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学的时候,并未见夫子,只有助教坐在讲坛上,手里拿着榜文。
待众人落座后,助教把榜文张开,原来是端午龙舟赛的通知。
助教字正腔圆念完后,喜眉笑眼地看向荣异,“荣监生,严祭酒说了,您必须参赛。”
正在仔细研究手指头的荣异突然被点名,吓了一跳,自那五十竹篾之后,他循规蹈矩、安分守已,每日踩着点上学下学,上课从不与人闲话,安静得如同一个小透明。
他只求做一个小透明,全须全尾地过完这几个月,待明年春闱一过,他安全回到荣家,这事便算了了。
他已经如此低调做人,怎么又被那姓严的盯上了。
“凭什么是我?”荣异不解问道。
“严祭酒说了,您不参加科考,怕您无事,让您参加龙舟赛打发时间。”助教笑道。
笑容后面,是满心的不屑。
实际上,严祭酒的原话是:荣异整日无所事事,又不参加科考,再不积极参与学里活动,要他有什么用?国子监可不养闲人!
但这里坐的都是捐监来的,家里非富即贵,要么就是有贵人荐举,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只得将笑容再挤了挤,笑问道:“广业堂要出三人,除了荣监生,还有哪位学子愿意参赛?”
话间刚落,萧埙举起右手,“算我一个!”
助教看过去,那是左相萧雍的公子,跟他父亲长得直像,五短身材,膘肥体壮,肤色却白腻得有些吓人。
尤其是颈部的那个疣瘤,连位置长得都一模一样,只不过比左相的小了许多,看着没那么惹眼。
任谁看了,一眼就能看出是亲父子。
不知为何,助教每次见到他,都不禁想到猪圈里的猪,尤其是萧雍走动的时候,那乱颤的肥肉,跟奔跑的猪简直没有两样。
助教心里想着狂奔的猪,嘴里却说道:“萧监生积极参与学里活动,是尔等榜样,望尔等也能见贤思齐,向他学习。”
别看年纪轻轻,脸上已经长出了褶子,那都是硬笑出来。
座中并无人敢回应。
萧埙缓缓回头,手指着正在发呆的谢凝说道:“我要谢凝参赛!”
谢凝忙收住散乱的神思,她是女儿身,能避人则避人,学里的活动、比赛能躲则躲,参加这种比赛,要和一堆男人整日训练,稍有不慎,被人识破了身份,前功尽弃。
“不!”谢凝明显有些慌乱,“我素有虚症,恐怕无法参加比赛。”
“你是大夫,医术高明,却说自己有虚证,谁信?”萧埙说道:“怕不是以此为借口,故意逃避参加比赛吧?”
“他不想去就不去,你干嘛要逼他?”韩元俨开口说道。
学子们各执一词,助教只得把榜文再看一遍,笑道:“各位学子,自愿参赛,自愿、自愿啊!”
纷争已起,哪有人将他的话当回事?
萧埙干脆转过身,对着韩元俨恭敬施礼,“回寿王殿下,此次龙舟赛,各学院均会参赛,国子监贵为国学,若连寻常书院都比不过,颜面何在?严祭酒面上也无光啊!”
“难道缺他一个吗?国子监那么多人,缺一个谢凝吗?没有他就赢不了吗?”韩元俨有些生气,说话的语速也有些快。
“回寿王殿下,国子监谁都可以不去,他必须去。”萧埙的眼睛再次瞟向谢凝,“他在,兄弟们才有劲!”
此言一出,广业堂传来阵阵哄笑。
萧埙的眼神恨不得剥光了谢凝,虽然家里养着小倌、伶人,但哪个能跟他比?
那清冷皎洁的模样,那玲珑的身段,还有那摄人心魂的香味,无不叫他魂牵梦绕。
他是经过人事的,知道那绝不是香包的气味,而是人的体香。那体香虽然细微,细闻之下,却比女人的香味还要迷魂淫魄,是难得一见的尤物。
没承想,让他在国子监遇到了。
只不过碍于在学里,不好下手,待明年春闱一过,找人让他名落孙山,再使些手段,早晚给他收了。
韩元俨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学子们跟着起哄。
“谢凝不去,大家都别去!”
“让谢凝去,给兄弟们加油鼓劲!”
“当个摆设也行,好看!”
……
助教忙出言制止,再说下去,污言秽语都要出来了,失了读书人的体面。
“谢监生,你看……”助教面色为难,看向谢凝。
众学生也将目光看向他,笑容玩味,各有所思。
谢凝到国子监,是一心求学读书的,谋了功名,才能做她想做的事,她并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因为一次小小的龙舟赛,横生出枝节。
“我去!”她朗声说道。
萧埙听了,满意坐回座位。
助教依言,记下三人的名字,回报学正。
此后数日,谢凝中午研制韩元俨的药膳,下午放学便去参加龙舟赛的训练,整个人忙得脚不沾地,连旬假都不曾回去。
萧埙指定谢凝坐在他旁边,这样有意无意间会有肌肤的碰撞,得不到这个人,能揩些油,也可解相思之苦。
荣异好巧不巧地坐在萧埙后边,真是倒了血霉了。
萧家权大势大,他并不想招惹,但有时候,萧埙的一些举动他真看不下去。
比如此刻,你划船就划船,总是撞谢凝的肩膀算怎么回事?
人可以风流,但不能下流!
就像他对鹤月娘子,他可以千金买美人一笑,但绝不会勉强美人笑。
还有,他实在不理解这满京城的龙阳之好,女人不够香不够美吗?
这是来训练的,萧埙今日簪红花,明日簪黄花,对着男子不停弄眉挤眼,看得令人作呕。
荣异觉得自己再看下去,真的要长针眼。
他选择不看,只盯着自己手里的桨。
簪花他也忍了,谁让人家投胎投得好,是宰辅之子。
但你别涂脂抹粉啊!
大夏天的,脂粉的香味加上男人的汗臭味,直往鼻孔里钻,那叫一个销魂!
他可以不看,但不能不呼吸啊!
再看男人肥腻的手不经意滑过谢凝的腿,荣异真是忍无可忍,手中的桨板忽地一滑,正好打在萧埙肥硕的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