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将册礼簿呈予徐辉祖手中。
徐辉祖接过册簿,轻轻翻开,表情微微凝滞。
他未曾料想到朱雄会准备如此丰厚的聘礼。“皇上有旨成亲,本无须如此繁礼。”
徐辉祖合上册礼簿,面露复杂神色,心中对此番相见及今天殿中的缘由难免有疙瘩、尴尬。
“礼数当在,成婚大事不可或缺。”
朱雄缓缓启口,“当年我两位弟辈为断我与妙锦的联姻,不惜千金豪赌。今日便以百倍金银回赠。”
话音中带有几丝寒意。
“我知道你内心对他们的举动满怀愤懑,今日之事导致徐氏门第名誉大受影响,家中的损害已无法回避。”
徐辉祖话语里透露丝丝苦涩之意。
看着地面跪倒的二人,朱雄心头涌动起过去那年的景象。时移世易,昔日角色已然转换。此刻他们卑微伏首,他朱雄冷静地望着,心内暗自有种畅快解脱。
“的确代价已偿。”
朱雄轻笑一声,“不过,可还记得一件事迅速传遍天下的原因吗?”
“你怀疑是我?”
徐辉祖眉头一蹙。
“我朱雄岂能有此能力影响民议、操纵世态?”
朱雄淡淡一笑,“实情不过是两个弟弟的举动引发百姓共情,让他们怜悯我,而非我的力量。”
朱雄深知世情冷暖:世人同情弱者。“豪门权贵眼里,商人与平民有何分别?”
他浅笑着。
普罗大众,同情弱势的一方。这点朱雄了然在胸。听了这话,徐辉祖沉吟良久,明白缘由 。
他明白,朱雄此言不虚。“你们向朱雄致歉吧,此事到此为止。”
徐辉祖向两名弟弟宣布这一决定。
闻言,徐膺绪、徐增寿抬起头来,对朱雄眼中嘲讽与戏谑的眼神,心中的愤恨如同烈火燃烧。
“大哥……”
二人异口同声地质问道,“咱们家沦落到如此地步全是因为他的算计,凭什么要我们低头?”
“说的不错,大哥。”
徐增寿附和道,“我们为这一切付出,又何需向此人谢罪?”
他的脸上写满了委屈和不解。
其实,他们两人内心并不认同自己有何过失。
看到两人此刻恼怒的模样,朱雄却一点也不惊讶。他们自视清高,曾看不上他;现在尽管地位改变,但他们依旧从心底厌恶朱雄。“休再多言。”
“你们做出这些丢人事情,是徐家人的作为吗?还是当哥哥该对妹妹做的事?”
徐辉祖看着这对胡闹的弟弟,终于爆发怒气质问。
“朱雄死了,你们就能让朱家小妹因此忧虑致病吗?你们算是尽到了兄长的责任?”
徐辉祖愤怒不已地斥责。
偌大国公府虽显威严,但背负重任的只有他自己清楚。而这兄弟俩不仅不肯分担,反而处处添乱。“你说什么?”
朱雄闻言,原本平和的神情变得愤怒。
“竟然 欺瞒妙锦说我已经亡故,害她积郁成疾!”
他的眼睛像锐刀般刺向两个弟弟,因为徐妙锦对他来说太重要,是他无法容忍的挑衅点。
徐膺绪闻言顿了一下,似乎无言以对,同时也能感受到来自朱雄强烈的杀意。“当年轻视我,我不怪你们。”
他冷漠地说道。
但是,“妙锦是你们的妹妹,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她呢?”
他又无情地下了判决,“你们根本算不上兄长!”
朱雄的声音冷酷无情。
如果不是你,贱民,”
他说,指向那个被激怒的人,“就不会有妙锦今天的忧郁。当年就应立刻解决你!”
徐膺绪冷酷地补充。
如今,给你们机会,”
朱雄逼近一步,“杀了我,动手吧。”
他朝着两人勾了勾手指,“难道你还真怕了?”
这是对他们的直接蔑视。
“你一个小子。”
徐增寿怒吼着,冲向了朱雄。他已经忍无可忍。
刚触碰到朱雄,他那全力挥出的拳头如撞击到巨壁一般被轻易擒住,巨大的冲击使徐增寿震颤不止。“就这点儿能耐?”
“徐家第四子?”
朱雄不屑地讽刺道,然后用力踹去。一声巨响,伴随着痛苦的哀叫,徐增寿倒飞出去。
“我要你的命!”
徐膺绪同样怒火攻心,向朱雄冲来。但结局同样凄惨,他一腿就被踹飞。
目睹此景,徐辉祖却并未干涉,认为男人们的事应当用男子汉的方式来解决。“怎么样?”
他淡淡地问。
“这就是两位公子,如此高高在上吗?这样的能力?”
嘲讽声里充满轻蔑与蔑视,“连我家最普通的士卒都不如!若是没有中山王的恩荫,你们还想继续当官,享受尊荣?你们比街头乞丐还不如。”
“我要你的命!”
徐膺绪与徐增寿被激发起了满腔恨意,双目通红,强忍疼痛再次向朱雄冲去。但最终还是轻易被朱雄扇翻,毫无反抗之力的呼喊凄厉。
“妙锦是我的女人,没有人可以对她不好,否则我定不会手下留情。”
他冷酷地说,“今日,我就是为她清理门户而来。”
径直上前,连续两脚狠狠将二人踹倒在地。
他们无法抵挡的攻击,除了凄厉喊叫,再无他法。
这一切其实也是因为他的保留力量,如果是生死之战,两拳足以取他们性命。毕竟,他们毕竟是妙锦的兄长,杀了他们,她的生活将无望;而杀了两名国公府公子,实乃滔天罪行,他还不至于失去理智。
激斗许久,两人已狼狈不堪,脸颊淤青,连声呼痛都显得微弱。终于,在这个时刻,徐辉祖沉声开口:“足够了。”
他的声音打破宁静,仿佛是这场战斗的暂停标志。
朱雄不再出手了,止步了,可是在那一刻,他直接出现在徐辉祖面前。面对后者惊讶的目光,朱雄鞠躬抱拳,态度诚恳地向徐辉祖道:“我朱雄,要感谢大侠对妙锦的关爱之恩,若非大侠你,恐怕我都难以见到妙锦姑娘了。”
请您受我朱雄一拜。他接着说道,言语间充满了真诚,躬身拜下去的姿势同样深深。看到这里,徐辉祖不禁怔住,眼中满是惊奇:你对我恨之入骨吗?恨徐家吗?
说到底,我朱雄只恨那些家伙,并非徐家其他亲人。大侠对我,还有对我妙锦,皆是宽宏大度,毫无亏待。我又怎能去恨他们?朱雄补充道。
况且,当初他们的确说过那样的话。是啊,我身份卑微,本就难以匹配妙锦的美丽与才情。但他们的做法,确实过于决绝,傲慢自大,并曾以此相威胁。说到此处,他的目光坚定。
如果我对他们坐视不管,朱雄何以称为真正的男子汉。而大侠您的确没有做错什么,一切是非自有天定。除去这两个败类,我对您和徐府只有感谢。朱雄再次重申了他的态度,字里行间充满诚意。
闻言,徐辉祖心中憋闷的怒气不禁消散,心中的误会也随之消除。他开口,嗓音温和,面露笑容道:“妙锦是我的亲妹妹,照顾她是理所应当。”
北平府安沙镇朱雄特来提亲求婚,请求大侠收纳这份礼物与诚意。”
他双手恭敬地举起礼仪簿,再次重申自己的诚意。
兄长如父,妙锦快乐是我最大的心愿,绝无拦阻之意。我接受这份提亲。”
这一次,徐辉祖没再推辞,接过礼簿,微微点头表示接受。
感谢您,大侠。朱雄坦诚致谢,脸上也洋溢着喜悦。
管家。徐辉祖唤来随从。
管家大人。随从应声前来。
领朱雄去找妙锦吧。徐辉祖吩咐道。
是的,老爷。随从恭敬领命,点头离去。
看着满脸狼狈的二人,徐辉祖沉声道:这次你们让妙锦受苦了,尽管后来我知道她是真心喜欢你后极力辩白,但她仍然置若罔闻。你得当面解开这一切。他对朱雄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期待他能有所醒悟。
谢谢大侠。朱雄低头应答,心潮起伏。
于是,在管家的带领下,朱雄、徐景权和萧涵三人一同走向妙锦所在的房间。与此同时,徐辉祖站起身来,在一旁默默地望着两个 弟弟 。
感受到了什么吗?你们为家族惹下的麻烦,让我为你们羞愧,他语气平稳,“那位朱雄确实了不得……正如他所说,我们都仰赖家族荫庇才能拥有今天的地位,一旦离开这种依靠,恐怕甚至连最普通的市井百姓也不如。”
但这不是倚势欺人的理由,也不应视自己的妹妹为仇人而任意作贱。记住此教训,在朝廷之上,我也察觉到了,陛下和储君都很器重朱雄。世代公爵,他或许并不会比我国公子之家弱于多少。徐辉祖告诫道。
我要说给你们听的是:他朱雄取得的辉煌成就,总有一天会与我国公府比肩甚至超越。他的眼神坚定而深远。
好在我朱雄心胸宽广,虽然 睚眦必报,但只针对事而非人,至少他没有迁怒于我,更别提迁怒我徐家全体。要那样的话,未来我们徐氏家族岂不是立下了一个大敌。徐辉祖用略带教训的口吻道。
他看着弟弟挨打时忍耐,是期待朱雄的教训能给他们一些教诲。
大哥,我们的确错了...徐膺绪和徐增寿低头认错,遭受责打让他们认识到了自身与对方的差距,仿佛此刻领悟了一些道理,但真伪难以分辨。
但愿这次你们真的明白了自己的错误。他警告道,若再有下一次招惹朱雄,就算大哥也庇护不了你们。
随后,他挥挥手,有些疲惫地道:好了,来人!
把他们带到侧院治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