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围的小老百姓一听,立马就朝说话那人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他是怎么知道内情的。
这人一脸自豪的笑着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小叔子那日恰巧在宫里头当差,亲眼见到女皇下令炸了一栋宫殿呢,听说就是为了要逼那位督公出来继续给她效力,结果督公当真是硬气不出,就这么死在了里头。”
林婧婉脚步顿住,心跳陡然加速起来。
她虽没有也凑过去追问那人李重意的消息,脸上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关心则乱。
“你是说你那个从小被送进宫里当太监的小叔子吧?”
周围人一听,又是一阵哄笑。
说话的这人急眼了,挽起袖子就要跟人干架,旁边又有人笑着劝和。
“咱们呐,旁的事情都不用管,都与我们不相干,别管这位女皇跟那位督公大人之间怎么样,只要能让咱们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她就是位好皇上!”
人群一哄而散,堆满积雪的地上满是杂乱的脚印。
林婧婉感觉自己站得有些没力气,想要不顾体统的蹲下身来歇歇,手臂就被一个宽大又温暖的掌印牢牢握住。
她防备着抬眼去看,段闻璟一脸惊慌的闯入她的视线内,焦急着粗声叫道:“婧婉!你怎么不打招呼就跑了出来,外头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林婧婉怔愣了一会,才算反应过来,勉强笑了笑:“璟兄。”
段闻璟一下子就消了气,叹道:“随我回去吧,现在外头有些乱。”
在大街上他不方便说太多,但她心里也知道他的担忧。
只是她暂时还没有恢复理智的能力,有些事情她若不去追个究竟,这辈子都是难以安然。
她对他直说道:“璟兄,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我想去找李重意,除非看到他的尸体,不然我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
段闻璟见她一脸执着,不忍心再去劝,只得又叹道:“好,我陪你去找便是,你一个人在外面,我实在是不放心。”
“璟兄其实不用对我这么好,我自己悄悄一个人出来,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因为这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
“你说的我都知道,但保护你周全,也是我自己的事,和你并没有什么关联。”
林婧婉看着他,静静的不说话。
她明白他的意思,这些日子也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他对自己发自内心的关照的目的。
其实若论相貌,段闻璟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出挑,虽然极不上李重意那样清朗如玉,却另有一番被岁月熏出来的韵致,特别是对像她这样年纪的懵懂少女,将是非常大的吸引力。
但她却不能接受,因为她始终对往事无法释怀。所以段闻璟越是真诚执着,她便越是不忍消受。
“璟兄,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想告诉你的是……”
“你什么都不用说,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段闻璟神色未变,看着她的表情更加的柔和坦然。
“我们南诏人向来都是豪放洒脱,做事从来都不会违背自己的心,你要是愿意跟我回南诏,无论是当我的妻子,或者当我的妹子,我都尊重你的心意,绝不勉强你半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林婧婉实在是想不出再拒绝的理由。
或许熬到最后,去南诏重新开始,真的是她最好的选择。
不远处奔来两个熟悉的身影,是陆元和与胡静怡。
陆元和脚步快,先奔了过来,见到林婧婉,脸上也没有任何责备,只是颇为担忧的望着她道:“跟阿兄回去吧,外头冷。”
胡静怡也慢一步跑了过来,伸手一把将林婧婉的手握在掌心,发觉冰冷,心疼的无以复加。
“婧婉你太傻了,就算要出门,也该多穿一件衣服,这冰天雪地的,万一冻着了可怎么才好?”
林婧婉又是勉强一笑,对二人道:“让你们担心了,我这就跟你们回去便是。”
胡静怡当然是满脸欣喜,挽着她的手腕就往回走。
段闻璟陆元和慢两步跟上,陆元和笑着睨了眼身旁的人。
“我这师妹一向懂事,很少有这么任性的时候,让段兄见笑了。”
段闻璟笑着挥手道:“陆兄这话就见外了,婧婉也是我的朋友,照顾她是我应分的。”
陆元和踩着前头胡静怡踏过的雪脚印,不经意的笑道:“不知段兄刚才跟我师妹说了些什么,她怎么就愿意乖乖跟我们回去了?”
段闻璟听出来他是在用心试探,笑着应道:“如实相告,做我妻子或者妹子都行,让她自己选择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南诏。”
陆元和惊得脚步都顿住了,而且他非常有把握段闻璟这话肯定被前头两人听了去,因为前头胡静怡要扭头过来望,被林婧婉拉住了。
他笑着道:“你们南诏人还真是心宽,这话都能挂在嘴边随便说。”
段闻璟笑得一脸坦然:“你们中原人有句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是吗?”
陆元和也不再多说什么。
李重意的事情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总不能让婧婉一直这么浑浑噩噩的过。
如果身边有了好的缘分,重新开始,也是对过去伤痛的疗愈。
虽然他知道自己妹子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但谁又愿意看到至亲之人在痛苦中多沉溺一分呢?
京城中一处精致的江南风格院落,李重意从昏睡中渐渐苏醒。
他受了很重的伤,胸口的刀伤,还有全身四肢多处的烧伤痕迹,稍微动弹,便是一阵钻心的疼。
司明专心致志的给他更换伤药,没注意李重意已经被疼醒了,还碎嘴似得埋头嘀嘀咕咕。
“督公啊督公,您说您这又是何必?当时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就应该第一时间逃跑,还费那么多功夫叫人找来那些个尸体伪装。
您就伪装您自己个儿的就好了,还顺带连同那个南诏国主的尸体也一并叫人伪装了,女皇杀不杀他,这跟您也不相干啊,弄得自己差一点就没跑掉,把自己弄得这一身的伤,啧啧,多悬啊!”
李重意喉咙干涸,嘶哑着应道:“你说得很是,本督当时应该也带你进殿参谋,就不会犯这种错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