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轻从沈父那里出来,直接回了国公府。
不想程仲檐也在这时候回来。
难得她终于肯回家,程国公将二人叫过去说话。
其他房的夫人小姐听得他们夫妻归家,也借着给程国公问安的借口凑了过来。
好一阵寒暄后,程国公这才开口说起正事。
“两个小曾孙已满六个月,过两日,去京郊岚音寺上炷香,为他们祈福。”
“顺便还愿,拜谢佛祖护佑蘅轩身体痊愈。”
他随口交代一句:
“蘅轩也该重返朝堂了。”
布局已落定,他该露出水面。
话是对着大夫人吩咐的,张氏起身福一礼应下。
“媳妇知道了,后日是个黄道吉日,后日一早便去。”
程国公瞄一眼下首低头不语的沈云轻,慈和一笑:
“轻轻呀,你也跟着去吧。”
沈云轻一惊,抬头就要开口拒绝,不想程国公又补充道:
“需要你陪着去做个戏给外人看。”
“而且你到京都这么久,也没怎么出去逛逛,趁此机会,出去走走,放松一下,没必要让自己这么辛苦。”
沈云轻止了话,涉及正事,她不好推脱。
微微颔首,她点头应道:“好!知道了。”
“那就如此,都各自回去歇息吧。”
众人起身揖礼告退。
章舒柔拉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与她说话:
“医馆固然重要,我这个好嫂嫂是不是也比较重要?”
“两个小侄儿可想念你了,回来就莫天天往医馆里跑,要是还缺钱,大嫂再给你送去,养你一个小美人儿我养得起。”
“多在家歇几日,真遇到危急的病症,再让人来请你也是可行的。”
唇角一弯,两颗黑珍珠般的眼瞳闪闪发亮,沈云轻低低失笑,无可奈何:“好,知道了,会歇几日。”
“这才对嘛。”
“瞧你都瘦了,好好养养。”
章舒柔得到满意的答复,还不忘叮嘱她。
“明日我会带两个孩儿来你院子玩,你莫逃走。”
“好!不逃。”
沈云轻再三保证,这才让她放了紧握的手。
“那行,明日让你家秋红备些好吃的糕点,她手巧,做的芸糕和绿豆糕好吃。”
“好,您回吧。”
章舒柔瞟一眼她身后的男人,目光中带着警告和别有深意。
都帮到这儿了,堂堂战神,你自己长点本事啊。
看他一眼,很是嫌弃地朝自己院子走去。
程仲扬追在自己夫人身后,急忙询问她刚才在堂内的话。
“柔儿,为夫安分守己得很,你可别乱找野男人,我可是恪守夫道,一点都没有其他心思。”
“哦?不知道五天前是谁去了邀月楼?”
“不是,为夫去办正事的,你听我与你解释.....”
等夫妻两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沈云轻含笑转身,撞上身后伫立着的高大身影。
“你站在我身后做什么?”
沈云轻脸色不快。
程仲檐俯首,无辜回道:“夜黑路暗,我给你打灯。”
抬头瞪他一眼,望一眼身后远远跟着的小月等人。
见她往后看,几人还往后又退了退。
沈云轻白一眼,越过他朝丹澜院的方向走去。
程仲檐急忙提着灯笼追上去。
到底是人高马大,三两步就追上来与她并肩而行。
沈云轻见他追上她的脚步,眉头拧得死紧,抬脚就小跑起来。
“别跑,当心摔了。”
他出口提醒。
果不其然,只听得“哎哟!!”一声,娇柔的惊呼声戛然而止。
“少夫人?!”
“主子!”
沈云轻一心想着摆脱他的纠缠,结果一个不留神,脚一拐,整个人摔进花丛里。
她下意识用手挡住自己的脸,不想整个人砸进一个结实精壮的胸膛上。
意料中的刺痛没有出现。
她抬眸,就看到垫在她身下的男人。
一双锋利的双眸深邃发亮,眼中满是担忧。
“没事吧?”
磁性低哑的声音关切地询问她,沈云轻面上一僵,赶紧从他身上起身。
跟在不远处的众人慌忙跑上前,将她从花丛里扶起来。
“少夫人,您有没有受伤,要不要紧?”
“主子?”
飞涯和陆明合力将程仲檐也从花丛里拉出来,那丛月季被他生生给压塌了一大半。
这月季带刺,她娇嫩的肌肤若是被扎到,可不是开玩笑的。
“爷,您要不要紧?”
程仲檐没搭理他们,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
那照明的灯笼落在角落已灭,陆明取出火折子,嘱咐其中一个小丫鬟再跑回去取个新的灯笼来。
小月和秋红细心检查一遍,发现她没受伤,这才大松一口气。
“我没事,没伤着。”
“没受伤就好,别跑了,这一路都种有月季。”
“呀,爷,您的伤口渗血了。”
陆明举着火折子给他主子扯掉身后的刺条,发现他白色的锦衣后背见了红。
所有人大惊,沈云轻也微微诧异了一下。
到底是替她做了人肉垫,回到丹澜院,她还是出于医者仁心,替他查看了一下伤口。
这胸前的伤才好了没多久,后背又多了一道口子,这男人在拿命玩儿呢?
三天两头一身伤。
沈云轻取了缝合包和消毒包,给他重新处理。
这么长的伤口,刀口还深,隐约可见骨,就简单包扎一下根本不行?伤口都有腐烂的迹象了。
不好好清创缝合,这是想等着伤口溃烂感染而死呢?
背上那大大小小的伤痕,让人看着心惊。
她默不作声,手上的动作麻利又飞快。
灵巧修长的手搭在后背上,微凉,却又清晰地感受到她传来的温度。
程仲檐没说话,目光坚毅,面上看不出太多异样,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滴落。
沈云轻没给他用麻醉,直接生缝。
反正死不了,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一旁的众人屏住呼吸,看得心惊肉跳。
少夫人手里那细细长长的针线,在主子后背弯来绕去飞舞着。
他们光是看着都疼,主子是怎么扛着不出声的?
缝合完,她又配了点药水给他扎了两针,一针预防破伤风感染,一针消炎。
要是不用药水,就这伤口感染成这样,保证半夜起高热,化脓引发并发症。
他对她还有用处,还不能让他死。
她向大嫂套过话,有想成为寡妇的念头。
不过很遗憾,章舒柔告诉她,他们是先皇赐婚。
要是程仲檐战死或意外暴毙,她不但和离不了,还得替他守活寡,永远困在程府。
这买卖不划算,她可不想,所以他不能死。
要死,也得和离完再死。
等皮试反应时间,加上这两大袋的药水挂完,估计得后半夜去,沈云轻索性让他趴在床榻上,挂完再回去。
伤成这样,谅他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这屋子里也没个会看药水的人,稻先生这两日在医馆值夜,没在府里,她懒得来回跑去他的书房给他打针换药水。
该死的职业操守,便宜了他。
调好药,做了记录,她冷冷丢下一句:
“自己看着点,药水没了叫醒我,挂完回你自己的书房。”
说着捂嘴打两个哈欠,眯着大眼摸上大床,拉起被子一盖,躺死。
床榻上的男人眸色沉沉,目光黑亮,似乎比这漆黑的夜色还悠长。
等她上床,他嘴角才慢慢抿起一抹弧度。
叼着一朵月季的飞涯坐在门口台阶上,望一眼皎洁的明月,那嘴角的笑也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嗯,今晚的夜色异常好看。
飞英轻轻将房门带上,端着水盆退出来。
“主子这伤....”
“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三次截杀。”
“那?”
飞涯朝妹妹使劲眨眼,“不可多问。”
问就是路上的大夫医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