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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大乱(二)

    “因何罪名抄的家?”老太太忙问。

    玉菡道:“说我们是逆贼同党,该当满门抄斩的,当时听旨听得我差点儿吓死了,幸而后来又说,到了年关下不宜见血,加上我们祖上有军功,圣上仁德,不愿大开杀戒,因此才免了灭族的大罪,只命抄家,除我公公和大伯哥斩首外,其余男丁流放,女眷放归家里,立峰也叫锁上囚车了,他被捕时紧紧抓着我的手,说……说叫我想法子救他,可我有什么法子呢?”说着,拿眼去觑老太太。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他这样花心好色的,家里又败了,救了有什么用?况且谋逆的大罪,谁敢救他?没的连累自个儿。”

    “那……那他流放三千里,我……我不就守活寡了么?”

    邱姨娘轻抚了抚她的发顶,道:“傻孩子,写一封和离书到狱中,你与他就是各不相干的两个人了,到时你要再嫁,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玉菡吸吸鼻子,又满含期待地望向老太太,“其实……其实峰郎也不是那样坏。”

    这林立峰虽爱拈花惹草,但拿捏女人的本事了得,玉菡恨他却又更爱他。

    老太太听如此说,心中只叹她糊涂,“当前最要紧的不是宣平侯家,是咱们自己家啊!”

    “咱们家……咱们家怎的了?”玉菡不解地看向邱姨娘,又看回老太太,懵懵然,“咱家又没同他们合伙谋逆。”

    “说什么呢,当心祸从口出!”邱姨娘瞪了她一眼。

    老太太也命她不要再说了,随即叫钱妈妈。

    被遣得老远的钱妈妈听见喊声,连忙走来,问老太太可有什么吩咐,老太太道:“去寻老爷的人可回来了?”钱妈妈隔着门回:“尚未回来,老奴再派一波人去寻,”说着便去了。

    过了没一会儿,突然明月从院中急急奔来,大喊:“老太太,大事不好了!”

    “又怎么不好了?”

    “外头来了十几名官差,说……说是要拿咱们二爷!”

    一时,屋里的人都呆了,老太太更是突感脑中一阵钻心的疼,她“哎呦”一声躺倒在椅子上,玉菡眼疾手快,立刻起身上前扶住老太太,大喊:“明月,去请大夫!”

    邱姨娘也慌了,起身想往外去救儿子,又不得不顾着老太太。

    老太太见状直摆手:“嗨呀!还站在这儿做什么,快去瞧瞧前头怎么样,我这里不必你管!”

    邱姨娘得了这句话,便叫玉菡:“你照顾老太太,我去去就来!”说罢着急忙慌往外去了。

    翠微堂里丫鬟婆子忙作一团,邱姨娘也不管,直直往外走,只见院门口站着一脸着急的白家媳妇,邱姨娘知她是来传话的,边走边问她:“怎么回事,官差做什么来了?”

    “说是要拿二爷,他们说二爷在怡红院大放厥词,欺君罔上,”白家媳妇道。

    邱姨娘还以为他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才惹得官差上门捉拿,又或才抄了宣平侯府,现此事连累至陆家,来抄陆家了,却原来只是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她蹙眉道:“这算什么罪名?”

    “料想也不是大事,不过做做样子走走过场罢了,那官差对咱们也客客气气的,不敢进门来拿人。”

    “那他们还在门外?”邱姨娘放缓了步子。

    “柳管事把他们请进大堂吃茶呢,眼下他们就在堂中等二爷。”

    邱姨娘颔首,边走着,脑子边风车似的转,她叫白家媳妇:“你再派人出去寻老爷,连同他的衙署,和他常去的酒楼茶楼都得派人去,一定要把老爷寻回来,再……再报给二老爷,请他去会会堂中那些官差,探探他们的口风。”

    白家媳妇应是,立即去了。

    这时邱姨娘才想到九思的好处,一旦陆润生不在府里,外头有事,都是叫九思或怀章出去应酬,现在九思去了,只有请二房帮忙,想着想着又不禁在心里感叹:陆润生真是个杀千刀的,这紧要关头不知跑哪儿乐去了,夫人又怀孕卧床,连个能办事的人也没有!一面想一面往怀章那里去了。

    却说怀章听闻外头有人来拿他,用的还是欺君罔上的罪名,他只觉好笑。

    倒是他那两个通房吓坏了,直扒拉着他问:“爷,您做了什么欺君罔上的事?”

    怀章一面换衣裳一面笑道:“我平日去怡红院不过喝个酒,何来的大逆不道?难道同姑娘调情时说’有了你,给我个皇帝我也不当’这般的算大逆不道之言?若如此,天下大逆不道的人岂不满大街都是,监狱都不够关人的。”

    这话引得两个通房嗔笑他,他理了理衣襟,又道:“况且便我真说错了什么话,我爹还不能把我保出来?”

    “是是是,爷是什么家世,凭什么事,没有不能了的。”

    怀章哈哈大笑,掐了两把她们的细腰,大大方方出门,往前厅去了。

    明和堂内,十几个廷尉衙门的官差不敢坐,也不敢喝端上来的茶水,就只拘谨地立在堂中。

    见怀章出来,领头那个连忙陪笑着上前,抱拳道:“二公子您可出来了,既出来了,便随我们走一趟罢!”

    怀章不理,撩起袍子在傍边椅子上坐了,淡定端起杯茶道:“我认得你,原先我有个兄弟因一点小事进了你们大牢,我去探望过,你记得么?”

    “您还记得小人,小人又怎敢忘了您呢?”领头那官差唯唯诺诺。

    “既大家都是熟人,便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究竟说了什么大逆不道之言你们要来拿我?”怀章说罢,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

    “不敢不敢,我们不过奉命行事,料想是有人与您有仇,一张诉状诬告了您,既有人告状,我们就不能不拿您回去,还盼您体谅小人办差的难处,跟小人走一趟。”

    怀章将杯盖盖严了,放下杯盏,笑问:“那可要用枷锁锁我?”

    领头那人一叠声道不敢,“今日奉命来请您,已是僭越了,府上知礼,还把我们这干粗人请进来喝茶,于情于理我们也不该锁您。”

    怀章哈哈笑了,“那成,那我跟你们走一趟。”

    领头那人立刻做了个请的手势,怀章这便跟随他们往大堂外去。

    堂外,他的小厮高升见了,连忙上来阻拦,“二爷,您不能去,您去了待会儿姨娘那里怎么交代呢?”紧接着两个妈妈也上来劝,说要等邱姨娘过来。

    怀章却道:“怕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娘问起你就说我去去就来,”说罢推开几人,大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