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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容香楼上

    “阿彦。”

    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阿彦猛地一回头,正看见赵诠扶着门走出来。

    他甚至有些热泪盈眶,连喊道:“大人,您终于醒了!”

    看见他此番架势,赵诠连忙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伸出手道:“得了你,身子刚好就要被你再弄回床上去。”

    阿彦“嘿嘿”笑了两声,“恕属下有些冒昧了,看见您痊愈,可不得高兴两下。”

    赵诠扯着嘴角笑了两下,目光却是已经搜索了全院不下两遍,确定无疑后,才问阿彦道:“其他人呢?”

    “其他人?”阿彦想了想,然后说道,“大人说的是二夫人吧,她不在这,回去了。”

    “回去了?回哪去?”

    “当然是小赵府啊,大人您没糊涂吧?”阿彦往他脸上凑了去,看他的眸子还算清澈,倒也不像是磕坏了脑子。

    “一边去,”赵诠拨开了他的头,又问道,“怎么不让她留下来?”

    “这个嘛,可不得问大人您自己了?”阿彦故作一副得势的样子,“您可没在这给二夫人留个去处,再加上这两天二夫人照顾您累死累活,可要找个去处休息。”

    赵诠完全无视了阿彦前两句的冷嘲热讽,反问他道:“你说什么?”

    他像是被触发了什么机关似的,一下激灵起来。“这两天都是唐姝在照顾我?”

    “倒也不全是,不过当时您受伤,刚刚昏迷那几天,一路上没有跟随军医,那都是二夫人帮您换的药。”

    听完阿彦的这番话,赵诠顿时悟了。原来那几天脑子里偶尔出现的声音,不是幻觉,而正是唐姝对自己的呢喃。

    想到这儿,他忽然觉得心里有股暖暖的东西正蔓延开来。刚刚那种想法,好像不攻自破了。

    阿彦叉着手,就这样看着赵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忍不住叫唤了两声:“大人!”

    赵诠回过神来,于是朝他瞪了两眼。

    “我昏迷的这几天里,可有别的事发生?”

    阿彦细细回忆道:“听二夫人的话,那些刺杀您的青关刺客,已经一举毙命。温九商前脚刚回到温府,后脚就传来了温思蕴死去的消息,便拆人捎了信来表达慰问和感谢,还有朝中属于赵家一派的大臣,也都一一到府,送礼什么的,属下也都一并帮您回了。”

    赵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眸里藏着一股洞悉的意味,又问:“辽王呢?”

    说起辽王,阿彦的记忆一下便被唤醒似的,不停说道:“对了,大人有所不知,您遇刺那日,正赶上辽王与庄府二小姐的大婚。

    细细数来,这已是辽王纳的第三个妾室了。今早他刚是派了自己的亲信过来,又是道喜又是慰问的,表面功夫做的倒挺足。”

    阿彦也是不傻,即使不问赵诠当时的情况,稍微动动脑子便知道这桩刺杀事件定和他拖不了干系。什么样的人,能动员小半个青关的力量,只为刺杀区区一人?

    这节点倒也卡得挺准,前脚有温从纾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所害,后脚便有与温思蕴结梁的朝中大臣遇害。按正常人的思维想,定是那青关刺客之于青关规矩的不管不顾,而干的最后一票。

    而李稚也刚好卡在那日成婚,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自己身上,自己更是有了绝佳的不在场证明。

    有心之人顺水推舟,正好除了眼前之快。

    念及此,阿彦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幸好大人命大,此番能脱离虎口,也是天意。下次他们再有动作,我们一定能有所察觉。”

    “只是……”阿彦轻“啧”了一声,“怎么就那么碰巧,刚赶上您和夫人单独出去的时候让他们找准了时机。如若属下在,定不会叫他们伤大人这么深!”

    阿彦的义愤填膺之词也是入了赵诠的耳朵,前后的时间对起来,绝对不仅是巧合那么简单。如若没有内应,温思蕴又怎知从何下手?

    赵诠没再继续想下去。眼前正有一堆头疼的事,眼下北部的势力已大部被自己收入囊中,东部小国虽与大都结为友,但奈何人心分散,牵一发便可动全身。

    而西部邹邑国与大都的关系时好时坏,若冒险去和谈,也保不齐会被他反将一军。

    大都南临洛河,下接群山,也不失为一个要塞。

    若他注定要走向反叛的道路,以现在手头所掌握的东西,怕只能迈上天子阶梯的第一阶。

    午后的烈阳直直打在庭院里最高的一颗松树上,往下洒落的光影叫赵诠看得睁不开眼。那个地方,潜藏着天下之人都渴望的权与欲,始终模糊不明,捉摸不透,却让谁都心向往之。

    ……

    唐姝是在赵诠醒来的前一天回去小赵府的。

    早听宫里的大夫说他病将痊愈,不日便会苏醒,唐姝也不想和他打个照面,何况一事下来,诸有反转。

    尽管她心里还与李稚过不去,可她终究还是他的手下。早日回到小赵府,也能方便自己与他通信。

    果不其然,李稚那边也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唐姝回到小赵府的第一晚,他就派手下鸣雁前来与她打探消息。

    容香楼上灯宇玲珑,是为锦绣街上最有名的一家酒楼。即使是在子时,大街小巷都仅依靠着一盏门前灯掌着光亮,那容香楼还是不改往日繁华,甚至比白日里还喧嚣些。

    三尺台上美人舞,帷幔摇曳官人心,只有在夜里,那些达官显贵们才能褪下面具,堪于留恋尘俗。

    这种场合下,唐姝就没再黑衣蒙面着了,反而显得刻意,引人注目。于是她便穿了衣柜里一件积灰的浅色琉璃褶裙,因着脸上伤疤的缘故,她不得不稍微蒙着点面。

    走进酒楼,扑面而来的酒气便令唐姝作恶,她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只靠着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搜索着心中接头的目的地。

    她往信中所告知的右手边二楼走去,刚走上楼梯,突然有一双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自以为不是鸣雁,便继续往前走着不愿搭理。

    哪想后头那人却穷追不舍似的,一身酒气地扶着楼梯,差点打了个趔趄,一只手又扯上了唐姝的衣角。

    口里含糊着叫唤道:“美人……美人!你且回头看看嘛!”

    唐姝被他整得心生烦闷,便回头将他的手生生扯了下来,那双眸子里尽是凌厉,与她平日里的样子大相径庭。

    被掰扯的那人一个没注意,竟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好在他并没什么事,抖了抖身上的灰起身,便借着酒气撒起泼来。

    用手指画着唐姝,大声怒斥道:“你个给脸不要脸的,小爷还真就看不上你,今晚也要让你陪陪小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