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顺王买凶杀人、勾结朝臣以及往药铺投毒的事儿,被编成段子传遍整座京城。
故事编的很是考究,除了朝堂中人,无人知晓故事主角的真实身份。
如此这般,虽未伤及皇家颜面,却足以让天子震怒。得到消息的宣仁帝在朝堂上很是发泄了一通。
如沈墨亦所料,顺王被罚了三月奉银,闭门思过。
按理说如此处置不算重,顺王也不是不经事的人。可他就是在得知处置后,朝堂之上晕了过去。
这点有些假了,有人甚至拿出庆王几次被罚的事件来说事儿。同样是亲王,庆王那会儿被罚的还更重些,还没如此不中用。
宣仁帝面上不显,心里却也对这个儿子产生了厌恶。以至于当顺王称自己病了,想请太医过府时被宣仁帝拒绝。
碍于惠妃的百般恳求,成王才同意探望这个弟弟。说实话,就连他也瞧不出顺王有半点疾病。
面色红润,能吃能喝,只是偶尔犯困,这也不算病啊。最多算是体虚,缺乏运动。
碧藻宫
惠妃蹙着眉头在大殿内踱着步子,见成王进来连忙上前,“安儿,如何?”
话一出口便注意到自己这个大儿子的神情,“修儿,来尝尝母妃新做的点心。梅子糕,正是你爱吃的。”
“母妃记差了,梅子糕是七弟爱吃的,儿子不喜梅子。”成王笑得有些不大自然,立即岔开话题,“七弟想来真的是不知被谁蛊惑了,竟然学会了装病。儿子到的时候他正吃饭呢,那饭量,儿子可是自叹不如的。”
惠妃l收了笑容,眉头拧起,“那必定是苏家的狐媚子,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依着为娘,就不能让这样的人进门。
老七啊老七好的不学怎么学会这些。你父皇可是最厌恶这样的人。难怪,你父皇这样待他,难怪啊。”
惠妃悲从中来,顾不上眼前这个儿子的情绪,抹起眼泪。
“母妃莫要伤心,外祖再查散播谣言之人,想来很快便会有答案。”
劝住惠妃,成王回到王府,脑海中浮现从小到大的点滴。自从有记忆起,母妃便没怎么在意过他,事事以沈墨安为重,哪怕破了块皮在母眼里也是天大的事儿。
记得七岁那年,不慎从马背上摔下,险些摔断腿,母妃也只是简单询问了几句,便去照顾他的七弟。
摸着腿上的伤疤,沈墨修心底翻滚,他至今都不明白,同样是儿子,为何七弟就可以得到全部的爱,而他最多得到一句关心。
这一夜于成王来说格外长,就如同他过去的二十几年一般。
“爷,您安排的人都已就位,您是否看一眼?”门外传来管事的声音。
“不用了,让他们趁着天还未亮都出去吧。告诉他们务必将老七做过的事儿仔细说道说道。”
“是。”
“不要引到咱们头上,最好往老九那边引,最近他冒得欢,说是他干的,老爷子会相信。”
管事默了默,“安国公那边如何交代。”
“说本王旧疾复发,无暇顾及。全权交由外祖。再者,刚跟我去宫里告假,本王这几日哪儿都不去,就在府中养病。”
沈墨修刚睡下,耳边响起一阵轰鸣,将睡意彻底驱散。
“管家,出什么事儿了?”沈墨修揉着发痛的额头,声音透着疲惫。
“爷,黑火石不知怎的炸了。”
沈墨修脑海有一瞬的空白,连忙爬起来,趔趄着推开门,一把揪住管事儿,“把话说清楚,什么炸了?”
“就是您年前囤的那些黑火石啊,负责看守的人不知去向,如今后院火光冲天,几房夫人都吓着了。一个个吵着要见您。”
“见她个奶奶腿,告诉她们,在各自院子里呆着,把嘴巴给爷闭紧了,敢到外边乱说,腿给她们打折。”沈墨修怒气冲冲往后远走。管事一路小跑跟在身后,时不时有护卫上前禀报。
有说火势冲天的,有说灭火者不够的,还有人琴姨娘跳了井。一时间坏消息一个接一个,沈墨修置若罔闻。
眼下当务之急,便是灭火,其余的都往后靠。
私藏黑火石,可是重罪,别说他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破落王爷扛不住,即便是最得圣心的庆王摊上这事儿也得削爵。”
幽齐国律法规定,私藏黑火石,等同谋反。距离二百米便要抵达仓库,砰的一声巨响,震得两旁树枝抖了抖,震得地皮也跟着发颤。
“爷,后……后院黑火石再次起火,火势控制不住,眼看要间漫延至前院,您快想法子啊。”
沈墨修只觉得一阵头晕,一脚踹开报信的小厮,“管家,你去调用王府全部人手,以最快速度灭火。本王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总之天亮前必须把火灭掉。
他可不是顺王,闯了祸,犯了事儿母妃会为他出头。若他真出了事儿,他那母妃怕是只会与他撇开关系。
想到这儿,沈墨修顾不上亲王之尊,脱掉外袍,与众人一同灭火。
眼看天就要泛白,火势一眼不见小,沈墨修急得不行,恨不得调用全城百姓为他服务。
“爷,陛下请您进宫。”小厮眼底满是慌乱,,显然来接成王的阵仗有些大,是他一小喽啰不曾见过的。
沈墨修换上一身朝服,上了马车。此番来接他的是孙公公,沈墨修习惯性递上银子,“公公留着吃酒。”
“不敢,老奴低贱守住王爷此等厚爱。”孙公公连一个侧脸都不曾分给成王。
沈墨修便知道,此番他怕是凶多吉少。还是笑着硬生生塞入孙公公手中。脑中不断复盘,想着除了黑火石外自己可还有别过错。
蓦地,大笑起来。仅凭一个黑火石便可将他赐死,还用得着旁的吗?是他糊涂了。
眼前浮现惠妃厌恶的目光,心底瞬间凉透。既然母亲眼里只有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他也就没必要顾及什么。反正这世上在乎他的只有他自己。
沈墨修笑容一点点变得扭曲,进而显得有些狰狞。
合安殿,天子端坐在大殿上,目光严峻,盯着跪下下首的沈墨修,“有人禀报,你府中私藏黑火石,可是真的?”
“父皇恕罪,儿臣也是刚刚从官家那里的知。”沈墨修以头触地,显得极为虔诚。
“哦?你府中的事物,你竟才知道,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宣仁帝面无表情声音如同腊月寒风,试图刮掉沈墨修每一寸皮肉,看看他的内心真实想法。
“父皇明鉴!”沈墨修重重叩首,“您借儿子十个胆子,儿子也不敢如此。那些黑火是有人送而来的。父皇,您救救儿子,儿子当时以为自己收下的是年节贺礼,不曾想竟是拿东西。
若非今日炸了,儿子怕是还要被蒙在鼓里。父皇您想啊,若真是儿子私藏,为何不将这些易燃易爆之物放于干燥之地,为何要将他们安置于后宅?
倘若儿子今日宿在后院,岂不是要葬身火海了。父皇有人要害儿子,求您救儿子。”
宣仁帝原本一肚子火,见到自己的三儿子如此这般,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儿子素来与他不易亲近,从小到大也很少说些体己话。此刻突然哭成这样,着实让老皇帝心里不舒服。伸手摸摸他的头,如同他儿时那般低声安抚着,“别怕,父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