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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将计就计

    赵诠侧着身,半是海棠,半是洒落的阳光。他问得一脸认真,像是在征求什么大事一般。

    见唐姝驻足在原地不知如何开口,赵诠则是负手上前了几步,与她隔了几个拳头的距离,停下,留了风穿过的缝隙。

    低头看向她,语气提高了几分:“意下如何?”

    唐姝有几分晃神,有些不确定地问:“可按例俗,调遣官员的随从家眷,只能是正妻。大人这是?”

    “例俗我当然知晓,”赵诠点头笑了笑,而后又接着说,“可我让你随我去,并非以妾的身份,而是‘参谋’。”

    “当前我们只在纸上谈兵,实际如何,还要等自己前往试探。而巧月将至,皇上也给赵家下令,督促我们尽快前往北樾等地。想必我的身边尚需要一个亲近的军师。”

    赵诠带着几分期待的目光看着她,按理说此等殊荣受到一个小妾的身上,该是如何也拒绝不了的。

    而唐姝则是转眼,嘴上噙了一抹笑意,望向他身后的一树海棠。

    “大人想以参谋冠我妾之名,我能同意,想必家中的大夫人也是不愿。不说这个,朝中那些皇后娘娘的心腹,想必知道此事后也会在朝堂上指责一二。到时,就怕大人许久的筹划还未等实施之际,就没入江河了。”

    她的语气十分舒缓,只像是在陈述什么事实。

    “倒是你多虑了。”只听赵诠淡淡说了一声。

    唐姝回过头来看他,只见他一改方才面上的和善,眸中已然多了几分阴鸷和笃定。

    嘴角微扬的笑更像是邪祟的点缀,仿佛在宣告着:与皇后的朝中心腹相比,他赵诠也并非善茬。

    “只道你愿不愿。”

    唐姝点点头,“既如此,妾身也想一睹北部风光了。”

    此刻他才明白,赵诠与她,才是同一类人。

    这几天,日里赵诠虽会在小赵府待上一段时间,但晚上是绝不会留宿的。他心知肚明,自己纳妾已是明氏的底线了。再逾越,恐怕会徒生是非。

    用完晚膳后,赵诠将明若娴唤到了自己的书房。

    “大人,您唤若娴来,可是有何事?”

    赵诠往日是不喜旁人来自己书房的,连她也不例外。故而很多情况下她只能试探,等到赵诠同意了,她方能踏足。

    今儿个情况,她也摸不着底。

    “皇上下诏,命赵家在十日内出发至北樾。此次随同的亲故,除你之外,另还要带上唐姝。”

    赵诠没有征询明若娴的意见,可见这只是个通告,让她知悉。

    明若娴一听,心里早不知打翻了几个醋坛子,把心浸得酥酥麻麻,不是滋味。

    她暗里揪着手指头,驳道:“可按照例俗,调遣本该正室随同着,妾室何时能与之等同了?”

    明若娴好歹是皇家之人,言行举止都有过思量。内心怨气虽重,但对赵诠说话时,她也只是一副吃醋了的小妇人家模样。

    “无人否认你是正室一点。但此次事出非常,我在调配人口兴修水利上的问题,唐姝帮我解去了许多。此一去北部,定是就事论事,我还需要她的帮持。”

    明若娴这才明白了,自己为赵诠解不去的心头惑,另一头,竟已有人替他贴身解答了……

    想着那日书房里的你侬我侬,竟是她一人的笑话罢。

    念及此,明若娴的心头怒气油然而生,几乎要将她的理性给吞噬了。

    “那大人答应我,唐姝随我们一同去可以,但陪在大人身边的,不能是她。”

    还好,她足够能忍。

    明若娴既退了一步,赵诠也无话可说。只淡淡点了头,“依你。”

    晚上回了卧房,赵诠依旧是在书房内待着。

    身旁碧兰轻轻问了一句:“夫人,晚上大人的点心还消准备吗?”

    “不必了,”明若娴冷冷地回了一句,“我当真没料到,他竟要那小妾陪同……”

    语气冷了一阵后,随着心也冷了下去。

    她抚上碧兰的手,空洞的眼神中透露着无助,连语气都有些颤抖了起来:“碧兰,他从来不这样……我该怎么办?”

    明若娴一向识礼知礼。这三年,幸亏赵诠没做什么事,她才得以安守礼分,安稳渡了这三年。

    可她从来知道,自己与赵诠之间根本没有夫妻之实。

    不论外界怎么非议赵诠的体质,他也不放在心上。可越是如此,明若娴就越猜忌,猜忌他是不是心里惦记着个谁,或要等了那人的来临,他才能坦露心扉……

    如今那唐姝的天降,是把明若娴沉积三年的担忧重新提了起来。

    碧兰回应着,将她握得更紧。

    “夫人,您先别担心。您看,大人虽说时会去那小赵府,却也不是一夜都没在那留宿吗?想着,肯定也是惦记与夫人您的三年枕榻情。”

    明若娴点点头,心头的担忧实被压下去了点。

    “我第一眼见唐姝,便知道她是个精明的人。如今随着大人前往北部,还不知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既然如此,便让她去不得不就行了?”碧兰在一旁提议道。

    “那怎行?大人此计便想留她在身边出谋划策,这计谋……我也想不出来。”

    她暗中喊苦,责怪自己怎一点谋略没有。

    “哎呀——”碧兰拍拍她的手,像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大人既想要谋略,不就只一张嘴嘛?奴婢看那小妾一副狐狸精样,如若要迷大人,肯定少不了那副皮囊。”

    “若——将那皮囊剥了,想必也迷不了了罢……”

    碧兰凑着她的耳朵又讲了几句,直到二人面上都透出些大悟,明若娴才点头道:“办事的时候小心,可别败露了。”

    “是,夫人。”

    碧兰确信地点点头。她虽也不大的年纪,但经历的是非多,倒也成了个“参谋”了。

    唐姝将赵诠同意自己随从一事秘密告知了早就藏在酒楼的鸣雁,被他嘲讽一番“好手段”后,问他道:“大人这段时间还将一直留在郸庾吗?”

    鸣雁甩了甩头,道了声“不知”,随后又找事问:“你若想知道,传封书信不就行了?大人一向对你无所隐瞒,还多此一举来问我做什么。”

    他的语气里多是莫名的醋意,唐姝便是笑了,轻轻推开门,“这一别便是许久,可别让我再见不到你了。”

    她深知,他们这种人,自己不惜命是真,被人重金索命也是真。

    鸣雁则是重重点了两下头,鬓角的两缕毛被门推开的门撩起,随后归于平静。衬出了他无声的感喟。

    回到赵府后,唐姝又是一头闷进书房。可要知道,那日自己的满腹经纶也是有代价的,不费几个日夜,想必自己连北部有哪些地方都不知道。

    正有几分倦意,听着屋外响起一阵敲门声,立马又提了几分精神。

    “进来。”

    菁儿端着不知从哪儿来的什么东西,捧到了案桌上,说:“这是方才夫人不在时,大人托人给送来的,还不知道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呢。”

    虽这样说,但菁儿也知道这是赵诠第一次送唐姝东西,语气中总带着几分欢喜。

    唐姝撩开裹着的绣缎,内中的包装显而易见,是盒胭脂。

    菁儿一看,表情便亮了起来,“赵大人真是有心。”

    哪知唐姝却看向她,反问道:“是大人的哪个属下?”

    “这……这奴婢倒是不知,他也没自称……”

    唐姝“哦”了一声,“那我便知晓了。”

    不见唐姝脸上有一丝的欢心,菁儿又是奇怪又是担心的,生怕她心底憋了什么事儿。

    “夫人,您若有事,一定要与菁儿说明。可别憋着。”

    唐姝有趣地看向她,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下去吧。”

    那菁儿恐怕也是个稚嫩的孩子。虽说是明若娴专门挑给自己的,怕日后也只想贿赂贿赂,而套得个消息罢了。

    转而看向那盒精致的胭脂,唐姝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沾了点在指腹,轻轻涂抹上了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