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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还怡然寂静的夜此时像无底洞,吞噬人的意志。

    陈麦从脑海里的声音抽离,发现车歪斜着,不知道轮子是不是陷在什么地方了。

    她浑身发抖,拿出手机,拨了号码。

    深更半夜,人是睡得最熟的时候。

    在那连续有节奏的嘟声中,陈麦又冷静下来。

    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后准备挂掉。

    结果那边接了。

    “喂?”

    闻磊的声音像是哼出来的,她抓紧衣摆,有泪滴在手背。

    “陈麦?”他清醒了点,说话也不再含糊,“有事?”

    陈麦紧闭双眼,说:“没,你睡吧。”

    “别挂。”

    他立刻打断,听声感觉是从床上坐起来了。

    陈麦一直不说话,闻磊敏锐听到车开转向灯的声音,问:“你在哪?”

    “在回家的路上。”

    “就你自己吗?你开车?”

    他记得她说过她开不了车。

    陈麦“嗯”一声,说:“我没事——我就是——车好像陷在路上了,你能不能来帮我?”

    闻磊要了个定位,陈麦在无边的黑夜下,觉得自己完蛋了。

    半小时后,和闻磊一起到的还有小车。

    小车到她车前看了看,说:“没事啊陈麦,有个轮子从边上掉下去了。”

    庄稼地比路面要低,也没什么阻挡,就是卡住了而已。

    闻磊打开车门,把陈麦扶出来自己坐进去,一转一倒,车就又回到了路面。

    陈麦回到副驾,小车开着闻磊的车跟在后面。

    她趴在车窗上,脸冲外吹风。

    从见面开始,闻磊没有说过一句话。

    不说也好,她没有力气去想怎么回答。

    到了城里,两边的风景变样。

    闻磊把车开到陈麦楼下,熄了火,两人都没下车。

    五分钟后,他去给陈麦开车门。

    陈麦浑身瘫软,靠着车勉强站住。

    “闻磊。”她发出的只有气音,“你让我控制不住——”

    他没再像前几次一样反问她。

    月光冰凉,闻磊的眼光炽热。

    陈麦把那话补充完整:“——控制不住依赖别人这一劣性。”

    她自恃独立坚强,这么多年,依赖他人被她视为劣性品德。

    闻磊听完那句话,眉梢上了一丝笑意,接着他说:“挺好的。”

    陈麦垂下头,看着两人的脚尖。

    闻磊向她这边走了一步,还未来得及抬头,额头有一瞬温热。

    她听到闻磊的声音在头顶,感觉到他粗糙有力的手在脑后轻扶着。

    他说:“陈麦,睡个好觉。”

    陈麦回家后看完了日升夜落,直到烟也抽完了才沉沉睡下。

    再起来时夜来日去,她睡了一整天,身体像是在空中飘着。

    拖沓着步子去找出些吃的,精神回来了一点。

    她趴在沙发上百无聊赖,找到闻磊的头像。

    -干嘛呢。

    闻磊发来一张照片,陈麦放大看,几排黑乌乌的人头前是一面金黄幕布,叠着红旗和硕大徽章,庄严肃穆。

    -磊哥开会呢?

    -嗯。

    -什么时间结束?

    -不确定。

    陈麦“啧”一声,问:我能去旁听吗?

    -不能,你太显眼。

    她埋头笑了几声,明知道不能,就是故意想看闻磊正经的样子。

    反正睡够了,也没什么事,干脆去接磊哥下班好了。

    这样的地方应该就是县里的大会堂,之前陪爸妈遛弯的时候路过,说那是新修的。

    磊磊说得对,既然要去那种地方,还是不要太乍眼的好。

    陈麦换好衣服,打开窗户感受了下温度,有点凉。

    又去翻出件宽大的黑色西服外套裹着,戴好帽子,这样总够低调了吧。

    大会堂有点距离,陈麦慢慢晃过去,沿路买了些小吃,边吃边走。

    到的时候里面灯火通明,还没散会。

    会堂外有个小广场,好多人带着小孩在玩闹。

    陈麦坐在长椅上,把买来的东西吃完,点了根烟。

    抽到一半时散会了,人群从大门里涌出,在长长的台阶上,她一眼找到闻磊。

    他这次穿的制服和上次不一样,坚挺的外套把他的肩膀线条描绘成型。

    陈麦夹着烟,眯起眼,回想那天在他身后抱住的感觉。

    闻磊的身材称得上优秀,臂膀比好多男的都有力。

    一想到这样正式打扮下藏着那样一具身体,她喉咙有些发干。

    啧,这念头未免太流氓。

    陈麦自己先红了脸,再看那边时闻磊走下台阶,跟身边的人说笑。

    走完台阶,他站在原地掏手机。

    陈麦举起手机等着,她知道他要给谁发消息。

    不过她猜错了,闻磊是直接打的电话。

    陈麦吸了一口烟,接起。

    “喂,陈麦,散会了。”

    “我知道。”

    她看到闻磊身形微顿,然后手机里传出他含笑的声音:“你在吗?”

    “后面。”

    闻磊转过身,茫然地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在一排树下找到陈麦。

    “来多久了。”

    他要坐时提了一下裤腿,坐下后腿部结实的形状被绷起,陈麦扭头咳嗽几声。

    “怎么了?”闻磊不明所以,“着凉了?”

    “没。”

    陈麦顺了几口气,暗暗骂自己下流。

    闻磊手肘撑在膝盖,转过脸闷声笑她。

    “你笑什么?”

    他摇头不回答,说:“没想到你先过来了。”

    “哦,你是打算去找我吗?”

    又不回答,陈麦接着问:“找我干什么?”

    他低着头笑:“不知道,只想着找你来着。”

    陈麦掐了烟,说:“我也是。”

    “今天干什么了?”

    “睡觉。”说完后陈麦觉得好笑,“睡之前看见的是你,睡醒之后看见的还是你。”

    “睡了一天?”

    “嗯。”

    “……挺好的。”

    这就嘲笑的有点明显了,陈麦锤在他肩膀上,手被震得发麻。

    “你怎么这么硬啊!”

    陈麦说的时候没觉得不对劲,看闻磊扭过头用后脑勺对着她,才反应过来。

    “……闻磊,你正经点。”

    闻磊靠在身后,摊开手:“我哪不正经。”

    陈麦懒得理他,翻个白眼过去。

    坐了会儿,会场里的人也走完了,闻磊弯起手指,在她脑门轻弹。

    “走吧,吃饭去。”

    “怎么每回见面都吃饭啊,不能干点别的?”

    “你想干点什么别的?”

    陈麦觉得今晚这画风算是扭转不了了,利落起身。

    “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