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文思送走?”
郭文静趁小喻宁在学校上课收拾他的房间,里面没有多少东西,大多都是一些全家人用的杂物,还有一些破旧的衣物。
有时候她也会翻出来喻宁小时候玩过的玩具,还有他已经穿不上的衣服,此时的她就会感慨颇多,泪眼婆娑的坐在床边,仔细整理那些用不着的老物件。
宋茂煌站在房间门口的洗手池边慢吞吞的抽烟,他买不起烟,这种卷烟是他自制的,没有过滤嘴,抽起来很呛人,每每都会把他呛得连连咳嗽。
“可能就这两个月吧,先不要让文思知道此事,我来安排。”宋茂煌咳了两声,然后又迫不及待的吸了一口烟,直到他有些耐不住强烈的烟味,这才把烟掐灭徐徐走开。
郭文静不自觉的又开始眼泪汪汪起来,她看着手里那些衣服就会想到喻宁小时候一点点长大的时光,这可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么小就要送走,就像是剜她的肉一般疼。
“儿啊,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郭文静越哭越撕心裂肺,房间里没人,她终于可以发泄自己的情绪,抱着孩子的衣服放声痛哭。
宋茂煌端了个自己打造的靠背板凳坐在院子里,时不时从旁边卷了口的蛇皮口袋里掐住一把未脱壳的稻谷扔进喂养牲畜的圈子里。
几只母鸡“咯咯咯”的跑过来吃食,时不时还抬起头警惕有没有天敌。
宋茂煌从破旧的蓝色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古老的怀表,那怀表外面泛着一层金色的光芒,虽然被制造出来已有二十多年,但现在它在宋茂煌手里还熠熠生辉。
这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宋家人这一脉都很短命,他的父亲宋季鹤只活了二十七岁就撒手人寰。
继承了当初宋家的财产,到宋季鹤这一代时还很有钱,但由于国内当时的动乱,宋季鹤因为某些原因锒铛入狱,后来就死在狱中,财产也被收走,这一家后来就变得没落。
虽然后来拨乱反正,但宋茂煌由于自身原因,无法帮助父亲平反来恢复身份,这也算是他其中一个最遗憾的事。
当初那个年代,能拥有一块RS国制造的高级表是很不容易的,宋兮湫娶了民国时期的富家女林暗梅为妻,两家强强联手,所以到宋季鹤这一代,家族势力仍旧很强劲。
宋兮湫的一脉像是被什么诅咒了一般,每一代都只会诞生一个男婴,而且男孩长大后,永远都活不过三十岁。
喻宁和宋词不算意外,喻宁的生命本该在他二十一岁时结束,是后来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硬生生将自己的命续下。
宋词原本的死亡时间正是在与红蛇的战斗中,他因为救想要自杀的罗轻舟被雾元侵蚀而死。
那一年他才21岁,进入市联工作还不到半年时间。
宋茂煌看着手中那块历经了两代人的怀表,掏出怀里的一张柔软的布仔细擦拭表面。
他疲惫的眼神饱含倦态,盯着那块表的指针看了许久,然后轻轻合上,又重新揣进兜里。
他没说一个字,双手扶在膝盖上撑着起身,去旁边的井口熟练的放下绳索和木桶,然后有些蹒跚的走过去摇机关木桩,那木桶嘎吱嘎吱不断往下坠,直到听到触底的水声,宋茂煌才将目光放到远方眺望。
大概十几秒后,他浑浊的眼珠子突然亮了一瞬,东方的天际有不易察觉的一起金黄色闪过,他似乎得到了某种肯定的答案,再摇动机关木桩的力气明显更大了。
他弯腰取出木桶,将里面的水倒出一部分到另一个铁桶里,然后拎着那个表面坑坑洼洼的铁桶走向鸡舍,用里面的半块葫芦瓢舀出清澈的泉水,倒进鸡舍的喝水盆里。
那几只母鸡孵出来的小鸡仔长得很好,其中有一只小鸡仔和其他的小鸡颜色是不同的,她浑身都是灰黑色的羽毛,而且生来还瘸了一条腿,身上有一块因为生病还是秃的,看上去非常丑陋。
黑小鸡的病生了大半月还没好,但不影响她存活,只是每次吃食都要比别的小鸡更少,而且也抢不过别人,还总是被鸭子和大公鸡追着啄,总是一个人可怜兮兮的缩在阴暗的角落。
宋茂煌不觉得她能活到最后,一般这种小鸡就算坚持下来,也活不过一个月,他对这个顽强的小家伙完全不抱希望。
他要搬走了,这几天准备把那些长大的牲畜拿去镇上售卖,不过得等到市联这个月的严密搜查结束,幸运的话他们还能在这里再住上两个月。
小喻宁吃了药丸一个月后,身体基本上没有太大反应,只有一次夜里发了高烧一直不退,从那次熬过去后就再也没出什么意外,一直到第三个月,他服下了第二枚药丸。
这次服用宋茂煌也在场,他难得的鼓励并嘉奖了儿子,还把珍藏的那块怀表送给小喻宁做迟来的生日礼物。
小喻宁很开心,在他印象中那冷漠又严肃的父亲,在今天忽然变了个样。
母亲也给小喻宁买了一套新衣服,在她心中这孩子打扮起来,比城镇那些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孩子还要帅气。
她当初对宋茂煌魂牵梦绕的就是他那张帅气的脸,小时候还很懵懂,可能连喜欢的定义都不清晰,然后就莫名对宋茂煌有好感,喜欢偷偷盯着他看,入迷时别人跟她说话她也听不进去。
郭文静半推着宋茂煌让他出去,转身对还在玩新玩具的小喻宁嘱咐道:“文思不要乱跑哦,学校今天下午通知放假,待会好好做作业。”
“好的妈妈!”小喻宁开心得点了点头,他今天收到的礼物比生日那天还要多,班里的那个女生同桌也给自己送了一个木制风车,她说是她请教爷爷后自己做的。
那风车最困难的是木制的扇叶,因为本身相较于纸质或者塑料制的风车扇叶更重,所以对制作者的手艺要求非常高,需要将木头打磨削薄到一种近乎透明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