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覃的身体因为哭泣而止不住的颤抖,但喻宁在安慰人这方面是个笨拙的家伙,他一时之间呆坐在那里,只能等金覃自己气消了再说。
喻宁收回手,张着两腿,将双手相扣搭在中间,他坐的要比金覃高一阶,就这样静静看着金覃的后背,他的被很瘦,这一点喻宁在洗澡时就已经领略到了。
他没问过金覃家里的事和他的背景,只不过金覃对于信任的人会时不时提到一点家乡的事,比如他说自己也来自北方,在鹤北州府的一个小县城,京都南方,离州府中心城市很近。
他说自己父母都是农民,供他读大学不容易,钱还是村子里的人一起凑出来的,所以自己是那个村子里的无上荣光,放假回去的时候会给村子里其他家庭的孩子免费指导作业。
“这样吧,为了赔罪,你今天的三餐兄弟我包了怎么样?”
见金覃没有反应,喻宁认定他不理自己了,遂起身。口头保证不算数,他得做出行动来:“我现在就去给你买早餐,在这里等我。”
他刚要走,就感觉自己的衬衣衣角被什么拉住,回头一看正是眼泪都还没风干的金覃。
他的两个眼睛红红的,就像是被拨开皮泡进红色染料水的葡萄,虽然浸了红色,却还是澄澈干净的。
“一天怎么够弥补我,最起码得三天!”他压住食指和拇指,骄傲的举着三根手指头,很明显他的表情根本不满足于这仅仅三根手指,但他知道天数再多喻宁也承担不起,他们都是穷学生。
“好,三天就三天。”喻宁松了口气,对着金覃愧疚的笑了笑,合上他的三根倔强的手指,然后握拳碰上去,坚定的看向他的眼睛,仿佛是一种鼓励和赞赏:“这次你是最勇敢的那个。”
听到这句话的金覃眼前突然一亮,很明显他喜欢听到这样的话,但这句话从喻宁口中说出来确实让他很惊讶。
他握住喻宁的手借力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后面的灰:“胆小鬼,我就知道你不敢去,故意帮你挡灾的!”
知道他这句话是好面子,喻宁只是简单的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金覃知道在这件事上他并不占理,喻宁没有要求他去看尸体,是他早上自己争着要一个人去,所以这事怪不到喻宁头上。
至于警察的询问,他不是傻子,不会主动供出喻宁给他惹麻烦。
只是虽然喻宁免费为金覃提供一整天的饭,但金覃在看到碗里的饭菜时还是止不住想吐的欲望。
喻宁嗦了一口筷子,砸吧砸吧两下嘴,又扒拉了白米饭,并没有吃到异物或是馊了的菜:“怎么了?这菜不合你胃口?”
“不是。”金覃用纸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推开那些饭菜,对着底下的垃圾桶在不断重复要呕又吞咽回去的难受动作。
他回头看了一眼喻宁,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担心自己:“你先吃饭,吃完了我再跟你说,我喝点水就好了呕——”
“没事吧?”喻宁过来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拿着他的杯子去倒了杯热水过来:“如果没胃口就算了,我知道你早上经历了那种事,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来的,先上床躺着休息会吧,待会还不舒服的话,我就帮你去跟代课老师请假。”
“没事没事,你去忙你的吧。”金覃简直是在强颜欢笑,越是静下来,他就越难以遏制头脑中不断冒出来的那幅糟糕的画面,它们就像是恶灵一般缠着他,金覃几乎不敢想象到了晚上他该如何入睡。
大概过了五分钟,喻宁快速解决完饭盒里的一切,然后去洗漱池里清洗干净。
还有三分钟就会上课,他想自己大概中午也不需要吃饭了,便把饭盒表面的水渍擦干净收起来。
“你睡着了吗?”喻宁小心翼翼的靠近金覃的床,这家伙睡在上铺,现在正背对着喻宁的方向。
他的身体捂在被窝里没动静,只有喻宁一开始吃饭时会有些颤抖引起的床板的响声,后来逐渐就消失了,就连金覃以往的浑浊的呼吸声现在他也听不见,喻宁还以为他睡着了。
“没有。”金覃缓缓转过身,他睁开眼睛的同时,喻宁看着他的眼珠子似乎更鲜红了,这并不是一个正常人类该有的眼睛,就像是一颗璀璨的红色琥珀,里面夹着黑色的瞳孔。
喻宁有点被吓到了。
没等喻宁发出疑问,金覃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样的事他很快就能缓过来,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身上又多了新的大事:
“喻宁,你...你的脸...你的身体为什么,你受伤了吗?!”
喻宁不知道的是,在金覃眼中,他现在的整个身体都是一副扭曲模糊的状态,而且整个大环境在金覃眼中边缘还泛着淡淡的红光,使得他总是没办法把一个物件看真切。
因为金覃的这句话看上去不像是吓唬自己,喻宁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结果显而易见——完全没有问题。
“好了,快下来吧,别玩恶作剧了。”如果放在以前,喻宁肯定要白他一眼,今天就顺着他来,他想玩恶作剧陪着他就好了,现在得赶紧飞过去上课。
“没有啊!”金覃浑身充满力量的从床上爬下来,速度快到喻宁以为刚才是一只大蜘蛛从床上丝滑的飘下来,他的眼神丝毫没有掩饰心中的震惊。
金覃的手有些颤抖的搭上喻宁的肩膀,他得歪着头斜视才能正确捕捉喻宁肩膀的正确位置,这种视野让他特别不习惯。
“喻宁...”他的语气有些紧张不安,直直的盯着喻宁的肩膀后,又把这种不安的眼神投向喻宁,“我觉得我的眼睛可能出了问题……”
喻宁觉得金覃那是自己吓唬自己,可能是被早上的事弄得精神不安:“大概是你刚才哭然后揉眼睛导致的,我午睡后偶尔也会出现看不清的情况,过一会就好了,别担心,走吧,去上课。”
“喻宁你站住,我刚才没哭!”
金覃有种孩子耍小脾气的站在原地气呼呼的指着喻宁一副无所谓的背影。
然而后者走到门口却有种挑弄似的回头:“嘘,叫那么大声想让全男寝的人都知道吗?”
金覃被迫把剩下的话咽进肚子里,有些心虚的回头望了两眼,然后赶紧跟上去把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