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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求证

    新曹门往南二十里,已经出了京城。

    这里是两省交界处,来往的行人不多,偶尔有行人经过,停在一个老妇的茶摊前,喝些香饮子,有余钱的,再点几样点心果子。

    老妇人佝偻着腰,凌乱的白发风中乱舞,脸上皱纹交织,诉说着岁月的无情和生活的艰辛。

    没有客人时,老妇就坐在茶摊前,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韩元驰换了寻常装束,与谢凝两人坐在茶桌前,点了紫苏饮和香芋糕。

    老妇人颤巍巍把食物端到桌案上,转身又回到了摊位后面的竹椅上坐着,没有说一句话。

    两人默默吃完,亦没有开口。

    结账的时候,谢凝走过去,问道:“大娘,多少钱?”

    老妇人看了看两人桌案的盘子,说道:“小官人,九文钱。”

    韩元驰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递了过去。

    老妇了接过,瞬间变了脸色。

    那银锭上有皇家的徽号!

    “我不要钱了,今日生意就做到这儿。我身体不舒服,要收摊了。”老妇人说着,把摊位折起,桌椅收回。

    韩元驰并没有阻止,帮着一起收摊,“夏大娘,您住哪儿?我送您回去。”

    这一声‘夏大娘’,把老妇的魂儿都要吓出来。

    她自出宫以来,隐姓埋名二十年,外人都叫她‘香茶娘’,从来没有人叫她‘夏大娘’。

    她深知,若被人发现了真实身份,就算裕贵妃也难保住他。

    “小官人别乱叫,我不姓夏。”老妇人说道:“我要回家了,你们也请回吧!”

    待东西收拾停当后,老妇人推着独轮车,向西北方走去。

    前面是一个陡坡,车上载重,老妇人身子单薄,推着车十分吃力。

    韩元驰走过去,扶着一边的车把,稍一使力,车已越过去。

    老妇回头望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感激,每日她出摊,最怵的就是这个坡,下坡时独轮车跑太快,她拽不住,有时连人带车都会翻进沟里。上坡时她力气又不够,使尽浑身力气才能翻过这个坡。

    “还是你们年轻人有力气。”她喘息着说道。

    “大娘,车上还有位置,您坐在车上,我推您回去。”韩元驰说道。

    独轮车塞满了东西,但车前头还有一处小小的空位,谢凝把东西归置了一下,把帕子垫在上面,“老人家,上来吧!他力气大,不用白不用。”她说道。

    老妇人也着实有些累了,她年纪大了,若不是为了这几两碎银,她岂会到离家数里之外的地方摆摊。

    不过是吊着一口气,多撑几年罢了。

    她看了看那绣着兰花的绢帕,语气终于缓和下来,“乡野村妇,讲究什么?”

    她把帕子取下来,折得四四方方,双手呈给谢凝,“别给小官人弄脏了,您收好。”

    韩元驰推着独轮车,车上坐着老妇,后面跟着谢凝。在老妇的指引下,回到了家。

    所谓‘家’,不过是几间茅屋,柴门没有锁,谢凝轻轻一推,便开了。

    老妇人把两人请进屋里,已经是深冬了,连个取暖的炭盆都没有。茅屋不挡风,偶有穿堂风吹来,让人生生打个哆嗦。

    老妇加了件厚袄子,沏了杯热茶,“客官别嫌弃,将就些用。”

    韩元驰并没有因为房屋简陋、餐食简单而别扭,他一口灌下有些发涩的茶水,又将空碗递过去,“大娘,再给我倒一杯,刚刚走了不少路,渴坏了。”

    老妇笑着又倒满一碗,“我这里,许久没人来过了。今天,真是比过年都热闹。”

    “夏大娘,这位是歧王殿下,先皇后的儿子。”谢凝开门见山说道。

    老妇手一抖,茶壶掉在地上,一声脆响,摔得四分五裂。

    “小官人说什么,我听不懂,我说了,我不姓夏。”老妇在围裙上不断擦着手,坐立不安。

    “刚刚我们喝的紫苏饮,你往里面加了甘草、陈皮和薄荷叶,这是宫里煮茶的方子;你虽自称‘乡野村妇’,但帕子折得整整齐齐,也是仿着宫中的叠法;还有你的香果子,哪一个不是仿着宫里的做的!”谢凝说道。

    老妇的脸越来越白,浑身竟哆嗦起来。

    “夏大娘别怕,我们今日来不是兴师问罪,只是想向您打听一件事。”韩元驰说道:“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请您据实相告。”

    他站起身,郑重施礼,“还请夏大娘看在元驰自幼没了母亲,是个可怜孩子的份儿上,把实情告诉我,解开元驰心中的疑惑。”

    老妇抬头看了看韩元驰,突然定下神来,叹道:“你和先皇后真像啊!这眉毛、这鼻子,跟一个模子刻下来的一样。一晃,你都这么大了。”

    她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当年我离开时,你才这么一点儿。”她转头对谢凝说道:“还没有个冬瓜大。”

    “罢了,躲了半辈子,还是躲不过。还是让你们找到了,这就是命啊!”她叹道,起身取下墙上的酒葫芦,喝了一口酒,看着跳动的烛火,陷入回忆。

    “那时,我只是宫中一个奉茶的奴婢,娘娘怀了孩子,不宜饮茶,我的差事便闲了下来。整日无事,就看着小厨房天天山珍海味做着,宫人们变着法地哄娘娘吃东西,有时实在吃不完,还会赏给我们这些下人吃。”

    “大概四五个月的时候,娘娘的肚子已经大得吓人,比寻常妇人十个月的还要大。娘娘时常觉得犯困,总要睡觉,太医说这是妇人有孕后的正常反应,让娘娘莫要担心。皇上也说,能吃能睡,肯定生个大胖小子。”

    “临产那个月,已经算准了日子,请了产婆、乳娘、太医,都在宫中候着。谁知娘娘突然发动,恰巧那天产婆喝多了酒,值守的太医也是个没经验的青瓜。娘娘生了一天一夜,还没生下来,叫得整个宫里都能听见。”

    “最后,终于等来了王太医,但娘娘也彻底没了力气,王太医说再不生下来,母子俱有危险。他开了一副汤药,这药喝下去,娘娘就活过来了,她拼尽最后一丝力生下了王爷。”

    “皇上还亲自抱着你去看了娘娘,可皇上刚离开,就听到里有人喊‘娘娘血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