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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二进赵府

    纵季秋之下伴着七月流火,白日炙热无比,可一到夜晚,整个夜色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蝉鸣蛙叫声不再,只偶尔伴随一声什么东西坠落而划过树梢的声音。

    唐姝就这样坐在空无一人的庭院里,望着同样空旷的天空发呆。

    寂寥的梧桐树抖落沙沙的声响,她依在树下,手里却拿着一壶陈年好酒,摇摇晃晃,却迟迟不肯入口。

    她的目光似月色般惆怅,明明没醉,却也不愿清醒。

    唐姝依稀看着有个执剑的少年朝她这走来,他身长玉立,头顶金冠,只是他的容貌有些模糊。在她的记忆里……她也记不起了。

    少年拿起她手中的酒一饮而下,语气里带着些嗔怪,说出来确是温柔的。

    “七巧,喝酒误事,以后不要再喝了。”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怕误事?”

    少年顿了顿,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她能感受到少年手掌炙热的温度,似乎能化开冬夜里霜冻的心。

    “你只要记得,恩主的话永远是对的,依着就行。”

    “好……”

    待回忆渐渐淡出自己的脑海,唐姝才慢慢回味出嘴里的一抹辛辣。小腹像被放在火上烤着似得,被灼得火辣辣的疼。

    这滋味,果然不是年少的自己所能承受的。

    ……

    翌日,唐姝便从王叔口中得知赵诠已经醒了的消息。

    “夫人,若您想现在就去看望大人,我这就去安排一辆马车。”

    “王叔,你这是什么话?看望大人这事还需要问夫人吗,夫人当然是愿意的了。”菁儿在一旁推波助澜,弯下腰笑着问唐姝说,“夫人,您说是吧?”

    “好话都被你说了去,哪有我什么话。”

    唐姝侧过眸子睨了她一眼,微微笑道:“那就备马,去大人府上看望看望。”

    她看着门外若有所思,若要光明正大地离开赵府,无非就是让赵诠休了自己……可他又会接受什么理由呢。

    然而目光汇聚之处,她脑中的幻象竟变成了现实。

    只听几声马蹄哒哒的声音,赵诠就带着一队人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夫人您看,大人比你先来了!”

    王叔也没料到唐姝身为妾室,受到的照拂,明面上比正室也少不了多少。内心甚喜,连忙为唐姝说着话:“大人来得正巧,夫人刚听闻您醒来的消息,正要赶去探望您呢。”

    “哦?”赵诠应着他,目光却始终在唐姝的身上。

    他上前几步,来到唐姝跟前蹲下,突如其来的对视令唐姝猝不及防,她愣愣看着他,只听他说道。

    “正好,也不枉费你有这个心思,我此番前来,也是为把你接去府上的。”

    听到这个消息,菁儿倒是比她还惊讶地捂上了嘴巴,悄悄走到王叔身边,扯了他一把袖子,压低声音道:“大人的意思,是要将夫人接去府上同住?”

    “是啊,这回你倒没听错。”王叔笑看这对夫妻,脸上因笑意堆起的皱纹藏也藏不住。

    果然,菁儿就知道自家夫人定会有出头的一天的!

    相比起他二人的惊喜,唐姝却感到因计划无法照常进行的无措。

    “大人……”

    赵诠站起身来,这才让唐姝看清他身后露出的一大队人马。

    他们虽是赵诠的手下,如今却扮演起“轿夫”的角色,个个手上都拿了装聘礼似的漆木盒子,两列队伍排得整整齐齐,却少不了看热闹似的交头接耳。

    唐姝一感诧异,心想赵诠这又是做些什么把戏。

    不料他下句话便说:“先前迎娶你的时候将婚俗那些都给省去了,如今看来却是必要。这些都是前些日子各大官员来探望我时送的,净是些金银珠宝。”

    “我想,你应该会需要这些东西。”

    说完,赵诠又重新看向唐姝,眼神像是在表达询问。

    唐姝能从他眼里看出一些无措,好像他也不知道,这样重新讨取她的欢心是对也不对。

    “唐姝。”他伸出手,目光里有些渴求。

    “哦!”菁儿意识到什么,“让奴婢来扶着夫人。”

    不曾想,久坐不起的唐姝竟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站了起来,而且丝毫不费力!

    “夫人,您……”

    菁儿长大的嘴巴许久都没放下去,就这样看着赵诠牵着唐姝往大门口走去。

    二人……好生般配!

    “夫人到底是有多少东西瞒着我的……”

    菁儿愣了许久,才被王叔的呼唤声叫了回来。

    “大人说叫我们也收拾收拾,该搬家啦!”

    王叔笑得合不拢嘴,菁儿则是缓过神来,猛地拍了拍手,“对!我现在就去收拾!”

    唐姝被赵诠扶着上了花轿,而他则在前方架着马车,这番架势,不就是妥妥的迎亲嘛!

    虽说阵势不大,既没有敲锣打鼓,也没有十里锦缎铺满长街。但这在前方骑马的人,无不是家喻户晓的。

    “殿前司使大人,何时又纳妾啦?”

    “我看那花轿上的人呐,可不就是那位没有名气的妾室嘛!”

    “这下可不是了,能被赵大人二度迎亲的,即使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是他的心头肉啊!”

    “那……这是要把皇后亲妹妹的脸往哪搁呀!”

    唐姝从未料想,自己竟会第二次坐上这个花轿,而在前领马之人,竟还是同一个。

    她此时的心被揉作一团,乱如麻。

    然而冒在脑子最前沿的想法,竟不是自己的任务被不适时地搅乱,而是赵诠当真把那日婚礼所缺的,补给了自己。

    而唐姝理应是不该在意的,她为何在意?自己不过是被安排在赵诠身边的细作,还期望他会给自己什么爱?

    而爱,也是她最不屑于一谈的。她从来不信什么爱。爱不过是突发奇想,一时冲动而已。

    她认为,赵诠对她不应该有爱才对。

    那为何,他会在意本应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何在怀疑自己的身份后,还是选择将自己留在身边……

    倘若这些都不是算计,那又是什么?

    唐姝承认,她确实有些糊涂了。

    思绪如一团乱麻,拧在一起,直到花轿停在了赵府正门,才不得已被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