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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顺毛捋

    李重意自然是答应的。

    他猜到林婧婉会想见,已经将人从临淄带来京城。

    “等这次宫宴结束之后,我便找个机会,让你见一见季兴轸。但他对林乾海有恨意,你万望小心应对才是。”

    林婧婉又感激的看向李重意。

    他今日才刚刚回宫,便操持张罗迎接皇后以及阖宫夜宴,还有精力记挂自己的事,只能说他真的非常上心了。

    看着眼前皎洁胜过月光的少女眼眸中的眼神,李重意只感觉自己这一身的疲惫就此烟消云散。

    他紧锣密鼓的做这些事情,其中艰辛自不必细诉,但她能给与这么一个眼神,他立时感觉神清气爽,周身有种说不出的痛快来。

    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为了避免殿内的人起疑,林婧婉提出回去继续观赏歌舞。

    “我先行一步,督公要不等会再过来?”

    李重意不解:“你就这么担心被人看出你我的关系?”

    他们之间的关系?

    瞧瞧他这话说得,好像两人是刻意背着人出来做点什么似的。

    林婧婉面上的笑意也稍显局促了些。

    “不是,我这不是担心会损害督公您的清誉吗?毕竟您我身份悬殊,一同出现,怕引来旁人对您的非议呢!”

    瞧瞧她这道貌岸然的模样,李重意后槽牙都要咬出血来了,这小妮子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他那么辛辛苦苦的为她奔忙,结果她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气他,还用什么清誉做借口?

    “也对,看来你我的确是要保持些距离,那季兴轸的事情便先搁置着吧,省得叫人看到了,再影响了本督的清誉。”

    他说着就要往前走,林婧婉忙连哄带劝的把他拉住。

    “督公,督公我错了还不行吗?”

    她又好气又好笑,这人怎么一点都不懂得温柔,不过开个玩笑而已,就要甩脸色来看,看来是平日里霸道惯了,决计不肯吃一点亏。

    “其实我是担心一会被平宁郡主看见了,再给我脸色瞧。”

    她犹豫着,总算是说出了实话。

    其实她即便不说,李重意刚才也看到了,平宁郡主方才的确一个劲的在刁难邻座的林婧婉。

    他原本还以为平宁见他出殿,会马上追着跟出来的,却直等到他把要跟林婧婉说的正事全都说完了,还不见平宁的身影。

    他心中也有些隐隐奇怪,按平宁的性子不该这么能坐得住,难道他们走后,殿中有事发生?

    一旁的林婧婉不知他心思已想到别处去了,仍在一旁自顾自说道:“督公刚才也注意到平宁郡主看你的眼神了,简直就跟看下酒菜似的,她是大晟的郡主,我可不敢跟她正面刚,督公还是饶了我吧!”

    李重意随口应了句:“你日后总要面对这些的。”

    面对什么?为什么要面对?

    林婧婉刚想问,胳膊就被李重意一把握住,人也不由分说的被他拖着上了台阶。

    殿内,群臣正吵得不亦乐乎,但在李重意与林婧婉踏脚入殿的那一刹那,几乎全都噤了声。

    林婧婉去看上首的帝后,天启帝一如既往的脸上毫无血色,吃力的斜靠在御座上喘着粗气,而杨媚卿则是神态悠闲,似心中有平湖。

    见林婧婉出现在殿门中,她故作亲密的笑着朝她招手。

    “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婧婉,快到本宫这儿来。”

    平宁郡主也扭过头来见了她和李重意,当场就黑脸站了起来。

    “林婧婉,你居然敢挽着重意哥哥上殿,真是不知羞耻!”

    杨媚卿笑容僵在原地,天启本来不打算掺和的,此时也不得不提着一口气呵斥道:“平宁,不得无礼!”

    平宁脸上不忿,却也不情不愿的重新坐了回来,盯着林婧婉的眼神几乎都要喷出火。

    杨媚卿重新堆了看不清眼神的微笑,转而对林乾海说道:“婧婉如此才貌,定能结两国之好,这件亲事便就这么定下,你看可好?”

    林乾海自然是满口应允的,急忙催促林婧婉上前谢恩。

    林婧婉不明就里,问:“什么亲事?”

    平宁幸灾乐祸笑道:“自然是你与南诏国主的亲事了,刚才皇后娘娘亲自为你请旨,不日就要出嫁了。这南诏国虽是弹丸之地,民风不化,但你嫁过去好歹也是一国之后,可千万要记得大晟的体面,别做那些茹毛饮血的事。”

    平宁年幼失父,母亲只顾吃斋念佛不管事,从小性子骄纵得不行,连天启帝几乎都约束不了她,这一番话说得,让在场的每一个都好不尴尬。

    李重意一直沉着脸观察殿中情况,听到这里时,忍不住就胸前一挺,阴沉着脸斥道:“林婧婉她不能嫁去南诏!”

    殿中气氛更是诡异的吓人,平宁笑容也顿了,看着李重意忍不住就要哭出来了,委屈的嚷道:“为什么呀?!”

    林婧婉反应迅速,连忙就近拉住了他,笑着上前两步,挡着他的脸对殿中众人道:“这可真是件喜事,我这不过去外头醒醒酒的功夫,就成别国皇后了?多谢皇后娘娘费心成全。”

    说罢,便朝殿内款款一福,落落大方,宠辱不惊,这份沉稳得体与方才平宁郡主的儿戏之言对比鲜明。

    殿中气氛很快又活络起来,群臣见事情大致说定,纷纷就坡下馿,起身朝帝后以及林乾海举杯道贺,场面话一个说得比一个漂亮。

    李重意哀哀戚戚的看着林婧婉的背影,已经明白了她的用意。

    就方才两人计划之事,一旦林乾海罪名坐实,整个林家便要遭受律法严惩,还谈什么嫁去南诏当皇后的事。

    可眼看着林婧婉又要与别人定亲,虽只是权宜之计,但叫他心里直有种说不出的憋屈和烦闷。

    恰好林婧婉适时回头瞧见了,忙给他一个让他安心的微笑,那眼神似乎在说:别生气了,这有什么好气的,你看你的脸都皱起来了。

    顺毛捋果然很奏效,李重意面上虽仍是不喜,但周身的气压已经比刚才好了许多。

    这番细微的变动都尽数落在杨媚卿的眼中,她面上仍是含笑不语,却已经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