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结束之后,胡静怡随胡培一同回胡府,林婧婉也跟林乾海一同返回林府。
一路上,林乾海抑制不住的唇角上扬,同林婧婉说话时眼神都带着光。
“这可真是光宗耀祖!为父已然是大晟首辅,如今你又成了南诏皇后,将来你几个弟弟妹妹定会与皇家联姻。如此一来,咱们可就成了真正名副其实的皇亲贵族,今后放眼四海,可就没有谁敢小瞧我林家!”
林婧婉心中无比厌烦,脸上却始终带着笑,在林乾海猝不及防时,突然道:“父亲,女儿方才想到一事,再过十几日便是祖父大人六十五岁的冥诞了,他远在滁州,以往都是母亲为他老人家张罗操持的,这两年母亲因为进了京城而无暇顾及,也不知家中叔伯照顾得如何。”
林乾海笑容骤然便顿住了,甚至隐隐有一丝别样的情绪藏于底下,林婧婉还没来得及辨得清楚,便又消失了。
但她不用细究也明白,林乾海就是因为心虚。
果然见他神情十分不自然的问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说起这个?”
林婧婉脸上依旧是温顺得体的笑容,细声细气的道:“女儿这不是即将要出嫁了么,南诏国远在万里之外,只怕此生都没有机会再回滁州老宅。女儿原本是想趁着未嫁之前再回滁州去看看的,到祖父的坟茔上亲自照料一番尽尽心,毕竟女儿是从小养在祖父膝下长大的,感情总有些不同。”
林乾海闻言故作爽朗一笑,先是夸了林婧婉几句,后又语重心长的劝道:“今年惜芷也在滁州家中,她虽已经过继出去,但仍属族内,你祖父的事情有她帮忙料理就够,你就不要太操心了,安心备嫁南诏才是。”
说着见她好像不为所动,又悄悄加重语气道:“你若是因此耽误了这婚事,可是会牵连甚广,为父都不一定能替你兜瞒得住,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得好。”
林婧婉便只得低头道:“父亲说得是,方才是女儿考虑不周了。”
话说到此,林乾海果然就不好意思再意气风发的阔谈天下,在一旁老老实实的坐着,直到马车稳稳的停在林府门前,林婧婉的耳朵都没再受过罪。
回到穗香院,林婧婉便吩咐松莘和芮儿去准备梳洗的热水。
连日来的劳累和提心吊胆确实耗费了不少气力,明日还要去见季兴轸,也不知道又是一番怎样的局面,她得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应对。
谁知才刚刚躺下,又听到门外不同寻常的声音。
林婧婉本是极其敏感的人,当下便想到这林府之内没有什么武功高强的家丁护卫,靳如风和陆元和又不在身边,万一有个胆大包天的歹人硬闯进来,就她们这些老弱妇孺哪里能够应对?
“松莘~”
她轻轻朝帐子外头唤了一声,本想倘若真的有事,两个女孩子在一块也好互相壮胆,谁知隔间却迟迟没有动静。
她大着胆子披衣起身,刚打开门,人就被一阵风裹挟似的直挺挺的往后倒。
后腰被一只温热的手掌轻巧一托,随着一声熟悉的声音,她便意料之中的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几乎近在咫尺。
“怎么是你?”
李重意双唇紧闭,整个人摇摇晃晃的,眼神迷离。
她忙后退两步站定,尽量与面前的人保持距离。
“督公大半夜不睡觉,到我这来做什么?可是有什么要事?”
李重意依旧没答话,看着她一眨不眨,眼神里好像藏着诸多情绪。
林婧婉略微凑近些仔细闻了闻,惊讶道:“督公,你喝了酒?”
印象中李重意为了保持头脑清醒而很少饮酒,酒量也差得离谱。
李重意听了一脸得意,下巴微微扬起,鼻子故意长长往外呼出一口气。
酒气更浓了。
林婧婉本能的往后仰了仰,忍不住蹙眉斥责道:“你酒量那么差,没事喝什么酒?”
不对,他喝了酒就喝了,为什么要连夜跑到她这儿来?
李重意不怒反笑,笑得腼腆极了,看着十分天真可爱。
醉醺醺的冲她顶道:“你酒量才差!本督全身上下,从头到脚,就没有差的地方。。”
完了,他这是喝了多少?
林婧婉为难的往四周看了看,发现空无一人。
“督公,您一个人来的?就没跟个随从?”
“唔?”
“您是不是不认路啊,这里是林府,还没到东厂呢。”
李重意被她吵得脑仁疼,摇摇晃晃的拨开她打算往里闯。
“本督知道这里是哪儿,不用你提醒。”
“督公,督公,您……您走错屋了!”
林婧婉连忙伸手抵住他不让他进屋。
这身高九尺大男儿喝成这样,万一昏在里面了,她可没这个本事把人踢出来。
李重意果真听话站住没再往里闯,眼眸低垂,看着自己胸前多出的一双纤纤玉手发呆。
林婧婉也留意到了,连忙抽回了手,脸色也有些不自然了。
“那个,这是女孩子的闺房,督公这半夜三更的进去里面不合适,要是有话就请在这里说吧。”
李重意歪了歪头:“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林婧婉催促:“说吧,我听着呢!”
李重意面露委屈,抿了抿嘴唇:“你今天表现很不好。”
林婧婉:“……”
“敢问督公指的是哪方面表现得不好?”
“你不该一口答应南诏的亲事。”
林婧婉更是一脸无语,他当时也在现场,难道觉得她除了答应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她压低声音道:“督公,那不过是权宜之计,做不得数的。”
李重意却不依不挠,说话依旧醉醺醺的。
“那你也不该答应,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如此草率,你叫本督情何以堪?!”
林婧婉:“……”
她的终身大事,与他有什么关系?
秉着不与醉鬼讲道理的原则,林婧婉承认的干脆彻底。
“好好好,督公教训得是,都是我的错。”
“你哪错了?”
林婧婉心不在焉:“我不该答应帝后赐婚,应该抗旨不遵。”
“不,你不该在本督求亲的时候迟迟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