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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不能

    女娘们在菊园赏花,妇人们则三五成群在内宅说话喝茶。

    有说婆媳姑嫂的,也有说丈夫新纳的小妾。

    萧夫人平时在宴会也算是能言善道,众人瞩目的,但现在丈夫在朝堂冷遇,她自己亦知要收敛着些。

    只静静地坐在一个角落,不时吃些糕点果子。

    却见有一个碧衣女娘坐在那里,全神贯注地翻看一本书。

    萧夫人顺着视线瞧过去,封面上写着《经星辨》三字。

    左右坐着无事,她走过去,笑问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那女娘把书从脸上移下来,萧夫人拍了下大腿,“寒若,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坐?不和那些女娘一起赏花饮酒?”

    许寒若起身施礼,笑道:“外面太吵了,我在这里躲清净看会儿书。”

    萧夫人把书拿过来,随意翻了翻,里面的字她都认得,但连在一起什么意思她却不知道。

    “这是什么书?”她问道,“这么薄的册子,谁写的?”

    “正是小女所写。”许寒若说起自己的书,神情振奋,口若悬河,“这本书讲的是日月五星的移动方向,月亮以太阳中旋而地球旋转而外,当月亮运行进入地球的阴影时,原本可被太阳光照亮的部分,有部分不能被阳光照亮,便形成了月食。”

    萧夫人听得晕头转向,忙打断她,“寒若,女儿家看这些有什么用?听我的,多看些《女德》《女戒》,跟着绣娘学些针织女红,寻个高门大户嫁了才是正经。”

    若不是这姑娘年纪大了,她真有意让儿子娶了做媳妇。

    女子十五岁行及笄礼,许寒若已二十有五,还没有媒人踏进门,是京城出了名的老闺女,也是出了名的离经叛道。

    她长得清丽温婉,待人接物有礼有节,父亲是正一品的太傅,按说在京城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不算太难。

    坏就坏在她看那些书,不是算术就是星相,要么就是游历山海,着书立志,心都野了。

    总之,不该看的全看,该看的全不看。

    针织女红,伺候良人,一窍不通。

    “我认识宫里的教养嬷嬷,她五日后休假,我让她去太傅府,教你学规矩。”萧夫人俯耳说道:“赵尚书的公子正到了适婚年龄,回头我找个媒婆,给两家撮合撮合。不过他们家是最看重礼仪规矩的,那些书你可千万别再看了,更不能再写了。”

    这些话,许寒若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照例是那一套回复,“谢萧夫人关心,寒若这辈子并无成亲的想法,趁年轻在家侍奉双亲,待双亲百年后,准备招生授课,开个书院。”

    萧夫人听得张大了嘴,听听这是什么逆天违理的想法!

    “寒若,你是个女娘,女子嫁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不嫁人,没丈夫,女人的天就塌了!你还是……”

    萧夫人还要再往下说,却被自家的仆从喊了出去。

    许寒若并没有因为萧夫人的这番话影响了心境,她默默捡起桌案上书,喝了口茶,继续往下读。

    “你是死人吗?”萧夫人抬手就是一巴掌,小厮脸上登时有了五指山,“相府养的都是废物吗?看着主子被欺负!”

    小厮忙跪下诉苦,“回夫人,不是我们不想帮少爷,实在是都是些贵人,我们不敢动手!”

    萧夫人抬腿就是一脚,“蠢货,跪什么跪,还不快带路!”

    小厮连滚带爬跑在前面,还未到骑射园,便见萧埙跑过来,上身外衫解开,系在腰间。

    “娘!”萧埙小跑过来,一头栽倒在萧夫人怀中,嘤嘤哭泣,“他们……欺负我!”

    “谁?你告诉娘!看我不撕了他的皮!”萧夫人恨恨说道。

    以相府今时今日的地位,竟还被人欺负至此,反了天了!

    萧埙只是哭,也不说话,萧夫人越问,哭得越委屈。

    还是小厮回道:“是和有个叫谢凝的比射箭,少爷输了,谢凝让少爷当他的活靶子,结果少爷、少爷……”

    “少爷怎么了?说!”萧夫人怒道。

    萧埙在萧夫人怀里跳脚,哭着不让说。

    萧夫人心里明白了八九分,她悄悄掀开了外衫,果然闻到一股尿臊味。

    这个天杀的谢凝,她的宝儿本来就胆小,竟被人吓成这样!

    “谢凝在哪儿,现在带我去,看老娘不撕了他!”

    “夫人,他、他来了!”小厮指着对面走来的人,“那个穿白衣的人就是!”

    萧夫人怒气更盛,这么个弱不拉几的小趴菜就把儿子吓成这样,都不用家仆,她一个人就可以手撕这个小白脸。

    可是,看到小白脸身后的人时,她捊起的袖子又放了下去。

    要下假山时,山路陡峭,韩元驰伸出了手,谢凝自然而然把手搭在大殿下胳臂上,两人面色平静,一时间,分不清谁是主,谁是仆。

    原来是大殿下养的小倌,难怪会这么跋扈!

    听说歧王也是个直汉子,最看不惯京中龙阳之好的男子,没想到遇到这个小趴菜,竟也沦陷了!

    萧夫人又看了几眼:也是,天人儿一般的人物,谁看不迷糊。

    韩元驰下了假山,不经意看到了萧夫人,“萧伯母,怎么没在内宅歇息?”

    萧夫人忙在嘤嘤不停的儿子腰上掐了一把,随即带着儿子行礼,“见过歧王殿下,屋子里太憋闷了,带埙儿出来走走。”

    萧埙想要开口说话,被萧夫人赶紧捂住嘴,“你饿了,娘带你去吃点东西。”

    然后,不由分说,带着儿子就走。

    待两人走得远了,萧埙猛然甩开萧夫人的手,“做什么?娘不帮我出气,我再不理娘了!”

    萧夫人爱怜地摸了摸儿子肉呼呼地小脸,“我的宝,你要出气何必急于一时?现在歧王宠着他,咱们多少得避让着些,等他有了新欢,腻烦了,差人把他抓了,你想怎么磋磨都由你!”

    知子若莫母,萧埙心中想什么,萧夫人岂会不知?

    萧埙听她这么一说,破涕为笑,“娘说话要算数,谢凝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谁都不能跟我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