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郡主接到乐谱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战栗的。
这几日,她食不知味夜不安寝,心里想的念的都是那个人。
“他没事,是不是?”她抓着谢凝的衣衫,急于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谢凝看着她急切的眼神,不忍心把真相告诉她。
“他一定不会有事,不然不会给我这乐谱。”她摩挲着乐谱,像是抓住了某种希望,“你快告诉我,他到底怎样?”
“他性命无忧,但是……”谢凝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但是什么?”
“但是双手没有保住。”谢凝说道:“那日娘娘找到我时,缙琴师的双手已被斩断多时,且失血过多,虽然及时接了回去,但当时殿前司戚纶搜人,我只能先……”
她接下来说的什么,熙宁郡主并未听清,她耳中只萦绕着一句话:双手没有保住!
他是个琴师,视弦乐如命,可是,他却没有了双手。
这种生,比死还难受!
她的手紧紧攥着乐谱,向谢凝施了一礼,声音里有压抑着的悲伤,“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他在哪?我想见他!”
谢凝扶起他,柔声说道:“缙云已经启程回老家丹阳,他说这里是个伤心地,让娘娘……忘了他。”
熙宁郡主抬眸,泪眼婆娑,“他这是在怪我吗?”
“不!娘娘不要自责。他说教娘娘习琴的这段日子是他最开心的日子,但现在他已经无法再陪娘娘习琴,为免再生事端,便先回老家休养。”
谢凝违心地说着缙云教她的话,让自己说的尽量自然。
缙云也是如此,在众人劝他离开时,他固执地选择留下,虽然不能陪伴左右,但能与心爱之人遥遥相对,亦是种慰藉。
熙宁郡主颓然坐下,“他还是在怪我!也是,若换作了我,有人弄残了我的双手,我何止是怪,我会恨!恨害我的每一个人!”
“我也是害他的人,他恨我,我并不怨他。”
谢凝本想再说些宽慰的话,却被熙宁郡主打断。
她再次施礼,“不管怎样,还是多谢公子施救。我们之间的约定仍然作数。”
说完,转身离去。
阿粟见状,只得送客。
待谢凝走后,熙宁郡主突然命婢女准备沐浴。
婢女面面相觑,不知所以:这大白天的,皇上又不来,为何要沐浴?
但既然主子发话,也只得照办。
阿粟在浴桶里撒上玫瑰花瓣,又倒入香露,一时间,帐中香气袭人。
熙宁郡主算着时间,戚纶每日申时必到皇帝的营帐,而皇帝因为封禅大典出了岔子,这几日寝食不安,这会儿正在小睡。
“取我的罗云纱衣来。”熙宁郡主说道。
阿粟面露难色,那套纱衣薄如蝉翼,是主子夜间侍寝时穿的,这大白天的穿出去,不惹人注目才怪。
“我是侍奉君王,君王喜欢什么我就穿什么,这才是一个妃子该做的。”熙宁郡主说道。
阿粟无法,依言取出藕荷色的纱衣,虽然颜色有些暗沉,但与肌肤的颜色相得益彰,更衬得肌肤胜雪。
料子是极薄的,两层纱下,里面的小衣仍然清晰可见。
“主子,您好歹再穿一件。”
阿粟不由分说,将一件银白色披风披在肩头,好歹遮住那令人遐想的躯体。
熙宁郡主就这样走向皇帝的营帐,王德望见此,并没有阻拦,只叮嘱说,皇帝正在午憩,不要弄出动静。
她点头称是,悄悄进入营帐,找了张交椅坐下,看着熟睡的帝王,不发一声。
申时一刻,帐外听到了戚纶的声音,王德望刚想阻拦,却听里面传来熙宁郡主的声音,“皇上已经醒来,让戚大人进来。”
王德望听此,忙放行。
戚纶进到大帐,绕过屏风,却见皇帝仍在熟睡,他刚想往外走,却见身后突然走出了熙宁郡主,星眸皓齿,一貌倾城。
她一步一步向前走,戚纶步步后退。
女人身上芬芳馥郁,异香扑鼻,他的脑子瞬间有些不清醒。
“娘娘,请自重!”
戚纶想拔出腰间的佩刀,却使不出力气,他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扼断眼前女人的脖颈,可他惊讶地发现,他竟不想这么做!
“戚大人,你见过我床笫上的模样,难道,你不想要我吗?”
熙宁郡主拉开披风的绳结,披风落下,露出里面的罗云纱衣,本就单薄的纱衣,在烛火的映衬下,女子玲珑婀娜的曲线展露无遗。
戚纶身后是桌案,他退无可退,双手支在身后的桌案上,额上青筋暴露。
熙宁郡主就这样欺身上前,整个人贴在戚纶身上,声音轻软,“戚大人,每次看到我和皇上行房,你在想什么?熙宁想的可都是大人您呢!”
戚纶身上穿着软甲,甲片勾住软纱,他急忙闪身,想躲开女人的欺缠,不承想,随着他的转身,轻纱应声撕裂,露出女人光洁的肩头。
清脆的声音唤醒了沉睡的君王,恰好看到眼前一幕。
“戚纶,你在做什么?”帝王的声音不怒自威。
戚纶忙俯身跪下,“皇上,并不是您看到的那样,臣、臣只是汇报军务。”
熙宁郡主早已飞扑到帝王怀中,美目含泪,梨花带雨,一言不发看向戚纶,眼中尽是委屈和控诉。
身上的红痕、撕裂的衣服,都在无声诉说她的遭遇。
随着女人的远去,香味消散,戚纶终于找回自己的意识,他这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自己没有推开她?
换作平时,自己绝不可能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皇上,臣冤枉!是宁妃娘娘先勾引我,我对她绝没有非分之想。”戚纶想要解释,却觉得越描越黑。
“皇上,以戚大人的武功,他若不想,我如何能近他的身?”熙宁郡主委屈说道。
“是娘娘身上的香,娘娘方身上的香有问题。它能乱人心智,臣刚刚就是闻了这香,差点酿成大错!”戚纶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个女人靠近,他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
顺德帝低头嗅了嗅,除了玫瑰花香,并没有别的味道。而这种香味,是熙宁平日里常用的熏香,与平日里并无区别。
他看了看戚纶脖颈上的那抹口脂红,“误会与否,你自己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