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没招供之前,李重意对这幕后可能的真凶,心中其实已经有一个画像。
一个非常可能,但他不太敢去相信的人,贵妃娘娘。
但从两人嘴里听到的是宁王的名字,李重意几乎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不是贵妃就好。
寝内。
胡静怡与陆元和又僵持起来,谁也不肯去外面传人进来。
胡静怡的理由是陆元和无官无职又无品,个性又太过跳脱,让他单独与皇帝在一处,她很不放心。
而陆元和的理由却是刚刚被胡静怡打成了重伤,这会没有力气出去跑腿。
天启帝听着两人看似含蓄但暗藏剑弩的对话,一时新鲜便连连笑了好几声,精神头看上去都好了许多。
“朕许久都没有见到过,像你们这样有趣的年轻人了,你们是对夫妻吗?”
“才不是!”
“才不是!”
两人异口同声,都像看脏东西似的看向对方,然后一阵头皮发麻的急忙转向另一边。
陆元和现在看胡静怡哪哪都是不顺眼,别说他根本没想过要同一个女人保持亲密关系,即便是想找女子相伴,也定会找个温柔可人的,而不是胡静怡这种动不动就要跟人动手的。
胡静怡也是同样。
“你们不是吗?看着倒是挺登对的,朕年轻的时候,同贵妃也都是这么打打闹闹过来的。不过那个时候贵妃年纪还小,朕大多都会让着她些。”
陆元和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扯开话题说道:“这会感觉后背也不疼了,那我出去叫他们进来。”
天启帝含笑看着陆元和走远,又笑着看了看胡静怡。
胡静怡只感觉全身都不自在,生怕天启帝又说出什么让她尴尬的话,也忙扯了个理由走开了。
殿中。
文忠和小敏把宁王是如何收买他们,并交待他们在勤政殿布下死结,事成之后如何封赏,万一事败如何收场的细节全都交待得一清二楚,听得众人脸上个个冷汗涔涔。
李重意狐疑:“宁王会亲自吩咐你们做这些?”
文忠摇头道:“奴才自是见不到殿下本人的,这些都是殿下派来的高人指使,那人手上拿的是宁王府的令牌,奴才进宫这么些年,还是认得出真假的。”
李重意脸上狐疑更胜。
余广袤连忙又一阵求情:“督公,他把知道的都如实交代了,求您看着这孩子单纯无知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李重意冷冷看了他一眼,对众人喝道:“此事尚有疑点,你们今日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许往外泄露半点风声。在皇上有谕旨之前,本督会先把你们隔开关押,期间你们不可与任何人说一句话,违抗者以细作论处,可明白!”
众人全都跪地求饶:“督公饶命,奴才等对皇上忠心耿耿,绝不敢有异心!”
李重意大手一挥,金羽卫们悉数而上,将这殿内的一干人等全都有序带了下去,包括余广袤。
陆元和出来的时候看到,笑着问:“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林婧婉闻声回头,问:“阿兄怎么出来了?”
陆元和一脸得意:“自然是大功告成,你们皇帝醒了。”
余广袤原本打算配合金羽卫的缉拿,听到这话之后急忙回头,挣扎着说要见皇上。
“督公,咱家是皇上身边的人,皇上醒了,这会离不得人,求督公让咱家进去伺候皇上吧!”
前头那些人还没走远,闻言纷纷驻足观望。
李重意大手一挥,命金羽卫退下,余广袤连连跪下磕头。
“多谢督公!督公厚恩,咱家定会思报!”
一行人又齐齐赶着进了寝殿内。
李重意率着众人最先穿过鲛纱帘幔进到后殿,听到里头胡静怡的说笑声,悬着的一颗心便悄悄落下。
一直行到榻前,果然见到天启帝一双眼睛已能聚光,看到他时,还微微点了点头,唤了一声:“重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重意身叩大礼,伏地跪拜,身后人皆是如此。
天启帝的声音依旧很是虚弱,但看到这么多熟悉的面孔,脸上写的都是宽慰。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朕无恙,不必太过挂心。”
余广袤哭着跪到榻前,握着皇帝已经有些干枯的手腕,说:“皇上您几日几夜没合眼,也没怎么吃东西,人都瘦了好一圈了。”
天启帝目光又转向人群,似乎在寻找什么。
陆元和笑着上前,站到天启帝不费力就能看到的地方,一双银白牙齿外露,表情十分灿烂。
“这孩子是谁请过来的?朕的病,得亏了有他周全。”
李重意叩首解释道:“回皇上,此人陆元和,乃是林婧婉的师兄,此番是他们二人合力为皇上立下大功。”
天启帝“哦”了一声,又去人群中寻找林婧婉。
林婧婉忙也膝行上前两步,对着龙榻叩首道:“臣女参见吾皇万岁。”
天启帝笑着连道了两声好,“你们都是好孩子。”
李重意正要禀告方才殿外之事,却被跪在前头的余广袤先截住了话头。
“皇上定是饿了,奴才吩咐下去,给您煮碗小米粥来可好?”
不等天启帝答话,他又转而去问陆元和。
“敢问法师,皇上如今可能进些细软的食物?”
陆元和对这个“法师”的称呼,似乎很是满意,得意洋洋的点点头。
“嗯,如果能吃的下去,那当然可以,不行的话用老山参煮点水也是一样补气。”
余广袤笑着直点头:“好好,宫里头这千年老山参,还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的。”
然后便自作主张起身去张罗后续琐事,又是吩咐人打水来给皇帝净面,又是让人去传太医过来会诊,忙得不亦乐乎。
李重意也起了身,看了眼床榻上虚弱的皇帝,虽说也觉得此时应当等皇帝暂时恢复些元气再行禀告,可方才余广袤的反常之举,又让他不得不加深怀疑。
他命人跟着余广袤,所有经手器具全都一一核验过后,才能送呈至皇帝面前进服。
余广袤虽说有些意外,却也十分配合,任由番子将他严格审查,一言一行全都大大方方的暴露在李重意的严密监视之下,显得坦荡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