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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色古香的包间里坐着几个人,面上的情绪各有不同。

    陈麦眼神冰冷,她妈妈在旁边小声安抚:“来都来了,吃顿饭也没什么的。”

    正对着的三个人,一个是她爸爸,一个是她叔叔,还有一个,是赵塬。

    地方小,扔块石头进人堆能砸出一串认识的。

    她叔叔说,赵塬是他一个大客户家的儿子,这大客户每年在他们银行存的钱就有这个数——他介绍的时候伸出一只手掌晃了晃,五指夸张地绷着。

    陈麦家里不缺钱,一直也不缺,自从陈麦工作后更是不缺钱了。

    但她叔叔爱钱如命,真不愧是跟那些东西打交道的。

    如果不是因为陈佳晨是个男孩,这么大客户的儿子,也轮不到她。

    佳晨在桌下悄悄抓了抓她的手腕。他也来了,被他爸带来见世面,说白了就是怕赵塬看不上陈麦,让佳晨跟这块金疙瘩交个朋友。

    佳晨抓着她的手腕轻轻摇晃:“姐?姐?”

    陈麦扭头:“怎么了?”

    她没收着声音,直接打断了对面三个人的客套话。

    赵塬轻佻的眼神落在陈麦身上。

    陈麦爸爸咳嗽一声,皱眉示意陈麦守点规矩。

    陈麦“哗”地起身,语气尽量礼貌,说:“抱歉,我去个厕所。”

    她没有去,只是站在二楼的走廊尽头抽烟。

    过了会儿,佳晨出来找她。

    “姐。”他有点害怕她的脸色,“我不知道我爸是这个意思……”

    “嗯。”

    这些老一辈的做事风格,还真不好琢磨。

    像她今天不也是被她妈骗出来的吗。

    佳晨和她一起背靠着窗户,陈麦把头搁在他肩上。太累,跟这样的父母沟通太累。

    “姐,你跟磊哥见面了吗?”

    “嗯。”

    “真的!”佳晨终于高兴,“感觉怎么样?”

    陈麦想起闻磊跟佳晨说过的那句话,在脑海里搜寻他说话的语气,模仿着:“还可以。”

    “嘿嘿,那就行。那我跟我爸说,别给你介绍别的人了。”

    “不用。”陈麦按灭烟,“你说不管用,得我自己说。”

    她还没打算让家里知道闻磊。

    确切地说,她自己都还不知道把闻磊以什么身份介绍出去。

    难不成还真说是相亲对象啊?

    况且——她想起闻磊那张有棱有角又十分板正的脸。

    他都还没说过什么。

    两根烟抽完,赵塬也出来了,站在包间门口左顾右盼,然后径直朝他俩过来。

    陈麦挪了下脑袋,让佳晨先进去。

    赵塬斜斜站着,说:“该说咱俩有段孽缘呢,还是我跟磊子注定是冤家?”

    陈麦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响。

    赵塬也不介意,站在刚刚佳晨的位置上。

    “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你不也有女朋友?”

    赵塬哼一声,说:“又分了,女人真难搞,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陈麦觉得他跟自己聊这些很怪异,好像两人关系多好似的。

    于是不接茬,闷头往包间走。

    “哎。”赵塬叫住她,“磊子有什么好的,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说他好?”

    陈麦回头看他,冷漠中带着嘲笑。

    刚要走,赵塬又说:“估计也没多好,不然一个两个的,也不会都藏着他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陈麦又笑了,没有嘲笑,没有讥讽。

    好像什么事被她放下了一样的笑。

    她无厘头说了句:“多谢你了。”

    谢什么,她没说,赵塬也弄不明白。

    只是再回饭桌上的时候一桌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陈麦的叔叔强笑着招呼他:“来小塬,咱们吃饭,你陈叔叔家这饭店的味道都不错,你爸妈也喜欢!”

    陈麦乖巧的吃着饭,全然不把刚刚她那句话带来的效果放在心上。

    她在赵塬进来之前说:“爸妈,我的事情别再让别人插手,谁介绍的以后我都不会再见。”

    这个“别人”,指的就是她叔叔了。

    饭吃到一半,佳晨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带了点急色:“爸,我得先走了,单位通知让下乡。”

    陈麦手顿住,问:“就你一个人吗?”

    “啊?哦,不是,还有单位的一个哥带我下去。”

    既然有公事,几位家长赶紧让小孩走了。

    陈麦开始心不在焉,戳着盘子里的骨头。

    下乡了,没说去几天,说不准今晚就回来。

    陈麦叔叔接了个电话,扯着嗓门喊:“我哪知道你衣服都在哪放着呢!问你妈去……啥?一星期?那看看气温啊,带厚点!”

    陈麦彻底放下筷子,跟她妈妈说:“我先回去了,有工作。”

    她爸听到了,锁着眉问:“你这么走了体面吗?”

    “来的时候不跟我商量,也不问我事情有没有安排好,怪我?”

    陈麦说完这句略带责备的话,起身,拿包走人。

    她没有回家,也没有工作。

    出了饭馆之后,她给佳晨打了电话。

    “姐,怎么了?”

    佳晨的声音听着像是已经在路上,陈麦放缓脚步:“你已经下去了?”

    “是啊,单位叫得急。”

    “怎么去的?”

    “跟单位的车。”

    “他也在吗?”

    “谁?”

    “闻磊。”

    佳晨抬头看了眼副驾上的男人,说:“嗯,在。姐你要跟他说话吗?”

    闻磊在他接起电话喊的那声就知道那头是谁,听到这句,侧过头。

    佳晨又“嗯”了声,说了句:“行吧,那就这。”

    电话挂了,闻磊转过头坐好。

    上午从李华年那出来,闻磊就被叫到单位忙活,走之前本来想着跟陈麦说一声,接到佳晨的时候他说跟她在一块,想着那应该听说了。

    每回跟李华年在一块呆着,他总会有短暂的情绪不佳,刚好,能让他缓几天再去找她。

    车子摇摇晃晃,把几个人送到村里。

    上头说这村里每年都有几个被骗出去打工的,回来的时候半辈子身家都没了,有部分能重振旗鼓,从头再来,有些就萎靡了,成了村里的关键脱贫对象。

    这次两个单位一起下乡,一个抓思想,一个抓行动,任务比较重。

    跟脱贫单位的同事碰了面,闻磊带着佳晨去住的地方。

    这儿的村支部有几个值班室,刚好能匀出来一间给他俩。

    四四方方,两张小床。

    闻磊站在门口,朝佳晨努努下巴。

    “选一个。”

    佳晨拎着包进去,这里面是水泥地,刚拖过,还有水积在小坑里。

    整间屋子有一股霉味。

    “磊哥,你想住哪?”

    “我随便。”

    佳晨又看了看,一张靠门,一张靠窗。

    他想着自己年纪轻,得多干活,靠门比较好。

    于是把自己包放在门边的床上,说:“那我睡这儿。”

    “行。”

    刚来没啥事,一会儿跟村干部简单开个会就成。

    闻磊斜靠着床头抽烟,手机嗡一声。

    陈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