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惨死,重生归来杀四方》 第1章 诬陷 庆元元年,正月 落霞城内银装素裹,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好不冷清。 子夜刚过,狱卒早已睡下,昏暗的光线下,一个黑影闪入。沈墨亦一身夜行衣,直奔最里间的牢房。 确定是叶岚后,递给她一枚药丸,“老九心狠,怕是不会放过你,若是忍受不住,咬破它,你会得到解脱。” 叶岚微微颔首,勉强撑起一个笑容。她的骄傲不允许她低头。即便是在这满是恶臭、腌臜之地,她也要保持骄傲。 “我不能久留,先走了。”沈墨亦嘴上说着离去,眼底却带了几分不舍。二人皆知,这一别怕是天人永隔。奈何天意弄人,他也无能为力。 沈墨亦眷恋的目光看向昏暗的牢房,像是希望着什么。许久未等到里边人的回应,最终失落离去。 待人走后,叶岚苦笑着摇头,她岂会不知对方心意,可又能如何?她这副模样,如同罗刹,哪里还敢示人? 不多时,牢房那头,传来哒哒的皮靴声,步履很急,不用想又是找她麻烦的。 “叶大小姐,叶家已全部被陛下处死,府中无一活口。陛下宽厚,念在您有扶龙之功,决定饶您性命,将您赏给咱们兄弟。那就,委屈叶大小姐了。” 叶岚心已死,无意再做反抗。吞下沈墨亦给的药丸,静静等待死神的降临。 三四个男人扑上来,见叶岚不做反抗,暗暗窃喜。 蓦地一声巨响,将四人震飞,叶岚无意识地闭上眸子,心底暗暗发誓,如有来生一定要毁掉沈墨祁的一切。 …… 一束暖阳透过窗纸落在叶岚的脸颊上,她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光线让她有一瞬的迷离。 坐在床榻上,观察着熟悉的一切。之前那些可怕的场面,仿佛是一场噩梦。 青词走进来,将叶岚的思绪拉回现实,“小姐,出事儿了。二小姐将昨儿的事儿告诉给太夫人。这会儿,太夫人正往咱们这儿赶,您快出去躲躲吧。” 青词边说,边帮叶岚穿衣服。许是被青词带动了情绪,叶岚模糊间忆起,她十三岁那年似乎是有一次,与二房的堂妹发生口角,被祖母责罚的事儿。 再看看青词清晰的面庞,叶岚掐了掐自己。 有点疼! 她, 成了? 难道是沈墨亦给的药,不是假死药,是而是复活丹? “小姐,快点啊……”见叶岚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青词急得不行。 砰—— 房门被人踹开,紧接着丞相府太夫人在一群人簇拥下走了进来。 叶岚失神地打量着这位祖母,老人家这会儿多年轻,想到前世她的死因,叶岚便没了恨意。 “见过祖母。” “嗯!”秦氏黑着脸没看叶岚,微微颔首,“秋白死了,你怎么看?” 叶岚有些懵,快速回忆前世的事儿。隐约记得,在她十三四岁时,有个丫鬟死了。够人看见,事发前后,她出现在过。 死的这个奴才还是几日前,她老爹要提为妾室的人,那会儿她还真出来反对过。 “平日里 你怎么跋扈,祖母都能容你。只是那秋白已经在官府登记过的,只待你父亲此行归来,便要纳为妾室的。你怎可这般任性将人打杀了?” 秦氏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若是不知道的怕是会以为她很喜欢那个秋白。 叶岚有点懵,她隐约记得那年父母跟着天子去皇家围场春猎。趁他们不在家,二房新进门的继夫人杜氏,安排了这么一出戏码。 她记得上一世,自己被打个半死,好在青词机灵跑到她外祖家求救。她舅舅将她带回侯府,待她爹娘回来,才将事情查明。还了她清白。 这一世,她要自己来。 想到这儿叶岚福了福身,“祖母,您说是孙女杀的人,不知可有证据?岚儿虽说年纪小,却也是右相府正儿八经的嫡出大小姐。无凭无据,您怕是不能对我如何。” “就知道你能说会道,若没证据老身也不会带人亲自拿你。”秦氏说完拍拍手示意金嬷嬷将人带上来。 不多时三明小丫头进入院子,见到叶岚便跪地求饶,“大小姐饶命,奴婢并非其故撞见……” 赤裸裸的栽赃,叶岚扯扯嘴角,将脸凑近对方,“你确定,是我?” “大胆!叶岚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来人传家法……” .“慢着!”叶岚很想笑,她这个祖母不喜欢她,也不至于表现的这么明显吧。 叶岚目光落回小丫头身上,“你说是我,那好你现在仔细说说看,那日我穿了什么衣服,梳了什么发髻,带了什么配饰。” 小丫鬟事无巨细一一说出,“大小姐那日穿的是浅粉色,不对是蛋青色襦裙,束着双丸髻。带到是……” 叶岚嗤笑摇摇头,一旁的杜氏阴毒地瞪着她,“大小姐,你杀了人,还能笑得出来?老太太,您也看见了,当着您的面就如此顽劣,这日后不得杀人放火……” 啪—— 叶岚打了那小丫头一巴掌,声音很响,吓得杜氏闭上了嘴巴。秦氏的脸色愈发难看,审视着叶岚,“怎么,你现在当着老身的面都敢行凶了不成?你娘亲就是这样管教你的?” “祖母恕罪,孙女是觉得这贱婢太过嚣张竟敢欺瞒您一时不忿,才出手的。”叶岚嘴上是在说小丫头胡说,目光看的却是杜氏。 前世她为了辅佐沈墨祁,也曾上过战场,眼底的杀气溢出吓得杜氏后退两步,小猫儿似的躲在秦氏身后。 秦氏并未在意这一点,只是瞥了眼地上跪着的小丫头,“你说,她们撒谎?可有证据?” 她最不喜欢这个孙女,可右相府闹出人命,对儿子前程不好,这点老太太还是清楚的。 “母亲,您别听大小姐胡说,她分明是胡搅蛮缠。人证在这儿,还有假?” 叶岚笑着摇摇头,“若按照二婶的话,有人证就可以断案,那京兆尹岂不是太好当了?换句话说,我还可以说,秋白是二婶杀的,人证就是我,我亲眼看见的。那日二婶穿了一件褐色锦袍梳着飞云髻,带着的是您平时喜欢的那对翡翠耳坠子。” 叶岚说完转身看向秦氏,“祖母,您想必也听出来了。目击杀人的场景如此惊骇,怎么看将细节描述得这般清晰?还能记得我那日带了什么耳坠子,什么簪子,簪子的款式还能介绍的如此清晰。祖母这二人分明是受人指使。” 秦氏冷着脸,目光扫向杜氏,半晌开口,“你说,不是你杀人,那你可有证据?” 叶岚大笑,“祖母您在说笑吗?是您在怀疑孙女杀人,为何要孙女拿出证据?不该是您拿出证据证明孙女是凶手吗?既然您无法断定是否是孙女,大可报官,京兆府那边自然会给出答案。” 秦氏、杜氏上一世敢如此,便是笃定她年纪小 胆子小,不会想到这些。既然这样,那就把事情闹大,好反正丢人的又不止她一个。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刁蛮?做错事不敢承认也就算了,竟然还要让你父亲丢人。你父亲可是右相,若是报出府中有你这么一位嫡女,如何在朝堂立足?”秦氏义愤填膺,就好像只要牺牲叶岚,这事儿就解决了。 叶岚浅笑,给一旁的青词眨眨眼睛。青词会意,悄无声息溜了出去。 “祖母的意思,这件事的凶手不重要,只要有人认下就行对吗?孙女今年十三,若被传出打杀下人,这往后又如何在京城立足?父亲有这样一位嫡女,朝臣又如何看待父亲? 我猜祖母已经相好后路,只需将我送回老家,府中的那个秋白所生的二小姐变成了嫡女。” “你胡说什么,秋白女儿才五岁……”杜氏话一出口自觉上了当。 叶岚记得上一世,她这个祖母,因不喜欢她母亲,骗了她父亲,说秋白是黄花大闺女。父亲才同意纳为妾室。事后发现秋白其实早就有个女儿,一直养在乡下。 之前叶岚一直不理解,秦氏为何帮别人养孙女,后来叶岚才知道,那个女孩其实也不是秋白的女儿,她是敌国公主。让秦氏这么做的人目的是抓住叶家把柄。 想到前世叶家的结局,叶岚攥紧拳头。上一世她本着息事宁人吃了不少亏,这一世她偏不。 “太夫人,不好了,京兆府的人上门说有人报案,府里出了人命。”管家急忙跑进来通传。 秦氏眼睛一翻晕死过去。 第2章 再遇故人 京兆府尹了解案子后,有些为难。事关右相府,其中又有许多隐晦之事。 最大难点便是秋白的身份认定,算作妾室?还没走正规流程。虽说在法律上秋白已是右相的小妾,奈何幽齐国重视礼仪,民俗规定只要未走流程,便不算妾室。 如今从叶岚口中又得知这位妾室并非清白之身,还有了一个五岁女儿。这便算作欺瞒,这样一来,那份纳妾文书是否还作数? 当朝右相的家,岂是一个京兆府尹做的了主的? “大人,秋白没有孩子,是大小姐为了污蔑秋白胡说的。”眼看局势偏向叶岚,杜氏怎么可能答应。 “大人,你可要为秋白做主,您也知道,我们府上这位大小姐多霸道,逼死下人那不常有的事儿?之前都是粗使丫鬟,且有都是奴籍也就算了。 这次的可是府上姨娘,我家丞相不在府中,还请大人为我等做主。” 一个粗使婆子跑上前,跪在京兆府尹面前痛哭流涕。 京兆府尹瞧了瞧叶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叶家大小姐他也是有所耳闻,这老婆子的话,坊间也有传闻。 “久闻陆大人断案高明,小女子信任大人,必定会还我清白。” 叶岚目光坦荡,微微福了福身。 京兆府尹笑着颔首,对一旁的小厮低语了几句,“叶大小姐,不用担心,本官必定秉公执法。不会冤枉了小姐。” 见锦月进门,叶岚这才松了口气。指望京兆府尹破案?怕不是脑子坏掉了。 “小姐,给您。”锦月递给叶岚一个湿漉漉包裹。 此时,青词也从外边回来,还带来了几个粗使丫鬟,“小姐人找到了。” 叶岚朝京兆府尹努努嘴,锦月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些金银细软。 “叶大小姐,这是?”京兆府尹一时没看懂。 “大人别误会,只是想跟您分享一下我的小丫鬟查到的内容,也算帮大人个小忙。 得到叶岚允许,锦月开口,“大人,这个包裹,是在秋白溺死的水井找到的。” 青词递上一封信,顺便杵了杵地上跪着的小丫鬟。 “大人,奴婢是三奶奶身边的粗使丫鬟。每月初八,三奶奶都要礼佛,因而这个月的初八,奴婢记得格外清楚。 那天奴婢正要打水,想着早些做饭,好让三奶奶夸赞奴婢信息。本是想讨个巧,要点赏银,不曾想遇到了有人跳井。 奴婢看得真切,那人就是大老爷前几日带回来的女人。 那女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那么细的腰,走路一扭一扭的……” 许是觉得她说话啰嗦,京兆尹打断了他.,“是重点,只看背影,你怎么就确定是她?” “大人这您就不懂了,女人看女人那是不会错的。那个秋白就是狐媚子,别说看背影,就算她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第二个小丫头,闻言按耐不住,急忙插嘴,“你胡说,我家小姐才不是狐媚子。大人明鉴,奴婢是姨奶奶的贴身侍女,冷月。 我家姨奶奶那日出去的时候穿的不是那身蓝色,她穿的是藕粉色的裙子。我家姨奶奶是被人害死的。大人,姨奶奶一定是被人杀死在丢下去的……”秋月哭得泣不成声。 另外一个小丫鬟,蓦地起身指着杜氏,“大人,那日奴婢在花园打扫,看见二奶奶训斥秋白,那会儿大老爷和夫人才离开。我看见秋白哭得很伤心,还一直摇头,像是在拒绝二奶奶的要求……” “小蹄子,你胡说,信不信等会儿我就给你发卖了。” 叶岚嗤笑,“二婶,这怕是不行。府中下人卖身契可都在娘的手上,娘不在家,您怕是无法发卖任何下人。” 杜氏气得干瞪眼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叶岚:不理她,“你继续说,别怕京兆府尹在这儿,没人敢伤害你。” “谢大小姐,谢大人。”小丫鬟知道叶岚是在给她撑腰,来了底气,“大人,奴婢看得真切,二奶奶打了秋白,很用力的那种……” “你胡说……我跟你拼了……”杜氏疯了似的扑上去,便要打人,叶岚捏住她的手腕,“杜大人就是这么教女的?” 叶岚甩开杜氏的手,朝京兆尹看去,“大人刚才看到的那封信,便是在秋白房间里找到的。信上内容小女子不清楚,才想大约是有以她女儿要挟,要她来左相府卧底,还威胁她做了许多事。不知小女子猜的是否正确?” 叶岚前世见过那封信,是她舅舅替她鸣冤找回的。那次她什么也没做,在外祖家住了许久,直到这件事情平息,直到父母回府。 这一次换她保护外祖父,她要自己解决这些。 “哼!谁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大小姐如此清楚这封信,难不成这信是你写的?”杜氏冷笑。 “本王作证,一直有人暗中窥视右相府,不仅如此右相的行踪也是常被人监视。早在几月前,右相找到本王,希望本王帮忙调查。至于这秋白,本王还未查到,只是右相府被人监视却是事实。” 不等叶岚开口门外传来沈墨祁的声音。叶岚翻了个白眼,听到他的声音,叶岚只觉得恶心前世他就是这样装出一副亲和模样,骗了所有人,也骗了她。 前世种种一一闪过,直至沈墨祁一身墨色锦袍站在她的面前。阳光下男人的脸光彩夺目让人移不开眼,只有她知道他笑得多阳光,内心便多阴暗。 “对不起,我来晚了。小岚你没吓到吧。”沈墨祁很自然得来的叶岚身边,轻轻为她整理着碎发。 叶岚立即退后两步,福了福身,“见过,庆王。” 她故意与他疏远,这一举动,他岂会看不出,只是不明白几日前还好好的,怎么就疏远了。 “见过庆王!”所有人依次给庆王请安。 “不必多礼。小岚你也不必如此拘束。” 他看着她明明满是真挚,可叶岚就是从中看出利用。 上一世,叶岚就领教过沈墨祁的演技,堪称完美。明明不爱,明明只有利用,却能让人不能自拔,能让所有人都以为这个男人如此深情。 直至真相大白,叶岚才知道,他就是魔鬼,不折不扣的恶魔。 “本王最近奉旨查采花贼的案子,又受到右相委托帮忙调查他被监视一事,这才格外关注这位新进府的妾室。 四月初八,本王的人亲眼看见在后花园有人持刀杀死秋白,又化妆成她的模样跳井。 本王怀疑,此案与采花贼的案子有关,还请京兆尹将这案子交由本王。” 沈墨祁盯着叶岚,仿佛在说,我是为了你才揽下这案子的。 叶岚别过头,故意不去看他。假深情看着就让人恶心。 若是他没记错,她记得秋白就是他杀的,目的是让右相府欠他一个人情。这样一来便可成功拉拢她父亲叶蓝希。 “小女子相信京兆尹也相信庆王,此案定会真相大白。” 其实事已至此,便已证明叶岚清白。只是上一世秋白的死是她坠入爱河的开始,也是他父亲下定决心辅佐庆王的开始。 这一世想要摧毁沈墨祁的一切,就不得不将事件查清楚。 第3章 意料之内 秋白的案子还在继续,一连数日,沈墨祁不断出入叶家,叶岚则称病不见。眼有沈墨祁的证词,她的嫌疑已经洗清,没必要配合办案。 说是病了,叶岚则带着青词悄悄去了泸州,她记得秋白的女儿就是被寄养在青州。之所以南辕北辙,则是为了摆脱监视她的人。 抵达泸州已是临近傍晚,主仆二人找了家客栈胡乱住下。 叶岚自幼习武,耳力远胜常人。半夜听见房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叶岚叫醒青词,好在青词并未睡熟,主仆二人悄无声息离开客房来的屋脊上,一眼便认出是庆王府的暗卫。 “小姐,咱们出门,已经很注意了怎么还被他们发现了?” 叶岚做了个噤声手势,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手帕。庆王派人盯着自己,叶岚清楚。出门前 她就察觉到,没做处理主要是想给庆王点教训。 叶岚凑到青词耳畔低语了几句便窜了出去,不多时屋脊上的人便晕厥过去。 “小姐,您太厉害了。” “今晚咱们可能要连夜赶路了。” 从泸州去往青州路途并不平坦,好在没了尾巴。五日后主仆二人抵达青州。 刚一进入青州城,就发现城内百姓有些异样。一问才知道,几日前这里发生了时疫。叶岚心中一廪,突然想起前世就是因为一场时疫,让秋白的女儿夭折。以至于她查到这条线索时,除了替秋白惋惜,怎么也做不了。 这一世她要救下这个孩子。要让所有人知道,秋白确实是被人利用的,你要让她父亲看清庆王的嘴脸。 只要找到孩子和孩子的养父母,就能证明要挟秋白的人的真实身份。 想到这儿叶岚下定决心,务必帮着这里的百姓度过此劫。 叶岚果断来到当地疫民署,前世她帮着沈墨祁赈过灾,知道如何处理时疫。也懂一些粗浅的时疫救治方法。 “什么人!”疫民属的官员大喝,“哪儿来的毛小子,这儿也是你们闯的?快回家!” 叶岚与青词为掩人耳目,在路上换上男装,以方便办事。 顺着声音看去,叶岚看见一个矮胖的男人身穿官服。一眼认出此人正是程太医,前世叶岚见过此人。 看来朝廷是知道了这里的状况。叶岚想要退出去,却被一只手按住,“且慢,程太医眼下人手不够。本王瞧着,这两个小兄弟身体还不错,不如让他们帮帮忙。” 听到这声音叶岚身子一抖,沈墨亦?他,此时不是应该在慈安寺吗? 想到前世他给了自己一粒复活丹,勉强对位沈家人多了几分好感。 “下官遵命。”程太医瞧出这位王爷有事儿,便退了下去,将场地交给沈墨亦。 沈墨亦扫了眼主仆二人,“京城人士?” “叶家。我家主子陷入一场争端,需要来青州找个证人。” 前世沈墨亦选择帮助成王沈墨修,与她分列两个阵营,二人交手数次,自然知道沈墨亦很聪明,根本骗不了他。叶岚选择将事情经过粗略说与他。 沈墨亦微微颔首,“你说的,本王回去查,在此期间希望你二人别耍花样。” 说完递给二人面纱,“时疫传染,本王不想害了你们性命,等会儿跟着我。” 沈墨亦将二人带重症区,“这儿的患者都很严重,身体出现流脓、溃烂,你需要用这种药粉为他们清创……” 沈墨亦事无巨细讲述了一遍,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姐,我来吧。” “一起!”叶岚从不知道时疫如此可怕,上一世她处理过,只是作为指挥者并未亲临到这里。 下意识扭头看向沈墨亦,身为亲王,能做到这点实属不易。 三日后,叶岚正在为一名病患上药,沈墨亦突然走到她身旁,“处理完,出来一下。” 待叶岚走出疫民署,一对年愈五旬的老者出现在她面前。 “你不是要找秋白女儿的养父母吗?本王顺手找到了,带着你的人,快点离开。” 叶岚审视着这对老夫妇,问了二人几个问题,又检查了那个孩子,确认无误。扭头看着沈墨亦,“目标太大路上怕是有危险。王爷可有亲随?” 沈墨亦蹙眉,“没有!” 见叶岚没动,瞥了眼不远处,“飞鹰,你跟着这位公子!” 说完,一脸不耐烦地进了疫民属的帐篷。 “谢了!”叶岚大喜。上一世她与飞鹰交过手,这家伙有些本事。有他在,事情会更顺利些。 飞鹰现身,同样的一脸不耐烦,“快走吧,早去早回,我还得保护主子。” “有钱吗?” “啊?”飞鹰一脸错愕地盯着叶岚,像是没听懂她的话。 “青州到京城,快马加鞭也得五日,路上盘缠、马匹总归要银子。我没钱了,借点可好?回去还你。” 飞鹰苦着一张脸看向帐篷,长这么大第一次执行任务还赔钱的。 有了飞鹰的自资助,不出三日抵达京城。 一进城门飞鹰寸步不离的跟着二人,“还钱,到京城了,快还钱!” 他不是不信任叶家,只是不信任眼前这对主仆。身为暗卫,他一眼就看出二人做了易容,若不看紧些他的银子岂不是打了水漂。 叶岚则显得比之前还要紧张,先带着这对老夫妇,那顿好。待一切妥当后,取出钱袋子丢给飞鹰,“你的钱袋子,一文不少。” 飞鹰傻了,原来一路上用的银子都是叶岚自己的,“为什么?” “若不如此,你早跑了。”确定一切妥当,叶岚这才松了口气。带着青词转身离开。 二人回到叶家时,已经换回原来的模样。这几日奔波下来主仆还真受不少,说是大病初愈一点不为过。 “小姐,青词,你们怎么瘦了这么多?一路上可还顺利?” 叶岚微微颔首,“这几日可有人要见我?” “太夫人来过几次,没见到您气够呛,但也没说什么。二奶奶几乎天天来,满嘴污言秽语,奴婢听了就来气。 这次也就是庆王,如此复杂的案子竟然这么快查清楚了,换作旁人怕是做不到。” 锦月见沈墨祁查案的结果说与叶岚秋白是被一直监视右相府的人所杀,对方杀死秋白目的是挑起丞相府内部矛盾,他们好趁乱宣扬右相治家不严以此让右相形象受损。 猜到了这个答案,叶岚还是觉得好笑,“锦月这几日京城内可有什么动静?” 说到这个,锦月就来气,“小姐,这案子明明很清楚了,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说,是云阳侯府为了保住女儿地位,怂恿外孙女杀死妾室?” “意料之内。”叶岚冷笑,这不正是沈墨祁的目的吗? 第4章 状告何氏 翌日叶岚去了京兆府,状告牙婆何氏,意欲安插奸细进入右相府。叶岚并未泄露那对老夫妇的所在,只是拿出他们的证词。 “大人之前那个秋白原本是有一个女儿,今年五岁。一年前,有人找到秋白,以她女儿威逼,要她以流民身份进入京城。 当时就是这位何氏带她入的京城,小女子这儿有秋白女儿养父母的证词,上面写着,每个月都是何氏送银子给他们,只为让他们闭嘴。” 何氏吓得面如死灰,一屁股坐到地上。半晌爬起来,“草民没有,是这位小姐污蔑草民。” “你当然不承认,你若承认了,你背后的人,爬上去也要杀你。 大人明鉴,我与这老妇人并不相识,没有污蔑她的理由。若非这对老夫妇的证词提及她,我这辈子怕是都不会见过这个人。” 京兆府尹微微颔首,堂堂叶家大小姐,确实没必要污蔑一个牙婆。老夫妇的证词并无漏洞。只是他还是有些疑虑,“即便如此,这牙婆为何大费周章要秋白进入右相府?” “大人可听闻近日坊间传闻?起初小女子也不懂后来查了一下何氏底细才知道,她早年有一儿子就在云阳侯府当差,他儿子犯了事儿,被侯爷送去见官,最终死在牢里。 何氏自此变成了牙婆,我粗略查了一下这两年经她手里买卖的下人,大多去往右相府和云阳侯府。” “大小姐是说她故意往两府安插细作?”京兆府尹不傻很快想到什么再次检查一遍供词,“大小姐此事事关重大,不知可否请这对老夫妇上堂作证?” “不可!大人怕是想到了什么,应该知道,若是这对老夫妇上堂作证,会是什么后果?请恕小女子无礼,不能让他们送命。” “老婆子背后的人,怕是挖不出来了。” 叶岚笑而不语,她早就知道何氏背后的人是谁,只是那人权力通天,此时还不是送他的时候。 “就这样很好。秋白在天之灵,应该也会满意。” 离开京兆府,叶岚带着青词、锦月去找了一处月恒酒楼,这里的酒菜是京城最好的。 “小姐,咱们您是不是心情不好?”锦月夹了一筷子鱼放入叶岚碗中。 叶岚摇摇头,也给锦月、青词每人夹了一筷子鱼肉,“多吃点,尤其是你锦月,好好品品。赶明本小姐也开一间酒楼你可要帮我。” 想到前世,自己的无用。叶岚下定决心,这一世她要变强大。要有一间属于自己的铺子,要培养出自己的人。 蓦地耳边传来一些嘈杂声。,像是在议论叶家的事儿。 “你们听说了吗?前不久的姨娘死了,京兆府才放出的消息。说是有歹人意欲迫害右相,误伤了姨娘。事后为了掩盖真相将其投井。” “我怎么听说,是叶家那位大小姐干的?听说老夫人都被气病了。” “依我看,就是那个大小姐干的,姨娘入府过几年再有个弟弟,她们母女还有好日子?” “陈兄说得对,右相娶的可是云阳侯府的小姐,云阳侯当年多霸道一人,怎么会让自己女儿受气。” “也真难为右相了,年愈半百膝下无子,还不能纳妾。好容易纳了一房,害死了。” “哼,十有八九是云阳侯给他外孙女出得主意,不然十三岁的小丫头知道什么?” 这些流言虽在叶岚意料之内,可还是难免动气。戳戳锦月,锦月会意,出了酒楼,不多时,一个小叫花子模样的人走进来。 不多时舆论风向反转,其中有人为云阳侯府说话。 “你们这群人,右相那位夫人早就劝过右相再娶一房妾室,平妻也行。奈何右相钟爱夫人,说什么也不可能。 这次是叶家老夫人,与夫人一起劝说,右相才同意。奈何右相并不上心此事,都在官府造册了好几个月,也没提为这个妾室举办什么仪式。 在咱们幽齐国,没有仪式,官府文书就是废纸。祖宗都不会认的。 你们说这样一个女子,堂堂右相夫人会跟她计较?什么威胁地位,全是扯淡。” 这话一出,局势呈现两极分化,有站在夫人这边,不信云阳侯府蛊惑外孙女杀人。有的依然保持立场。 反对者对小叫花子发出挑衅,“无风不起浪,若是叶家大小姐没杀人,怎会有这样的谣言?就算叶夫人是好的,她那女儿可是个厉害的主。担心娘亲受气,杀了妾室,也未可知。” 小叫花子嗤笑,“叶大小姐为人耿直,在府中得罪不少人。大宅子里的女人都厉害,叶大小姐心思单纯,怎么斗得过她们?恶意编排,时间久了也就变成真的。 这些年逢年过节叶家开设粥铺,哪次不是叶大小姐身先士卒?若真如传言那般恶毒怎会如此? 古语云,相由心生,你们也都见过,没见过也听说过。叶大小姐的长相,在整个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 “对了,我也听说,去年祭天大典,叶家这位大小姐也去了。当时普光大师见过大小姐,说她有菩萨相。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杀人?” “就是,打宅子里的人手段多,害不了大小姐,就只能污蔑她,真卑鄙。” 小叫花子见状默默离开,不多时锦月回来,“小姐吃好了吗。我看见对面有人耍猴咱们去看看?” …… 庆王府书房,沈墨祁收到青州来信,瞥了眼传信者,“你们是死吗?”一脚踹了过去。 对方不敢夺,歪了歪身子再次跪直,“主子,何氏被抓了。” 沈墨祁蓦地大笑,“好,真好,看看你的人,办差办得多好?” “她知道主子不少事,是否要处理掉?” 沈墨祁再度大些,“不用,让她供出本王!” 瞥见庆王阴郁的眸子,连忙叩首,“属下这就去处理掉。” 沈墨祁气得浑身发抖,“四寻,这就是你给本王找的人?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如今呢?” “王爷息怒。”一个掐着兰花指的男人走上前,扭着腰肢,坐到沈墨祁桌案上,“王爷,别心急,秋白、何氏都是小角色,死就死了。” “说得轻松,本王接近叶蓝希这么久,如今功亏一篑,本王不甘心。” 秋白这个棋子沈墨祁找了许久,何氏也是他用顺手的人,这些为他安插不少细作,如今这二人折了他岂会不痛心。 嗖嗖—— 两支羽箭射入,扎在他的笔架上。箭上绑着字条,沈墨祁打开看完气得一掌劈碎桌子,“放肆!” “主子,出什么事儿了?” 沈墨祁盯着他的暗指指羽箭,“有刺客,看见了吗?” 他的暗卫竟然没发现刺客,沈墨祁竟被气笑了,拍拍暗卫的头,一掌下去将人劈死。 “阿英把这里处理一下。” 侍女进来见到眼前的这一幕很想晕倒,又担心惹恼王爷,咬着牙将暗卫拖走,收拾掉血渍。 第5章 围场救人 月明星稀,一只飞鸽落入秦氏房间。不多时叶岚被叫了过来。 “看看这封信。”秦氏眼底带着泪花。 看完信,叶岚想起那年父母陪宣仁帝狩猎期间遇刺,险些殒命。也是那件事后,母亲身体便大不如前,没过多久便故去了。 母亲去世不到一年,天子赐婚要父亲续弦,娶的是鲁南侯府表小姐。自那位入府后叶岚便成了,没人待见的可怜虫。若非极力想摆脱困境,也不会上了沈墨祁的贼船,成了她的幕僚。 这一世,她要守住母亲,扞卫住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有这样,才能有力量对付沈墨祁。 “祖母,岚儿粗通些武功,想去围场寻找父亲、母亲。” 叶岚记得母亲说过,他们遇刺后,并未受伤,躲到了一处山洞内。是御林军中的叛徒,寻到他们后将二人刺伤。 皇家狩猎围场一共就那么大,如若不是天子不想找,就是御林军中有细作。想到这儿,叶岚便铁了心亲自去寻父母。 “不行,你一闺阁小姐,传出去怎么嫁人?就算你不在乎,你的妹妹们怎么办?有一这样的姐姐,你让她们如何在京城立足,如何寻到称心如意的婆家?”秦氏话里话外,摆明了害怕叶岚给她丢人。 “祖母,我女扮男装,不会被人认出。父亲是您的亲儿子,您当年为了与府中姨娘争宠,忽略了他,以至于他到如今身体也不是很好。您就没有愧疚吗?” 秦氏眼神缓缓失去了光彩,她不否认,自己对不起这个长子。即便如今秦氏的心,也是偏向二儿子的,连带着不喜欢叶岚母女。 被叶岚如此直白说出,本该恼火,可她就是发不出火来,“你父亲也会武功,不会有事。你还小,又是女孩子,去了只会添乱,天色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叶岚没在多言施了一礼,出了秦氏的院子。 “小姐要不去找舅爷试试吧,侯爷试试?舅爷是大将军,一定会带着人救出老爷、夫人的。”锦月真心替叶岚着急。 叶岚摇摇头,“皇家围场内的事,何其隐蔽,为何会有人给祖母? 祖母一六旬老妪,一无兵权,二无官职。除了干着急,起不来任何作用?” “难不成,对方是想告诉小姐。想让小姐去找侯爷和舅姥爷?只是……这不合规矩。侯爷早就卸了兵权,陛下又下了旨意要舅爷留守帝都,擅自离职可是重罪。”青词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 “难得是有人希望侯府犯错?好让让陛下惩治了舅爷。真够狠的了!”经过青词提醒,锦月很快反应过来。 叶岚赞赏的看向二人,“不仅如此,对方还希望我与祖父亦或舅舅闹翻,若是我去找他们,他们不帮忙,势必会生出嫌隙。” “那小姐,咱们怎么办?难得不救”老爷、夫人了?” 说话间,三人已回到叶岚的院子。晚风拂面,吹乱了三人的心绪。 “必须救。”叶岚指了指自己的柜子,“我女扮男装,即刻出府,锦月与我身形相似,青词你将她易容成我的模样。你二人务必守住房门,任何人都不能放进来,我尽快回来。” 叶岚刚走,杜氏像得到了消息,带了人赶过来。 “二奶奶,大小姐睡了。”青词紧忙上前施礼,用身子挡住门口。 “大胆奴才,还不快让开。我找岚儿关你这事儿?”杜氏一直派人盯着叶岚,只等抓住她的把柄,好到老太太面前邀功。老太太不喜欢叶岚,只要跟她对着干准没错。 “二奶奶,大小姐……” 杜氏一把推开青词,径直闯入,推开大门便看见昏暗得烛光下,躺着一个瘦小的身形。 杜氏冷笑,“锦月?这招还想骗得过我?” 说完走上前,不管不顾就要掀被子。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声响,“二奶奶,府里进了贼,打晕了二小姐,您快去看看吧。” …… 叶岚连夜出城,为了掩人耳目她选择走小道,一路向西很快来到皇家围场。上一世,沈墨祁为了拉拢她,没少带她来,故而对路线极为熟悉。 叶岚功夫极好,很轻松避开守卫,进入营场圈。这一个个移动营帐里面全是陪驾同行的皇亲贵戚。她没有选择直接找人,而去找慕婉晴。 “小岚你可算来了。”慕婉晴刚要入睡,看见一个黑影闯入,差点惊呼出声。猜到叶岚得知右相的事儿回来,只是没想到会是今日。慕婉晴将人安顿好找来自己兄长慕燕阳。 慕燕阳如今任禁军左将军,此行便是他带队保护圣驾安全。出了丞相夫妇失踪的事情,他也很是苦恼。如今见了叶岚除了道歉,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快跟我说说,现在怎么样了?” “小岚你放心,我拼了命也要护住丞相和夫人。这事儿你最好别管,快回京。” 慕家与叶家是世交,叶岚与慕家三兄妹自幼相识,感情深厚。 慕婉晴很赞同她兄长的话,“小岚二哥说得对,这儿你不该来。快回去吧。有我哥在不会出事的。” “不行,我要亲自去找。婉晴你就当没见过我,我走了。” 叶岚本以为慕燕阳会知道些什么,如今看来,只能由她自己摸索寻找。 离开营帐,进入猎场。凭借前世母亲的叙述,叶岚来到围场深处,这儿她过去不止一次,很快寻到母亲口中的那个山洞。 就在她要进入时,身后传来一声虎啸,月光下紧接着一个硕大身躯扑来。 太过突然,叶岚毫无防备,情急之下只能弹出流火弹。这东西杀伤性不大,意在驱逐,对付野兽最为实用。 老虎受到惊吓果然不再进攻,只是……这样的局面没有维持多久。老虎很快缓过神,再次扑向叶岚。 退无可退,叶岚只能拔出匕首与老虎殊死搏斗。好在前世她杀过老虎,这一次并没有太吃力。 结束这一切,已经临近子夜,叶岚再次想要进入洞穴,发现洞口似乎被人下了陷阱。摆明了有人想要抓住解救她父母的人,从而嫁祸给外祖父。好在叶岚早有准备,又做了易容。即便被人监视,对方也不会怀疑是她。 简单研究了下陷阱,确定短时间内,想要破解绝无可能。蓦地,叶岚瞥见倒地的老虎。庆幸她刚刚只是制服了那只老虎,并没有将其杀死。 缓缓走向老虎,低语了几句,老虎猛然起身,走向洞穴。很快便咬烂了陷阱,扭头看向叶岚。叶岚摆摆手示意它进去带人出来。 不多时,叶氏夫妇便被老虎带出洞穴。树上的护卫见状立即现身,“不准走。大胆贼人,竟敢劫持右丞相夫妇,还不束手就擒。” 颠倒黑白,太像沈家人风格,叶岚很难:不怀疑这是沈家人干的。忍不住冷笑,故意压低声音,“官爷恕罪,小人是是附近的村民,迷了路,误入皇家围场,被老虎逼到此地。纯属偶然。” “满嘴胡言乱语……”侍卫刚要呵斥,便觉得身子一软跌倒在地。 叶岚摇摇头,她真的不喜欢用这招,奈何这群人不听劝。拔出银针,又点住几人身上的几处穴道,让他们失去记忆。 叶蓝希没认出女儿,拔出佩剑指向叶岚,“你是谁,要做什么?” 叶岚压低声音,“右相,别紧张,都说了,路过而已。” 叶岚不想跟父亲说太多,他们知道得越少越好。 仔细想想,前世母亲亡故父亲也是很伤心的,娶继母也是天子赐婚,终归不好太埋怨他。 叶岚轻功极好,趁叶蓝希失神,蹿上树梢,很快离开皇家围场。一路狂奔,争取天亮之前出现在叶家。 即便月色朦胧,路上并无行人,叶岚还是选择走小路。 眼看要到城门口时,树丛里窜出一人,伸手扼住她的脖颈,“卢子规,我等你等得好苦,拿命来。” 叶岚反手挡住对方刺来的匕首,压低声音辩解,“你杀错人了,我不姓卢。” 对方全然不听辩解,再次刺向叶岚胸口。叶岚微微蹙眉,单手捏住对方手腕,微微一用力摆脱了对方束缚。翻身跃上树梢,很快消失不见。待她走远,树丛深处冒出一人,“你确定是叶家大小姐?” “不会有错,京城 只有她爱用梨花落,属下不会闻错。” “很好,那就有劳跑一趟,说与子归楼的说书人,剩下的就不用管了,事成之后子归楼会付剩下的五十两。 二人聊的火热,却不知叶岚再次折返回来。卢子规这名字她还是有印象,是个负责人为沈墨祁收集情报的假商人。 上一世沈墨祁也是这样给她泼脏水,事后再替澄清,一来二去,才博得她的信任。 想到这儿,叶岚来了兴致,加快脚步赶在对方之前进入子归楼。 第6章 二访月恒酒楼 一大早杜氏命人围住了叶岚的院子,自己则带着婢女闯进了去,“小岚,二婶来看你了。” 青词急忙迎出来见礼,“见过二奶奶。小姐还在睡着,要不您等会儿再来?” “不急,我今天有得是时间,就在这儿等。”杜氏像是算准了叶岚不在房内,气定神闲喝着茶。 青词急得不行,算着时辰小姐也该回来了,再晚些怕是真要露馅。 见青词急出一头汗,杜氏忍不住冷笑,“大清早的,天儿这么热吗?小丫头劝你趁早说实话,到时候本夫人看在大哥大嫂面子,免你一顿打。” 杜氏很珍惜难得的掌家时光,巴不得每时每刻都有人仰视自己。叶蓝希夫妇回不回来她不关心,甚至期盼二人永远不要回来才好。 “二奶奶,奴婢听不懂您的话。”青词悄悄擦了擦冷汗,心底再急,面上还是平静如水。 杜氏嗤笑,“行吧,等会儿别后悔就好。” 院子内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叶家是幽齐国大族,子孙众多,府中伺候的丫鬟婆子,粗使小厮、护卫数不胜数。得了消息,很快便将叶岚的院子团团围住。 消息是杜氏放出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抓住叶岚的把柄,好在太夫人面前给二房挣个面子。 青词急得都快哭了,这样一来,即便她家,小姐回来,怕是也挤不进来的。 嗖—— 一支冷箭射蹭着杜氏额头,钉在门板上。陡然,杜氏头顶鲜血直流,她哪受得了这个,顿时惊呼,“杀人了……救命啊……” 事情太过突然,以至于在场的护卫未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待他们寻着冷箭方向追去时,房门打开。叶岚蓬头垢面,伸着懒腰走出来,“青词,怎么这么吵,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错那支箭是叶岚射的,目的就是引起骚乱,这样她才方便混进来。 “小姐,有刺客射伤了二奶奶。奴婢瞧着刺客是冲您来的,这几日您可要小心才好。” 见到自家小姐,青词什么都明白了,连忙迎上去帮腔。 叶岚微微颔首,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仿佛此刻才注意到杜氏,关切询问,“二婶,您头这是怎么了?” 杜氏哭哭啼啼,瞪了眼叶岚,拂袖而去。 回到自己院子,侍女走上前请罪,“请夫人责罚,奴婢昨儿看得真切,大小姐分明出了府的。谁知道她今早竟然……” “够了,还不快去请大夫。你最好祈祷我头上的伤无碍,若是我额头落了疤,你这辈子都别想好。”杜氏恶狠狠瞪了眼侍女。 叶岚突然出现,不仅杜氏意外,就连青词也未想到,“小姐,您再不回来,奴婢怕是要吓哭了,您不知道二奶奶那气势多吓人。” “小姐我没吓哭。”锦月朝青词吐吐舌头。 看着二人嬉闹,叶岚心地说不出的踏实,这也让她更加笃定,这次务必守不住她们。 “青词等会儿,你去趟子归楼,买些点心回来。顺便去买几本医书,记得别叫旁人看见。” 想到这段时间的事,叶岚深感医术的重要。前世她学过一些,只是过于肤浅,这一世她要守护这么多人,更要多些技能傍身。 吃过早饭,叶恒玉走了进来,“堂妹,对不住。我代母亲和妹妹向你道歉。父亲、大伯不在,三叔又是不善言辞的。此事你看在我的面子,放过然儿吧。” 叶恒玉,二房叶蓝城的长子,比叶岚大两岁。上一世,二人接触不多,叶岚对他的印象不好不坏。 几日前,叶岚与二房的那个堂妹叶然,发生了龃龉。为的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奈何这个堂妹编了一套歪理,诬陷她。当时还惊动了秦氏。 秦氏偏向叶然,一直站在她那边。叶然得了便宜卖乖,竟然诬陷叶岚行为不检点,与府中男子苟合。叶岚想到前世真正的苟合之人,忍不住将事情真相告知秦氏秦氏不信,让她身边金嬷嬷去搜。 不成想,还真在叶然房间内搜出男人衣物,叶然被关入祠堂。 这几日,叶然好容易消停了,她那个继母杜氏又开始揪着叶岚不放,巴不得揪出叶岚什么错处,也好为二房争回面子。 “兄长,说得这是什么话?那些事儿,我也不想声张出去的,若不是二妹妹非要找祖母祖母评理,我也不会说出来。 有些事儿,兄长还需劝劝二妹妹。眼下她年纪还小,东西可以错拿。等再大些,到了议亲年纪,传到夫家怕是不妥。” 叶恒玉自幼跟着三房叶蓝韵启蒙,举手投足半点他父亲影子也没有,反倒像是三房的孩儿。 叶恒玉语塞,频频颔首,半晌憋出一句,“有劳大妹了。” 人走后,锦月忍不住大笑,学着叶恒玉的模样逗弄叶岚,“有劳妹妹了。” “小姐这大公子可真呆,我听说二老爷给大公子了成安侯府的嫡女成柒姚。第一次见面竟然要人家对对子,多逗?成姑娘回去就辞了这婚事。”锦月和府中丫鬟婆子熟络,了解这些不算什么。 只是,叶岚很是诧异,她记得叶恒玉上一世娶了鸿胪寺少卿徐子远的妹妹,徐琴娥。二人情投意合,奈何徐子远最后站到成王那边,以至于沈墨祁登基后,徐子远受到牵连死掉了,连带着他妹妹也跟着没了命。 她最后并不知晓叶恒玉的下场,妻离子散,想来不会太好。这一世,他若还如前世一般单纯,能帮就帮点吧。 叶岚心底筹划着,青词早已从外边买回医书。 “小姐,这是您要的书。您猜我去子归楼听到了什么?” 叶岚接过书,她大约猜到了内容,为了不让青词扫兴,兴致勃勃追问,“快说说,听到什么了?” “是说书先生讲了段有趣的故事,皇家围场,有人故意设下埋伏要害咱们老爷夫人。那故事特别真实,先生还说,幸亏老爷、夫人被一驯兽师所救。百姓们都在传,咱们老爷夫人是有福之人。” 被夸的是自家主子,青词显得格外欢喜。叶岚暗暗发笑,好在她跑得快,赶在追捕者之前控制住说书先生。 此刻,叶岚很想知道,子归楼背后是何人产业。上一世她记得似乎是成王的,如今看来未必如此。 子归楼分明与昨天劫持她的是一伙的。据她了解,沈墨修此时还是没这么大势力。再有,二房如此笃定自己不在府中,想来是有人监视着她这边的一举一动。 这也难怪,她二叔素来聪颖,深得祖母喜欢,听说早年叶家的掌家权差点给了二房。 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叶岚翻墙出了府,很快来到云阳侯府。 舅舅孔沛霖任骠骑将军,执掌五方兵马。宣仁帝对其既尊重又忌惮,这也是叶岚得知母亲有难,没有第一时间找到舅舅的原因。 “小岚快来,母亲刚做好点心。”身后传来表哥孔鹏玉的声音。 这个表哥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文不成武不就,快三十了,还未娶亲。对她这个表妹,却是极好的。 “岚岚你来的正是时候,快来,舅母做了点心。”苏雅娴走上前拉着叶岚进入花厅,“你舅舅在书房说话,咱们先吃。” 叶岚哪里吃得下,“舅母可是皇家围场出事了?” “你竟知道这事儿?”不等苏雅娴开口孔鹏玉凑过来,抓起一块点心塞入嘴里。 “表哥也听说了?” “你少理他,他满嘴胡言乱语,没个正形。这话也是胡乱说的?”苏雅娴气儿子乱说话,抬手打了他两下。扭满脸堆笑地看向叶岚,“好孩子别担心,你舅舅在想办法。那儿可是天子围场,你父亲和娘亲想来不会有事。” 苏雅娴明摆着是在哄叶岚,更是在说,并不希望叶岚找他们帮忙。 想到前世宣仁帝对祖父和舅舅的忌惮,想到孔家后来的结局,叶岚微微颔首,“舅母我也没事儿,就是来看看。那,我先回去了。” 父母她昨晚已经救下,根本不需要舅舅出手,既然舅母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找祖父和舅舅帮忙打探消息。 “表妹,留步!”出了将军府没走几步,便被孔鹏玉拦下。 “表哥,有事儿?” 孔鹏玉扭头瞥了眼府门,递给叶岚一块玉佩,“你别怪母亲,这些年侯府过得并不如意。祖父再三叮嘱母亲,不要父亲干预太多朝政,母亲也是无奈。你若有事,就去月恒酒楼,找这个人,他或许能帮你。” 叶岚扯扯嘴角,她记得前世这月恒酒楼,是表哥孔鹏玉与一江湖客合开的。对方身份,叶岚并不清楚,不过她信得过表哥愿意一试。 第7章 杜氏计谋落空 没走几步,迎面遇到天子回銮车驾。叶岚转念一想,收了玉佩,翻墙回了右相府。这几日,二房那边总找她麻烦。此刻,她若不在,怕是不妥。 一进院子,便看见祖母秦氏端坐在她房间内,“岚儿,你这是去哪儿了。看来祖母的话,你是一句也没放在心上。” 叶岚瞥了眼一旁的杜氏母女,看来杜氏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让祖母放了叶然。 “长姐,然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得罪长姐了。”叶然显然经过杜氏的调教聪明不少,瞥了眼叶岚怯生生掉起眼泪来。 “好了然儿,都过去了。你母亲也解释清楚了,祖母了不怪你。”秦氏扭头看向叶岚,冷下脸,“小岚你可知错?分明是你私会男人,你妹妹是为了保你名声才认了罪,你倒好,不知悔改,还倒打一耙。简直岂有此理。” 叶岚冷笑盯着叶然,“你,也这么认为的?” 叶然顿时大哭,躲到杜氏身后,“娘亲,救我。” “然儿不怕,娘在。”杜氏恶狠狠瞪着叶岚,“昨晚我分明撞见,房间里的是你的婢女。大哥、大嫂不在府中,身为二婶担心你做错事,派人跟着你,一直到了城郊伏虎山下,见到你与一男子……” 杜氏顿住,一副不忍细说的模样,看向秦氏,“母亲,儿媳无能,掌家数日,竟闹出此等乱子,带大嫂回来,儿媳必定向她请罪。” 说话间,叶岚三婶舒玉霞走进来,她是杜氏请来看热闹的。给秦氏见过礼,便坐在一旁喝茶,“母亲,过去岚儿年纪小,如何怎样胡闹都无所谓。这眼就要及笄,万不可再松懈了。咱们相府家大业大,若被传出嫡女是个没规矩的,怕是会连累府中其他姑娘。” “叶岚,你可知错?”秦氏听了舒玉霞的话,脸色愈发难看。 “回祖母,岚儿没做错,不敢胡乱认下。昨晚孙女确实没睡在自己房里,只因锦月说她的房间时常传出声响,她胆子小不敢住。 您也知道,孙女粗通拳脚,便答应锦月替她抓贼。结果孙女儿才睡下,便听见墙板那头有人声。不成想,还真被孙女擒住了,祖母可愿看看?” “嗯,带上来吧。” 相府内出了贼人,秦氏自然要审一审,只见两个老婆子被带了上来。二人被堵上嘴,见到杜氏呜呜啊啊,像是要说些什么。 杜氏见到二人脸色瞬间白透,为了揪出叶岚的错处,她派了两个粗使婆子去听墙根。昨晚她二人便没回来,今日再次见到,心底难免慌了。 好在她笃定这二人为了家人,不会说出她。 “岚儿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把粗使婆子带上来?你有话不妨直说,没必要故弄玄虚。” 见杜氏这么说,叶岚冷笑,“这话可是二婶自己说的。岚儿只是说,抓住两个听墙根的奴才,并没说什么,二婶您何必如此紧张?您看三婶就不紧张。” “叶岚你什么意思?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杜氏恼羞成怒,秦氏摆摆手,“好了,都少说两句,岚儿把她们嘴上的东西拿下来。老身倒想听听她们要说什么。” 叶岚最欣赏祖母的便是这点,虽偏爱二房,大事上还能做到公正,绝不含糊事实。 嘴上抹布拿下,其中一个麻脸婆子率先开口,“太夫人救命,我二人可都是正儿八经人家出来的,虽是奴才却不敢胡言乱语。” “有话直说,老身保你二人平安。”秦氏察觉出不对劲,冷冷瞥了眼杜氏。 “谢太夫人。昨晚我二人奉二夫人命去监视大小姐身边侍女,不成想被大小姐抓住。太夫人,我二人绝无害大小姐的心思。 我二人可是老侯府的家生奴才,坑害主子的事儿,死也干不出来……” “够了,满嘴死死的多难听。”秦氏微微蹙眉扫了杜氏,继续盘问,“二奶奶让你们监视大小姐多久了?” “回老夫人,一年多了。”朝天鼻婆子插嘴。 “那你们都打探到什么了?”秦氏揉了揉头,眯缝着瞧了眼叶岚。 ”回太夫人,确实查到了些东西。大小姐不喜欢读书。” “大小姐爱吃零食,睡觉还打鼾。” “有时候还吃夜宵。” “还有……” 二人抢功似的你一言我一语,生怕自己说的少。 “够了!”秦氏呵斥,扭头看向杜氏,“二奶奶觉得如何?” “母亲,不是您想的那样,儿媳是担心小岚学坏……” “够了!”秦氏再次打断她,厉声呵斥,“亏我还信你,没想到你竟干出此事来。你说岚儿私会男人,言辞凿凿却无实证。岚儿却拿出证据,证实你意欲加害与她。老二当年续弦,我本不同意娶你,奈何他非你不娶,。也罢,此事待老大媳妇回来再定。” 秦氏说完瞥了眼舒玉霞,“老三媳妇也回吧,给你句忠告。叶府水很深,千万别耳根子软站错队。” 秦氏年轻时,也是经历过后宅斗争,自然知晓其中门道。一语道破舒玉霞的心思,也是不希望相府上下自相残杀,自我消耗。她毕竟老了,还是希望儿孙和睦。 杜氏瞪了眼两个老婆子,却看也不敢看叶岚一眼。她昨晚派去的人,分明告知她,叶岚去了皇家围场,本以为叶岚不敢承认此事,借这由头,污蔑于她也好打压一下她的风头。 没想到,事情发展竟偏离了预期,最后吃亏的竟然是她自己。此刻杜氏打心底里惧怕叶岚,却又气不过。 “小姐您是怎么预料到,二奶奶会诬陷您的?”待人都离开后,锦月缠着叶岚欢呼。此刻她最崇拜自家小姐了。 “小姐昨晚您还顺利吗?可有受伤?”青词憋了许久,确定此刻没有人监视,才敢询问。 “一切顺利,此事不要外传,全当不知道。”叶岚并不打算将自己救下父母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以免事情暴露,引来麻烦。想到昨晚那个要劫持自己的人,想到子归楼,叶岚取出玉佩,“青词,你去打探一下月恒酒楼老板是什么来历。” “是小姐。” 重活一世,叶岚只信任青词和锦月。至于主动示好的表哥,她暂且保持观望,一切都等查明再做论断。 “大小姐,老爷、夫人回府了,叫您过去。”门外传来小丫鬟的声音,叶岚听出是她娘身边的秋儿,心也松了下来。 即便昨晚已经救下父母,可她还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第8章 又要纳妾 五日后 叶岚逛了大半日,刚拎着大包小裹刚进入相府,便遇到父亲正与一翩翩公子说话。 孙炳坤,鲁南王世子。她记得前世,孙炳坤是沈墨祁身边的谋士,想来不是什么好人。 难道父亲投靠了庆王? “小岚,过来见过你世兄。你世兄上午刚到,那会儿你出去了。” 见到女儿回来,叶蓝希眼睛笑成一条缝。叶岚看得有些别扭,这个父亲对她不算好,却也不坏。平日更是不苟言笑,这会儿的笑容,让人很难琢磨。 “见过父亲。”叶岚福了福身,抬眼看向少年,“见过世兄。” “岚儿妹妹,几年不见竟出落成大姑娘了。” 如此油腻的话术,出自孙炳坤之口显得很是得体。 叶岚不愿搭理这人,笑着看向叶蓝希,“父亲,女儿告退了。” “嗯,对了你祖母说你这几日瘦了,送了你不少补品,抽空去给祖母请个安。”叶蓝希回府五日,早就听说那日的事儿,也知道叶岚不愿去给秦氏请安的原因,此刻提及,显得有些尴尬。 想着当着外人面,叶岚总不好驳他的面子。叶岚知晓叶蓝希的用意,她倒不在乎这些,想着秦氏虽偏心,总体算来说对自己还算不错,给老人家请个安也是正常。 它这几日没过去,还真不是有意为之,实在是想尽快查清一些事情,好在此刻一切真相大白,她的心情自然格外好。 提着大包小裹去了秦氏院子。孔沛淑这几日早就将杜氏前后行径告知秦氏,秦氏悔不当初。 此时,见到叶岚站在自己面前,还给自己买了这么多礼品,秦氏深感还是老大媳妇教女有方。 “见过祖母。”叶岚请过安,将东西递给金嬷嬷,“这些是保康阁的驴胶,嬷嬷得空给祖母炖些。这儿还有芙蓉纺的料子,我瞧着很适合祖母,回头找个针线嬷嬷给祖母做身衣裳。” 秦氏不缺衣裳,也不缺滋补品,只是看着孙辈如此惦记自己,心里格外舒坦,“好了,快来坐。别光惦记祖母,你瞧瞧你自己,这几日脸色可不大好。 你二婶小门小户出来的,你多担待些。往后遇到事儿,先知会祖母,不可再如这次这般,闹出乱子让大家难堪。” 秦氏的反应 全在叶岚意料之外,孩子多了,难免偏心。 回去路上,锦月气不过,“太夫人太偏心了,二奶奶都那样了,还能向着她说话。” “祖母喜爱二叔,爱屋及乌我能理解。” 叶岚让锦月、秋词先回去,自己一个人去了母亲院子。母亲回来后,她一直不知道如何面对母亲。 上一世她很早没了娘亲,一个人吃了太多苦。她怕自己见了娘亲,会控制不住。很想见,可又很怕。 便一直借口查事情,一直没去那个院子。 “见过,母亲。”见到孔沛淑,叶岚五味杂陈,身体也跟着有些发僵。她明显感受到,自己有些反常。面对锦月、秋词,她都好。只是母亲,她真的有些……不好控制自己的情绪。 孔沛淑得知近日府中发生的事,见到女儿忍不住落泪,一把将人抱住,“岚儿受委屈了,娘亲知道岚儿很棒,是他们不对。” 母亲一哭,叶岚便控制不住,泪水止不住 孔沛淑一如既往的温柔,宽慰女儿许久,拉着她坐下来,“娘亲炖了燕窝,还想着给你送去,你就来了。岚儿,跟娘说说,这几日可还好?”攥着女儿的手,眼底满是怜爱。 “娘亲我很好,听说您和父亲遇到歹人,一切可还顺利?”叶岚尽可能控制自己的声带,可发出的音符还是抖的。 孔沛淑闻言收敛神色,叹了口气,“顺利,都顺利。” 显然她不想女儿知晓这些。叶岚岂会察觉不到? “母亲,我听说父亲接来鲁南侯世子,可是他救的您和父亲?”叶岚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孔沛淑眼底泛起一抹愁云,“不错,我与你父亲被救后,一直寻找恩人下落。 后来,还是天子派人寻找。鲁南侯教子有方,这孩子很低调。救了人不声张,是个好的。” 娘亲没说细节,叶岚也猜到大概。她不在乎何人冒名顶替她领功,只是她不能允许,沈墨祁的人渗入她父亲身边。 “母亲,父亲请这位孙世子来,不知是有何打算?” 孔沛淑笑着捏捏叶岚的脸颊,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你放心,你的婚事,娘亲不会让人这般草率。” “这么说,父亲是有意要我嫁给孙炳坤了?”叶岚下意识扭头看向门口,“娘亲岚儿还小,不想嫁人。” “嗯,娘亲知道,放心有娘在,不会让人拿你的婚姻做交易。”孔沛淑轻轻拍拍女儿的头,眼底满是怜惜。 叶岚许久没有看见娘亲,一时间彻底失控,扑入母亲怀里。她不是爱撒娇的人,实在是前世早早成了没娘的孩子,之后又所托非人惨死狱中。 此时,又听母亲又说了许多感人肺腑的话语,叶岚不知怎的就控制不住了。 孔沛淑并未多想,毕竟十三岁的孩子,又受了委屈,撒娇很正常。 “夫人,老爷叫您去书房一趟。”叶蓝希身旁伺候的小丫头过来传唤。 孔沛淑安抚好女儿,然后才去了书房。一进入书房,便看见叶蓝希笑盈盈的脸。以她对自己夫君的了解,多半是有事,且不是好事儿。 “淑儿,快坐为夫有事与你商量。” 见叶蓝希如此殷勤,孔沛淑有种不好的预感,试探询问,“可是与岚儿有关?” 她身子骨一向不好,成亲五年后才生下这个女儿,此后再无子嗣。故而对叶岚格外宠爱。 “不算是。”叶蓝希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抿了口茶水,拉住孔沛淑的手,“淑儿,为夫想要个儿子。” 孔沛淑并不吃惊,之前让秋白进府,就是为了给叶蓝希绵延子嗣的。秋白死了,理应在寻一人。 虽说她才四十,可她知道自己身子骨,怕是不会再有子嗣。早些年便劝过叶蓝希,娶一房妾室,奈何他不同意。 “我不同意!”叶岚察觉不对,母亲走后便跟着来到书房,她轻功好,府中护卫无一人察觉,此刻听到父亲要娶妾室,不免想到秋白以及前世。 她不同意,不可能同意。 叶蓝希一怔,对叶岚的闯入不仅不生气反倒有些难为情,“岚儿,你还小,许多事你不懂。” “父亲,娘亲才四十岁,以后会有弟弟的。我不要后娘。您看二婶,岚儿害怕。再说之前那个秋白……” 叶岚没说下去,但叶蓝希和孔沛淑心里也都懂了。 “岚儿放心,父亲不会再娶小户人家的女儿了。对方是鲁南侯的表侄女,是你今日见到那个世兄的表妹。她早年为母亲守孝耽误了,如今只求找户好人家就行,为妾也是可以的。” 叶蓝希耐心诉说着,叶岚却觉得很可疑。鲁南侯的表亲。就是她,前世就是她害得自家无家可归。 如今想来,这位所谓的鲁南侯表小姐,很可以。 鲁南侯#的表亲,岂会是寻常人家?即便为母亲守孝耽误了,也不会愁嫁,更不可能去给人做妾。 以她对沈墨祁的了解,这位表小姐多半是沈墨祁的人,多半是为了拉拢她们叶家的一颗棋子。 “妾身不反对老爷纳妾,只是人选必定要知根知底。若是生下孩子,极有可能是为了叶家的家主。老爷不如暂且将此事放一放,让妾身去查一查,若是真的是位好姑娘,且她也愿意娶进门,咱们再娶不迟。 妾身还有一句话想说与老爷,您想报恩,有很多种方法。您身为家主,又是朝中右相,身边的人,必要慎重挑选。不可因才貌、因恩义所累。” 孔沛淑句句说入叶蓝希心底,他并非贪色之人,单纯因为白日孙炳坤提及此事,想着报恩才会如此。 第9章 将计就计 陪着父亲和母亲说了半晌,叶岚返回自己院子,一路走来,道路两旁满是喜鹊,叽叽喳喳着好不热闹。 四月的天,阳光还有些清冷,叶岚瞥了眼甬道旁的花丛,总觉得父亲答应的太过容易。以她对父亲的了解,不该如此的。脑子不停运转,无意识的朝自己院子走。蓦地抬头,瞥见不远处站着的孙炳坤。 他就站在她的院门口,因出了杜氏的事儿,叶岚院子内外防守提高了许多。孙炳坤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并未叩门,只是呆呆站在门口。 “孙世子师兄,可是有事儿找我?” 叶岚一身蛋青色锦袍,手中握着男子的折扇,若是不认识的,怕是会错当作谁家的小公子。 “大小姐聪慧,岂会不知我的来意?”孙炳坤眸子闪了闪,像是在给叶岚使暗号。 叶岚故作不解,环视一圈,扯扯唇角,“世子说笑了,叶岚蠢笨,实在不知您有何事找我。世子若是无事,叶岚便先回去了,您自便。” 她怎么会看不出孙炳坤的心思。上一世孙炳坤是沈墨祁的人,百般讨好叶家,只为让叶蓝希站到沈墨祁身边。 幽齐国还未立太子,宣仁帝主张“能者居之”。储位如是,官爵亦然。 叶岚对此不置可否,于她而言,沈家没什么好人,谁做君主都一样。针对沈墨祁,不过是单纯私人恩怨。 寒风瑟瑟,单薄的贵公子,哪里受得住这个。孙炳坤身子有些发抖,牙齿不停打架。许是为了维持贵公子形象,勉强挺直腰板。 见叶岚要关门,孙炳坤快步上前,伸手拦住,“大小姐可是厌恶孙某?” “不错!” 换作旁人必定太客气一下,最起码也不会这般直白回答。然而她是叶岚,见了这样的人,也没办法以这样的人虚与委蛇。 “可是在下得罪了大小姐?” 孙炳坤手还卡住门板,以至于叶岚根本无法关门,叶岚扯扯唇角,“没有。” “那为何,如此排斥在下?” 叶岚眯缝着盯着孙炳坤,“久闻孙世子知书识礼,难道不知男女有别? 你我孤男寡女站在的又是我的院门口,若被旁人看了去,岂不坏了我的名节?还是说,孙世子知道这些,故意为之,至于目的为何?叶岚不敢揣测。只是一点,我叶岚不怕被人议论,只是不喜被人算计。” 叶岚说完不给孙炳坤辩解的机会,一把将人推开,重重关上院门。 叶岚说的不错,孙炳坤早就安排好自己的人躲在暗处,只要叶岚将他请进院子,他就有信心弄出点动静来。 只要弄出什么声响,叶家就不得不将这位大小姐嫁给他。坏了名节的女人,还不是任他拿捏。别看叶岚如今趾高气昂,到时候怕是会哭着喊着求他娶自己。 到时候叶蓝希再娶了他家表小姐,他就不信这位高高在上的右相不会投靠庆王。有了右相支持,云阳侯府那边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吗。 短短一瞬,孙炳坤都想到了沈墨祁登基称帝,自家老爹成了从龙之臣,自己也被封了侯爵。趾高气扬声的样子。 一阵冷风吹过,将孙炳坤拉回现实,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即便眼下叶岚如此决绝,他有信心,女人都是心软的,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他的诚意感动。 “小姐,孙世子还在外边,您看怎么办?”锦月端上茶点,将刚刚自己从门缝瞧见的说与叶岚。 叶岚仿佛没听见,拍拍一旁的小凳子,“没外人,坐下歇歇,吃点点心。” 叶岚继续看医术,上一世她吃了没文化的亏,没能医治好娘亲,自己也被人下了毒。这一世,她要多学技能傍身。不仅仅医术,琴棋书画,她都要会些。只是不急,她相信自己能应付这些。 “小姐,外边站着的可是老爷、夫人的救命恩人。”青词从外边走进来,走上前坐下来喝一盏茶。 叶岚闻言,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不在乎自己救父母的事儿被人冒领。只是这个人不该是孙炳坤。 转念一想,既然他这么想跟她扯上关系,那她就让这个人滚出叶家。 “青词,你来……”叶岚唇角勾了勾,凑到青词耳畔低语了两句,青词转身翻墙出去了。 许是担心自己身边人受欺负,叶岚很早就教青词、锦月学了功夫。锦月贪玩,学得很不上心,只能勉强自保。青词则不然,很用心,尤其是轻功,很是不错。 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叶岚敲了敲锦月的头,“别吃了,去把孙世子请进来吧。人家毕竟是客人,生了病怕是不好。” 锦月瞥了眼门口,不情愿的起身去开门。不多时,孙炳坤走了进来。见叶岚将自己请入房间,顿时心花怒放,显然事情进展超乎他的意料。 “大小姐,本世子可是江州出名的……” “纨绔!除了喝酒、赌牌,怕是只有玩弄女人能拿的出手了。江州路远,世子的风评自然不会这么快传入京城。至于我如何知晓,世子不必多想,想了也没用。”叶岚指甲在桌子上敲着,很有节奏,话锋一转,“世子以为,京城如何?” 叶岚毫无预兆的换了话题,眉宇间带了些许冷冽。这份寒意,与她的年纪很不相配。 见到这副模样的叶岚,孙炳坤只觉得脊背发凉,吞了吞口水,“叶大小姐想必是听了他人讹传,才会对本世子误会至深,您了解久了,便会知道本世子并非传言那般不堪。” 叶岚抿了口茶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孙炳坤,“哦?那院子外的那些人怎么说?” 她知道了? 怎么可能? 孙炳坤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纵横情场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女人他没见过。女人嘛,总会有些小聪明,但只要已到手了,脑子都会变成猪。 “本世子做不出这等混账事,大小姐您放心,监视者绝不是本世子。 不信您可以去问令尊,本世子入城时,就跟令尊说好,绝不带护卫。本世子别无所长,贵在重诺。” 叶岚很佩服眼前这个男人,胡说八道竟然不笑场。揉了揉鼻子,“不急,等会儿咱们再说这事儿。先说说,你的堂妹吧。” 叶岚唇角微微上扬。她记得前世,这位孙世子,为了满足自己的兽欲,玷污了自己的堂妹。即便幽齐国民风开放,同姓不婚也是规矩。 奈何孙炳坤有些才学,家族中的长辈对其很看重,这个锅便丢给了孙炳坤的堂妹。可怜一个如花少女,硬生生被家族长辈投了河。被突然揭开伤疤,孙炳坤脸色立即铁青。 就在他正要发火的时候,院门被人踹开,太夫人秦氏带着府中女眷走了进来。 “母亲您看,我就说咱们大小姐心思不对。光天化日,竟与男子共处一室,传出去,外人如何看咱们叶家?” 第10章 绿茶男 “大小姐,不是二婶说你。要找婆家,也不是这样的找法。老太太还在,你娘亲爹爹也都在。你若真有这心思,说与他们,亦或是说与我和你三婶都是可以的,着实没有私下里会男人的说法。” 杜氏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若非对这位二奶奶足够了解,怕是真以为她是个好人。 “二奶奶误会了,本世子有些事情请教大小姐,并非您想的那般。” 孙炳坤故意把话说得有些暧昧,不仅如此,说完这些后,不忘朝叶岚眨了眨眼睛。 “这叫什么话?孙世子身份尊贵,可落霞城毕竟是帝都,天子脚下,不比江州。这男女私下会面,都要有所尺度,怎可如此这般,简直不成体统。”秦氏黑着一张脸,目光在孙炳坤与叶岚之间徘徊。 叶岚满脑子都是如何把孙炳坤赶出叶家,可惜这点阵仗怕是不够。扫了一眼人群,瞥到青词后开口,“祖母,孙女请孙世子进来,是想问清楚他来叶家的目的。 ” 孙炳坤给叶蓝希介绍妾室的事儿,秦氏有所耳闻。老人家自然希望儿孙满堂。身为长房嫡子,膝下怎可没有儿子?对此秦氏并不反对。只是对于这个来路明之人介绍的亲戚,老太太并不看好。 之前那个秋白就是个例子,引来多少麻烦。 她儿子是右相,想找妾室,多少大户人家姑娘等着排队,用得着他孙炳坤介绍? 不用叶岚说,她也怀疑这个鲁南侯世子居心。 “可问出点什么?”秦氏脸还是黑的,眼神明显柔和许多。 “老太太您还真信?分明是咱们大小姐没了脸面胡诌的。”杜氏不等叶岚开口先发制人,走上前打量着孙炳坤,“依我看,这二人怕不是第一次。 不然,这位鲁南侯世子为何救大哥、大嫂?还不是为了接近咱们大小姐?有了救命之恩,求娶咱们叶家女儿,便自然顺理成章了。” “二嫂不说,我怕是还想不到这一层。昨儿听大嫂说,她和大哥被困的地点十分隐蔽,怎就好巧不巧,被如此文弱的孙世子搭救?分明是有意接近,就是为了求娶咱们嫡小姐。 我岚儿,你平时脑子清楚,这会儿怎么犯了糊涂。难不成,真看上这小白脸了?” 三婶舒玉霞,看似维护叶岚,话里话外却都在指责二人不检点。 “三弟妹,不如先让我家岚儿说说。岚儿素来有分寸,断不会做出逾矩之事。”孔沛淑得了信儿,便赶了过来,一进院子就听见舒玉霞的话。 好在路上听了锦月的介绍,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担心女儿受气,连忙上前。将女儿护在身后。 给秦氏行了一礼后,笑盈盈拉着女儿坐下,“岚儿别怕,告诉娘亲,究竟怎么回事儿?” “大嫂,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在怀疑,老太太有意难为岚儿不成?”杜氏有意拉秦氏进来,自以为有秦氏在,孔沛淑和叶岚便没有话说。 秦氏也是经历过后宅争斗的,自然看得出杜氏的心思。按理说她不喜欢被人利用,奈何此事关乎相府声誉,默许了杜氏的话,“岚儿,做错事不怕,重要的是敢于认错。你还小,不谙世事,被人诱导犯下错事也无可厚非,咱们日后改正也就好。” 秦氏显然已经认可了杜氏的话,眼满是对这个孙女的失望。 孔沛淑瞧出自己这位婆母的态度,似乎并不意外,笑着起身施礼,“母亲,儿媳以为,咱们此刻下论断还为时尚早,还是听听岚儿怎么说,再做论断。” “大嫂,事实就在眼前,还有什么可说?您来的晚了些没看见,我们和老太太进门时,可瞧得真切,还有什么好说?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舒玉霞眼底写满了不屑,像是他们撞见了叶岚和孙炳坤苟合似的。 “老太太,大奶奶、二奶奶、三奶奶,事情真不是你们想得那样。本世子与大小姐清清白白……都怪我身子弱,大小姐可怜我才会……” 叶岚不敢置信的看向孙炳坤,她还是第一次在大男人身上嗅到茶味。 太茶了。 她以为诗梦辞最茶,没想到与眼前这个大男人相比,简直没眼看。 “祖母,孙女怎么说您怕是都不会信。不如让青词说说,或许有不一样的效果?” 叶岚说完,环视一圈,目光落在门口的青词。青词会意,带着三个黑衣人走了上来。她早就准备好了,只等小姐一声令下。 施礼过后,“太夫人,自从上次二奶奶派的人抓住后,小姐一直派我盯着。 谁想今天下午,孙世子出现不久,就发现暗处多了三个神秘人。奴婢自幼跟随小姐,学了些功夫,侥幸抓住了这三人。” 三名黑衣人被带上来后,拼命磕头,目光却时不时朝孙炳坤瞥上两眼,“太夫人饶命,小的是走江湖的小贼,最近手头紧不想冲撞了了贵府。” 青词没废话,不等那人说完,从他怀里掏出一枚腰牌递给秦氏,“请太夫人过目。” 与此同时,三名黑衣人早已吓尿,怯生生瞥向孙炳坤。三人自知,此事败露,孙炳坤定不会饶了三人。孙炳坤确实气得不行,恨不得一掌拍死这三人。 他本打算让他们暗中探听到什么,然后再宣扬出去。不成想,此刻竟被人抓住了把柄。 “孙世子,这是什么意思?”秦氏看见“鲁南侯府”四个字时,便全明白了。远离朝堂多年的鲁南侯,怎么有能力安排儿子参加春猎?其目的又是为何? 分明是别有用心。或许老大与他媳妇的事儿,也与这位世子脱不开关系。 秦氏看似不管事儿,然而但凡她开口,府中上下没有不听的。她当即决定,重金酬谢鲁南侯世子,并派人连夜将其送回江州。 她是经历过大风浪的,怎么可能遇见不到留下这人的后患。 杜氏、舒玉霞妯娌二人没讨到好处败兴而归,一个个脸上写满不甘。 临近傍晚,青词笑着从外边回来,“小姐,您没看见,鲁南侯世子走的时候多狼狈。今日,多亏小姐机智,不然怕是真要被他害了。”说到下午的事儿,青词不免唏嘘。暗暗佩服自己小姐有远见。 “我猜孙炳坤不会善罢甘休,用不了多久,他还会再来的。” 叶岚想到了什么,起身去找父亲叶蓝希。 孙炳坤的人如何潜入的?府中是否有鲁南侯的细作?鲁南侯说是侯爵,实则并无实权,甚至不受宣仁帝待见,不然也不会被发配到鸟不拉屎的江州。既然这样,他又是如何让自己儿子进入这次春猎? 宣仁帝不养闲人,若是没实力,亲儿子也不给面子。比如大皇子,她记得只因才能不堪大用,至死都未能封王。 第11章 “好姐妹” 诗梦辞几日前,便发出邀约,希望叶岚与她一同出游。叶岚迟迟未应允,更主要还没想好如何面对这个前世的仇敌。 前世她们本是最好的闺蜜,直到沈墨祁出现后,诗梦辞嫉妒叶岚可以轻松的到沈墨祁的重视。故而处处刁难她,最后演变成水火不容。 “小姐,您最近怎么跟梦辞小姐疏远了。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锦月性子单纯不懂就问,全然没去理会叶岚的神色。 青词瞧出不对,杵杵锦月,岔开话题,“锦月,你是今年是不是有些怪,都四月了,还这么寒冷,这样的天气确实不适合春游。小姐若是喜欢,等暖和些,奴婢和锦月,陪您去伏虎山采花去可好。” 锦月经青词这么一点拨,顿时了然,拍拍额头,想到了什么低声埋怨,“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亏小姐对梦辞小姐那么好。前不久小姐落水生病,怎么就不见梦辞小姐?她平时不是来得很勤吗? 再有,明知道小姐不喜欢二小姐,她还主动跟二小姐联系,分明没拿小姐当朋友。” 锦月一开口便停不下来,要不是青词瞧见叶岚脸色不好,给锦月使了眼色,这傻姑娘怕是还要继续说下去。 叶岚脸色不好,还真不是为了诗梦辞,毕竟她这还侯还没什么根基,不足为虑。她是想到叶然,这丫头一阵精明一阵呆,若是被诗梦辞利用,怕是要太吃亏。 砰的一声 叶然破门而入,见到叶岚破口大骂,“叶岚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造谣说我偷男人?分明是你……” 叶岚起身一巴掌过去,“放肆,有你这么跟长姐说话的?” 很快叶岚想起,那日她让青词散播叶然的事儿。眼睛闪过一抹冷漠,“你有证据?” “没有。”叶然扁着嘴,垂下头。 “那你怎么就确定是我做的?就算是我做的 。你和二婶就没错?我问你,你们私藏男人衣物,意欲何为?” 叶岚知道,叶然房间内的衣服,是杜氏的。 “母亲,母亲是被人骗了。对方却说可以通过巫蛊控制你。”叶然本就生得楚楚可怜,这么一哭愈发我见犹怜。 叶然并非不聪明,只是容易被人蛊惑,这也是叶岚不放心的地方。就她这样,还想学人家算计他人?简直是作死。 看着叶然哭鼻子,叶岚掏掏耳朵,“别装了,给你句忠告,叶家是大家族,也经不住二婶的折腾。 无论外边谣言的源头是谁,咱们府都要谨慎对待。狗咬狗,只会自我消耗,让他人坐收渔翁之利。 那些谣言,我可以帮你平息,只是自此你必须安分些。叶家看似庞大,实则并不比其他贵族高贵多少,太过招摇,只会让人误以为,咱们是不学无术的恶霸。我言尽于此,如何做,你自己选择。” 说完叶岚继续喝茶。 叶然静默良久,“我……我知道了。长姐,你帮我扭转声誉,我不想嫁不出去。” 虽说只有十岁,叶然心底便开始恐嫁了。 是啊,这些年皇亲贵戚中还未娶妻的,则是少之又少。不想做妾,又想嫁的好,只能注意每个细节。比如……声誉。 叶然走后,叶岚对青词吩咐聊几句。当初之所以散播叶然的事儿,是防止杜氏反咬一口。 “小姐您怎么还答应了二小姐了,恢复名誉,哪儿那么容易?”锦月忍不住抱怨。 “若非如此,如何逼出叶然身后的人?她就是一庶出小姐,若无人撑腰,怎么敢诟府中嫡小姐?又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咬着这事儿不放? 还有我那二婶,竟然能将人安排到我院子里,还这么久了,若是说她身后没人,我不信。” 杜氏父亲是兵部司马。叶岚记得,前世杜家早早投靠了沈墨祁,连带着叶恒玉也成了庆王的人。 当年沈墨祁为了得到兵部支持,又不想做得太明显,就看中兵司马。收买九品,根本不会引人注目。 然而顺着这条线,不仅能联系到相府。还能缓缓渗入兵部,虽然慢了些,但是很稳,更不会引起宣仁帝的猜忌。 只是这些事儿,杜大人怕是不会说与杜氏,叶岚只能用这种方式,试探着拉拢杜氏。没别的目的,单纯想要瓦解沈墨祁的势力。 安排好一切,叶岚带上青词、锦月出了府,她想看看有没有可能做点什么。重活一世,加之这几日的事情,叶岚愈发想要有一支自己的情报网。 这一世,她要让沈墨祁与那个位置失之交臂。至于谁坐那个位置,她无所谓。 “小姐,咱们怎么来子归楼了?难得您怀疑上次劫持您的人,出自这儿?” “嘘!”叶岚做了个噤声手势,示意锦月安静。 一楼大堂内人满为患,这儿是喝茶的区域,故而十分安静,偶有划拳声从二楼传下来,茶客自然很不满意,抱怨声此起彼伏。 “这子归楼什么都好,就是弄的不伦不类。若不是看在他家茶水好,点心还不错,小爷才不来!” “就是,你听听,这都什么啊。也不知道掌柜的怎么想的。要我说,这酒楼和茶馆就不该开在一处。” 抱怨声不断,即便如此,却不影响他们喝茶、听书,仿佛抱怨也是一种消遣。 叶岚喝了口茶,又品了品点心,瞥向锦月,“你觉得这点心,与你做的比如何?” 锦月嫌弃地摇摇头,“我可是跟着食神学过的,做成这样,我师父不得把我逐出师门?” 叶岚抿嘴偷笑,微微颔首。锦月做点确实不错,可她与食神不过一面之缘,并无师徒情谊。只是,这丫头仰慕人家,兀自在心里祭拜而已。 “小姐莫要听她胡说,人家食神可看不上她。不过说句公道话,这点心做得确实不如锦月。您别看锦月贪吃贪玩,做吃食这块还是不错的,府中厨子都不如她。”青词夸赞过后还不忘捏捏锦月的脸。 叶岚微微颔首,这点她也赞同,只是光有点心怕是不够。 出了子归楼,三人又去了恒茂商行,叶岚记得这儿是成王沈墨修的产业,可惜后来沈墨修被沈墨祁害死,这份家产也充了公。 既然是商行,胭脂水粉、首饰头面,衣服鞋子自然是应有尽有。 叶岚正观察着这些铺面,突然被人叫住,“小岚,果真是你。前段时间我传信约你出来玩,府上说你病了,如今可是大好了?” 诗梦辞水粉色裙子衬得她楚楚可人,加上她骨子里的那份病娇气质,更是迷倒一众无知少年。 “多谢记挂,如今已然大好。” 叶岚之前拒绝诗梦辞的理由是病了,加上前几日相府传出的流言,自然会引来诗梦辞随行者的好奇。 “叶大小姐,我听说,你府上有个二小姐,公然有男人,被你抓个正着,可有此事?” 叶岚认出,说话的是吏部主事毛启元之女毛安雅。天子脚下,六品官不算高,若非跟着诗梦辞,她怕是连说话的胆子都没有。 叶岚无意难为她,扯扯嘴角,“我记得毛小姐今年刚及笄,毛大人又是新入吏部,怕是还没给你定亲。闺中女子贸然谈及这些,就不怕劝退倾慕者?” 言外之意,就不怕嫁不出去? 叶岚顿了顿略带嘲讽似的看向诗梦辞,嘴上总挂“好朋友”,“好姐妹”关键时刻不出面替她辩解,还算是朋友? “叶家二小姐做出那事儿,就怕人笑话?”毛安雅气不过发,瞪着一双杏眼像是要吃人。 叶岚冷笑,扯扯嘴角,“我家二妹刚满十二岁,小孩子心性。若是得罪了毛小姐还请见谅,勿要坏了她的名节。” 第12章 密谈 与诗梦辞同行的其他人,听明白了叶岚的话,纷纷看向毛安雅。她们虽说是同行之人,却没必要共担风险。恶意诋毁右相之女,不是他们这些小门小户家的孩子承担的起的。 之所以跟随诗梦辞,不过是希望借助她左相之女的身份,为自己谋个好夫君。可这得罪右相府,着实没必要。 见所有人都选择拒绝帮忙,毛安雅气得浑身发抖,环视一圈,指着叶岚大骂,“难不成,你妹妹自己做出的事儿,还不准人提了?我又没说错,凭什么这么欺负我。” 毛安雅嗓门大,引得店内顾客不自觉看向这边,有几个甚至议论开来。 “我可听说,这几日右相府不太平。先是右相与夫人遇刺,府里还出了二小姐偷人这事儿,真是家门不幸。” “哼,有钱人玩的都花,不比你我平头百姓。” “你猜,这位右相府大小姐会不会也如此龌龊。看着人五人六的,背地里什么样谁知道呢?” 这些人的话叶岚自然听得清,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反倒是锦月后、青词气得不行,“小姐太过分,要不让奴婢教训他们一顿吧。” 叶岚摇摇头,稳住二人。在青词耳畔低语了几句。青词寻了机会,悄无声息走了出去。 不多时,一个青衣少年进入商行,听到这边的谈话,径直走了过来。瞄了一眼众人,“你们看见了?” “没有,没有。”之前聊得最欢的几人纷纷摇头。 “对嘛,深闺之事,岂是你我可以探听到的?我可听说,右相府前不久撵走了鲁南侯世子,这位世子心思重……”青衣剑客绘声绘色将孙炳坤干过的事儿讲了一遍。 众人闻言,纷纷表示赞同“我就说,闺阁之事怎么能传入市井?分明是有人引导,恶意败坏右相小姐闺誉。” “也不知,这鲁南侯与右相有何仇怨,竟这般算计他的家人。” 叶岚起初以为青衣少年是青词假扮,直至对方走向自己,她才认出,原来是几日不见的瑜王沈墨亦。 算着日子,此时的沈墨亦大约已得到旨意重返京城。不仅如此,宣仁帝还出乎意料的,给了这个儿子一个爵位。 诗梦辞也认出沈墨亦,许是碍于人多,不好让沈墨亦为难。微微屈膝,行了一小礼,笑着上前打招呼,“早就听父亲说,您从慈安寺回来,真是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加了重音,像是代表双层意思。既是庆祝回来,也是庆贺封王。 都知道宣仁帝不养闲官,亲儿子若是无德无才,一样不被器重。此番加封,其用意不言而喻。 沈墨亦扫了眼诗梦辞,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扭头看向叶岚,像是期待她也说两句。 对上沈墨亦的目光,叶岚下意识别过头。此刻她不该认识他。之前女扮男装去了趟青州,意外见到这位王爷。 看来是因为他治理疫情,得到了宣仁帝的表彰,才会重返京城。 “小姐,这怎么回事儿?”青词凑到叶岚身旁,朝沈墨亦努努嘴。 像是在说,您怎么还有帮手? 叶岚扯扯嘴角,“走吧。” 刚要离去,身后传来沈墨亦的声音,“叶大小姐留步,不知可否移步二楼雅间?” 二楼可是卖成衣、料子的,叶岚有些摸不清沈墨亦的心思。 想着仅凭她一人,必定无法瓦解沈墨祁的势力。要是想对付沈墨祁,怕要让沈墨亦帮忙。 前世,沈墨亦并未参与争夺那个位子,而是选择帮助皇三子,成王沈墨修。 她记得,最后沈墨祁虽说夺得帝位,依然无法瓦解沈墨修的势力。最终兄弟二人将幽齐国一分为二,各自称帝分庭抗礼,其中必定少不了沈墨亦的协助。 诗梦辞也想跟着,遇到沈墨亦的目光,怯生生退了脚步,“小岚,我还有事儿,咱们改天再约。” 说完拉着自己的一群小跟班,出了恒茂商行。 叶岚不记得恒茂商行的二楼有雅间,跟着沈墨亦慢吞吞走着,脑子却不停想着前世。锦月、青词有些不安,寸步不离的跟着小姐。 二楼的人不比一楼的少,满眼望去全是王孙贵胄家的小姐。 “请进。”沈墨亦推开试衣间的门,带着叶岚往里走。 此时飞鹰现身,拦住了锦月、青词。 叶岚凑到锦月耳边低语了几句,便跟着沈墨亦走了进去,没想到这最里间的试衣间内竟然别有洞天。 只见沈墨亦敲了敲木板,暗门打开。谁能想到,这儿竟然藏着一间密室。 前世知道他懂些奇门遁甲,没想到这般神奇。 进入密室沈墨亦点燃手中火折子,弹指间触碰到了什么机关,再次打开一扇门。 走进去,这里面桌椅板凳、书架、软塌一应俱全。想来,这儿即是沈墨亦口中的秘密空间。 “叶大小姐果然够胆量,就不怕本王将你诱拐了去?”见叶岚没反应,沈墨亦抽抽嘴角,“开个玩笑,叶大小姐别介意。” 说话间,沈墨亦顺手从书架上取出一封信,递给叶岚,“知道叶大小姐在查孙炳坤,小王回城途中闲着无聊,查了查。” 叶岚环视一圈,几乎可以确定,这家铺子真正的主人就是沈墨亦。 她没去接那封信,谁知道上面是否夹了什么毒药,“瑜王,这是为何?小女子从不相信平白无故的善意。您不如,有话直说。” “叶大小姐,您可是记不得小王了?” 叶岚心中一凛,难得被发现了? 见到她这副神色,沈墨亦眼底一抹闪过失望。很快压了下去,“也对,小王七岁就去了慈安寺,叶小姐那会儿才不过五岁,记不得也正常。” 叶岚这才舒了口气。 孔沛淑的表姐是宣仁帝的淑妃,也就是沈墨亦的娘亲。叶岚小时候,时常跟随母亲进宫陪伴姨母。一来二去,便与大她两岁的皇八子沈墨亦相识。 然而,就在沈墨亦七岁那年,淑妃被人毒害。淑妃死因奇怪,皇宫查了许久一直没有结果,最后不知怎的竟成了,年仅七岁的沈墨亦贪玩,误将朱砂混入淑妃的药内,以至于淑妃中毒身亡。 将母亲的死推给孩子,对沈墨亦的打击可想而知。奈何当时年仅七岁的沈墨亦无力申辩,更没人听他申辩。就这样,稀里糊涂被宣仁帝送到了远在青州的慈安寺。 “亦表哥?”叶岚露装作才认出来,出一个似笑非笑的面容。对姓沈的,她难免多了一层防线。 上一世,沈墨祁最初不也是一副受害者模样,最终若非她撞见了他的真面目,怕是也不会对其死心,更不至于招来杀身之祸。 “别想太多。这间铺子是我开的,你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沈墨亦递给叶岚一块铜牌,“想查东西也可以找我。” 第13章 杜氏的算计 回到府中,叶岚便察觉气氛不对,刚要往自己院子走,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大小姐留步,太夫人请您过去。” 叶然瞧见是祖母身旁的金嬷嬷,微微颔首,对青词、锦月吩咐,“把东西拿回去。” 恒茂商行她与沈墨亦会面没避着人,她知道杜氏依旧派人盯着自己。 进入秦氏的院子,便听见里面的议论,“老太太您可不能不管,大小姐如今也大了,大庭广众私会野男人,成何体统?之前她还污蔑我们然儿,如今看来,不见点的是她自己。” 杜氏嗓门极大,有种恨不得整个落霞城的人都能听见才好。 “二弟妹,我家岚儿只是贪玩,并非如你所说那般不堪。等会儿岚儿来了,自然真相大白。” “大嫂要我说,岚儿年纪小,可得好好管管。多亏撞见这事儿的是月娥,换作是旁人,怕是不知如何编排咱们相府。 大哥朝中事务繁忙,您打理后宅也是辛苦。只是在这说,也不能疏忽子女管教。 常听蓝韵提起,当年咱们老太太可是侯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不仅如此还将三个儿子培养成才。 弟妹知道您身子弱,比不得老太太那会儿。只是您若实在兼顾不得,这掌家权也可交给二房,二嫂好歹也是官宦子弟,打理相府想必不在话下。 咱们大小姐眼看要出阁了,您可不能误了孩子一辈子。”舒玉霞的声音半点不比杜氏的小。 叶岚唇角勾笑进入房间,福了福身,“孙女见过祖母。” 秦氏阴沉着脸,“小岚,祖母一向觉得你懂事,不成想今日竟闯出这么大祸。 按理说,你是嫡出大小姐,该给你留些颜面的,只是今日这事儿,你做得实在太过分。来人,传家法!” “慢着!”孔沛淑上前一步,护住女儿,“母亲,岚儿才进来,您还没听听她要说什么,怎么就传了家法?” 云阳侯武将出身,孔沛淑未出阁时也是厉害的女儿,骨子里自带着的那份威慑,此刻彰显。 即便是秦氏也被这股气势镇住,看向叶岚的目光柔和许多,“也好,那你就说吧。” “孙女确实私下见了男人,只是那人并非旁人,而是堂兄。” 早在跟随沈墨亦进入暗室之前,叶岚便让锦月悄悄去给堂兄递了消息。一来她不放心沈墨亦,二来也不想引出监视者。 “你堂兄?骗谁呢?月娥还能认不出恒玉?满嘴胡言乱语。 老太太依儿媳看,也别给她留面子,直接动家法才好。”杜氏像是被叶岚的话气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只是下意识勾起的唇角出卖了她。 “小岚,你好好说。 不可在胡言乱语。你堂兄早上才来请过安,你这个借口太过牵强。”对上孔沛淑的眸子,秦氏勉强又给了叶岚一次机会。 “祖母难道不就想知道,堂兄与孙女说了什么?难道就不好奇,有什么话不能到家说,非要跑去商行?”叶岚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环视众人。 “放屁,你就是故弄玄虚。污蔑我家恒玉。”杜氏父亲不过九品小官,出身也不是很好,若非机缘巧合,怕是女儿连做继室的资格也没有。 嫁入相府一年来,杜氏平时还能装出优雅的姿态。只是,私底下或是被惹毛,才暴露本性中的粗鄙。 秦氏原本很支持杜氏的观点,奈何听了她那句粗口,心生鄙夷,朝叶岚微微颔首,“你且说来听听。” “是祖母。祖母可还记得孙炳坤,孙世子?” 秦氏微微颔首,“记得。” “原本孙女以为监视孙女的只有孙世子,不成想这位世子爷走后,孙女察觉到自己还会在监视中。 为了揪出真凶,孙女便找到堂兄帮忙,希望找到监视孙女的人。” “这么说,你是与恒玉故意为之的?” “不错。祖母见谅,因孙女不知是何人监视自己,担心走漏消息,便没有事先通知祖母。” 秦氏颔首,脸色微微缓和了些,刚要开口,杜氏插嘴,“母亲可别被大小姐骗了,玉哥压根没出府,这几日忙着温书,说是要参加来年的春闱。”说到这儿,杜氏脸上浮现出骄傲,就好像叶恒玉是她生的似的。 “就是,母亲媳妇也听说了,咱们大少爷日日温书,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出府闲逛?”舒玉霞撇撇嘴,眼底满是不屑。 她不喜欢杜氏,也想亲近长房,只是叶岚过于跋扈,让她看了就不爽。 “大嫂要我说,岚儿真该好好管管了,私会男人不说还敢欺瞒长辈,若是放在我娘家,这样的孩子,早被打死了。”杜氏狠狠瞪了眼叶岚。 叶岚只觉得好笑,兵部司马,九品芝麻官,也敢拿出来说嘴? “杜氏,你不过是二弟的续弦,老太太宽厚准你入祠堂,不然哪儿还有脸坐在这儿。 我岚儿是否见了玉哥儿,请来问一句就是了,何必恶语相向?兵部司马,杜冰山大人,就是这么教女的?”孔沛淑毫不示弱,瞪着杜氏。 故意将“兵部司马“四个字加了重音,像是再提醒杜氏,她不过是个九品小官之女,也配在相府谈家教,简直可笑。 叶然许是得了消息,跑了进来,跪地便哭。 秦氏很喜爱这个小孙女,将人扶起来,“然儿不哭,告诉祖母谁欺负你了?” 叶然一抽一抽,故意装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样瞥了眼叶岚,随后继续大哭。 秦氏似乎明白了什么,瞪了眼叶岚。轻言轻语安抚叶然,“宝贝不哭,别怕祖母在,谁也不能拿你怎样。” 得到靠山的支持,叶然才敢开口,“祖母,您可要给孙女做主。其实孙女房中的衣物不是孙女藏的,是孙女替长姐藏的……”话说一半继续大哭。 “好了,别哭了。你为何替你长姐藏,之前问你又为何不说?”秦氏轻轻拍着叶然的背,抬眼看向叶岚时却带了几分狠毒。 “孙女不敢说。” “祖母在,有什么不敢说的。” 叶然扭头瞥向叶岚,再度大哭,“我怕长姐打我。” “别怕,她不敢,祖母给你出气。” 得到秦氏的允诺,叶然来了勇气,“那日,孙女撞见长姐与府中侍卫厮混,本想逃离,不想被长姐撞见。长姐孔武有力,孙女打不过她,迫于压力答应她为她保守秘密。 然而,长姐不放心,担心孙女泄露出去,便故意将男人衣物藏于孙女房中。这样一来孙女若是出卖她,她便可反咬一口,污蔑孙女。 孙女惧怕长姐,一直不敢说出来。今日是母亲给了我勇气,让我知道不可以助纣为虐。 倘若长姐的龌龊事,只是府中知晓还好。要是被外人听了去,相府大小姐做出此等事来,不知如何看待伯父,如何看待府中其他姐妹。” 叶然说完继续大哭,像是被吓到一般。 此时,三两个嬷嬷走进来,“老夫人,奴婢问过了,确实有人在恒茂商行见过大小姐,和一男子私会,二人一同进入试衣间,去了很久才出来。 期间大小姐的侍女都在外边守着,具体发生了什么,老奴没打探到。” 第二个老婆子继续禀报,“太夫人,奴婢询问了在商行见过大小姐的人,都说与大小姐在一起的,不是咱们大少爷。” 第14章 叶恒玉相助 待两个老婆子说完,杜氏、舒玉霞幸灾乐祸的看向叶岚。叶然的哭声还未止息,缠着秦氏撒娇。 秦氏此刻再看向叶岚是早就没了耐心,“还愣住做什么,去传家法!叶家就没出过这样的子孙。打一顿交给大老爷,大老爷若是舍不得处置,老身就替他做主。我叶家容不下她。” “ 还是老太太有远见。府中姑娘们看着都大了,若是被大小姐影响了,如何是好?”杜氏喜形于色,唇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叶岚反倒显得很平静,就算叶恒玉不站出来帮她,她也不怕。刚要开口,只听传来身后叶恒玉的声音,“且慢。” 叶恒玉一身藏蓝色袍子,快步上前,给秦氏请安,“孙儿,见过祖母。” “玉哥不在房里温书,跑了做甚?” “祖母,孙儿是来给大妹作证的。大妹几日前找到孙儿,说是有人监视她。大妹虽说会些功夫,毕竟是女孩子,年纪又小。 遇到这事儿,难免没了主意,想要孙儿给她出出主意。是孙儿提议约去恒茂商行。 孙儿担心监视大妹的是府中侍卫,便去了趟宿云坊,做了下容貌的修饰。刚刚是去卸妆才来晚了,不成想竟引起祖母、母亲、婶娘的困扰。实在不该。” 见到长孙,秦氏的脸色早就缓和许多,见是宝贝孙子这么说了,哪儿会疑心,“即便如此,你妹妹说小岚栽赃她,总不会有假吧。” 叶然是叶恒玉的亲妹妹,杜氏笃定这一局叶岚输定了。 不等叶恒玉说话,叶岚开口,“祖母,此事不难分别,二妹妹说,我与护卫私通是十日前,也就是四月十三,岚儿记得,那天西院的护卫在操练,不如请来问一问,便可知晓。” 叶岚严重怀疑叶然的脑子,编瞎话都编不明白。 不多时,那日当值的护卫请了过来,经过调查,三人确定并无此事。 “祖母他们撒谎,分明是长姐买通几人做了假证。”叶然见事情败露,急忙辩白。 叶岚噗嗤笑了,“二妹确定?难不成我是会算卜不成?算到了你今儿会污蔑我,算到了你们会联手栽赃我。 先是监视再是污蔑,叶家后宅何曾有过这些腌臜事儿?”叶岚话里话外指向杜氏。 杜氏原本高傲的头,此刻恨不得扎入土里。 舒玉霞见状也没了话,她哪儿知道杜氏竟是个草包。事情都办到这地步,还能让叶岚反击,也真够废物的。 叶然身子僵硬地挪了挪,希望没人注意到自己,希望可以躲过一劫。 叶岚怎么可能放过她,“二妹是要去哪儿?今儿这事儿,长姐信你,你怕是也是受了他人蛊惑,才来污蔑与我。还是那句话,咱们叶家是大家族,你又是叶府二小姐,万不可学了小门小户的作派。” “是,长姐教训的是。”叶然低着头,不敢去看叶岚。 秦氏黑着脸,瞥了眼杜氏,“二奶奶最近辛苦,请老身看了这么一出戏,有心了。叶府虽说算不上百年大族,却也是当初辅佐过祖皇帝的。 蓝希他们的父亲,也是先帝亲封的侯爵。奈何他们兄弟不争气,未能保住祖辈荣光。 即便如此,叶家也不是小门小户,更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今日起各个院子的,都看好了自家奴才,若再有下次,别怪老身不客气。” 秦氏虽说老迈,发起怒火,十分有气势,抑扬顿挫的语句,犀利的目光,镇住了在场每一个人。 虽说清楚,秦氏不会真的处罚杜氏,更不会训斥叶然。能拉拢到叶恒玉,叶岚还是很开心的。 最初,叶岚并未考虑叶恒玉,毕竟这个堂兄明面上是二房那边的,谁知道心里藏着什么。 几日前叶岚找到叶恒玉,将叶家的情况,以及叶然与杜氏交往过密的后果,一一说与他。 即便如此,叶岚还是不敢笃定这个堂兄会帮她。毕竟前世她这位堂兄接触不多,也不记得最后他的选择。 这次叶恒玉出手相帮,叶岚很意外。只是即便如此她还不敢全然笃定,可以真的信任这个堂兄。 “小姐,大少爷去救您了吗?”青词担心叶岚,站在前院口张望。 “嗯,咱们吃饭吧。”叶岚将事情经过说与青词、锦月。 “杜氏太坏了,还有二小姐怎么可以那样对小姐?她不知道您才是她姐姐,杜氏不过是外人。”锦月气得直喘粗气。 “好了吃饭,叶然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一生下来就没了娘,如今杜氏待她好,自然要帮着杜氏。”叶然给锦月和青词每人夹了块排骨。 “小姐,这事儿怕是没完。我瞧着杜氏吃了这么大的亏,怕是还会想着害您。”青词想到这些便没了胃口。 叶岚揉揉她的头,“好了,管这么多做什么,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家小姐还能输给她?快吃饭,等会儿带你们去后院喂小鱼。” 叶府后院有片鱼池,叶恒玉喜静,他的院子便设在那里。叶岚并非这是要赏鱼,而是想见见叶恒玉。 吃过午饭,叶岚刚要出门,便收到诗梦辞的拜帖。 “大小姐,左相府的人还在门口等着,您看,是去还是不去?”见叶岚一直不言语门房有些焦急,他就是个门房,哪儿得罪得起左相府的人。 “去!相府赏花会多难得,告诉传信的,我会准时到。” 叶岚想到前世赏花会上,她遇到了幽齐国的几位王爷。也是那次赏花会,沈墨修替沈墨亦解围,以至于后来沈墨亦死心塌地追随沈墨修。 叶岚不反对沈墨修称帝,只是总觉得沈墨修与沈墨祁是一路人,这二人无论谁登基,日后叶家都没好果子吃。 她虽不在乎幽齐皇位的争夺,却不想叶家结局太过凄惨。不只是叶家,还有她外祖家,也不能有事。 不能是沈墨修和沈墨祁,她就得在沈墨安与沈墨亦中选择一个。沈墨亦算是她表哥,只是时隔多年,她不确定这个人心情如何,毕竟沈家人都擅长隐藏。 第15章 左相府赏花宴 翌日暖阳普照,几日来难得的好天气。叶岚一身淡蓝色云锦长裙披了件米黄色大氅。刚要上马车,便被人拦住,拦她的正是叶然,“长姐,梦言姐姐约了我,与你做一辆马车,你该不会介意吧。” 诗梦言,是诗梦辞的长姐,是诗家嫡母所生。诗梦辞母亲是姨娘,生下她弟弟后便难产死了。好在她长姐心善,处处维护她,才让她免遭下人虐待。 这些,是诗梦辞说与叶岚的,只是她记得事实并非如此。若非重活一世,叶岚怕是也不会清楚诗梦辞的真实人品。 “长姐,梦言姐姐人特别好……”叶然化身话唠,一口一个梦言姐姐,就好像诗梦言才是她姐姐。 想到前世,诗梦言死在亲妹妹手上,叶岚便没心情听下去。 右相府与左相府隔了不过一条街,却因着集市难行,车夫绕了一圈,足足浪费了半个时辰才抵达。 一下马车,就看见诗梦辞迎了出来,拉着叶岚的手,“小岚,你可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搭理我了。” “胡说什么。”叶岚太了解诗梦辞,见她这副模样就知道是为了眼给她长姐看的。 叶然也跟着下了马车,瞥了眼诗梦辞,立即跑向诗梦言身旁,“梦言姐姐我好想你。” 她们来的不算最早,兵部侍郎家的小姐、吏部尚书的女儿,也都到了。只是没见到那几个王爷。今日的宴会,是左相夫人张罗的,不仅请了京中贵女,就连几位皇子、公主也请了。 左相夫人的妹妹是宣仁帝第一任皇后郭氏,奈何早亡,这些年宣仁帝一直对左相多加照拂,便是看着先皇后的面子。 “小岚怎么才来,快过来,我给你介绍几个好姐妹。”慕婉晴拉着叶岚见过一众贵女。 慕婉晴是鸿胪寺卿之女,又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经常参加京城贵女圈的聚会,因此许多人她都熟识。 吏部尚书之女郭月如,是诗梦言的好姐妹,最看不起如叶岚这般胸无点墨的草包。装作没看见叶岚,绕过她只跟慕婉晴打招呼。 一旁坐着的兵部侍郎之女董语嫣,扫了眼叶岚,“哟,这不是叶大小姐吗。怎么今儿得了空,来我们这儿了,没去约情郎?” 成安侯府大小姐成柒姚撇撇嘴,瞥了眼叶岚,“那日,我也在。恒茂商行那么多人。人家叶大小姐就那么跟着一个男人走了。” 成柒姚不认识沈墨亦,又听了许多谣言,自然以为沈墨亦是叶岚的情郎。她素来跋扈,怎会把叶岚放在眼里,兴致勃勃地讲述着当日情境。 叶岚冷笑,蓦地惊呼,“啊,有蛇!” 女子大多怕蛇,闻言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成柒姚更是吓得不敢动弹,抖着身子询问,“左相府,怎会有蛇,小翠快来救我。” 惊慌过后董语嫣察觉到并没有蛇出没,恶狠狠瞪着叶岚,“叶大小姐,你什么意思?” “啊眼花,不行吗?”叶岚瞥了眼惊魂未定成柒姚,“或许那日,成小姐也眼花了。错将我堂兄看作旁人。” 自从成柒姚拒绝叶恒玉后,不知怎的又喜欢叶恒玉。这几日,成安侯经常拜访叶蓝希,商量此事。 叶岚抓住这点,主动提到叶恒玉这。果然成柒姚的神色缓和许多,也换了一副嘴脸,“或许,是看错了。恒茂商行那么多人,怎么就肯定是叶大小姐了,你们以后不准胡乱嚼舌根。” 董语嫣不喜欢叶岚,却也不是多嘴多舌的,扭头去找诗梦言,成柒姚是跟董语嫣一同来的,见好姐妹走了,她也不好留下,跟叶岚打过招呼也去找诗梦言。 “小岚别理她们,都是一群长舌妇。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慕婉晴眼底满是关切。 叶岚看得出慕婉晴是真的担心自己,拉着她的手将事情告诉她。 “什么?是瑜王?”慕婉晴像是想到了什么呢喃自语,“我大哥说,瑜王是成王的幕僚,也不知道这位瑜王,为何不是自己争取一下。” 说到这儿,慕婉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吐吐舌头,“不说这个了,小岚明天咱们去游湖怎么样?好容易暖和些,这两天又刮风,真烦人。” “叶大小姐,好久不见!”身后传来沈墨祁的声音,叶岚下意识寒毛竖起。 缓缓转身,福了福,“见过庆王。” “这儿是宫外,叶大小姐、慕大小姐不必多礼。本王就说今天是好天,一出门就看见二位小姐。” 知道沈墨祁铺垫这么多,是为了与她单聊。拉着慕婉晴给沈墨祁行了一礼,“庆王自便,我二人要去给左相府夫人请安,就不陪您了。”叶岚多看沈墨祁一眼都觉得对不起自己,慕婉晴快不离开, 察觉到叶岚眼底的厌烦,沈墨祁微微有些诧异,自上次后,叶岚明显对他态度冷淡许多。 二人好容易摆脱沈墨祁,便看见不远处成柒姚与叶然吵了起来。 “你凭什么把我推下水?”叶然掐着腰,扯着嗓子朝成柒姚吼。 “我又不是故意的,都跟你道过歉了,还想怎样?” “道歉有用?” 碍于她是叶恒玉的妹妹,成柒姚懒得理叶然转身要走,却又被叶然拦住。皇七子,顺王沈墨安,走上前打圆场。 本以为沈墨安会施展绝世口才,毕竟上一世,这位顺王,嘴皮子不差。 没想到,他选择和稀泥,“叶小姐还小,成小姐好好跟她讲。” 转头又跟叶然说,“叶小姐,年纪小,下次可别再一个人来水池旁玩,多危险。快去找你长姐吧。” 许是碍于沈墨安长得帅又是亲王,成柒姚、叶然不仅没反对沈墨安的意见,还连连称是。 这就完了? 叶岚: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一切仿佛过于儿戏。 想到前世,沈墨安的绝世容颜,因那场战役毁了后,一直意志消沉,最后郁郁而终,不免为他惋惜。 她记得这位,其实还是很有才的,只是这性子不太适合做一国之君。 “叶大小姐,慕大小姐怎么在这儿?”沈墨亦走上前,一副江湖客的打扮,半分贵公子的气息也没有。与之前在青州判若两人。 “见过瑜王。”叶岚、慕婉晴纷纷行礼。 “私宴不必多礼。”许是碍于慕婉晴在,沈墨亦并未多言,说人了几句便转身去找沈墨修。 叶岚心里还不确定,沈墨亦是否适合坐那个位置,也不确定这个人日后是否不会变了初心。 “小岚你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可是病了?”慕婉晴关切的摸摸叶岚的头,拉着她转身离开,“我可听说了,你那二妹妹可不是省油的灯,竟联合继母欺负你。我前几日忙着我哥的事儿,不得空,不然定时要去找你的 ” “没事儿,都过去了。”叶岚摇摇头。 慕婉晴的兄长慕燕南,前不久在酒楼被人下药,稀里糊涂竟把礼部尚书的儿子给打了。慕大人几番找关系,才平息此事。 此事闹得全京城人尽皆知,一夜之间,慕燕南从人口称赞的才子,变成醉酒伤人的恶霸。名声尽毁,来年春闱就算考上状元,怕是也不会得到朝廷重视。 “你兄长可还好?”叶岚记得前世,这事儿,是兵部尚书的儿子郭保全干的。 事后叶岚才知道,郭保全是顺王的狗腿子,顺王沈墨安又是成王沈墨修的狗腿子。这么看来,此人是沈墨修的人。 “兄长还好,只是父亲找了不少人,看了不少白眼,这几日一直病着。” 第16章 竟然是你 月恒酒楼雅间内 叶岚见到了表哥口中的江湖客。此人一身玄衣,束着高马尾,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竹香,待人走近些,叶岚认出这不是瑜王沈墨亦吗? 忍不住嗤笑,“竟然是你。” 沈墨亦坐到叶岚对面,喝了口茶水,“你表哥怕是不知道咱们认识,你说要不要告诉他?” 叶岚听不出这话是在开玩笑,还是别有深意,微微蹙了眉头,“随便。” 沈墨亦淡然一笑,“两年前,父皇五十大寿,我回了趟京城。估计你不记得了。 在宫里得了些赏赐,闲着无聊,就和你表哥,开了这个酒楼。” 叶岚知道事情或许是真的,其中缘由必定不会这么简单。 想着他从小自己被父亲厌弃,能长大得多难。开这家酒楼,必定要为自己谋个出路。人之常情,对方不爱提,她也没必要戳破。 许是察觉到叶岚或许看破,沈墨亦故意岔开话题,“我这儿不仅贩卖吃食,也卖些别的。” 叶岚再次蹙眉,半晌才从沈墨亦眼底看出一抹淡淡的俏皮。 她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沈墨亦,一个呆板的人,开玩笑,真的不好笑。 沈墨亦唇角不自然的勾出一个弧度,像是在配合叶岚,“我这儿有个消息,不知叶大小姐是否想知道。” 这么快就召了? 没劲! 叶岚摇摇头,“我没银子,买不起。” “右相已经答应了鲁南侯,迎娶他家表小姐为侧室。” 容易到手的东西,叶岚都不放心,尤其是消息,没在言语起身就要走。 “鲁南侯看似远遁朝堂,背地里勾结萧国与老八。本王怀疑,他那表小姐,多半是敌国细作,老八很有可能被他骗了。 父皇不喜本王,本王告知父皇必定无果。本王希望叶大小姐可以阻止此事。” 叶岚再次坐回来,低头看了眼茶杯,“事成之后,我要介入月恒酒楼的生意。自然不光是饭食,也包括别的。” 她父亲接受孙炳坤的提议纳妾,叶岚并不意外。母亲无法生养,身为长房岂能没有儿子?这点叶岚能理解,只是她就是觉得那个表小姐不单纯,不是良配。 经沈墨亦这么一说,一切似乎都说的通了。只是如何阻止怕是并不容易。 上一世,叶岚离开叶家后,就没太关注父亲娶的这位表小姐。或许叶家的灭亡与她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沈墨亦玩弄着茶盏,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好,本王答应了。只是,想入伙要么出银子,要么出力。叶大小姐选一个吧。” “我出银子。”叶岚拿出纸笔,写了一张一百万两的欠条,“以后每个月,从我的红利中出一百两抵债,大约八年多点就能还清了。” 见叶岚一本正经的胡搅蛮缠,沈墨亦扯了扯嘴角,掏出一张一百万两的银票,“好,本王借你,每个月叶大小姐想着还。” 叶岚怔住了,这货不呆啊。 她很想说,我不借了行不行。 然而,沈墨亦比她快,一溜烟出了雅间。 这叫什么事儿? 叶岚心里不痛快,总觉得这便宜占得有些憋屈。 她跟沈墨亦没半毛钱关系,借他钱犯得着吗? 不行,她要挣钱,抓紧时间将这银子还上,不然沈墨亦不得讹她一辈子? 沈家人惯会耍心机,原先看着沈墨亦还人五人六的,这会儿觉得,他与沈墨祁一样货色。 越想越气,出门没留神,撞上一醉汉。那人一身降红色蜀锦袍子 头发微微有些凌乱,看不清脸。 “滚开!好狗不当道你给大爷滚开!”醉汉是真醉了,看也不看伸手就去推叶岚。 叶岚眉头拧起,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蓦地反应过来,掀开对方的发丝仔细打量,这才确认,此人正是左相府的慕燕南,慕婉晴的大哥。 碍于左相面子,叶岚并没有声张,取出自己配的醒脑香膏,放在慕燕南鼻下。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慕燕南微微有了些意识,看看叶岚再看看自己手中的酒壶,嗤笑,“见笑了。” 前世慕燕南春闱被人算计,与状元失之交臂。自此用酒麻痹自己。这一世距离春闱还有一年,按理说不该如此。难道与她重生有关? 压下心底的疑虑,叶岚将人带到一处茶楼,三杯清茶下肚,慕燕南才算彻底醒酒,起身施礼,“多谢相助。” “慕公子客气了,我与婉晴是好友,帮你应该的。只是我很好奇,公子才高八斗,是京城难得的才子,为何如此糟蹋自己?” “如果我说,有人给我下毒,让我对那些东西着迷你可信我?” 慕燕南眼底满是倦怠,像是料定叶岚不会信他。 “我信,几日前便听婉晴提过,说公子不久前被人算计过。” “不错,只是到现在我还抓不到人,说来真是羞愧。今早我只是随意喝了口茶水,脑子就全没了意识,再后来姑娘就全知道了。。” 慕燕南说话期间,叶岚察觉到对方并非撒谎。笑了笑,“府上大夫怎么说?” “对方下的东西十分奇怪,府中请了不少大夫竟无一人知晓。有的甚至说是本公子装的。” 叶岚笑着摇头,装酒醉不难,难得是天天装,还是浑身上下一股酒味的那种。 叶岚摸摸鼻子,“慕公子恕我多嘴,您身边的人该注意一下了,在茶水中下毒显然是最亲近之人所为。再有对方显然目的是搞垮公子的名声,也好让您与仕途无缘。” 宣仁帝最重视臣子品行,喝酒不怕,爱喝酒也能接受,只是耍酒疯,则是他无法忍受的。 “叶大小姐所言极是,慕某并非没有起过疑心,只是有些人实在不好出手。” 见慕燕南欲言又止的模样,叶岚动了,这老哥是想让她帮忙? 可这态度,就好像,希望叶岚上赶着求着他给他解决问题似的。 蓦地叶岚想到锦月说过,孙炳坤离开京城前,见过慕燕南,这二人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慕公子需要我做什么?”叶岚试观察着慕燕南的神色。 慕燕南像是早有准备,掏出一封信,递给叶岚,“叶大小姐别误会,慕某并无恶意。只是被给我下药的人害得太惨了,您也知道我如今名声算是臭了,这往后前途未卜,如何是好?” 确认信封并无被人下过药,叶岚打开信纸,上面的内容让她有些吃惊。 许是看出她心中的疑虑,慕燕南解释,“这个是我早起在房间发现的,我府中也是有暗卫、护卫的,对方竟然悄无声息潜入,着实可怕。 再有,此事干系重大,又真假难辨,我也不敢交给父亲。小妹在家时常提及叶大小姐,我就想请您帮忙看看。” “所以你就派人跟着我,故意制造偶遇,故意装醉?”叶岚勾起一抹冷笑。 “我也是没法子了。叶大小姐,您知道的,家父不喜党争。这些年,一直在朝中持中立态度。我若扶持庆王,家父怕是要将我打出去。 话说回来,对方这般羞辱我,毁我前程,还想让我帮忙分明就是做梦。” 第17章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通过月恒酒楼,叶岚很快查到给慕燕南下毒的并非沈墨祁的人,而是沈墨修派去的。 沈墨修知道沈墨祁要拉拢慕燕南,便让人给慕燕南下药让其当众出丑,事后嫁祸给吏部尚书之子郭保全。吏部尚书是沈墨祁的人,这样一来,慕燕南必定恨死庆王。 以至于,当他收到沈墨祁发出的邀请函时产生巨大的抗拒。 或许沈墨修,也在沈墨祁身边安插了人。不然,兄弟二人怎么这么有默契。 查到这些,叶岚去了左相府,先是找到慕婉晴,让她去寻到慕燕南。 “小岚,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见我大哥?” 叶岚笑而不语,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她如今是个情报贩子,就不能出卖买主。 慕燕南得到消息,很快赶了过来,“叶大小姐可是查到什么?” “二百两。” “好!”慕燕南毫不犹豫,付了银子,全然不顾一旁看傻了的妹妹。 “大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见慕婉晴一脸茫然,叶岚用眼神询问慕燕南是否告知。得到肯定后叶岚将事情经过说与慕婉晴。 慕婉晴有一瞬的茫然,很快反应过来,“小岚,你的意思是, 成王派人给我哥下毒,想毁了他的前途,是为了不让庆王拉拢我哥?” “不错,只是,此事还不宜声张。免得对方狗急跳墙,伤害慕大公子。” “叶大小姐,可否请你在帮一忙,帮我打探一下,鲁南侯世子何时到京城?” 这个叶岚不用打探,早就查清楚了,再过五日。这事儿她怕是比任何人都上心。只是她不想让慕燕南与孙炳坤走太近,总觉得姓孙不是好人。 “这个先放一放,慕大公子就不想挽回名声?您寒霜苦读这些年,难道就甘心如此?” 叶岚瞧出慕燕南很不正常,按理说从人人歌颂的才子,到耍酒疯的混蛋。换作是任何人怕是都很难接受。可这慕公子,看上去倒像是无所谓的模样。 当叶岚将这一感觉告知沈墨亦时,他答应替她去查。只是沈墨亦也姓沈,叶岚对其多少有些防备。 她必须抓紧时间,培养自己情报网,不然得到的消息真假怕是都很难判断。 回府路上一辆马车疾驰朝她驶来。今天她没带锦月、青词,让二人帮自己揪出相府那些监视她的人。 就在马车快要到近前时,一只手拦腰将她拽回来。马车翻倒在地,砸烂了商贩的果蔬。 买水果的老婆婆坐地大哭,“杀人了……有没有人管管……” 老婆婆哭喊了好半天,也不见马车上下来人。围观的百姓纷纷议论。 “这是谁家的马车,撞到人也不下来看看,真没素质。” “就是,驾车速度这么快,本就是他们的不对,好不出来个人解释解释,这什么态度?” “我瞧着,都快赶上叶家大小姐了。一样的嚣张跋扈。我可听说,这叶大小姐在府上可是说一不二的。” 叶岚翻了个白眼,她马车翻车也能骂她? 气不过走上前,掀开车帘,蓦地见到一对年轻男女。二人穿着朴素,只是从面容上看,却不像寻常人家的女儿、儿子。” 叶岚找了两个利巴,将人带到济民医馆。 这对男女似乎只是被人迷晕,装入马车,到了医馆坐堂医喂二人吃下一剂药,很快苏醒过来。 最先醒来的是男子,他警惕地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叶岚身上,“姑娘,是你救的我?” “不错,怎么称呼?” “多谢姑娘搭救。我叫丁西,这是我妹妹丁燕。” 男子显得有些拘谨,时不时看向妹妹,半晌压低声音询问,“姑娘,我听说,城里医馆很贵的,我们是家里遭了灾跑出来的,沿路乞讨,路上又遇到了贼人,他们喝茶要抢姐姐。我和他们搏斗,最后被他们打晕,塞入马车。身上早就没了银子。” 瞧出男子的窘迫,叶岚微微颔首,“这钱当我借你们的,以后有了钱再还。” 本就没指望他们还,叶岚说完转身离去。刚走到门口女子苏醒过来,跌跌撞撞起身,扑过来拦住叶岚,“姑娘救我们。我和兄长太难,谁想遇上山匪,抢了银子还要掳人。小姐就我们……” 叶岚察觉出不对,甩开女子的手。就在这时,蓦地女子抽出一把匕首刺向叶岚。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闪过,将女子踢翻在地,“大胆刁民,光天化日竟敢持刀伤人。” “好了别演了,孙世子这是唱得哪儿出?是想英雄救美?”叶岚冷笑着抽抽嘴角,“掌柜去报官。” 济民医馆是她叶家大房的产业之一。掌柜自然是听叶岚差遣。 “叶大小姐何必如此激动?本世子只是与您开个玩笑?” 见叶岚真怒了,孙炳坤连忙讨饶。 叶岚早就看不惯这位世子爷,之前被她赶出府,这会儿还有脸出现在她面前。 “叶大小姐何必这般激动,用不了多久,咱们两家可就要亲上加亲。”孙炳坤朝叶岚眨眨眼睛,那意思像是在说,他要娶叶岚似的。 瞄准叶炳坤眼睛,叶岚一拳招呼过去。倏然,孙炳坤身边的暗卫现身,将人护在身后,“叶大小姐海涵。” 叶岚扫了眼那护卫,确定这是位高手,二人交手,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取胜,“孙炳坤,你听好了,你敢在胡言乱语,姑奶奶废了你。” 别人说这话,或许是威胁,叶岚身上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孙炳坤甚至有理由相信,他的暗卫根本护不住他。 叶岚没心思跟孙炳坤废话。孙炳坤到了,就说明,那位表小姐也跟着到了。她其实不反对府中多个姨娘,只要别夹带阴谋,一切都好说。 紧赶慢赶叶岚还是晚了一步,对方像是算好了时辰,专等叶岚出府,才将人送来。 “小姐您前脚走,后脚那个苏姨娘急送来了。”锦月扁着小嘴,愤愤不平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进府不怕,能留住才算本事。”叶岚朝二人眨眨眼睛,走陪我去娘亲房里坐坐。” “小姐要不还是别去了,我听说,苏姨娘这会儿就在夫人那边。您去了怕是会跟她吵起来,犯不上。” 知道锦月担心自己,叶岚笑着瞧着她,“无妨。” 绿茶、小白莲上一世她都见过,说完大踏步朝孔沛淑院子走去。面对话唠,孔沛淑深感无力。这位新来的苏姨娘,拽住她足足聊了两个时辰,孔沛淑本就体弱,说了这么久的话,胸口已有不适。 叶岚一进院子,就瞧见娘亲脸色不好,“锦月,扶夫人进去歇息。” “大小姐……” 苏婉婉熟络的迎上前要与叶岚套近乎。触碰到叶岚的眸子,立即缩回手。 “你是谁家的,我不关心。右相府,有右相府的规矩。我娘亲身体不好,以后你有事儿尽管来找我。再有,我这人脾气不大好,以后多担待。” 多担待三个字加了重音,像是多了几层意思。苏婉婉脸色瞬间白透。 前世为了辅佐沈墨祁,叶岚见过不少人,苏婉婉这样的,摆明了就是瘦马。这样的女孩多才多艺,只是骨子里的自卑却掩盖不住。 叶岚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父亲给你身份了吗?” “还没有,老爷说,奴家初来乍到,先住着,若是真想好了,在纳为妾室。” 叶岚暗暗松了口气,好在自己老爹还不算糊涂。只是……瞧着这瘦马像是有点手段的。 “会弹琴吧?” “会!”不知道叶岚这话的用意,苏婉婉不假思索的回答。 “呃……我快及笄了,明日起你来教我弹琴。”叶岚想探一探这人的底细,更想知道送她来的那人是何目的。 倘若真如沈墨亦所言,与其将人留在父亲身边,不如留在她身边。 见苏婉婉有些为难,叶岚挑眉,“怎么,不愿意?那就滚出去。” “好,只是老爷问起,我该如何作答?”苏婉婉一副逆来顺受的可怜模样。 “这是你的问题。再有,在我面前别摆出这副模样,我看了反胃。” 叶岚这话不算重,苏婉婉不知怎的低声抽噎起来。 叶岚要带走苏婉婉的消息,传入叶蓝希书房,他了解这个女儿,放下书卷直奔孔沛淑院子。 一进院子就看见眼前这一幕,“岚儿,婉婉虽没正式进门,也是父亲的女人了,你不可太过任性。 “父亲,女儿没有。女儿只是听说苏……苏姨娘,擅长弹琴,喜欢得不得了,想让姨娘教我弹琴。” 第18章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弹琴? 叶蓝希怎么可能相信,自己这个女儿会喜欢这些? 只是难得她愿意示好,叶蓝希没有不应允的道理,“正好,这几日你带着姨娘四下转转。” “父亲,女儿与苏姨娘一见如故,不如让姨娘住到女儿院子里吧。” “好!”叶蓝希大喜,难得他这女儿今天这么好说话。 苏婉婉也是很诧异,来之前孙炳坤再三提醒她小心叶岚,还告诉她叶岚是个刺头不好惹。 今儿一见,也就这么回事儿,黄毛丫头一个,好摆弄得紧。待她搞定叶岚,再鼓动这个小刺头替她出气,还怕相府上下有人不听她的? 苏婉婉越想越开心,叶蓝希前脚刚走,后脚她便抱着古琴,屁颠屁颠跟着叶岚走了。 锦月和青词了解自家小姐,暗暗担心起苏姨娘来,只是瞧着这位姨娘还挺开心,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当晚,叶岚院子里传出女人的哭声,很快惊动了府中暗卫。叶岚披着斗篷走进苏婉婉房间,只见苏婉婉早已哭得梨花带雨。 不多时,孔沛淑、杜氏、舒玉霞三人赶了过来。 “岚儿出什么事了?” 孔沛淑得知女儿院中出了事儿,披上衣服便往这边赶。到亮着灯的不是她岚儿的房间,微微松了口气。 叶岚打了个哈欠走进来,揉揉睡眼惺忪,“娘亲您怎么来了?” 孔沛淑安抚女儿坐下来。刚要将苏婉婉房间发生的事情说与女儿 ,门外传来声响,扭头看去。果然叶蓝希也得到了消息。也对,他亲自选的妾室,不得看紧些。 孔沛淑眼底带了些许幽怨,故意不去看夫君。 “怎回事儿?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叶岚打着哈欠起身,给父亲请了安,又把刚刚的的话又说了一遍,“父亲,岚儿真的困了,父亲恕罪。” 叶蓝希也没指望这个自己这个女儿会照顾人,看着小丫头混的不行。微微颔首了,“哎,也难为你了,快回去睡吧。” 叶岚与苏婉婉的房间一墙之隔,回到房间叶岚便没了睡意,她要听一听墙那头的动静。 她早就告诉还有人监视她,说了好多次就是没人信。还说这儿是相府,有暗卫、有护卫,不可能有人干出这事儿。 正好,这会儿让苏姨娘跟他们聊聊。 叶蓝希到了没多久,二房、三房的人也来了。他们则是得了消息,想来看热闹。这会儿正冷眼瞧着,那位梨花带雨的新姨娘如何争宠。 苏氏察觉到来的人不少,没一个真心关心自己的。蓦地扑向叶蓝希,“老爷,奴家刚睡下,朦朦胧胧听见房梁有声响。 奴家以为是风吹树叶的声响,并且当回事儿,谁想奴家睡得正香,猛然睁眼就看见一个脑袋出现在在我的面前……” 苏婉婉的手臂死死环住叶蓝希的腰,鼻涕眼泪蹭一并在叶蓝希的袍子上。 叶蓝希再喜欢她,也不好当着孔沛淑以及两个弟妹面抱她,传出他这右相如何在朝中立足? 将人的手掰开,避瘟疫似的后退了一步。确定对方触及不到自己,才开口安抚,“婉婉不哭,许是梦魇了,不怕。” “不是梦魇,不是……”苏婉婉见叶蓝希躲避,哭声愈发大了。她本就生得娇弱,这么一哭着实让人心生怜爱。 只是…… 叶蓝希爱面子,当着正妻还有弟妹们的面,怎么也说不出情话来,更做不到如往常那般体贴。 “老爷,有个东西……刚刚……奴家亲眼看见的……就那样盯着奴家……”苏婉婉边哭边说,让人为之动容。 见苏婉婉说个没完,叶蓝希心里有了计较。 此事可大可小,无论是进了贼,还是闹了鬼。对相府影响都非常大,叶蓝希咳了咳,冷下脸。 他喜欢爱苏婉婉的善解人意,温柔婉约。然而这会儿,他的话都说这份上了,这女人怎么还不明白? 相府进贼也好、闹鬼也好,传出去只会让他丢人。都说了是梦魇,这女人怎么就不知道给他台阶。 越想越气,丢下一句“本相累了,这事儿就交给夫人处理吧。”便拂袖而去。 叶蓝希刚走没多久,暗卫在小厨房抓到一名小厮打扮的人。经过审讯那人招认,他是二房掌事嬷嬷的内侄,几日前被送了过来。 杜氏闻言自然不答应,“大嫂,这怎么回事儿。难不成,您和小岚联手栽赃我们二房?” 见杜氏暴跳如雷,孔沛淑显得格外平静,指了指桌子上的点心,“岚儿全程不知情,我也是刚过来。二弟妹说这话莫非心虚了? 二奶奶、三奶奶,忙了这么久也饿了。吃点垫垫肚子,离天亮还早。 孔沛淑这话,像话里有话。杜氏装作没听出弦外之音,反倒不依不饶起来,“你们才心虚。一定是你见我在之前亏待了你女儿,这会儿借着新姨娘入府,敲打我。” 杜氏一副,我什么都懂,你别想骗我的样子。 “没做过,何必这般激动?秋白的死因,既然官家给了说法,我也不便多言。 我家岚儿前几日就说过,她怀疑有人监视她,二奶奶可还记得当时你怎么说的? 昨儿,苏妹妹才进来,我岚儿的院子便出了事,看来真是有人要害我家岚儿。” 孔沛淑知道,女儿将苏婉婉接到自己院子的目的,她想借着苏婉婉将她院中的监视者揪出来。若是顺利,也能将苏婉婉一并撵走。 瘦马就是瘦马,比不得真正的大家闺秀。受到惊吓、遇到危险,难免胡言乱语。 叶岚知道自己父亲爱面子,最怕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 娶妾室,不会让他丢人。若是娶到了一个遇事只知大呼小叫,满嘴污言秽语的女子,怕是会被同僚嗤笑。 之前秋白的事儿就是个教训,叶蓝希现在都因为这事儿抬不起头。 高位坐久了,往往越是注重自己的口碑。宣仁帝不喜怪力乱神,苏婉婉如是胡言乱语,说出些神鬼言论,他叶蓝希的官运也就到头了。 就为了这个,叶蓝希也不会留下这个女人。 梆子敲了三声,已经三更天了。杜氏困倦难当,趴在桌子上打盹,舒玉霞不知何时早已离去。 孔沛淑凝视着苏婉婉,“苏姑娘今儿吓着了,别怕,回头让岚儿为你出气。” 许是这一夜太过惊恐,苏婉婉一夜未眠待人走后,才裹上被子,开始补觉。 …… 月恒酒楼雅间内,沈墨亦一身白衣,还是一副江湖客的打扮。倒了杯茶水递给叶岚,“府上那位走了?” 叶岚蓦地想到什么,嗤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监视我的,不会是你的人吧。” 沈墨亦扫了眼叶岚,那眼神,那神色分明是承认了。为缓解尴尬咳了咳,“你欠我银子,一百万两呢,我不派人盯着点,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放屁,我叶家百年大族,为了一百万两,至于吗?”叶岚憋气,她发誓,找沈墨祁报仇先往后排,她要挣钱,尽快拿银子,还给沈墨亦。 见她生气了,沈墨亦摸摸嘴唇,“昨晚我的人不也算帮了你,不感谢我一下?” 叶岚不知为何,只觉得这话从沈墨亦口中说出来,有点恶心。 她是脑子坏掉了,要跟他合伙? 想到这段时间的监视,叶岚气不打一处来,掀了桌子转身离开。 沈墨亦似乎对叶岚的反应并不意外,镇定自若地喝完手中的茶。 出了月恒酒楼,就撞见诗梦辞。本想避开,却被对方叫住,“小岚,你最近怎么总躲着我?可是我哪儿做得不好?” “怎么会?近日采花贼劫了不少名门闺秀,父亲担心我们姐妹,特意叮嘱不要外出。今日是想上街透透气,这就要回了。” 锦月远远瞧见叶岚,听到二人对话,急忙跑上前打配合,“小姐您去哪儿了?才多大一会儿,怎么就走散了?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全程不去看诗梦辞一眼,直至诗梦辞身边的古茹咳了咳,锦月像是才见到这对主仆,“呀,这不是梦辞小姐吗?您怎么也出来了?没听说,最近闹采花贼闹得厉害吗?,您还说快回府吧,我这儿也带着我家小姐回了。” 看着叶岚和锦月走远,诗梦辞蹙眉瞥向古茹,“最近,闹采花贼?” “回小姐的话,没听说。要不咱们也回吧。”古茹不敢违逆诗梦辞,却也担心叶岚和锦月的话是真的。 “好!” 第19章 你就是个纨绔,知道什么? 半月后,一封信出现在叶岚桌案上。确认无毒后叶岚打开信笺。 信上陈述孙炳坤的动态,见了谁,聊了什么。后面还有一封,是苏婉婉的身世,以及她的卖身契。 看到这儿,叶岚勾了勾唇角,果然如她所料,苏婉婉就是瘦马。以她父亲的脾气,断不会让瘦马成为妾室。 有了这个证据,叶岚便不急着整蛊苏婉婉,反而要跟她学些技艺,比如弹琴、绘画。 只是,新的问题来了,叶岚将这封信看了三四遍,也没找到半个与书写者相关的信息。莫名的善意,难免让人不安。不过,叶岚很快想到一人,沈墨亦。 眼前浮现沈墨亦的脸,叶岚打了个寒噤,这个人一定有目的,沈家就没好人。拍拍脑袋,看来她要抓紧时间建立自己的情报网了。努力挣钱,尽快还债。唯有这样,才能尽快摆脱沈墨亦。 …… 月恒酒楼孔鹏玉坐在雅间内,略带嘲讽地瞥了眼沈墨亦,“我说瑜王,您还真答应让我表妹加入?她一女孩,能做什么?回头弄砸了生意,有你哭的。” 沈墨亦不理他,埋头看书,半晌开口,“你说,这本医书叶岚会喜欢吗?算了,你一纨绔,怎么可能懂这些。” 孔鹏玉想骂人,他是被猪油蒙了心,才答应跟这货开酒楼。 砰—— 雅间的门被人踹开。 “叶大小姐您不能进去。”小厮想去拦叶岚,被她一脚踹开。 叶岚功夫本就不赖,沈墨亦小厮得了沈墨亦的授意,谁也不可能真的和叶岚动手。就这样叶岚顺利闯了进来,“是不是你。” 大清早,发现几本自己找了许久的医书。起初很欢喜,越想越不对劲,反应过来,才意识到,极有可能是沈墨亦给她的。 随便出入她房间,怎么回事儿?再说,这人怎么知道她在找这几本?莫非在监视她? 知道他会监视自己,只是如此私密的领域他竟然也派人盯着。越想越气,便来找他对峙。 “岚岚,你先回去,有我在,我跟他说。”孔鹏玉知道沈墨亦的脾气,时好时坏,担心自家表妹哪句话惹恼了对方。 沈墨亦身边可都是高手,真打起来,他怕是都未必占到便宜。 “表哥,正好你也在,给我评评理。”叶岚显然被气坏了,压根没理解孔鹏玉的意思。 “不喜欢?”沈墨亦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笑着推给她一打书,“没关系,我这儿还有,看看这些。” 叶岚压下怒火,实话实说,这几本医书她找了许久。 见小姑娘喜欢,沈墨亦来了兴致,立即将书收了回来,“坐下来,说说你这几日在苏皖皖身上发现了什么?” 叶岚满心满眼都是那几本医书,脑子如同着了魔,无意识的坦白,“好看,才艺多,瘦马,爱哭……” 当听到“瘦马”二字时,沈墨亦眼角弯了弯,“好了,别小看了苏婉婉。江州多少烟花柳巷,能得到鲁南侯的垂青,又能被选中完成这么件任务,此人必有过人之处。” 听完这些,叶岚脑子瞬间清明,想到了什么,拉着孔鹏玉就往外走。 她是来讨说法的,怎么……还拿回这么多书了。 直至走出好几条街,叶岚才松开手,“表哥,那个人可靠吗?”叶岚不喜欢沈家人,从心底反感说他们的名字。看在书的面子上,这口气勉强压下去。只是她想听听表哥对这个人的看法。 孔鹏玉嗤笑,“玉佩是我给你的,你是我亲表妹,我能害你?我要是真害了你,我爹不得把我卸了?” 叶岚似乎很认可这话,微微颔首,“可他怎么派人监视我?不仅如此,还闯我闺房。” 孔鹏玉脸色微微有些黑,收了笑容,拉着叶岚,“记着小岚,除了祖父、你父亲、娘亲、我父亲、母亲还有我,谁也别信。 那个人,你就当是个合伙人就好。有些话,我会跟他说。” 听到表哥这么说,叶岚微微颔首。 回到相府,叶岚就察觉不对劲,她也懒得管这些。一进院子就发现苏婉婉不见了。 “大小姐,太夫人请您过去。” 金嬷嬷的声音响起,叶岚心底有股不祥的预感。 “小姐,锦月陪您。”锦月察觉到金嬷嬷脸色不好,想来是苏婉婉脱不了关系。 这几日,叶岚从沈墨亦那里,得了不少医书,读起来便忘了时间,确实忽略了苏婉婉。 这会儿回想起来,几日前锦月好像说过,苏婉婉时常出入父亲书房。 蓦地心地发凉,难不成这瘦马一直在藏拙?表面人畜无害,实则早有打算。 进入正厅,没见到苏婉婉,其余叶家人都在。一一见过礼,叶岚垂手站在一旁。 “叶岚,当初是你说能照顾好苏姨娘,老身觉得你还小,奈何你执意如此。如今苏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你怎么说?”秦氏脸黑如炭,每根毛发像是在表达她不喜欢这个孙女。 “祖母,不可能。姨娘不可能有孕。岚儿与姨娘一直很好,她教我琴棋书画,我陪她下棋猜谜。这么久了,我们一起吃住,我:不可能不知道她的状况。” 瞧着叶岚是真不知情,秦氏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些,扫了眼叶蓝希,“大老爷,你怎么看?” “母亲定就好,叶家祖制,男有分女有归,叶氏男儿不问后宅事。儿子今日坐在这儿只是旁听,并无意见。”叶蓝希说完侧头瞧了眼女儿,眼底带了几分失望。 “母亲,岚儿年纪小,对妇人之事还不甚了解,伺候的又都是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哪儿会知道这妇人有孕该注是什么模样? 反倒是苏妹妹,明知道自己怀了孩子,还这么不小心,真是不该。”见自家男人不维护女儿,反倒维护其一个妾室,孔沛淑瞪了眼叶蓝希。 叶蓝希缩了缩脖子,扭过头装作没看见。 “大嫂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们大小姐是年纪小,可苏姨娘也没长大小姐几岁,都是女儿家,若是真关心,何至于连对方有孕都不知道?”好容易抓住叶岚的把柄,杜氏岂会放过。 第20章 表小姐? 通过众人的交谈,加上之前锦月的话,很快叶岚弄清事情原委。 苏婉婉见叶岚一连数日钻研医书,以为自己寻到机会,便开展对叶蓝希的挑逗。先是送汤水,没几日就成了叶蓝希的书房常客。 被政客悉心栽培的瘦马,自然与众不同。除了基础的琴棋书画,还要博古通今。这样一个尤物,叶蓝希怎会不喜欢?一来二去二人便浅尝了鱼水之欢。 苏婉婉很懂分寸,每次都是刚刚好,便戛然而止。越是这样,越是将叶蓝希弄得心痒难耐。 谁料苏婉婉体质特殊,没几次便有了孩子。此时,还未走仪式,甚至官府文书都没有。 府中虽有人叫她姨娘,却是不合礼数。她本就是瘦马,不讲这些,可鲁南侯告诉她,右相爱面子,十分介意外人对他的看法。加之京城勋贵注重这些。 许是担心此事传出,地位不保,苏婉婉选择暂且隐瞒,待给孔沛淑敬完茶,成了正式姨娘,再告知此事。 今日,苏婉婉打探到叶岚出府,便想着再与叶蓝希欢愉片刻,不成想一时没拿捏好分寸,见了红。 叶蓝希哪儿见过这个,当场吓傻。好在叶家大房开有一家济民医馆,大夫很快赶来,诊过脉,告知众人,苏姨娘有喜了。 秦氏怀疑过,为了维护儿子面子,背地里也询问了。确认是真的,心里反倒开心不起来。 有孩子,是好事,只是这女人好端端的为何瞒着大伙?难道孩子生父另有其人? 秦氏是后宅斗争的胜利者,见过后宅女人不少龌龊事。本能想到的答案,让她恼怒。这会儿见到谁,都没好气。 不仅如此,这事儿传扬出去,儿子的脸往哪儿放? 叶岚扯扯嘴角,瞧出祖母与父亲的心思。叶蓝希是右相,这事儿传出去,他得多丢人。想来想去,母子二人怕是铁了心,要找个倒霉蛋来背锅。 若是事情闹起来,叶蓝希完全可以将其归咎为后宅女儿家的小斗争。虽说也不光彩,却是各大家族都有的事儿,谁也别笑话谁。 想明白这点,叶岚那拿出去这几日收集来的证据。她将人接入自己院子,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吓唬,自然是要监视一番。 即便没有沈墨亦送来的信,负责监视苏婉婉的那几个人,提供的证据也能证明,苏婉婉目的不单纯。 叶岚将沈墨亦交给她的几封信呈上,“父亲、祖母,起初岚儿没在意,是锦月发现院子里突然多了些鸽子。 岚儿只觉得有趣,命人抓了几只炖了送给您和父亲还有母亲。自己也吃了几只,味道还不错。 想着每日都有鸽子吃也不算差,故而每当回事儿。直到有一日岚儿发现鸽子腿上绑着信,打开一看,下了一条。岚儿不信婉婉姐姐是细作,便没告知父亲和祖母。只是从那之后,就在没鸽子吃了。” 信上内容,叶岚早就清楚,是苏婉婉写给鲁南侯的,事无巨细的解锁了右相府,以及每个人的脾气秉性,喜好、优缺点。 自己这父亲叶岚最清楚,吃软不吃硬。若是平直叙述,必定会被指责她监视他的妾室。叶岚只能拐弯抹角编了个故事。 好在故事源于生活,这里边的事儿也大多是真的。比如吃鸽子。 秦氏吃得最多,此时想来,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岚岚做的不错,多亏岚岚心细,察觉到那几只鸽子不对。这事儿,依老身看就算了。” 老太太正愁没有理由撵走这位苏姑娘,叶岚给了她理由,老太太自然是要利用起来。见儿子没开口,默了默,“大老爷可别心软,鲁南侯早年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然先帝也不会将其撵出帝都。 如今又送了人进了咱们府,说是表小姐,可老身瞧那做派,半点也不想深闺养出来的。老身和大夫人都不反对你纳妾,只是这人选马虎不得。身为右相后宅安宁,才是能平步青云。” “母亲说得是,婉婉不一样。婉婉与儿子解释过,她家本是书香世家,到了她父亲这一代家道中落,父亲嗜赌成性,很快就最后的家底输光。 她祖母是老鲁南侯的嫡长女,婉婉父亲病逝后,便带着她投靠了鲁南侯。她小时候为了养家,确实做过别人的粗使丫鬟,也跟着她母亲给人洗过衣裳。直到去了舅舅家,才算过上安生日子。”叶蓝希将苏婉婉说与他的转述一遍。 叶岚相信这是真的,毕竟有鼻子有眼很好调查,傻子才会撒撒谎,“父亲,婉婉好可怜,才过来几天好日子,又千里迢迢离开娘亲,真是可怜。” 叶蓝希没听懂叶岚的话,秦氏懂了,结过话茬,“既然是投靠鲁南侯,以鲁南侯在当地的威望,找不到好人家?非要跑到落京城来?若是说,她没有心思,老身可不信。” 经母亲这么一指点,叶蓝希了然,只是还有些许不甘。他的婉婉怎么可能在骗他? 孔沛淑嗤笑,“几日前,妾身就将兄长调查的结果告知,您那会还说,是妾身嫉妒她。如今证据确凿,夫君可还有坚持那日的论断?” 她爱这个男人,不顾父母反对也要嫁。婚后她未能生下嫡子,心存愧疚,处处维护他的自尊。知道没有嫡子是他的遗憾,私底下找了不少人药。不成想,药吃多了反倒伤了身子。她又为他寻何时的妾室,他虽拒绝,背地里也没少了莺莺燕燕。 这次接人进府,孔沛淑并没那么抵触,只是想多确认一下对方身份。奈何叶蓝希误会她,以为她是刁难苏婉婉。还用女儿婚姻要挟。说什么,若是苏婉婉成不了他的妾室,就把叶岚嫁给孙炳坤。 女儿是她的命,那一刻孔沛淑醒了,这个男人只爱他自己。嘴上说对她好,都是骗人的。想明白这些,她去求了兄长,希望兄长帮她调查苏婉婉。她就是要查出事情真相,让叶蓝希看看,他自己多糊涂。 叶蓝希扫了眼纸张,看也不看丢到地上,“本相信得过婉婉。” 叶岚将信捡起来,像是幼儿学话似的仔仔细细就调查结果读与众人。 原来,这苏婉婉并非原来的苏婉婉,而是冒名顶替的。苏婉婉原名山妞,是屠夫山墙的女儿,山墙欠了赌坊百万两银子。眼看要被赌坊打死,孙炳坤出手救下山墙,还替他还了赌债。一百万两对侯府也不算小数字,山墙便将女儿送给了孙炳坤。 孙炳坤与山妞初尝云雨,觉得这女子有些本事,便推荐给自己父亲。不成想鲁南侯才把人接进府,就被侯夫人政氏发现,当即将人关入柴房。 再后来,不知怎的,就成了侯府表小姐,府中下人知道内情的都被侯夫人毒哑,留下来的,大多什么也不知道。 第21章 被拆穿 苏婉婉见红后,就被带到了叶蓝希院子。看来,见红是她的意外之喜,想着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成为正儿八经的姨娘。叶岚,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弄死她要多容易有多容易。 鲁南侯承诺过她,只要顺利将孔沛淑母女弄走,就能让她成为世子的女人。 如今她改主意了,孔沛淑母女走人,就在眼前。想到刚刚叶蓝希紧张的神情,她有信心能抓住这个男人的心。 这个男人老实老点,还算体贴。如今她又有了他的孩子,待孔沛淑母女走人,主母的位置就是她的。 什么爱面子,什么重视规矩。还不是败在她的石榴裙下? 想到这些,苏婉婉唇角上扬,很快意识到眼下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收住笑容,恢复一副凄苦模样,看向大夫,“大夫,我这孩子……” 眼泪说来就来,哭得那叫一楚楚可怜。 “姑娘,别哭了,对孩子不好。只是见了红,静养几日便可无虞。”济民医馆的大夫是自家人,自然查得仔细。类似的事儿老大夫见得多了,见苏婉婉年纪小,许是吓到了,又安抚几句。 苏婉婉并不清楚刘大夫叶家人,拉着他塞了一包银子,“有劳大夫将我的情况说得仔细些,也好让老爷清楚。” 话没问题,只是这语气很不寻常。分明是在说,将她的事儿说大些,好让叶蓝希重视。 “夫人……这不好吧。” 见对方推辞,苏婉婉只当对方不好意思,硬生生将钱袋塞到他手里。 刘大夫扯扯唇角,揉了揉手腕,退了下去。 …… 离开秦氏院子,叶蓝希没去见苏婉婉,此刻他心底对这女人也生出疑虑。回到书房本打算看几页书啊,小厮通禀刘大夫求见。 “快请!” 对于济民医馆这位刘大夫,叶蓝希十分信任。话说济民医馆算是他执掌叶家后,置办的第一项产业。他的初心是为给贫苦百姓建立一个平价医馆,让穷苦之人不为医药烦心。这位刘大夫从未让他失望过。 刘大夫背着药箱走进来,眉头紧锁,一进门便跪了下来。 “快起来。可是婉婉出了什么事儿?”叶蓝希眼前浮现苏婉婉那副楚楚可怜的容颜,心底抽了一下。 这么温婉可人的女子怎么可能骗他,分明是孔沛淑嫉妒,撺掇叶岚和他娘演了一出戏。 一定是这样,他的婉婉不会骗人。 “老爷,苏姑娘,只是动了胎气,并无大碍,静养几日便可。只是……” 见刘大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叶蓝希摆摆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去。将人拉到一旁坐下,“别怕,老刘,本相信得过你,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刘大夫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袋银子,并将苏婉婉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与叶蓝希,许是担心自己表述不清,刘大夫甚至还掐尖嗓子,模仿起苏婉婉的语气、声调。 刘大夫年愈六旬,虽保养得当,毕竟是男子,掐尖嗓子说话,着实不大好听。 只是,叶蓝希并未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苏婉婉若是心里没鬼,为何要给刘大夫银子。 还要刘大夫将事情仔细说与自己,这其中必有深意。 身为叱咤朝堂多年的右相,他岂会看不出这其中的用意。 “行,苏姑娘既然赏了你,你就收下。此事不得外传。眼看要到端午,本相提前祝您和夫人端午安康。”叶蓝希浅笑盈盈,从抽屉中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刘大夫,许是怕刘大夫不懂,拍拍盒子。 盒子里面是堕胎药,这些年身为右相,人前他是正人君子,爱妻女的模范。背地里暗娼馆子也去过不少。能做到至今不被察觉,全赖这位堕胎药。 无色无味,更不会有痛感,每次他跟那些姑娘玩闹过后,都会哄着她们吃下。个别也有不想吃的,那他只能等对方睡着在喂进去。 就如同,当年他给孔沛淑喂下那药一样。孔沛淑并非只有叶岚一个孩子,在叶岚两岁的时候,孔沛淑再次有孕,只是那时候叶蓝希外边养了别的女人,早就看不上孔沛淑,那个孩子与他而言是耻辱。 加之其兄长孔沛霖在朝堂处处与他掣肘,半点也不像他舅哥。叶蓝希为了报复,趁孔沛淑睡熟,将药喂了进去。因孔沛淑月份大了,滑胎难免伤到身子,以至于不会再怀孩子。 …… “岚儿,你要做什么?” 从秦氏院子中出来,叶岚没回自己院子,而是跟着母亲回到她的院子。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药草,打来热水准备给母亲洗脚。 “母亲,这些草药是调养身体的。前几日女儿趁您午睡悄悄给您诊过脉,您之前伤了身体,大夫开的药固然好,却不适合您。您此时身体过于孱弱,需要循序渐进。泡脚就很不错。 反正今日父亲不会过来,您且先泡上,岚儿去准备些饭食,等会您吃下就睡觉。到明早岚儿再给您准备洗脸、洗手用的草药。您别急,咱们慢慢来。岚儿一定会将您身体调养过来。” 女儿的用意孔沛淑心里清楚,默默颔首,“好,娘配合你。” 是啊,她才四十岁,怎么甘心与他人分享夫君。她那么爱那个男人,不顾一切还给她,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给他纳妾? 摸摸女儿的头,“岚儿娘亲瞧你最近瘦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 叶岚摇摇头,“娘亲我很好。等您好了,岚儿带您去郊外骑马。外公说您未出阁时,最喜欢骑马。” 说到这儿,叶岚垂下头,她娘亲可是侯府嫡女,岂止喜欢骑马,未出阁时也是如她一般喜欢四处游历。外公是真的宠妻,生下一儿一女后,便不让她外婆再受生育之苦。膝下子嗣单薄,故而对女儿格外宠爱。 原本外公给她娘亲定下镇南王的嫡长孙。奈何她娘亲偏偏看中她父亲。 叶氏也是大族,叶蓝希父亲当时也是侯爷,奈何这爵位只世袭三世,到他父亲便是最后一世。这意味着,叶家虽说荣华依旧,可也是日薄西山。前途未卜。 当时叶蓝希不过是个监生,并无功名。叶岚外公、外婆,怎么可能允许宝贝女儿受苦。奈何女儿执意如此。 叶岚心疼母亲,替母亲不值。调查苏婉婉时,沈墨亦间接替她查了查她母亲无子的原因。这一查不要紧,竟扒出她父亲许多花边秘闻。 子为父隐,叶岚不会说出去,却不妨碍她帮母亲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第22章 为什么要杀我? 回到自己院子已是傍晚,叶岚桌子上放着一封信,下意识翻了个白眼。唇角勾了勾,拆开一看,千篇一律,还是孙炳坤的日常记录。 叶岚想骂街,她不记得自己求过沈墨亦调查孙炳坤。就算调查,也没必要事无巨细告知她。 看着密密麻麻的二十几页纸,叶岚有些心烦,蓦地发现不对劲。 五月初八,巳时二刻,孙炳坤在保康阁买了三份安胎丸。 后边还有小字备注:孙炳坤妻妾均未有孕,且他在京城也没有相好。 叶岚来了兴致,继续翻看。 五月初九,卯时初刻,孙炳坤趁天色未明,去了葫芦巷见到左相府小厮。 后边有备注:辰时,左相府侍女古茹,见卖菜的多付了菜贩十两银子。次日该菜贩送菜的右相府,将一个香袋一个钱袋送给门房。 经查:香袋里是保胎丸。一个时辰后出现在苏婉婉房间内。 看完这些叶岚下意识喊来锦月、青词。 “小姐,您可是想到什么?”青词察觉到到桌子上的信,最近她注意到,小姐的桌子总会莫名其妙冒出信来。她查过相府暗卫,没人见过。 这会儿见叶岚的神态,像是有了决断。 叶岚唇角露出一抹坏笑,声音吩咐一番。 她都跟沈墨亦说了,不准他再来监视自己。他不听,可就怪不得她了。 叶岚的院子后边有片竹林,据说是叶岚祖父种下的。竹茂密最适合藏人。入夜后,竹林深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飞鹰,我听说这叶大小姐是出了名的废物,可主子为什么这般上心?” 见一旁的同伴没回答,这人继续,“我觉得,主子有点怪,这叶大小姐看着是挺好看,奈何脾气不好,主子让她加入咱们,这不是添乱吗?” 同伴还是没回答,飞鹤意识到不对,后退两步。 扑通—— 待他站起身一把匕首横在颈下。叶岚点燃火折子,笑着拍拍飞鹤的头,“刚才,你说的本小姐没听清,有劳再说一遍。” “大小姐羞花闭月,才貌双全,秀外慧中,温柔善良,勤俭持家,能歌善舞,大小姐武功天下第一,一顿能吃八头牛……” 飞鹤将从说书人那儿听来的好词儿,一股脑说出来。 叶岚扯扯嘴角,拍了拍飞鹤,“你家主子为什么监视我?” 未料到叶岚突然发问,飞鹤脑袋空白,脱口而出,“保护!” 话一出口,飞鹤很想掐死自己,这话也能随便说?他家主子不要面子?立即改口,“你欠主子银子,主子担心你死掉,没人还钱,怕我们盯着点。” 最先听到“保护”二字时,叶岚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与沈墨亦根本没关系好吗?无缘无故的善意,多半是陷阱。 可,听到飞鹤的后半句,叶岚眉头舒展,这像是沈墨亦的做派,小气! 前世他就这德行,有次她欠了他几两银子,追着她要了好几天。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快穷死了。 只是那时之后,沈墨亦跟着沈墨修去了南部。幽齐也很快一分为二。直至临死前,她才再次见到他。想到前世她能走的没痛苦,还是要感谢这位瑜王的。 不对! 这货前世为什么不劫狱?他是可以带她离开的。 叶岚越想越气,果然沈家人都一样渣。 一旁的飞鹤瞧着叶岚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又变成猪肝色,竟被吓得失去了语言功能。 “回去告诉你家王爷,一个月后,我必定还钱。我堂堂叶家大小姐,还不至于欠债不还。以后再敢监视我,别怪我不客气。 将二人踢出去,叶然察觉到苏婉婉大半夜不睡觉,鬼鬼祟祟出了相府。嘱咐锦月、青词一番,自己立即跟上。 她是谁?还用人保护?简直就是侮辱。 叶岚一路尾随,跟着苏婉婉来到葫芦巷,今夜无月,巷子里黑黢黢。叶岚视力再好,也只能看见不远处隐约的人影。 一路跟着,蓦地,人不见了。陡然间暗处发出一记剑鸣,紧接着一柄寒气逼人的利剑刺向叶岚胸口。 …… 瑜王府书房内,飞鹰、飞鹤跪在下边,他们不敢去看沈墨亦的脸。自家王爷最近脾气有点怪,让人摸不清喜好。 沈墨亦不喜欢早睡,放下书瞥了眼二人,“她发现了。” 飞鹤原本还有些忐忑,瞧见主子脸上的那抹笑意,暗暗松了口气,“属下该死。” “无妨,她很聪明,早就知道你们在盯着她,只是本王未料到,她竟然会将人丢出去。 换作是本王怕是会留着,静观其变,看看对方有何目的。她竟然……” 想到飞鹤的叙述,沈墨亦忍不住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也罢,她既不喜欢,就算了。你们暂且退下,剩下的不需要你们管了。” 飞鹰、飞鹤离开书房后,一个身影溜入,“主子,派去盯着孙炳坤的人传回消息,他消失了。” “消失了?”沈墨亦拧起眉头,思忖片刻,“去给本王告假,本王病了上不了早朝。” 沈墨亦换上一身玄衣,借着暗夜窜出王府。他的府上也有监视者,待他避开暗处的眼睛,火速赶到葫芦巷。 巷子里静悄悄,连犬吠声都不存在。猛然身后一股寒意袭来,沈墨亦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觉得这身手还很不错。 打了十来个回合,天色渐渐泛白,一抹粉红划破苍穹。 曙光照亮对方的脸,美艳的眸子,摄人心魄,他的的心漏跳了几拍。 “沈墨亦,你有病吗?” 骂声打破了沈墨亦的幻想,他一定是疯了,才会犯痴。 他不想理会这女人。奈何一把长剑抵住脖颈,“说,为什么杀我?” 叶岚从沈墨亦给的信断定,孙炳坤就在葫芦巷附近居住,尾随苏婉婉来到葫芦巷印证了她的猜测。而苏婉婉消失的同时,出现杀手,分明是有人引她来此。 这会儿又看见沈墨亦,不得不让她怀疑,这个男人从始至终都是目的不纯。 “蠢女人,本王没有!” 第23章 惹官非 流霞苑内,孙炳坤揽着苏婉婉的腰轻声安抚,“让你委身老男人,本世子也很不舍,只是这是父亲的意思。你也知道我鲁南侯府门庭显赫,想要进府,必要有过人之处。 哎,说到底,也是我无能,若是早日掌管侯府,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苏婉婉本以为自己见了红,叶蓝希会更怜惜她,最起码也该安慰一下,不成想叶蓝希宿在孔沛淑院子。 越想越气,哭了半宿,一大早便来找她的坤哥哥。 “坤哥,你带我走吧。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我与那老男人并无半点关系。每次都是用了迷香,让他误以为自己与我云雨,事实并非如此。我这孩子真是你的。坤哥……” 孙炳坤捂住苏婉婉的嘴,压了下去,浅尝辄止一下,“婉婉,你且再忍忍,待取得叶蓝希的信任,本世子就带你离开。到时候咱们浪迹天涯,为了你我愿放弃一切。” 孙炳坤轻轻抚摸着苏婉婉的小腹,眼底满是笑意。 不多时,苏婉婉晕了去,孙炳坤瞧了眼床塌上的女人,喊来小厮,一反刚过去的温柔,“谁叫你把她带来的?这处院子本世子经营多久了,万一走漏消息,你担待的起吗?” “属下该死!” 孙炳坤勾起一抹笑,“罢了,事已至此,你先起来吧。先把这女人给本世子送回叶家,记得别人瞧见。这锭银子是赏你的。” 小厮大喜,办砸了差事不仅不受罚还得了银子。暗暗感慨,今日他家主子真是慷慨。连连叩首,接过银子扛起苏婉婉出了流霞苑。 待人离开房间后,屏风后走出一人,“主子,可要属下解决掉此人?” 孙炳坤撕去手上的指模,又用药水反复清洗手掌,“不比,他已是死人。那锭银子上沾了足量的断魂散,算着时辰大约会在他抵达相府不久发作。若是上天帮忙,或许会死在苏婉婉房内。” “主子高明,苏婉婉这女人真够蠢,让她勾引个男人也能办砸。不仅如此,还指望主子帮她,简直愚蠢至极。” “四寻,去盯着点,苏婉婉醒来后见到尸体在她房间,必会定大喊大叫,此事别让叶家人草草解决,通知咱们的人,把事情闹大,我要整个京城都知道,叶家内宅有多乱。” 苏婉婉的迷药剂量不大,估计等送她回去的人到了,就会醒。苏婉婉不是有主意的,此事必定会被宣扬出去。到时候,叶蓝希一定会找到自己, 孙炳坤想要用制造麻烦,再引对方求自己解决麻烦,最终取得对方信任的办法拉拢叶蓝希。 这招是庆王告诉他的,之前本想用在叶岚身上,却发现那对兄妹太过草包,不仅没打成效果,还得罪了叶岚。 想到半月前,自己被叶家赶出落霞城,孙炳坤就气不打一处来。从小到大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叶家什么东西,区区右相也配对他说不? …… 冷昨天的事儿闹得够大,虽说秦氏已经下过命令任何人不准外传。可府里的人还是都已知晓。 下人总是随风倒,苏婉婉得势时,讨好的人就没断过。一朝失宠,全府都避之不及,连狗都绕着她走。更不用说,有人关心她是否起身,是否用膳。 叶蓝希下朝回府,用过早饭本打算回书房办公。路过苏婉婉的房间,顿住了脚步。 房门虚掩着,他轻轻一推,顿时吓得连连后退数步。 只见一个男子赤裸着身子倒在地上,口鼻满是黑血。黑血中还混合着,某种叫不出名字的爬行动物。 苏婉婉也同样赤裸着上身,许是听到声响悠悠转醒。见到眼前这一幕,吓的惊呼出声,“啊……杀人了……” 叶蓝希身边的小厮就在附近,赶来查看,便看见眼前的一幕。 秦氏听说儿子院子出了人命,急忙赶了过来。她赶到时,院子内外围满了人。 二房、三房早就到了,围着叶蓝希不停的宽慰。 “大哥,您别怕,没事的,咱们去府衙把事情说清楚,不会有事。”叶蓝韵轻轻攥住长兄的手,就像小时候,他害怕时,大哥攥住他的手一样。 “大哥你糊涂啊,这种女人你也能留?换作是我早就打出去。这下好了,出事了吧。我可跟你说,你要是有事可与我们二房没关系。”叶蓝城最近春风得意,经营的几家铺子,都赚了不少。又与户部侍郎家的公子处好了关系,这往后还能更上一个台阶。 这时候,要是叶家传出什么官非,势必影响他的生意。依他看,他就说该分家免得被牵连。可他婆娘不准,他也只能如此。 听了这话,叶蓝希气得浑身发抖,这个二弟的心思他岂会不知,眼下大难当头,不想着如何解决,反倒要与他撇清关系。 “不好了,老爷不好了!”小丫鬟呜咽着跑进院子,腿一软直接跪地,“老爷外边全是官兵,说是有人举报……举报右相杀人。” 叶岚进府时府中已未满了官兵,祖母抽泣若隐若现。 自古刑不及大夫,幽齐国律法,三品大院犯法拘禁大理寺,待查明真相,再做定夺。 杜氏瞥见叶岚 走上前,“哟这不是夜大小姐吗?大哥杀了人,这往后叶家也就败了,你这个小姐也做到头了。” 不等叶岚开口,秦氏将杜氏一把,一个耳光端过去。 不解气,又扇十几个。 毕竟上了年纪 又动了气很快便没了力气。扭头看向叶岚,“杜氏言行不当,去祠堂抄经三日,期间不顺送饭。 小岚,你也大了,这几日与你娘亲一同掌家,往后叶家还是要靠你们孙辈。” 之前叶蓝韵、叶蓝城的话,老太太听见了,碍于形式不好发火。杜氏那几句话,于秦氏而言,不像是在骂叶岚儿,更像是在诅咒叶家。 杜氏容貌也算是上乘,被秦氏打了十来个耳光,脸早已肿成猪头。 秦氏在,她不敢哭。秦氏一走便撒起泼来。坐在地上蹬腿打滚,一副泼妇作派。 她父亲兵部司马,九品小官,母亲是卖炊饼的,一身市井气。若非,叶蓝城那时候鬼迷了心窍非她不娶,怕是这辈子她也不会进叶家的门。 见她撒泼,原本跟她一条心的舒玉霞也都看不上。舒玉霞好歹是户部侍郎的女儿,自幼学习礼仪,最是看不起没规矩的人。若非为了利益,谁愿意依附这么个泼皮。 “好了,你快起来,这没多人瞧着。”叶蓝城被自家婆娘这一举动臊得红了脸,他虽不务正业,却也看不惯这样的女人。 “滚蛋!老娘为你们爷们筹谋,最终落得这么个下场,我真是命苦啊……” 叶蓝城不劝还好,这么一劝,杜氏哭得更厉害了。 叶岚知道她就是想赖皮,不想去祠堂受罚。对此叶岚没说话,拉着母亲回了院子将舞台交给二房、三房。 “岚儿,你觉得你父亲真的杀人了吗?” 回到自己院子,孔沛淑终于说出压在心底多时的话。 “不知道。不过女儿觉得,父亲若真不喜苏姨娘,没必要亲自动手。他是右相,又是文官,这不是难为自己吗?” 叶岚也说不好,只是觉得,很反常。叶蓝希好端端的苏婉婉怎么就死了?怎么就这么巧被她父亲撞见? 第24章 夜访大理寺 流霞苑白日客人很少,姑娘们不是补觉就是练曲子。孙炳坤一连几日宿在温柔乡好不惬意。迷迷糊糊瞥了眼门口,亲了亲怀中的美人,“事情办妥了?” “天助主子,这一次还有意外惊喜。” 孙炳坤闻言,推开怀中美人,厉声呵斥,“滚出去!” 女子吓了一激灵,猛然爬起来,抱着衣服冲了出去。 四寻走进来,将探子报回的消息告知孙炳坤。 苏炳坤大喜,他怎么也没想到能将叶蓝希拉进来,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太好了,派人去大理寺,帮帮右相。” 叶岚和叶蓝希这对父女,害得他颜面尽失,不让这二人付出代价,他不甘心。 “世子,侯爷的意思可是要咱们拉拢叶家,这样做怕是不好吧。”四寻低着头,不敢直视孙炳坤。 孙炳坤冷笑,一茶杯砸在四寻,“你小子敢不听我的话?别忘了,你这命是我救的,没我你早死了。敢不听我的话,找死!” 孙炳坤发疯似的猛踹四寻。四寻也不额头鲜血直流,也不擦,被孙炳坤踹也不躲闪。 门外,树梢上,一个黑衣人听到了想听的内容,消失在暗夜中。 与此同时,瑜王府的书房亮了,有人进出。半个时辰后,烛火再次被熄灭。 …… 大理寺牢房比起刑部天牢,好上不知多少。按幽齐国律法,这处牢房,大多是为有身份的人准备的。里面用度虽比不得府中,却也算得上舒适。 叶蓝希位居右相,又没定罪,待遇自然好上许多。 “右相,委屈您暂住几日,待刑部那边查清,便还您自由身。”大理寺李谦笑得很是谄媚。 “有劳!”叶蓝希此时还未从状况中缓过神。回想前半生,他活得太顺,几乎没有半点风浪。 他是文官,即便宦海沉浮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惨烈的命案现场。 幽齐国设左右丞相,分别执掌文官武将。 叶蓝希是宣仁五年的新科状元,又是上一代淮阴侯叶鹤之的儿子。叶鹤之也是文官,早年出使东篱,以三寸不烂之舌劝退东篱军队。 淮阴侯这爵位世袭三代,到了叶鹤之是最后一代,因叶鹤之劝退敌军,先帝特准爵位再承袭一代。 叶家有三子,叶鹤之不想看到儿子们为了绝望闹得你死我活,更不想自己的孩子因爵位不思进取。毅然决然拒绝了先帝的封赏。 看着黄绿色的茶汤,叶蓝希浅浅抿了口,味道有点苦涩,不似他往日喝的。 他一个人静静回忆往昔,却不知,大理寺另一边已有人为他准备了东西。 大理寺丞盯着手中饭菜,有些犹豫。耳边响起黑衣人的话,“李大人的那个小妾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这时候若是没了孩子,怕是会一尸两命。” 深吸一口气,堆起笑脸,走到关押叶蓝希的牢房,“大人,下官担心您吃不好,特意命人去月恒酒楼,买了点酒菜,您受委屈了。” 叶蓝希在高位久了,身边满是巴结讨好的人你。即便身陷囹圄,面对大理寺丞的示好也觉得理所应当,“嗯,放下吧。” 他的态度很冷淡,甚至有点不耐烦。 待人走后,叶蓝希悠悠拿起筷子,嫌弃地夹了口,立即吐了,“盐放多了!月恒酒楼的厨子……” 刚想骂人,叶蓝希想到了什么,伸长脖子朝四下张望。 月恒酒楼的菜他吃过,不会是这般模样。 旁人或许尝不出差别,奈何这位可是自幼处尊养优的右相。菜品分分明被人动了手脚。官场多年,他岂会不知其中的不为人知那些龌龊? 找了处合适地方,将饭菜倒进去,自己则歪倒在榻上装睡。 入夜后,有人进入他的牢房,叶蓝希的心提到嗓子痒,手里攥着自己的发簪。 只等对方走近些他便刺过去,随后直接冲出牢房。他不信跑到大街上,还会有人刺杀他? 幽齐国没有宵禁,百姓的夜生活乐趣很多。即便临近子夜,主街道上也是人满为患。有时候,甚至比白天还热闹。 等了许久对方似乎没有靠近的意思,叶蓝希壮着胆子睁开眼,就看见熟悉的面庞出现在眼前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他就说他的大女儿最好看。这一刻他想哭,只是他不能哭。 “父亲你别出声,听我说。大理寺丞被人收买了,他会在你的饭菜内下毒。这毒我查过,是慢性毒药,长期服用会致死。每日饭食我会亲自过来,除了我别人送的都别吃。 您这个案子不难处理,您放宽心,过几日女儿带您回家。” “小岚……” 叶岚与叶蓝希一样,不喜欢煽情,说完正经事儿,蹿上牢房的透气窗,不见了踪迹。 刚从孙炳坤那里探听他们要对父亲不利,叶岚就去找了沈墨亦借人,希望他暗中保护一下她父亲。 奈何还是不放心,便趁夜色进入大理寺一探究竟。 不成想正好听到两个狱卒聊天,这才得知,他们给叶蓝希下的是什么毒。 出了牢房,刚要离开,陡然树丛处蹿出十几名黑衣人,朝叶岚冲来。一交手,叶岚便知对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若是再僵持下去,必定会被擒住,到时候或许会影响父亲。 想到这儿叶岚拔腿就跑,对方像是并不打算放过叶岚,一路穷追猛打。出了大理寺甚至还刚出信号弹。 看来,对方不是大理寺的人,那么就只能是孙炳坤派来的。 算准了她回来,特意埋伏在那儿,只等她现身。 为首那人,陡然跃起提刀劈向叶岚,若是不出意外,叶岚今日怕是要殒命自此就在这时儿,黑暗中蹿出一道残影将叶岚抱住,将人拽到一旁挥剑斩断对方的长刀。 叶岚很快缓过神,与对方一同应战。 那人身手很好,远在叶岚之上。不多时,对方趋于劣势,那人没有恋战,拽住叶岚便跑。 跑了不知多久,确定没有追兵后,那人松了手,“对不起。”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岚微微蹙眉,救自己的那人会是谁? “叶岚!” 沈墨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见到这男人就没好事儿。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往前走。 “小岚,你怎么见了本王就躲,本王有那么吓人吗?”沈墨祁厚着脸皮,凑上前。 第25章 分家 叶蓝希刚被带走,叶府上下便乱成一团。秦氏自从那日发作一通后,便一病不起。 府中众人没了主心骨,整日只能往孔沛淑院子跑。 今日更是齐聚孔沛淑的院子,府中各房来的人出奇的整齐,就连鲜少露面的叶恒玉也坐在正厅内。 外院更是挤满了下人,一个个神经紧绷,竖直耳朵,聆听里边的消息。 “大嫂,大哥不会真的杀人了吧。你倒是给咱们投个准信。”杜氏的脸还肿着,涂了厚厚的脂粉,看上去像个发面馒头。 话说在祠堂这几日她想了许多,她不能靠死在这儿,他们二房必须摘出来。 孔沛淑像是没事人一般,悠哉喝着茶水。环视一圈,没见到自己女儿,“桂儿,去把大小姐请来吧。” “大嫂,您别这个态度啊,您倒是跟我们说说,大哥究竟有没有……” 不等舒玉霞说完,叶蓝韵开口 “玉霞此事大嫂怎么知晓。依我看,还是派个人去趟大理寺,问问大哥究竟怎么一回事儿。无论怎样,咱们都得有所准备。” 不能怪叶蓝韵悲观,那日叶蓝希的神色很难让人不怀疑。叶家是大族,不可以这么败了。 “老三说得对,是要规划一下。依我看,这事儿就是大哥干的。事已至此,咱们能有什么办法?为保住叶家血脉,不如赶快分家,别等证据确凿了,跑都来不及。”叶蓝城一脸嫌弃都瞪着孔沛淑,“大嫂,你也别怪咱们狠心,都是为了叶家。娘年纪大了,还是让她老人家跟着我和老三吧。” “就是,事已至此,就别拖累旁人了。能跑一个是一个。”杜氏向自家男人投去赞赏目光。 “好啊,分家!” 叶岚打了个哈欠走进来,朝母亲福了福身,全然不顾几位叔伯婶娘,“娘您把这些年,您掌家搭进去的账单拿出来,既然是分家,总要仔细算一算,免得日后再起龃龉,没的让人笑话。” 这些年,叶家二房虽说做些小买卖,可本钱都是走府中的账目。挣了钱进揣进自家腰包,亏欠钱则是叶家账上出。空手套白狼这一招,算是让他玩得明白。 孔沛淑因是长嫂,不愿与弟妹们计较,这钱一直是她变卖嫁妆默默补齐。 幽齐国律法,女子嫁妆由女子自行支配,婆家并无使用权。 因念着都是一家人,这些年孔沛淑也就没记录这笔银子,却留着典当行给的单据。想着日后有银子,赎回自己的嫁妆。 见母亲心软,叶岚打开柜子取出一个小匣子,丢给二叔,“二叔自己看吧。这都是娘这几年为二叔补窟窿典当的嫁妆。定兴典当行的掌柜可以作证。” 叶蓝城丢开匣子,“小岚,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我家铺子兴隆着呢,怎么就说你们给我补窟窿了?再说,就没可能是大嫂手头紧,拿去买了的?” 叶岚冷笑,从怀里取出一本小册子,“二叔要不要看看,每一页都贴着欠条,都是您的亲笔签名。上面还有借款金额、日期。” “假的,我每次都没写借条,你这借条是假的,我要告你。” 叶蓝城勃然大怒,指着叶岚嚷嚷不停。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他,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 “都听见了?二叔亲口承认的,总不会有假吧。”叶岚冷笑将那本菜谱丢给叶蓝城,“家常菜谱,二叔留给纪念。” “我……我不分家了。只是……我要搬出去。我要去柳州。”叶蓝城像是早就打好主意,若是分开不成就南下,离开是非之地。 “成交,只是从今往后,二叔再不可从叶家支取银子。”叶岚写好一封证明,拍到叶蓝城面前,“今天这么多叶家人在场,二叔签下字,便可。” 这样一来虽不分家,却与分家无异。叶岚早就厌烦了二房的做派。 做买卖多败少成,还不知羞耻趾高气扬,还自诩商业奇才,整日在她面前夸嘴。 见二叔签过字,叶岚看向叶蓝韵,“三叔可也赞成分家?” 叶蓝韵默不作声,像是默许了一般。 叶岚微微颔首,“翰林才子,文学大儒,还说要媲美古人风骨。到头来,不还是利益当先。 也罢,二叔这些年只是笔墨用得费了些,并没有从账上支取太过。 等会儿去趟衙门做了公证,咱就是两家人了。自此以后,你也不必再入相府。相府荣辱与你无关。想看祖母,麻烦翻墙。” “岚岚,不是你想的那样,二叔想走仕途。你父亲右相,我若当官必定遭人鄙夷,长此以往,难免与他人结为朋党,此乃奇耻大辱。 想我空有一身抱负,却无地施展,我不甘心。岚岚,即便分家,我也不会与大哥为难,更不会打压叶家。我永远是叶家人。” 叶岚扯扯嘴角,文人风骨?她一俗人,看不懂。 “也好,只是分开后,二房、三房不可再姓叶。 如三叔所言,父亲是右相,若是旁人知晓三叔是右相的弟弟,势必会多加关照。这样一来,势必影响三叔的文人风骨。 话说回来,三叔这些年与家里并无主意,虽没赔银子。花费在文宝上的银钱想来不少。 我记得三叔书房那幅画,好像是前朝大家绘制,据说千金难求。三叔离府时想着留下。那个是父亲送您的,您留着难免影响风骨。 还有笔墨纸砚,这些物件虽不值钱,细算下来,也抵得过庄户人家三五年的开销。三叔有风骨,自然不会带走叶家的物件。 二叔房间里的也不宜带走,免得被我们大房牵连。 至于祖父留下的田产,我们大房这份倒可以送与二叔、三叔,” 吃着喝着叶家的,出了事儿,一个怕被牵连,一个跟她谈风骨,真是可笑。毕竟是长辈,叶岚还是点到为止。 叶蓝城、叶蓝韵傻眼了,这个侄女何时变得这么厉害,竟让二人哑口无言。 他们岂会不知,父亲叶鹤之虽是侯爵,却没留下多少家底。就算留下,这些年也所剩无几。若在分成三份,想必也没多少。 “我……我不分家了。”二人声音很小,小到他们自己都听不清。 叶岚微微颔首,“也好,既然都不想分家,那咱们就重新规划一下。 既然,二叔、三叔都对咱们叶家财务有所迟疑,不如从今日起,各房开销独立。每个月、每房上交一千两,放入公账上,统一由账房先生掌管。这个钱只负责祖母的开销用度,各房不得擅自取用。” 这话一出二房、三房全蔫了。本打算分家能避避祸,不成想却让他们倾家荡产。二房的铺子多数是亏本的,也就这几月挣了点,他要参加商会的应酬,银子根本不够用。 要是每个月拿出一千两,一家老小不得喝西北风去? 三房更不用说,叶蓝韵虽在国子监,每月奉银仅够温饱,况且他又是喜好古玩字画的。 若是没了大房撑着,哪里够用?更不用说,与好友游湖对诗了。 别说拿出一千两,一百两都难。 叶岚和孔沛淑不管这些,母女二人喝茶聊着天,没事儿人似的。 处理完这些,叶岚回到自己院子,就发现沈墨亦一身素白袍子站在窗口,今日他的打扮更像是富家公子。 “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右相没杀人。”许是担心叶岚将人丢出去,沈墨亦单刀直入,果不其然,成功引起叶岚得重视,将人请进书房。 第26章 回家 孙炳坤喝得烂醉,迷糊间摸到一摊湿湿黏黏的东西,陡然睁开眼,只见一个女子赤身裸体躺在他怀里,女子是胸口插着一柄匕首。 不等孙炳坤看清女子的脸,府衙的人冲进来将他控制住,“好你个采花贼,让本府好找!” 年初落霞城不时有采花贼的传闻。起初官府还是低调办案,不曾想事态愈演愈烈,以至于近段时间,各府贵女都不敢单独出门,生怕被人掳了去。 今早张屠户报案,自家妹子在街上被贼人掳走,对方将他妹子暴力拽马车,直奔葫芦巷。 葫芦巷什么地方?京城内就连八岁稚子都知道,那是勾栏瓦舍的聚集处。张屠户跟着马车跑了一路,刚想进入巷子,就被一群壮汉丢了出去。他气不过,跑到府衙报了官。 官府派人将葫芦巷包围,逐一排查各个场子,没找到张屠户的妹子。却发现了杀人命案。 带兵的官爷,主观臆断,将孙炳坤认定是采花贼。至于那个女尸,便丢给了仵作。 孙炳坤早已吓傻,哪儿还记得身旁的女人,是否还是昨晚那个,甚至连“女尸”的死活都没心分辨。 当即衙门将孙世子下了大牢,还查封了整个葫芦巷的勾栏馆, “我爹是鲁南侯,你们不能抓我……” 大牢内,孙炳坤反复重复这一句话。足足喊了三日,不再喊了,嗓子哑了。 第四天,叶岚进入大牢见到了孙炳坤,“聊聊你那个护卫吧。” “我是鲁南侯世子……”沙哑的声音,像是八十开外的老叟。 “大理寺已经查清,叶家死的那人是鲁南侯府的。右相没理由杀侯府小厮,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栽赃。 仵作在小厮的尸体中检测到一种慢性毒药,据说服下不会当场毙命,大约要走半个时辰才发作。 再说说那位表小姐。 什么表小姐?谁家表小姐会有卖身契?分明就是瘦马。有卖身契在,你猜找到前一任主人会不会容易?” 将卖身契在孙炳坤眼前晃了晃,“鲁南侯府的小厮,死在鲁南侯买回的瘦马房间,且又是在右相府,你猜我爹可不可以参鲁南侯一本?” 证据确凿,叶岚并不需要孙炳坤说什么,此行,无非是想告诉他,他老爹很快就来陪他。 事情不难分析,孙炳坤做得也不算高明,叶岚没急着查,也是想彻底激怒自己老爹,与鲁南侯断了联系,免得哪天再来个表小姐、表少爷的。 …… 鲁南侯府早在叶蓝希被抓时,就得到了消息。消息是孙炳坤自己写的,他自认为做得高明,抱着邀功心态写信告知自己父亲。鲁南侯看见信当场破口大骂,“庶子!” 宦海沉浮几十年,他岂会不知自己儿子这一局注定输了。 当即决定断尾保命,绝亲书已于五日前抵达京城。奈何,京中爆发发生了采花贼强抢民女,城内乱作一团,驿站也难免受到影响。 总之,宣仁帝在收到绝亲书前,先看到了鲁南侯世子诬陷当朝右相,持凶杀人的卷宗。大理寺连同京兆府查得仔细,证据确凿。不仅如此,还有一份右相叶蓝希,弹劾鲁南王的奏折。 宣仁帝不喜鲁南侯,若非太后劝说,春猎岂会准许鲁南侯世子参加?如今又闹出此等闹剧,让他这个天子情何以堪?宣仁帝后悔当初心软,给了鲁南侯这次机会。在御书房发了好一通脾气,找来翰林院大学士。 “此等凶顽之人,断不可留,孙炳坤流放三千里。鲁南侯教子无方,降爵为鲁南伯。收回先帝御赐收回免死金牌。” 宣仁帝那句句“断不可留”,底下人自然清楚该如何做。三千里路途遥远,谁知道会遇到什么。 鲁南伯收到消息气得乱砸东西,孙炳坤是他最器重的儿子,竟然干出此等龌龊事,还让他抬不起头。 “鲁南伯,陛下宽仁,并未处死世子,不对,是公子。”前往江州传旨的公公听说孙炳坤做的事儿后,心底便对这一家子没什么好感,故意出言戏谑。随后示意底下人将免死金牌和文书收好,看也不看鲁南伯一眼,转身就走。 …… 踏入相府前,叶蓝希做好被二房奚落的准备。被自己压制这些年的二弟,得了机会岂会不用? 不曾想,事实并非如他所想那般。 阖府上下其乐融融,无论是二房、三房,还是太夫人秦氏,见他回来无不是嘘寒问暖,专挑吉祥话说。 这段日子,秦氏也听说了,两个儿子闹着要分家的事儿。也知道这些年府中开销,并非看上去那般丰足。她也掌过家,知道其中心酸。 又听到了那日两个儿子话,不免有些失望。此时再次见到长子,老人家忍不住老泪纵横,“蓝希……我的儿……” 叶蓝希愣住了,他不记得娘亲上次这样叫他是什么时候了。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恍惚着抱住母亲,“娘,儿子不孝,让您老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秦氏抱着长子泪如雨下,老太太许久没这般激动,眼底含着愧疚、心疼与庆幸。 叶蓝希刚坐稳,就听门房传话,户部尚书邱大人求见。 叶蓝希这会儿不想见同僚,刚要推掉,就去看见人已经进了大门口。硬着头皮起来迎接。 “邱老弟,你怎么来了?” 邱尚书,脾气古怪是朝堂出了名的,叶蓝希第一反应,邱葛是来数落自己的。不成想邱葛却一反常态,将叶蓝希赞扬了一番。 “世兄好谋略,以身犯险,将鲁南伯的阴谋铲除,为陛下拔去心头刺,更为朝局铲除了蛀虫。” 话倒是也能这么说,只是多少有些牵强。叶蓝希摸不清这位户部尚书的用意,将人带入书房,想要试探一番。 一个时辰后,叶蓝希拧着眉头走出书房。直奔孔沛淑院子。 “夫人,你那儿可还有闲散银子?” 经历过苏婉婉事件,孔沛淑对这个男人冷了许多,“夫君可是有什么打算?” “户部尚书母亲五日后生辰,本相毕竟是右相,想……想去拜寿。” 孔沛淑嗤笑,“右相果然和善,我一妇道人家自叹不如。您落难时,可曾记得爱有人探望?如今官复原职,他们跑来宽慰,不觉得可笑吗?” 叶蓝希爱面子,这些年孔沛淑不是不知道。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儿干了不知多少回。这次,怎么就还不长记性? 第27章 圈套 月恒酒楼雅间 “哟,稀客啊。” 瞧着沈墨亦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叶岚就后悔来见这人,早知道去找她表哥好了。 “我想知道……” “那个女尸,是飞鹰假扮的,本王可不做杀人的勾当。还有那张屠户,也是本王安排的,就是为了揪出孙炳坤。 不用谢,你若是在想谢我,就别总耷拉着一张脸。就跟我欠你钱似的。” 沈墨亦说完一大堆,便默不作声喝茶。 门外伺候的飞鹤蹙眉,“主子还说,咱们没骨气。叶大小姐一来,还没发问就全招了,真廉价。” “你有所不知,叶大小姐会巫术。不然,那日我怎么可能晕倒? 我可是暗卫中最厉害的。”飞鹰对那晚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他可是主子身边最得力的暗卫,那天怎么就晕了,怎么就被人丢出去了? 事后为了找回面子,逢人就说,叶岚会巫术,能蛊惑人心。 起初没人信,可大伙见了他们主子的反常,又都信了。 从月恒酒楼出来,叶岚已经知道那个邱大人是什么来头。 什么给母亲庆生,分明别有用心,父亲没去也就对了。 上一世,沈墨祁身边是否有这号人,叶岚记不真切。重生后,许多事情与前世并不相同。 走在街市上,看着人流熙熙攘攘,叶岚深吸一口气。 “叶大小姐,真是好巧。” 叶岚回眸看见沈墨祁一身墨色锦袍,站在不远处正朝她笑着。这笑容看着很是和煦,如夏日暖阳。若非知道他的真实人品,怕是会被他骗了。 叶岚淡淡一笑,微微福了福身。说不上多冷淡,却也让人看得出疏离。 沈墨祁并不傻,第一次见叶岚,便从她眼中看出这份疏离。 见人要走,热络地打招呼,“叶大小姐留步。” “庆王找我?” 见叶岚没有跟他客套的意思,沈墨祁微微蹙眉,很快再度换上笑颜,“叶大小姐可是对小王有误解?还是说小王做错了什么,惹恼了大小姐?” 叶岚扯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他唯一的错,就是鼻子上那两孔会冒气。 这个问题,叶岚没回答,转身就走。沈墨祁可比孙炳坤难缠,不依不饶追上来,“叶大小姐这是怎么说,小王……” “庆王自重,小女子今年十三,还想在家多留几年,并不急着嫁人。” 沈墨祁知道月恒酒楼,是他八哥开的,也知道孙炳坤这条线索是月恒酒楼放出的。 原本他是想试探一下叶岚,看看她是否参与其中。毕竟孙炳坤被发配之前,叶岚去过大牢。 见叶岚这么说,不知为何沈墨祁竟觉得自己有些痴。 叶岚再厉害,不过是个十三岁小姑娘,能懂什么? 这是总觉得,自己被这小姑娘身上的某种气质吸引着。忍不住想要靠近。 “叶小姐说笑了。小王很欣赏叶大小姐,想跟您交个朋友。” 沈墨祁取下一枚玉佩递给叶岚,“大小姐持这枚玉佩,可随意进出庆王府,不会有人敢拦着小姐。” “谢了。” 不收白不收,总觉得这枚玉佩,以后会用的得着。 见叶岚收下,沈墨祁扯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许是为了试探这玉佩是否好用,叶岚当晚乔装去了邱府,邱葛刚睡下,听到庆王府的暗号,立即爬起来。 开门见到一个矮矮小小的黑衣人,因对方敲的暗号完全对的上,便没怀疑。抱了抱拳,“敢问如何称呼?” “少打听。”叶岚故意压低声音,“王爷问你,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邱葛赔笑,“烦请跟王爷说说,在通融些日子,微臣有信心可以拿下叶家大小姐。” 叶岚本就是试探对方,没想到竟有意外惊喜。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差点气个半死。 沈墨祁竟要邱葛找人混入叶府,趁叶岚不备将人带到郊外,玷污她的名节,再找人“无意”偶遇这一幕。 叶岚暗暗冷笑,她倒是想陪沈墨祁玩玩。 因着知晓沈墨祁和邱葛的计划,一连几日几日,叶岚一直留心身边的可疑人。 一直无果,便想着上街撞撞运气。 “小姐,这就对了,夫人说,趁未出阁就该多出来走走。 等嫁了人难免被琐事拖累,到时候想出来都难。” 锦月见小姐心情不错,自己的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一路上并无异常,不知不觉已到了午时。 “去子归楼吃口吧。”叶岚扯扯嘴角,她倒是要看看,沈墨祁如何擒她。 店小二将三人引到二楼雅间。叶岚环视四周确认并无异常,又检查过餐具确认,并没有淬过毒。 熏香、花草一一检查后才落座。 三人都饿了,点了一桌子饭菜。还是由叶岚验过无毒后,三人才开始动筷。 饱餐过后,锦月朝窗外看去,蓦地大喊,“公子,那边有人打架。” 叶岚顺着锦月手指方向看去。子归楼左侧春华街口一群人在围殴一对兄妹。 叶岚认出这二人,就是前不久孙炳坤请来刺杀自己的。 “青词带工具了吗?” 青词立即懂了她家小姐的意思,重重点头,“小姐,今天想扮成什么?” “帅公子。” 主仆三人走出子归楼时已从三名姑娘变成公子,立即赶往春华街。 这群人像是与这对兄妹有仇,下手很重。 青词冲上去一脚踹开为首那人,叶岚、锦月紧随其后。主仆三人合力,不多时将这群小混混打散。 “多谢三位公子。”男子抱拳。 男子起身将身下的妹妹扶起,刚刚被打时,他尽最大力量将妹妹护在身下。 即便如此,女孩还是受了些轻伤。 “这是我家公子,我们是她的随从。”青词连忙介绍。 男子再次施礼,“多谢公子相救。” 女孩也跟着兄长福了福身,许是惊吓过度,并未开口。 “刚才那伙人看着不像是普通小混混,更像是大户人家的打手。你二人可是招惹了什么人?”叶岚冷眼盯着他。 那件事后,她查过,这男的叫段青,女的叫段柔,二本是江湖儿女。是会些拳脚的。刚刚被动挨打,着实可疑。 不仅如此,二人与孙炳坤有些说不清的关系 见段青不想说,叶岚冷笑,“难不成,你想一辈子这样生活? 这伙人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走后他们还会再来。你若确定不说出秘密,我也帮不了你。” 段青看了看妹妹,得到妹妹肯定的目光跪了下来,“公子救我们兄妹。我死不要紧,我妹妹还小,她还没嫁人。” “好,跟我走。”叶岚将二人带到春华街后边的一处荒地,这儿空旷,不会有人埋伏。 段青一五一十将自己来历、遭遇说与叶岚,与沈墨亦查到的一般无二。 第28章 端着点 入夜后,叶岚换上夜行衣,出了右相府。下午找沈墨亦的人跟着那对兄妹,得到消息,他们去见了沈墨祁。 叶岚就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就在她们吃饭的雅间,就那么巧撞见。 再有,一群人打两个人,竟然还等她们赶到,分明是怕他们不发现,怕他们不来。若是真的下死手,早就打死了。 带着锦月、青词来到一处僻静小院。据情报说,那对兄妹就住这儿。叶岚想进一步探查,便蹑手蹑脚敲开门锁,进入院子。 黑黢黢的小院,摆满杂物,若无月光,她们怕是早就被里边的人发现。 “小姐,咱们真的要去吗?这儿好黑啊!”锦月抱紧叶岚的手臂,怯生生地环视四周。 叶岚勾了勾唇角,她想晚点别的。 叶岚敲门锁的功夫还不错,几下弄开了一处房门。 “有鬼……鬼……”段柔切斯底里地哭喊,不多时也晕死过去。 锦月点燃蜡烛,“小姐,不好玩,这么快就吓晕了。” 青词将叶青也迷晕带来过了,叶岚将兄妹二人放在一处。 换上早就准备好的戏服。青词、锦月看看自己身上的戏服,似乎明白了小姐要做什么。 随后,吹灭多余的蜡烛,只留下一支。叶岚取出醒神膏在兄妹二人鼻下晃了晃,很快段青苏醒过来。 见人还要晕,青词直接抽出匕首,抵住他的脖子,人立即清醒过来,“各……各位……大侠……不对大老爷,小的就是一跑江湖的,您家阴差大哥抓错人了。” 只见叶岚一身判官打扮,端坐在椅子上,沉了沉嗓子,厉声呵斥,“大胆刁民,死到临头还敢抵赖? 我们查过你的生平,之前做过些好事,可惜助纣为逆害死人命,罪无可恕。本官判你油锅之刑……” 戏文上的话,叶岚一字不落复述着,暗暗观察着对方的神态。 “判官大人恕罪,小的是受人蒙骗,并非想害叶家大小姐,还请您明鉴。”段青跪地,呜咽着。 此时段柔也已清醒过来,见到眼前这一幕想,吓得早已魂不附体,“阴司大人饶命。 我们兄妹都是被人蒙骗,并非真要加害叶家大小姐。” 就在主仆三人玩得正开心之时,门外有人早已悄无声息的点燃了一支迷魂香。 这香味道淡然,若不仔细闻,不会察觉。 房间内,惊魂未定的兄妹二人,早已将沈墨祁的计划全盘托出。 门外那人,聚精会神观察着,见叶岚主仆三人,连带着那对兄妹都倒了下来,才熄了迷香,推门进入。 很快,一男子走了进来,男子轻纱遮面,瞥了眼地上的叶岚,发出一声冷笑,“叶大小姐,不过如此。” “主子,这对兄妹如何处理?” “你说呢?”沈墨祁声音冰冷像是来自地狱。 “自然是杀掉,不然叶大小姐杀人的罪名,如何落实?” “本王答应过鲁南伯,必定替他儿子报仇,岂会二言而无信?” 沈墨祁手指在叶岚脸颊掠过想,“可惜了,这样的美人就这么死了。” “主子给过她机会,是她不识抬举。”身边小厮附和。 沈墨祁默不作声,摆摆手示意可以行动,自己则离开了房间。 见人走后,黑衣人缓缓走向段青、段柔,举起匕首刚要刺下去,身后脖颈一阵剧痛,晕死过去。 叶岚扶起锦月、青词,走到兄妹二人面前,“没骗你们吧。庆王心狠手辣,并非良主。你们拿了银子,快些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免得惹麻烦。” 叶岚主仆三人摘掉面具,兄妹二人面面相觑,瞧出眼前这三人就是白天的三位公子,连忙跪地赔礼。 “公子,我段青对不起你,是庆王吩咐我们如此的,不听他的,我们兄妹也活不成。 公子大义不与我二人计较,让我兄妹看清庆王嘴脸。我兄妹无以为报,您若不嫌弃,我兄妹二人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力。” “还那句话,你们快些离开。庆王不好糊,知道你们骗了,必定会报复。”说完叶岚带着锦月、青词头也不回的走了。 三人很快回到右相府,坐在自己院中,一颗心才落了地。 “小姐您不是缺人吗?那对兄妹你为什么不要?”锦月倒了杯茶递给叶岚。 三人折腾一夜已无睡意。索性泡了一壶茶,围炉小话。 “你猜,沈墨祁为何出现在那间小屋?”叶岚闭上眼睛,敲了敲桌子, “不会是等咱们吧?”青词若有所思地抿了口茶水。 “不错,或许从咱们一出府,对方的人就跟上了。别忘了,今天咱们去的是谁的地方。” 子归楼,沈墨祁产业,叶岚他们进去的时候,并未易容,自然有人认得。出来时换了装扮,想来也会被有心人盯上。一来二去,对方势必会派人在相府门前设下眼线,只等叶岚出府。 主仆三人简单捋了一遍事情始末,困意袭来,各自回府补觉。 不知睡了多久,叶岚迷迷糊糊睁眼,只见沈墨亦笑盈盈盯着自己。叶岚抬脚踹了过去,“流氓!滚出去!” “段青、段柔死了!” 叶岚闻言想,脑子瞬间清醒。瞪了一眼沈墨亦,“混蛋,滚出去,我要换衣服。” 沈墨亦没理她,转过身,“本王不转过来就是了。本王说,你听,这事儿很关键。” 见叶岚没反对,沈墨亦继续,“新传回的消息,那对兄妹其实是巨厚国细作。 最初是跟着孙炳坤父子,后来孙炳坤死了,鲁南伯倒台,他二人投靠了老九。 或许老九不信任这二人,怕他们杀你。” 说完话,见叶岚没反应,沈墨亦清了清嗓子,“叶大小姐,本王不知道你为何要接近本王。更不知道,你为何对老九如此敌意。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打听。只是希望你知道,朝局这滩水很深,你是个姑娘,不适合你,好好找个人嫁了才是正理。” “你听好了,第一次见,是你主动帮我,我可没求你。再后来是你主动邀请我去的密室,是我该问你,有何目才对。 沈墨亦,别以为你是什么王爷,小姑奶奶就要巴结你,做梦。 再有,我不单单讨厌你九弟。一切自视甚高,玩弄他人命运的人,我都讨厌。包括你。 段青兄妹的死因我会继续查,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叶岚一枕头砸过去,“麻烦你从今往后,离我远点,欠你的银子,我会尽快还。现在,请你离开。” 沈墨亦怔然,飞鹰告诉他,做人不能太廉价,要端着点。 他端了,可……怎么有点端不住? 呆呆站在原地,似乎每走一步都是错的,站着不动也是错的。 就在第二个抱枕飞过来的同时,沈墨亦窜出房间。不行,他要回去问问飞鹰,究竟哪个环节出错了。 一路逃回瑜王府,飞鹰兴奋现身,“爷,是不是很威风?” 想到叶岚的神色,沈墨亦一脚踹过去,“威风你大爷。这下好了,本王彻底得罪了叶大小姐。如今叶大小发了话,从今往后不准本王去右相府。” “主子,您怎么说的?”飞鹤就不赞同飞鹰的主意,奈何主子同意,他有什么办法? 沈墨亦越想越气,哪儿还愿意再重复一遍,将二人一并踹了出去。 飞鹰不服气,“爷,您就晾她几天,过几天就好了。” 一支砚台飞出砸中飞鹰脚面,才结束外边的聒噪。 第29章 赏花宴 左相府赏花宴,叶岚带着锦月,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参加。 “小姐这儿点心真好吃。” 诗家与叶家不同,先祖是商户起家,后来为太祖起势立下汗马功劳。 加之子孙争气,各个领域都有显贵。故而财力远胜叶家。 因着家里筹办赏花宴,府里各处随处可见石桌,吃食更是应有尽有。 值得夸口的自然是他家的点心,锦月一口吃光一盘子。 叶岚杵杵她,“瞧你这出息,咱们不是来吃东西的。快别吃了,有人来了。” 二人自然不是来吃东西的,而是混进来打探消息。提前了解好府中情况,又易了容事情失败也不要紧。 见一队人走来,锦月紧忙咽下糕点,还不忘擦擦嘴巴。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你们两个去那边,今天贵人不少,小心冲撞了贵人。”迎面走来两个护卫模样的人,驱散驱赶二人。 “好,我能这就走。”叶岚和锦月交换了眼神立即离开。 穿过长廊去了诗梦辞的小厨房,叶岚早就打探出了,这次赏花宴,与上次差不多不仅邀请了女眷,还有王孙贵胄。 府中吃食自然是大问题,不仅是诗梦辞院子。诗家上下,除了太夫人外其余人院子的小厨房也都被临时征用。 原本叶岚只是单纯觉得可疑,才临时改变主意,不参加。 当她看到小厨房内,准备食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一路走来,看见花园不少珍稀花卉,许多大约来自云川。 而这食材也不寻常。叶岚记得,在某本医书中见过,这药草原本是强筋健体的良药。 只是不能与一种云川特产的花卉同食。 倘若二者同食,轻者出现幻觉、晕厥等不良反应,重者甚至丧命。 刚刚她记得,花园中还真有这花。明摆着这是个局,京城贵女中有怪癖者不胜枚举。 据她所知,其中有不少贵女就喜欢吃鲜花。比如吏部尚书家的小女儿郭月如,就是如此。 倘若她今日,突发奇想吃了那花,回头再吃了这菜,怕是会有危险了。 虽说郭月如与她素未谋面,前世今生都没有什么交集。想到毕竟是一条人命,叶岚决定去提醒她一下。 刚要离开,便听见身后传来呵斥,“皮懒的奴才,没看见这儿都忙不过来了,还不来帮忙。你是哪个院的,回头告诉管事儿,定是要打你板子。” 叶岚连忙赔礼,“嬷嬷恕罪,小的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还请嬷嬷宽宥一二。”叶岚悄悄塞给对方一锭银子。 这位嬷嬷颠了颠,唇角一勾,“猴崽子,就饶你这一次。快滚进来帮忙。” 嬷嬷不动声色地揣好银子,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叶岚这会儿也冷静下来,那草药、花卉都很名贵,没必要用在那些贵女身上。 不等叶岚想清楚,脑袋被人打了一巴掌,如雷般的声响在耳边炸开,“懒皮子的,还不快着点!” 锦月见小姐被打,差点扑上去跟那老婆子拼命,好在被叶岚及时拉住,才记起她们此行的目的。 “也不知道管家怎么想的,明明庄子上有人,偏要从外边买。你看看,他刘婶子,这两个哪儿像是干活的主儿? “他李婶子,你也别抱怨了,咱们管事儿的也尽力了。咱们庄子上还住着人,也不开。 再说,就这一日,往后,这些人也不会与咱们有什么挂瓜葛。”刘婶子洗着盘子,动作极为麻利。 李婶子瞥了眼叶岚、锦月,一脸不屑,“也罢,要不是咱们那个二小姐的提议,咱们也没不要这么累。明明是个不受待见的主,还偏偏要生是非。” “你听说了吗?她还想巴结叶大小姐,没脸没皮,人家都不理她。我听说,叶大小姐拒绝了她不知多少次……” “混账奴才,竟敢背后议论主子,来人这二人拖下去打死。” 叶岚寻着声音看去,说话的是诗梦辞的贴身侍女。 这儿毕竟是她的院子,几个老嬷嬷竟敢如此谈论,看来平日里,这位庶出的二小姐也没多受宠。 “古茹姑娘,您多担待,老奴给您赔罪了。”李婶子将叶岚给她的银子塞给古茹。 古茹微微颔首冷笑,丢回去,“打发叫花子呢?小姑奶奶可是二小姐的人,你们两个刁婆子编排主子还想贿赂我,就等着事后挨板子吧。” 叶岚注意到古茹嘴上骂着,却不动声色的在一道菜品内下了东西。 古茹是庆王的人? 叶岚第一反应便是这个,不多时古茹离开小厨房,两个厨娘骂骂咧咧干着活。 “刘婶子,这是什么菜你可认得?我家孩儿他爹就是种地的,怎么没见过?” 刘婶子闻言眼底的眸子闪过一抹恨意,“滚开,你家?你家什么玩意?也敢跟左相府比?也不撒泡尿照照。贵人们吃的,咱们也配见?” 说完两个厨娘大笑起来。叶岚也不恼,从二人神色看,显然刘婶子是知情人。 说完这话,刘婶子明显起了疑心,将叶岚和锦月撵了出去,“快滚,帮不上忙净能添乱。也不知道管事儿怎么想的,挑了这么两个不中用的。” 离开诗梦辞的小厨房,叶岚去了诗梦言那边继续打探。 这儿的奴才明显规矩不少,许多人干活麻利,也没多余的话。叶岚在这儿也发现了那味草药,再度询问。 管事儿厨子给了一个答案:不知道,贵人点的,老爷下令必须做。 贵人? 这么说,问题不是出在诗家。难道是沈墨祁? 很快到了午时,男客人聚集在前厅的一处亭子内。各府贵女,则被安排在后院一处雅榭内。 叶岚和锦月寻了处地方易容成府中丫鬟,分别前往两处探听情报。 起初宴席一切顺利,叶岚看着每位贵女都吃下来那道菜,就连郭月如也吃了不少。 见人没事儿,叶岚暗暗松了口气。想着,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亦或许郭月如没吃那些花,毕竟谁家贵女去人家做客当众吃花。 就在这时,兵部侍郎家的女儿董语嫣微醺着起身,笑眯眯扑向一旁的诗梦辞,“怀哥,我……我喜欢你……” 所有人愕然。董语嫣抱着的虽说是女子,喊的却是男子名讳。任凭谁听了去,都会觉得董语嫣过于放浪了些。 这往后,谁家还敢上门提亲? 成柒姚走上前一盆冷水泼在董语嫣脸上,这才让人清醒过来。 混乱中,叶岚查过,酒中混入了花汁,正是诗家花园中,那株来自云川的花卉。 难道是有人希望董语嫣出丑? “多亏柒姚,语嫣你刚刚醉酒了。这往后,可不能再多饮酒。”诗梦辞一副无害的模样轻声安抚。 她生得温婉,若非足够了解怕是会被她的表象所骗。 “我刚刚……怎么就……” 第30章 犯癔症 不等董语嫣说完,诗梦辞宽慰她,“无妨,好在这都是姐妹,说错话没关系。 往后可不要逞强,让我的婢女扶着你去后边躺会儿吧。” 古茹走上前,扶着董语嫣离开。 叶岚注意到古茹的嘴唇动了,像是在跟董语嫣说着什么,距离太远没听清。 这场闹剧并没有影响众人心绪,后厨不断有新菜端上来。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鸿胪寺少卿的妹妹徐琴娥起身,身子微微有些摇曳,“梦辞……” 还没说完,人先倒了。人一倒下,在场所有贵女无不愕然。所有目光都看向诗梦辞、诗梦言两姐妹。 诗梦辞蹙眉,像是感到不适,看向诗梦言,“长姐……” 就像是自己也很吃惊,蓦地,脑袋一歪晕死过去。其余贵女,也都出现不同程度头晕,只是再无人晕倒。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清醒着得诗梦言,就好像是抓到了罪魁祸首一般。 后院出了这么大事儿,自然有人禀报了左相。 诗玉清一动,成王沈墨修、瑜王沈墨亦、庆王沈墨祁也跟着来到后院。 当众人赶到时,府中大夫已逐一把脉,又查验了饭食,确认是中毒所致。 此时,叶岚带着锦月早已离开左相府。 后边的内容想来没有新意,而且继续留下会有危险。 府中厨娘说左相府并非没有人手,还要去外边请。极有可能是要一次性的,用完就处理掉这些人。再说,她先知道结果没必要亲眼目睹,可以去问沈墨亦。 想到沈墨亦,叶岚忍住蹙眉,这人前世还行,这一世怎么这么烦人? 主仆二人刚回到右相府,青词也进了府门。主仆三人对视一眼,笑着回到院子。青词是被派出去打探段家兄妹的状况的,叶岚不信沈墨亦会真的杀掉二人。 “小姐您猜的不错,段青兄妹果真没死。如今在瑜王府。奴婢没见到人,瑜王府守卫太严密,奴婢不敢打草精神。易容成小丫鬟,混进去从厨娘那里打探到的。” 叶岚蹙眉,“瑜王如此心机之人,府中的人想来各个都是经过筛选的,怎么可能轻易泄密,还是如此重要的秘密。” 叶岚话音刚落,便觉得后背一阵凉意,转身看去,只见沈墨亦站在树梢盯着她。 “你有事情可以直接问本王,没必要派人打探,多见外。” 叶岚尴尬的扯扯嘴角,吹了声口哨。沈墨亦在怎样也是亲王,偷窥臣子之女,传出去怕是不好,一溜烟跑了。 相府暗卫现身,“大小姐,出什么事了?” “没事儿,刚才进来个小贼,现在跑了。”叶岚本就没打算拿某位王爷怎样,吓唬走就行了。 不料,暗卫刚走,沈墨亦再度现身,飞鹤说,舍不得面子讨不来媳妇。 他都十七了,父皇不给他张罗,他不得自己上心? “段青、段柔确实没死。我知道你需要人手。只是这对兄妹身份可疑,我不想让你现在用他们。 给我点时间,待我彻底排除他们身上的疑点再交给你。” 叶岚蹙眉,仔细打量着沈墨亦,这人不会是中邪了吧。前几天那样,今天又这样。 书上说有种癔症,可以让人呈现多种人格。叶岚想起来,书上说可以针灸治疗。盯着沈墨亦看了许久,趁其不备,从发际内拔出银针扎扎下去。 “啊!你干什么!”沈墨亦愕然,“你扎我做什么!” 叶岚松了口气,书上说的没错,果然扎下去就好了。笑着拍拍沈墨亦肩膀,拔下银针,“你现在觉得如何?” “你这女人有病吧!”沈墨亦暴跳如雷,他放下面子来找她,说了一大堆好话,她还拿小针扎他。越想越气,瞪了眼叶岚扭头就走。 “瑜王好像生气了。小姐我听说瑜王小心眼,不会报复您吧。”青词眼底满是担忧,她可听说了,这个瑜王是出了名的小心眼。 “我不怕他,我欠着他银子,他不敢弄死我。” “庆王才小心眼。”锦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递给叶岚一块点心,“用午饭时,我瞧着庆王就因为小厮酒酒弄洒了,就大发雷霆。我瞧着他才小心眼。” 叶岚闻言,似乎明白了为何正厅那边,没有人中毒。冷哼一声,“酒里藏着一半的毒药,他的计划泡汤,能不发火吗? 诗梦言小厨房的厨子口中,那道贵人点的菜,其实是味药材,单独吃并没什么,益气补血,可若配上一种花的花汁就有大用了。轻者浑身乏力,重者死亡。 董语嫣发疯那会儿我查了酒菜,对方在酒里加入那种花的汁液。 这也是为什么,小厮不慎打翻酒壶被沈墨祁大骂的原因。” “小姐您怀疑庆王?”经叶岚这么一说,她锦其实也开始怀疑庆王了。一坛子酒而已,堂堂亲王至于生气吗? “庆王为何如此?” 叶岚摇摇头,“我还不知道。许是想要控制朝中勋贵吧。毕竟这毒若下得轻些也可以让人胡言乱语,就如同董语嫣那样。将自己埋在心底的秘密吐出来。 许是庆王联合左相,想用强硬手段拉拢朝臣。你没发现吗?今日到场的大多收我兵权。女眷则是一下待家之女。 这些家族都有男孩,互相了解了对方的秘密,为了保守秘密,你猜猜他们会怎样? “联姻?”青词愕然,“无论怎样联姻,最终受益的都会是庆王。” 叶岚也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松挖出庆王。毕竟这个男人一向小心谨慎。 第31章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庆王府书房,诗梦辞站在一旁,这个赏花宴是庆王让她办的,毒也是庆王派人寻来的,目的就是通过“交换秘密”,让这些勋贵世家拥护庆王。 可诗梦辞多了层心思,她想让众人误以为下毒者是叶岚,奈何叶岚没来,她只能让她长姐当替罪羊了。左右于她而言,除掉叶岚还是长姐区别不大。 只是让她意外的事,在场宾客竟有人认出那毒药,不仅如此,还找来下人替诗家大小姐作证。最终竟有人举报,指认诗梦辞与人勾结意欲惹出事端。 “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本王养你们做什么?” 沈墨祁看桌案上的狼藉,怒火中烧,一股脑全部推到地上,发疯完毕,看向诗梦辞,“诗二小姐?你不是说,诗家下人嘴很严,这是什么?” 沈墨祁将一个纸团展开,展示给诗梦辞。这是一个时辰前,出现在他桌案上的。内容写着他们合作的过程,写着他的野心。对方做事小心,无论是纸张还是笔迹都无从查起。 沈墨祁仿佛被人扒光,丢到大街上展览。他平素装出的儒雅,在见到那封信的一瞬,被彻底摧毁。 诗梦辞显然被他这个举动吓到,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下来,“庆王恕罪,梦辞本是给叶岚下了请帖的,不知为何今早右相府突然传话,说她病了。” “病了?这也太巧了吧。这个女人的秘密你还没查到吗?你们不是好朋友吗?”沈墨祁眼底流出一抹阴毒之气,让人毛骨悚然。 诗梦辞胆子并不大,这会儿有点想哭,可她不敢。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喜欢女人哭哭啼啼。她只能低声抽泣,尽可能压低声音。 “你哭了?”沈墨祁眼底的阴毒又深了几分,勾起诗梦辞的下巴,凝视着那双水眸。 诗梦辞很美,是那种楚楚动人的婉约之美。这样的女子若是配上泪水,必定让男人不能自已。奈何,今日她遇到的是沈墨祁。沈墨祁不喜欢女人哭,尤其是长得如同狐媚子一般的女人。 啪—— 一巴掌扇下去,沈墨祁大吼,“闭嘴,不准哭。” 他这一吼,诗梦辞愈发害怕,从低声抽泣,变成大哭。 沈墨祁彻底失控拳头抡在诗梦辞的脸上、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诗梦辞悠悠转醒,昏黄的光线一个模糊的面庞逐渐清晰。 男人面容俊朗,如同谪仙。诗梦辞有些分不清虚幻与现实,这个男人与刚刚那个可怕的人,真的是一个人吗? 或者说,刚才发生的是真的吗? 撑起身子,手臂上的痛楚提醒了她,刚才不是梦。对上男人的眸子,诗梦辞还觉得恐惧。 “诗二小姐,醒了?”沈墨祁一如既往的温柔,将人扶起,笑容依旧明艳。 “我……” 唇角的痛楚仿佛在告诉她,刚刚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 沈墨祁看穿诗梦辞的心思,,笑着道歉,“抱歉,刚刚本王喝多了,许是受到那毒药的作用,一时有些失控,还望诗小姐别介意。” “不介意。”诗梦辞哪儿敢介意?战战兢兢盯着那张笑脸。此时的沈墨祁,只让她觉得如同鬼魅。 诗梦辞失魂落魄,像是忘记了来庆王府的目的,扭头要走。 沈墨祁一把将人拉回来,力气过大直接拽入怀里。 诗梦辞被彻底吓傻,一时间竟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沈墨祁的唇掠过她的脸颊,她的身体、精神仿佛失去了控制。想逃,逃不掉。想喊,喊不出。 沈墨祁的手很大,很软。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呼吸。 诗梦辞脑子模糊着,看见五年前的自己。那年早春,她同母亲去庙里上香。路上偶遇山匪。杀光了他们的护卫。荒山野岭,她以为她要死在这儿。 是沈墨祁出手,救下她和母亲,自此沈墨祁变成了左相府的座上宾。那时候他还是不被看好的小皇子。还未被封王。上面有大哥、三哥、七哥、八哥。 他母妃又是个不受宠的美人,夺嫡毫无胜算。 这些年,她父亲一直有意想让自己嫁给他,诗梦辞没反对。就这样她成了庆王府与左相府传递消息的人。 皮肉接触似乎也成了交易的附属品,这个没人说,一切那么自然,那么无声。 男有情,女有意,彼此往来在幽齐国不算什么。 她爱他,很爱,便默认了这一切。只是他刚刚的那举动着实吓坏了她。诗梦辞闭上眼睛,一滴泪珠顺着眼睑流出。刮过面颊溜入脖落在沈墨祁脸上。 “你不愿意?” 沈墨祁声音带了几分恼火,像是在说,了:你还敢不乐意? 诗梦辞没回答,只是无声的流泪。 “罢了,我派人送你回去,你若不愿再跟本王,以后可以不来。” 沈墨祁起身,正了正衣冠,看也不看诗梦辞转身离开了书房。 诗梦辞没说话,只是默默抽泣。听到门口声响,知道有人要进来,穿好外裳,理了理发丝,尽可能不让人看出自己的狼狈。 …… 叶岚看着段青和段柔兄妹,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白了眼沈墨亦没搭理他。 “你们兄妹可愿跟着我?”绕过沈墨亦,叶岚之间问这二人。 “愿意!”段柔不等她哥回答,率先发表意见,“哥,你倒是说话啊。” 叶岚不傻,瞧出段柔眼神中的娇柔做作,总觉得,是沈墨亦憋着什么坏。眼下她手下没人,暂且用着吧。 扭头打量着沈墨亦,那眼神叶岚怎么觉得,有点像是在看待宰的羔羊。 沈墨亦笑得很灿烂,如同一只大尾巴狼。 对上叶岚的眼神,很快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下意识打量一番自己,身上没什么问题。 好半天,叶岚终于开口,“借我一百两。” 这神态,这语气,怎能有点像收保护费的小地痞? 就好像他欠了她,就该给她似的。 飞鹰说过,他是王爷,落霞城多少少女的梦,不能掉价。不能…… 手却背叛了他,不受控制掏出钱袋,递上去。 叶岚一把夺过,粗略数了下,“最多也就五十两?算了,剩下的明早让飞鹤送来吧。” 说完,带着段家兄妹就走了,看也不看沈墨亦一眼。沈墨亦确定,她就是来收保护费的。 “主子,您怎么还给上银子了?好歹要个欠条啊!”见人走远,飞鹰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家王爷。 飞鹤白了飞鹰一眼,揶揄道,“你确定有用?” “没用也得写一张!”飞鹰在这个观点上很执着。 飞鹤白了他一眼,“就你这样的,注定没媳妇。咱家主子缺银子?主子缺的是媳妇。” “滚!”一人送了一飞脚,随后扭头就走。 对于叶岚,他似乎谈不上喜欢。只是单纯觉得和她聊的来。许是青灯古佛待久了,没见过女人,总想找个同道中人说说话。 “主子,走反了,王府在这边。”飞鹤、飞鹰看着他家主子,正朝王府反方向越走越远。 第32章 她是我媳妇 诗玉清官居左丞相,宦海沉浮三十余载,岂会看不清局势。昨日的事情,明摆着是庆王与诗梦辞联手做的局,其目的不言而喻。 碍于对方是庆王他不好怎样,就算被算计也只能吃哑巴亏。可她诗梦辞是什么东西?妾室生的,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敢算计他。 这些日子,看她在庆王面前得了脸面,想着或许能给诗家带了荣光,才给了她几分好脸色。 不成想,如今她竟得罪了庆王,连带着让他多年的努力也付之一炬。想到这些,诗玉清在心里骂了诗梦辞几千万遍。 “老爷,二小姐不吃饭……” 见到古茹,诗玉清便一肚子气,一茶杯招呼过去,“正好,饿死她才好!” 撵走古茹,诗玉清越想越不对劲,诗梦辞可以完蛋 他不能。命人找来自己的嫡女,诗梦言。 诗梦言一身藕粉色襦裙,浑身上下透着端庄。看着这个女儿,诗玉清怎么看怎么开心,暗暗感叹,还是嫡亲女儿像自己。 “父亲,您找女儿?”诗梦言屈膝福了一礼。 “昨天的事儿,是你妹妹不对。如今她得罪了勋贵,更得罪了庆王,眼下咱们诗家可就要靠你了。” 诗梦言很聪慧,一点就通微微颔首,“父亲放心,女儿定不辱使命。” 一个时辰后,诗梦言换了一身浅紫色长裙,略施粉黛,上了马车。她生得端庄,眉眼更像左相夫人,带几分将门的刚毅。虽不似诗梦辞那般妩媚,却又有别样的韵味。 诗梦言的马车,停在恒茂商行门前。诗梦言进去后,直奔二楼。 恒茂商行,是做什么生意的人尽皆知。只是少有人知道,幕后的东家是谁。恰巧几日前,诗梦言得到一个消息,知道了这位幕后老板的身份。 想着家里遇了难,唯有此人能助她家顺利过关。 恒茂商行的二楼有单独的掌柜,外人不知缘由,只当生意红火,店家忙不过来。实则这个掌柜负责的的是密室内的消息传递。 掌柜迎了出来,一看诗梦言的神色,心里便已有数,也不多废话直接引人往密室走,“诗大小姐这边请。” 进入密室,诗梦言扑通跪下,“见过公子。” 对面的男人摆摆手,“不得不承认姑娘很聪明,竟然知道恒茂商行的这桩生意。只是不知姑娘可否清楚一个道理,太聪明死的快。” 男人戴着面纱,声音也做了处理,审视着诗梦言。 “诗家女儿不怕死。”诗梦言顿了顿,微微垂下眸子,“恒茂商行手眼通天,应该知晓我的身份。前日的事儿,想来瞒不住公子。 眼下诗家得罪了京中权贵,还请公子出手相助。” 见对面的男人没说话,诗梦言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若是公子助我诗家度过难关,小女子愿意成为公子的人。” 原本该是一套情意缠绵的话语,硬生生被诗梦言说得像是慷慨赴义。不知道的,怕是以为她是来应聘杀手的。 对面的男人想笑未笑,咳了咳,“好,我姑且一试,只是你确定要成为我的人?” “小女子确定!”诗梦言身子微微抖了抖。 “空口无凭,立下字据。”男人命飞鹰将纸笔递给她。 诗梦言不含糊,写了一份字据。她很聪明,只是写了自己愿委身恒茂商行当家人。 俨然一份类似卖身契的字据,任凭任何人都不会起疑,更不会牵扯到诗家。 一旁的飞鹰,瞧了瞧字据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字据递给男人。男人发出爽朗的笑声,“好!太好了!” 诗梦言一凛,“你不是瑜王?” 来之前她得到消息,恒茂商行幕后东家,是瑜王。本打算无论事情办得如何,她都能嫁给瑜王,诗家不算亏。 不成想,情报竟然有误。对方的声音很尖更像……宦官或者女子,不可能是瑜王。 “你找瑜王?为何不去瑜王府?刚刚,不是告诉你,不要自作聪明吗?你不听。我也没办法。”男人嗤笑,“不过,姑娘放心,我会尽力压下流言,也会尽最大可能挽回诗家名声。也希望,姑娘要记得自己的诺言。” 诗梦言脸色苍白,仿佛周身血液被人抽干,踉跄着走出密室。 人走后,叶岚摘下人皮面具。看看字据,浅笑着颔首,“不错,本大小姐终于有媳妇了。” 叶岚满脑子都是建立自己的情报网。刚才她观察了诗梦言很聪明,可比段家兄妹厉害多了。 只是……过于刚烈,就怕她做事不够灵活。 见叶岚出神,飞鹰蹙眉,“叶大小姐,主子只是借商行让您练手,不是让您替他选妃的。” “选妃?你耳聋了,没听见吗?诗家大小姐说要嫁给我,她是我的人。以后让你家主子,离她远点,不然小心我的拳头。” 飞鹰很想告诉叶岚,他家主子很厉害,比他们这些暗卫都厉害,只是平时懒得出手而已。 她要是敢打主子,不用他们动手,主子就能把她门牙掰下来。 …… 晨起,庆王召来自己的谋士,针对昨日的事展开讨论。 “主子,是时候撇开诗家了。诗家这些年已为您铺好路,剩下的他们也帮到您不如及时止损。” “诗家二小姐毕竟是庶出,一看就是小家子气,日后不可母仪天下。” “主子,也不全然如此,诗家那个嫡女,属下瞧着还不错,您不如拉拢一下?” 沈墨祁闻言,眸子亮了亮,“诗家嫡女?诗梦言吗?本王记得她长得很端庄,举手投足很规范,确实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爷,宫里传消息,要您进宫一趟。” 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沈墨祁闭上眼睛,柔柔眉心。闹出这么大事,父皇岂会不找他? 沈墨祁的马车刚出府,陡然蹿出十几个黑衣人。 好在距离庆王府不远。王府侍卫、暗卫很快赶来,与偷袭者展开殊死搏斗。 沈墨祁虽说相信自己的暗卫,可瞧着对方的阵仗,大有不杀掉他誓不罢休的气势。 打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直至城防司的人赶到,那伙黑衣人才飞身离去。 确认刚刚是有人宦官,骗他出府。沈墨祁愈发确信,有人要杀他。 刚回到府中,门房传话,“宫里来人,要王爷即刻进宫。” “不去!还没完了?”沈墨祁破口大骂。 不多时,门外传来尖细的声音,“咱家是天子身边的人,王爷这是要抗旨吗?” 沈墨祁身子一麻,听出来人身份。连忙请进,将能想到的好词一并用上。 “罢了罢了,王爷得罪咱家倒是无所谓。等会儿,您若惹恼了陛下,怕是要不妙了。 如今朝野对您的风评并不好,还请王爷尽快进宫,再做定夺。“ 沈墨祁从公公话语中,听出不对劲。塞给公公一打银票,“请公公明示。” “好说好说。”公公用袖子遮住银票,悄悄收起,笑得像朵牡丹花。 第33章 西院的人 子归楼贴出告示,以文会友。在讲书台旁设立擂台,参赛项目则为诗词、文章、书法、绘画。 其中一项胜出,就可以得到免餐券两张。 若有两项胜出,则承包此人一个月的餐食。 若是三项胜出,不仅承包一个月餐食,还有白银一百万两。 倘若全胜,子归楼成本此人一年饭食,且不限次数、金额。不仅如此,还额外奖励白银五十万两,黄金五十万两。 叶岚盯着告示,心痒难耐。不用全胜,能赢三项就行。到时候她就可以还清债务,就可以摆脱沈墨亦的控制。 “这位小姐,可是要报名?”子归楼的掌柜凑上来打量着叶岚,像是在揣度眼前这位,是否能取胜。 “报名!”叶岚的手被人拿起来,那人的声音很高带了几分欢快。 叶岚立即抽回手,回眸看去,竟是顺王沈墨安。 沈墨安,宣仁帝第七子,也是叶岚前世最看不透的人。 宣仁帝主张官位、爵位能者居之,没有才能的儿子断不会封王,因此宣仁帝在位期间,亲王仅有四名。 无论是皇三子成王沈墨修,还是皇八子瑜王沈墨亦,亦或是皇九子庆王沈墨祁,个个都是风流人物,给人有种徳配其位的感觉。 唯独这位皇七子,顺王沈墨安,总让人有种,托关系上位的错觉。 与沈墨祁伪装成贤王不同,沈墨安更像是在藏拙。 前世,叶岚很多次,差点折在这位顺王手中。奈何事后细查却又查不到半点痕迹,着实让叶岚头疼。 “叶大小姐,可是京城才女,区区考题不在话下。”沈墨安没去看叶岚,笑盈盈看向告示。 他的笑容很真诚,让人很难与“心机”二字挂钩。 叶岚心底暗暗生出一抹不祥预感,不知这位顺王是有心还是无意,更不知道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她不参加!”沈墨亦按住叶岚的肩膀,轻轻将人拽到自己身旁。 “八弟,你可真扫兴?不就是玩玩,何必这么认真?”沈墨安依旧带着笑,像是并不介意被人驳了面子。 沈墨亦一反常态,冷着脸,重复着,“她不参加。” 不等叶岚反应过来,沈墨亦便拉着她离开子归楼。 她的一百万两白银,她得一个月免餐券。 沈墨亦冷着脸,将人直接带一处酒楼,店小二迎出来,“二位客官可有预订?” “没有!”沈墨亦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 换作会看眼色的店小二,见到这副模样的顾客,必定会给二人寻一处好位置。 奈何这个小二哥,显然是个愣头青,听闻没有预订冷下脸,“那可就抱歉了,小店儿满客,二位去别家吧。” 沈墨亦没理他,拉着叶岚径直上了二楼。 “你没听见人家说没有预约不……” 不等叶岚说完,沈墨亦呵斥,“我不打女人,你最好不要逼我。” “巧了,我打男人。真打起来,你别哭。” 沈墨亦停下脚步,回眸凝视叶岚。蓦地噗嗤笑了,弹了弹她的头,“算了,送你回去。以后离沈墨安远点,他吃人不吐骨头。” 这点,叶岚赞同,重重点了点头。 回到自己院子,发现锦月、青词都不在,桌子上放了一封信,从信纸材质看,像是沈墨亦的,只是……她刚刚跟沈墨亦分开,没必要在传递信笺。 脑海中想到一个人,下意识戴上蚕丝手套、面纱,小心翼翼拆开信笺。 上面写着:大小姐,您的两位侍女很安全,请叶大小姐参加子归楼比试。小王承诺,无论结果如何,都会送人回府。 叶岚很好奇,她参与比试对沈墨安有何好处? 弄不清楚对方目的,叶岚总觉得不安心,发信号联系到飞鹰。 因最近借来恒茂商行的使用权,沈墨亦将飞鹰一并暂借给她,听她调遣。 “我的侍女不见了,帮我查查她们的去向。” 以沈墨安的谋略,不会堂而皇之绑架人,更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 叶岚猜测,锦月和青词大约是去了某地,恰巧被沈墨安撞见。 或许是无聊,写了一封信,想看看自己是否会上当,真的参加子归楼的比赛。 只是,沈墨安这人的脑子与常人不同,前世他有很多想法,叶岚都猜不透。 这一世,叶岚不敢拿锦月和青词的命去赌。更不愿受制于人。 不知为何,有种很奇怪的预感。倘若这一次她上当了,极有可能沦为沈墨安的棋子。 喝了口凉透的茶水,叶岚蓦地喷出,水中有毒。这些日子她看来了不少医书,沈墨亦带她看了不少名医坐诊。 一尝便知,茶水中混入足量的迷药。为了试出对方目的,叶岚假装喝下,实则将茶水倒在袖子上。 一盏茶的功夫,叶岚头一歪晕了过去。自然是装晕,眼睛虽闭着,耳朵却努力不放过任何一处细微声响。 很快有人朝她靠近,听脚步声,来人大约是内家高手。 那人拽着叶岚一只手臂,将人扛起,此时叶岚眯缝着环视周围,瞧着来人像是带她去了叶家后院。 右相府原本是淮阴侯侯府改建,最早是前朝亲王府邸。占地面积极大,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叶家人丁兴旺,自淮阴侯开始便将宅子一分为二,分别住着叶家本家与旁系。 这人带她去的方向,更像是西跨院。 东西两院看似一墙之隔,实则很少往来。东院仗着自己是本家看不起西院。西院才子多,恃才傲物者不胜枚举,自然看不上东院的唯利是图。 难道东院有问题? 不等叶岚想明白,蓦地一个身穿叶家暗卫服饰的男子现身。 叶岚心底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叶家暗卫出了叛徒? “怎么才到?”暗卫声音故意压的很低。 “少废话,这个女人不好对付,通知主子,人带来了。” 不多时,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出现,“主子说,这个丫头是东院的大小姐,杀了她正好挑起东西两院的矛盾。 之前本想利用二房那丫头挑拨东院内部矛盾,不成想,被这臭丫头搅黄了。” 叶岚被人放下,陡然出手扼住对方脖颈,三两下擒住迷晕她那人。随后看向暗卫和老者,“钱管家,好久不见。” “大小姐客气了。”钱管家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劝您束手就擒,不然免不了吃些苦头,何必呢?” 西院的钱管家,祖父在世,提到过这老头。是笑面虎,东西两院不合,他从中出了不少力。 祖父怀疑此人是离国奸细。 第34章 府中叛徒 钱管家眯缝着眼睛打量着叶岚,他怎么会看得起这么个后辈? 叶岚没带兵刃,与钱管家交手渐渐屈于下风。眼看钱管家的匕首就要刺中叶岚胸口,一个黑影闪现将她拉到他身旁。 黑衣人戴着面纱叶岚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嗅到身上若隐若现的竹叶香。 黑衣人身手很好,不出三招钱管家便败了下来。之前绑叶岚来的那人见状迎上前被黑衣人隔空一掌打飞。 见问题解决了,叶岚转身就要走。 “我救了你。” 叶岚扯扯嘴角,“我以为,你还和上次一样,不会说话,直接跑路。”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误,黑衣人也不恼,笑着摇摇头,“你,不想知道我是谁?” “你是装不下去了吧。我给你三个数,不说我就走了。” 黑衣人咬牙,按理说她不是该好奇才对吗? 见黑衣人不说话,叶岚径直往回走。这个人连着救她两次,要么是熟人,要么想利用她。故而,她早就存了提防。 “你站住!”一着急暴露了声线,黑衣人捂着嘴像是这样可以隐藏秘密似的。 “飞鹤,我这儿有事儿,你快来帮忙。” 叶岚没在理会黑衣人,很自然的进了自己院子,将一封信递给黑衣人,“我的侍女不见了,我想让你帮我找到人。要快,越快越好。” “好!”黑衣人扯了扯唇角,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人走后,叶岚舒了口气,好在她机灵假装认出对方,不然还真不知道会怎样。沈墨亦只派飞鹰给她,对方不可能是飞鹤。 只是……那股淡淡的竹叶香,怎么这么熟悉。 正在叶岚反复思忖时,金嬷嬷走了进来看上去带了几分慌乱,“大小姐,庆幸您在府上,刚刚太夫人突然晕倒。请了程大夫,程大夫看了直摇头,老奴没了法子,想着大小姐这几日一直看医书,许是会有心得。大小姐您快跟老奴走吧。” 叶岚觉定不对劲,她才读了几本医书?虽说粗略懂些药理,看病怕是还不够格。再说程大夫都看不准,她能看好? 压下心底疑虑,跟着金嬷嬷去了秦氏房间。除了二叔还没回来,其余人都到齐了。 先是询问过程大夫看法,叶岚开始嘱脉诊脉。看来还真是病了。 “大小姐老,太太怎么样?你倒是给句准话啊。”杜氏声音很大,像是怕人不知道叶岚在给秦氏看病。 孔沛淑担心女儿,凑到叶岚身旁低声询问,“岚儿,你可以吗?” 此时叶岚微微颔首,“应该可以。”叶岚取出银针,瞥了眼程大夫,心底有些犹疑。 蛇毒,不算十分难解,程大夫为何不愿出手? “大小姐,若是不行就让开,别耽误程大夫给老太太治病。”舒玉霞阴阳怪气的哼唧了一句,自从上次闹分家,三房之间闹得很不愉快。 顾不上多想,叶岚先用银针,封住秦氏身上几处大穴,又塞给她一粒解毒丸。再次确认一番,“祖母大约半个时辰后会醒过来,届时喂一些流食。这几日饮食需要清淡……” 叶岚嘱咐了一番金嬷嬷,随后朝父亲、母亲福了福身,“是蛇毒,幸得我之前看了一本关于解毒的医书,略有心得。眼下,祖母身上毒已经解了,父亲、母亲放心。” “哼,大小姐说醒了就醒了?这看了几本赤脚医生写的破书,就以为真能给人治病了不成?程大夫,进去瞧瞧,可别被我们大小姐给骗了。”杜氏推开叶岚,示意程大夫上前复验。 见女儿受委屈,孔沛淑不乐意了,正要与她理论被叶岚拉住。 不多时,程大夫这边好了,“回几位东家,大小姐医术高明,太夫人身上的毒确实解了。” 叶蓝希大喜,“多亏二弟妹告知,不然我还不知自家小女有这等本事。岚儿你也是,有这么大本事,也不说一声。” 叶蓝希这话不是在责备女儿,更多是在提醒叶岚,她身边怕是还有杜氏的人。 “都是一家人,互相帮扶也是应该的。”杜氏笑容有些难看。 天知道,她是想让叶岚出头吗?分明是她断定叶岚才看两个月医书,不可能会诊病。想让叶岚当众出丑。 叶岚笑着看向父亲,福了福身,“女儿有一事不懂,想请教父亲。” “你说!”叶蓝希心情大好。 “你还记得济民医馆是父亲的产业,不知父亲可否辞退了程大夫?” 叶蓝希立即明白了女儿的话。刚刚听闻母亲出事,光顾着担心也没多想,若不是女儿提醒,他怕忽略掉程大夫与杜氏的互动。 “本相记得,程大夫之前说过,家母的毒很难解?”叶蓝希眸子阴寒,宦海沉浮几十年,岂会看不透人心? 什么毒难解,分明是居心不良不想解。一句“本相”拉开二人关系。此刻叶蓝希不是以叶家家主,而是以当朝右相的身份在与程大夫说话。 程大夫跪地,“右相恕罪,草民擅长诊病,不擅长解毒。一时间心里没底,不敢胡乱开药。” 叶蓝希看向叶岚,叶岚微微颔首,“程大夫说得这叫什么话?毒药,毒药,毒与药本就一体,不过是看用药者如何使用罢了。您刚刚那话,糊弄不懂行的人还说的过去,糊弄旁人怕是不行。” 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大老爷,院子外有一男人说是找大小姐的。” 听闻是男人,还是找叶岚,杜氏、舒玉霞来了精神直接跑了出去。 叶蓝希看向女儿,眼底带了几分担忧与责备。谢谢他信任女儿,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多少让人直接找到府上,难免有些不妥。 “大哥不是我说,之前小岚就闹出过几次笑话,这次还把人交到府上,传出去咱们叶家的名声也跟着毁了。” 叶蓝韵一身腐儒气息,他早就看不上这个侄女。之前还倒反天罡教训起他。这回好了,她自己干出不要脸的事,可就别怪他落井下石了。 叶蓝城对这种事儿并不关心,他是来看看老太太到底生的什么病,若是没救了,他可就准备分家。这次,他可不能被一小丫头吓唬住。 什么院子里的东西不准带走,什么还银子?进了他口袋的银子,就没有出去的道理。 孔沛淑察觉不对,“小桂,你去瞧瞧,二奶奶、三奶奶没在外边吗?院子里怎么这般安静?” 经她这么已提醒,所有人也都注意到,是太安静了。 不多时 小桂趔趄跑回来,“夫人快去接驾,是大皇子来了,是大皇子要见大小姐。” 大皇子沈墨启天生体弱,一直养在后宫。叶岚记得,前世自己从未见过此人,即便是逢年过节,这位大皇子也并未出现过。 看着一身鹅黄色蜀锦袍子,面容枯槁的大皇子叶岚有些出神。 “老臣见过大皇子。” 叶蓝希的声音将叶岚从回忆中唤醒,福了福身,跟着父亲请安。 “都起来吧。我……咳咳……叶家大小姐精通医术,能活死人肉白骨。 为表诚意,亲自前来请叶大小姐帮我诊一诊脉。” 叶岚脑子有一瞬的空白,知道她会医术的人不多。怎么就走惊动了宫里,还有大皇子。 “叶大小姐可是不愿意?可是担心医治本皇子会给你丢人?”大皇子脸色很难看,像是随时可能晕倒一般。 “臣女不敢。实在是臣女医术平平,您又是金枝玉叶不敢造次。”叶岚是真不敢。 给祖母医治,已经是她的上限,如今还要她医治大皇子。据说,大皇子的身体状况,可是连太医院的院判都头疼。 “大小姐不必顾虑,本皇子已然如此,你若依不好也无妨。” 大皇子言辞恳切,想着姑且一试,若是不行,自认医术不好也不丢人,毕竟才学两个月。 “好,那臣女便斗胆试一试。” 第35章 云月阁 大皇子此番还带了人来的,叶岚给他诊过脉,巧的是,大皇子这病她恰巧在某本医书上看过。之前沈墨亦还带她去看名医坐堂时,也遇到过类似的病症。 “敢问大皇子,您今日可有痰多、胸胀的感觉?” “不错,这几日本皇子胸口很堵,嗓子里黏糊糊的,叶大小姐可是知道原因了?”大皇子眸子亮了。 这些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能说出他的状况。此时的叶岚,在他眼中如同希望之光一般闪耀。 叶岚顾不上多想,结合医书以及从名医那边学来的,给大皇子下了一针,“今晚估计大皇子便可睡个好觉了。只是原色不早了,还请大皇子先行回宫,待明日一早臣女再去为大皇子诊病。” “出宫前,我已向父皇请过旨意,诊病期间,暂住右相府。叶大小姐放心,本皇子知晓分寸,必定不会坏了小姐的闺誉。” 二人诊病是在秦氏院子里,对话自然也没避着众人,叶蓝希的老脸早就变成五颜六色。 他哪儿敢怠慢,连忙派人准备出一套院子,将大皇子带来的人安排一番,这才驱散众人。 回到院子,叶岚想到锦月和青词,一时间有些失神。 进入房间察觉不对,刚要喊人,烛火亮了。是那个两次救她的黑衣人。 “找到了?”叶岚不管这些,大模大样支配他,“飞鹤,给我倒杯茶。” “哦!”那人喜欢很乐意这般照顾叶岚,“你的两个侍女,被顺王抓了,你与他有仇?” “不知道。”叶岚压下心底的烦乱,勾起唇角,“飞鹤,说说你的故事呗。” 她想试探对方,最好的办法是让他自己露馅。 “不说。你早点睡,我在门外守着。”黑衣人说完,看也不看叶岚,走出房间。 叶岚不相信平白无故的善意,总觉得这人很熟悉却又猜不透。 叶岚坐在窗边,正巧看见黑衣人的背影,那背影怎么看怎么眼熟,只是她不记得,她认识的人身上有这股味道。 “嘿,说说你是谁?” “自己想!”黑衣人像是早就知道她在装,又像是早就知道,她不记得了,故意捉弄她一般。 “沈墨亦?不可能,那货要是出手救我,不得管我要银子?我还欠他那么多银子。”叶岚故意大声自言自语,有意说给对方听。 “你缺银子?不应该啊,叶家怎么可能少了你的银子?”男人声音多几分俏皮,不似最初那般冰冷。 叶岚在纸上划去沈墨亦和孔鹏玉的名字,表哥和瑜王都算是知道这事儿的。 继续试探,“嗨!手气不好,赌钱输了呗。怕我爹知道,就朝熟人借了点。” “你与瑜王很熟?” 叶岚听着,这语气怎么怪怪的,怕不是是沈墨亦的仇家吧,“还行,他母妃是我表姨母,小时候一起玩过。” “哦!”声音恢复平静,“这儿风大,你将头拿回去,小心着凉。” 叶岚不知为何 竟然真缩回脑袋,这也使得她对眼前这人愈发好奇。 又说了几句,排除沈家众人,以及沈墨亦的暗卫,叶岚困意袭来,歪在桌子上,就那样睡着了。 待她睡熟,黑衣人瞧了眼树梢,“出来吧!” “主子,你好端端的怎么还……” “闭嘴!”黑衣人打断了侍卫的话,“给我一张一百两银票。” “是。”侍卫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 随后,就看着自家主子将银票从窗缝塞了进去。 “主子,还是属下来吧。您回去休息吧。”侍卫试探着瞥了眼窗户那边。 黑衣人没回应,目光却落在那片窗子,“你去帮我办件事儿……” …… 顺王府地牢内灯火通明,入夜后,守卫也不曾松懈。 锦月和青词虽说被限制了自由,待遇还算不错,子归楼的酒菜、点心应有尽有。 期间顺王来过一次,希望二人可以亲自写信给她们小姐,被二人拒绝了。 “锦月,别睡,万一小姐来救咱们,咱们可不能给小姐拖后腿。”青词眼睛也开始打架,勉强驱散睡意。 不多时,青词闻到一股异香,便晕了过去。 黑衣人带着侍卫进入地牢,见到两个小丫头便将人抱起,刚要往外走,便听见不远处穿老脚步声。很快沈墨安出现在二人面前。 “大胆贼人,竟敢擅闯王府,来人给本王拿下。” 沈墨安一声令下,十来个训练有素的护卫一齐冲了上来。黑衣人冷笑,像是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战斗持续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黑衣人打晕沈墨安,带着人离开了顺王府。 “主子,为了叶家,得罪了顺王值得吗?” 黑衣人扭头看向侍从,“我穿成这样,谁知道我是谁?再说,我云月阁很在乎顺王吗?” “主子,属下就不明白了,叶大小姐对您不过是一饭之恩,您至于……” 啪—— 云月阁少主寒风一巴掌下去,“我们江湖人士,最在乎就是义气。一饭之恩大于天。 当年若没叶大小姐的一饭之恩,你家少主早就魂归九霄了。再让我听见你说这话,绝不轻饶。” “是!属下知错。” 五年前,寒风年纪尚小,游荡江湖,被扔到京城。身无分文,只能与乞丐抢食。 叶岚当年不过是五六岁,活脱脱奶团子一枚,跟着娘亲坐在马车内。瞧见他,便嚷着要娘亲给他一锭银子。 孔沛淑喜欢女儿的善良,又见小孩可怜,不仅给了银子,还给了一碟子点心。 也就是这些,让他这个云月阁少主不至于饿死,最终活着回到云月阁。 事后老阁主查到,儿子的恩人是右相府的大小姐。碍于叶家在京城地位太高,他们一江湖人士,不好直接上门。 也是近些年阁中事务繁杂,无暇脱身,一直拖到现在,老阁主才带着儿子来到京城,开了一家云月酒楼。 翌日叶岚睁开眼,便看见锦月、青词在她面前说着什么。 “我这是睡糊涂了?” 听到声音,二人回眸去看,“小姐您可算醒了,您昨晚怎么能睡到窗口,好在没生病。”锦月眼底满是心疼。 其实她有一肚子话想说,昨晚被救出来那个人叮嘱了她们,不准将这些告诉她家小姐。 想着这些不好的事儿不说也罢,便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你们,不是被人抓了吗?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青词刚想说“没事儿”,锦月小嘴一扯哇的哭了,“小姐我好怕,好想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第36章 她不喜欢奶狗 早上从青词口中得知,黑衣人是云月阁少主寒山,昨晚听说她缺银子,还给了她一百两银票。 叶岚是缺银子,可她不想以这种方式获得。故而将人叫来,还了银票,并警告对方不准再出现在她府上,更不准出现在她院子里。 杜氏等着抓她把柄,若是撞见了怎么好? 不仅如此,叶岚对主动找上门来的什么少主很不放心。谁知道真假,就算真的也没听说过,这样报恩的。 大皇子这几日吃了叶岚开的药,胸口舒缓许多,之前憋闷感也消失不见,只是身体还有些倦怠提不起精神。 叶岚这几日带着大皇子晨练,晨起二人围着右相府跑圈。这个法子是她在一本海外医书上看到的,据说可以疏通血液循环。 “叶大小姐,你慢点……”大皇子虽说与最初相比好了不少,体质还是偏差,跑到一半,便喘个不停。 叶岚笑笑,“跑不完,没有早饭吃。” “大胆……叶大小姐……你竟敢这样对待大皇子,就不怕,陛下治你的罪?”大皇子身边的于公公不放心也跟着一起跑,这会儿喘得都说不清话。 叶岚没搭理这二人,继续跑。大皇子是个有毅力的,病了近三十年,好容易看见希望,他岂会错过。跟上叶岚继续奔跑。 午时刚过,叶岚想起子归楼的比试,连忙带着锦月和青词出了府。那可是一百两银子,不要白不要。 忙到报名处填了名字,叶岚准备答题。因是最后一日,来的人并不多。前几日的比拼太过激烈,最终也没传出赢家。 并非京中无才子、才女,只因勋贵子弟,大多不屑参加市井游戏。毕竟谁家也不差那一个月的饭食,更不差一百两金子或银子。 有才名的大多高傲,不愿用这种方式换取银子。 故而一连数日,来的要么是名声不显的文人,要么是童蒙稚子。 唯独……叶岚。 其实也还好,毕竟重生了,眼下她也不过十三岁,不算太以大欺小。 看着眼前一排排小豆丁,叶岚默默安慰自己。 若不是欠了一百两银子,她也不愿自降身价,来这儿参赛,传出去,她在相府都混不下去。 幸而,今日是擂台比拼的最后一日。参赛的人并不多。 叶岚一路披荆斩棘竟然拔得头筹,拿着一等奖专属牌子,这往后午饭算是有着落了。锦月、青词每人抱着一只箱子,分别装着五十两金子,五十两银子。 银子等会儿还给沈墨亦,金子兑换银票回头买间铺子,她也成了老板娘。 按照幽齐国金银兑换,五十两金子能兑换成五百两银票。 还没离开子归楼,叶岚早就将铺子规模想好了。 “恭喜叶大小姐拔得头筹。”沈墨安突然出现,像是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似的,“不知可否赏脸一起吃个饭?” “不可。府上准备好饭菜,回去晚了娘亲会着急的。臣女告退。”叶岚微微屈了屈膝带着锦月、青词便走。 若非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怕是早就出手打人了。敢绑架她的锦月和青词,这个仇她会报,只是当下还不行。 躲开沈墨安,耳根子刚清净些,身后响起诗梦言的声音。 诗梦言看似柔弱,叶岚却能看见她骨子里的刚毅。走上前堆起一个并不自然的笑容,“叶家妹妹,一向可好?之前听二妹说你病了,一不得闲未能探望。今日凑巧来这儿看热闹,瞧见妹妹拔得头筹,在此恭贺了。” “承蒙姐姐记挂,不碍事的。”叶岚屈膝还了一礼,“姐姐瞧着神色不好,可是有事?” 叶岚听闻诗家这几日似乎并不太平。先是左相,被御史弹劾。紧接是他唯一的儿子诗梦典,突然被人抓走。虽说是庶子,却是诗家唯一的少爷。此事一出,整个诗家如同跌入深渊。 听诗梦言再次提及这些,叶岚起来疑心,诗家这位小少爷她有所耳闻。诗梦典与诗梦辞是一母所生,其母生下诗梦典便死了。 因其是男孩,这些年一直被养在诗太夫人身边。隔辈亲,诗家太夫人将这个孙子视作眼珠一般宠着。 怎么可能将这样一位小少爷弄丢?叶岚蓦地想到了什么,辞别诗梦言,径直去了云月酒楼。 坐在大堂,叶岚被金碧辉煌的店内陈设吸引,这么有钱,还开酒楼?也不怕桌椅板凳磕了碰了。 “叶大小姐这边请。”一个掌柜模样的男人走出来,引着主仆三人来到后院。 后院别有洞天,俨然一副小庄园的模样。 叶岚吞了吞口水,也不知道那五十两金子能否买下这样一间铺子。 “你来了。”迎面走来少年。少年身穿藏蓝色袍子脚踏飞云履靴,一副江湖打扮。 少年脸上带笑,露出两个酒窝,有种邻家弟弟的感觉。 “正式介绍一下,寒山,云月阁少主。” 叶岚微微蹙眉,上下打量一番,瞧着身形确实是昨晚的黑衣人。语气也像,只是很难将那样的人与眼前这人联系在一起。 “哦!开门见山,我想知道左相府小少爷诗梦典去处。我出银子,替我找到他。这些是酬劳。” 之所以不找沈墨亦,主要是有点不想见他。 之前与其接触还挺自然,不知何时起,沈墨亦脑子里长了泡,言行很反常,让她有些不舒服。 蓦地脊背发凉,一只大手将她拉到自己身侧。 沈墨亦不知何时已到了她身后,一身墨绿色锦袍,手持折扇。踏步上前,挡在叶岚面前,“云月阁少主可真闲,我表妹贪玩,惊到您了。这笔买卖我们不做。” 夺回银子丢给叶岚,扭过头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回头找你算账。” 本想怼回去,目光触到对方的眸子上,顿住,像是被某种力量拉扯无法摆脱。心漏跳了两下。 沈墨亦扯扯嘴角,将人拉到寒山面前,“我表妹,她不喜欢奶狗。离她远点。” 呃……这么介绍真的好吗? 若非有外人在,叶岚真想好好问问沈墨亦,他是脑子有问题吗? …… 某处地牢,五六十人被关押在一起。男女老少。 蓦地传来些许声响,地牢门被人打开。一个男子走进来,“想好了吗?肯干的出去,执迷不悟的继续关着。” 一个小男孩走上前,伸手,声音冰冷,“给我牌子,我同意做。” 男人嗤笑,将一块牌子丢在地上,“小崽子,你叫什么名字?” “诗梦典。” 诗梦典拿着牌子离开地牢,外边有人接应他,将她带入一间密室。 第37章 人口失踪 五日后,收到沈墨亦的消息,叶岚来到恒茂商行。锦月和青词则到街市上打探消息,顺便寻觅一处合适的铺子。 “尝尝这茶,今早新到的货,味道不错。”沈墨亦给叶岚倒了一杯茶递过来。 叶岚将一张五十两银票递给他,“还你。” 沈墨亦打量着银票,噗嗤笑了,“见过收利息的,没见过反向收到。欠条可还在呢,想赖皮?” 见小丫头一副不闷闷不乐的模样,将点心和银票都推向她,“本王又不缺银子,你这么急着还做什么?再说你不是要找店铺吗?现在正是缺银子的时候,快收着。” 叶岚找铺子的事儿,没瞒着沈墨亦。沈墨亦也没打算帮她,最多隔三差五让她来恒茂商行冒充两天掌柜,学学如何管理这样的铺面。 “说正事了,找我来做什么?”叶岚没客气,收了银票。他不要,正合她心意。 “你听说京城采花贼的事儿了吧,其实京兆府透露出来的很保守。准确说是人口失踪。 自从年初,京城百姓陆续又失踪的,大多是乞丐、商贩。近段时间演变成了权贵府邸的丫鬟、婆子什么的。对方专挑老、幼、弱下手。 前两天,左相府小少爷失踪,京兆府怀疑也是他们所为。寻常绑匪,绑了人,会送勒索信上门。这都多少天了,诗家什么也没好到,门口连个可疑的人都没有。” 叶岚喝了口茶 “这茶不错。回头给我点,我娘爱喝。” “行!等会儿我派人打包好,送你府上。我说的,你到底有没有听。” 沈墨亦严重怀疑,这丫头故意气他。 “我昨天遇到诗梦言了,她跟我说了,我就想到是这么回事儿。需要我做什么?” 叶岚没抬头,像是对茶水很感兴趣。 “你能做什么?是你表哥说你鬼点子多,帮着想想对方抓人的目的。 这是我从京兆府弄来的失踪人口名册。你看看能否看出其中共同点?”沈墨亦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册子递给她。 “你为何要帮成王?”叶岚突然发问,像是故意为之。 前世她就想不通。沈墨亦明明很有能力,为何甘心委身于他人之下。 “不是三哥,还能是老九不成?大哥身体弱,二哥早夭。母后无嫡子。皇位除了三哥还会是谁? 幽齐国祖制,立嫡立长。眼下无嫡子,大哥体弱,只能是三哥。” 蓦地盯着叶岚,“你不会想帮老九,或者老七吧。” 叶岚一口茶水喷到他的脸上,“我帮我自己,行吗?我就是一女儿家,还欠了一屁股债,帮谁啊!真有意思。” “老七很危险,离他远点。老九不像你想的那么单纯,与他交往多留心眼。”沈墨亦盯着茶水,像是在与水中的倒影对话。 “对了,你不是问我,有什么看法,我突然想起来。只是不知道是否正确。”叶岚扫了一遍失踪人口,“失踪者除了诗梦典外,都是底层百姓。这些人看似不起眼,用处却很大。 比如这个卖豆汁儿的刘二,铺子所在方位正处于东华门,们日下朝文武百官都要路过。 迎来送往,怕是会见了不少人、事、物。 再有这个李五,是子归楼的跑堂的。接触到底无论是人是谁消息怕都不回少。 “你的意思是他们抓的都是一些,看着:不起眼,却能直接或间接,接触到朝中机密的小人物。” 沈墨亦笑着凑近叶岚,“你不会早就想到了。本王觉得跟你聊天很有趣,不如你来瑜王府当差?” 叶岚嘴里东西差点喷出来。朝他招招手,神秘兮兮的凑近些,“我表哥这两年功夫不差,瑜王有兴趣切磋一下?” 孔鹏玉虽说是个纨绔,功夫却是京城公认的好,都只能跟禁卫军过招的人。 “没这必要!”沈墨亦嘴角抽了抽,讪讪的坐直些,“你说的不过是猜测,再有道理也没用。再说,你可有怀疑的对象。” “有啊!这么做对谁最有利,对谁的嫌疑最大。 除了已经封王的几位皇子,没封王的,也都盼着有机会搏一把。 还有这些皇子背后的家族,也脱不开关系。” 他想试探她,叶岚偏不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思。 沈家人果然都是狐狸,狡猾得很。 “行吧,这几日本王有些事儿,要处理,顾不上这边,两间铺子交给你和你表哥打理。亏本了,从你俩红利上扣。” 叶岚喝了口茶水,“顺王总盯着我,我若是总来这边怕是不稳妥。” “我那位大皇兄不是在你府上?我相信有他在,你能应对好老七的人。”沈墨亦气定神闲,像是早就安排安好一切。 叶岚刚才那话,不过是是试探,果然大皇子沈墨启还真是沈墨亦骗来的。 低头又看了一遍失踪人口名册。上一世,她这会儿忙着处理母亲的丧礼,无心顾及这些。 只是隐约记得,是与某位王爷有关。具体是谁她此时已然记不真切。 离开恒茂商行,叶岚与锦月、青词汇合,三人买了些干果、点心便回了府。 沈墨亦只说把铺子留给她和表哥照看,并没说给她留人。看来,他是要有所行动了。 刚进要回自己的院子便被大皇子身旁的宦官拦住,“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咱们大皇子还在等您。” “等我?早上的针行过了,下次要傍晚呢。公公怕是记错了吧。” “是大皇子请您过去吃茶。”公公笑着解释。 叶岚扯扯嘴角,有点后悔接这差事。沈家人,心思重叶岚不放心,让锦月去告知叶蓝希。 “本皇子自打娘胎就是如此羸弱,真羡慕叶大小姐,可以想去哪儿去哪儿。”大皇子看着院中槐树,话确实说与叶岚。 叶岚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胡乱应和。 “若非我这身份,怕是还真请不到叶大小姐出手医治。 说着这儿,还要感谢小姐,仗义援手,让本皇子身体硬朗许多。本皇子瞧着叶大小姐年纪尚小,不知何时学的医术?” 叶岚福了福身,“大皇子客气了,医者仁心,家父早年便开设医馆,希望可以解人病痛。 臣女偶尔跟着父亲,学了一二。” 听到叶岚的回答,大皇子明显很满意。有天赋,又有好的环境,耳濡目染也算正常。 叶蓝希得到消息,急忙赶了过来。他本以为这位大皇子,最多住个两三天也就是了。 没成想,一住就是二十多天。 眼下又要单独约见他女儿,什么意思?叶蓝希好歹也是情场老手,哪里忍得了。 果不其然,见到叶蓝希进门,大皇子脸色明显变得难看起来。 叶岚见状,福了福身,“女儿不打扰父亲与大皇子说话了。” 第38章 大皇子的心思 “小姐,这大皇子要住到什么时候?奴婢瞧着,他身体好得差不多了,骗吃骗喝也该有个限度。 万一哪日他心血来潮,说要娶您,您说您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回到自己院子,锦月关上门,眼底满是担忧。这话她早就想说了,奈何一直寻不到机会。这会儿,不说怕是不行了。 想到大皇子瞧她家小姐的眼神,都快拉出丝了,这怎么可以? 叶岚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倒是想,父亲那关他就过不去。大皇子背后没有依托。自身实力弱,母妃地位低,父亲在怎样也不会同意的。” 叶岚知道:不仅如此,就算她父亲同意,沈墨祁也不可能答应。 以叶岚对沈墨祁的了解,想要得到那个位置,左右丞相府的小姐他必须都要。 只需要她把消息透露给沈墨祁,问题迎刃而解。 见小姐一脸的云淡风轻,锦月便愈发着急,“小姐,您怎么还能喝得下茶?” “恒茂商行的茶不错,你也尝尝,等会儿给父亲、母亲、祖母也送去点。”叶岚笑着招呼二人一起来喝茶。 见锦月还是一脸担忧,青词笑着捏捏她的脸,“安心,咱们就听小姐的,准没错。” 喝过茶说,“青词把去找花圃的那个小丫头聊聊天,把大皇子最近的表现跟她说说,别太刻意。” “是小姐。”青词并不知道,为什么将这事儿,说与那个花圃的小丫头,她只知道,听小姐的没错。 没见到沈墨以前,她也不知道沈墨祁这么看得起右相府,派来这么多人盯着他们,花圃的那个小丫头便是其中之一。 叶岚将沈墨亦送来的茶分成四份,让锦月依次送给祖母、父亲、母亲。 夜幕降临,大皇子突然造访,“叶大小姐,本皇子可以进来吗?” “大皇子且慢,天色已晚,有话不能明日再说吗?臣女年纪虽小,毕竟是女子。古语云,男女七岁不同席,您这般怕是不妥。” 叶岚冷下脸,原本打算让沈墨祁来解决,也好避免她与这位大皇子直接发生不愉快。 没想到,这位大皇子竟是个厚脸皮的。不顾着身份,跑到臣子女眷院中,那可就怪不得她了。 沈墨启,哪里会把 一个十三岁小姑娘的话放在眼里?在叶府禁欲这么久,他早就受不住了。 下午见到叶岚,大皇子便有些蠢蠢欲动,不成想被叶蓝希扫了兴致。好容易此时寻到机会,他岂会错过。 叶岚悄悄从解下鞭子,只等沈墨启靠近。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只是在院子里坐会儿,本皇子是正人君子,又不会将小姐怎样。”大皇子自说自话走进院子。 叶岚勾了勾唇角,她最近正好想找人出气,这位大皇子就送上门,还挺贴心。 叶岚院子摆放着,四颗沙包大小的夜明珠。是去年她生辰,舅舅送给她的。据说是从南海重金寻来的,很是珍贵。 四颗夜明珠照得院子犹如白昼,锦月挡在叶岚身前,“太晚了,大皇子请回吧。” “小姑娘,让开。”大皇子笑容带了几分兽性,一把推开锦月。 叶岚脑子闪过一个念头,勾起唇角收了鞭子。硬碰硬多没劲,不如来点有趣的。叶岚从发髻处取出几根牛毛针,快速扎在大皇子身上。 她本就会武功,外祖父担心她被人欺负教给她牛毛针的使用。加之最近学了医术,配合穴位,叶岚三两下成功帮助大皇子做了绝育。 前不久,沈墨亦送给她的书中,就有这么一个法子。据说是古法,也不知道是否好用。今日,正好拿大皇子练练手。 叶岚动作快,加上牛毛针本就细小,痛感很低,就如同被蚊子蛰了一下。 刚行过针还不能马上反应出来,叶岚只能与大皇子周旋。 “大皇子太晚了,臣女要睡了,您请回吧。” 叶岚装作看不见这个人,朝房间走去。 沈墨启哪里答应,一把拽住叶岚手臂。他今年二十八,长得又高又壮,叶岚在她面前如同小鸡仔一般。 不多说,大皇子便生了困意。这种困意很奇怪 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整个人仿佛被吸了精气。 “来人,大皇子体力不支,快送大皇子回去休息。” 叶岚一声下去,不少护卫冲了进来。他们得了老爷的吩咐,早就在门口守着,只等小姐发话。 …… 翌日清晨,大皇子带着众人回了宫。叶岚晨起被秦氏叫到院中。 “大小姐,昨晚您院子里送会很热闹啊。”杜氏阴阳怪气像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舒玉霞慢吞吞喝了口茶,“老太太,大小姐眼看就要及笄……” “打住!”不等舒玉霞说完,孔沛淑开口,“二弟妹,我家岚儿三月份才过来十三岁生辰,怎么就快及笄了?莫非你看中了谁家儿郎,想要塞给我们岚儿吧。 我可听说了,你娘家那个表弟,早就有意要娶我家岚儿做儿媳。 母亲您可要为岚儿做主,岚儿可是右相府的嫡小姐,婚事怎可草率?” 秦氏压压手,示意孔沛淑别激动,“老三媳妇,先别操心岚儿了,你都进府快一年了,这肚子怎么还没个动静?之前瞧你很喜欢苏婉婉,不如给老三纳一房妾室,你们姐妹一同照顾夫君。” 叶岚最近没少给老太太送好吃的、好喝的,老人家对这个大孙女改观不少。此刻听人编排叶岚,哪里肯答应? 舒玉霞垂下头,不再说话。杜氏还要开口,叶岚发问,“敢问二婶,负责我院子的暗卫,可是您调走的?昨晚若非父亲提前派了人埋伏在,后果还真不好说。” 杜氏闻言,瞬间变了脸色,瞥了眼秦氏,立即跪了下来,“母亲,不是媳妇。媳妇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做这事儿?” 秦氏没开口,像是在等叶岚发问。 “二婶,别急着辩白。侄女这儿有证据……” 生怕叶岚说出点什么,杜氏连忙打断“你胡说,我这几日,都没联系过负责你院子的暗卫……”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下意识看向秦氏。孔沛淑闻言恼了,“二弟妹,听你的意思,可是之前做过此事?你说近日没做过,那边是从前没少做了?” 孔沛淑也跪了下,“母亲求您为我岚儿做主,之前这孩子就被人污蔑。她才多大?又是女孩子,辱她名节,是要她一根绳子吊死吗?” 秦氏沉下脸瞪着杜氏,“老二媳妇,你可还有话说?” “母亲……母亲……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说来解释……” 杜氏太过紧张舌头打结,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一句话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就是说不到正题上。 “罢了,你做的事儿,老身也懒得知晓。即日起闭门思过,没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秦氏揉揉太阳穴,摆摆手,“老身乏了,你们都回吧。” 回到院子叶岚便收到门房递给她的信件,送信的是个小乞丐,门房猜不出对方身份。 看过信叶岚换上紧身衣,翻墙离开相府。 第39章 为他好 孔鹏玉得知叶府的事儿,将叶岚约到恒茂商行,“小岚,那天晚上你没事儿吧。” 叶岚喝了口茶,“表哥放心,没事儿。” “我听说大皇子回宫就请了太医,太医什么也没查出来,只是……他似乎………” 孔鹏玉脸上神色很怪,准确说有点扭曲。像是这话想说,又羞于说出口似的。 “他那方面怕是不行了?” 叶岚一脸云淡风轻,就像是在说这杯茶味道有点淡似的。 孔鹏玉立即了然,半晌才合上下巴嘴巴。 “不错,我干的。他脑子太脏,我帮他禁欲,对身体好。医者仁心,我这也是为了他好。” 孔鹏玉蓦地笑喷,微微颔首,“理论上讲,确实没错。那可是大皇子,你不怕他报复?” 表哥,你猜他为何一大早匆忙离开叶家?又为何吃了这么大亏,都不敢告诉陛下?” 孔鹏玉似乎料到了什么微微颔首,“你和他还挺像。” 表妹的模样,让他想到沈墨亦,兀自笑了。 “打住,别拿我跟他比。”提到沈墨亦,叶岚心里就不痛快,连着茶水也跟着变了味。 “表哥,我能问问,这茶是哪儿弄来的?产地在哪儿?” “你喜欢?随便拿就好,费这心思做甚?”蓦地想到她要开自己的铺子,孔鹏玉这才说实话,“其实,我也不知道。采购什么的,都是他在做。我也是个合伙人而已。” 叶岚相信这个表哥,不再发问。货源好好说,寒风那边给了银子就能查到。 …… 沈墨祁自从得罪京中权贵后,朝堂上处处被掣肘。原本支持他的人,也有几个倒戈投靠了成王。 顺王一如既往安静,背地里为他量身打造了几次暗杀。顺王做事小心,知道是他,沈墨祁就是查不出证据。 入夜后,门房带来一小丫头,说是找他有急事。 沈墨祁一眼认出,此人是安插在左相府的。见到人,立即关上门窗,“这么晚赶来,可是查到什么了?” “主子,您猜的不错。左相确实放弃了二小姐,如今一门心思培养大小姐。诗大小姐几日前去了趟恒茂商行,早就没出过府。” “恒茂商行?八哥的铺子?” 沈墨祁揉揉眉心,最近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让他头痛不已。 “似乎……还真不好说。之前咱们的人,也以为那儿是瑜王的地方。 属下打探过大小姐身边的侍女,似乎咱们都猜错了。对方很神秘,戴着面具,声音有点怪。” 探子欲言又止,像是很难开口。 “但说无妨,有什么疑惑尽管说,本王自有论断。” 听闻这个消息,沈墨祁头痛欲裂。怎么还有神秘人介入? “是,大小姐的侍女说,大小姐觉得对方声音很尖故意压低了说话。期间那人笑过,大小姐觉得若不是女子,便是宫里的那样的人物。” 探子在自己身下做了个切割的姿势。 “呵,有趣。”沈墨祁扯出一抹诡谲的笑容,头似乎好了些,“行,你做的不错,去账房那儿领赏吧。” “谢主子。” 待人走后,沈墨祁有了计划,出了王府,直奔恒茂商行。” 幽齐国没有宵禁,入夜后各大商铺灯火通明,热闹程度不输白天。 恒茂商行内有机关,机关位置,以及如何开启,沈墨祁派去的细作早就传回消息。 之前不动手,是单纯看不起自己这个八哥。一个自幼养在寺庙的皇子,除了背诵经文厉害些,还有还什么能耐? 沈墨祁大摇大摆上了二楼,负责二楼的掌柜,迎上来,沈墨祁摆摆手示意他靠后。装模作样挑选了几件衣服,便要进入那个试衣间。 以为会有人拦他,没想到一切都很顺利。 沈墨祁甚至心里暗暗嘲讽这个老板,竟然如此大意。 一步步打开机关,一步步接近密室。只是不知为何,这关卡比信上说的多了几层。 沈墨祁打开一处机关来到一间小房间,再次打开,再次进入另一个房间。如此往复,不记得是第几次开启机关。 当最后一道门打开时,沈墨祁看见一个身形、衣着都酷似他八哥的人。有一瞬的不确定,揉揉眼睛,走上前。 沈墨祁这才舒了口气,扯出嘴角走上前,“八哥别装了。故弄玄虚很没劲。” 伸手要摘对方面具,触及对方目光,手顿住了。这眼神不是他八哥。 “我家只我一个孩子,没有弟弟,公子认错人了。” “哦!抱歉。公子身上的衣服,很像我八哥的。” 男子冷冷扫了眼沈墨祁,声音又阴冷了几分,“我不喜欢别人跟我套近乎,云月阁做得是贩卖消息的营生,公子有何诉求,但说无妨。” 寒山心情不好,原本睡下了,硬是被人拉起来,玩游戏。若不是欠了某人救命之恩,他一定将对方丢去喂狗。 这会儿有气没出发,遇到沈墨祁算他倒霉。 听到云月阁三个字,沈墨祁一脸菜色。难怪刚才那么多机关,原来是上当了。 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云月阁虽说是贩卖消息的机构,可都知道他们也接杀人的买卖。 底下的杀手,都是在江湖上也是排得上名次的。 “我……我走错路了。” “没错。”寒山起床气没出发,此刻正想找人出气。沈墨祁来的确实没错。 寒山做事有分寸,如沈墨祁这样的角色,不能打脸,至于其他地方,便无所谓了。 处理好庆王后,叶岚从另一间暗室出来,“多谢。回头请你吃饭。” “免了。下次找我尽量白天,晚上我很困。”寒山看也不看叶岚径直往外走。 叶岚觉得不对劲,之前这货在她房门口守过夜,这会儿怎么还犯起困了。 “我会医术,要不要我给你瞧瞧?” 寒山顿住脚步,冷笑,“只有大皇子那个傻子敢让你看。小爷还没活够,不用了。” 叶岚知道,什么消息都不可能瞒过寒山。待人走后,叶岚回了恒茂商行,拉着掌柜的进入了密室。 这次多亏沈墨亦留下的人够机警,察觉到沈墨祁不对劲,立即去叶家找她。也多亏之前潜伏在恒茂商行那人够蠢,成功受到误导。 “刚才太险了,多亏瑜王早有准备,将密道多挖了一条通往云月阁。” 说到这儿,叶岚忍不住笑了。云月阁什么地方,岂会不知自家门前多了条地道。很有可能是寒山默许的。 想到这些,叶岚忍不住发笑。 “叶大小姐,您怎么了?”掌柜看不懂叶岚脸上的笑容。 “没什么想到一个怪人。” 掌柜似乎并不介意,“庆王怕是自此,再不敢打咱们的主意了。这次多亏了叶大小姐。” “并非我出力,是瑜王聪慧,算到会有人窥探恒茂商行,与云月阁联手演了一出戏。” 叶岚苦笑,若说寒山不认识沈墨亦,说破大天她也不信。 第40章 两位老嫂子 翌日叶岚去了云月酒楼,寒山亲自出来相迎。睡足觉的寒山,明显情绪稳定不少。昨晚叶岚都担心,这家伙会把自己也暴揍一顿丢出去。今日一见,完全换了一身气场。 “叶大小姐,可是为昨晚的事情来的?” 雅间内只有二人,寒山为叶岚倒了一杯茶,也给自己斟了一杯。 叶岚抿了口茶水,喝出是沈墨亦那儿的东西,笑了,“原来我竟不知,你与瑜王情比金坚,着实让人羡慕。” “你猜到了?本就没打算瞒着你,知道也好。我与墨亦,早在多年前便相识。还是我建议他,做自己的情报网。”提到沈墨亦,寒山似乎很兴奋,“他做得很好,你看这才几年,又是商行,又是酒楼的。人不在京城 网已经撒下,这一回来,不都是现成的。” 叶岚抿了口茶水,“所以说,帮我是为了他?别跟我提什么一饭之恩,我不信。”叶岚抿嘴偷笑,像是看透了什么事情真相。 寒山瞧出她的心思,“难怪他说,你很难缠,原来是真的。 你们这些大小姐,是不是都这样,看起来一本正经,私底下也聊许多乌七八糟的东西?” 知道他故意激怒自己,却也不恼。看到他眼底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的狡黠,便知道他想回避某个问题。 “也不都是,就我这样。” 见叶岚如此坦荡承认,着实惊到寒山。他吞了吞口水,身子正了正,“呃,我们就是多年的知己,并没有你说的那般不堪。” “嗯。”叶岚笑着抿了口茶,整理着袖子,像是在说:断袖嘛,我懂。 寒山摸摸嘴唇,不敢再做解释,生怕沈墨亦回来跟他拼命。 咳了咳,“红缨街口有处铺子,你若喜欢不如先租下。酒楼、商行、脂粉铺子都成。旁边有家云月客栈,有人欺负你,找他们。” “好,谢过嫂子。”叶岚抿抿唇角,“嫂子说说看,我回头就去看看。” 被人安排好的铺子,叶岚就算开了,也不会真的上心。这样的铺子,根本无法培养自己的人脉网。 只是她没想到,就因为一声嫂子,叶岚被云月阁少主撵了出去。 回到府里,叶岚拉着锦月、青词,回到房间。 “小姐,出了什么事儿?”锦月见叶岚这般紧张,一时间有些心里没底。 确认没有人监视,叶岚说出自己的想法,“锦月,我记得你老家是清水城?青词,老家似乎受越城对吗?这几天你们回趟老家,寻觅一些妥帖的人。 不急着带来,找个稳妥的长辈教教点礼仪、学学认字。过段日子,我要开个铺子,想用他们。不要求会来事儿,但要老实可靠。” “好,我们听小姐的。”二人齐声应答。 …… 五日后 失踪半个月的诗梦典回到左相府,这个消息是失踪多时的沈墨亦带回来的。 半个月未见,沈墨亦瘦了也黑了。 “你不会是潜伏进去了吧。”叶岚戏谑的瞥了眼,邋里邋遢的瑜王。 若不是在这家新开的越江酒楼偶遇,且他就坐在自己对面,叶岚怕是真的不敢认。 “少废话,我不能这副模样回去,帮我弄件衣服,还有我要找个地方洗澡。”沈墨亦深吸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一个大包裹。 瞧他这神态,似乎此行很是顺利。叶岚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沈墨亦,忍不住多欣赏一会儿。 只见她从袖子里抽出面纱丢给他,“戴上。” “本王不戴,太丑!” 最终,瑜王屈服。戴着粉红色的面纱走出酒楼。好在新开的酒楼人不多,低着头也不会有人在意。 好在云月酒楼并不远,好在二人脸皮厚。 二人一进门,就看见寒山坐在大堂喝着茶。寒山并未认出沈墨亦,见到叶岚将人请到雅间。 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凝视着沈墨亦,“这位……” “你的姘头。”叶岚掩嘴,连忙闪入雅间,故意坐远些,像是担心某家少阁主扑过来咬人。 沈墨亦摘掉面纱,愤愤然瞪了眼叶岚,随后看向寒山,“你是怎么跟她说咱俩关系的?” 寒山也恼了,瞪了眼叶岚,“不是你不让她跟我来往,还说我看着不像好人。保不齐有的人脑子脏就想歪了。” “呃,你们先聊,我去洗个澡。” “嗯,去我房间就行。” 叶岚瞧着二人,唇角扯到后脑勺。这是她想歪了?分明是这二人玩得太……花了。 许是注意到叶岚,二人异口同声辩解,“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不是,两位老嫂子别害羞。老寒去帮帮老沈,他一个人……” 叶岚识趣,没说下去,自己捂住嘴,笑笑。 半个时辰后,沈墨亦回到雅间,他又恢复原来那般江湖气,“这次多亏叶大小姐提醒,本王装成乞丐,成功被对方抓走……” 那日与叶岚聊过后,沈墨亦便乔装成乞丐,很快引起人贩子注意,成功被贼人抓走。 醒来后发现自己一群人关在一处。因之前了解过失踪人口信息,很轻松确定就是这些人。 很快有人来的地牢询问他们是否加入,沈墨亦为了探究真相,便报了名。经过几日训练,顺利过关,被放了出来。 放出来后沈墨亦找到,自己提前安排好的人,让他们带人前来捉拿。 沈墨亦则自己回了城,本想吃口东西去找寒山,不成想遇到叶岚。 “你说,你被带到西山一处地牢?”叶岚有些不敢置信,“通过你所形容的训练方式,像是在培训细作。” 叶岚想到了什么,拿起沈墨亦手腕,一搭脉,“果然对方给你下了毒,这种毒药不会马上发作,我猜对方说,会每个月给你一粒解药,以此控制你。 其实不光是你,还有更多的人。你以为你救了那些人。殊不知,他们之前散播出去的人还有很多。瑜王,还有更多的人等待救赎啊。” 叶岚别过头看向外边。 “能解吗?”沈墨亦扯扯嘴角,像是故意配合叶岚。 “可以,一百两银子,我保你终身不犯。” “打劫。”寒山呲牙,“老沈,你给我五十两就行。只是,我不敢保你一定根治。” 离开云月酒楼,叶岚回到越江酒楼,点了一份四喜丸子,一份八宝鸭。 不多时,掌柜拿着菜账本坐在对面,边敲打着算盘。 叶岚回到自己院子,喊来锦月和青词,将刚刚越江客栈,掌柜悄无声息都给她一张字条展开。 “小姐,这么快就传回消息了?”锦月欢喜的不得了。 “奴婢堂弟也来信了,说人都准备好了,这几日就到。” “好。” 青词的堂弟叫青路,叶岚记得前世他是个有能力的。上一世他是宣仁帝三十三年入京考的,还取了状元。 后来不知怎的成了沈墨祁的人,转年宣仁帝故去,他也成从龙之臣。 叶岚也是被寒山和沈墨亦逼得没法子了,才想到以前拉拢青词这位表弟,或许也可以成为日后掣肘沈墨祁的助力。 第41章 药王谷 沈墨亦回府后,便着手收集信息,将所有已经找回的人叫到府上。 这些人,显然是经过特殊培训。之所以被放出来,大约是被派到处做细作。 本以为顺藤摸瓜,可以就出可以揪出幕后之人。不曾想查了半个月却还是一无所获。只能去找孔鹏玉。 “要我说,找个人潜入诗家,套套诗梦典的话。一个七岁的小孩儿,好应付。”孔鹏玉哼着小调,进入月恒酒楼二楼雅间。 沈墨亦冷笑,“对面,什么时候开了家药材铺子?” 华安街是京城主街之一,两侧商铺不说是百年老店,也是开了有些年头的。 如月恒酒楼、云月酒楼、恒茂商行这样的新生开门店铺,少之又少。故而新开了一家铺子,着实博人眼球。 “有五六天了。之前是越江酒楼,没开几天关门大吉。掌柜急于出手,价格要得很低。”孔鹏玉眯缝着眼睛打量着沈墨亦,“你不会,是想让我去给你探探路吧。我就是一纨绔,哪儿懂药材?有能耐你找我堂妹啊。” 孔鹏玉知道叶岚最近闭门谢客,故意这么说。之前沈墨亦去查人口失踪,消失好久,一直都是叶岚在看着店铺,这会儿提出休息,也不算过分。 叶岚并不是乖乖在府上休息,而是去了药王谷。 青路到了之后,是他提议,做药材生意要比酒楼更适合她。不仅如此,还能结交不少江湖友人,也能为她吸收更多人才。 叶蓝希早年开的济民医馆,就有很多药材,叶岚小时候常去那儿玩耍,一来二去,也认得一些。再加上看了两个月医书,也算是入了门。 为了掩人耳目,新店开业,叶岚并未到场,而是让青路带来的人充当掌柜。 叶岚有意让青路走仕途,因此不打算让他长期接触这些。 此次离京,叶岚谁也没告诉,如同皇家围场那次,她选择独自前往。 快马加鞭,走的又是小路,抵达知云山已是五日后的下午。 夕阳薰细草,原来所言非虚。 前世她见过这番景致。不成想重生竟有这般境遇。 跨过知云山,用不了多久,便会抵达药王谷。叶岚很想坐下来歇歇脚,奈何还有事情等着她。 晚霞散去,夜幕降临,叶岚终于抵达了药王谷。 “来者何人?”白衣小童手持折扇拦住叶岚去去。 “种药人。” “小公子,怕不是走错了路吧。”小童很客气,一身书生气。 叶岚出门特意让青词为自己做了修饰,装扮成少年模样。少年,没有喉结,装扮起来,不难识破。 抱了抱拳,“听闻药王谷,贴出告示,只要救活血灵芝。药王谷便可许诺一个条件。” 这个消息,是之前从寒山和沈墨亦闲聊时听到的。叶岚信息闭塞,只能赌一把。其实也不算是赌,路上遇到不少与她有着一样的目的人。 白衣小童打量着叶岚,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将人请了进去。 “小公子,劝您还是放弃吧。冬宝阁都没法子,你这么年轻能有什么办没办法。” 小童嘴上劝着脚步却没停,将人带到一处院子,“小公子在这儿做下登记,也好方便我们安排。” 名字叶岚自然不能用自己的,眼珠一转,在纸上写下莫弈。 写完,叶岚就后悔了,叫莫兰也行啊。奈何已成事实急着样吧。 叶岚因只有一个人,便被分配的与冬宝阁的人住一处院子。 “在下冬宝阁冷子玉,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 “慈安药铺莫弈。” 叶岚此行,不单单是要跟药王谷做生意。更主要将自己新开的药草铺子,名号打响。 冷子玉蹙眉,扭头询问一圈,生怕自己孤陋寡闻,闹出笑话。 待确认底下人无一人听过这个名号,脸上笑容有些僵硬,“不知,这慈安药铺,是何方神圣?” “刚刚开业,冷阁主没听过也正常。” 才开,不到半个月,能被知晓才见了鬼。 叶岚一脸气定神闲,周身散发着难以掩饰的贵气,即便得叶岚在胡说八道 也没人敢怠慢分毫。毕竟江湖上藏龙卧虎的多了去,保不齐就是位隐世高人。 见冷子玉没有挖苦自己,叶岚这会儿才有心情仔细端详这位冷阁主。三十上下的年纪,一身藏青色短袍。看似没带武器,叶岚却瞥见他发丝中若隐若现的银针。 闲话几句,叶岚察觉到此人内心的疏离。这点无可厚非,行走江湖,谨慎些总没坏处。 翌日小童来到院子通知叶岚,明日下午,她与冷子玉可以一起下场。 救盆花,弄得跟武林大会似的,叶岚心底暗暗腹诽。 很快冷子玉给出解释,“莫公子,年轻,能参加这样的场面实属不易。无论成败,令尊都会满意的。 只是救治血灵芝会有诸多禁忌,恕我倚老卖老,多举罪。公子救治时务必妥善处理,如是不慎旧死了,药王谷怕是不会放过公子的。” 叶岚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水,微微颔首,“多谢,要不要尝尝,朋友铺子的茶叶,味道还不错。” 她心情好,不介意帮沈墨亦做做宣传。 “多谢。” 冷子玉接过叶岚递过来的茶,抿了口,味道还不错,“果然好茶,莫公子的朋友是开茶楼的,还是茶庄的,回头本阁主也买点去。” 叶岚嘿嘿一笑,“何必这么麻烦,回头我派人给冷阁主送些去便是。” “好,那就多谢莫贤弟了。” 一点茶叶就从莫公子变成莫贤弟,叶岚之所以示好冷子玉,主要是察觉到此人本性还算可以。若是不能与药王谷达成合作,也可以和冬宝阁合作。 学医的多少会些功夫,可惜总归没有叶岚这个自幼习武的精通。入夜后,叶岚便觉察出不对劲。 因自幼习武,叶岚耳力极佳,察觉到有人进入自己房间,也不急着抓人,隐隐听到,对方动了她的茶杯。 待人走后,叶岚起身查看,发现茶杯中被人下了毒药,只是剂量不重,似乎并没有害人的意思。 蓦地微风吹开窗子,叶岚勾勾唇角,看来第二波人来了。 靠墙蹲下,只等来人进来,她便将人揍一顿。 正想着,一条腿迈过窗子。叶岚不急,只等对方站稳再动手。 第42章 投毒 叶岚先点住对方哑穴,随后开始动手,一通输出后将人丢了出去。她不是受气包,吃了这么大亏不可能就此罢休,拎着那壶茶,直接去找药王谷谷主。 老谷主早已睡下,听到童子禀报披着衣服走了出来。 虽说已过五月,谷内温度与京城差异很大,尤其是夜晚。 “莫公子?有事情?”老谷主八十开外的年纪,目光炯炯有神,笑容更是和蔼可亲。看向叶岚时多了几分慈爱。 叶岚将茶壶递给老谷主,“谷主有人要害我。”将对方得经过说了一遍。 老谷主打开壶盖闻了闻,“你想怎么办?” “这儿是药王谷,莫弈听谷主的。” 老人家大多喜欢聪明又乖巧的孙辈,看向叶岚又多了几分欣赏,“好,那就请莫公子回去睡觉,老夫自会处理,必定不会让小公子吃亏。” 叶岚抱抱拳,“多谢。” 将茶壶交给药王谷谷主后,叶岚返回房间。 一夜无眠。 一日一开房门,就发现冬宝阁的人不见了。一白衣小童走了进来,做了个揖,“公子请移步清月斋,谷主在那儿等着您呢。” 叶岚还礼,跟着白衣小童来到一处小院,进入雅室。 “快来坐。” 老谷主摆好餐食,都是酥甜软糯的吃食,“揣度着公子年纪小,或许会喜欢,一早命人做的。” 叶岚施礼后坐下来,“多谢谷主。” 她是真饿了,顾不上许多,大吃特吃不得不承认,药王谷的吃食确实不错。 “你,不怕老夫下毒?” “您不会。久闻谷主性情高洁,岂会平白杀一小孩?” 老谷主大笑,“你也知道,自己是个孩子?说吧,谁叫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开了个铺子,需要货源,听说药王谷招募能人,就来了。” 叶岚坦荡,说得又是实情。老人家自然看不出问题,“难不成,你真知道如何救活血灵芝?” 叶岚夹了一筷子鱼肉,“如果,您可以就断肠散的解药交出来,我也愿意跟您分享一下我的看法。” 药王谷谷主愕然,他配的药可是无色无味,怎么就被人发现了? 许是瞧出老人的心思,叶岚抓来茶水喝了一大口,“失魂散,这个配的真好。回头能教我吗? 说回正题,您一定很好奇,您配的断肠散无色无味,我是怎么知晓的?” “不错,不仅是断肠散,还有失魂散,你竟然也知道。” 叶岚摆摆手 示意门口小童关门,“先不说这个,说说昨晚的事儿。我猜下毒的是冬宝阁的人,他们下的是软骨散并不难解,只是不易察觉。我能通过嗅觉察觉到这个,一定会引起你的注意。 您担心我是什么人派来捣乱的,就设下这场鸿门宴。 或许您还想透过我,揪出真正的布局者 ,才会拿出这么两种宝贝毒药。”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是如何知道的?”老人眯缝着眼睛,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叶岚丢嘴里一粒解毒丸,笑而不语。运气排毒。 解毒丸是从寒山那里骗来的。以防万一,自从进入药王谷,她便一日一粒,身体早就对毒性有了免疫。此时再用内力驱毒,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不多时,叶岚睁开眼睛,周身上下的毒全部清除。抬眼看向老谷主,“不得不承认,药王谷的毒药果然别具一格。无色无味的断肠散,就是好用。 说实话,我只猜到你下毒,并未猜到是断肠散。胡乱懵了一个,没想到就中了。 其实叶岚是尝出来到,重生后,起初她与常人无异。后来愈发变得与众不同,比如出奇灵敏的味觉,千里耳般的耳朵你。 可惜这项些技能太过离奇,叶岚担心自己说出来,会被当成疯子,便一直没告诉任何人。 …… 叶岚走了足足半个月,起初还能瞒得住,到后来,锦月只能说,她家小姐去了清凉寺小住。 期间瑜王派人传信说想见见叶岚,都被锦月、青词以小姐病了为由拒绝回去。 就在锦月快顶不住压力时,叶岚回来了 先去见过父亲、母亲、祖母后,叶岚让青词去慈安药铺抓几副酸梅汤,顺便将订货单交给掌柜。 叶岚则去了慈安药铺对面的月恒酒楼。沈墨亦不在,掌柜将人请到雅间,退出来叫人去请他家主子。 一盏茶的功夫,沈墨亦拉着寒山出现。 “我这几日没出府,怎么好多了这么一间铺子。”叶岚并不看好沈墨亦,只要是信不过姓沈的。不仅如此,她要有一支自己的情报网。 “这个我知道,他们是泸州坐药材生意的,因与当地恶霸发生冲突,逼迫带着妻女来到京城。正好赶上越江酒楼的前老板要卖酒楼,说巧不巧,被这对夫妻瞧见,。 叶岚瞥了眼寒山,抿了口茶水,“这也太巧了吧。查了吗?不会有问题吧。”叶岚想要试试,若是云月阁都查不出,就证明她之前布的局还不错。” “这个本王亲自查了,确实没问题。;你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听说了什么,怎么一大早上,就瞧那家铺子不顺眼?” 沈墨亦倒了杯茶递给叶岚,“瞧你脸色不会真病了吧。” 喝了会儿茶,说了些闲话,叶岚便打算离开。她本就没打算久留,药王谷谷主担心她年纪小,开不好药铺,派了人帮她,叶岚想跟对方学学。 想到药王谷,叶岚的头不自觉大了一圈,她怎么就,把救活血灵芝的任务揽到自己身上? 越想脑子越乱。稀里糊涂结束了与寒山、沈墨亦的对话,刚离开月恒酒楼,诗梦辞出现在她面前。 一个多月不见,诗梦辞憔悴了许多,整个人蔫蔫的,“小岚,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那次赏花宴后,诗梦辞便成了京城笑话,说什么都有。据说左相一气之下将人关了起来。今儿,不知怎么就给放了出来。 “好啊!” 叶岚很想知道诗梦辞还要怎样。上次赏花宴,她明摆着是要算计自己。只是叶岚想不明白,她二人似乎并无仇怨,为何如此? 应诗梦辞要求,二人进了子归楼。大厅内人满为患,诗梦辞像是早有准备带着她进了雅间。 子归楼最近变化也不小,一楼茶馆像是换了装潢,就连那个说书台似乎也做了调整。 “小岚,上次的事儿你听说了吧。” 叶岚明知故问,“什么事儿?我最近一直病着,没怎么出府。” 知道诗梦辞要说赏花宴的事儿,叶岚故意装起糊涂。 诗梦辞见四下无人,凑近她,低声哭诉 将那日的事儿说了一遍,“小岚多亏那日,你没来,不然……” “呵,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叶岚闻到一股异香,立即坐远些,捂住口鼻。 诗梦辞不死心又凑上来,叶岚见对方如此诚心害自己,勉为其难配合一下。 第43章 偷鸡不成 诗梦辞很紧张,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只要听从庆王的话,绑走叶岚。她才能重新回到诗家,重新去做她的诗家二小姐。 否则,庆王就要拿她泄愤。 世人都以为这一个多月,她只是在府上养病。只有她自己知道,早在父亲勒令她禁足那日,她就被庆王偷偷带走。 若在此时弄死她,她父亲那边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一个让他丢尽颜面的女儿,死不足惜。 想到这儿,诗梦辞打了个寒噤,她没有退路了。盯着叶岚呢喃,“小岚,对不起,我也不想的。” “诗二小姐做得怎么样了?”沈墨祁从暗门进来,瞥了眼叶岚,嗤笑,“本王就说,二小姐能成。” 对上庆王的目光,诗梦辞笑容有些僵硬,“王爷,事已办成,臣女可否回到诗家?” “不急,你再去帮我办件事儿。此事非你不可。”见人没反应,沈墨祁面露不悦,“怎么不愿意?” 她现在手上已无筹码,没有资格拒绝。诗梦辞杏眼低垂,一副要哭的模样。 “别跟本王来这套,若非看你从前做事还算不错,也不会给你这次机会。不爱要,便直说,叶家二小姐还等着这个机会呢。” 装晕的叶岚暗暗表示赞同。据沈墨亦调查,杜氏进门后,她那个堂妹就投靠了庆王,其中怕是不无杜氏的手笔。 叶岚清楚,诗梦辞亦然。她没有资本了,这一次是她最后的希望。诗梦辞不敢再多言,应下沈墨祁的差事。 “这就对了,其实二小姐别紧张。接下来要你做的并不难。只是要你将叶大小姐送到春华街,紫燕轩,找崔嬷嬷……” 沈墨祁压低声音,凑到诗梦辞耳边低语。 …… 叶然不知怎的,竟撺掇着秦氏来到春华街。金贵了一辈子的太夫人,何曾来过这等地方。一入巷子,秦氏站定,“然儿,你确定,你长姐在里边?” “孙女亲眼所见,祖母此事还没人发现,咱们快着些将长姐带出来,也好保全叶家颜面。” 叶然唇角挂着不易察觉的的笑,心中暗暗佩服庆王。与叶岚斗了这么久,屡屡败于下风,这次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秦氏脸色阴沉,倒不是因为叶岚是否做出有伤风化。经过最近的几件事,老人家对这个大孙女有了些了解。 她担心的是自己这个二孙女拎不清,到头来闹出笑话,免不了成为市井谈资。 之前在府里,姐妹俩怎么折腾她都能接受。倘若闹大,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这会儿,一辆马车也停到巷子口。马车上走下来一美妇人。女人身穿藕粉色织花云锦长裙,满头珠翠,款款上前福了福,“见过太夫人。臣妇孙氏,夫君毛启元任吏部主事。” 不用她自报家门,秦氏也认得。不说马车上的牌子,就说这作派,京城中能有几人? 年前,这位毛夫人便跟着夫君来给右相府送年礼,老夫人凑巧在儿子房间,便见了一面。 幽齐国民风开放,拜谒携带家眷的不在少数。 “毛夫人,不必多礼。”秦氏世家出世,不喜欢女人身上脂粉味太重,见到她便让人想到春华巷里面,那些做皮肉生意的女郎。 对了,老太太想起来了,这位孙氏,就是出自此地。 毛主事寒门士子,前几年发妻亡故,续弦娶了这么一位。 “太夫人,你家大小姐也忒会玩了,巧的是我们朗哥也是个爱玩的。这往后您可得多劝着点,不然丢的可就不知毛家的叶家。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还得让这二人抓紧时间拜堂……” 见毛夫人说得眉飞色舞,秦氏越听越离谱,厉声打断了,“毛夫人说的话,老身一句也听不懂。我家孙女品性端正,还请不要坏了她的名节。” 见老太太不认账,孙氏掐着腰一副要打架的模样,“老太太您就别装了,您若不知道,岂会踏足此地?” 言外之意,你孙女和我儿子在一起,不然咱们也不会在这儿遇到。 猜到有人想算计她儿子,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算计。能攀上叶家,也是毛家的福气,毛夫人越想越开心。 秦氏自然读懂毛夫人眼中的含义,暗暗腹诽,她孙女才不要嫁到这样人家。 转念一想,倘若真的做出龌龊事,不想嫁又如何? 秦氏微微有些头晕,毕竟是见惯了后宅风云的老人家,硬是压下心绪跟着叶然继续走。 在叶然带领下,一行人缓步前进。叶然也是个心里开心得不行,巴不得她们早点看见那一幕。 “祖母,就是这里。“叶然指了指面前的小牌子。上面写着紫燕轩三个字。 秦氏脸色又黑了几分,声音低沉,“进去吧。” 敲开门,一个中年美妇人映入眼帘。女人扫了眼秦氏以及她身后之人,“这位老夫人,您走错地儿了吧。这儿可是爷们……” 不等对方说完,秦氏丢给她一锭银子径直闯入。见了银子,美妇人也不再多话避开路,装作没看见。 叶然按照庆王给她的消息,带着人找到一处房间,“祖母我听说,人在这儿。” 秦氏瞪着叶然,看了许久,“嗯,你去敲门。” 毛夫人凑上前刚要开口,被秦氏一把推开,“毛夫人无论里面情况如何,这么多人一同闯入,都不合适吧。” 忍了这毛夫人一路,此刻终于忍不下去。秦氏横在门口,示意身边的金嬷嬷进去瞧瞧。 不多时,里边传来女人精锐的呼喊,“滚出去……啊……你是谁……” 声音很响,秦氏的心却松了下来。里边的,不是她大孙女。 金嬷嬷走出来,微微欠身凑到秦氏身旁,“老夫人许是二小姐看错了,里边的是诗家二小姐。” 秦氏唇勾了勾,“毛夫人可要去看看,老身年纪大了,折腾了一路也累了,就不打扰您与未来儿媳叙话了。” 金嬷嬷刚刚那番话声音虽低,却没打算避着一旁的毛夫人。 于毛夫人而言,左相府、右相府家的小姐都是好的。欢天喜地的走进去,蓦地吓出一身冷汗。 一把匕首抵住她的脖颈,“我说诗二小姐……这位是……” 噗嗤,匕首划破毛夫人脖颈。 …… “王爷,闹出人命了,怎么办?” 诗梦辞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鲜活生命在自己面前结束。一时间,吓得脸色惨白,浑身上下抖如筛糠,跪坐在地上。 “无妨,该紧张的是毛安朗才对。”说完扭头看向自己的护卫,”怎么,人还没找到?给本王下毒的人,究竟是谁?本王立刻、马上就要知晓。还有,毛安朗,不是你安排刚进来的,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 “属下该死!”护卫跪地,“属下明明将人与叶家大小姐放在一处,不知为何,会变成爷与诗家二小姐。” 沈墨祁拧眉,“去查叶大小姐现如今身在何处。” “是,属下遵命。” 第44章 假死 叶岚正坐在子归楼喝茶,听着说书先生,绘声绘色讲述,诗梦辞与庆王的爱情故事,显然,内容杜撰过,听起来还挺不错。 子归楼是庆王的地盘,能让他的人如此,想必云月阁出了不少力,想着回去定是要好好感谢寒山一番。 宣仁帝虽说是为仁君,却也是个不喜拉帮结派的。皇帝还健在,皇子与朝臣之女搞在一处,是要密谋什么吗? 两世为人,叶岚将沈家人看得清楚。宣仁帝不会允许任何皇子与重臣之女成婚,这个既是祖制,也是他的铁律。 左相掌军务,手握兵权,若是那位皇子娶到左相府家小姐意味着什么,天子不会不懂。宣仁帝虽说仁爱子民,并不代表他能允许,自己的儿子与朝臣有别的心思。 右相掌文官任免、以及财务。若是皇子娶到叶家女儿,等同于握着整个幽齐国的财政命脉,更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小姐,寒公子可真厉害,竟能让庆王的说书先生,编排他。”青词从外边走来,坐到叶岚身旁。 说书人正说到诗小姐倾慕庆王云云,叶岚笑着拉着锦月、青词离开。沈墨祁不傻,怕是很快就会想到,是她布的局其实也怪不得她,是诗梦辞太执着,总想着害人。 她也只能成全这个傻姑娘,前世诗梦辞与她反目,便是为了这个男人,这次的事儿由于他有关,叶岚又怎么能落下这位始作俑者。 拎着大包小裹进入右相府,便看见秦氏身旁的金嬷嬷走过来,福了福身,“大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说话。” “好,咱们走吧。”叶岚看看手中的包裹,直接拎去见秦氏。 进入院子,本以为会见到叶然、杜氏以及她那个势利眼三婶。不曾想只有秦氏一人静静坐在摇椅上喝茶。 “孙女见过祖母。” “坐下喝茶,这茶你上次送来的,祖母很喜欢。”秦氏语气温和,一反常态的温和。 喝了茶,说了几句闲话,秦氏缓缓开口,“岚儿,你跟祖母说说,今儿究竟怎么回事儿。这儿没外人,祖母想听实话。” 秦氏十五岁嫁入侯府,掌家四十多年,即便如今不当家了,府中大事儿还要她拿主意的。 岂会看不出今天这事儿另有隐情。叶岚见秦氏想知道,也没打算瞒着,“祖母这事儿原本很简单,孙女偶遇诗家二小姐。您也知道,她与孙女感情很好……” 听完叶岚的叙述,秦氏微微颔首,“好,祖母知道了。这事儿你做得对。只是……你可知然儿为何诬陷你?” 叶岚攥住祖母的手,“您可要知道实情?” 见秦氏点头,叶岚将叶然是庆王安插在右相府的细作说与祖母。 她信任老祖母,即便偏心二房,事关叶家全族,老人家拎得清。 秦氏不糊涂,听完大孙女的话,立即心中有了计划,“祖母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回去吧。此事不得外传。” “是,孙女告退。” 回到自己院子,叶岚便收到沈墨亦的信,信上说,沈墨祁察觉到叶岚散布他的流言,此刻正陷入恼怒中。他还告诉叶岚今日少出门,实在迫不得出门就多带些人手。 叶岚暗暗感叹,瑜王和庆王的消息倒是挺快,比她预想的要快。不过她倒是不担心与庆王撕破脸,甚至还很期待。 “小姐,您有什么打算?真如瑜王说的,不出门了?”青词了解自己小姐,这个节骨眼不可能闲得住。 “我连爹爹,娘亲的话都不听,听他的?”叶岚嗤笑,抿了口茶,“对了,药王谷的人到哪儿了? 锦月从外边走进来,听到小姐问这事儿,“婢子收到鲁掌柜消息,明日午后就到,药王谷还会送来位坐堂大夫。” “太好了,到时候小姐就不用犯愁没人教自己医术了。” 主仆三人说说笑笑着,飞鹰现身,“歹人闯入紫燕轩,杀死了诗家二小姐和毛夫人,毛家大少爷受了重伤,现如今昏迷不醒。 紫燕轩老鸨说,看着您带二人进来的,主子让我问您,此事是否与您有关?” “有关!”叶岚云淡风轻的喝了口茶,“人确实是我带去的,只可惜不是我杀的。” 飞鹰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主子猜到这个答案,主子希望大小姐今日少出门,剩下的事情交给他来处理。刚刚给您传了信,担心您不看,特意让属下又跑了一趟当面告知。” “好!”叶岚笑着应下,“替我谢谢你家主子。” 有人替自己解决麻烦,何乐而不为,正好她可以借这段时间,去找药王谷那位医者好好学习医术。 …… 这件事对于沈墨亦算是对面专业对口,他这个后宫长大的孩子,自然知道如何应对他人的污蔑,如何祸水东引。 叶岚乐得清闲,整日拉药王谷的医者学习针灸、药理。对方忙的时候,就跑去跟药王谷小童学习药材辨别。 不到一个月她的医术突飞猛进,已经可以真正的给人开方、下药。 她自然知道药王谷同意帮她,自然是为了她的诺言,医治血灵芝。 为了不让自己的药材铺子受制于人,叶岚废寝忘食研究药材、以及药材炮制,抽空阅读医书。 这日傍晚,叶岚收拾完东西想要回府,神医拦住她,“叶大小姐贵人多忘,老谷主催了又催,不知小姐准备何时为那株血灵芝救治。” “明日!” 这几日的医书不是白看的,加上跟府中花匠探讨过花卉知识,知道如何处理即将枯死的植物。 二者结合她有信心,可以完成。 神医贴心的将那株植物,放到最醒目的位置,像是再提醒叶岚自己的诺言,“好,那便恭祝叶大小姐旗开得胜。 …… 沈墨祁忙了几日,最终还是让老鸨反水,以至于叶岚这案子无法定性。 不仅如此,还让京兆府查出死掉的诗梦辞是假的,真的诗梦辞早已不知所踪。一时间,所有矛头指向诗梦辞。 沈墨祁坐在书房内,看着去这些汇报,胸口起伏厉害。这个结果并非他愿意看到的吧。 就在这时,诗梦辞走上前,为他斟了一杯茶,“王爷息怒,叶岚一个人岂会有这么大本事,怕不是后边有人出主意?” 沈墨祁冷笑,“你以为她与你一般蠢笨?一点小事儿都办不妥,要你何用?” 庆王暗暗咬牙,都怪他心软,当初就不该留这女人一条命。 蓦地想到了什么,在抬头,便换了一副面容。笑着哄了起来,“诗二小姐,别介意,本王一时口不择言。” 诗梦辞爱慕庆王已久,又岂会为了一句话恼他?听他做了解释,便兀自认定对方心里是有自己的。 “好了,阿辞,这几日你先去住在庆王府。千万不要出门,待本王处理完叶岚的事儿,再恢复你的身份。” 恢复身份等同于死而复生,宣仁帝最忌讳怪力乱神的言论。然而,就为了那声“阿辞”,诗梦辞也愿意相信,这个男人能做到。 第45章 为老人家解惑 庆王府女眷很少,诗梦辞入住后,将沈墨祁的生活照顾的极为妥帖。 “你不必如此,这些交给下人就是。”看着她再次端着汤进入书房,沈墨祁嘴上虽是拒绝,心底却多了几分暖意。 他并非绝情去欲之人,美人在侧的日子也是渴望的。只是眼下,那个位置更具有吸引力。 诗梦辞很美,她是那种妩媚又软糯的美感,让人看一眼便欲罢不能。不然他也不会将人留在府上。只可惜,眼下还不是时候。大事未成之前,他还不想放纵自己。 拒绝并非薄情,只是怕心底那道门一旦开启,便无法闭合。怕自己控制不住,沉溺其中,功亏一篑。 “奴家喜欢为王爷做事。” 一声“奴家”,拉近二人距离。诗梦辞缠上他的身,妖娆的盛了一碗汤,递给沈墨祁,“王爷,这汤奴家放了许多滋补,王爷近日劳累,想着给您补补。” 庆王嗅出汤中的不寻常,身为亲王,哪个不是在后宫长出来的?这汤里加了什么,他岂会不知道? 轻轻推开诗梦辞,“本王还有事儿,你先退下。” 冷漠的神色,带了几分疏离与克制。聪慧的女子,自然看得出其中门道。 只见诗梦辞,前一刻还是喜笑颜开,被拒后却又换了一副面孔,又凑上前,吸吸鼻子,“王爷……” 诗梦辞身上带着香囊,里面尽是致幻的花粉。沈墨祁拧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起身直接将人丢了出去。 …… 秦氏房间里孔沛淑、杜氏、舒玉霞劝着。 “老太太,然儿年纪小,许是听了什么人的讹传,信以为真。她也是好心,怕长姐做错事,怕叶家蒙羞。依我说,您不该罚然儿的。” 杜氏瞥了院子里跪着的叶然,心里也有些不痛快。她就纳了闷,平日里这丫头与她一条心,有什么举动都提前知会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舒玉霞为这之前分家的事儿,就对杜氏很有意见,这会儿叶然瞒着大伙,做出这事儿,她简直要气得不行。 亏她还拿杜氏当姐妹,没想到她竟背着搞小动作。好在此番对付的是叶岚,若换作是她可怎么好? 既然他们二房背弃盟约,也别怪她不讲道义。舒玉霞睨了眼杜氏,“二嫂说的是,年纪小才该好好管教。对了我净忘了,二嫂小门户出来的,自然不晓得大,户人家如何教养儿女。 大户人家讲究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咱们然姐儿,今儿举报自家长姐,无论实情如何,都算是犯上。 不说相府如何处置,单说我们舒家,遇到这样的儿女,轻则也是要打一顿的。如今老太太只是罚然姐儿跪在院子里思过,已是宽厚。二嫂子是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意吗?” 听我完舒玉霞的话,杜氏恨得牙根痒痒。奈何是在秦氏房里,不好太过,故而杜氏只能连连称是。 孔沛淑全程显得很安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秦氏咳了咳,“岚儿怎么还没回来?金嬷嬷你带人去瞧瞧,:别是为了这些污言秽语,气病了。” 话音刚落,叶岚款款走了进来,依次见礼后,坐到孔沛淑身旁。 “岚儿来得正好,说说看此事你有何打算?” 秦氏手中掐着佛珠,眯缝着眼睛扫了下叶岚。 六月末酷暑难耐,几缕清风吹入房间,扭头看了一眼院中人,浅笑盈盈,“祖母年初到现在,二妹一直揪着那事不放,怕是与我有了心结。 此事虽说与我有关,请您恕罪岚儿不想给予评判。只是有些事儿孙女想单独说与祖母。” 秦氏微微颔首,瞥了眼一旁的金嬷嬷。金嬷嬷是跟了太夫人多年的人,自然知道主子心思,笑盈盈看向诸位夫人,“三位夫人都会吧,老太太乏了,让大小姐伺候着就行。” 孔沛淑自然知道女儿要说什么,不好打扰。第一个起身福了福走了出去。 杜氏不想走,她虽说是继夫人,膝下并无子嗣,全仰仗这对继子、继女。叶恒玉心高不易亲近,这个继女便成她的指望。 见还在院子里跪着,杜氏哪里肯离开,起身还想说些什么,对上金嬷嬷的目光吞了回去。 舒玉霞有些火大,巴不得早点离开,好问问杜氏她怎么想的? 妯娌二人各怀心思出了房间,杜氏看着叶然出神,舒玉霞不管这个拉着她便往回走。 待人都走后,叶岚笑着起身关上房门。走到秦氏面前福了福,“祖母怕是也看出不对,不然也不会这般恼火。” 秦氏微微颔首,眉宇间透着浓重得阴云,“小岚,你知道什么尽管说,这儿并无外人。” “如祖母所见,二妹妹一闺阁小姐,若非有人告知,如何知晓春华街中的事儿? 再有,那毛夫人又怎么就那么巧出现在那儿?” 说完这些,叶岚不再多言,她需要给秦氏留些时间消化。这些事情 秦氏未必没有起疑,只是不愿意深思罢了。 见秦氏眼眸动了,叶岚继续,“祖母可还记年初,岚儿与二妹妹为了何事闹得不可开交?” “记得,为着,她穿了与你一样的衣衫……” 秦氏顿住,似乎想到了什么,呢喃自语,“按理说,不应该啊。” 起初秦氏也以为,事情就如叶然所说,是叶岚小气,不喜妹妹与她穿的衣服一模一样。 这些日子接触下来,秦氏意识到或许事态并非如她所想那般。 这个大孙女,虽说让她摸不透,却也不是小家子气的。断不会为了一件衣服,与人起争执。 见秦氏开始思考,叶岚揭秘,“其实是二妹那日故意找茬,非说岚儿故意刁难她。也怪岚儿脾气不好,一生气就推了她一下。 没想到二妹竟然自己跳入水池。之后的事儿,祖母便都知道了。 此事已过去多时,岚儿也无心在追究孰对孰错。今日提起,是为了另一件事。” 秦氏眉眼低垂,像是在回忆那件事情,又像是在思考叶岚的话。半晌,微微颔首,示意她说下去。 “孙女前不久因病,错过左相府的赏花宴。却不曾想,那赏花宴竟闹出许多事端。 事后,岚儿不放心,查了一下才知道,那日是有人设计毒害了几位贵家小姐,意欲栽赃岚儿。幸亏前一晚岚儿染了风寒没去成,才保全叶家名声。 只是,让岚儿心惊的是,二妹之前极力劝说过岚儿,前往那次赏花宴。 祖母知道,年初到现在,岚儿与二妹并不亲近。这般劝说,岚儿自然起疑,便也查了查二妹。不成想……” 叶岚抿了口茶水,瞥了眼秦氏的神态,确认秦氏听进去了,接着说,“不成想,二妹竟然早就投靠了庆王。 如今京城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父亲持身中正,不参与党政争,才保得叶家平安。二妹投了庆王,岚儿也说不准是好还是不好 一直犹豫着,是否告知祖母。直到出了昨日的事儿,岚儿便不想再瞒下去了。” 叶岚将从叶然房间找到的那封,庆王给她的信,交由秦氏,“祖母,此事事关叶家,岚儿年纪小,还请祖母定夺。” 金嬷嬷接过信,转呈给秦氏。秦氏瞧了眼,差得气晕。重重拍了下桌子,“糊涂!我叶氏乃是百年大族,参与党争何其凶险,稍有不慎,便是灭族之祸。” 叶岚对此深表赞同。上一世她便没看透这点,做了庆王谋士,最终身死魂灭,全族跟着陪葬。 党争,成于斯,败于私。无异于一场豪赌,这一世她不会再轻易下注。 得知叶然与庆王的关系,秦氏当机立断,专门找了处院子将人丢了进去。身边伺候的侍女一律发卖,待禁足期满,交由大房管教。 第46章 我媳妇,你离她远点 棒子敲了三下,已是三更天。沈墨祁还在书房理事。莫名的头晕袭来,让他起了一丝警惕,可惜没等喊出“来人”二字,便晕了过去。 昏睡了不知多久,缓缓睁眼。蓦地感觉到怀里多了个人。 “你醒了?” 女人酥软的声音传来,沈墨祁冷笑没做回答,他很想知道这个女人要做什么。 冰凉且柔软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沈墨祁心底一惊,这人不是诗梦辞。 “猜出来了?还挺聪明。”女人收了手指撑起上半身,送上一个明艳的笑脸,这张脸很美,很明艳。与诗梦辞的妩媚不同,她的美是鲜艳、明快,让人心底一亮的。 “你是谁?”沈墨祁坐起身环视一圈,这儿竟然不是他的王府。 “你一定很好奇,我该如何买通你的护卫,那些人可都是效忠于你的。”女人声音带了几分欢快,像是很期待沈墨祁接下来的反应。 以最快速度穿上衣服,起身倒了杯茶,回眸一瞥让人心神荡漾,“放心,没人出卖你,只是他们太菜了,被我的药迷晕了。” “你究竟是谁?这儿又是哪儿?”沈墨祁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他不能慌,他要努力从女人这儿,得到尽可能多的信息。 “苏古楼听过吗?”女人拿出木梳耐心地梳着头。” “苏娇娇?” 女人微微颔首,对着铜镜继续梳妆。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 “苏婉婉,你可认得?”苏娇娇回眸一笑,“小妹贪玩,几年前负气离家出走。不成想,竟给王爷添了麻烦。” 沈墨祁闻言身子抖,勉强压下情绪,“令妹的事,小王也很抱歉……” “是吗?”苏娇娇打断沈墨祁的话,嗤笑,我可听说,小妹落到如此田地,全要仰仗庆王殿下。” 庆王只觉脊背发凉,吞吞口水,“小王,当时不知令妹身份,唐突了。” “无妨,苏古楼想救个人,还不是难事儿。只是,小妹有了身孕,若是这样被救出来,日后她如何做人?” 苏娇娇撩了撩发丝,笑容多了几分邪魅。 沈墨祁岂会不知这话的意思,兀自笑了,“本王请旨娶她做侧妃如何?” 苏娇娇大笑像是沈墨祁说了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王爷是想让我苏古楼的二当家,做妾?开什么玩笑。” 蓦地,冷下脸,凝视着对方,“我妹该做正妻的,难道不是吗?苏古楼,在江湖上也是叫得响的,若是传出去,我们二当家给人做妾,你说江湖人会如何看? 听好了,本楼主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三日内我要听到消息。若是办不到,就用整个庆王府来陪葬。” 苏娇娇还是那样的笑容,只是此刻沈墨祁却觉得无比可怕。 很显然,他表态与否都不重要了。只是,就这样认命吗? 沈墨祁嗤笑,微微颔首,“好,本王答应你们。” 这个答案,显然苏娇娇很满意,走到柜子旁从一处暗阁内取出一支瓷瓶,递给沈墨祁,“你们皇族人素来狡诈,吃下它我就信你。” “什么?”沈墨祁接过来,在掌心把玩。 苏娇娇红唇靠近他的耳畔,压低声音,“穿肠破肚的毒药。” 说完狂笑不已,“庆王可是怕了?你放心,只要你足够守约,本楼主不会吝惜解药。” …… 诗梦言再次来到恒茂商行,经人带路来到密室。 “多谢公子相助,小女子言而有信,愿成为公子的人。” 诗梦言那日回去后,找人实验过,得知恒茂商行的掌柜是男子,想到自己那日写下的委身书,忍不住多做了些观察。 兀自觉得,这样的男子或许算得上良配。再三思量下便来了。 若非沈墨亦戴着面具,怕是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了。 盯着对方看了许久,确定不认识,扭头看向飞鹰,见飞鹰眨着无辜的大眼睛。 沈墨亦只能试探着询问,“姑娘可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知道,恒茂商行。” 见着姑娘不像是脑子有问题,继续追问,“那您来是买东西,还买其他的东西?” 其他的东西,自然只待消息亦,或是情报。 诗梦言许是觉得自己唐突了,蓦地红了脸,“我想与公子合作。” 合作? 沈墨亦蹙眉,深吸一口气还想说什么,就见对方起身扑通跪了下来,“公子替小女子的家人挽回危机,小女子自然要投桃报李。愿意成为公子婢女。” 沈墨亦想说,我不认识你,不要你做婢女。 不成想,诗梦言竟然自动走到沈墨亦身旁,替他研墨,替他斟茶。 “公子喝茶,从今儿起,在外我是诗家大小姐,进入恒茂商行就是您的婢女。” 诗梦言眼底透着谦卑。这反倒让沈墨亦很是困惑,他听说过诗梦言,是个骄傲的女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让她转变如此之大。 飞鹰在一旁憋笑都快憋出内伤,待人走后,将那日叶岚扮成沈墨亦的模样,会见诗梦言的事儿说了一遍。 末了,还将叶岚的话转述给他,“主子,叶大小姐说了,诗家大小姐是她媳妇,让您离远些,否则她要动手。” 沈墨亦扯下面具,就想往外冲。叶岚这女人太过分,竟然给自己找了个媳妇。 “主子,其实诗家大小姐资质不错,或许加入咱们,对您有帮助呢?”见自家主子努力,飞鹰紧忙帮着分析。 沈墨亦只觉得头大,“你去把叶岚叫来,这臭丫头得教训教训了。” 飞鹰倒吸一口凉气,没敢多言,二话不说便去请人。 不多时叶岚进入密室,沈墨亦瞪了眼飞鹰,“你出去,若是又来买卖消息的,叫他们改天。” 飞鹰打了个哆嗦,乖巧地点了点头。凑到叶岚身旁低声安抚,“别怕,主子长得凶,你一哭就好了。” “滚出去!” 沈墨亦怒结一茶杯丢出去咋整,飞鹰灰溜溜跑了。 叶岚瞥了眼一地碎瓷片,“你最近肝火有点旺,该吃点苦瓜败败火。” “诗梦言怎么回事儿?” 原本一肚子气,对上小姑娘那双清澈的眸子,火气竟减了一半。 “我媳妇,你离她远点。天子身体康健,你这个刚被接回来的皇子,最好低调些。 娶丞相女劝你还是缓缓。”叶岚像是没看出对方生气,抓起桌子上的点心就吃。 沈墨亦憋气,他说过自己要娶左相之女了?还是说,他急着娶妻? 心里恼火中烧,面上还得挂着笑,“本王不急着娶亲。更无心那个位置了。叶大小姐多虑了。” 叶岚刚才那番话意在试探,她想看看沈墨亦究竟是否是个有野心的人。盯着他看了许久,想从那双眸子中看出些什么。 沈墨亦也很好奇,见她那样看着自己,也以同样的目光看向对方。四目相对,尴尬值拉满。叶岚指指对方左眼,“有眼屎。” 第47章 亏本买卖 庆王府沈墨祁卧室,诗梦辞盯着眼前的男人,心底的喜悦溢于言表。 难道,她的真心感化了这块石头?想到昨晚的缠绵,不由得红了脸。 他那边般急切,虽说粗鲁了些,却还算贴心。 沈墨祁缓缓睁眼,瞥向诗梦辞,带了几分难以掩饰的厌恶,“滚!” 冰冷的声音,让人很难与昨晚的缠绵联系起来。 诗梦辞没动,像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 沈墨祁冷冷扫了眼,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滚出去。” “王爷……” 沈墨祁不知为何突然暴怒,揪着诗梦辞的头发,将人丢了出去。 只穿了一身中衣的诗梦辞,站在房间外茫然的看向周遭。 路过的婢女、仆人,识趣地垂下头快步走过。 沈墨亦扶额坐在床榻旁,耳边回荡苏娇娇的话。 那个女人竟敢威胁他,竟敢命令他做事,简直岂有此理。 他虽说不是宣仁帝最宠爱的皇子,却也是锦衣玉食着长大的,何曾受过半点委屈? 苏娇娇,算什么东西,竟敢羞辱他。沈墨祁瞥见水盆,蓦地从头浇下去,冰冷的水在流遍全身。 一丝寒意带去了心底的燥热。很快他便冷静下来,轻轻开了个门缝,瞥见诗梦辞还站在原地,低声呼唤,“二小姐,本王……本王弄湿了衣服,可否替本王收拾一下。” 前一刻,还沉浸在悲伤中,听闻这话立即眼睛亮了。进入房间,看见满地狼迹,之前的怨恨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是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心疼。 先为他换好衣服,随后开始收拾房间。在诗家,她虽不受待见,却从未做过粗活。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对不起,本王刚刚不该跟你发脾气的。”沈墨祁弯腰攥住诗梦辞的手,“阿辞,你知道,本王如今处境很不好,难免……难免有些情绪不稳,你别见怪。” 她怎会怪他,诗梦辞眼睛笑成月牙,“能陪在王爷身边是我的福分,您不必与我道歉。” 沈墨祁,一把将人抱住,丢开抹布,将人抱到床榻上,一番缠绵过后,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阿辞,本王想让你的身份恢复,本王想娶你。” 诗梦辞依偎在他的怀里,“我听王爷的。” “那好,这几日你安心在府里,哪儿也不要去。等我处理好一切,就让你恢复诗家二小姐的身份。” 诗梦辞点我点,羞得一张脸红成烂番茄。 …… 寒山一身富家公子装扮,进入恒茂商行。上了二楼就看见飞鹰一脸愁云,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怎么了?被你家主子训了?” “才没有。”飞鹰嫌弃地推开对方,指指里边,“主子正跟他那冤家,闹别扭呢。” 寒山嗤笑,推开飞鹰径直走入密室。 石门打开,就看见二人扭打在一处。寒山也不拉架,坐在主位上喝起茶来。 半晌叶岚、沈墨亦结束战斗,也坐下了喝茶。 “不打了?”寒山放下书卷,笑盈盈看向二人。 “有屁快放!”二人异口同声瞪了眼彼此,各自扭过头。 “苏婉婉逃了,不过我瞧着你们也不会关心这事儿,就先走了。” 叶岚闻言,踹了一脚凳子拦住寒山,“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对吗?” 苏婉婉都快被人遗忘了,寒山这个时候提及,必定还有事情发生。 “聪明。”寒山坐回位置,一脸的小人得志,“你们猜猜看,这个苏婉婉真实身份是什么?” “不猜,快说!”沈墨亦自斟自饮喝了一杯,瞪了眼叶岚,“你瞅啥?” “就瞅了,怎么着?” 见这二人还要打架,连忙打断横在二人之间,“苏婉婉是苏娇娇的妹妹。苏古楼的二当家。” “不可能!”沈墨亦断然否定,“我之前替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查过,苏婉婉是屠户之女,后来被鲁南伯选中成了什么表小姐。” 寒山戳戳叶岚,低声询问,“我认识他很久了,脾气一直很好。说说,你是怎么把他气成这样的?” “他不识好歹,胡搅蛮缠。”叶岚瞪了眼神沈墨亦。 “对,您多高尚,多体贴?本王可比不了。”沈墨亦气得脸红脖子粗。 “苏婉婉我也查了,确实不是苏古楼二当家。只是苏娇娇非说是,不仅如此。我的人还说,为了这个苏娇娇还勾引了庆王,甚至还要庆王娶苏婉婉为正妻?” “不可能!”叶岚断然否定,“苏古楼虽说也做消息买卖,且主打不干涉朝局。 这一任家主虽说比不得往届,却也是个有骨气的。委身皇族,断然不会。” 沈墨亦蓦地恼了,“皇族怎么了?很丢人吗?” 寒山都要疯了,见二人还要打架,再度将二人拆开,横在中间,“苏娇娇有野心,想要参与党争。 她投出一个婢女,起名苏婉婉,让其进入鲁南伯的视线。让其进入京中,参与夺嫡。 只是她未料到,这个婢女会被孙炳坤坑,更没想到,叶岚竟然将她的计划彻底搅乱。这次也是破釜沉舟,抓住庆王赌最后一把。” “哦!”叶岚看向沈墨亦,“老沈,你看跟我猜到一样。你输了。” “切,你这是凑巧。”沈墨亦一脸不服气。 叶岚伸手,“输了就是输了,给钱!” 沈墨亦掏出一张银票放在叶岚手心。 “你们……没吵架?”寒山有种上当的感觉。 云月阁贩卖消息可都是收钱的,今儿怎么就免费赠送了? “嘿,我这银子你们谁结一下?”寒山拉住叶岚,伸手要夺银票。 叶岚一拳招呼过去,“我问你了吗?你这人再抢,我可要报官了。” 寒山看向沈墨亦,“老沈,给钱!” “我也没问你,你自己非要说,我也没办法。” 沈墨亦一副你扰了我清静,我很生气的模样。 寒山气得一抽一抽,他发誓他要跟这二人绝交。 气走寒山,沈墨亦拿出地形图,“苏古楼位于淮安城,四面环山,易守难攻,你有什么想法?” “派个人做卧底,内外夹击,或许有可能得胜。” 说完这话叶岚想到刚刚,二人配合着诓骗寒山的情报,兀自笑了,“你,跟嫂子闹别扭了?” 知道她嘴坏,沈墨亦也不做计较,“寒山不会生气的。他虽说是江湖中人,做事确却是很有底线。只是,这事儿,我不想他掺和进来。” 叶岚微微颔首,“我去吧。” 沈墨亦摇摇头,摸索着地图上苏古楼的位置。 “你不会怀疑我的实力吧。” 沈墨亦蓦地起身一把捏住她的手腕,瞪圆眼睛盯着她,“不怀疑,就是不准你去。” 明明是带着怒意的,可她却看出担心。 这一刻,她的心不寻常地跳了一下,这种感觉很怪。她说不好。 “老规矩,你留下看店,飞鹰留给你,我带飞鹤去就行。” 沈墨亦没给叶岚反驳机会,“太晚了,让飞鹰送你回去。” 这一刻的沈墨亦很不寻常,冷静、果敢,眼底透着她从未见过的坚毅。 “为什么?”叶岚瞪圆眼睛,像是想知道沈墨亦的真实想法。 沈墨亦抬起头,对上她的眸子,像是没理解她的意思。 “你并不受宠,那个位置,陛下或许根本不会考虑你。为什么,这般努力?” 原本,叶岚想要一点点试探出沈墨亦的真性情,只是他身上那股说不出得劲儿,她备受感染,不知怎的就问了出来。 沈墨亦盯着她看了很久,像是很意外她会这么问。半晌别过头,“那个位置我不感兴趣,只是身为皇子,身处帝王家,理应如此。 你难不成,喜欢权利?想让本王帮你谋一把。” “放屁,好奇问问不行吗?”叶岚嗤笑了,不是笑沈墨亦,而是笑自己小看了他。 第48章 坦白 庆王请旨赐婚的消息传遍京城。 秦氏得到这个消息后,找来大孙女。如今,老太太就信得过这个孙女。 “小岚,祖母最近听说,庆王请旨赐婚,可是真的?” 叶岚笑着起身福了福,“回祖母的话,不错,旨意已经下达。正是鲁南伯的那位表小姐,庆王本意是想让这位表小姐做正妃的,奈何天子不允,便下旨做了妾室。 虽说是妾室,却也是陛下钦点,陛下又赐了那表小姐郡主封号,算是全了庆王的深情。” 这个是宫廷秘辛,她能知晓,全赖云月阁的消息灵通。 秦氏微微颔首,“那然儿得了这个消息,大约或死心了吧。” 叶岚微微颔首,她知道,老祖母最疼的还是二孙女。之前是在气头上,没办法才将人关起来。这会听老太太的意思,大约是想将人放出来了。 “二妹想来已经得了教训,不会在胡来了。” 见叶岚没反对,秦氏笑了,连忙让金嬷嬷去安排。 叶岚没太在意,叶然是被关着还是怎样。她要忙的事儿很多,回到自己院子,便收到药铺传来的消息。药王谷的人,送了药已经过去。 留下的那位药师,给叶岚送来几本医书。 叶岚扫了眼医书,心中大喜。这并非是寻常医书,而是那位老药师多年来,行医心得与笔记。 上面还有如何学医,从哪几本书籍入手云云。 蓦地想到那盆血灵芝,叶岚来了兴致,找来府中花匠,询问了些养花技巧,便开始尝试。 …… 沈墨亦走了小半个月,叶岚几乎,每日都与诗家大小姐“幽会”。 从诗梦言口中得知,上次赏花宴后,诗玉清在朝中地位明显大不如前。 虽说叶岚平息了流言,却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诗梦言似乎对叶岚没有守约并不在意,反倒是希望加入恒茂商行,为父亲做点什么。 “公子,小女子知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小女子身份特殊,公子有所顾虑也是正常。 只是请您相信小女子,我诗梦言琴棋书画,博览群书,必能为公子所用。” 看着她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若换作男子,怕是真的会心动。 可惜叶岚是女人,见到这副做派,只觉得恶心。 从前她以为诗家大小姐是有风骨的,难不成都是装的? 说到这点,她还真不如她那个妹妹,最起码诗梦辞够坦率。绿茶就是绿茶,从来不装成白莲花。 “姑娘既然知晓,又何必多言。之前本公子,不过是与姑娘说笑,不想姑娘竟当真了。实乃本公子之错,还请姑娘见谅。” 从前,叶岚觉得这位大小姐有脑子,或许可以为自己所用,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将那日的字据,递给诗梦言。 诗梦言不知怎的,竟毫无征兆大哭,嘴里呜咽着叶岚听不懂的话。 好容易撵走诗梦言,叶岚刚想小憩片刻。石门再度打开,没办法她硬着头皮坐直。 只见灰头土脸的沈墨亦出现在面前,二人对视一眼,都被彼此的模样逗笑。 “敢问叶大小姐,您就是这样扮本王的?娘里娘气的,看着就让人不爽。” 沈墨亦敲敲叶岚的面具,隔着面具,他都感受得到面具后面的愤怒。 “我很帅的好吗?你没看见,诗家大小姐被我迷得,那叫一神魂颠倒。” 叶岚摘下面具,丢到一旁。 以最快速度换好衣服。从屏风后走出来,丢给沈墨亦一瓶药,“补元气的,一日一粒。” 没有人能逃过医者的眼睛。叶岚很快意识到沈墨亦此行并不轻松。 见人要走,沈墨亦拦住她,“你就不想知道,苏古楼怎样了?” 叶岚顿住脚步,吸吸鼻子,扯出一个笑脸,“瑜王出手,岂会不成功?” “嗯,失败了。”沈墨亦摊开手一副老子不装了的模样。 看着灰头土脸的男人,叶岚有种错觉,自己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沈墨亦显然,没打算理会叶岚的惊诧,兀自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凉了,给本王换一壶。” 叶岚很想说,我不换。 可她还是照做了。绕到他身后,想要取水,蓦地发现他淡淡的一抹红,“你受伤了?” “嗯!”沈墨亦似乎没打算瞒着,甚至有种,期盼叶岚早点发现才好。沉默片刻,“之前,你说要帮本王,可还作数?” 叶然很想,将手中茶壶,拍在对方脑袋上。比划了一下,不过脑子答了句,“啊!” “帮我审一个人。本王知道你有办法做到。”沈墨亦掸了掸身上的灰,“苏婉婉。这个女人你熟,你们又都是女人,下手方便。 苏娇娇太过狡猾,见事态不对急忙跑路。还在抓到了她妹妹。” 叶岚来了兴致,“苏婉婉真的是苏娇娇的妹妹?” 若是真的如此,那她也太可怕了。之前给人的感觉就是瘦马 叶岚从未想过,她还会有其他身份。 沈墨亦微微颔首,“我最近有些事儿,要处理,还不想回瑜王府,那个女人我已让飞鹤送到月恒酒楼,你抽空去瞧瞧。 再有,这几日,恒茂商行还得靠你盯着。我没别的嘱咐的,你哪儿都不错,只是一点,别太油腻了。你不要脸,本王还要呢。” 叶岚发誓,若非看在他有伤,一定扑上去咬死这个混蛋。 沈墨亦离开后,叶岚去了月恒酒楼。一进门就看见,孔鹏玉坐在雅间。 “表哥,最近可还好?” 见叶岚一脸疲惫,孔鹏玉嗤笑,“你怎么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叶岚将沈墨亦刚刚的话说与他,末了瞥了眼外边,“表哥飞鹤到了吗?” “在后院,不急着过去,喘口气。”孔鹏玉倒了杯茶递给她。 叶岚一饮而尽,胡乱应了一句,便去了后院。 再见苏婉婉,叶岚竟有些不敢相认。几个月前,这个女人在她院子里。那般妩媚,那般楚楚动人。可如今,咱们成了这副模样。 虽说当时她吓唬过这人,后来发生的种种也让二人有了些感情。 “好久不见。”生硬的开场白,叶岚也很别扭。 “苏娇娇是嫡母虽生,我是庶出。 从小到大我什么都要让着她,甚至她闯祸也要我来替她受罚。说是姐妹,更像主仆。 所以,十五岁那年我逃了。跑到江州,被一屠户救了。他说他会照顾我,让我叫他哥哥。 可他半夜侵犯了我。那一夜好漫长,好可怕。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夜有多黑,有多长。那一夜的空气,是腥臭味的。 后来他欠了赌债把我卖了,卖给牙婆,牙婆打我,还不给我饭吃,逼着我去学琴棋书画,逼着我唱歌跳舞。 再后来,鲁南侯,不对是鲁南伯,来选人,便选中了我。本以为是命运有了转机,不成想却成了又一个深渊。 后来,庆王请旨说要娶我,天子还封了郡主。本以为会好的,可苏娇娇把我偷了出来。 她威胁我,是要我替她办事,要我给庆王下蛊。我若不照做,便将我的过去宣扬出来。 到时候我便是欺君,只有死路一条。” 说到这,苏婉婉哭了起来。 她的哭声很低却很清晰。 第49章 私相授受 “我可以帮你。让你永远摆脱苏娇娇。”叶岚声音低沉。 苏婉婉舔了舔嘴唇,“有什么条件。” 都是聪明人,谁会相信平白无故的善意。对此叶岚很满意,“目前没什么要你做的。你暂且嫁给庆王,之后的事儿,我想办法。” 苏婉婉冷笑,“叶岚你当我傻吗?我若愿意嫁给庆王,逃与不逃有何差别?” “有差别。不通过苏娇娇嫁入庆王府,你就可以不受她的摆布。她若为难你,自然会有人替你出头。” 叶岚说到这儿顿住了,观察着苏婉婉的神色。见她听进去了,继续开口,“你觉得自己做庆王的妾室,能做多久? 你有过我爹的孩子,陛下不会允许这样的女人嫁入皇家。即便眼下同意,早晚会找个理由吃除掉你。 换句话说,没有苏娇娇,不一样危险吧。留给你的时间并不多,是否与我们合作你自己选。” 叶岚说完边往外走,苏婉婉扑通跪了下来,“我同意。只是我有要求,我要你亲自与我对接。我传出的消息,只能交给你。” 叶岚就喜欢苏婉婉这样的女人,一点就透,省了她多少废话。 “还有,事成之后,我要你给我五百两,再把我送走。”苏婉婉强撑着气势,看着让人心疼。 可惜叶岚是个穷孩子,没那么多钱,“事成之后,自然是要送你离开的。不过……就一百两爱要不要。” “行吧。” 叶岚收住心神,回到雅间,抓起茶盏喝一杯。 孔鹏玉挑挑眉,“成了?” “嗯!”叶岚环视一圈,将苏婉婉的话说与他。蓦地,察觉店内客人不是很多,“最近生意不好?” 孔鹏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哪个小兔崽子在东街口开了一家酒楼,咱们生意都被抢跑了。” 叶岚蹙眉,“东街口,距离咱们挺远的,会有影响?” 说完心虚的别过头,看向一旁。两天前,她让青路开了一家酒楼,就在东街口。听说生意很不错。当时觉得东街口那间铺子距离南市街这么远,对月恒酒楼不会有影响。 “等会儿,你也去瞧瞧,那家铺子经营模式很新奇,菜品也奇特,好多都是我没见过的。” “沈墨亦,不回府就是去查那间铺子?”叶岚吃了块点心,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没等她开口,沈墨亦走了进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苏婉婉审出来了?” 叶岚将刚刚的结果,再次复述一遍,“我让苏婉婉与咱们合作,她同意了,只是点名要我跟她对接。” “好,你身边人手不够跟我说。”沈墨亦将一块腰牌递给叶岚。 叶岚拿起来瞧瞧,“墨云卫?你的贴身护卫?” “是你的了。”沈墨亦脸上平静,拿起茶杯喝了口。 他越是这样,叶岚越是觉得不可思议。她记得,不久前二人还打了一架。怎么这么快就良心发现了? “不要!”说完扭头出了月恒酒楼。 沈墨亦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底有些莫名的心酸。他查到了小丫头最近不对劲。 打了个响指,墨沁现身,“主子有何吩咐?” “从现在开始你们几个,听从叶家大小姐调遣。” 墨沁以为自己出现幻听,没急着应下,看向一旁的孔鹏玉,见他也很惊讶,才大着胆子询问,“主子,您是不要属下来了吗?” 飞鹤从外走进来,正要汇报事情,听见墨沁的话,连忙解释,“你们算是彩礼,快去吧。用心看顾着,出了岔子,小心挨踹。” 原本孔鹏玉还不大理解,听到飞鹤那句“彩礼”便了然了。 “亲王不得娶权贵之女,这是皇家祖训,王爷可要记得。” 不是孔鹏玉不想这个表妹嫁的好,只是规矩在那儿摆着,没办法。 “倘若,本王不是王,或许就可以了。”沈墨亦的声音很低很低,像是在嗓子眼翻滚了一下便咽了下去。 …… 叶然解除禁足,第一时间跑到庆王府。她要确定,叶岚说得是真的吗? 见到沈墨祁,不知怎的竟将埋怨的话咽了回去。 “前几日,听说你被禁足,二小姐赎罪。本王若是去帮你说话,势必会坐实你的事情。你还未出阁,与男子私相授受,传出去对小姐名声不好。” 沈墨祁眼底的嫌弃溢于言表,这个叶然并非他有意吸纳的,完全是投怀送抱自己找上门的。 叶然低垂着头,涨红了一张脸,“王爷说笑了。出了那样的事儿,怎好在劳烦您出手。” 见沈墨祁不耐烦,叶然紧忙跪了下来,“王爷您都收了苏婉婉,就也留下我吧。我好歹也是叶家二房嫡女,身份不比苏婉婉差。” 沈墨祁扶额,看着眼前这个刚满十岁的小姑娘,他真的很无语。 倘若他真的收了,坊间不得说他丧心病狂,幼女都不放过。 “二小姐您年纪小,待再过几年,本王一定请旨。” 沈墨祁发誓,他说这话,就是哄小孩的。他不可能娶一个十岁小姑娘。 虽说叶然不差,毕竟是叶家女儿,父亲又非权贵,娶到手,不仅可以与叶家攀亲,还不会遭到天子忌惮。 只是……这叶然就是个小毛孩,还没长大,他怎么可能下手? 听到沈墨祁说,叶然可没觉得是在哄她。扯下自己的玉佩塞给沈墨祁,“这个王爷收着,全当我们的定情信物。” 说完,又扯下沈墨祁的玉佩,“好了,这样就好了。咱们就当定下了,待我及笄后,王爷可要想着下聘。” 沈墨祁兀自笑了,“好。” 他的眼底露出抹不易察觉的的诡谲。一块玉佩,若是能笼络叶家女儿,还是很值得的。 只是让他未想到的是,没几日满京城都传出庆王与叶家二小姐私定终身。更有甚者传出二人都有了孩子。 沈墨祁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早朝,御史大夫弹劾他的奏折上写的。 宣仁帝盯着这个儿子脸色阴沉,低声询问,“老九,此事可是真的?” “父皇,不是真的,儿臣当时只是……只是与叶家二小姐说笑,不想被有心人听了去。儿子与二小姐是清白的。” 第50章 赐婚 朝堂上的事儿,自然传不到后宅女人耳中。话说从那日后,叶然便做好了随时嫁入王府的准备。 叶家旁支有一姑娘,乳名小豆子与叶然交好,听闻她要加入庆王府,欢喜的不得了。 “二姐姐,你的命也太好了。我可听说,庆王可是一表人才,是当今天子最宠信的皇子呢。” “那是自然。”叶然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满心满眼都要笑开了花。 “只是 姐姐我该听说,庆王很有才华。 您别怪妹妹多嘴,姐姐若是没个过人之处,如何在庆王府立足? 娘亲说,府中奴才惯会看人下菜碟。姐姐这般年轻,可要想个法子在庆王府立足才是。只有站稳了脚跟,这往后日子才好过。” 听着不自觉比自己还小个月的小豆子,能说出这些话,叶然有些不是滋味。暗暗担心起,往后的生活。 “小豆子,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怕了。我父亲不曾做官,伯父虽是丞相未必肯帮我。倘若真的嫁过去,仅凭王爷的宠爱,怕是不够的。你可有什么方法?” 小豆子眼珠子转个不停,她细算下来还有小半年才满十岁,那些话是她从娘亲那里听来了。 对上二姐姐的目光,她一时也没了主意。两个小丫头兀自发着愁。小豆子蓦地想到了什么,“我听爹爹说,庆王很看重右相。 长房伯伯只是爱面子,娘亲说,不愿意被人说攀附亲王。其实,这事儿没必要明着来,暗地里来往也是可以的。 其实,这些我也不懂,只是想替姐姐分忧。既然庆王有意拉拢长房伯伯,长房伯伯未必真的不同意。 姐姐若是可以促成二人关系,岂不是即帮了庆王,又帮了娘家。不仅如此 还坐稳了自己在庆王府的地位。” 叶然瞧着比自己矮半头的小豆子,陷入沉思。 见她拿不定主意,小豆子再次开口,“姐姐,可是担心,长房风生水起后会对你二房不利? 您放心,若是真促成此事,长房伯伯也得感谢您的。到时候二房伯伯何至于正如受他们的气?” “那要如何去做呢?”叶然本就不是个有主意的,眼下有人帮她拿主意,她倒是乐得如此。 “我听说长房伯伯书房有一暗阁,姐姐想办法进去,捡几样书信回来,交由庆王。算是投诚。 庆王自然明白姐姐心意,往后对姐姐自然也好愈发体贴。 至于后续的事儿,就交给庆王处理,爷们儿的事儿,咱们不不掺和为好。” 小豆子嘴上说的是帮叶然,明眼人都看得出,分明是要拿叶然当枪使。 奈何叶然此刻满心满眼都是早些进入庆王府,早日在庆王府立足。压根听不出,其中不寻常的居心。 听闻要去偷东西,叶然心跳得厉害。转念一想,自己之前办砸了庆王的差事,很是过意不去。也该做点什么好让庆王对自己刮目相看。 …… 慈安药铺开业有段时间,掌柜人选还在斟酌。起初青路代理了几天,东街口那间酒楼开业后,药铺再次没了掌事人。 药铺不比寻常铺子,掌柜既要懂药材,又要懂经营。之前药王谷的人,倒是帮着照看了几日,如今叶岚是真的无人可用了。 想到父亲名开了多年医馆,借两个伙计应急应该不成问题。 刚要起身去找父亲,母亲院中的小桂走了进来,“大小姐,夫人请您过去用午饭。” 叶岚有些不明所以,虽说母亲常叫她过去,可是用饭却是稀奇。 带着疑问进入院子,孔沛淑早已将碗筷摆放妥当,坐在小椅子上发呆,见到女儿起身迎上前。不等叶岚施礼,忙将人扶住,“免礼,快来坐。” 随后示意小丫鬟们都下去。 “母亲可是有事儿?” 叶岚察觉出娘亲的不对劲,试探着询问。心底暗暗思量着近日是否有人说了什么,惹她娘亲不悦。 孔沛淑面色如常,看不出半点异样。见四下无人,轻轻捏捏女儿的手,示意她为自己诊脉。 叶岚心底一沉,不假思索搭脉。脉搏这跳动……叶岚整个人有些酥麻,身上的感觉仿佛被人点了穴一般,僵硬且无法动弹。 “是吗?”孔沛淑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女儿。 叶岚合上张着的嘴巴,微微颔首,“母亲,不打算告诉父亲吗?” “不告诉。” 叶岚也不再多问。苏婉婉事件后,母亲对父亲有几分失望,她看得出来。 母亲并不反对父亲迎娶妾室,甚至还主动帮着张罗过。只是从秋白到苏婉婉,让母亲看清父亲骨子里的薄情。 身为女儿,她不好说什么,只是未免有些替母亲不值。 叶岚选择尊重母亲的决定,这件事儿就不说了。 孔沛淑胃口不是很好,只吃了些青菜。叶岚暗暗记下,回头研究出一个方子,好缓解母亲的不适。 饭还没吃完,秦氏房里大丫鬟碧草走了进来,福了福,“大夫人、大小姐,老夫人叫您二位过去。” 叶岚扶着母亲去了祖母院子。这段时日秦氏对这个大孙女改观不少,也亲近了不少。见过礼,便拉着坐到自己身旁。 “叫你们母女来,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聊聊然儿的婚事。原本,是该等她父亲回来再说。只是……只是眼下京城人多嘴杂,说什么的都有。” 叶蓝希这几日去了皇家园林,陪宣仁帝避暑。原本是允许带家眷的,孔沛淑不愿丢下一家老小陪夫君享福,便拒绝了他的好意。 秦氏虽说上了年纪却不糊涂,再宠着叶然,也知道这丫头不是能担事儿的。真要是嫁入皇家,叶家满门早晚付之一炬。 自己那个不争气的二儿子,自己也是清楚的。倘若听闻,他的女儿得了这样的脸面,怕是会连夜将人送到庆王府去。 秦氏自然知道,能震慑住老二一家的,唯有她这个大孙女,这点她比她娘还管用。 “祖母,此事怕是要等二叔回来再议。二妹妹毕竟是二叔的女儿,咱们不好替他做主。” 叶岚明白祖母要她和娘亲参与的用意,也知道以叶然的脾气,嫁入皇室叶家早晚倒霉。 更何况,她正着手瓦解沈墨祁的势力,叶然嫁过去,怕是会羊入虎口。 只是眼下,她还不能阻止,毕竟她只是长姐,不是她的父母,没有阻止人家出嫁的理由。更何况,沈墨祁竟弄来了是天子赐婚,她叶岚又能如何? 话说,沈墨祁的吃相确实难看。这人还在皇家别院,怎的就请来了旨意。想来她父亲叶蓝希也是阻拦过未过吧。 也对,谁看不出她这个二妹有多抢手,既是叶家女,又不算是权贵之女。别说赐婚做侧妃,做个正妻天子都能允。 娶了叶家二小姐,等于间接跟叶家有了联系。往后就算她父亲不站队,叶家的追随者,也会误以为叶家投诚庆王了。 叶岚越想越气,恨不得活剐了沈墨祁。 秦氏抓着叶岚的手腕,“小岚,想想法子,妹妹不是当侧妃的料,嫁入皇家如何是好?” “祖母,这是天子钦定,更改不得。叶家女儿做妾,确实不好听。哪怕是皇家,祖宗那边,也是没脸的。 只可惜二妹一心盼着如此,我也不好多言。祖母也知道,二妹平日最不喜岚儿,若是我去劝,怕是会适得其反。 索性,二妹年纪还小,即便进王府也要等上四五年,这期间保不齐还有旁的变故。您也不必太过忧心。” 初听闻赐婚,秦氏确实是六神无主的。听了大孙女的话,一颗心渐渐回到肚子里。 是啊,就算天家赐婚也要等让过了成人礼才对。只是……只是老太太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金嬷嬷从外走了进来,瞥了眼叶岚,凑到秦氏耳畔低语。秦氏怒结抓起茶杯摔了出去,“混账!简直就是混账,去把西院那个嘴贱的小蹄子也给我带来。” 第51章 庆王的心思 得知叶然最近心思活泛,是西院的手笔。秦氏便叫人盯着那边 果然让人查到西院二房妾室家的小姐。也就是,那个小豆子。 碧草当场绑了人,带到秦氏面前。瞥了眼被五花大绑的叶小豆,不自觉想起她祖母年轻时的龌龊事。 秦氏眼底满是厌恶,这些年西院做了多少腌臜事儿,她不是不知道。念着同宗同源,一直没有太过计较。如今竟敢怂恿她孙女去,去她儿子那儿偷东西。 她儿子官拜右相,若是真查出点什么,在流传出去,叶家怕是一个都活不了。 “祖母……”小豆子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小白兔模样,任谁见了都不会将她与心机女挂钩。 “住口!”秦氏厉声喝住,“谁是你祖母?你母亲齐国人,背信弃义的事儿没少做,若不是老太爷仁慈,可还有你们一家活路? 这些年,你们不思悔改,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东西,简直可恶。” 想起当年叶家差点为着那事儿,被天子移了九族,秦氏便气得浑身发抖。 不多时,碧草进来通秉,“太夫人,西院管家,求见。” “让他进来。让他自己看看,他就是这样跟我保证的?” 听闻西院管家,叶岚心底一沉,凝神看去。 只见一银发银须的老者,身穿一身黑色袍子走了上来,见到秦氏深施一礼,“小的给太夫人请安了。” “起来吧。”秦氏摆摆手,“就算,念在多年交情,你也不该放纵管理了去。因着信任,才将西院托付于你,如今出了这事儿,你要如何解释?” 西院管家刚要开口,叶岚认出,此人正是那日要杀她的人。不等他再度开口,“敢问管家,叶岚与你可有仇怨?” 秦氏知道大孙女不会突然发怒,便没有制止,面色沉沉,用沉默支持大孙女。 “老奴不知,大小姐在说什么,老奴未曾见过大小姐。” 见对方睁着眼睛说瞎话,叶岚冷笑,“是吗?那您可是神机妙算了。没见过,就知道我是叶家大小姐? 叶岚不由分说,走上前也跪了下来,“祖母您要为岚儿做主……” 叶岚将那日的事儿说了一遍,只是将寒山换成了被府中暗卫。 秦氏闻言脸色大变,她知道钱管家是会武功的,也知道西院的人肚子里的腌臜想法。脸色愈发阴沉。 钱管家,见状知道自己辩白不过。蓦地出掌,拍向秦氏,叶岚快步上前,想要替秦氏挡住,只觉一阵清风拂面,钱管家被风掀翻在地。 一个戴着黑色面纱的男人站在她面前,拔出佩剑,“要杀吗?” 叶岚蹙眉,“啊?” 男人没得到命令,收了剑。抱了抱拳做了下自我介绍,“云月阁,有人出钱保叶家大小姐平安。刚刚多有得罪,老夫人海涵。” “无妨。”秦氏吞吞口水,看向叶岚,像是在等她的答案。 “叶家后宅多女眷,快滚,告诉云月阁少主,我不需要别人保护。” 叶岚气得够呛,见这人脸皮厚,没离开的意思,厉声呵斥,“走啊!” 男人像是听不懂话似的,无论叶岚怎么说,说什么,全然无动于心。 …… 那件事儿后,叶然自觉在叶家没了脸面。思量再三,竟自己去了庆王府。她认定,有了天子赐婚,谁还敢拦她不成? 沈墨祁下朝回来,迎面撞上把自己画成女鬼得叶然。 “见过,王爷。”叶然学着苏婉婉的样子施礼,尽可能让自己显得妩媚些。 沈墨祁扶额,碍于叶家,只能耐着性子将,“你如今才十岁,本王就算是要娶你也是四年后的事儿,你没必要如此心急。 再说,若是本王今日真的收了你,就不怕背后有人戳本王脊梁骨吗?你先回去,待日后本王去找你。” 叶然将叶蓝希暗阁内的东西,交由沈墨祁。这是她偷偷藏起来的,祖母她们不知情的。 看来几封信,上面全是,叶蓝希与朝臣沟通往来的书信。再三确认信的真伪后,沈墨祁的脸色缓和许多。 安顿好叶然,沈墨祁派人去了内阁,找到叶蓝希。 此时叶蓝希刚从皇家别院回来,算是帮皇帝出了些事务。处理完毕还是要回去的。 原计划不该做没打算过多逗留,见过沈墨祁后,叶蓝希当晚便回到右相府。 一进门便直奔孔沛淑院子。叶岚得到消息立即赶了过来,待她来的母亲院子,只听一组爽朗的笑声传入,声音中带了几分微醺。 “沛淑,为夫以后,一定不会亏待你……” 待里面没了动静,叶岚缓缓走了进去。孔沛淑自幼习武,耳力自然不一般。见女儿进来也不意外,拍拍软塌示意她坐下。 “母亲,父亲这是怎么回事儿。”叶岚眉头不自觉拧在一起 ,心底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母亲孔沛淑却显得很开心,“喝高兴了,说庆王器重他,还是自己终于可以不被左相他们压着了。” 叶岚听完母亲的叙述,陷入沉思。她要做的是摧毁的沈墨祁一切,若是父亲成了沈墨祁的盟友,她要如何抉择? “母亲,您可还记得祖父淮阴侯,毕生不曾站队的,父亲这样成吗?储位相争风险多大?若是失败,可就是叶氏全族陪葬。 母亲忍心让肚子里的弟弟等不到出生? 您要知道,咱们叶家百年大族,就算不依附任何实势力,也是可以过得很好的。” 孔沛淑还算明理,听女儿说完,心下也明白过了。是她把问题想简单了。微微颔首,“那,眼下如何做?” 叶岚沉思片刻,“不急,静观其变。待父亲醒来,母亲还是要劝劝他。母亲可以告诉父亲您已有身孕,或许顾念孩子,父亲会改变观点。” 回到自己院子叶岚想到白天那个黑衣人,朝门口张望一圈,果不其然一道黑影掠过。 “在下墨沁,墨云卫护卫长,若有事儿,您可直接找我。” 叶岚微微颔首,“我要见老沈。” 墨沁微微颔首,扭头走了。一刻钟后,沈墨亦出现在叶岚院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叫他过来,沈墨亦显得有些矜持。特意换了一身藏蓝色袍子,就连发簪也换了个新的。 见叶岚坐在院子里发呆,走上前,“你放心,我早就让人将监视你的弄走了。” “沈墨祁找了我爹,她有可能会站到他那边。” 叶岚的话虽说突兀,却没有让沈墨亦感到意外。斟了一杯茶,拿在手里把玩,“物竞天择,理应如此。你叫我来,是想做什么?杀了沈墨祁?这个怕是做不到,若是可以,他早就死了。” 听出他的玩笑,只是叶岚无心思搭话,抿了口茶水 ,算是给出一个态度。 一抹淡淡的花香袭来,月色之下,沈墨亦不想说这些,“恒茂商行,新来一批小玩意儿,你可要留几件?” “留!” 本是逗她的,不想她竟应下,沈墨亦嗤笑,“好。沈墨祁最近屡屡出错,父皇那边,已对他有所不满。别看允了他去你二妹,这道旨意不过是口谕,在翰林院并未如册作不得数。说实话,老九这一招走的很差劲。” 道理叶岚都懂,只是经他嘴说出,似乎变得很好听。抿了口茶,“局势分析这么明白,我不信你是个与世无争的。” 沈墨亦笑着颔首,脸上神色略显拘谨,“从前还有,可惜今日起便没了。你可想知道为何?” “故弄玄虚,准没好事儿……”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叶岚心情好了许多,嗔了他一眼。 “为了你。”不等她说完,沈墨亦直接打断,轻轻按住她的手背,“本王,不知道你为何讨厌九弟。按理说,他那模样,那才学,不该是你们女孩子喜欢的类型吗?” 叶岚眼底闪过一抹杀意,她从前确实为这个男人痴迷过,如今只想杀之而后快。深吸一口,将心底的恨意藏起,勾了勾唇角,“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你九弟,我看着就讨厌。” 沈墨亦嗤笑摇了摇头,没再追问下去,“放心,右相是聪明人,明早醒酒便会醒悟。至于……你在东街口的铺子,也不必瞒着我。 我不会跟你抢生意,更不会害你。让墨云卫护着你,也是想告诉你这些。” 叶岚无意识的勾起唇角,经历过前世的背叛,这一世,她很难再次全情投入一段感情。 第52章 故技重施 沈墨亦转了一圈,又回到右相府,想的刚刚叶岚眼底的杀意与不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不知道,一个十三岁的女孩眼底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情绪。 他也不记得何时起,开始注意到这个女孩的。是五年前那次偶遇,还是几日前二人打了一架。 沈墨亦说不清。他是在青灯古佛中长大,对女孩子的了解实在有限。 吱嘎一声,院门开了,一个矮小的身体窜了进来。沈墨亦收敛心神,找出帕子遮住脸。 不多时,右相府灯火通明,叶大小姐院子里溜进一个小丫头。沈墨亦故意弄出声响,引来府中暗卫。见叶岚醒了他才转身离去。 叶岚瞥了眼树梢,仿佛识别出,那里残留某个人的痕迹。 “大小姐,这个如何处置?” 叶岚打了个哈欠,让人搬来竹椅,扫了眼跪着的女子,示意人拿火把照亮些。 此刻天色微微有些泛白,女人白皙的面庞透着几许惊恐。 “名字。”叶岚揉揉眉头,没睡好的烦躁让她有些难以平复。 “宋奇。”女子声音很小,说完扫了眼叶岚,快速垂下头。 她这细微的神色,被叶岚尽收眼底。玩弄着茶杯,重复着那个名字,“宋奇?宋……奇。江州人?” “婢子是泸州人。” 泸州在北,江州在南。二者嗓音区别却是极大,可以说是互不相干。叶岚有幸前世去过这两地,对他们的口音、人文略有了解。 女子一开口,便露了怯。叶岚淡淡一瞥,“哦?我竟不知,泸州与江州口音这边相似。” 摆摆手,“我院子有处杂物间,先将丢进去。回头再说。不过是进了个小贼,不必告知祖母、父亲。” 待院子清静下来,墨沁现身,“小姐可需要属下做些什么?” 叶岚勾了勾唇角,“这个小丫头我留着没用,还给她主子那儿吧。” 她记得上一世,也发生过类似的现象。只可惜,那会儿她蠢,还以为是沈墨祁担心自己,才会派人来打探。如今想来,真是可笑。 “是!”墨沁忍不住勾起唇角,暗暗对叶岚有了些好感。 待人走后,叶岚揉揉额头,锦月送来参茶。 叶岚蓦地想到什么,“段家兄妹最近如何?与他们老主顾可还有往来?” “自那日后,奴婢一直让青路派人盯着,他们兄妹一直很安分,除了做些小买卖外,不曾与什么人几处。与他们常接触的主顾青路也派人查了,都是普通百姓。” 锦月凑过来,“小姐,可是打算用这兄妹了?” 最近叶岚一直为慈安药铺的掌柜人选犯愁,这会儿问起这对兄妹,用意不言而喻。 “不错,把这几本书给他们送去,告诉他们抽空读读,只是不可让人瞧出端倪。” “青词待天亮了,你去趟穗华居,告诉青路,初来乍到,一定要保证菜品质量和卫生,也要防着有人使绊子。” “是小姐。” …… 庆王浅眠,刚睡下便听见耳边传来窸窸窣窣声响。陡然睁眼,看见一个女子被人丢入,不偏不倚丢到他怀里。 “有刺客!” 沈墨祁推开怀中女子,朝外边喊了几嗓子。 半晌,护卫璃月走了进来,“爷恕罪,属下办事不利。有人闯入王府,将所有兄弟都被迷晕。” 庆王勃然大怒,随手抓起一个瓶子砸了过去,“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被带进来的女人起身环视一圈,操着谁也听不懂的泸州话,“这是哪儿啊?” 看清沈墨祁整个人瞬间抖如筛糠,跪在地上,连连叩首,“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沈墨祁深吸一口气,“罢了,将人带下去,好好照顾。” “好好照顾”加了重音,不会哪个蠢货听不出其中含义。 人被带下去,沈墨祁眼底的寒意还未散去,“璃月,将近日办事不利的人全部处理掉,本王身边容不下这样的人。” “是主子。”璃月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紧绷得不行。 跟着主子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儿,也是第一次看见自家主子如此神色。 “去把诗大小姐请来。” “是!” 沈墨祁揉揉额头,坐在桌案前看着那封信笺。 叶家有叶岚这样的人,叶蓝希怕是很难真心实意与他合作。右相走不通,还得回到老朋友,左相身上。 左相手握军中势力,其实他更想得到。只是之前不敢贸然出手,总想着先从右相下手,再说服诗玉清。 春华巷,诗梦辞坏了名声。他不想嫁给毛安朗,只能假死,逃过一劫。 左右她爹早就不认她这个女儿,加上接二连三的失误,诗家早就没了她容身之地。 好在庆王收留了她,将她养在一处距离庆王府不算远的院落。 不多时,诗梦辞被带到沈墨祁的书房。 “诗二小姐近日受委屈了。” 诗梦辞带着帷帽,即便到了见到沈墨祁也不曾摘下。 微微福了福身,“王爷说笑了,您为了让奴家重新做人,耗尽心力,奴家感激不尽。” “眼下小姐已经今非昔比,不知往后有何打算?”沈墨祁毫不客气的直奔主题,与之前的态度截然相反。 诗梦辞冷笑,经过死而复生,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诗家二小姐了。摆弄着袖子,“王爷有事便直说。受您的恩情,我没打算赖账。” “好!”沈墨祁凑近,压低声音,“不知二小姐可愿为了报仇接近仇人?” “你要我进叶家?”诗梦辞声音平静,像是早就料到会是如此。 “二小姐果然聪慧,不错,本王就是要二小姐去叶岚身边,成为她的侍女,替本王打探消息。毕竟叶岚也是你的仇人,对吗?” 帷帽下的人似乎陷入深思,过了好久,才传出声音,“事成之后,我要做诗家唯一的嫡女,我要成为你的正妻。” “好!本王答应。有如此貌美、睿智的王妃,本王夫复何求?”沈墨祁笑声很是放浪。 待人走后,沈墨祁的头疼再度加剧,“去把苏婉婉找来。“ 他不喜欢苏婉婉,即便这个女人很美,他还是不喜欢。只是让他意外的是,自从这个女人入府,他的头疼似乎缓解许多。 一刻钟之后,苏婉婉带着药箱走了进来。不等人施礼,便将她拉到自己身侧, “有劳苏姑娘跑这一趟,本王头疼得厉害,上次多亏姑娘的指法,揉过后好了许久。” 苏婉婉欠了欠身,“王爷谬赞,婉婉如今已是王爷的人,一切都是为了王爷,您不必言谢。” 许是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厌恶,苏婉婉进退有度,并不表现的过于主动。这反倒博得沈墨祁些分好奇。 第53章 拜天地怎么呀不叫上我? 梧州水灾的消息传入京城,朝野上下大为震惊。 就在五天前,梧州长史刚刚上了折子,还说今年加固了堤坝,今年必定不会再发生五年前那样的水患。 这才过了几天,就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宣仁帝并没急着追责,先指派召集朝臣,选出合适的赈灾人选。 户部、工部的主事自然是要去的,还要有一亲王同行,才能将事情处理得当。 早朝后叶蓝希被留下,参与商讨,故而回府时已临近午时。 “小姐,听说梧州又闹了水灾。听老爷院子里的大丫头说,老爷吃午饭时眉头都没舒展开,想来是挺严重。您说,不会与五年前那次一样吧。”锦月给叶岚盛了一鸭汤,递过去。 叶岚想起前世,宣仁三十年梧州那次水患确实蛮严重的。她记得是顺王沈墨安去赈灾的,结果因分配物资不当引发暴乱,差点死在梧州。 沈墨祁带着人前往平乱,杀了不少人,才稳住局面。沈墨安回朝后,不但没受罚,要得到褒奖。 这一世,叶岚说什么也不能让沈墨安参与,只是她说不能就不能吗? “走,咱们去转转。” 叶岚换了一身装扮,又在脸上做了些修饰,俨然一副贵公子作派。出了府直奔恒茂商行。 密室内沈墨亦还未到,叶岚已经告诉墨沁去宫门口堵着,只要沈墨亦出来,就把人接过来,有些话她必须当面跟他说。 密室内落针可闻。叶岚胡乱摆弄着笔杆,在纸上漫无目的画着。 不知过了多久,石门打开,沈墨亦一身蟒袍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这身打扮。一时竟有些痴。 沈墨亦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被本王迷晕了?原来你喜欢本王穿这身?早知道本王天天穿好了。” “说正经的,梧州水灾如何?” 沈墨亦微微一怔,很快压下惊愕,“也对,右相回府不可能不知道此事。再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用不了多久,全京城的人也都会知晓。” “别废话,谁去?” 难得见她着急,沈墨亦来了兴致,凑近了些,像是想要看看她眼角是否还挂着眼屎。 过了许久,收了玩世不恭的神色,“老七去。” “不能是他。”叶岚顾不上被沈墨亦怀疑,脱口而出。 沈墨亦嗤笑,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低着头摆弄着刚刚她画的画,“天子钦定,本王又如何?” “我不管,总之不能是他。顺王好利,骨子里全无仁爱之心,若让他去,必定生灵涂炭。” 沈墨亦低头继续收拾桌案,“圣旨已下,无力回天。 本王……并不得父皇喜爱,就算不是老七,也不会是本王。老七与老三、老九,又有何区别?” 沈墨亦眼底的无奈溢于言表,扫了眼叶岚再次落回桌案,“放心,本王会让人盯着,若是出了乱子暗中……” 叶岚一把就桌案上的东西扫落,“什么暗中,我不要暗中。我要你站在人前,不要暗中。 如你所说,成王、顺王、庆王,包括没有封王的那几位,你觉得他们……徳配其位吗?” 叶岚过于激动,差点要脱口出“他们配坐那个位置吗?”好在及时守住。 转过身稳了稳情绪,深吸一口,扭转过来跪下来朝沈墨亦拜了一拜,“叶岚一介女流,目观短浅,只看见眼前方寸之地。 梧州乃是幽齐粮仓,又与北祁接壤,此乃门户之地。倘若引发暴乱、亦或是百姓不安,幽齐危矣。臣女请王爷莫要大意。”说完拜了下去。 沈墨亦怔愣片刻,立即上前,想要将人扶起。见叶岚不肯,他便也跪下,“我沈墨亦在此保证,一定极力争取。”说完也拜了下去。 另一侧的石门打开,二人亦想起身,发现叶岚的簪子勾住了沈墨亦的头发,挣扎了好一会勉强抬起头。 就看见寒山正看着二人傻笑,“拜天地呢?怎么也不叫上我,也好给你俩随份礼。” 见寒山到来,沈墨亦一着急 拔下叶岚的发簪,伴着发丝散落,二人之间的纽带解开。他捏了捏叶岚的手,拽到他的身后,转过身,帮她梳头。 因着叶岚今日梳的是男人发式,沈墨亦操作起来并不困难。用仅能二人听见的音量道:“你放心,我会尽全力。” 叶岚颔首表示回应。 见二人腻在一处,全然不搭理自己,寒山急了,“你们还真好上了?” 叶岚、沈墨亦不约而同抓起毛笔朝寒山丢去。 胡闹了一番,三人坐下来。寒山还是觉得很别扭,三个人玩的好好的,那两个怎么就突然好了?这往后他怎么办?不得成了孤家寡人了。 “说,你来做什么?”沈墨亦言语间满是不耐烦。 “老沈,你变了,你……你重色轻友,前几天还是……” 叶岚拔出匕首,抵住寒山咽喉,“要么说,要么滚。” 寒山吞了吞口水,捏着刀刃移开自己脖子,“穗华居老板你们猜是谁?” 叶岚瞧瞧沈墨亦,沈墨亦也正看向她。二人差点笑喷。抿了抿嘴唇,配合的询问,“谁啊?” “诗家大小姐。” 叶岚噗一口茶喷在沈墨亦脸上,沈墨亦递给她一块帕子,自己又找来另一块擦去身上水渍。 “很好笑吗?”寒山有点怒了,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沈墨亦给叶岚斟了一杯茶,做解释 “京城,他的势力并不多。除了宫里,以及各大府邸有些人脉外,别的地方真不行。” 见对方瞪眼睛,沈墨亦反问,“怎么我说的不对?” 寒山愕然,他可是云月阁少主。不过沈墨亦说得倒是真的,京城安插的人手着实有限,市井、商铺什么的,他还真没顾及到。 “对对对,你说得对。”叶岚收了笑,“走啊,我请二位去穗华居坐坐?会会诗梦言如何?” …… 沈墨祁将沈墨安拉到书房。苏婉婉寻到机会,折了一只纸船,放入庆王府的荷花池内。 这处荷花池是活水,会流入护城河。叶岚的人看见小船,便会上报。叶岚则会在入夜潜入庆王府,与她会面。 庆王府守卫森严,稍有不慎就会被当成细作,丢入地牢。 苏婉婉放完小船便要回去,蓦地听见身后传来水声,回头看去,只见叶然不知何时跳入荷花池。 苏婉婉微微蹙眉,那只小船被叶然折腾得,在水面飘摇随时都可能沉入池底。 “然儿妹妹,小心水凉。”苏婉婉声音很柔,让人暖暖的。 叶然睨了她一眼,抓起一条红鲤鱼跑上来。大摇大摆走到苏婉婉身旁,“你不会是我大伯的弃妇吗?竟跑来勾引王爷,真是不知廉耻。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 苏婉婉冷笑,脚底打滑,头撞在石头上,瞬间鲜血直流。 苏婉婉毕竟是宣仁帝亲自下旨册封的夫人。叶然不过是个没名分的小姐,说到底也就是个客人。 后院出了动静,沈墨祁自然是要过来瞧上一瞧。 “怎么回事?” 叶然担心苏婉婉恶人先告状,立即替自己辩白,“王爷她自己摔的,与我无关。” “对,叶小姐说得对,王爷不必顾及我,都是我自己不好,明知道二小姐在那儿还去惹人烦,是我不对。” 苏婉婉好歹是瘦马出身,驾驭男人还是有些时段,知道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时段。对付沈墨祁这样对的就不能太过强硬,不能让他觉得烦。 沈墨祁微微皱眉,他的头又疼了。 苏婉婉挣扎着起身,“王爷坐下,妾身为您揉揉。” 推开大夫就要起来,被沈墨祁按住,“躺好,本王无碍。” 扭头看向叶然,“二小姐回吧,这几日没事儿不出门了。” 禁足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叶然不服气还想说些什么,沈墨祁摆摆手示意嬷嬷将人带下去。 与叶然接触不过是为了方便拉拢叶蓝希,谁知道演变到如今的地步。 沈墨祁安抚了苏婉婉片刻,便起身回了书房。 苏婉婉摔倒,不单单是为了栽赃叶然,更是为了吸引众人注意力,好让那只小船顺利游出庆王府。如今目的达到,她也算安心了。 第54章 夜访庆王府 傍晚叶岚如约而至,苏婉婉将今日庆王府的情况说与她,还说了下午庆王与顺王在书房相见的部分内容。 “庆王府内就有人监控着我,我不好做得太明显。庆王行事十分谨慎。对了你那个堂妹可靠得住?” “靠不住,不过,你不用管她,保护好自己。只要她不伤害你,尽可能别太难为她。” 叶岚想的自己那个二妹,扁头疼。 “好,我知道了。” 不多时叶岚出了苏婉婉房间,来到叶然的院子。对于这个堂妹,叶岚很无奈。她记得杜氏未入府时,二人不知这样的。只可惜,活了两世,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彼此最初的模样。 在她房里,看见了沈墨祁。二人举动过于亲密,叶岚翻了个白眼,暗骂沈墨祁是真狗。十岁幼女都不放过,禽兽不如。 掏出自制炮竹,点燃,蹿上树梢。待人发现声响叶岚早已离开庆王府。 此时已过子夜,东街市上灯火通明,叶岚闲来无事去了月恒酒楼,孔鹏玉正在雅间喝酒,瞥见她来,招招手,“来的正巧,有事问你。” “东街口的店,我开的。” 这几日叶岚被问烦了,索性见人直接说免得费劲。她不就是开了家酒楼,没什么藏着掖着的。 “哦!不是这个。是想问你,姑姑可是怀了孩子?” 叶岚勾了勾唇角,微微颔首。 “听说是你找人给姑姑瞧的?”孔鹏玉眼底闪着光。 “不错!” 叶岚选择隐瞒是有原因的。自从上次出了大皇子的事儿,叶蓝希害怕了。 便要叶岚对外声称,是旁人诊治的她母亲。对此叶岚很是赞同。毕竟她最近有点太张了,这样不会。以至于,连祖母都不知晓,母亲是她医好的。 孔鹏玉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憋了许久,“你嫂嫂嫁过来六年了,一直没有动静,要不……你帮我找那人瞧瞧。” 孔鹏玉伸出手腕,“先看看是不是我,我不想让她不开心。” 叶岚知道,表哥很爱表嫂。若是查出问题出自他,那就没必要告诉表嫂这事儿,只需他暗地里调养即可。 思忖片刻,“我只是粗通医术,又不会看病,瞧了也没用。等我给你问问 那人去是否愿意给你诊治。” “哦!”孔鹏玉觉得这话有道理,是自己太心急了。想了想再次发问,“哪家铺子?回头我去瞧瞧。” “慈安药铺,他家新来了个坐堂医,姓胡,人送外号胡神医。这人脾气怪,不总在京城。我听说,慈安药铺能请到此人,着实费了心思的。” 不管怎样,总得把自己的名气打出去。虽说药铺设立坐堂医有些不地道,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他家啊,他家药很贵的。”孔鹏玉的嘴角不自然的扯出一个弧度。 “堂堂侯府世子吃不起?”叶岚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那家是我开的,吃不起,也得吃。 见孔鹏玉不再说话,叶岚丢给他一张优惠卡,“我听说他家会员打折,这是我的,你先拿着去,到时候能便宜些。” 孔鹏玉舒展眉头,不是药材买不起,只是优惠更让人开心。 “明日上午我去看外公、外婆,顺便观察一下表嫂的状态。放心,我会做的隐蔽。有了结果再来找你。” …… 下了早朝,顺王直接去了庆王府。庆王刚用过早膳,见到他放下碗筷跟着去了书房。 “老九,你得帮七哥。” 沈墨祁蹙眉,他知道自己这个七哥玩的花,若非有些本事,不可能被封王。可那本事,也十分有限,不然也不会混到如今这不上不下的地步。 倒了杯茶水递上,“七哥您慢慢说。” “我在滁州囤的金子被一樵夫发现,上报给巡察御史,那御史明日抵京。老九你快派个人把他除了。” 见沈墨安慌的不行,沈墨祁暗暗发笑,就这脑子,也想参与夺嫡? “好,七哥放心,这事儿交给弟弟办。”说完笑着将一碟点心推给顺王,“吃点点心,等会儿弟弟带七哥去东街口新开那家酒楼吃饭。” 兄弟俩正聊着,小丫鬟进来通秉,“王爷后院闹起来了,然儿小姐打了苏夫人。” 沈墨祁扶额,略带歉意地看向顺王,“让七哥见笑了,弟弟府里不如七哥治理得严明想。若是七哥不介意,待弟弟处理完后宅事务,再来与七哥叙话。” “老九你快忙,事情跟你说了本王也就安心了,待有了消息,你知会本王一声就好,本王走了。” 见顺王离开,沈墨祁拧着眉头去了后院。穿过回廊,就看见苏婉婉被揪着跪在地上哭泣。 叶然坐在一旁,嘴里满是污言秽语。 “住手!”沈墨祁快步上前,将苏婉婉扶起,“婉婉你还好吗?” “王爷。”不等,开口便已泪如雨下。呜咽半晌,“王爷您休了妾身吧。您若担心陛下怪罪就赐妾身一杯毒酒,求您了……” 沈墨祁看向叶然,“二小姐今日发作,所为何事?” “王爷,她是细作!”叶然眼底满是惊愕,她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哭一哭就能勾住男人的心。叶家是世族,后宅也有算计,只是不会如此这般。 走上前指拿起一只纸船,递给沈墨祁,“王爷,我看见不止一次,苏婉婉她每日都会在荷花池放纸船,难道不奇怪吗?不是细作又是什么?” 沈墨祁收敛心神,看向怀中女人,像是在询问。 “我娘亲走得早,没过过好日子。爹爹酗酒……每次想娘的时候,我就会折一支纸船。 然儿小姐说我是细作,敢问小姐,纸船是纸做的,遇水字迹便会晕染开来,你看看我的纸船可有墨迹? 再说,我若真是细作,怎会用如此蠢笨的方法传递消息?” 叶然似乎也意识到了哪儿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支支吾吾半天 。 苏婉婉抹了抹眼泪,“倒是然儿小姐,整日盯着我,三番两次与我为难,除掉我与你有何好处?” 苏婉婉跪下来,朝沈墨祁叩首,“王爷,妾身身份低微,妄想陪着您,如今看来怕是不行了。” 说完扑通,跳入莲花池。 沈墨祁不假思索,拽来一个小丫头,“去,将夫人救上来。” 待确认苏婉婉平安后,扭头看见一旁跪在地上的叶然,“叶二小姐回去吧。你来王府有何目的,本王不得而知。婉婉是本王的妾室,也是本王的家人。 你二人不合,本王没有理由留下你。父皇那边我回去说,自此你我婚约解除。” “王爷,苏婉婉是骗子,她是细作,我才是对您好的。” 见叶然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样,沈墨祁示意璃月,“你亲自送叶二小姐回去。” “是。” 第55章 转机 段家兄妹很是聪慧,半个月时间竟已将药材记的差不多。为保万全,叶岚还是找来各种,亲自带着二人一一识别,分辨真假、好坏,以及各个药材不如何炮制。 又是半个月的光景,眼看到了七月底,确认二人可以胜任,才将药材铺子交给二人。 孔沛淑此时已怀孕有两个月,因她年近四十,叶岚很是担心,一日数次诊脉生怕有个闪失。叶蓝希自从得知媳妇怀孕,恨不得整日留在孔沛淑院子。 秦氏为了替媳妇分担,暂时接管将掌家权。下令不准二房、三房去大房那边。也免了孔沛淑的晨昏定省。 这日,叶岚被表哥约到月恒酒楼,一进雅间,就见表哥孔鹏玉起身庄重朝自己便是一礼。 叶岚立即还礼,客套完毕叶岚枸勾起唇角,“表嫂有了?” “不错。多亏你找来的大夫。小岚,你真是我孔家恩人。” 叶岚嗤笑,“又胡说,我娘亲姓孔,帮孔家不是正常?说什么恩人不恩人的。对了大夫怎么说?要不要我去瞧瞧?” 不等孔鹏玉回答叶岚起身,“得了,问你也是白问,你就是一纨绔。还是我亲自去趟侯府,瞧瞧表嫂。” 临走叶岚打包一堆吃食,拎着去了云阳侯府。 表嫂这么快:便怀上了,她也很意外,暗暗感叹,还是年轻调养得快。 …… 滁州的事情很快传遍整个京城,宣仁帝勃然大怒。 勒令顺王在府中闭门自省。赈灾的差事顺位落在沈墨亦身上。因着他刚回京,办事能力遭到朝臣质疑。宣仁帝更不愿拿百姓的命做赌注,便让沈墨祁接管赈灾,沈墨亦协同。 恒茂商行密室内,叶岚得了这个消息,差点气疯。沈墨祁她太了解了,他就是一个没有人性的牲口,根本不会考虑百姓的死活。 “对不起,本王尽力了。”沈墨亦倒了杯茶水递给叶岚。 “不怪你,你尽力了。再说你不也跟着同去,比想象的好多了。”叶岚深吸一口,看向密室门口,蓦地想到了什么,“要不,我试试?” “什么?”沈墨亦预感到不妙,“你别乱来,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五日后启程,还有何转机?” 想到前世梧州尸横遍野,叶岚的心便心如刀绞。 沈墨亦攥着住她的手,一丝暖流顺着手臂溜入心脏,心莫名的漏跳了两拍。 “本王答应过你,不会食言。本王会尽全力,你放心。不到最后一刻,便还有转机。” 叶岚抽回手,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担心梧州百姓,她这会儿着急挥拳头了。 沈墨亦敲击了一下桌子,飞鹰走了进来,“主子,寒少主送来一个封信。” 飞鹰退下后,沈墨亦展开信件,噗嗤笑了,“你看,转机这不就来了。 寒山几日前抓到一小贼,查到此人几年前曾是庆王手下一暗卫。因此某一次刺杀行动不成功,险些被暗卫头领处死。为活命做起小偷这一行当。 原本打算,挣够银子就离开京城,没想到这次选错了目标,落到寒山手上。 寒山怕大理寺将案子压下去,便敲锣打鼓,声势浩大的将人扭送过去。一路上围观百姓不计其数,大理寺想压,都压不下去。” 叶岚扯扯嘴角,“那次暗杀不会是针对我的那次吧。” 看向他的眼睛,叶岚的心有种说不出的暖。 “呃,茶凉了,我让飞鹤换一壶。”沈墨亦的脸颊不知何时红得发亮。 飞鹤收到命令走了进来,瞧见自家主子的脸,关切询问,“主子您可是病了?” “滚!” “您的脸很红,要不请太医来瞧瞧……” 不等他说完,便被沈墨亦踹了出去。 “诗梦言最近怎么样?这个女人不会是恋爱脑,你多注意,别被她骗了。”沈墨亦尽可能不去看叶岚的脸,低着头显得有些紧张。 “苏婉婉传回消息,说顺王最近去庆王府有些频繁。庆王府书房防护严密,她不好过去。王爷可知为何?” 说到这儿,沈墨亦笑了,神色也放松了些,“原本的差事是老七的,如今落在老九头上,你猜老七怎么了?” “被关起来了?”叶岚越想越有趣,“似乎,眼下这个局面也不算差。先让庆王冒冒头,不仅可以吸收大部分顺王的怒火,还可以帮瓦解他二人的联盟。” 说到这儿,叶岚歪在头看向沈墨亦,“这个不会是你故意安排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喝茶,茶水好了。”沈墨亦再次为叶岚满上一杯茶,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 叶岚回到府中,就看见三婶站在门口,像是在等自己。 “岚岚回来了,走去三婶那儿坐坐。”舒玉霞拉着叶岚就往她院子走去。 叶岚很少来三叔、三婶的院子,乍一进入还有些陌生。 “岚岚,过来尝尝三婶新做的点心。” 叶岚蹙眉,很快知道她这位三婶为何突然对她这么好。笑着坐下来,吃了块点心,“三婶可是想问母亲有孕的事?” 孔沛淑自从五年前,就在没有过孩子,就连济民医馆的程大夫都说了,伤了根本,有孕几率很小。 如今突然坏了,岂会不让舒玉霞眼红。她嫁入叶家快一年了,这肚子一直没个动静。夫君和婆母不说,她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 见叶岚主动提及,展露笑颜,“不错,你三叔喜欢孩子,他不说,我看着也看得出心。岚岚你若认识什么神医,可别藏私,也得告诉三婶才好。叶家繁盛,毕竟对谁都好。” 叶岚微微颔首,“神医确实有,只是对方脾气古怪,我需要提前问问,三婶别急,我明天给您回复。” 不是叶岚信不过三婶,只是父亲有交代,不能太过声张。 “好,我等你。岚岚你可得帮三婶说说好好,让神医给三婶好好看看。” 离开三婶院子,叶岚去看了母亲,孔沛淑虽说年纪大些,好在之前被叶岚养的不错。并没有太多不适,能吃能睡。 “能看出,是男孩还是女孩?” 与女儿说这些,孔沛淑难免有些羞涩。 叶岚知道娘亲的心思,攥住她的手,“娘,好歹要再过一个月才能瞧出,您别急,只要能怀上,还怕生不出弟弟?” 孔沛淑笑着敲了女儿头一下,“坏丫头,你一个未出阁丫头,怎么如此不知羞。” 第56章 想入非非 三日后,舒玉霞如愿来到慈安药铺后宅,叶岚化妆成老者接待了她。 “见过神医,这是小妇人侄女给的信物,她有事不得出来,还请神医见谅。”说完福了福,递上一块牌子。 叶岚抱了抱拳,示意舒玉霞坐下,“敢问夫人,今年芳龄几何?” “小妇人今年刚满十七,成婚不足一年,膝下至今无子……” 听舒玉霞说完,叶岚微微颔首,取出帕子搭在她的手腕上,开始诊脉。 一个时辰后,舒玉霞拎着五包药走出慈安药铺。 叶岚刚要起身,抬眼看见沈墨亦盯着她打量,“神医?” 叶岚身子有些发麻,怔怔点头,“小可正是。” 只见他还是那身江湖打扮,周身上下半点王爷味也没有。 沈墨亦坐下来伸出手腕,“我最近浅眠,还请神医与我瞧瞧。” “还有我!”寒山从沈墨亦身后冒了出来,像只……躲在大树后的小松鼠。 好在带着人皮面具,不然她的大红脸如何安放? 深吸一口气,逐一为二人诊脉。诊断结果,这俩人一个吃饱了撑的,一个没事儿找事儿。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只是不能直说。每个人开了副静心茶,才把人打发了。 瞧着二人乖乖付钱,叶岚才算舒了口气。大约没瞧出来。不然这对损友,还能给银子? 忽悠走二人,刚要收摊,孔鹏玉牵着媳妇的手走了进来。 “胡神医,你快给贱内瞧瞧,她最近吃东西总吐。” 叶岚想把这个表哥踢出去,怀孕呕吐不是正常吗? 开了五副药,又送了一瓶保胎丸,“这几日,夫人不易过于劳累,注意休息,待三个月后,症状会有所改善。” “神医,贱内这一胎多亏有您,待日后生产不知可否请您到场?” “公子、夫人,见谅,术有专攻。老夫,并不擅长为妇人生产,还请二位另寻高人。”叶岚擦擦汗,笑着将人送走。 自从叶岚让自己娘亲、表嫂和舒玉霞怀上孩子,她这个药铺便火了起来。 之前那个胡神医的头衔是她自封的,而此刻才真的在百姓中叫响。因着自己不能总在铺子里,便给这身份立了个“性情古怪、居无定所”的人设。 …… 瑜王府书房,沈墨亦看着那张方子,瞥了眼孔鹏玉,“你觉得,哪个胡神医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啊。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总不会有假。你是不知道,如今我那媳妇开心的不得了,光是孩子的小衣服,都做了一大箱子了。 我爹我娘,我祖父、祖母,每天笑得都合不拢嘴。这些能是假的?” 沈墨亦拧眉,他也说不好,只是觉得哪儿不对劲,“这个胡神医,本王查过,在江湖上没有名气。只是近几日,在京中医好几位夫人,才造了些声势。 近日齐国一直蠢蠢欲动,本王查到有些朝臣私底下,与齐国往来密切。这个胡神医此时现身京城,不知是否与齐国有关?” 门外传来飞鹰的声音,“主子,叶大小姐来了。” 孔鹏玉展眉,拍了拍桌子,“早就该把她请来,你跟老寒都是男人,能看出什么?女孩子才有第六感,让我表妹去瞧瞧,一眼就能看出。” “表哥谬赞了。我是人,不是孙悟空,没有火眼金睛。只是,不知道你们要我去查什么?” 见叶岚这神色,沈墨亦便心里大致有数,但还是要问一问。 “恒茂商行对面新开的那家慈安药铺,他们请到了一个自称姓胡的医者。此人医术很高,你可有听闻?” 孔鹏玉抢先说话,“人是她推荐给姑母和青青的,她自然是认得的。” 叶岚何止认得,简直不要太熟悉。她也不说话,静静看着二人。 见沈墨亦看向自己,叶岚起身关了门,随后坐下来,“瑜王,您不觉得太吵了吗?” 沈墨亦嗤笑,会意的朝外边吩咐,“所有暗卫退出院子,暂时,不需要人伺候。” 飞亓卫也不是傻子,连他们都不能听的一定是极为机密的。立即退了到方圆十米开外。 “能说了吗?”沈墨亦倒好一杯茶水递给叶岚。 叶岚笑着颔首,抿了口茶,变成胡神医的声调,“公子肝火燥热,这副汤药一日三次,不出三日便可痊愈。” 说完看向沈墨亦,“王爷吃了吗?” “莫非你也在铺子里?”孔鹏玉瞪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对于表哥的理解能力,叶岚选择不解释。待孔鹏玉离开,沈墨亦瞪眼观察着叶岚,像是第一次见面似的。 过了许久蹦出一句,“你是胡神医?” “嗯!” 叶岚家就知道,有几个人能跟她表哥一样,理解能力那么……奇怪。 “我……” “不用解释,本王只要知道 胡神医不是坏人就好。以后若有难处,可以来找我。” 许是觉得自己语调有些生硬,笑着递过来一杯茶,“虽说,不知你为何如此,只是想跟你说,别怕,也别逞强,本王可以护着你。” 话一出口,便意识到自己有些放浪了。沈墨亦连忙垂下头,装出忙找东西的模样。 叶岚心底暖暖的,前一世被挚爱背叛,让她难以全心全意信任任何人。才会使得她,极力想要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 “我……我……” “好了,都说了,你不必解释。既然选择信任你,剩下的就不需要你多想。” 沈墨亦递给她一碟点心,“穗华居的,你的厨子哪儿找的,手艺真不错。” 蓦地,想到药铺的名字,“药铺buhll不会也还你的吧。” 叶岚不知他为什么问这个,微微颔首。 沈墨亦噗嗤笑了,看向她的眼神柔和许多,“放心本王会替你瞒着,你想做什么都好。” 慈安药铺,慈安寺。不知道小丫头是有心还是无意,沈墨亦只觉得心里最深处暖暖的,痒痒的,嘴角不受控的扯开。 以至于,人走了好半天,他还没从中回过味来。 “主子,顺王联络了巨厚国的人。陛下也传出消息,要您尽快处理掉京城内的隐患。” 飞鹤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瑜王的想入非非。 第57章 流言四起 叶然被送回叶家,没几日秦氏便病了。程大夫开了几副药刚见起色,不成想叶然去了一趟秦氏院子,病情再次加重。 “小姐,也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把咱们府里的丑事儿,全都宣扬出去了。什么大房常年不孕,夫妻不合。二房老爷做买卖总赔钱,三房……” 锦月将从市井打探来的消息说与叶岚,青词走进来,“小姐,老夫人又咳血了。昨儿才好了些,怎么又反复了?” 程大夫医术还不错,他开的方子叶岚瞧过,很是妥当的。秦氏用了两日,明显见了好转,突然反复必定有古怪。 “今天谁去祖母屋里了?” “回小姐,是二小姐上午去请过安。” 叶岚闻言心头一凛,“走去找她,我倒要知道,祖母那般疼爱她,怎么就让她生出这般狠毒的心思?” 锦月、青词见小姐气呼呼的出门,自然要跟上。 听闻二小姐回来后,整个人脾气怪了许多,她二人心里免不了替自家小姐担心。 来到后花园的回廊处,就看见叶然坐在亭子里喝茶。 一个多月不见,这位叶家二小姐,年纪不大,却多了几分妇人气质。 “呦,这不是长姐吗?您这整日上蹿下跳的,可真够忙活的。若是不说,旁人怕是以为长房多了位嫡出的公子呢。” 听着这酸言酸语,锦月闻言气得牙根痒痒,叶岚捏捏她的手,示意她靠后。 叶岚浅笑盈盈,“看来庆王府真是养人。二妹妹这才去了几日,整个人都透着贵妇气质。” 叶然反应也不算很慢,一刻钟后反应过来,追上叶岚质问,“你什么意思?” 叶岚注意到,叶然身边那个新来的小丫头不一般。上下打量一番,“你这身边的侍女,听说是庆王送的?卖身契可有,得可空可别忘记交上来。 各府有各府的规矩。能被庆王选中送给二妹妹,想来是个能干的。只是还需要请示了祖母,再找个嬷嬷来教上一教才好。 免得日后做错了事,反倒辜负了庆王的一番美意。” 许是听了叶岚的话,小丫鬟有些不自在,进前一步,福了福,“婢子沁竹,见过大小姐。” 叶岚没搭理她,扭头看向叶然,“二妹妹自己看看,哪儿有主子说话,下人插嘴的道理?看来还真得好好教教规矩,免得真叫人误会了庆王。” 沁竹眼底的怒火一闪而过,很快换上一副笑脸,再度施礼,“婢子是新来的……” 啪—— 叶岚一巴掌扇过去,“念在你是庆王府出来的,给你一次机会,你竟不知道珍惜。 主子说话,你一下人,擅自开口,简直岂有此理。” “长姐有意刁难,就冲我来,何必难为一下人。”叶然气不过,掐着腰想要替沁竹出头。 叶岚冷笑,抬手一巴掌扇在叶然脸上。顿时叶然的左脸多了五个指痕。 叶岚自幼习武,手劲较寻常姑娘大了些。打完坐下来,不咸不淡扫了眼叶然,“叶家诗书传家,身为长姐,有权管教你。” “我不服,我要告诉……” 啪啪—— 不等她说完,叶岚起身又是两巴掌,打完,云淡风轻地坐回位置,浅笑着看向二人,“想告诉祖母?别急,等会儿给你机会。” 锦月从食盒中取出一壶热茶,一碟点心。叶岚慢吞吞吃了起来。 不多时,青词走了过来,朝叶岚福了福,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叶岚唇角勾了勾,“青词,你也跟咱们二小姐,还有这位姑娘说说。看看她们是否有印象,没得再冤枉了人家。” “是小姐。”青词施礼后上前一步,“奴婢查了几处茶馆,说书人都说,他们口中关于叶家内宅的事儿,是一位姑娘告诉他们的。这位姑娘让他们可以肆意杜撰,越夸张越好。 不仅如此,奴婢还问了几个传播叶家事务的小乞丐,他们都说是一姐姐给了他们一天一百两银子,让他们说的。奴婢给他们看过画像,都确认过的。 奴婢还问了几个小商贩,据他们所知,之前传播过一次,被人按住了,不知为何再次被人掀起。” 叶然仿佛被人吸干了血液,脸色惨白犹如女鬼。 沁竹最先反应过来,刚要开口,对上叶岚的目光,瞬间萎了下去。 “二妹妹这些事儿,细查怕是不难查出处。青词也并非,没有证据证明传播者的身份。 这个咱们暂且放一放,咱们再来说说祖母的事儿,你回来第二天祖母便病了。那会儿正是流言最盛之时。 后来吃了几日程大夫的药,加上流言得到遏制,祖母的病情明显有了好转。只是……今早流言再起,而你恰巧又去了祖母院子,祖母再次病倒。你来说说,这二者是否有所关联?” “哼,是我,又如何?叶岚叶家上下都偏向你,你是长房嫡小姐,做什么都对。我不过是二房的,做事儿都是错。 即便进了庆王府,一样不受待见。因着我不受家人待见,庆王宁可护着一个贱婢也不愿为我说话。”叶然面露狰狞,眼神带了几分幽怨,、蓦地扑上来想要掐住叶岚。 叶家暗卫现身扼住叶然的手腕。叶然如失控的猛兽一般,挣扎着想要扑向叶岚,“叶岚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够了!”叶恒玉从树后走了进来,早在青词说完那些话前,他便到了。起初以为姐妹间叙话,他身为兄长过去不妥,便想等她们说完走过去。不成想,听到了,这么一段。 “大妹妹,此时祖母病了,大伯母又怀了孩子,眼下叶家不,不能再出乱子了。小妹年纪小,日后我定当好好管教,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叶岚福了福,眼神冷了几分,“按理说,兄长开口,做妹妹的不该驳了您的面子。只是,此事不仅关乎祖母身体,更关乎叶家声誉,叶岚不敢擅自做主。” 叶岚不打算给任何人面子。叶恒玉偏心她能理解,却不能同意。一个能出言侮辱自己家族的人,能为了一己私欲,利用祖母病情的人,不值得她同情。 “锦月,去找程大夫过来,等会儿咱们一起去祖母那边,跟祖母说说。” 见叶岚来真的,叶然这会儿也冷静下来,跪地求饶,“长姐,我错了,求你不要告诉祖母……” 叶岚没理会她,冷冷看向叶恒玉,“兄长可知,此事有多严重?后宅女人的事儿传扬出去,让京城乃至整个幽齐国如何看待叶家。 叶家书香传家,百年清誉难道就要付之一炬吗?就算你不考虑这些,族中子弟往后如何见人? 你也可以不考虑这些,你可曾想过一个后宅不宁的家族,天子如何敢用?你,还有所有叶家男儿,如何再立足于朝堂? 不仅如此,京城,乃至整个幽齐国,权贵之间谁人敢去叶家女儿。 兄长还觉得,这件事,不过是二妹妹小孩子胡闹吗?” 叶恒玉被叶岚的气势震慑住,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程大夫来了。”锦月带着程大夫走了过来。 “好,咱们去见祖母。” 叶岚示意暗卫押着叶然去见秦氏。 第58章 旧案重提 秦氏何等睿智,早在最初得知市井那些流言,便猜到是叶然所为。之所以病了,是痛心自己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孙女,竟然做此等事来,还不知悔改。 喝了几天药,稍见了好转。叶然再次到访,让她认清了,自己多年来不过是养了只白眼狼,故而病情再度反复。 当叶岚押叶然来到她面前,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老人家的心彻底凉了,“岚儿,你母亲有孕在身,此事不好惊动她。这件事儿,你看着处理就好。”秦氏说完示意金嬷嬷将人送出去。 祖母发了话,叶岚毕竟是晚辈,不好再参与其中,这么大的事儿还是要告知父亲、二叔、三叔的好。 当晚叶岚来到父亲书房,将事情说与叶蓝希。 叶蓝希早就知道坊间关于叶家后宅的传闻,上次还是他派人压了下去,不知为何,谣言没过几日再次卷土重来。 听完女儿的叙述,他什么都明白了。当即找来二房、三房,商讨如何处理。 叶然是叶蓝城的女儿,他自然是极力维护,只是他心里也清楚,这么大的事儿他怕是保不住女儿的。 叶蓝希态度坚决,必须将叶然逐出叶家,叶蓝韵倒是持保守态度。一时间,三人无法达成统一结论。 就在这时,叶岚带着叶家家训走了进来一一见礼过后,“父亲、二叔、三叔。岚儿知道此事让大家为难了。岚儿找来叶家家训,或许可以帮到一二。” 叶家家训,背弃家族者逐出叶家。前世,叶然栽赃她,让所有人以为她背弃了叶家。也是在父亲书房,也是这三位长辈他们,就这样将她赶出了叶家。 重活一世,她还真不是想找叶然复仇,即便如此也要给她点教训。 送完那卷家训,叶岚没有做过多的停留,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 沈墨亦坐在书房看着从梧州传来的消息。此次赈灾,他最终还是没去成。宣仁帝宁可悖逆祖训,赈灾第一次没人亲王坐镇,也没想到他。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不被看好的那个。沈墨亦翻阅着一条条信息,如今他的工作,更像是翰林院起草文案的主簿。 处理完这些繁冗的工作,沈墨亦喊来飞鹰,“庆王府最近可有动作?” “回主子,几日前叶家二小姐被送了回去,还多送进去一个侍女。那个侍女有点特别,要不要属下跟大小姐说一声。” 不知何时,瑜王府上下习惯了将对叶岚的称呼改成了“大小姐”。 “叶大小姐”和“大小姐”区别很大,一个前者很客气,后者更像自己人。 “不必,她应该看得出问题。除了这些,老九最近有没有拉拢朝臣?”沈墨亦揉揉额头。 “没有,反倒是更谨慎些,像是有意避嫌。” 沈墨亦唇角勾起,“盯紧些,他怕是有大动作了。老九很狡猾,别被他骗了。” “是,只是顺王那边,可还要派人去盯着?” “不必。” 话音刚落,飞鹤声音响起,“主子,大小姐来了。” “请进来。”摆摆手示意飞鹰快点离开。 飞鹰对主子哪儿都满意,就是对女孩态度上,很不喜欢。 沈墨亦瞧他拖沓,一脚将人从窗子踹了出去。 叶岚自然看见沈墨亦房间飞出一个大块头,只是没看清是什么东西。 “能帮我查查叶然身边的小丫头,沁竹吗?”叶岚一进门第一句话便是这个,可见她很急。 “好!”几乎是不开思索应下,“你说的是庆王送给叶然的吧。” 沈墨亦找出刚刚飞鹰给他的消息,递给叶岚,“飞鹰新查到的。” “齐国人?”叶岚蹙眉,半晌摇摇头,“不可能,我察觉,此人气息很熟悉,我怀疑她是我认识的人。我刚刚排查一番,我认识,与我有仇,目前还是失踪状态的,只有一人,诗梦辞。 她失踪好久了,我能力有限,什么也没查到。你看看能不能查到些什么。” 沈墨亦沉思片刻,微微颔首,“包在我身上,我亲自去查。” “还有,我觉得叶然不可能这么做,而且今天在回廊,我看见她眼神不对,像是中了毒。我问过苏婉婉,她说自己不曾给她用过毒。我怀疑,沈墨祁担心叶然泄漏府中情况,他他她下了毒。” 叶岚吃了口点心,看向窗外,“梧州水灾如何了?我总不放心,想过几日亲自去看看。 虽说知道,以我的身份,去了也没用。只是想到水灾过后或许会有瘟疫,我或许能出一份力。” 沈墨亦看着叶岚微微颔首,“让墨沁、墨兮跟着你,到那儿注意保护自己。” “你竟然不反对?这话我可都不敢跟娘亲说,生怕惊了她的胎气。对了你能不能让墨兮把我的婢女易容成我的模样,装病几日。” 沈墨亦笑着将点心推向她,“不拦你,是因为,你做了本王想做却不能做的。身为亲王不能擅自离京。你也知道,父皇对我一直不看好。此番赈灾宁可不让亲王坐镇,也没考虑过我。 不过你放心去,京城也好,叶家也好,交给本王。” 叶岚微微颔首。想到他自七岁起便被丢到寺院,一晃这些年才被获准回京,心里便不是滋味。 “当年的事儿,你是否要再查查?” 被突然问到,沈墨亦有一瞬的失神,很快缓过来,摇摇头,“父皇不喜我查此事。” “那我来。我瞧瞧查,慢慢查,总会查清楚。我相信,能将这个案子,推给一个七岁孩子必定疑点重重。 你信我,等我从梧州回来,就着手此事。” 担心他忌讳之前一直不好提及,今日叶岚也不知怎地竟然说了这么多。 “好!”沈墨亦心头一暖,蓦地将人抱,“十年了,你是第一个信我的人。谢谢你。” “别这么说,淑妃娘娘,也是我的表姨母,她过世时想我还小,却也记得她待我很好。为她查明死因,是我该做的。” 叶岚并未多想,主当他太过激动,一时失控。将人推开,后退几步,福了福身离开了瑜王府。 第59章 大灾之后,有大疫 沈墨祁和沈墨亦已走了十余日,昨日有收到沈墨亦的书信,看来赈灾还算顺利。心安的同时,叶岚也开始筹备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墨兮易容术比青词好了上许多,经过她的处理,锦月简直与叶岚一般无二。为了印证是否不会被发现,主仆二人互调了身份,去了一趟孔沛淑和秦氏的院子。 经过测试,墨兮又找来墨沁易容成锦月的模样。叶岚将提前准备好的保胎药留下,让青词每隔五日给云阳侯府送些,给娘亲和三婶送些。 将一应事务安排妥当,叶岚带着墨兮、墨沁离开了右相府,趁城门关闭前出了京城。 三人心急,没有选择走管道,连夜赶路吃住都在马上。这也让墨沁对叶岚有了新的认识。 他们是暗卫,常年干过的就是这样生活,眼前这个右相府大小姐,养尊处优着长大,竟也守得住。 会武功的,大多慕强,见这么个小丫头能如此坚毅,不免对其多了几分好感。 “大小姐,边就是梧州城那咱们没日没夜赶来五天的路,要不休息一下?”墨沁担心叶岚身子骨吃不消,若是病了,回头主子怕是要敲他。 “也好,墨兮你若不是很累,可以帮我做一下易容吗?我想以胡神医的身份进城。” “好!” 一个时辰后,胡神医在药童墨兮的搀扶下进入梧州城。墨影则被叶岚留在郊外。 若是真的由水灾引发疫情,越多人进去越不好。叶岚与墨兮都是会医术的,能帮上忙,墨如留下看马最为合适。 如叶岚所料,负责梧州赈灾的两位王爷刚走,几处赈灾临时房内便发生了时疫。梧州刺史还没来得及向上汇报,府门外便有人通传,胡神医求见。 因之前叶岚在京城打响名号,一报名号很快得到梧州刺史重视,连忙将人请进来。 “老朽游历至此,听闻此地正闹时疫,特来求见刺史。” 梧州刺史大喜连忙作揖,“先生大义,晚生久闻先生圣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不知可否请先生即刻前往,疫民属一观。疫情一被查证,晚生便将人隔离开,以免扩大传染。” “大人爱民,是梧州百姓之福。”叶岚对这个刺史很满意,做事有条理,有担当。 跟着他去看了几名患者,叶岚暗暗舒了口气,好在发现及时,并不显重而且此时及时做了防护,并没有扩大传染的趋势。 “大人好在并不严重,老朽开一副药大人让梧州百姓都服用些可预防时疫,至于这里的病人,请全权交由老朽及小徒就好。”叶岚朝刺史微微躬身。 刺史连连作揖,“有劳神医。待疫情得到控制,本官自会向天子请封,必不会埋没神医大义。” “打住,老朽行医全凭本心,你若执意如此,那老朽只能离开梧州城了。”叶岚摆出一副怪老头的模样。 二人又互相客套几句,梧州刺史才离开,叶岚带着墨兮先快速了解一遍所有患者的状况,做好登记,当晚二人制定出一套救治方案。 墨兮觉查出,叶岚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局面,蓦地想到了什么,“半年前,青州突发时疫,我们与主子返京路上偶遇,主子心善带着我等,帮助当地知府解决了时疫。 期间有一小公子走岔路误入疫民属,跟着主子忙活了几日主子很喜欢这个小公子,还是带日后回了京找到那小公子,与他义结金兰。 你猜怎么着?” 叶岚翻了个白眼,这就差点名了,还来问她。沈墨以底下人都这么逗吗? 见叶岚不说话,墨兮只当她害羞了,“猜不到吧,他竟成了女子。主子最初气坏了。可后来……也不知怎么的,竟然还挺开心。” “你家主子随和,公子、小姐都玩的来。”叶岚脑子嗡嗡作响,自己说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也对!”墨兮见叶岚脸红了,掩嘴偷笑,“主子眼光不错,好了睡吧。这几日有的忙了。” 叶岚却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总是在想沈墨亦什么时候认出的自己,为什么要帮自己? 不知不觉一抹嫣红,揭开夜幕,曙光照亮临时板房,叶岚揉揉眼睛,起身检查自己的人皮面具。 “很好没有瑕疵 刚刚我替你检查了一遍。”墨兮递给她一个馒头,“这儿条件有限,你没问题吧。” 叶岚没回答接过来看也不看咬了一口,骑了六天马,她这一刻浑身上下每个骨头都在叫嚣。 强撑着坐起来,三两下吃光馒头,“走吧去看看病人。” “小老头,你带着点面纱,你若有个好歹,主子能吃人。”墨兮伸手替叶岚戴上面纱。 “多谢。”叶岚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疲惫,走出去。 病患二十八人。其中重症十三人,危重症十五人。 叶岚负责十三名重症患者,墨兮负责轻症。 最得庆幸的是即便是重症,也比寻常意义上的要轻许多。 三日下来,轻症已经有五人不再发热,只需要隔离观察几日便可让其离开。重症也有三人转为轻症,其余患者也均见好转。 这几日梧州刺史每天都会在临时板房外询问叶岚患者情况,叶岚对这个刺史印象很好,总想着等会再沈墨亦面前夸一夸,若是日后用人可以考虑这位。 十日后,只剩下两名隔离观察的患者,在过两日若无反复,便可宣布此次时疫圆满解决。 就在叶岚欣喜于即将回家之时,梧州刺史带来一个噩耗,梧州城北,再次出现疫情。 “老夫开的药没吃吗。”叶岚真的很想打人。本以为可以休息,又给她来个大活,这谁受得了? “神医有所不知,东城区本是乞丐、流民的居所,那里也是水灾最严重的地方。本官派去很多人想要协助他们排污、清理,预防时疫。 奈何那群乞丐根本不配合,不仅打了官兵还想引发暴乱。之前,负责赈灾的大人在他们不敢太过分,这会儿人走了,他们彻底无所顾忌,本官也很是头疼。” “走,我跟你去看看。叶岚将墨兮留下,“若是我感染了,你就立即回京告知瑜王。” 墨兮哪里肯,奈何叶岚点住了她的穴道,“半个时辰穴道会解开。咱们不能都去,若是都感染了,就没希望了。” 来到东街区,叶岚站住,看向刺史,“大人留步,大人乃是梧州的希望,不可以身犯险。且让老朽去探一探,在再说与大人。” 叶岚弯着腰做出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看得梧州刺史心里很不舒服,差点就要给人跪下磕一个,“神医大义,本官拜谢。” 叶岚摆摆手,浅浅一笑。 来到乞丐聚集区,一股腐败味道袭来,叶岚掩住口鼻,又戴上之前预备好的面罩。 陡然一群乞丐冒了出来将人围住,“老乞丐你是官家的说客吧。老子……” 叶岚手中拐杖瞬间变成兵器,一棍子下去将说话者打趴下,这群乞丐本就是流民,并不懂武功,见带头的到底瞬间也就没了气焰。 叶岚收回拐杖,继续弯着腰,指了指地上那人,“老朽脾气不好,没什么说的,就一句话,看病的过来,不看的,就是这副模样,自己选。” 不多时,治病者排成一队,那些犹豫的也被同伴到队伍中。 叶岚对这些人一一检查,做了记录。这群人数虽说不少,重症却只有五个。 叶岚安顿好这些人,来到东街区口处,距离很远朝梧州刺史喊话,要了些药草、棉布以及食物。 梧州刺史都快哭了,天知道这个街区的人有多难对付,没想到神医一个小老头竟然做到了。 叶岚要的东西一样不少送了过来。就在刺史犯愁,这个小老头如何将东西运过去。只见,一个个很难驯化的小乞丐,竟然乖巧的搬运物资。 第61章 给庆王诊病 庆王沈墨祁很快收到探子禀报,之前他安插在梧州的那伙人被胡神医除掉。 “主子,属下没查到这胡神医的来历,只知道,是几日前突然出现的,只因给几位夫人看过病,名声大噪。 其人脾气古怪,行踪不定,京中挂名的铺子,也只能提供预约。即便如此,看诊的人,依旧不少。” 听完璃月的话,沈墨祁的眸子沉了沉,拿起信笺再次看了一遍。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老头,突然在短时间内名声大噪,总觉得有些可疑。 “罢了,近日此人可在京城出没过吗?” “不曾。”璃月的头垂到脚面,什么也没查到,他没脸见主子。 “梧州刺史是谁的人?你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去一趟梧州,看看此人能否收为己用。” 话音刚落,瞥见管事站在门口,”主子门外有一老头自称是胡神医,说是苏夫人请来看诊的,您看是否让进?” 苏婉婉进府后,吃、住、行,处处有人盯着。沈墨祁谨慎,对于外来的人更是如此。 最有趣的是,这个外来人,竟还是自己调查的对象,沈墨祁自然是要见上一见。 书房内,叶岚拄着拐杖走了进来,见到沈墨祁,便拜,“草民胡老头,叩见庆王……” 沈墨祁不等她的膝盖着地,便将人扶住。淡淡的药香钻入鼻尖,“神医不必多礼。小王久仰神医大名,今日终于有缘一见,实乃三生有幸。” “王爷可是病了?” “不曾!” 叶岚连连摇头,“既无病痛,不见医者才是福气。王爷玉体,小老儿祈愿,此生都无缘与王爷会面。” 看似恭维,只是配上那语气,沈墨祁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小王,近日浅眠,不知可否请老人家,为小王医治一下?”对于神医的怪脾气,沈墨祁并未多想。 毕竟京城上下,早就传遍了:胡神医医术高,性子怪,一言不合就打人。 叶岚不咸不淡应了一声,“行吧。” 懒洋洋坐下取出手枕敲敲桌子,示意沈墨祁将手腕放好。 半晌,“不打紧,忧思过度,睡前喝点安神茶即可。” 见神医如此敷衍,沈墨祁并不恼怒,反倒塞给他一包银子,“这是诊金,请神医笑纳。” 叶岚没接,捻了捻胡须,“老夫并未出什么力,愧不敢受。” 沈墨祁也是个懂事儿的,再三推让,叶岚收了,“既然王爷如此诚心,小老二不收,便是不识抬举了。 这样,小老儿这儿有些药丸,王爷看看可有看的上眼的,尽管挑上一瓶,全当小老儿的心意了。” 叶岚打开药箱,里面满是瓶瓶罐罐,高矮胖瘦都有,每个上面都贴了字条。 沈墨祁素来机警,从不轻易接受他人馈赠,只是这些药全都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 断肠散、紫武续骨膏、白玉去疤膏、龙骨续命丸、琼浆玉露、多子丸、活血丹…… “这些可都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胡神医真是慷慨,小王领您这个人情,日后若有用得着小王的,尽管开口。”沈墨祁有些羞涩,他是想拿那瓶断肠散的,担心对方瞧不起自己,拿了瓶龙骨续命丸。 叶岚离开后,沈墨祁找来府中大夫,将药交给他印证。 “好好看看,可是真的?” 龙骨,不难寻,续命丸也算常见。颇有名声的医者都会研制这东西。 只是这个龙骨续命丸,却是个古方,据说里面并没有龙骨,借了个虚名而已。不过这东西确实真的可以救人一命。只要没断气,一丸下去,便可将人从阎罗殿拉回来。江湖中多少人,为了一丸,打破脑袋都都大有人在。 沈墨祁粗略数了一下,只道二三百丸。若是真品,一袋银子换了这么多他不赔反倒赚了。 府中大夫哪里见过此等宝贝药丸,只是……若是说自己不知道,怕是会丢面子,这往后还怎么在庆王府混? 又一想胡神医名头那么大,短短几日医好多少疑难杂症,岂会有假? 想到这儿,脸上堆笑,“小的瞧着,是真的。” 即便府中医者鉴别过,沈墨祁还是不放心找来璃月分辨。璃月早年在江湖中行走过,见多识广,或许能分辨得更透彻。 “属下福薄,从前并未见过此药。只是属下决定,胡神医是苏夫人请来的,想来是给苏夫人看诊的。王爷将人请来,纯属偶然。胡神医之前并不知情,又如何炼制假药诓骗与您。” 沈墨祁微微颔首,其实璃月说得他并非不懂。只是不敢相信,一个人会将此珍贵的药丸赠送于他。 “爷,您可是担心,这个胡神医有问题?” 见王爷没说话,璃月走近了些,“属下愚见,坊间传闻胡神医脾气古怪,做事全凭心情。看诊期间也时常凭喜好 赠送患者药品,甚至还有几次看诊不收诊金呢! 那瓶药您觉得很值钱,或许对于神医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璃月的解释,倒也说的通。只是沈墨祁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来。 …… 出了庆王府 叶岚习惯性拐入葫芦巷,来到僻静处,搬开石头,顺着地道入口走了进去,地道那头是月恒酒楼后厨。上来时,叶岚早已换作贵公子打扮。 上了二楼雅间,一进门就看沈墨亦正与寒山聊着什么。 “呦,这不是叶大小姐。稀客啊。”寒山酸溜溜的瞥了眼沈墨亦。 她今天开心,不与傻子一般计较,坐下来美滋滋喝了杯茶,“我刚刚去了见苏婉婉,据她所说,诗梦辞与人换了脸。”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江湖上有不少能人。据说确实可以做的让两个人换皮,交换生活。”说起正事儿寒山的神色变得严肃了些,“只是对技术要求很严苛,等闲医者怕是无法操作。我听说京城近日突然多了个什么胡神医,此事会不会与他有关?” 叶岚、沈墨亦下意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垂下头。 寒山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喝了口茶水,“你们听说没有几天前,对面那家慈安药铺,被人举报,说是贩卖假药。 此事都惊动了官府,谁料到,闹到最后竟是场乌龙,是买东西那人将别人的次等货与慈安药铺的弄混了。 要我的,怎么就弄混了。还不是看人家药铺红火,故意栽赃?” “不光是栽赃,估计他们也是好奇,想知道那间铺子的老板是谁。”叶岚云淡风轻的抿了口茶,将一块点心塞入嘴里。 蓦地,一怔,瞥了眼沈墨亦,似笑非笑的摇摇头,“王爷这么喜欢我店里的东西,不如你也投资入伙,我算你便宜点。” 第60章 回来了 锦月为了不让众人怀疑,行住坐卧一应事务,都如小姐在的时候一样,时而在府里看书,时而出去闲逛。 叶蓝希、孔沛淑、秦氏那里,几乎每日都去请安。孔沛淑肚子越来越大,近半个月肉眼可见的大了不少。 锦月和青词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小姐回来前夫人有个闪失,这样她们可是真的处理不了。墨沁则显得很淡定,按照大伙提点,行住坐卧还真的与锦月一般无二。 …… 沈墨亦这边收到墨兮的传书,叶岚进入重灾区,极有可能被感染上。沈墨亦二话不说,立即找到寒山,让他派人去把人接回来。 “什么?去了梧州?那丫头疯了。”寒山听完沈墨亦的话,直接跳起来, “少废话,将她带回来。”沈墨亦没空跟他细聊,要不是他不能擅自离京,还用求这货? 沈墨亦深吸一口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飞鹰去通知墨沁,该装病了。” “是,主子。” 这是叶岚离开前他们约定的,若是叶岚染时疫,他便会通知锦月在府中装病。这样一来等她回去,才不会引人起意。 “你别急,我这就去找人,就算绑也把她带回来。”寒山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拍拍沈墨亦,“老沈,安心。她与我有恩,我不会不管她的。” 沈墨亦闭上眼睛微微颔首,他现在有些乱,需要稳定一下情绪。 寒山走后,飞鹤带来消息,“主子,大皇子突然请旨去了川州,说是想看看母妃的故乡,顺便祭奠一下他母妃。可咱的人却看见,大皇子与齐国密探一所往来。 “留心盯着,没有确凿证,就不能上报。” “属下明白。”飞鹤跟着沈墨亦年头久了,一点就透。 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沈墨亦询问,“还有事儿?” “主子您别担心,大小姐会平安回来的。”飞鹤很心疼自家主子,一棵铁树好容易开花,还是那么好的女孩,他们都替主子开心。 沈墨亦无意识的颔首,蓦地觉察到不对劲,一脚踹过去,“去办差,少胡诌。” 吱嘎石门打开,沈墨亦心烦,抬眼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很快意识到不对劲,叶岚还在梧州,眼前这人是她的侍女锦月? “锦月,你现在回去装病吧,你放心你家小姐,本王会尽快带回来。” 见对方没反应,沈墨亦好奇的瞥了眼,那笑容怎么那么眼熟,“是你。” “不然呢?” 沈墨亦晃晃脑袋,眼睛闭上再睁开,飞鹰一张大脸浮现眼前。原来刚刚是个梦,沈墨亦不知为何,心头闪过一抹失落,“本王累了,下去吧。” “墨兮最新消息,想着主子会想知道,特来告诉您。” “说!” “两件事,一件好事儿,一件坏事,爷想先听哪个?” 沈墨亦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一起说!” “先说好消息吧,梧州时疫解决了。”飞鹰顿住,低着头抠起手指头,像个忘了台词的蹩脚戏子。 “坏消息呢?”沈墨亦一颗心提到嗓子痒。生怕飞鹰说出任何一个关于叶岚的字符。 “西山那群山匪跑来,属下尽力,杀他们太狡诈。” 沈墨亦蓦地笑了拍拍飞鹰的肩,“明日天亮前本王要是看不见山匪,我就告诉小玉,你不喜欢她。” “别啊!主子千万别这样。属下这就是拼了命也会把山匪追回来。”飞鹰这辈子怕是都没跑这么快过。 人走远后,沈墨亦忍不住笑了,一滴凉丝丝的液体滴在他的手背上,他刚刚真的很紧张。多少年了,他都不曾这么紧张。 深吸几口气,仿佛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爷!” 书房外传来墨兮的声音,沈墨亦的心有些无处安放,像是被一只无情的大手捏住。 “说!”无力且又小心的吐出一个字。握着心脏的那只无形大手,又紧了几分。 “主子,我们在梧州遇到诗梦辞,她混入难民中刺伤了大小姐……” 不等她说完,沈墨亦蓦地打开大门一把将人拽进来,“仔细说说。” “我们因没走官道,在一茶馆,偶遇齐国细作与诗梦辞正在做什么交易。大小姐跑去跟踪二人了,让我回来告诉您一声。” 沈墨亦严重怀疑,自己手下们就是故意看他着急,一个个说话都大喘气。 只是他什么着急?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有什么值得他惦记的? 许是觉得自家主子有点反,常墨兮试探着询问,“您不去帮忙?” “帮什么忙,跟你说过多少次,本王拿她就是当兄弟。” 墨兮勉为其难信了,她问主子叶和大小姐的关系了? 没有啊。 墨兮表示不理解,抱了抱拳出了书房。 入夜后,沈墨亦越想越后悔,奈何此事再发话让人追回叶岚一时不可能。蓦地,飞鹰叩门,“爷,右相府来人了说三房夫人受到惊吓,想请胡神医。” 叶岚不在,沈墨亦一直派人暗中看护叶家上下,即便是三房也是照顾到的,怎么就突然受到了惊吓。难道有人猜到叶岚不在京中? 沈墨亦顾不上多想,连忙去找自己府里的大夫假扮胡神医,先行过去替三夫人诊脉。 一个时辰后,大夫回来,“王爷宽心,叶家三夫人身体底子好,这一胎很稳,老夫给她开了药,静养几日便可。” “孙大夫你辛苦了,快下去歇着吧。”在这之前,沈墨亦已经从派去叶家的护卫口中得知,这位三夫人晚上起夜,被房间突然冒出的一只大猫吓着了。 沈墨亦又加大了叶府的防护,安排妥当后,便也就没了睡意。坐在窗口看雨。淅淅沥沥得小雨吹散了暑气,很是舒服。 “王爷好兴致,竟然独自一人赏雨。” 真切的声音传入耳中,反倒让人觉得很不真实。沈墨亦僵硬了片刻,才缓过来,“回来了!” 语气很平淡,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心却狂跳不已,就像是脱缰的野马。 “嗯,回来了。”叶岚掸了掸身上的水渍,倒了杯热茶,“此行很顺利。我能到的很及时,将时疫扼杀在萌芽初期。最有趣的是路上遇到了诗梦辞与齐国细作。 墨沁很厉害,一眼就认出是齐国人,我们一路尾随,最终抓住了他们的头号意外截获一份情报。此行太有趣了。” “嗯!”他还是背对着她。不知是紧张还是担心,此刻已无法控制情绪,沈墨亦呆呆看向窗外。 “算了,不聊了我太累了,回头说。”叶岚如来时一样,没那么刻意,只是淡淡的。仿佛来一趟就是想告诉,他此行不辛苦,还挺有趣。 第62章 怀孩子 叶然被叶家赶了出来,叶蓝城不忍心看着女儿沦落至此,出钱在兴华街租了一处二进制的院落。 落魄后,沁竹直接变脸。人前维系这主仆关系,人后则对叶然吆五喝六,里里外外的粗活,全落在叶然一人身上。 没做过粗活的叶家二小姐一时间累的不成样子,十岁的年纪,冷眼看去像个驼背老太太。 “沁竹,我累了,要不……” 啪—— 不等她说完,一巴掌扇到脸上。沁竹浑身透着阴寒,一双眸子如同深不见底到的寒潭,“别讲条件,要怪就怪你长姐。要不是她,我何至于此?” 说完,又扇了叶然几个耳光。 叶然不敢再多言,揉着肿起的脸,怯生生地走开了。 树梢上,段青将二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自从几日前铺子里来了闹事儿者之后,叶岚便派人寻找叶然的状况。 她开药铺子,虽说知道的人不多,叶家还是有些人知晓的。 再者,自从见到叶然身边多了的那个小丫鬟后,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自从跟了叶岚,段青兄妹才有了家的感觉。叶岚不仅给他们买了宅子,穗华居但凡出了新点心、菜品,总会有他们的。 真心换真心,如今妹妹在铺子里也能帮上叶岚,他便可以安心在外边为叶岚打探消息。 从前他学过丹青,别出心裁,竟将自己侦查到的画面呈现出来。 慈安药铺 叶岚拿着一页页纸张仔细翻阅,不由得竖起拇指,“段青你好厉害啊,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关键是你画的太好,等回头我开一间卖字画的铺子,你可要帮我啊。” “大小姐又在取笑小的,我这两下子怎么能开铺子?” 叶岚摆摆手,“不要妄自菲薄,我挑中的人都是厉害的。你妹妹,如今将慈安药铺打理的很好,难道你就不没有心动?只是,还需要等待时机。” 开字画铺子,叶岚并非说说而已。京中如她三叔文人那般的文人雅士不少,喜爱书画的大有人在。 以她三叔为例,每月花在笔墨纸砚上的银子,都够庄户人家吃上三五年的。这还不包括名人字画、古玩,以及一些文人喜欢的小玩意儿。 “大小姐,表少爷和表少奶奶来了。”段柔走进来,提醒她快点将人皮面具戴上。 之前还好些,入了七月,叶岚着实不喜欢戴人皮面具。没人的时候,她便摘下来,透透气。 这会儿连忙将那层伪装糊上。摆弄好了才让段柔将人带进来。 不多时,孔鹏玉扶着刘氏走了进来,“轻轻,慢点。” 叶岚不自觉掉了一身鸡皮疙瘩,表哥这做派真恶心。 “神医,轻轻这几日睡不安稳,麻烦您给瞧瞧。” 叶岚搭脉,半晌拿出一瓶保胎药,递给刘氏,“夫人上次来的时候,就有些体弱,老夫便记下来。 这药丸汇聚老夫半生所学,你上次那药好了些,每日一丸即可。” 孔鹏玉歪着头打量着叶岚,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扶着媳妇去了前边喝果茶,自己则折返回来。 见到叶岚,伸手就要摘她的人皮面具,叶岚打落他的手,“别闹,表嫂身体弱,我不懂妇人生产,眼下快到还是备下稳婆是正事儿。” “嗯!”孔鹏玉声音很沉,像是在生闷气,“上次见你那么说,还没反应过来,原来竟是你。 行,产前你好好替你表嫂安胎就行。姑母和你那个三婶也都需要你照顾,可够你忙的。” 说完起身要走,被叶岚拽了回来,“这个给你,以防万一。我是说如果,出现意外,比如难产、大出血,这个能保大的。 我没告诉表嫂,怕她不准。无论怎样都要抱住大人,往后有我,你还怕没有孩子?这几日娘亲身体不舒服,我不会常来这边。 但会提前备好安胎药,交给段柔,若是吃完管她要。” “嗯!” 孔鹏玉走后,叶岚收拾了一下,交代段家兄妹一些事情,便离开了药铺。 其实孔沛淑月份还不大,只是她年纪偏大,身体不是很好,叶岚很担心。 决定,这段时间寸步不离照顾母亲。 孔沛淑知道女儿的担忧,拍拍她的手,“放心,老爷早就准备好了稳婆、奶娘也都订好了。 你的医术很好,只是生孩子,终归不是你一未出阁的姑娘该掺和的。到时候,不准进来,听话。” 知女莫若母,孔沛淑岂会不知女儿的孝心。担心她的名声,担心那日自己照顾不到她,只能提前嘱咐。 “母亲,我是大夫,不碍事儿的。 您别怕,我预备了安胎丸,若是难产,或者其他状况,这药丸可报平安。” 叶岚自然不能告诉母亲这药丸吃下,只保大人。上一世她没了娘,这一世不能为了个没见面的弟弟,牺牲自己的娘亲。 孔沛淑微微颔首,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我也不曾想过,我的岚儿竟然这般厉害,竟然送了我一个孩子。 等你弟弟出生,娘亲可能会有段时间顾不上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叶蓝希人还在门口,就听到“弟弟”二字,心绪翻滚,快步走进来,“岚岚,你确定……” 意识到不对,顿住脚步将关好门,重新询问,“确定是儿子?” 叶岚笑着颔首,随后起身福了福,“见过父亲。女儿确定是弟弟。” 叶蓝希知道女儿会医术,也是他不打算将这个优点扩大。 之前给大皇子诊病,就差点引来祸端。身为右相,他有许多不便。 假借“胡神医”名号,确实方便许多。知道父亲会理解,知道假名字、假身份的方便,也就没瞒过父母。 叶蓝希握着妻子的手,软言软语安抚着,“淑儿不要逞强,咱们女儿很能干,若是不舒服不要瞒着。” 叶岚见父母恩爱如初,福了一礼,悄无声息出了院子。 离老远,就看见杜氏站在自己院门口外。 “二婶,找我有事?”叶岚福了福,浅浅一笑,将人请了进去。 锦月送上茶点,杜氏抿了口茶,“小岚,过去是二婶不好,处处与你为难。如今我想明白了,叶家三兄弟不该分你我,有劲该往一处使,这样家业才能兴旺。” 叶岚微微颔首,喝了口茶,在母亲那儿说了许久的话,这会儿嗓子都干了。 “你二叔喜欢热闹,也喜欢孩子,自从你二妹妹出了那事儿,你二叔心里总是不是滋味。这些日子,二婶怕是受了不少委屈。” 叶岚知道杜氏来找她,大约只看见她娘和三婶都怀了孩子,自己肚子一直没动静有些着急。 叶岚喜欢叶家枝繁叶茂,只是杜氏身上市井气太重,二叔又是个耳根子软的。 她担心杜氏这个继夫人有了自己的孩子,会对堂兄甚至叶家有所影响。 思忖片刻,“我今天去找了胡神医,药铺掌柜说他去云游了。这几个月,怕是不会回来。 二婶也知道,胡神医脾气怪,之前为了让他给娘亲、三婶调养,费了很多口舌。 您别急,依岚儿看,这段时间二婶不如,先找个大夫调养一下身子。待胡神医回来,也省了不少时间。” 杜氏心急,并未在意叶岚的态度。听闻胡神医不在京城,悻悻而去。 第63章 证明给我看 宣仁帝自上位以来主张仁政,不仅是对百姓,也万物众生。 历代帝王痴迷的春猎、秋猎,于宣仁帝而言不过是个行事,他并不在意。 他更愿意,让他的土地、人民更好的休养生息。至于这些形式,一年一次就够了。因此自他张伟伟,幽齐国许多年没有秋猎了。 取而代之的是祭天大典,宣仁帝更希望向上苍祈求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眼看进入九月,哪里说叶岚是有资格与父亲同去的。只是,母亲入秋后身体一直不好,叶岚不敢大意,便选择留下来。 几位皇子中,除了病秧子大皇子外,其余的都去了。 借着这个机会,叶岚找到杜氏。不同于以往在家谈及此事,而是将人约出来。 “岚儿,为何将我带到这儿来?”杜氏不过是个深闺妇人,平日里极少出门。 幽齐国也就是近三两年,才有贵女戴着帷帽上街。这个举动,在杜氏年轻那会儿,还不常见。 作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妇人,杜氏几乎从没有来过这样的酒楼。环视四周,觉得哪儿新鲜的。 “二婶喜欢?侄女可以带您常来。” 叶岚笑容很浅,斟了一杯茶递给杜氏,“二婶前几日说,想要个孩子,可是真的?” 因着过于热切,杜氏根本不区分吧叶岚这话是真是假,不假思索应答,“可是胡神医回来了?” 叶岚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将茶点推向杜氏,“二叔是生意人,该知道凡事都该有代价。 断没有帮了你,却反过来被你算计的道理。自二婶入府,您便对我百般刁难,就像是我挡了你的路。” 杜氏脸臊得慌喝光一盏茶,“岚儿,过去二婶做的不好,你多担待。” 叶岚浅浅一笑,笑意不达眼底,并没有去接杜氏的话,兀自接着自己之前那句说,“可我细想过,我一未额闺的姑娘,能与二婶有何关隘,不过是,您为了立足,有心拉拢二妹罢了。 如今二妹不在家了,二婶便想要孩子,寻求下一个依靠。 我想问一问二婶,你若生了儿子,堂兄会如何?你可会待他好?” 秋风吹入房间吹散了几分闷热,叶岚浅浅抿了口茶,漫不经心的看向窗外。 杜氏似乎不曾想过此事,搅着帕子眼神微微有些游离。 “这个……我不曾想过。只是你放心,我不是狠心的人,定是会善待恒玉的。” 猜到了她会这么说,叶岚也并不意外,拍拍手。外边走进一小厮端着纸笔,轻手轻脚放在杜氏面前,转身朝叶岚施了一礼,便出了房间。 “侄女也没别的意思,都是为了叶家。祖母上了年纪,不喜欢后宅乌泱泱的,之前二妹受人指示,干了不少糊涂事儿,已经伤了祖母的心。 我不希望咱们叶家后宅,再出现什么变故。这话按理说,不该有我一晚辈说出口,奈何祖母年纪大了,母亲又是个好性儿,三婶也是个不管事儿的。 这话也只能我来说了,还请二婶恕罪,写下个字据,以免日后,咱们空口白牙再生事端。” 杜氏沉思片刻,饮了口茶,“好,我写。” 她也不含糊,规规矩矩写了份保证书,交给叶岚,“小岚,其实我没有恶意。 从前是我,是我眼皮子浅,总担心叶家会看不起我,总想争一争。 自从然儿出了事儿,我也反思了一下,是我害了那孩子。 原本打算尽可能满足她的要求,给予她最大的关爱。不成想,却将她娇惯得不成样子。” 叶岚嗤笑,心里清楚却不点破,慢吞吞的喝着茶。半晌见杜氏闭了嘴,轻咳了一声,“二婶自己信就好。今日你我对话,并非没有他人作证,日后若是二婶再让祖母烦心,再有别的心思,咱们未必不能说道说道。” 说完拍拍手,屏风后走出一老先生,朝叶岚抱了抱拳,“依叶大小姐所托,陆某不才,愿作这个中证人。” 叶岚将杜氏的那份保证书交由陆先生,陆先生誊抄了三份,都盖了红坊楼的印章。将他手抄的两份交由叶岚和杜氏,那份原件则自己收下。 红坊楼是专门为人作担保、作中间人。主要经营为商户交接、个人借贷,物品转赠等一些公证、担保。 这位陆先生,看上去一把年纪,神态却透着与一股朝气,给人一种狠辣的感觉。一般他出面做中间人、做保人,是没人敢爽约的。 叶岚起身福了福,“有劳陆先生帮忙。” “好说,好说。”陆先生抱了抱拳,扭头看向杜氏,“夫人见谅,陆某并非有意监听,这也是红坊楼的办事儿规矩 在此向夫人赔礼了。” “不敢不敢。” 杜氏听说过这位老先生,哪里敢受他的礼,起身福了福。 老先生走后,杜氏长长舒了口气,看向叶岚的眼神也变得温顺许多,“岚岚,这又是何必,都是一家人。” 叶岚浅浅一笑,并未作答,“如二婶所愿,胡神医已经返京!三日后巳时三刻,还请二婶去一趟慈安药铺。” 杜氏脸上肌肉有些不受控制,她还没从陆先生的威慑中走出。此刻又听见这个消息,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表情。 半晌,竟兀自抽泣,“岚岚,谢谢你,只要有了这孩子,二婶什么也不在奢望,守着孩子,相公,过一辈子就好。” 叶岚岂会将这话当真?活了两辈子她算是看透了,欲望这东西就是去无底洞,有了一就想要二。 不过眼下她捏着杜氏的七寸,想来叶家还能安稳几年。 杜氏离开后,叶岚咳了咳,“出来吧,你可听清了?什么事儿没有的时候,捧着你,真的出了事儿,就把责任全推给你。” 屏风后走出一女子,全是雪白,带着帷帽,“你知道的,她没来之前我何时与你做过对?我何时生出过不该有的心思。 是她跟我说,没必要矮人一等。是她让我想办法揪出你的毛病,也是她让我跟跟庆王做交易。” 叶岚微微颔首喝了口茶,瞥了眼窗外,“你让人给我传话,说想见我,难道就想知道这些?” “自然不是,我要翻身,我要回叶家,我要重回族谱……” 想到自己被逐出叶家,叶然便悲伤不已。这段日子她受尽了沁竹的欺负,也想明白了,自己落到如今地步,全是杜氏所为。 叶岚扶着她坐下,为其倒了杯茶,“哭是弱者的行为。想翻身靠自己。” 叶然一把拉住叶岚,“长姐帮我。” 叶岚抽回手,吃了块点心,慢吞吞开口,“证明给我看,你是值得我信任的。你骗过我不止一次,这次,拿出诚意。这也是你回叶家的诚意。” 第64章 栽赃 叶岚这几日很少出门,一直陪着母亲。有孕后孔沛淑一直身体不好,叶岚对此很担心。 “岚岚,你出去转转吧,娘这儿没事儿的。”孔沛淑挺着肚子,在院子里来回溜达月份不算大,却已显怀,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合走太远。 叶岚扶着娘亲坐下,并未作答,她脑子里满是叶然给她传递的消息。 自从那日,叶然承诺会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几日来,她便听过锦月传递了不少消息给自己。 原来,她身边那个沁竹,是庆王安排给她的。信上说,她怀疑沁竹不是普通丫鬟,她的脸或许也不是她的脸。 信上没说为何会这么想,信很短像是怕被人发现。 沁竹不是沁竹,那会是谁? 叶岚蓦地想到,前不久那趟旅程,返程时她遇到了诗梦辞,因着好奇跟了她很久,最终发现她似乎没了之前的娇柔,更像个江湖儿女。 叶岚自认为与诗梦辞相交两世,不会认错,可就是说不出她哪儿不对劲。如今看来,或许那个诗梦辞不是真的。 那,沁竹会是诗梦辞吗?这个想法过于大胆,过于匪夷所思。叶岚摇摇头,收敛心神继续陪母亲剥核桃。 “小岚你最近可是哪儿不舒服?娘瞧你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孔沛淑拉着女儿,眼底是无尽的温柔。自从有孕,孔沛淑便更加关注女儿,生怕因自己的疏忽,让女儿感到不安。 “娘,我没事儿,只是刚刚想到铺子里的事儿。” 叶岚起身轻轻给她揉着肩膀,自从母亲有孕,整个人瘦了不少,她看了心疼。 孔沛淑握住女儿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别担心,娘亲有了弟弟,也会疼爱你的。你舅母家的表侄女,是个例外。咱们家不会发生的。” 前几日舅母来看望母亲,闲聊中提到,自己表侄女,因家中添了幼弟而被家人冷落,最后竟赌气跳了河,好在被好心人救了回来。 叶岚笑着抱住母亲,指了指母亲的肚子,“娘亲你放心,您和爹爹疼弟弟,我不会不开心的。他是我亲弟弟,我也会很爱他的。他长大了要是敢欺负我,我就揍他。”叶岚攥紧拳头,笑着比划。 孔沛淑被女儿逗的呵呵直笑,“好,他要是不听话,你揍他,娘和你爹不拦着。你若打不过,就让你爹来。” 母女俩说笑着,不觉已到了午时,用过午饭,叶岚便回到自己院子。 锦月再次带回叶然的信,这次叶岚并没急着打开,而是让青词去将段青找来。 很快,段青易容成菜贩,从角门来到叶岚院子。 见到叶岚,段青抱了抱拳,显然他还是习惯江湖做派,“见过大小姐。” “这儿没外人,不必多礼”叶岚示意他坐下来,“最近叶然可有什么动向?” “这几日陪,她一直都在那个小宅子,并没出过门,也没见过什么人。只是她的那个侍女每隔两天会出去采买,说是采买,跟着她的人,回来说她进了一处宅子。 属下查了,那宅子是庆王一部下的私宅。他那部下前几年死了,这处宅子不知怎的就成了庆王的,只是未过名录,名义上还是那部下的。” 叶岚勾了勾唇,“他那部下可有亲人在世?” “老家还有一侄子。”段青似乎意识到了叶岚的心思,试探询问,“可要将人接来?” 叶岚为他倒了杯茶,“多带点人,注意安全。再有,让你妹妹想办法拿到地契。” 段青应是,施礼退了出去。 入夜后,叶岚刚睡下,沈墨亦一身黑衣闯入她的闺房。 “出事儿了。”沈墨亦没有点燃蜡烛,借着月光来到叶岚身旁,“庆王府进了刺客,是段青。是你派去的吗?” 叶岚还没睡熟,早在人进门的一瞬便清醒过来。借着月色看向某王爷,“我要刺杀也是刺杀你,你比庆王烦人多了。再说你死了,我就不用还钱了。” 我只是讨厌庆王,没理由杀他。再说,刺杀庆王府暗卫、护卫一大堆,若是真要去刺杀,我就不能多派几个人?还是你觉得,我很看好段青?” 说完叶岚裹着被子,转过身,继续睡觉。 沈墨亦噗嗤笑了,“也对,那段青怎么回事?栽赃吗?可这又是为什么?” “我之前屡次坏庆王的事儿,他想除掉我,清理中事。” 叶岚声音平静,像是并不觉得这是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你有主意了?”沈墨亦很喜欢这样的叶岚,不自觉的坐在脚凳上,靠着床边,看着她。 “段青比你我想的机警,沈墨祁大约抓到的大约是在玩栽赃。” 沈墨亦伸想伸手去拉她的手,最终还是忍住了,“你就这么肯定。” “嗯,以庆王府的防御来说,若真是段青行刺,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还能活捉?” 上一世,她是见过庆王府的防御系统多么强大。别说是段青,就算是一队御林军来了,怕是也得折在那儿。 那个男人有多惜命,叶岚再清楚不过,不仅如此。抛开护卫不说,就沈墨祁本人,也是个内家高手,功夫奇高。 若非如此,上一世叶岚也不会被擒。那个男人瞒过了所有人,内里藏着多少东西谁也不知道。 “即便你知道他是在栽赃,若是没有证据,段青回来前,你如何自处?倘若段青回不来,你又该如何?”沈墨亦言辞虽说激动,看向叶岚的眼神却马上柔光。 他怎么可能会让她有事儿,自然是处好一切才来她这儿邀功,没想到,小丫头不领情。难免有些……不开心。 半晌叶岚突然开口,“我猜,这事儿,瑜王应该已经解决了,多谢了。” 沈墨亦没说话,他该想到的,她没那么好糊弄。半晌开口,“老九确实抓到一人,只是那人不是段青,是他的府兵。他希望栽赃你。” 叶岚转过身打了个哈欠起身,“那个府兵是你的人?” 沈墨亦微微颔首,月色模糊了叶岚的轮廓,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段青那边,本王派人护着,你放心,最多五日便可落实。” “这些,不能白天说吗?”叶岚打了个哈欠,她困得快要发疯,真的没心情应付这个王爷。 “不能,老九已经报了官,明早你就会被叫到公堂,本王现在不告诉你,你如何去应对?” 沈墨亦其实并不认为她应对不了这些,反倒是相信她可以应付得很好。只是不知为何,就是想提前告知,免得吓到她。 “多谢,走时候记得关门。我好困的!” “好!”沈墨亦伸手为她掖了掖被子,低语,“放心,明天不过是走个过场。”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只说给自己听。可她还是听见了。 人走后,叶岚坐起来,看着月亮发呆。后半夜下起细雨,冲散了本就仅存的那一丝暑气。 秋日的燥热仿佛越来越淡,叶岚看着窗外发呆。 上一世的沈墨亦是什么样子?他也喜欢过自己吗? 或许吧。 想到临死前,沈墨亦给她送的东西,想到他看她的眼神,似乎是这样的。只是上一世,他们立场不同,他或许不想强迫她,或许有其他原因。总之他选择站在远处守护她。 丝丝细雨吹在脸上,很舒服。叶岚没了睡意,点燃蜡烛,起身为明日的对峙做准备。 第65章 烟雾弹 一大早,便收到官差传唤。叶岚简单收整一番,带着帷帽去了京兆府。 昨晚沈墨亦走后,叶岚特意找到段柔确认她兄长,会在翌日下午回京,担心有人对她不利,便将她安置到一处妥当地方。 沈墨祁突然来这么一手,多半是察觉到自己要对他动手。叶岚一路走着,一路观察着周围。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心下了然。 公堂上,京兆府尹端坐上首,庆王府管家站在堂下,一名五花大绑的男人跪在他脚边。 叶岚走上大堂,拜了下去,“民女见过大人。” “叶家小姐快快请起。” 京兆府尹自从昨晚接了这案就没睡。一边是庆王府,一边右相府。若单单如此,他也不至于这般头疼。 奈何,一大早就收到顺王、成王发出的询问信,言辞间不难看出,是偏向这位叶家大小姐的。 “大人,这是何意?叶家大小姐买凶杀人,您不为我家王爷主持公道,竟还要偏袒疑犯不成?” 庆王府管家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一双鼠眼下边是长了个鹰鼻。再配上香肠嘴,扇风耳,看着像个四不像。 瞥了眼叶岚,一脸不屑。 “买凶杀人?庆王府可有证据?”叶蓝希刚到内阁,便得了消息,二话不说来到京兆府。 见到女儿浅浅一笑,低声安抚,“别怕,爹爹在。” 叶岚笑着福了福,重生一次,娘活着,她这爹也不似前世那般无情了。叶岚心里暗暗欢喜,面上却丝毫不显。 沈墨安不知何时,也到了京兆府衙,“本王来的应该不算迟。此事事关重大,天子旨意,令本王监察。” 众人闻言,起身施礼。 “下官见过顺王,顺王请上座。”京兆府尹满脸堆笑,看上去无比殷勤。 叶蓝希上前施礼,“老臣见过顺王,此案关系小女,老臣卖个老,前前旁听,不知顺王意下如何?” “可。” 右相主管监察文官、统帅三公九卿,地位远在左相之上。即便今日宣仁帝亲临,也不会驳了他的面子。 顺墨安从善如流,笑着命人看坐。抬眼看扫过管家最终看向叶岚,“叶家大小姐,莫要紧张。京中今日飞贼盛行,为了活命,错报名号也是有的。” 叶岚福了福,“谢王爷体谅。” 转身看向庆王府管家,笑着颔首,“敢问管家刚刚说小女是嫌疑犯,可有证据?” 身为庆王府管事,他岂会看不出眼下局势对他和庆王府多不利。只是为了维护王府面子,也得硬着头皮开口,“叶大小姐别多心,并非是谁说的。只因此人昨晚行刺被抓,为保性命,亲口交代。说是您身边的段青。” 叶岚嗤笑,眸子掠过跪着的那人,“敢问这位小哥,你当真是我身边的段青?” “大小姐,您可要救属下,属下都是听您吩咐办事儿的。” 那人说完便朝着叶岚拜下去。 叶岚差点失声大笑,“好啊,那你说说,我身边除了你还有个人?” 那人支支吾吾说了半晌,也就说出锦月和青词的名字。 叶岚不再理会此人看向京兆府尹,“大人明鉴,小女身边并无男性仆从。此事不仅是叶家,就连整个京城都是只晓得。 想必大人应该听说了,前不久府中那几桩事儿,大约也知道我家二婶,是为极为重视规矩的。 有二婶盯着,叶岚怎么可能将一男子带在身边?就连铺子也是府中丫鬟代为打理,私底下,小女子不曾见过外男的。 退一万步讲,小女子更无理由行刺亲王。家父乃是当朝右相,母亲是侯府嫡女。小女子是嫌日子太过安稳,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儿吗?” “这个……”京兆府面露难色,看向顺王,又看看右相。 叶蓝希如他所言,全程只是听着并不打算发表言论。 顺王眸子看似温和,眼底那抹杀意,只有为官多年之人才瞧得出来。 京兆府尹吸了口寒气,看向庆王府管家,“程管事,你可还有证据。” 不等程管家开口,地上跪着的那人,猛然起身扑向叶岚。幸得一旁的官差将人按住,叶岚才免于受伤。撕扯间一个钱袋子从他身上掉落。官差拾起钱袋交给京兆府尹。 府尹打开发现里面藏了一封信,下意识看向程管家。程管家的脸色瞬间失去了颜色,眼神也变得有些游离。 展开信件,府尹凛然,忙不迭起身将信交给顺王,“此事事关重大,下官恳请王爷一阅。” “好说。”沈墨安似乎很好说话,接过信没急着看上面内容,翻来覆去闻了闻,半晌才将注意力移到字迹上。 瞥了眼程管事,“自导自演?好谋略。也不知叶大小姐,亦或是叶家如何得罪了你。信,以及案件始末,本王会如实呈交天子。程管家,好自为之。” 叶岚自然看得出,那小厮刚刚为了卖破绽有多卖力。暗暗记下这个人,如此忠仆顶不要他寒了心才好。 …… 下午叶岚见到段青兄妹,段青将路上遇到了刺杀的事儿说与她,“一路上多亏有人瑜王的人仗义援手,不然小的怕是不会如此顺利。” 叶岚满脑子都在想,沈墨祁诬陷自己可还有别的目的吗?单单为了泄愤,未免太过儿戏,以叶岚对他的了解不该是这样的。 许是瞧出她没精神,段家兄妹说完正事儿便起身离开了。 锦月从外边赶来回来,出入慈安药铺她和青词也是易了容的。见到叶岚笑着开口,“小姐,婢子打探出来了,庆王根本不在府里,之所以闹这么一出,不过是想制造他在府中的假象。” 这倒是说的通,只是他想离京,请旨就好。除非他要去的地方,不能被任何人知晓。 蓦地想到沈墨亦,这家伙不也这样吗?若是不在京城,便设下一堆烟雾弹迷惑视线。 想明白这些,叶岚换回容貌,戴上伪帽抬脚出了药铺。 一到恒茂商行才得知,沈墨亦果真不在。二楼掌柜笑着将她带入密室,“大小姐这是王爷给您的信。王爷临行前,嘱咐要您暂时接管恒茂商行。还说……若是赔钱,扣您红利。” 话到最后,掌柜有些为难,说起来也是吞吞吐吐。 叶岚打开信,就一句话:看好铺子,我去解决点事情。 出了商行,又去了云月楼,寒山也不见了踪迹。 刚出来,就看见表哥孔鹏玉,“表哥最近可好?” “怎么是你?你不是该在府里陪姑母吗?”孔鹏玉手里拎着点心、干果,一看就是给表嫂进货的。 叶岚笑着寒暄几句,嘱咐了他,表嫂现阶段的注意事项,便转身离开了。 第66章 大皇子选妃 许是为了报复,大皇子选妃,点名要叶岚叶岚。 宣仁帝本是不准皇子与权贵之女结亲的,也不知道大皇子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成功劝说了老皇帝。 一大早,宫里便派人来接叶岚入宫。 叶蓝希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以他如今在朝堂的地位,完全用不着嫁女儿来谋求什么。 又清楚眼下朝局看似平静,内里波涛汹涌。此时参与其中,无疑是是一场豪赌。 “父亲放心,女儿不会嫁与大皇子,也不会嫁给任何一位亲王或皇子。 攀附皇子亦或亲王,风险太大。成则一族荣华富贵,败则全族覆灭。 咱们叶家百年大族,不至于如此苟活。父亲安心,这些道理女儿懂的。” 叶岚说这话,更像是怕他父亲,亦或是其他叔伯脑子发热,作出错误决定。 听女儿如此说,叶蓝希很是满意。他从前竟不知这个女儿如此通透,远胜同龄女娃。 微微颔首,“父亲信你,尽管去做就是。凡事不必太过逞强,遇到难以拒绝的,别急,回来说与父亲,父亲替你处理。” 见女儿没有嫁入皇室的心思,叶蓝希很满意。只是皇家若是执意娶他女儿,怕是不好处理,毕竟圣命难违。 想到这些,叶蓝希的眉头再次拧起,瞧见女儿,又强行舒展开。扯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去吧,别让公公等急了。” 叶岚俯身拜下。 这个礼有点大,看着不像是去进宫,倒像是英勇就义。想到女儿近日的表现,叶蓝希有种不祥预感。 …… 御花园内,应选入宫的各家贵女汇聚在此。 叶岚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自然知晓,让她们聚在御花园,却无人接待,无人看管,其目的是什么。 扭头看向不远处,那座最突兀的高塔。若是叶岚没猜错,此刻大皇子就在塔内。正用北齐进贡的“千里眼”,观察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幽齐国选妃一向如是,如同选牲口、牛马差不多。先看品相合格了再检查身体,最后才是教导礼仪。 一套流程下来,至少也要一两个月。其中哪一个环节不行,都可能被踢除掉。 “姑娘别怕,瑜王让老奴给姑娘递个话,他不会让您选中的。” 寻着声音回眸,叶岚看见一小宫女就在自己身旁修剪着花草。小宫女十一二岁的模样,看不清眉眼,从声音分辨让人觉得很稚嫩。 叶岚低声道谢,担心给小宫女惹麻烦转身去了别处。 毛安雅走上前,打量着叶岚,像是第一次见似的,“哟,这不是叶大小姐吗?您不忙着铺子,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夜叶岚冷笑,“毛小姐慎言,此番聚集在此的,都是受了娘娘邀请前来。目的,怕是不用我多言了吧。 就算是有天大的事儿,也得进宫赴约。难不成,毛小姐以为,皇后娘娘的邀请,不值得来?” 毛安雅气得五官乱飞,头上步摇肆意乱摆。 叶岚瞧着默默退后。不想这位毛小姐不知进退,非要揪着叶岚理论。见叶岚后退,暗暗得意,想要借此机会将叶岚挤兑出局。 蓦地,毛安雅跳入水池。 叶岚摇摇头,也跟着跳了进去,“大家快来凉快一下,今天太热了,毛姐姐这法子真不错。” 没等毛安雅说出什么,叶岚这话便将二人落水定义为解暑。 其实,已经到了八月末,天气虽然热,池水却是冷的。 “叶妹妹,你快上来,这么多人瞧着呢。”董语嫣瞧见叶岚和毛安雅,眉头紧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语嫣姐姐,安雅姐姐说,水里凉快,你也下来。” 叶岚很少参加聚会,各家贵女见到叶岚的次数也都有限。只记得她过去是个刁蛮任性的小丫头,如今听她这么说只当她被毛安雅骗了。 毛安雅又是个特立独行的存在,所有人也都习惯了她的与众不同。大伙对这话便又添了几分信任。 董语嫣看向毛安雅,像是希望她带头上来,“安雅快上来吧,别吓着叶家妹妹。” 董语嫣原本也不是这样的性子,自从上次的赏花宴,自己的秘密被公开,使得她整个人都萎靡不振。 直到不久前,那次自杀未遂,她才想明白一些事情,整个人也变得温顺儒雅起来。 毛安雅原本打算自己跳入水池,再诬陷叶岚。那样一来,叶岚的名声就臭了,更不用说要跟她竞争大皇子妃了。 不成想,竟然叶岚也跳了下来。还引来这么多人围观。 不仅如此,她还不能替自己辩解,气得一张脸都成了猪肝色。 不等毛安雅说话,叶岚自己上去了,“安雅姐姐,水里有点冷,我先上来了。你泡好了也快上了吧。这儿毕竟是御花园,传出去不好。” 看着是关心,实则是提醒众人,毛安雅此举,乃是失仪,更是蔑视皇权。 叶岚暗暗庆幸,虽说不是主犯,此举一出也算是失仪,取消她竞选大皇子妃的竞选资格,也是情理中事。 这样的结果,正是叶岚想要的。没想到毛安雅竟然如此热心,不惜牺牲自己也要帮她。 高塔上的大皇子见到这一幕,扯下唇角,似乎对叶岚多了几分好感。 只是一旁的颖妃似乎对此很是不满意,“叶家这姑娘真是胡闹,皇后娘娘,可不能让这样的丫头在参选名单之列,免不得其他姑娘以为,咱们皇家喜欢这样的。” 皇后接过“千里眼”看了看,“如嬷嬷,传本宫懿旨,让叶家大姑娘和毛家大姑娘,明日都不必来了。” 这便意味着,叶岚和毛安雅失去了竞选资格。 蓦地,皇后勾起唇角,“本宫要见叶家大姑娘。虽说离得远,可毕竟是宫里的老人,皇后自然瞧得出这场闹剧谁是获胜者。 一柱香的功夫,叶岚被带到高塔内。一一见礼后,宣仁帝打量着叶岚一举一动,看向皇后,似乎明白了什么。皇帝无心参与后宫之事,给了个眼神,示意皇后出面解决。 “你,不想嫁入皇家?”皇后抿了口茶,漫不经心的用盖子拨弄着茶叶。 叶岚福了福身,“回皇后娘娘,臣女父亲官拜右相,臣女不可以嫁入皇家,这是太祖爷定下的。 陛下、娘娘招臣女来,想是为了让臣女开开眼界,臣女感恩戴德,不敢有非分之想。” 颖妃微微颔首,看向帝后二人,“臣妾瞧着,右相这个女儿很知道进退,很有分寸。只是可惜了。” 帝后纷纷表示赞同,能作为大皇子妃的人选,帝后自然是做了调查。虽说叶岚是大皇子看中的人,宣仁帝内心也很喜欢。只是他们都不想为了叶岚坏了规矩,不值得。 第67章 茶园 叶岚与毛安雅在宫中的闹剧,很快便传遍整个京城。 月恒酒楼内,沈墨亦可笑得像只花孔雀。一旁的寒山频频蹙眉,他真想告诉所有人,他不认识这个男人。 “老沈你收敛些,看你那出息。我倒是觉得叶岚未必对你有那心思。她看着大咧咧的,不像是个女人。” 对上沈墨亦的眸子,寒山缩了缩脖子。 这年头,说实话也不行了?寒山不敢直说,喝了口茶,缓解一下紧张,生怕自己多再言多语,会被丢出去。 “大皇兄怕是不会就此罢休。他能说动父皇,将小岚列入大皇子妃的候选名单,想来是费了些心思的,又怎么可能不会轻易罢休?” 沈墨亦哪里在意寒山的话,更担心会被赐婚。到时候,叶岚该何去何从?他又该何去何从? 想到这些,许多情绪涌上,冲淡了最初的欢喜。 寒山咳了咳,“我查到,朝中有人与外邦往来,这是他们往来的书信,事关朝局,我不便插手,你看着办吧来。” 说着将一沓信笺递给沈墨亦。 沈墨亦将信笺收起,“多谢。” 看着相识多年的好友,又恢复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寒山便觉得好笑,“你若真喜欢叶家大小姐,就把话挑明,别让人家猜。我瞧着那姑娘,这方面不大灵光,你有空好好跟她聊聊。” 蓦地门外传来声音,“爷,春熙街口有人互殴,看着不寻常。云月酒楼伙计来报,说是让寒爷回去一趟。” 寒山嗤笑,瞥了眼沈墨亦,再看看门口,微微颔首,“行,这是嫌我话多了,那我走就是。” 沈墨亦不自觉的扯动嘴角,刚刚那声音别说他了,寒山都听得出来,是谁? 没等他将思绪收回,叶岚便已推门进来,“那家伙太讨厌了。”叶岚胡乱抓起一只茶盏,一饮而尽。 沈墨亦没拦着,反倒喜滋滋的。因为,她拿着的,是他的杯子。瞥了眼寒山的茶杯,想也不想丢开到一旁。拿出一只新杯子,给自己满上,也给她满上。 “是他嘴碎,本王什么都没说。”为了娶媳妇,出卖朋友怎么了? 沈墨亦心安理得的想着,将一小罐茶叶递给叶岚,“这是你那茶园今年的新茶,你尝尝。今年产量不错,你若觉得好,得可空了,本王带你去茶园瞧瞧。 若是满意就带几车回来喝着,本王记得你家长辈似乎都很喜欢。买卖先不急着开,先慢慢琢磨着,有了想法再说。” 接过茶罐闻了闻,淡淡清香很是舒服。起身福了福,“多谢。虽说咱们很熟了,还是想道声谢。” 沈墨亦瞧出她是真喜欢,也拦不着,受了她一礼,“先别开心,你若觉得这买卖不错,我可是要收你三成利的。” 沈墨亦不擅长表达,见到她往往词不达意。 故意以做生意为诱饵试图接近,是有些居心不良,却也最稳妥。他不敢太冒进,之前走得急了,差点被那丫头察觉到。 他能感觉到,叶岚不喜欢皇室众中人,这让他不解,却也不敢追问,甚至查都不敢去查。眼下沈墨亦只想这样慢慢走进她心里,他不着急,只要有路,总会走得通。 叶岚倒是没心思去揣度沈墨亦的想法,茶园若是白送她,她是真不敢要。活了两辈子的经验告诉她,天上不可能掉馅饼,更没有没有平白无故的善意,更何况这个人还姓沈。 “好,我回去想想。”叶岚还需要琢磨琢磨,这桩买卖是否靠谱,“对了,庆王上钩了,段青传回消息,诗梦辞因着大皇子选妃的事儿,想要约见庆王。沈墨祁同意了。今天下午二人在那处宅子见面。” “老九心思重,告诉你的人小心点,本王也会派人暗中帮着你。你若是想去看热闹,等会儿用过午饭,本王陪你去如何?” 叶岚摸摸鼻子,“不必。” 觉察到他的过分殷勤,叶岚收了心神。她不喜欢姓沈的,哪怕是条狗,只要姓沈也不喜欢。 察觉到她的抵触,沈墨亦意识到自己有点冒进了,“本王也就一说,大小姐别太当真。” 如沈墨亦所言,叶岚也觉得一切太过顺利,有些不大真实。 对于沈墨祁,她太了解了,这个男人就是那种走一步看十步的人。能让他上当,怕是很难。叶岚心里没底气,先去了趟慈安药铺。 走到药铺门口,察觉到有人跟着她。心下有了计较。拐了个弯好,换了一副装扮走了进去。 进入药铺叶岚打了个暗号,段柔认出是她,不动声色的将人引入后堂,“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你兄长呢?” 段柔眉头皱起,意识到不对劲,“听您的吩咐,去了那处宅子,可是有什么不对?” “庆王或许察觉到了咱们的计划,先不说这个。为保万全,你先关闭店门,这几日也不要开门,贴出告示,就说家中有事。” 叶岚从后门离开,直奔那处宅子。 远远瞧见宋宅的匾额。叶岚陷入沉思。或许在她去户部办理交接手续时,庆王便已知晓。 不过,她不在乎这个。沈墨祁聪明她知道。与他玩心机,叶岚没想过。对于这样的人,或许打直拳更好,这样想着便上了树梢。 很快她便感知到,周围来不少沈墨祁的人,叶岚找了处隐蔽地方,躲了起来。 半晌,沈墨祁的马车停在宅后门。今日他并没带护卫,像是早就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 叶岚就喜欢打破别人的万无一失,蓦地瞥见沈墨祁的暗卫的藏身之所,扯扯嘴角,飞出一根牛毛针,只见对方如同熟透的苹果,直上直下跌落。 陡然一群暗卫现身。叶岚的位置还算不错,只要自己不作死,便不会被发现。 暗卫查验一番,没发现埋伏,再次隐蔽起来。叶岚找准时机一连发出数根牛毛针,十几个“苹果”落下。 沈墨祁聪明,奈何底下人蠢,叶岚差点笑出声。待这群出来查探情况的暗卫,再度隐蔽起来。叶岚第三次发出牛毛针,这次她竟将这一小队“苹果”,全部撂倒。 很快她便注意到段青,悄无声息来到他身侧,“沁竹,到了吗?” 沁竹就是诗梦辞,此事已是公开的秘密。 对于叶岚的到来,段青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一个时辰前到的。” “可查过,这处宅子是否有密室?” 知道叶岚的顾虑,段青笑着应答,“原本有,后来小的觉得大小姐不会喜欢,就堵死了。” 没有了密室,在找人撞破二人奸情,便容易许多。 叶岚扯扯嘴角,丢给他一个人皮面具,“去报给京兆府,说我的宅子进了贼。” 几天前,段青找来,这处宅子前主人的侄子。去了趟户部,如今这儿已经姓段。叶岚承诺,待一切都结束后,这处宅子归段家兄妹。 瞧了眼门头的匾额,宋宅。叶岚目视苍穹,仿佛思绪飞到了千里之外。 第68章 催眠术 段青刚走,沈墨祁便从后门出来,看样子像是的到了消息。叶岚哪里肯让他如此轻而易举离开。利落的换上暗卫的衣服现身,迎上去,“主子,咱们是否撤离?” 沈墨祁打量着暗卫,像是在思考自己是否见过此人。环视一圈,凑近些,“去告诉你家主子,本王不跟她玩了。” 叶岚没说话,心里默默念着:一、二、三,倒。 扑通,庆王直上直下仰躺在地上。中了她的迷香,哪儿有不倒的? 车夫也扯下人皮面具,露出少年人的面庞。段青揉揉脸走上前,将人扛起。 幸好刚刚他看懂了叶岚的手语,便接过叶岚给他的人皮面具,假装离开,绕了一圈,悄无声息替换车夫。 “段青别急,玩儿点有意思的。” 叶岚想到书上说得催眠术,据说可以控制一个人的言行,厉害的催眠师,还能彻底控制一个人。 她本是想拿沈墨亦和寒山练手练系,如今看来似乎找到了更合适的人选。 想到这儿,叶岚示意段青将人扶上马车,将声音压到极低,“这附近或许还有人监视,以庆王的性格,不会只派一支队伍保护自己。” 叶岚知道,沈墨祁有多爱惜自己这条命,前世寻常出门都要至少两队人保护自己。若遇到危险,五队人马环环相扣着护着他。 以他的性格,今日这种场合,至少要三队人马。 “围着着宅子转圈,若遇到有人偷袭,大声喊叫示警。” 段青侧头敲敲马车,像是在回应她。 如果,沈墨祁的其他护卫发现马车不对劲,必定会现身,必定会袭击。到时候会有其他队伍为他们清路。 借着这段时间,叶岚可以完成一套催眠术练习。无论成功与否都是难得的经验。 马车外交给段青,叶岚深吸一口气,将晕倒的沈墨祁扶着坐起。 随手找了个铜铃一摇,按着书上说的法子一步一步落实。 就在她刚刚完成最后一步,马车外传来声响。 “停车,大胆贼人快快停下来!你们要将庆王带去哪里?”挡着道的是个暗卫打扮的人,听声音像是三十岁上下的年纪。 叶岚压低声音,硬生生挤出与沈墨祁极为相似的声线,“滚蛋,没看见本王在这儿吗?本王做什么,也要尔等干涉?” 上一世,叶岚太了解这个男人了,以至于学他说话,语气也是极像的。即便熟悉的人遇到,也不会有所怀疑。 前世这个技能她引以为傲,今生她只觉得很是反胃。想到接下来这个男人要承受的,叶岚压下内心的反感,下次用沈墨祁的声音,命令他们退下去。 带所有暗卫隐蔽后,叶岚敲了敲马车,压低声音吩咐,“回到宋宅。” 再次返回,叶岚打了个响指,沈墨祁睁眼。 “下车,按我说的做。” 叶岚摇响铃铛后,沈墨祁眼神恢复正常,笑着朝叶岚微微颔首,下了马车。 见人走出,段青傻眼,知道庆王府暗卫还在跟着,想问又不敢问。这时马车内传来叶岚的声音,“这回可以去报案了,只是这次要说,庆王被人挟持,进了宋宅。 叶岚若无其事,如同寻常小厮一般下了马车,围着马车忙活着。像是在检查车子是否安全,看上去再正常不过。 段青寻了机会,故意提高音量,“你看着点,我去解个手。” “你可得快着点,别让王爷等急了。”叶岚嘱咐着对方。 估摸着段青快回来了,叶岚嘴里碎碎念着,以寻人为由去了树丛。 此时,叶然已在此等候多时,刚才的一幕幕她都看在眼里。唯独不清楚,沈墨祁为何与她长姐坐一辆马车,为何乖乖就那么折返回来,再次进入宅子。 叶岚没打算瞒着,可眼下不是解释的时间。 拍拍这个妹妹,“想好了吗?可愿为了叶家再出一份力?” 想到这段时间,若非叶然心甘情愿留在沁竹身边。若给她一次又一次为沁竹和沈墨祁防风。二人也不会对她失去警惕,更不会让她寻了机会给沁竹下迷药。 想到这些,无论接下来的事情,无论这个堂妹是否帮她,叶岚都很感激。 “你是如何控制的沈墨祁?”叶然其实不傻,反而很聪明,若非之前被人误导,以她的脑力不会做出那么多蠢事。 今日的事儿,她很清楚叶岚如何做到的,只是不知道具体的事实过程。 “催眠。”叶岚看向树梢,这附近还有庆王的人。还是那句话,无论父亲和家族如何选择。庆王都不是好人。 你在庆王府住过,他的人品想必不用我多言。这样的人坐上那个位置,你觉得叶家会如何? 前不久你大约也听说了,他污蔑我派人刺杀他。其中目的是什么?你可曾想过?你说是冲我,我一女子,手无权柄,与他没有半分害处,他为何如此?” “难道是因为大伯拒绝了庆王,他迁怒叶家,拿你开刀?”叶然恍然,眼底噙着泪。 毕竟只有十岁的小姑娘,胆怯很正常。 叶岚摇摇头,“或许吧。你之前害得家人名声扫地,才会被族中长辈驱逐。如今想回来,总要做点什么。 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想想。想好了,还是老办法找我。” 叶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返回宋宅。因着她身穿一身暗卫衣服,其他暗卫并未起疑。 蓦地,不远处传来一组急促的脚步声,听上去至少百余人。 不多时,只见京兆府尹带着全部官兵将宋宅围了。 早上他接到庆王的吩咐,说是若有人要他以擒贼为名闯入宋宅,直接将人拿下。 等等了许久,却等来庆王的车夫和庆王被人劫持的消息。 脑子一着急便没转过弯,想也不想,点了人,来到宋宅。 冲入宅子搜了一圈,很快在西厢房,发现赤身裸体的沈墨祁,一旁躺着昏睡不醒的沁竹。 京兆府尹意识到自己上了当,派人去找那个报案人,段青早已溜之大吉。 叶岚的催眠本就没打算维持许久,沈墨祁很快苏醒过来,见到赤身裸体的自己,见到满屋子的人,瞬间勃然大怒。 这件事儿,即便下了封口令,还是很快传播开来。 庆王得知自己昨晚的事情时,此事已被传的妇孺皆知。此刻他恨不得冲进京兆府,将府尹大卸八块。 他再三叮嘱,不让他带兵围剿宋宅,这老头偏不听,是拿他这个王爷不当回事儿啊。 “去,把京兆府尹给本王叫来!” 第69章 我去 三日后,福字楼雅间内,叶岚斟了一杯茶递给叶然,“二妹可是想明白了?” “我才十岁,不想这么早嫁人。” 这话明显是壮着胆子说的,叶然心里是虚的,手指不停地搅在一起。自从看清庆王的人品,叶然脑子清醒不少。 叶岚置若罔闻,将点心推向她,“可你离了叶家,也一样嫁不出的。” 叶岚本就没有嫁妹妹的意思,这会无非是想看看叶然的决心。看着堂妹笑容浅浅,她早就忘了前世对这个妹妹最初的感观,或许是喜欢的吧。 只是,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了。早在前世,她联手诗梦辞对付自己,叶岚便不再拿当妹妹看。 看着杯中浅黄色的茶汤,“还是之前的条件,答应与否,你自己定。” 叶然不过是虚张声势,想要为自己争取更多。见叶岚态度冷漠,一时也没了主意,咬了咬嘴唇,“我,我可以回叶家吗?” “我说的不算。”叶岚抿了口茶水,像是在细细品味。 “对不起。”叶然头垂到脚面,声音又低了几分,“上次我是被人哄骗着才,那么做的,长姐,对不起。” 叶岚嗤笑,声音很刺耳,“我不接受没诚意的道歉。我记得上次去你也是样的吧。我刚帮你恢复名声,你反手就给我开个恶人先告状。 跟你透个底儿,我不喜欢你,原本没打算帮你。 是祖母找到我,问我你最近是否学好了。想着祖母年纪大了,它老人家又最喜欢你,就顺带着看看你的态度。 之前你做的事儿,看似是想伤害我。倘若真如你背后那人所期待的,受到伤害的是叶家。 身为叶家人,吃里扒外,我很瞧不起。” 说完这些叶岚不再说话,默默喝茶。 “长姐,你让锦月给我送了银子和米面,我很感谢。我知道,这些东西,为的是上次的事儿。其实你不必这样的,我自觉亏欠了你,做点事情应该的。 长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说着说着又哭了,这是她惯用的把戏,上次就是如此。叶岚了个哈欠,手拄着头,闭上眼睛。 叶然哭了小半会儿,装不下去了。她想离开,却又不敢,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哭够了?”叶岚打了个哈欠,站起身,“见你也没诚意,我就先回去了。还是那句话,你之前做了对不起叶家的事儿,这次不为家族做点事情,不可能回来。就算你做了,也不过是弥补,回与不回,要看族中长辈。 你下次若是没想好,不必急着找我,我很困的。” 见叶岚真的要走,叶然急忙开口,“长姐,我干,求你了,别放弃我。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 叶岚闻言心底暗暗冷笑,她说的是试一试,不是想要弥补回自己的错误。这个堂妹怕是没救了。 “试一试?叶家与你而言,究竟是什么?叶然,你小时候很乖的,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 叶家看似枝繁叶茂,可子孙若是不争气,能维持几代? 祖父还是淮阴侯,到父亲这一辈便没了爵位。若非父亲坐上丞相,若非二叔在商场打拼,三叔与文人接触为叶家编织关系网,你觉得叶家如今会是什么模样?” 叶岚转过身盯着堂妹,“你想攀附权贵,你却不知道,党争的残酷。 成者王侯,败者贼。古往今来,多少世家大族为此毁于一旦?真正因此获益者,又有几人? 二妹,你自觉,你的眼界与父亲、二叔、三叔比如何? 他们要么宦海沉浮数十年,要么商场纵横十余载,要么博古通今。可你看看,他们谁掺和进来了? 我不知道鼓动你去投靠庆王的是什么人,但她必定是想利用你,拿你当枪使。这件事儿就是例子。 事情处出了岔子,罪责由你承担,她却是一推六二五,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你到现在都没察觉吗? 也罢不说这些了。 只是身为叶家人,无论是什么,你个人的荣辱早已与家族联系在一起。在外边,你丢人,就是叶家丢人。 叶家好,你才能好,一个家每个人都是个体,也是集体得以部分。你若连这个都不懂,也不必做叶家人了。 我手中也没多少闲钱,每个月也就能给你那些,你若觉得不错,这样也好。” 叶然扑通跪了下来,她才十岁,家人觉得她还小,没人跟她说这些,不知道很正常。叶岚懂,是因为她重活了一辈子。 看着叶然,又何尝不是在看前世的她自己。前世她也是被家族抛弃,也是被沈墨祁利用做了许多有损家族的事儿。最终得到了那么个结局。 叶然不知何时跪行到叶岚身旁,拉着她的手,一抽一抽,“长姐,我知道错了。这些话从前没人跟我说过。 娘亲走的早,爹爹整日忙着铺子里的事儿,长兄又埋头读书,也不跟我说这些。祖母怜我年幼,也也没跟我提过。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还是那句话,机会自己争取的。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这人不相信眼泪。更何况,你还骗过我。” 叶岚甩开她的手,想要离开。她本就没打算几句话,改变一个人的认知。就算叶然哭死,她也不会信,这是真的。 “我答应,我答应你。为了叶家,我去。”叶然一把抱住叶岚的腿,像是怕她跑掉。 “好,先起来。”叶岚脸上神色依旧冷冷的,坐回位置,“先别急着答应。等会儿会有人来给你讲讲其中厉害。听完了,你在做决定。” 二人说话间,传来敲门声。得到叶岚准许,房门打开,走进来一名英气十足的少女。叶岚瞥了眼就认出,来人是段柔。只是她做了些容貌上的修饰,让叶岚也吃了一惊。 段柔朝叶岚福了福身,“见过小姐。” “阿惜,你给二小姐讲讲咱们要做的事儿。” 见段柔易了容,知道她信不过叶然,也就改了称呼。 段柔将细作的危险程度适度夸大,叶岚并未阻止,她乐于如此。正好看看这个堂妹的真心有几分。 毕竟,潜入庆王府办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沈墨祁有多谨慎她再清楚不过。 所说,有苏婉婉在,可她也不能总去找苏婉婉,很容易引起庆王府得怀疑。再有她更希望,多个人,相互扶持,苏婉婉也能更安心。 让叶岚意外的是,听完段的描述,叶然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反倒更加平静。 “好,我干!原以为长姐是要把我卖给庆王,没想到是给我报仇的机会,好,我干。” 对上叶岚的目光,叶然的眼神愈发坚定,“长姐你别担心我会在有什么阴谋。你若早说是对付庆王,我根本不会犹豫。 之前听你说要我嫁给大皇子,我才有些不情愿的。” 叶岚差点笑出声,“之前是有这打算,几天前进了趟皇宫,觉得还是算了。” 叶岚是想说,是因为那里的女人,叶然对付不了,弄不好会露馅。更是因为她觉得天子压根看不上大皇子母子,叶然去了也没意义。 只是这些话,她还不能跟这个妹妹说。眼下她还没摸清叶然的心性。 第70章 墨兮的心思 眼看到了九月末,早晚温差略有些大。空气里的暑气也渐渐少去。 杜氏用了两个月的药,却一直没怀上,便来找叶岚,“岚岚,你说我这每天都按时吃着药,怎么就不见效果?” “二婶,想说什么?”叶岚倒了一杯白水,递给杜氏中,“二婶在喝药,不宜喝茶,只能委屈您了。” “无妨,岚岚你说,我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喝了这么久的药,怎么就不见起色?你说,不会是你二叔……” “二婶慎言,恒玉、然儿都是二叔所出,怎么可能是二叔的问题?” 杜氏闻言微微颔首,“是我糊涂了,可你说,这神医的药,你母亲吃了管用,你三婶,你表嫂吃了都管用。怎么就我吃了不管用。” 叶岚想说,我给你开的是调理月经不调的,能怀上也是奇迹。 即便杜氏签下那份条约,叶岚还是对这个女人不放心。尤其是沈墨亦查到许多她与沈墨祁往来的书信,叶岚愈发笃定,不能让她怀上叶家的孩子。 杜氏似乎不过是过来发发牢骚,也没打算要叶岚怎样。毕竟在她眼里叶岚是会点医术,但还不至于会此等疑难杂症的小丫头。 待人走后,墨兮现身,“你那妹子还挺厉害,这下几日便传回消息。咱们的人核验过,消息没问题。我说,你对你这妹妹怎么这么大戒心?” “她原先还算挺单纯,都被那杜氏带坏了,眼下情况特殊,不得不防。”想到这儿,叶岚便愈发觉得,不让杜氏有孕是对的。 “行吧。这是她传出的消息,你先看,看完我在给我家王爷看。” 自从梧州回来,墨兮便犹如长在右相府一般。除非必要,不然不会回到沈墨亦身边。 一硬往来全靠墨兮,左右她对两家都熟。 “吃点心。”叶岚将点心推给墨兮,展开信纸,蓦地笑了,“她竟得到管事的信任。也对,那丫头天生讨喜,若是没跟着杜氏学歪了就好了。” “不怕,待往后跟着你,你慢慢教教,总会好的。”墨兮闷头吃着,也没去看叶岚的脸色。 信上除了告知,她已经成功获取管事的信任外,还说了沈墨祁的起居习惯,以及近日王府来访客人。” “二妹其实很聪明,可惜越是聪明越容易走歪。希望这件事后,她能回到最初那个善良得叶然。” 叶岚已经不记得,叶然是何时变得心机深沉。前世,她只记得二人最初关系很好,叶然小时候软软的,喜欢跟在她身后,长姐长姐,叫个不停。 她很小就没了娘亲,孔沛淑时常将她抱到自己院中,陪她看书、教她识字。 那会儿,她是个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的小孩儿。后来呢? 为了得到沈墨祁的喜爱,与诗梦辞联手害她,最终自食恶果。她记得上一世叶然死在她前边,死得很不光彩。 这一世,若是她愿意回头,作为长姐她也愿拉她一把。若是她还执迷不悟,只能将这个人丢开,让其自生自灭。 “岚岚,你给我杯茶喝。我可听说了,王爷竟然把茶园给你了。 你知道吗?那个茶园是他母妃的嫁妆之一,平日里别说要茶园,就连旁人想去看一眼,都是不准的。那地方是王爷的禁地。 王爷每次心情不好,都会去那儿。你大约也知道,淑妃娘娘的死,一直是王爷的心病。他能把茶园给你,说明你在他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叶岚给墨兮倒了杯茶,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岚岚,他小时候经历了那样的事儿,又被父亲送到寺院,陪他长大的都是一群老和尚。你想啊,他怎么可能会表达? 王爷很可怜的,身份虽说高贵,却没人拿他当回事儿,以至于他也不拿自己当回事儿。为了查个案子,一连几天几夜不睡。 墨云卫,是淑妃未出阁时培养的暗卫,都是女孩。淑妃进宫后一直在武承侯府,自从遇到你,主子难得的去找了武承侯府,向侯爷把我们要了来,给你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叶岚脑子有点乱,这么多信息一起涌来,一时间让她难以吸收。 她一直以为,如今的墨云卫已归他所有,才会听他调遣。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他竟为了自己跑了趟崇州。 “我……我没想过这些。”叶岚心里暖暖的,可又有些慌张,有些想逃。这种感觉很奇怪。 “我家王爷不错,真的。”墨兮搬起石墩子,靠近叶岚,凑到她耳边低语,“你若喜欢田园自在,王府有的是宅子,你随便玩。 若是你喜欢权力,让他努努力做个天子啥的,以他的能力没问题。到时候你就是皇后,多威风。” 叶岚差点憋出内伤,这话也能随便说? 说完体己话,墨兮将石墩子又搬回原位,“我说的,你考虑考虑。做瑜王妃很划算的。你还小这事儿不急,只是也得当回事儿。” 见人要走,叶岚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帮我个忙,我想找到淑妃娘娘的那个乳母。我记得母亲说过,当年淑妃娘娘去世不久,她身边的乳母便被获准离京。 找到这个人,我要知道当年的事儿。这件事儿,别告诉任何人,也别告诉他。事情没查清被他知道,只让他难过。” 墨兮欲言又止,她想说她家王爷若是真知道叶岚替他查这桩事儿,不知会多开心。只是,叶岚不让说,那她就不说。毕竟如今的主子她是叶岚。 墨兮走后,叶岚换了一泡茶,拿来纸笔练字。她好久没这般心烦,练练字能让心情平静下来。 “小姐,夫人请您过去用晚饭。”锦月走进来笑得格外开心,“苏嬷嬷做了好多好吃的,小姐您肯定爱吃。” 想到母亲最近的口味,叶岚嘴里有些泛酸。酸儿辣女,母亲这口味也太过明显,每顿饭必须要酸黄瓜、酸豆角、山楂,叶岚想想便是满是口水,弄的她都不敢去母亲院子了。 “云阳侯府老夫人也来了,刚离开,我瞧着夫人开心得不行。等会儿您劝着点,别像上次,让夫人吃多了。” 听着锦月叙述,叶岚也觉得母亲最近有点不对劲。母亲不是没有节制的人,按理说不该如此。想到这些,叶岚暗暗记下,想着等会儿给母亲诊诊脉再说。 第71章 淑妃之死 为母亲诊过脉,叶岚确定并无不妥,只是母亲对这一胎,太过重视。或许无论怎样,为父亲诞下一个男孩,都是她多年的夙愿。 看着女儿过于小心的模样,孔沛淑小心询问,“可是不好?你开的药方子,娘都是按时喝点,补品一样也没敢落下。” 看着母亲如同犯了错的小孩一般,叶岚心里酸酸的。勾起一个笑容,“很好,弟弟很好,娘亲也很好。女儿只是担心,你能吃太多酸的会对牙齿不好。” 听出女儿言语间的调侃,孔沛淑心下松了,斜了眼女儿,捏捏她的脸,“没事儿,我女儿很厉害。吃坏了牙齿,她会治的。” 陪母亲坐了会儿,叶岚起身往外走。想到墨兮的话,叶岚心底有了想法。走了几步,折返回来坐回母亲身旁,“母亲您可还记得,那位进了宫的姨母?” 淑妃的死因成谜,天子又不喜人讨论此事。故而这些年,少有人提及这位淑妃娘娘。 “好端端的怎的就提起这个。”孔沛淑脸色如常,若非她倒茶的手抖了一下,叶岚怕是真的以为,母亲根本不在意此事。 “许是学了医术,这段日子总能想着那位姨母。我记得待我也是极好的。 每每进宫都会给我许多点心吃,只是后来莫名的死了。也不知是得了什么病,走得那般急,若是那时我懂医术,她或许就不会死了。” 孔沛淑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闻言戳戳女儿的头,嗔笑,“又胡说,那会儿你才五岁,怎的就会了医术,莫非是神童不成?” 说完眼底的失落再度浮现,弱无可闻的叹了口气,“长姐……唉!只是可怜了那个孩子,那会儿还不到十岁,就……唉,不说了。岚儿,并非娘狠心,可做决定的人是天子,娘也无能为力。” 叶岚不想勾起母亲的伤心,她知道母亲并非什么也没做。在沈墨亦最初被赶出京城时,她母亲曾派人按住送了一程。 不仅如此,这些年送往慈安寺的东西,从未断过,只是明面上查不到罢了。 淑妃娘娘,是母亲的长姐,是她从小叫到大的长姐,是未出阁时,带着母亲上树捉鸟的长姐。这样的姨母走了,母亲怎么可能不伤心。 叶岚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母亲,您信我吗?” 孔沛淑闻言一怔,似乎还没从刚刚的情绪中走出,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女儿。僵硬的点了点头。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总是梦见那位姨母。许是她知道了我学了医术,且还不错,希望我能帮她查清当年的死因。还请母亲,将当年的事儿告知女儿。” 这个理由,有点扯,也有点怪力乱神。只是叶岚总不好说,我欠了姨母儿子的人情,要还吧。 幽齐国皇室不娶权贵女这条是祖训,只是这其中没几任天子真的遵守。宣仁帝最初也是不遵守的,不然淑妃那样的家世,不会入宫。只是在淑妃死后,这条便成了铁律。 不仅他不会娶再招权贵之女进宫,就连皇室宗亲也不被允许。 孔沛淑似乎还未从悲伤中走出,更无心分辨女儿言语的真伪。叹了口气,“当年我也曾怀疑过。 长姐是极为受宠的,不然也不会一入宫便被封为昭仪。咱们那位,是个极理智的,却为了你姨母做了许多荒唐事儿。 可就在你姨母刚死,便就下令抹杀关于她的一切。没有灵位,也没有说法。 你外公进宫问过,天子根本不见。许是担心孔家生出异心,这些年处处打压。不然,你表哥何至于,二十多岁也没过去正经营生?” “母亲,我想查姨母的死因。或许这很难,可我要查。为了叶家,也为了孔家。表哥不是纨绔我知道的。 不然,表嫂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听了母亲的话,愈发坚定叶岚的信念。也让她想起上一世,孔家就是一步步被天家蚕食的。 就好像沈家人笃定,云阳侯府足够忠心,怎样逼他们,他们都不会反。 又好像,沈家的那位,就是想逼着祖父造反,也好落实云阳侯府有二心似的。 这一世,无论是为了孔家还是叶家,叶岚都不会退缩。 想到这些,叶岚攥住母亲的手,捏了捏,“信我,再难也要做。总不能看着孔家就这样完了。表嫂有了孩子,我诊过脉,是男孩。 母亲您冷静想想,姨母死前可有什么异样?” 听了女儿的话,孔沛淑怔愣片刻,像是有些没听懂,长长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长姐死讯传出前五天,我还带你进过宫。你那会儿太小,或许不记得了。 那次长姐就有些不大对劲,可我没多想,只当她在忧心后宫新来的美人。 如今回想,似乎那会儿她身边的那个嬷嬷很不对劲。” 林嬷嬷?叶岚知道这个人。上一世她查过姨母的死因,就查到过此人。只是还没等她找到这人,自己就被沈墨祁害死了。 “是林嬷嬷吗?” “是她。”孔沛淑的目光从回忆中拉回来,看向女儿,“那个嬷嬷是长姐的乳母,从小我也是识得的。 她对长姐素来忠心,只是那次她的反应很不寻常。当时我也没多想,如今想来,愈发觉得不对劲。 长姐那会儿已是妃位,按理说不该有惧怕之人,可我瞧着她似乎很害怕那个嬷嬷。” 叶岚蓦然想到一个词“狸猫换太子”,一个人的秉性轻易不会突然改变。武承侯府的下人她见过,说不上多出挑,护主倒是没的说。 被人收买的可能性并不大,最有可能的是被人掉了包。真的林嬷嬷,怕是早就不知去向了。 想到这儿叶岚暗暗叹气,墨兮此行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可还有别的异样?” 孔沛淑走进房间,取出一个盒子递给叶岚,“一时间娘也想不到旁的,唯独这些你看看是否能用得上。这些是长姐死后,她的暗卫交给我的。” 第72章 寒山的窃喜 叶岚打算去一趟崇州,去见见那位素未谋面的叔外祖父。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叶岚都很好奇,这位武承侯是怎么做到,自己亲闺女死了不闻不问,外孙被人欺负成那样管也不管。 几乎是叶岚下决定的第一时间,恒茂商行密室内,瑜王听完墨兮的话,有点翘尾巴。怎么,小丫头对他有好感了? 看着自家王爷有点像只大尾巴狼,墨兮压住想打人的冲动,“王爷,您不管吗?” “那是她叔外祖,人家祖孙见面,本王拦着做什么?跟紧些,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墨兮刚走,寒山进入密室。他走的那条密道是云月楼自己的,根本不会遇到旁人。 “老沈,小岚从我这儿借了十来个人,你知道吗?” 沈墨亦刚想说,我知道。 寒山贱贱的抢答,”一看你就不知道。她借的是十来个擅长打探消息的,说是要出趟远门。你们可是还是合伙人,她出门都没告诉你。” 看着寒山一脸的小人得志,沈墨亦也不恼。他知道,小丫头是为他跑这一趟。 “给你,这是我的人在北齐截获的。瞧着像是宫里边的手笔。” 本想气气沈墨亦,见目的没达到,寒山立即回到正题。将一个小匣子递给他。 “老大?” 看见上面的字迹以及印章,沈墨亦有点脑子发麻。 大皇子在他眼里,也不对,是在所有人眼里,可都是废物一样的存在。 然而,从信上的内容来看,他这大皇兄脑子不仅好使,还很有远见。竟然预料到,他们父皇有意通过贸易控制北齐边境。 这一政策,还是近日拿到明面上商讨的,在此之前,唯有他和庆王两人知晓。 然而,庆王闹出笑话后,被宣仁帝一直禁足在庆王府,都快半个月了。他这大皇兄连早朝都不用上,又是怎么知晓的此等机密? 瞥了眼寒山,“能用你的人,帮我盯着点大皇子吗?” 寒山摇摇头,摊开双手,“不是不想帮你,只是宫里,我的人手着实有限。你也知道,大皇子那样,谁想得到他会有想法?” 说白了,云月阁没看上大皇子,压根没在他那儿安插人手。 蓦地,寒山想到了什么,“你那个大皇兄,不是成年了吗?怎么还住在宫里?” “他体弱,父皇心疼他。加上他母妃虽说地位不高,但是会哭。” 说到这儿,沈墨亦脸色有些难看。同样是儿子,一个都快三十了,还养在宫里。一个不到十岁就被丢到寺院。 瞧着沈墨亦神色不对,寒山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缩缩脖子就想逃。 “本王不管,云月阁不可能有查不到的消息。你要是不帮本王,你就是故意的。回头我就告诉老爷子,到时候小心你的皮。” 寒山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他有一种真心错付……啊不对,是交友不慎的错觉。 “祸不及家人,我想办法就是。你这人,真讨厌。” 寒山暗暗觉得,今天就不该来这儿,回头他要给叶岚多配几个小跟班,好让叶岚治一治这个瑜王。 …… 叶岚这边刚接到人,便出了城。这不是她第一次出门,整个人显得很松弛。 老套路,墨沁配合着锦月、青词,留下府中打掩护。 一路向北,来到越州城,看着百姓的衣衫,叶岚有些不敢置信。幽齐国境内竟有如此贫困的地域。 不等她发问,墨兮替她解惑,“越州前不久刚发生洪灾,就在咱们去梧州不久,越州的堤坝就被洪水冲塌。 咱家王爷上书请旨赈灾,陛下没准,转手将这事儿给了庆王。” 叶岚微微颔首,蓦地觉得哪儿不对劲。事情她听明白了,只是“咱们王爷”是什么鬼? 沈墨亦何时跟她有了关联? 叶岚越想越气,刚要反驳,寒山借给她的那个叫石头的少年现身,“城门关了,咱们怕是短时间,不能出城了。” “为何?”墨兮问出叶岚心中的疑惑。 “越州知府儿子成婚,要求绝对戒严。至少封城五日。”石头垂着头,能想到的法子他都想了,此刻觉得很对不起叶岚。 叶岚嗤笑,没说话。在她看来,情况未必那么差,“诸位都是轻功好手,翻个城墙问题应该不大吧。 只是在此之前,我想玩点有意思的。身为一方知府,不想着为百姓谋福利,反倒是在为儿子办婚礼上费了不少心。 石头把消息通知给你家少主,让他跟沈墨亦说一声。记得,说仔细些。” 石头闻言笑了,他太赞成叶岚的想法。身为一方父母官,只知为己谋私,简直可恶。应了一声,便去办事儿了。 石头刚走,来了个小矮胖子,叶岚记得他叫木瓜。只见他走上前,朝叶岚抱抱拳,“按您的吩咐,果然找到了会易容的阿婆。据她叙述,八年前,确实有一女人,找到她。说想易容成老妇人。 因着来的人大多数都是想变年轻的,突然来了个想变丑的。这位阿婆,记得格外清楚。 “可知那女人姓名?” 木瓜摇摇头,“那个女人好像是个哑巴,所有诉求都是写下来到。阿婆觉得沟通困难,也就没问对方姓名。” 叶岚微微颔首,心底略有些失落。好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 “对了,阿婆说,那女人手臂上有颗痣,像是一只黑色的蝴蝶,很好看。” 叶岚眼前一亮,“确定是黑痣?” “确定,阿婆十分肯定。那女人走后,阿婆还将图案画下来,就是这个。”木瓜将一张对折的信纸递给叶岚。 展开一看,叶岚心底一沉,这哪儿是痣,分明是某个组织的标识。收好那张纸,想着回去后给沈墨亦瞧瞧。 叶岚不信会这么巧,他们前脚刚进城,后脚就关了城门。若是说不是冲她来的,她可不信。 叶岚看似一路上做的很隐蔽,却有意无意泄露着自己此行的目的。比如明知道他们身后有尾巴,也大谈特谈。 再比如说话适度调调高音量,恰到好处的让隐匿在人群中的探子知道,她们是来查当年淑妃死因的。 “小岚岚,你故意的!”墨兮凑到她耳边,一脸的得意。 身为暗卫,她们岂会不知身后有尾巴,提醒过叶岚,可她不在乎。如今想来,怕是有意引蛇出洞。 叶岚推开对方热乎乎的脸,“找个盯着点越州知府,有何动态都别放过。既然这位参与进来,想来也是位知情者。” 第73章 越州知府府中是非 因着这几日对越州城的好奇,叶岚将所有人都放了出去,自己留在客栈复盘。 蓦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叶岚心头一凛。墨云卫都是武承侯府出来的,不可能这般没规矩。顺手拿起一把匕首防身,走上前听了听外边的声音,“谁啊?” “公子,救我,我被人追杀了。” 出了京城,叶岚一直做男装打扮。听到门外的声音,暗暗升起一抹狐疑。这个路数,怎么这么熟悉?仗着自己功夫不差,对方又是女子,便打开了房门。 一张粉嫩的脸上,带了几许深褐色的伤痕,一看便知,被人殴打所致。眨着一双楚楚可怜的水眸,怯生生的看着叶岚。 按理说见到这样小姑娘,叶岚该心疼才对。直觉告诉她,这个姑娘有问题。客栈这么多人,怎么就找上她了?她又为何如此笃定,自己会帮她? “公子,救我!” 楚楚可怜的眼神,配上要不哭不哭的声调,总让人觉得太过刻意。再者,她脸上的伤,怎么瞧着有些不对劲?给人一种,画出来的嫌疑。 墨沁说过,易容术中有一种仿伤痕的妆容,据说很好上手。 “不方便!” 叶岚说完便要关门,小姑娘见状二话不说,直接往里闯。叶岚想要阻止,奈何力量悬殊,压根没拦住。 呵,这是骗不了,就来硬的? 叶岚倒想看看,这姑娘还能耍什么花样着。转身环抱双臂,“姑娘说说吧,谁派你来的?” “公子,您快关门,他们就在一楼大堂。若是被他们发现,我怕是会被打死的。”说着扑通跪了下来。 娇柔做作,一扫而空。忙不迭朝叶岚磕头。 叶岚关上门,将人扶起,“仔细说说,我要听实话。若有半句不老实,我就把你丢出去。” 见叶岚冷着脸,姑娘缩了缩脖子,“是,不敢欺瞒公子。我叫毓秀,是天香楼的头牌,我说的都是真的,您可以去查的。 几个月前,知府寿辰,妈妈带我和云香着去了给知府助兴。谁料竟被知府家的小公子看上。 那小公子喝多了酒,不让我们离开。妈妈拗不过权贵,只能舍下我们。 公子明鉴,小女子虽说是艺伎却是不卖身的。我与云香定是不从的,那小公子恼了,借着酒劲就……就打我们……还要强行侮辱我二人。 情急之下,我们联手就……把人给废了。见小公子流了好多血,晕死过去,我和云香便跑了出来。 天香楼是不敢回了,这几日上为了躲避追捕,我们只能分开逃……” 说到最后,毓秀哭了起来,叶岚完全听不清她是否还说了什么。叶岚索性也不劝她,坐在一旁默默喝茶,思忖着这人话中的真假。 就在这时,墨兮走了进来,瞥了眼毓秀,“这人谁啊!” “碰瓷的!小兮,你好好把她安顿一下。” 好好二字加了重音,墨兮自然听得懂,微微颔首,带人走出房间。 不多时折返回来,“放心,让墨影盯着呢。只是,这丫头看着有点不对劲。” 叶岚微微颔首,她也觉察到这点,起身关好门。确认无人监听,才将刚才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我总觉得一切太过巧合。这么多家,怎么就找到咱们。还专挑你们出门的时候来?” “你怀疑这家客栈有问题。”墨兮意识到了什么,走出去巡视一圈,再度确认无人窥视,才折返回来关好门,“等大伙回来,我就去找个院子租下来,这地方不能久留。” 叶岚相信墨云卫的警觉,微微颔首,“听你的。” 说完这些,墨兮想到了正事儿,“小岚岚,刚才我去了趟知府府邸,你猜的不错,越州知府身边有一门客是北齐人。” “嗯!” 这消息不是叶岚想知道的,胡乱应了句,继续喝茶。 见叶岚没反应,墨兮急了,一把拉住她的手,“是个女子,五十岁上下,会易容。” 叶岚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小越州城,不可能人人都会易容术。 又想到临行前,母亲说过,外祖父派人跟着林嬷嬷来的就是越州。让人奇怪的是,林嬷嬷进了越州便消失不见了。 这也是叶岚怀疑这位林嬷嬷冒牌货,能这些年不被发现,唯一的可能,便是此人精通易容术。亦或是,认识懂易容术的。 后者可能性已被排除。看来越州知府家中那位才是重点。 见叶岚听进去了,墨兮继续,“不仅如此,据咱们的人观察,越州知府似乎很惧怕此人,像是有把柄在她手里似的。” “那此番关闭城门,真的是冲咱们来的?”叶岚摸摸鼻子,“若是冲咱们来的,想必一定完全了解咱们行踪的。那又为何到现在都没个动静?” “小岚岚你说的不错,确实与咱们无关。是那个女人的儿子绑了姑娘,本想着做的龌龊事儿,不成想被那姑娘给废了根本。 这女人哪里答应,便让越州知府封了城,就为抓到那姑娘。”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看向门口。刚刚毓秀说的似乎与此事吻合。 “怎么办?”墨兮朝门口努努嘴。 叶岚给她倒一盏茶,也给自满上一杯,手指沾了茶水,写了个“茶”字。随后朝门口努努嘴。 二人会意,门外监视他们的人很小心,察觉到他们可能会注意的自己,便隐藏了气息。许是憋不住了,此刻再度显露。 …… 颖州城 某村子,一身黑衣的男人盯着眼前这个土里土气的女人,“巨厚国国君之前承诺我家主子的可不是这样?说好了,你们制造瘟疫,助我家主子成事儿,事成之后,主子许你们三座城池。 你们倒好,坏了主子的事儿不说,还反过来害主子,你们巨厚国,真是不要脸。” 跪在地上了女人:不敢说话,眼底的恨意却难以掩饰,“官爷也不能这么说。你家王爷自己没看好,跑出来个什么胡神医,都不自知。要想追责,怎么算也算不到我们头上。” “够了!”坏了主子的事儿,你还有理了?”黑衣人恶狠狠的揪起女人,一拳打了过去。 女人也不是吃素的,反手抠住对方手指使劲一掰,“巨厚国可不是吃素的。若非你家王爷的酬金多,你以为我们稀罕给你们卖命?” 第74章 越州知府府中趣事 毓秀的身份查清,确实是天香楼头牌,只是她还一层身份,据厚国细作。若非石头等人办事能力强,怕是也不会,这么短时间查到这一层。 客栈能监视他们的人还如以往那般,叶岚也不急,摆出一副富贵闲人的模样,整日陪毓秀下棋。 既然毓秀身份不寻常,监视他们的人想必也不寻常。 “公子您输了,喝酒!”毓秀眼底满是得意,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想到这儿,毓秀缠上叶岚,悄无声息的给她投了一粒迷药。 叶岚含在嘴里,趁其不备吐出。估摸着时辰,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公子起来再喝。公子,小公子……”见叶岚睡去,毓秀凑到她耳边轻轻呼唤。见没了反应将人抬到床上,刚要起身便觉得头重脚轻,直接栽倒在叶岚身上。 论下迷药,她可比不上叶岚专业。躲在柜子里的墨兮钻出来,见到眼前的一幕连忙将人扶起,顺手丢开毓秀。 “无妨。”叶岚坐直身子,朝墨兮眨眨眼睛。 墨影听到动静,走进来仔细打量着叶岚,确认无碍,“准备好了,咱们可以离开了。” 听到她敢这么大声说话,叶岚便知,整个客栈的人都被墨影迷晕。三人易了容,直接离开客栈,去墨影新租下来的院子。 “院子不大,只能委屈小姐了。”墨影有些惭愧。 “很好,我很喜欢。等查明真相,真想在这儿多住几日。” 见叶岚这般喜欢,墨兮笑了,“先说正事儿吧。 越州知府的小儿子,不是他亲生的,是他宠妾,也就是那个客卿。是她与护卫苟合得来的。越州知府得知后,很气恼,碍于面子不好拿妾室怎么样。就找到天香楼的妈妈,再后来的事儿就是毓秀说的那样。” 听完墨兮的话,叶岚只觉得反胃。起初她只是觉得普通女孩不会敢对人下死手的,真逼急也是刺伤对方,断人家子孙明显是有些刻意。 只是这个结果,还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还有,小石头传来消息,说越州知府与京城那边有联系,而且很频繁。这是截获的书信。” 叶岚扯扯嘴角,暗暗觉得这伙人是跟沈墨亦时间久了吧,怎么查什么都能想到朝堂。 打开信件她就不这么想了。 越州知府联系的人不仅有朝臣也有市井流民,可谓交友广泛。 其中有几分竟然是关于她,细看之下,才知道,早在她还未出府,越州这边就已经知晓。 “查到了!”木瓜风风火火闯进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将手里的纸举过头顶,“这个,这个是林嬷嬷的地址。” 叶岚接过信纸,展开一看,松川?抬眼看向墨兮。墨兮知道她的意思,解释,“我记得侯府中老人提过,林嬷嬷侄子在松川。或许是投靠她侄子了。” “说不通,我记得母亲说过,淑妃娘娘死后,外祖父对林嬷嬷起疑,暗中派人跟着,到了越州,突然就不见了踪迹。 后来找到叔外祖了解情况,才知道林嬷嬷老家是那边的。许是察觉到有人跟着,就绕了路。毕竟她对这儿比谁都熟。 对于这个理由外祖父并不赞同,事后有查过林嬷嬷下落,都说越州并无此人。 我是想着或许林嬷嬷并非真的林嬷嬷,而是某位易了容的冒牌货。才会一到越州便要大家去查易容术。 既然当初那个是假的,真的又怎么可能出现在松川?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引咱们过去。” “也就是说,这个消息根本没用?” 木瓜眼底难掩失落,刚要撕毁那张纸,被叶岚拦住,“谁说没用,有用。还有大用。 找到这个人,一明一暗接触,查到她跟什么人联系,他都知道什么?我相信,就算是假的,也会知道点东西。” …… 几乎同时,京城这边,沈墨亦也收收到了越州知府勾结外邦的消息。 “老沈,你猜猜,那个与越州知府勾结的朝臣又是谁?” “老大。” 沈墨亦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消息,漫不经心的答了句。 “你知道了?”寒山跳脚,这家伙是故意折腾他吗? “不知道,是你说老大近日动作有点频繁,我就猜到,或许是他。”沈墨亦声音平淡,就像是在说,今天的阳光不错一般。 寒山别过头,暗暗窝火,自从叶岚离京,这家伙就跟丢了魂似的。问一句答一句,半个字也不爱多说。 飞鹰走了进来,瞥了眼寒山,朝沈墨亦躬身施礼,“王爷,陛下叫您进宫一趟。” 见他欲言又止,沈墨亦询问,“所为何事?” “就在刚刚,长乐公主难产死了。” 长乐公主,沈霄凌,是宣仁帝的第一个孩子。因是第一个孩子,深得宣仁帝宠爱,刚成年便为其定下翰林院学士覃子忠,覃家一门双翰林,家风自是不用说。 幽齐国铁律,驸马不得入仕。然而天子器重覃子忠,特恩准其继续留下翰林院主事。 这些年夫妻恩爱,已成幽齐国美谈。唯一美中不足,则是长乐公主,自从五年前诞下女儿后,便不再有孕。 也是那时,坊间传言不断。不是说夫妻不和。虽说最后都会不了了之,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夫妇二人一同出门的次数少了。 沈墨亦斜了眼飞鹰,“吞吞吐吐,不爱说就滚去当门房。” “属下说。有人向陛下举报,驸马给公主投毒。陛下在驸马府搜到了毒药,只是驸马为正清白一头撞死在树上。” 寒山大笑,“有意思,竟没人拦着,就让他那么撞?驸马府的人都是蠢货不成。” 对上沈墨亦的目光,寒山收了笑容,拍了拍脑袋,“啊,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事儿没处理,先走了。” 沈墨亦没去理会这人,换了件衣服,吩咐飞鹰几句便进宫去了。 一路上满脑子都是寒山的话,他说的没错,以死明志倒是像驸马的做派。只是驸马府的人,就没拦着? 到了宫门口,福公公候在那里,见到瑜王府的马车,立即迎了上去。凑近沈墨亦,用弱无可闻的声音嘱咐,“此事不似面上简单,有皇家参与的手笔。 覃家已被看押起来,想必是有人故意想除掉覃家,王爷对答时多加仔细。” “多谢。” 二人全程主打一个嘴唇不动,声带交流。 即便离得不算远的宫人,也察觉不到二人在做什么。 宣仁帝对这他不喜,却又希望他做出点成绩,这点沈墨亦心里有数。 第75章 九营 保德殿内,宣仁帝审视着卷宗,福公公近前禀报,“陛下,瑜王来了。” 皇帝似还未从卷宗中走出,缓缓抬眼,“叫他进来。” 沈墨亦走进大殿,跪地叩手,“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福。” “起来吧,你长姐走了。”宣仁帝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那个女儿,是他第一个孩子,他隐约还记得她第一声啼哭。那时他初为人父,看着小小的女儿,他甚至有种想哭的感觉。 是啊,那种感觉时至今日他还无法忘却。可他的女儿怎么就没了,她还不到三十,她的孩子才五岁,她怎么忍心? 宣仁帝深吸一口,尽可能将情绪压下,抬眼看向沈墨亦,“朕知道,这件事儿不似面上那般简单。刑部、大理寺巴不得早点结案。朕知道,他们有事儿瞒着朕。” 皇帝嗤笑一声,像是在嘲笑自己,“他们哪儿那么大胆子,必定有皇子参与。老八,朕相信你能查出此人是谁。” 沈墨亦暗暗翻白眼,他这父皇,真是越老越精。心里明镜似的,就是不说。偏要他来做这个恶人。 沈墨亦躬身一礼,“父皇,儿子手无职权,查此等要案名不正言不顺,不合规矩。父皇还是另派他人吧。” 福公公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冲上去跟沈墨亦说明白,皇帝那是不能处理吗?那是再给瑜王你机会,把握住这次机会,还愁没地位、没职权? 可他不能去,只能站在原地,朝沈墨亦眨眼睛。若非念着淑妃娘娘当年的恩情,福公公也不至于,对这个不受待见的瑜王如此上心。 宣仁帝蹙眉,很快露出笑脸,“还为了上次赈灾没让你去,跟朕闹别扭?你想替父皇分忧,父皇知晓。只是上次情况特殊,并非你想的那般。 长乐是你的长姐,你小时候她没少照顾你。她如今这样了,作为弟弟你不应该出一份力? 没职权算什么借口,朕亲自下旨,赐你腰牌,准你便宜行事之权。这样可好?” “儿子遵旨!”避无可避,沈墨亦跪地领旨。 看看父亲满眼的慈爱,他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最是无情帝王家,他母亲当年宠冠六宫,到头来还不是连个牌位也没有。 当了这些年皇帝,自然不是傻子,瞥了眼沈墨亦便瞧出他的心思。许是想到故人,弱无可闻的叹了口气,瞥了眼福公公。福公公会意转身告退。 宣仁帝咳了咳取出一块令牌递给他,“这给你,从今儿起,九营归你统领。” 皇城禁卫军共有九营,时常出现在众人视线的共有八营。至于第九营,所有人都只当是暗卫。 只有极少数人知晓,这个营,只听天子号令,手中权柄极大。遇事可以先斩后奏,甚至可以直接决定二品以下大员的生死。 见儿子没接,老皇帝有些心虚,他心里也清楚,亲王接管这个,便与皇权无关了。这样一来无非是让这个儿子再与皇权沾不上半点关系。 沈墨亦扯扯嘴角,收了令牌跪地谢恩,“谢父皇隆恩,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 从最近几条消息中剥丝抽茧,叶岚总算见到真的林嬷嬷。 宣仁二十年,那次春猎,淑妃心血来潮要去骑马。天子哪儿能不准。 谁想到,淑妃前脚刚离开,便有人将林嬷嬷打晕,光天化日之下,将人带出皇家围场。 许是体质好,很快苏醒过来,模糊着看见,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在跟一个身穿蟒袍的男人说着什么,时而传来笑声。 意识到不对,林嬷嬷担心自家主子有危险,趁人不备立即逃跑。多亏她是武承侯府的家生奴才,自幼也是学了些功夫。以至于面对后来撞上的人,也没被擒住。 林嬷嬷毕竟是奴才,即便时常跟着主子来春猎,也不可能,随意走动。故而对皇家围场,并没有多熟悉。 很快她便迷了路,再后来,不知怎的竟逃了出去。一路狂奔,好在遇到一个农户,被他救下,才保住性命。 这些年她也想进宫,将秘密告诉淑妃。奈何宫门难入,没人信她的话。想去见武承侯说明此事,路上遇到好几起刺杀使得她不得不放弃。 不久,淑妃死讯传出,她更是无颜去见老主子,便选择找处没人认识的地方隐居下来。 听完这些叶岚沉默许久,当年那个穿蟒袍的男人,据林嬷嬷描述,很有可能是大皇子以及天子最小是弟弟安王沈墨豫。算着年纪,二人当年都是十七八岁的模样。 “嬷嬷可知陛下是否与淑妃娘娘有什么芥蒂?或者是他二人之间可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叶岚不相信一个人瞬间性情大变。若是没有芥蒂,怎么可能会对挚爱如此绝情。 母亲说过,淑妃当年称得上宠冠六宫,赏赐不亚于皇后。谁想到死后竟落得这么个下场。 林嬷嬷略加沉思,“娘娘与陛下情投意合,奈何娘娘的父亲是武承侯,手握重兵。幽齐国又有祖制,重臣之女不得入宫。不然,怕是早就做了皇后。 也正因如此,娘娘一入宫,便受到皇后的打压,老奴那段日子一直陪着娘娘,知道她有多无助。” 叶岚搓手指,半晌开口,“会不会是皇后?” “绝无可能。”林嬷嬷答的很果断几乎不曾思考,“皇后虽说对我家主子,很是反感,却不曾太过分。杀人,绝无可能。” 见林嬷嬷如此果断,叶岚也不好再说什么,临走时塞给她一锭银子。 “叶大小姐,这是做什么。”林嬷嬷哪里肯收,摇头往后退。 “淑妃娘娘,是我姨母,待我也是极好的。从前我年纪小,无力为她做些什么 还请嬷嬷找处宝地为她设下一衣冠冢,也好慰藉她的在天之灵。” 叶岚施了一晚辈礼。林嬷嬷泪眼婆娑应下。 离开林嬷嬷的住所,墨兮现身,“小岚岚下一步咱们怎么查?” 因着还调查淑妃,墨云卫当年又是为了淑妃设立的,这些人自然是十分上心。 “前几日,我说,想请墨云卫的老人来趟松川,不知人可到了?” 墨兮笑着应答,“下午到,因着路上遇到点事儿,师父他们耽搁了些,您别急。有什么事儿,咱们去也是一样的。” 叶岚嗤笑,“不是信不过你们,只是我想了解当年的事儿,你那会儿怕是还没我大,怎么可能知晓?” 墨兮有些不好意思,带着面纱的脸有些发烫,推了推叶岚,“看你这么开心,准是看出了什么,快说。” “林嬷嬷有问题,刚刚她没说实话。我怀疑她背叛了淑妃。”蓦地叶岚想到了什么,噗嗤笑了,“或许,根本没用什么冒牌货,始终就只要。能做到偷梁换柱的人,我不信她隐藏个行踪很费劲儿。当年外祖父怕是也被她骗了。 不过,不急,等你师父来了,就知道答案了。” 第76章 死因查明 穗华居雅间,成王给他七弟满上一杯酒,“老七,那件事儿,你的吃相有点难看了。 覃子忠不过是个驸马,父皇再器重不过也就是让其在翰林院做个主事。你如此这般,等于打了父皇的脸面。 如今人死了,父皇必定是要查的,到时候牵扯到你头上,可别怪哥哥没提醒你。” 说完,成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顺王睨了眼成王,一奶同胞二十余载,谁不了解谁?若非母妃不喜看到他们兄弟相争,若非他还需要扮演好儿子的形象,此刻早就翻脸了。 “三哥,这是要把责任都推给弟弟啊。这么大的锅,弟弟可背不动。 不忘了,当初是谁说长姐性子软,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怎样。如今呢?难产而死。 她可是父皇的长乐公主,父皇怎么可能不去彻查。好在弟弟通知了覃子忠让他妥善处理,不然情况怕是远比现在难看。” “呵!”成王嗤笑,沈墨修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你还敢说,覃子忠那脑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做学问还行,办事儿你还指望他?你可知他如何处理的?他竟一头撞死在自家大树上。这不明摆着告诉所有人,此事另有隐情吗?” 成王气得起身站到窗口顺气。 顺王倒了一杯酒,走到他身旁,“三哥消消气,还得多亏了你及时跟大理寺、刑部那边通了气儿,不然父皇定是要起疑了。” 见成王还不消气,将酒杯递上前,“我听说,父皇启用了九营,三哥可知道这九营什么来头?“ “不是暗卫吗?”沈墨修一怔,回头看向弟弟,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意识到不寻常,回到座位上,“仔细说说你都打探到什么。” “父皇身边的褚公公,今早传了信儿,说昨晚老八去了,好像提到了长乐公主的死,人一走,父皇便下旨,将案子交给禁卫军九营处理。 这些年父皇一直不待见老八,怎么这会儿还听他的话了?” 沈墨修可没有弟弟这般好心情,他倒也没拿自己那个八弟多当回事儿,只是九营多少年没露面了,此刻登场,并不是好兆头。 他虚长了弟弟几岁,自然也就看得明白。上一次,天子动用这种力量,还是十年前的那场谋乱。如今想来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当年红极一时的绫王就那样死了,宣仁帝第一次大开杀戒,朝堂空了大半。甚至后宫也有妃嫔,莫名暴毙。那时候,简直太可怕了。 那时候老七不过八九岁,大约不记得了,可他记得。 …… 瑜王府书房内,沈墨亦盯着手里的令牌,兀自发愣。思绪仿佛被带到泛黄的回忆中。 那一年他七岁,母亲答应他晌午给他做他最爱的红烧肉。下了早课跑到母亲寝宫,看见了,一个身穿黑色蟒纹的男人,掰开母亲的嘴,灌下毒药。 当年若非林嬷嬷抱住了他,他怕是也会被对方杀死。 长大后,他查证过,那个图案正是禁卫军九营的,那个给他母妃灌毒的人,正是九营首领。 五年前回京,他不动声色,抓到这个人。 办这事儿的时候他易了容,对方不知他的身份,为了保命,那位首领说出了真相。原来,九营当年早就背叛了天子,投靠了凌王。 天子并不知情,以至于在叛乱后还信任九营,要他们出来筛查凌王余党。 为了泄愤,那位首领杀了她母妃,伪装成凌王同伙,伪装成畏罪自尽。 如今,不知是天意,还是什么,他竟成了九营首领。 “嘿,又想起过去了?小岚什么时候回来?” 收回思绪,沈墨亦白了寒山一眼,如今他看这家伙越看越不顺眼了,恨不得一脚将人踢飞。 有人惦记自己的心上人,终归不是很舒服,“关你屁事。人家姑娘的事儿,你少打听。对了,老三和老七最近可有动静?” 主打一个,你的问题不重要,快解答我的疑虑。 寒山翻了个白眼,不屑与这个赖皮王爷计较,“顺王很狡猾,三两下便将与巨厚国的联系斩断,这次巨厚国吃了大亏,往后怕是不会给他好果子吃了。” “敢借着长公主的铺子走私消息,还气死了长公主,他活该如此。”想到沈墨成的那张脸,沈墨亦便气不打一处来,“老三呢?他可还安生?” “那哪儿能啊,跑了巨厚国这条大鱼不得着手勾搭一条小的?不然他们兄弟岂不是要饿死? 不是我说,老沈,你那两个兄弟是有多饿?通敌卖国的饭也吃得下? 好好经营一间铺子不好吗?非要去跟他国打交道,还跟哈巴狗似的表白讨好,掉不掉价。” 话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怯生生瞥了眼沈墨亦,见他面色如常,才吐出一口气。 “无妨,这两个混蛋不配姓沈。你骂的对,不必给我面子。”沈墨亦也想骂人,只是那是他兄弟,不好下口。 砰一声书房门被人从外边踹开,走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人? 寒山、沈墨亦对视一眼,像是希望从对方眼中看出点什么。蓦地都笑出声来。 叶岚这身打扮真不怎么好看,她自己也清楚,只是被人耻笑多少有点挂不住,一人一拳过后,心里舒坦不少。 “你怎么这副模样?墨兮她们没护着你?”沈墨亦递上一杯茶笑得像个开花大馒头。 叶岚踹了一脚寒山,“回来时遇到云月楼小二,他有事儿找你,回去看看吧。” 都不是傻子,寒山听得出她不想让自己留下,白了她一眼扭头走了。 “说吧出什么事儿了?”沈墨亦再次为她斟上一杯茶,推到面前。 叶岚没搭理他,拎起茶壶,对着壶嘴直接往嘴里灌。沈墨亦并没打算拦着,看着她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知道她要说的必定与他有关,必定很严重,不然不会赶走寒山。 喝完一整壶茶水,关好门,叶岚才开口,“朝中有人想控制武承军,你外祖父中毒了。不仅如此,武承军内部出了细作,我把墨云卫留下,帮着你外祖父处理一下。” 她说得很简单,只是沈墨亦听得出,她在这其中,又岂是做了留下墨云卫,这么一件小事儿? “毒……” “解了,只是短时间,身体还不能完全恢复。”叶岚抓起一块点心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的模样,竟有些讨喜,与她以往的形象大相径庭。 “多谢!”不想吓到她,沈墨亦只能站到让她舒服的位置。一声谢谢看似疏远,却无形拉近他们的心。 “客气啥。对了淑妃的死,可能与这件事儿有关。林嬷嬷早在淑妃娘娘进宫前,就被人买通,之后的事儿,想必你也知晓。” 叶岚猜到,自己能查到的,沈墨亦这个做买卖消息的人,岂会不知?便没再说下去。 第77章 疏导 忙了半月,突然安静下来,叶岚有些发愣。想着那日,在老一辈墨云卫的逼迫下,林嬷嬷的神态,想起林嬷嬷说的话。 其实,林嬷嬷或许没错,如果有人以她的娘亲、父亲、祖母相逼迫,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忠心。 看着晚霞布满苍穹,看着那么绯红的霞光,叶岚只觉得很庆幸,自己不用做这样的抉择。 一个身体掠过,落在她的身后男人身上淡淡的墨味出卖了他。 “茶在桌子上,你自己喝。”叶岚没打算看男人,依旧盯着那抹霞光。 “多谢。”许是真的不会表达,沈墨亦吃力的挤出一句话,掌心湿乎乎的,微微有些抖。 明明只是很简单的道谢,说出口却如此困难? 叶岚在意沈墨亦的神色,喝口茶,只当他是担心武承侯,“叔祖父无碍,只是大表舅中毒偏深,解起来有些麻烦,不过还好……” “多谢。”沈墨亦重复了一遍,攥住她的手,打断了叶岚的话,“我知道说这些很见外,只是除此之外,不知道该说什么。 墨兮回来了,说了此番情况。多亏有你,发现异常,请出老墨云卫出手。叶岚,我知道你帮我查母妃的事儿,并非为着男女情爱,并非有所图。正因如此,我无以为报,只能说声谢谢。” 不知为何看着这副模样的沈墨亦,叶岚竟有些心疼。 自从在墨兮口中得知沈墨亦的心思,叶岚便有意躲着他。 有了前世的教训,这一世她不想让自己动心。如他所言,帮他确实不是因为男女之情,并非图他什么。 那她为何如此?叶岚不清楚自己折腾这么一趟为着什么,许是有母亲的缘故,却也不会是最主要的那个。 对上沈墨亦灼灼目光,叶岚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我是想调查一下北方吃食。我的铺子太单一,想要加新品。” 沈墨亦笑了,叶岚的眼神告诉他,她在撒谎。不知从何时起,竟觉得她哪儿都是好的,就连她的这副懒散的模样,也都是美好的。 叶岚脸颊泛红,“或许,陛下当年将你送走,并非是无情。 或许,是他也猜到你母妃的死不寻常。可他只能咽下去,为了你他也得咽下去。 试想一下,倘若当年他执意去查未必就查不出什么。只是到时候,你要如何?他可以处理了那些犯上作乱之人i,他们就不会报复吗?到时候你又会如何? 我想,陛下大约是怕了,他不敢拿你来赌。也就只能委屈了你的母妃。独自一个人背上这个恶名。” 沈墨亦默默听着,就仿佛叶岚在说的是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情。若非手指的颤抖出卖了他,怕是不会有人知道,他多在意这件事儿。 叶岚反攥住他的手,“这些只是我的猜测。帮你查淑妃娘娘死因,你不必多想,全当这些我欠你银子的利息。” 沈墨亦斜了她一眼,这个女人究竟怎么想的。占了她的便宜,还行不负责吗? …… 叶然的消息传来,让叶岚心底有种难以名状的悲伤。叶然再有错,不过才十岁。又是个没了娘的苦孩子,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如此待她。只能骗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叶家。 传信儿的是墨兮,“我瞧着那叶然还不错,是个做暗卫的好苗子,回头你把她给我吧,墨云卫如今缺人……” 叶岚伸手捂住她的嘴,讶然着凑近,如说悄悄话似的打趣,“你瞧着我怎么样?像不像做暗卫的料?” “呃……主子,没这个必要。您可是得了老主子首肯的,我们哪儿敢收您啊。” 墨兮缩了缩脖子,自从叶岚救了武承侯父子,便已得到武承侯的认可。别说调派她们,就算调派老墨云卫也是使得的。 这可比瑜王安排她们看顾叶岚,名正言顺得多。让她做暗卫,她们几个是活够了吗? 想到师父那张脸,再想想武承侯吹胡子的模样,墨兮打了个哆嗦,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有些不自然。 “那也好,我也觉得我是那块料。”说完拍拍她的肩膀,“坐下聊聊,跟我说军中细作揪出来来了吗?” “嗯,侯爷亲自筛的,没有不成的道理。这次属下瞧着老侯爷是真恼了,整日板着脸,看着就让人害怕。”墨兮是真的怕那个老头。他不打人,对下人也算不上严苛,可她就是怕。 叶岚微微颔首,“老爷子可查的谁安插到军营里的?” “不曾。” 见墨兮回答的肯定,叶岚视线再次回到叶然传来的消息上,“派人盯着点庆王,我怀疑是他。然儿那边就拜托墨云卫看顾,这个妹妹想来也是可怜。 从小没了娘,若非杜氏从中挑拨她也不会如此。对了,杜氏那里可有派人盯着?” “派了,是墨沁,她做事心细,又在右相府假扮了您这些日子,对这位很了解,她去最合适。 您也不必担心二小姐,属下瞧着历练历练也好,二小姐心性不坏,又年纪小,改过来不难。” 叶岚微微颔首,门口传来小丫头的对话,听着像是母亲房中的小桂。 想着回来这一日,都忙着处理这些乱糟事儿,还没去看看母亲和她肚子里的弟弟。 “行,你先去忙,我去看看娘亲。”叶岚不喜欢这种感觉。自从正式跟了她,墨兮就变得中规中矩,没了从前的自在。 捏捏她的脸,都给她一袋早就准备好的点心,“暗卫很辛苦,别饿肚子,给大伙分一下,吃没了想着来拿。” 墨兮迟疑了一下,眼圈有些发红,她还是她的小岚岚。 叶岚注意到她的小情绪,没戳穿,装作没看见,走了出去。 半月未见,母亲的肚子又大了些,叶岚快走几步上前行了一大礼,“女儿见过母亲。” 孔沛淑心下一惊,忙将人扶起,“都快起来,好端端的这是做什么。可是遇到事儿了?” 抚摸着女的的面颊,眼底满是怜爱。 叶岚收了心神,是啊她半月没见母亲,母亲可是天天都见到她的。虽说那个是假的,可却不曾生疑,也不曾担心。 “上次与母亲说起淑妃娘娘的事儿,女儿就去找了一位江湖朋友。此人性情豪迈,消息灵通。让他帮着查了查,果真有了消息。”叶岚将淑妃事情的始末说与孔沛淑,隐去了些许令人伤心的桥段,尽可能让自己讲述起来轻松些。” 第78章 撒泼 不知不觉已入深秋,空气中还弥漫着暑气,走一圈回来身上便是湿乎乎的。 这几日,除了去药铺,叶岚几乎不出门。前几日叶岚不在,听说来过几次,都被打发了。这会儿她回来了,叶岚便无法再躲。 “岚岚,二婶真是急啊,您看看你三婶和你娘亲,那肚子都大了,怎的就我的不见起色。” “或许二婶您的子女缘分未到,别急慢慢来。”说这话,叶岚自己却都不信。 是杜氏不能生?还是他二叔老了?都不是,分明是叶岚对杜氏不放心。 大户人家娶妻娶贤,谁想到二叔带进门这么一位。教坏了叶然不说,还鼓动祖母把秋白恍和苏婉婉带外进门,每每想起这些,叶岚便气不打一处来。 “小岚你不会跟胡神医说了什么,使得她不愿为我医治吧。”杜氏像是知道了什么,眼里带了几分愠怒。 自从舒玉霞有孕,便自觉与她拉开距离。她在叶家联盟,彻底瓦解。若非有求于叶岚,怕是早就翻脸。 叶岚更是看穿这点,笑而不语,默默喝茶。 “还真是,叶岚你是欺人太甚。收了银子不办事儿,你若如此,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见杜氏这副模样,叶岚更加笃定,自己的决定是对的。笑着摇摇头,“我只答应将二婶引荐给胡神医,却没说一定保证二婶有孕。 红坊楼的陆先生作证,咱们可是当着他的面,签字画押的。难不成二婶这是要反悔?” 杜氏暗暗咬牙,她怎会料到叶岚还留了这手,早知如此,她说什么也不可能给她银子,更不可能签字。 二人说话间,孔沛淑身边的小桂走了进来,见到二人福身一礼,“奴婢见过二奶奶,大小姐。夫人请二奶奶和大小姐去趟老祖宗院里。 杜氏有一瞬的失神,很快恢复了神态,叶岚注意到她这细微的神态变化,暗暗记下。母亲掌家也有些年头,若非遇到大事儿,绝无可能惊动祖母从杜氏的反应来看,大约是与她有关。 到也没有落井下石的心态,只是对这二婶愈发不喜。 进入祖母院子,二人依次见礼。秦氏面如黑碳,见到大孙女,努努嘴,“小岚去你母亲那边坐下。” “是!” 觉察到房间内气氛不对,叶岚忍不住看了眼母亲。孔沛淑犹如没事儿人一般,慢吞吞喝着茶。 “杜氏,刚刚二爷来了,说你大嫂拿了他店里的银子。你大嫂怀着孩子不方便,便找到我。想让老身帮着查了查,也就查到了你身上。” 秦氏说完,让金嬷嬷,将叶蓝城铺子里账房的笔录递给杜氏,“看看吧,你是自己说,还是换个地方说?” 秦氏虽说如今不掌家了,可过去三四十年的掌家气派还在,眼睛一瞪吓得本就心虚的杜氏直接跪了下来。 杜氏脑子也不是笨的,蓦地眼前一亮,看向叶岚,“母亲,明鉴,是大小姐,说自己手头紧,说想借我点银子周转一下。 作为长辈,哪儿能看着小辈受委屈的。可我一时也拿不出银子,就以大嫂的名义去铺子里支了些来。 又担心大小姐做了些不方便说的营生,为了她的闺誉,也为了叶家,媳妇便只能瞒住所有人,连自家爷们也没说的。” 叶岚扯扯嘴角,不动声色继续喝茶。就像是,这事儿与她无关一般。 孔沛淑见女儿吃亏,挺着肚子站起来,朝秦氏福了福,“娘您可别听二弟妹瞎说,岚岚若是真的缺银子,可以管我这个做娘的要,哪儿还能麻烦她二婶? 再说,二弟妹从前就是对我家岚岚看不上眼儿,处处难为与她,今日这一出,又不知是为何。 还说岚岚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分明是要坏了我家岚岚的名声。” 见孔沛淑越说越激动,秦氏担心她动了胎气,压压手,“坐下说,别激动。小心动了胎气。” 叶岚也紧忙将人扶着坐下。 见孔沛淑有孕,大家又百般偏心于她,杜氏反倒来了火气,呜咽着坐地撒泼起来,“婆母啊,您欺负我。叶岚在您面前装的乖巧,背地里做了不知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之前,她就联合外人诓骗了五百两。你们以为我愿意给她银子?若非受人逼迫,我怎能甘心掏银子?” 杜氏泼妇一般,倒在地上打滚,哭得那叫一伤心。 因着铺子里丢了的银钱数目不小,且叶蓝城又急需这笔钱进货。处理了下外边的事儿,便来到后院想看看结果如何。 恰巧叶蓝希今日休沐,听闻二弟铺子里出了大事儿,也想过来瞧瞧,看看是否能帮上什么。 兄弟二人还未进门便听见里边的哭声。杜氏哭得很有技巧,听着悲戚,每个字符却咬得却是格外清晰。即便是站在门外的二人,也能听清。 这点叶岚依旧八风不动,气定神闲的喝茶。 “太欺负人了!岚岚,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二房一说法。二叔、二婶平日待你不薄,你欺负走然儿,如今还想欺负走你二婶不成?” 叶蓝城实在听不下去,顾不得许多直接冲了进来。指着叶岚破口大骂。 叶蓝希也跟着进来,担心妻女受委屈,横在二人之间,轻声劝着二弟,“老二你先冷静一下,咱们刚来总得听听事情原委。” 杜氏见撑腰的的来了,暗暗窃喜,哭得也愈发卖力。哭哭啼啼着,将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 “还有这事儿?大哥你管不管?我家然儿不过是不小心泄露了家里的事情,便被赶了出去。叶岚如此这般,我叶家可能容得下。”叶蓝城气得浑身发抖,将杜氏扶起,气呼呼得瞪着叶岚,大有要吃人的架势。 秦氏手持拐杖重重敲敲,厉声呵斥,“老身还没死呢,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娘……” 秦氏瞪了眼二儿子,语气微微软了些,“让岚儿说说看,咱们总要听听她怎么说?” 叶蓝城一脸不忿,“她惯会狡辩,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好说?” 对上母亲的眼神,叶蓝城的声调越来越低。 叶蓝希看向女儿,既心疼又无奈,”岚儿,此事事关重大,务必如实说来,不得隐瞒。” 叶岚起身福了福,“女儿遵命。” 说完又向秦氏福了福,“祖母,可否派人去请一下红坊楼的掌柜陆先生。” 秦氏略有迟疑,还是应允下来。红坊楼是做什么的?京城官宦子弟没有不知道的。掌柜陆先生,更是一奇人。 身份成谜,来历成谜,却能在京城这鱼龙混杂之地,竟敢做给人做着担保生意。更奇的是经他手的担保,没有不讲诚信的。 请这么一号人物,秦氏自然不敢怠慢,取出自己名贴递给金嬷嬷,“你亲自去,客气些。” 金嬷嬷福了福,出了屋子。 叶岚朝秦氏再次施礼,说起那日与杜氏做的协议。 “祖母,您知道的,这些年叶家后宅的安顺,外边没有不羡慕的。按理说,身为晚辈,不该置喙长辈,可岚儿不想叶家再起风波。便于二婶达成协议。” 叶岚说得,别人不懂,秦氏却是深有体会。早些年,她做媳妇那会儿,老太爷屋子里也是乌泱泱的。 孩子原本是无辜的,奈何跟着眼皮子浅的娘亲久了,也就变得鼠目寸光。叶岚的担忧,她最能理解。 抬眼看向孙女,暗暗多了几分欣慰,难为她,才十三岁便知晓这些。 “小岚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怕你二婶将孩子带坏了不成?”叶蓝城梗着脖子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叶岚福了福,给二叔施了一礼,“二叔可还记得二妹妹从前多么乖巧,她是从何时变正如今这模样的?” 叶蓝城垂下头,他不是不知道这些,只是不愿意承认。对于女儿他唯有亏欠,若是发妻在,或许然儿不至于此。 第79章 陆先生 说话间,红坊楼陆先生被请了进来。进到房间内的众人依次行礼,目光最后落在叶岚身上,“见过叶大小姐。” 这一礼很大,可以说与给老太太的那个差不多。叶岚不自然的福身回礼,“陆先生可带了那日的字据。” “回大姑娘的话,自然是带了。”态度谦卑得有些不像往日的陆先生。 杜氏出身不高,虽听说过红坊楼,却对这位陆先生不甚了解。之所以笃定叶岚诓她,正是因为这陆先生对叶岚的态度。 莫名就来了精神,起身走到近前指着陆先生的鼻子大骂,“母亲,就是这个野男人,跟咱们大小姐勾搭诓骗了儿媳……” 啪~ 不等她说完,叶蓝城一巴掌打了下去,厉声呵斥,“放肆,还不快跟陆先生赔礼。” 别说是右相府,就算是王府,也未必得罪的起这位。训斥完妻子,叶蓝城满脸堆笑的上前赔罪,“贱内眼拙,先生勿怪。” 陆先生收敛笑容,眼眸如寒冰一般凝视着杜氏,“夫人,如此激愤,可是要毁约?红坊楼做得就是替人担保的买卖,夫人可想知晓坏了规矩的后果如何?” 陆先生展开字据递给秦氏,“老夫人是明白人,自然知晓这字据的真假。” 上面印着红坊楼的印章,全天下只此一份,绝无作假可能。 秦氏微微颔首,“先生勿怪,老身这媳妇,素来心性不稳,让您见笑了。”秦氏朝陆先生施了一半礼。 陆先生哪里肯受,不动声色的避开,“老夫人客气,红坊楼做这样的买卖,这些年也见过不少如二夫人这般的,岂会在意?” 叶岚微微福了福 “多谢陆先生跑这一趟。” 陆先生立即回礼,“分内之事,不敢言谢。此事即已了,陆某告退。” “即便如此,这银子你得的可也不安心吧。不敢保证,没有,向胡神医说过什么?”杜氏再次发难,如同泼妇一般上去要拦陆先生。 “那二婶可有证据证明,胡神医如今已出城采药去了,自然无人与您对峙,自然由着二婶随便说。” 这本就是个悖论,不好证明什么。再纠缠下去也是无意义的,叶岚话锋一转,示意青词将一只紫檀木盒子拿了,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不大,看上去却像是有些份量。 叶岚将盒子递给金嬷嬷,“祖母这个是我的一朋友,收集到的一些信息。因着事关家事,也关乎朝局,祖母先过目,然后再给父亲看看。” 陆先生见此事与自己无关,施礼告退。 因着红坊楼陆先生对叶岚的态度,秦氏看在眼里,心底略略猜到,自己这个大孙女并非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又因着叶岚说了是关乎朝局,她也不好多问,打开后瞧了几封,便交给了长子。 再次看向叶岚,秦氏的目光中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像是猜疑,又像是质问,还带了几几分畏惧。 叶岚装作看不见,浅笑盈盈,如往常一般默默喝茶。 杜氏见无人再理会自己的事情,刚要起势大哭,被秦氏喝住,“没脸面的东西,还有脸哭。老大,你看过了吗?捡些能说的,跟你弟妹说道说道。也好让她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 叶蓝城瞧出母亲和大哥眼色不对,他也是识时务的,便不再多言。 媳妇再好,也没自己的小命重要。假装自己是个瞎子、聋子,默默喝着茶水。全然不顾,杜氏递给他使的眼色。 “是母亲。”叶蓝希起身朝母亲行了一礼,看向杜氏,“难怪然儿可以顺利搭上庆王。起初我还好奇,然儿一深闺女子,如何见到过庆王?就算是各府常举办的宴会,男女也是分开的。不曾想,原来这其中竟有二弟妹的手笔。” 顿住看向装傻充愣的二弟,“二弟可知,天子不喜重臣家眷与皇子往来过密?更不喜朝臣与皇子私下往来。 这些书信好在是岚儿截获,若是落到有心人手中,咱们咱们叶家百年家业怕是要付之一炬。” 叶蓝希收回视线,看向母亲,“叶家有规矩,男儿不可干预后堂事。此事事关重大,沛淑有孕,还请母亲拿主意才好。” 秦氏自然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微微颔首,“这事儿,本就没打算惊动你们爷们。杜氏已是叶家妇,若是休妻怕是有碍叶家脸面。先禁足吧,至于往后,等等老身想到了再说。” 秦氏不想休了杜氏,不仅是怕丢人,更是担心杜氏出去后,胡乱编排叶家。 老太太是打算,先将别人关起来,过段时间将人送出京城,送回杜氏娘家手里,这样也免得她做出什么有损叶家颜面的事儿来。 对此叶蓝城倒也不反对,商场混迹这些年,还是会看眼色的。他娘最疼他,即便不喜杜氏,为了他也明里暗里偏袒不少。 眼下他娘恼了,想来此事必定小不了。眼下他生意上的周转银子还得靠他娘,哪儿还有空管媳妇的死活温顺乖巧的不发一言。 瞥了眼二儿子,秦氏露出还算满意的笑容。给金嬷嬷使了个眼色,金嬷嬷会意,示意两个粗壮嬷嬷走上来将杜氏带了下去。 杜氏哪里肯干,嘴里骂骂骂咧咧说着听不懂的脏话。 叶岚嗤笑,看来发疯的时候,说出口的话,是很难咬清每个字符的。 “岚儿,这会儿无外人,你可否告知祖母,这个东西,你是从哪儿得来的?你的那位朋友可靠得住?”杜氏离开后秦氏屏退了下人房间内只剩叶家人后秦氏才开口。 这个问题叶蓝希也想知道,目光灼灼看向女儿。 于他而言这一盒子信简直太及时了。这段时间,庆王一直拿着他与朝臣往来的书信威胁他。如今有了这些信,叶蓝希便可化被动为主动。 他不愿站队,却要有保住家人的筹码。如今看来,这一盒子信件便可成为他叶家的护身符,最起码庆王不敢对他们如何。 即便知道这些东西对自己有用,可他还是很好奇女儿一个闺阁小姐,如何知晓这些,又如何得到的这些? 第80章 茶叶成灾 离开祖母院子,叶岚跟着父亲去了书房,将叶然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竟让她潜入庆王府做此事?若是被人发现如何是好?” 叶蓝希瞪圆眼睛,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盯着女儿。他的女儿不过十三岁,怎的就谋划出此番事情来? 他记得女儿从前不是这样的,那又是什么时候起,便成了这副模样。 叶岚装作没看见父亲眼中震惊,福了福身,“二妹自觉愧对家族,主动找到女儿,希望可以弥补自己的过失。” 叶蓝希没说话,像是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叶岚自然知道,这样的说辞瞒不过父亲,浅浅一笑,“二妹要求的确实不假,自然也少不了女儿的帮助。这些话,女儿本是可以不说与父亲的,只是眼下朝局风云诡谲,父亲官拜右相,又怎么可能做到真的偏安一隅?” 观察着父亲眉眼柔和了许多,像是听进去她的话。叶岚斟了一杯茶递上前,“前不久,左相府的那桩丑闻,父亲想必听说了。” 叶蓝希微微颔首,神态较之前凝重了些,伸手示意叶岚继续。 “坊间传闻,有多可怕,想必父亲已然知晓。只是,有件事儿您怕是不知道。”想到诗梦辞的心思,叶岚笑容带了几分凉薄,“赏花宴其实是诗家二小姐一手操办,当时她是想做局污蔑我是那个下毒之人。 可惜那日我染上了风寒,未能让她如愿,她便顺势而为,将锅扣在她长姐身上。” “岚儿,这些你是从哪儿听来的?梦辞可是你的那位朋友?还是说你也联系了某位王爷?” 叶岚的话,如同惊雷,一道道砸在叶蓝希头顶,让他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是女儿亲眼所见。其实原本女儿与诗梦辞关系不错,对她起疑是年初那次赏花宴。那会儿女儿就瞧着不对劲,心下便对诗梦辞起了疑心。 担心她想要我,第二次赏花宴,女儿便称病了没去。为了一探究竟,女儿便带着丫鬟换了身装扮潜入诗家。亲眼所见,亲耳多听,半点不曾冤枉了诗家二小姐。” 叶岚将那日所见所闻说与父亲。 叶蓝希微微颔首,意识到了什么,“这么说,诗家早就与庆王勾结?” “不错。”叶岚颔首,“让二妹潜入庆王府,是很危险,可也能来防患未然。父亲身居庙堂,应该看得比女儿清楚。 如若庆王那边的人物若想动叶家,我叶家可还有活路?”叶岚指着锦盒内的书信,“这些就是杜氏与庆王勾结的铁证。父亲细想,是不是自从二婶进门后,您才真的有了纳妾的想法。 从秋白到苏婉婉,她们或直接或间接都与庆王有关。您身居高位,自然比女儿看得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比女儿看得明白。” 见父亲面色凝重,叶岚笑笑,“其实二妹很单纯,这些年一直都很乖巧。若非杜氏挑拨也不会如此。 这次也是她告诉女儿,杜氏是庆王安插在叶家的人,主动请缨要去将功折罪。身为长姐岂会不给她这个机会。 再说,二叔很在乎这个女儿,若是可以,也总要想办法让人回来才好。住在外边,难免让人起疑,也会给人置喙叶家的把柄。” 叶岚说完这些又给父亲再次倒了杯茶,便不再多言默默坐在一旁看书。 半晌,叶蓝希深吸一口气,大有劫后余生之味,“小岚多亏有你,多亏有你们姐妹。好,父亲记下,只是你毕竟是女子,此事不得外扬,以免对你和你妹妹的名声不好。” “谨遵父亲教诲。”叶岚起身福了福,乖巧得如同一只小白兔。 半晌想到了什么,开口道,“若是日后二妹回家,有人问起,父亲不妨说是您的主意,这样您与二叔的关系也能缓解一二。” “好。”看着女儿说出与她年龄不符的话,叶蓝希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叹了口气,“往后再有什么事儿,记得第一时间说与父亲。” 想到就算是他来做,也未必有女儿想的周到,再想想,叶家祖训:男子不得干预后堂之事。 叹了口气,换了话题,“你这茶叶着实不错,可还有?” “有,女儿等会儿就派人给您送来一筐。” 出了书房,叶岚长长吐出一口气。也不知道她父亲若是知道,她干的那些事儿远不止如此,不知会作何感想。 想到沈墨亦送来的茶叶,叶岚又陷入了沉思。 这个男人啊,怎么这么……唉!算了以后她想有什么好的也想着他就是了。 回到院子,就看见锦月在盘点茶叶,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他以为她是猪吗?一天一车茶叶,弄得她都不知该放哪儿了。 倒不是不能给她父亲、母亲、祖母每人一车。只这是如此份量,若是被问起来,她要如何作答? 难不成还说她有一个朋友,家里有个茶园,喝不完都给她了? 越想越不对,扭头带着青词出了府。这件事,她必须跟某位王爷说清楚。 刚出府没走几步,抬头就看见了表哥孔鹏玉,他是奉媳妇之命,来给送姑姑送小孩衣服的。 “你表嫂,想着姑姑不擅此道,特意多做了些小孩衣服,让我送来。男孩的。”孔鹏玉满脸得瑟。 孔沛淑因是侯府唯一女儿,自上至下没有不宠着的。喜欢习武,云阳侯便亲自教,一点点教。 不喜欢琴棋书画,女红什么的,侯夫人也纵着她,不要她学。反正以侯府的门楣必定不会让女儿嫁给穷小子,这些东西没必要学。 故而,当叶岚看见他爹腰间的那个皱皱巴巴的四不像时,便有点相信爱情了。 知道表嫂定不会这么说,定是表哥嘴坏,叶岚浅笑,“替我谢谢表嫂,有空我去给表嫂请平安脉。” 孔鹏玉想到什么,暗暗咬牙。他发现这个表妹越来越混蛋了,竟然哄着他媳妇说,保胎药男人也要跟着吃,又巴拉巴拉讲出一大堆歪理邪说。 关键是他那傻媳妇还真信,逼着他喝了小半个月的苦汤药。 若非看在叶岚医好了她媳妇,让他们有了孩子,孔鹏玉怕是真的会咬死这个表妹。 叶岚拍拍孔鹏玉,一脸坏笑着走开。 第81章 长公主死因 梧州水患以及事后的疫情的事儿,均已查明,皆与庆王沈墨祁有关。早朝新上任的御史大夫候芳平出列,将自己罗列的证据呈于天子。 不等宣仁帝开口,刑部尚书于芩瀛出列,躬身一礼,“陛下,侯御史这是栽赃。谁人不知,之前陛下便有意要庆王与瑜王一同前往,若真如侯御史所言,庆王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候芳平虽说不过从四品,又是初来乍到,却也是看不惯官场是腌臜。刑部尚书虽说正二品大员,于他而言品性简直与市井流氓无异。 看也不看对方一眼,梗着脖子看向天子。躬身又是一礼,“陛下圣明,您细想一下,梧州灾情,谁获益最多。臣愚钝,陛下细想便知。” 刑部尚书还想再说,被天子制止,“朕知道了。此事交由侯御史跟进,朕记得,此番灾情,梧州刺史还不错,侯御史若是空,可以问问他。” 下了早朝,宣仁帝将沈墨亦和侯御史留下。 保德殿偏殿,宣仁帝搓着佛珠,目光略有些失焦。 候芳平从袖子里掏出一打公文呈上,“陛下,这些是臣收集到,庆王与臣子女眷暗通款曲的证据。 刚刚在朝堂之上,臣担心有损天家颜面,故而没有拿出。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臣不得不说。” 说完跪了下来,“陛下,我幽齐国自太祖以来,便不准皇子与重臣往来过密。庆王与左相府二小姐暗通款曲,又与右相府二房小姐私定终身。陛下,臣不敢不重视此事。说完拜了下去。” 沈墨亦闻言将早已准备好的卷宗呈上来。也跟着拜了下去,“父皇,前几日您命儿臣查皇姐与驸马的死因,如今有了些眉目。” 宣仁帝看看二人只觉得不大对劲,将公文和卷宗索性丢到一旁,“都起来回话。老九的事儿,朕知道。 叶家二房那姑娘,是朕下旨赐的婚,不算私定终身。至于诗家二小姐,朕还真不知情。侯御史尽管去查,若是证据确凿,朕不会姑息。” 侯御史行了一大礼,“陛下,此事若无确凿证据,微臣不敢呈报天子。污蔑亲王,乃是死罪,臣不敢不慎。 此事乃是与诗家二小姐,亲口所说。 有件事儿陛下想必不知,几日前,城西一处宅子,出了些闹剧。有人举报,那宅子进了贼,将案子报于京兆府。府尹带人缉拿歹人,不成想竟遇到了庆王,赤身裸体,与……诗家二小姐抱在一处。 此事,着实闹过一阵风波,后来不知怎的就被压了下来。” 候芳平绘声绘色将当日之事说与天子。宣仁帝自然听说过此事,事情还是他压下去的。此刻从御史口中说出,问题便是小不了。 御史官职虽不高,却有监察百官指责。其责任之大,不容小视。历朝历代天子,无不重视御史所言之事。 宣仁帝只觉得脊背发凉,暗暗在心里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骂了几百遍。 再次抬眼,虽是笑着,眼底的尴尬却难以掩饰,“此事,移交刑部就好。” 候芳平扑通跪地叩首,以头触地,“陛下,不可。早朝何等情景陛下难道看不出,刑部尚书于大人,处处包庇庆王,就算不是朋党,怕是也是有所偏向,臣万死也不敢将证据移交刑部。” 宣仁帝扶额,他岂会不知,候芳平所言不虚。明眼人谁看不出,新上任的刑部尚书,分明就是庆王的口舌。只是此事事关皇家颜面,难不成真的要宣扬出去? 沈墨亦躬身一礼,上前半步,“父皇儿子有事启奏。 水灾治理 儿臣不甚了解。只是,水灾后的疫情,儿子却听慈安药铺的胡神医提过。当时若给他与梧州刺史联手,将瘟疫扼杀在萌芽,怕是真的会尸横遍野。 此事,梧州刺史呈上的公文应该有些。父皇百姓信任天家,他们相信胡神医是天子派来给他们诊病的。疫情过后,无人不对天子感恩戴德。 倘若,没有胡神医,没有梧州刺史的敏锐,事情怕是不堪设想。” 宣仁帝的面色一点点平缓下来,眼神渐渐聚焦到了沈墨亦身上,“朕也记得,梧州刺史呈上的公文确实如此。只是此事真的是老九所为? 还有,西城区那处宅子,真的没问题?难道老九不会是被冤枉的? 朕总得查清了吧,总不好随意冤枉了他。” 沈墨亦看得出宣仁帝已经信了,只是情感上难以接受。 拾起卷宗,“父皇那日说,长乐公主是您第一个孩子,您很爱她,可您不想知道她是如何死掉的吗?” 宣仁帝眼底似乎多了些东西,恍惚间才意识到那是眼泪。 一时间,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锐利,略带几分胆怯的盯着沈墨亦手中的卷宗,“长乐,她,怎么死的?” 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击碎,闷闷的钝痛感,随着呼吸,一点点蔓延全身。 长乐,那是他的长乐,眼前隐隐浮现她五六岁时的模样,胖嘟嘟得下手握着一块牛乳酥,伸向他,咿咿呀呀的,要他先吃。 他的长乐,怎么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整整一个月,他不敢去看,不敢去听关于她的一丁点消息。 可……他是她的父亲。总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宣仁帝身体微微有些发抖,用尽了全力遏制住情绪。他是她的父亲,他要为她撑腰。 咬破舌尖,让这份痛处让自己冷静下来。 宣仁帝的身子一点点恢复正常,眼眸还是盯着沈墨亦手中的卷宗,轻咳了咳,“说!” “父皇,您可还记得,皇姐出嫁时,您送了她几间铺子?”沈墨亦看出父亲的心碎,语气变得和缓了些。尽可能让这份痛楚,柔和一些。 宣仁帝闭上眼睛,微微颔首,嘴唇抖得不停。他怎么能忘。 天知道,那几间铺子可是他精心挑选,还能保证他的女儿一生无忧的铺子。天知道,为了这个他费了多少心血。 “有人利用那些铺子,与外邦勾结。皇姐有孕后便很少查账,偶然间得知此事,便被气着了。” 后面的话不用再说,宣仁帝全懂了。只是他此刻反倒冷静下来,嗤笑一声,“直接说,查到了谁?” 沈墨亦倒了杯茶,递给宣仁帝,“父皇您先喝杯茶,缓一缓。” 宣仁帝微微颔首,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说吧,朕无碍。” “若单单因着被人利用,皇姐不至于如此。她知道您爱护她,她若有事您会难过。 对方似乎也这么想,他们拉上驸马入局,许多虚假账目明面上,全是驸马所为。若非儿臣也经营着铺子,看得懂账本,怕是也会被他们糊弄了。 有人栽赃驸马,使得皇姐痛心疾首,动了胎气。” 宣仁帝再也控制不住,一挥手将龙案上的东西全部扫落,浑身都得厉害,“是谁!告诉朕 是谁!” “七哥!”沈墨亦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纸呈上,瞥了眼侯御史,“这是您派给儿子的人,寻对了门路,偷听来的。” 宣仁帝自然知道是九营的人监听到的。儿子能骗他,九营不会。宣仁帝也没去看这几页纸,“老八,此事你全权负责,对了还有……侯御史的事儿,你也一并处理了吧查到谁,你看着办就行,也不必告知朕。朕累了,你们都跪安吧。” 第82章 女人长喉结? 天子说是不管,翌日沈墨亦还是来到保德殿,将事情告知“父皇,此事毕竟牵连到三哥和七哥,您看儿子该如何处理?” 老皇帝此时情绪早已平复,重新再看这桩案子,悲愤自然还在。可处理掉两个儿子就能换回他的长乐吗?自然是不能的。 “令他二人禁足半年,并为他们长姐、驸马抄《地藏经》一千遍,抄不完不准离开驸马府半步。” 压下情绪抬眼看向沈墨亦,“老九那事儿,可是真的? “侯御史不曾撒谎。”沈墨亦低垂眼帘,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很乖巧。这是他的人设,他不能丢。 幽齐国被封王的皇子,一时间除了他全都出了问题。老皇帝不可能不怀疑他,眼下他必须低调。 “庆王品行不端,罚俸半年,禁足三个月。” 沈墨亦垂着头,像个受气包。三位皇子受罚,他这个不受待见的,怎敢太过招摇,躬身一礼,“父皇恕罪,儿子想告假几个月。临近年关,儿子铺子里生意正好,儿子想去趟江南进进货。 这段日子索幸无事,您就放了儿子吧。” 宣仁帝岂会看不出他的心思,故作嗔怒,“你就是偷懒,想躲清闲。” “儿子没有。是铺子里真忙不开。您也知道,恒茂商行生意很好的,眼看要到年关,货品不充足,岂不是要吃亏?被人去,儿子也是不放心的。” 老皇帝哂笑,“你三哥、七哥、九弟禁了足,朝中正缺人手,这个时候告假。不是多清闲,是什么?也罢,知道你志不在此,随你去吧。” “谢父皇。”沈墨亦跪拜叩谢。 走到宫门口,便遇到侯御史气呼呼走过来,那气势就像是要跟沈墨亦拼命。 来到近前,躬身一礼,“见过瑜王。” 见他还是气得不行,又不像是冲自己,沈墨亦开口,“侯御史这是怎了?” “王爷您评评理,下官身为御史,弹劾朝臣是否妥当?” 沈墨亦知道事情并不简单,将人拉着去了月恒酒楼,来到自己地界,说话自然方便了许多,“别气慢慢说。” 因着沈墨祁的事儿,二人关系不自觉的拉近了许多。候芳平喜欢沈墨亦没架子,沈墨亦喜欢候芳平性格耿直,刚正不阿。 酒过三巡,候芳平说出事情,“就为着我弹劾了庆王,他们怕我牵连,与我拉开距离也就算了。 如今竟往我的饭食中下泻药,若不是我那日没胃口 将饭给了一小黄门,此刻怕是都下不来床。 王爷可知,那小黄门如今怎样?拉得都脱了相。 不仅如此,我去找他们理论,他们竟然将我的东西一并丢出。这可是天子脚下,还有王法吗?” “侯御史慎言!”沈墨亦给他倒了杯酒,打断了他的话。 候芳平意识到自己失言,起身施礼,“王爷恕罪,下官一时失言。” “无妨,此处并未外人。只是出了这个门,侯御史万不可再说出此等言论。” 沈墨亦饮下一杯酒,蓦地想到了什么,“大人处境确实不妙。奈何父皇也有他的难处,大人还有多理解天子。” 沈墨亦很喜欢候芳平的耿直,并不打算跟他说些阴谋诡计,这样刚正不阿的朝臣怕是不多了,他想护住这份天真。 只为,朝局如同染缸,初入仕时大多都如候芳平这般意气风发,可惜后来被现实磋磨得变了模样。 倏然,雅间门被人敲响,飞鹰声音传来,“王爷,二公子求见。” 二公子?沈墨亦想也不想便知道是谁,唇角不自觉的勾起,“让她进来。” 门开了,只见叶岚一身男装站在门口。她经常穿男装,只是今日总觉得哪儿不一样。 啊?喉结?女人能长这个? 沈墨亦摸摸自己的脖子,略显的有些不自然。 叶岚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关上门不见外的找了处空座。笑着看向一脸懵逼的候芳平,“小弟,胡言。不知兄台大名?” 见叶岚年纪不大,一脸的灵动,候芳平周身的郁结无形中疏散了些,起身施礼,“在下,候芳平。” 他看得出叶岚与瑾王相熟,却不知其身份,便没敢用官称。 “好名字,那我就叫你侯大哥如何?”叶岚自来熟的拿起酒杯,“侯大哥,小弟敬你。” 沈墨亦唇角抽了抽,这二人怎么还认识兄弟了? 有些事儿沈墨亦本是不想让叶岚知晓,倒不是信不过,只是觉得她还小,不想她承受太多。 不曾想,候芳平三杯黄汤下肚,满腹牢骚喷涌而出。叶岚也不想知道此等秘辛,扯扯嘴角,看向沈墨亦,“你这兄弟,哪儿来的?” “御史大夫候芳平。”沈墨亦笑得有些牵强。不过,他也很好奇,叶岚会如何做? 替人出头?还是装看不见? “叶岚从怀中取出一瓷瓶,放在候芳平手中,“能解百毒。我想你那些同僚也不敢玩得太大,最多也就是泻药之类。这个,足矣。” “没了?”见叶岚没有多余的反应,沈墨亦开口。她不是很爱打架吗?她不是连他这个瑜王都敢打的吗? “还要怎样?总不会让我冲进御史府将所有人揍一顿吧。我几个脑袋?我们叶家百十来口还没活够呢好吗?”叶岚翻了个白眼。 叶岚再看向候芳平,拍拍他的肩,“从今儿起,你是我亲大哥。” 这是她的肺腑之言,但凡帮她对付沈墨祁的,都是她异父异母的亲大哥。 “你也是我的亲老弟。”候芳平是真的喝大了,呲着满口大白牙朝叶岚笑。 沈墨亦冷眼瞧着,意识到那只连他都敢打的小狼,要咬人了。 “我想知道御史台所有人的名单、家庭住址!”叶岚笑得有些凉薄,像是做了某个决定。 “好,本王给你。”沈墨亦很喜欢看着她露出这副神色。他就知道这只小狼,很厉害。 翌日 候芳平再次进入御史台,所有人都围了上来,有拎包的,有沏茶的,还有洗水果的,好不殷勤。 “小侯,这几日,是我们不懂事儿,您别见怪。往后,大家和平相处。” 候芳平抬眼看去,说话的是御史台资格最老的御史,方正。 此人虽叫方正,实在最不方正。候芳平也最看不上他。只是,见对方如此客气,他也不好多说,起身便要回礼。 方正哪里敢受,连忙避开,“可不敢如此,不敢啊。” 第83章 胡说八道 叶岚很欣赏候芳平的作派,这日专程在宫门口等候,只待芳平散衙找他饮酒。 “胡老弟,你怎在这?”被礼遇了一日的人,心情格外好。 候芳平是个成年人,怎么可能相信有人一夜之间性情大变。还仅行不至于个人。 今早醒酒后,他便从管家那儿得知,昨晚有一小公子送他回来,还送了他一瓶药,说是可以解毒。这人不可能是瑜王,那一定就是那个叫胡言的小兄弟。 “帮主子办事儿。侯大哥今天看着心情不错啊。”叶岚故意模糊了自己身份,大咧咧的拍拍对方肩膀。 “多谢小公子……” 说着便要施礼,叶岚连忙将人扶住。扯扯嘴角,准备胡说八道,“是我家主子让办的,要谢谢主子去。” 候芳平不傻,必定会想到某王爷。叶岚看好沈墨亦,并非他送自己茶园,也不是他总朝她献殷勤。单纯是觉得,整个沈家,也就这个人还不错。 “你家主子……”候芳平的脸色冷下来。他是御史,不可以与朝臣勾结。更不可以与亲王勾结。 叶岚噗嗤笑了,“慈安药铺掌柜,是我主子,不然哪儿有药给你?” 叶岚故意如此,不过是为了试探这位御史,是真性情还是装清高。 见他这个反应,心下满意,面上却不显,扯扯嘴角故意打趣,“你……该不会以为是沈墨亦吧,就他跟大尾巴狼似的,怎么可能做我主子?我跟你说,以后你离他远点,他不是好人……” 叶岚耳朵一痛,沈墨亦毕竟高她许多,又是男子,占了绝对身高优势,拎着人就往回走。 走了几步,看向呆若木鸡的候芳平,“侯大人,勿怪,他人如其名,爱胡说八道,您别介意。” 二人嬉闹着走远,叶岚扯下人皮面具,恢复平静,整了整衣衫,“此人确实不错。只是这样的人,不能拉拢,若是真的拉拢便是轻贱了他,也是轻贱了你。” 沈墨亦微微颔首,蓦地停住脚步。环抱双臂审视着叶岚,“丫头,这儿没外人,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还记得,梧州水灾吗?”叶岚没去看他,眼神发虚有些不聚焦。 男人点点头,“记得。” “若时光倒流,平心而论,你觉得若是只有你一个人去,效果会不会好些?” 沈墨亦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一个小小水灾无论是老三还是老七、老九,都不堪大用。倒不是他们能力不行,而是他们心里没有百姓。 “说句大不敬的话,你觉得,那个位置,最重要的是什么?能力?还是仁心?”叶岚兀自笑了,看向绯红的天际。换了话题,“侯御史很不错,你与他相交最好不要太亲昵。君子之交淡如水。他是君子,你不是。你是未来的……君。” 叶岚看向沈墨亦,用唇语说出最后那个字。 沈墨亦一把捂住她的嘴,“童言无忌,你这个诨名起的好,胡言,胡言乱语。” 叶岚不在乎他的反应,早已从他的神色中看到他内心的些许涟漪,他听进去了。 这个榆木脑袋终于听进去了,也不枉她费了这么多口舌。 男人缓缓收回手,搓搓手指,像是在感知掌心余温,“本王……本王没有……” 一抬头,叶岚早已不见了踪影。 …… 避开沈墨亦,叶岚才忍不住大笑。想着刚刚他的神色,蓦地红了脸。 一转身,一只麻袋套住了她的头。叶岚暗暗埋怨自己,平日多谨慎,这会儿怎么就大意了。看来乐极生悲,所言非虚。 因着今日的事儿,她和沈墨亦不打算告诉任何人,故而并没带墨云卫出门。 即便如此,特也并不惊慌,毕竟她自身也是会武功的。 只是,不知怎的,她只觉得头越来越晕,眼皮越来越沉,很快睡了过去。 再度睁眼,便看见一团赤红色的火焰,耳边响起噼噼啪啪火星爆破的声响。 想要动一动身子,陡然,意识到自己被捆在十字架上。 脑子倏的就清醒过来。环视四周,满眼的刑惧,暗暗吸了口凉气,压下心底的慌乱。 “醒了!我还以为,要再等上一会儿呢。” 一个中年男人走到近前,像是担心叶岚看不清他的脸,又凑近了些,“莫弈,你了还好?” 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冬宝阁阁主冷子玉。之前二人在药王谷会过面,就是他给自己下的毒。 叶岚脑子飞转,将自己周身上下,打量一番。似乎忘了戴人皮面具,暗暗咬牙。 “叶家大小姐!” 冷子玉点明叶岚身份,随之一阵狂笑。半晌冷下脸,从怀里取出一支瓷瓶,取出一粒丹药,“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你是女娃,起初还没拿你当回事儿。不成想,你竟能辨别出,我给你下手的毒。 药王谷谷主老了,我冬宝阁有意帮扶。本阁主爱才,若是叶大小姐肯帮衬一二,在下感激不尽。若是不然……” “呸!”不等对方说完,叶岚蓄足满满一口唾沫,运气,吐出。正正好好命中靶心。 冷子玉也不知一个豆丁大的小孩儿,哪儿来这么多口水。 取出帕子,擦了擦脸,嫌弃的将帕子丢开,“无妨,小孩子的把戏而已。看来叶大小姐是不打算配合。不过无妨,正好让我试试新研制出的这味毒药。” 说着就要上前去掰叶岚的嘴。叶岚一口咬住他的虎口,瞬间鲜血直流,冷子玉大叫,趁他张大嘴巴,叶岚咬下自己左肩的一颗扣子吐进他嘴中。 冷子玉愕然,双手捂住咽喉,咿咿呀呀,像是在询问叶岚给他吃了什么。 叶岚自然不会犯蠢,告诉他那不过是颗扣子,只要卡不死,就没事儿。 冷笑着胡说八道,“巧了也是我新研制出得毒药,随身带着,还没寻到合适的试药者,没想到冷兄如此贴心,不远万里而来,只为给我试药,有心了。” 扣子卡住喉咙,冷子玉的脸色发青,叶岚有理由怀疑,这货随时可能会被噎死。她也不知道,以制药、制毒闻名的冬宝阁的阁主,被噎死会不会轰动整个江湖。 “你我并无宿怨。我知道,你的主子是庆王。你若放了我,我便给你解毒。” 瞥了眼冷子玉,叶岚扯扯嘴角,这才意识到,这货怕是没体力放她了。 只见冷子玉眼白上翻,大有死金鱼的模样。叶岚不喜冷子玉,却也不愿为了这么个人,脏了自己的手。 震开绳索,快步上前,点住冷子玉身上几处穴道,扣子咳出。叶岚快速收入袖中。 顺手夺过冷子玉手中的药丸,趁他还张着嘴塞了进去,捏住他的嘴唇晃了晃脑袋,“如此宝贝的药丸,有劳冷兄自己试一试吧。” 冷子玉愕然,瞪圆眼睛盯着叶岚,像是在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自己的毒,冷子玉会解。只是叶岚给他吃下的,是他没见过的毒药。卡住嗓子那么久,连呼吸都给力,那种感觉太可怕了。害得他都要以为,自己要死了。 “绝命丸,好名字吧。”叶岚笑得很得意,见对方这副模样,不忘好心安慰,“还不错,我预期差不多。冷兄放心,这个毒不要命,只是会每隔十天复发一次。 我炼制了解药,只是没带在身上。冷兄也知道,如咱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虽说携带解药?是怕毒不死对方吗?” 第84章 密室逃脱1 叶岚没想到,仅用一粒子虚乌有的毒药就能控制冬宝阁阁主。她的目的只有一个 ,便是顺利逃出去。 对方既然能请来冬宝阁,想必逃出去并不容易,机关、毒粉怕是少不了。 “我想知道,庆王许你什么,要你不顾江湖道义加害于我?” 叶岚看似漫不经心,却暗暗观察着冷子玉。冷子玉的人品,不值得信任。 穿过密道,来到一处宽阔的地密室,叶岚看向冷子玉,“这儿是哪儿?” “叶大小姐别怕,本阁主如今在您手上,不会害您。” 叶岚冷笑,她已意识到,四周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危险。 许是女人独有的第六感,叶岚只觉得这四周透着,来自地狱的阴寒。 蓦地股邪风从身后袭来,夜离冷笑,顺手抓住冷子玉挡在自己面前。对方掌中宝剑果然有意改了路线。叶岚抓转时机,甩出十几分牛毛针,射入偷袭者体内。 击退了一个还会有更多。叶岚伸手扼住冷子玉咽喉。由于身高劣势,叶岚这个姿势很是吃力。 好在她早有准备,取出鞭子,套住对方脖子,牵着走,便可气到达到目的。 “你,你鞭子从何而来?”冷子玉对此有些震惊。明明之前没发现叶岚带武器的。牛毛针还能理解,鞭子可不是小物件,她藏哪儿了?” 叶岚对这个蠢问题不用理会。如此机密的事儿她岂会轻易说出?云阳侯早就在外孙女习武之初,便为其量身打造了一些她的专属武器。 比如 牛毛针,比如这根软鞭。鞭子展开有两根手指宽,折叠起来不足一根手指粗缠在手腕做绑带压根不起眼。展开便是一根鞭子。 类似的兵刃还有很多。携带既方便,也夸张,很适合女孩子。 很快密室内又多了许多捕杀者。眼看就要被包围,石门打开,沈墨祁走了出来。 “冷阁主,辛苦了,您放心叶大小姐武功平平,本王很快便救下您。” 叶岚冷笑,“冷兄,你也这么认为?本大小姐睿致肌死了,你还能有活路?” 冷子玉一张脸,瞬间惨白如纸,“叶大小姐别担心,小的一定送您出去。” 冷子玉不是傻子,此刻早已反应过来,叶岚给他吃下的并非什么毒药。之所以还会被心甘情愿她控制,完全他的腰部有东西在抵着,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那东西很锋利。 沈墨祁既然出现了,便等同公开与叶岚撕破脸。叶岚不死,他怕是永无宁日。 想到这段日子被她监视、安插了不知多少细作,沈墨祁便气不打一处来。无论如何,叶岚必须死。 …… 睁开眼,黑漆漆的一片。叶然压下心底的恐惧,想到长姐。她的心情很复杂。 她不喜欢长姐总训她,就好像她做什么都是错的。不然也不会在杜氏出现后,第一时间选择跟随。 跟着杜氏欺负长姐,她并不快乐,只是想向长姐证明,她长大了,不需要听别人的教导。 只是……当她一步步走到被家族除名的地步时,她似乎意识到,长姐的教导虽说难听,却是对的。 叶然脑子很快,脑中浮现点地回忆,有她年幼时,长姐陪她读书,有她生病,长姐抱她入眠。 耳边回荡着沈墨祁的声音,他说他已经派人抓了长姐,这次长姐必死无疑。 叶然不知怎的腿就软了。她承认自己胆子小,不然一定冲进去,只为他们为何如此。 若非她胆子小,也不会等着沈墨祁进入地道许久后才跟进去。都怪她胆子小。 叶然一时间突然觉得很委屈,兀自哭了起来。 脚下一软,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将她绊倒。不过,与此同时,左手边的石门启动,橙黄色的光芒一点点流入黑暗的密道。 叶然正好看见长姐正与一群人厮杀,沈墨祁也在。顾不上害怕,叶然大喊,“长姐,快来!” 叶岚闻声看去,不由分手斩落眼前那人,飞奔冲了过去。两个使板斧的刺杀者披头而来。叶岚无意纠缠,一挥鞭子将二人打飞。她的内力说不算强,却叫人意外。 来到叶然身侧,“靠后。” 因着沈墨祁在,叶岚不愿让妹妹暴露,便没喊她“二妹了”。站在密道入口,叶岚提起蓄力,硬生生将石门拉了下来。石门关闭,叶岚带着吓坏了的二妹立即离开。走了没几步,叶岚只觉得,脚下不对劲。她像是触碰到了什么机关。 “长姐你怎么不走了?” “二妹你先走。你不能留在庆王府了。听话,快回家。你的事儿,我已跟父亲说过,你回去便是功臣。 长姐可能要晚些回去,你别怕,别告诉父亲和大家。” 叶然哇哇大哭,她毕竟是个十岁孩子。好容易见到长姐哪里肯走。架不住长姐一下坚持,她也只得先回去,找到大伯来救长姐。 打定主意,叶然不再耽搁,快速出了密道。 叶岚松了脚,等待着机关启动。骑出去没什么反应。大约过了几个呼吸,叶岚脚下地面陡然塌陷,叶岚也不受控的跟着坠落。 不知晕了多久,再度睁眼,叶岚被眼前的一切震撼了。满地金银珠宝,她这是全要发财了。接下去都碰,大把大把的将珠宝首饰,卷起,打包,绑在身上,顺便去跑路。 她不贪心,这一包袱足矣。 叶岚没告诉过所有人,上一辈子她为了帮衬沈墨祁,私底下偷偷学了奇门遁甲。重生后,又找祖父探讨过此道祖父带过兵,对这些虽不算精通,但也是很有帮助。 早在被冷子玉带到密室之初,她就注意到,整间密室,处处透露着奇门遁甲的痕迹。 这处黄金仓库亦然,先找到出口于她而言不过是时间问题。” 算着时辰起了个奇门局,很快找到了“生门”的位置。当叶岚靠近陡然冒出一条条小蛇。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竹叶青,毒性不算大好解。只是……她怕这玩意儿。 抖着手,用鞭子一一挑开小蛇。刚清理了一小块区域,一抬头就看一大片。叶岚都快要被吓哭了。 第85章 密室逃脱2 从密道出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芜的森林。日光透过枯枝败叶落在一团淤泥上。几许寒鸦从远处传来,那声音仿佛来自修罗地狱。 九月末的气候不该是这副模样的,阴寒的气息透着说不出的腐朽之气,无不透着诡异。 叶岚取出帕子掩住口鼻,另一只手握紧匕首。 故弄玄虚的人,她不介意送他们一程。走才在枯叶发出莎莎声响,叶岚心底一寸寸下沉,心底的不安感慢慢爬上。 沿着一处小路走了大约十几米,一层淡淡薄雾漫上,点点异香透过帕子传入鼻尖。 叶岚暗叫不好,这味道分明透着古怪,可眼下她并没有做什么准备,轻微眩晕感袭来,咬破舌尖,尽可能让疼痛提高自己的警觉。掏出一粒丹药胡乱服下。 耳畔传来一组脚步声,声音很浅,浅到即便耳力如她,也才觉察到。 意识到对方此番用意,决定来个将计就计。身子晃了晃,寻了处枯草厚的位置倒了下去。 不多时,藏于暗处的人现身走到叶岚身侧,耸了耸肩,像是在确认真晕假晕。随后将人扛起,大踏步朝左手边的树丛走去。 快到树丛,叶岚心下一凛,怎么会还有人,此人内力浑厚远在她之上,若是交手,十个她也得折在这儿。 就在她暗暗犯愁之际,树丛里边那人迎上前,一身玄色斗篷,带着一张鬼面具,“你确定,是她?” 声音明显是做了处理,有意隐藏了真实声线。叶死死咬住舌尖,腥甜味盈满唇齿,也让她性情许多。 事已至此,慌乱只会坏事。 扛着叶岚的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搭在她腰上的手轻轻按了按,话语却是说与对面面具男的,“久闻鬼影卫办事利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并非阁下臣属,进入出手乃是受人之托。至于这位,是与不是,在下并不知晓。 面具男大笑,声音透着几分凉薄,“好一个并不知晓。看了庆王并不擅长驭下。也好,那我就帮帮他。” 说完,朝男人与叶岚拍出一掌。 男人扯出一抹狡黠,抬手将肩上之人丢向面具男。 叶岚懵了,顾不上许多连忙睁眼,蹬了一脚一旁的树干,翻了个筋斗落在男人左侧,操着一口关外口音,“你俩有病啊!” 直觉告诉她,眼下她不能表现得太正常,越疯癫越能以小博大。 “呃……”鬼面男似云,瞥了眼对面的男人,“庆王不是说……要抓叶家大小姐吗?没听说叶家来自关外啊。” 男人似乎也意识到不对回头看了眼叶岚走出的那处洞口,那里说从那里出来的必定是叶岚,不会有跑。 “你们是谁,我告诉你,我爹爹可是蒙古大汗,若是知道你们抓了我,你们可就死定了。” 男人一直守在洞穴外,对里边的情况不甚了解。可他相信自家王爷,王爷不能有错,此人就是叶岚。想到这儿拔出佩剑迎面刺来。 叶岚见状从袖子里掏出药粉撒出,随后拔腿就跑。 跑了没几步,迎面撞见一墨衣男子,男环抱双臂,像是专程等候在此。 “叶大小姐,往哪儿跑。” 叶岚摸摸袖子,完了,药粉也没了。她并未来料到今日会出事儿,备的毒粉十分有限。摸摸头发,好在牛毛针还在,拔出三支丢了出。 她的牛毛针淬了迷药,虽不致命,却可以助她逃跑。 眼下退无可退,她也只能解下软鞭,摆好阵势,准备应战。 叶岚的鞭法是云阳侯亲自教的,一招一式完全继承了孔家鞭法的精髓。即便如此,她也不过十六岁,对这具身体的生理年龄,不过十六岁。在怎样也抵不过一位经验丰富的杀手。 十余回合下来,对方便谢了她的软便,招式很简单,不过是用长剑缠住陡然一扯,力量悬殊之下叶岚脱手。 这人似乎没打算留活口,不给叶岚半点喘息,挺剑刺向她的咽喉。叶岚身子一斜,勉强避开,肩膀还是被擦出一条血痕。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呼喊,是刚刚那二人,叶岚那叫不好,奈何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硬上。 鬼面男最先抵达,一甩袖飞出一支暗器,逼向叶岚右肩,叶岚左倾,正好迎上墨衣男人的建峰,建峰直指脖颈。 叶岚后倾,第三人则挺剑刺向叶岚脊背。 实力差距本就悬殊,对方人数还占了优势,无奈之下叶岚选择硬拼。 咬住嘴唇迎上,即将刺向她右肩的暗器,利刃刺破皮肉的剧痛,漫延至全身疼得她浑身直抖,只是眼下还不是晕过去的时候,咬紧牙关,快速转身避开身后的那只人,与此同时也避开了刺向咽喉的利剑。 三人合体第一回合叶岚便受了伤,让她更为清晰的意识到,眼下她必须高度紧张,行差踏错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危机感往往使人头脑更加清醒,叶岚解下左手的绑带,里面藏着一柄软剑,这个也是她外祖父精心为她锻造而成。 既锋利无比,又便于携带。 三人虽是杀手更是习武之人,见到这样的兵器哪儿有不喜欢的? 墨衣男人,率先开口,“你这个哪儿买的。” 鬼面男冷哼,“还用买?杀了她,这玩意儿就是你的了。” “呵,也对。”墨衣男人拍了拍自己脑袋,像是才醒悟过来。 叶岚嗤笑,“你觉得杀了我你一定能得到这柄软剑?那你可是太高估自己了,” 朝其余二人努努嘴,“你与这二位相比如何?你确定他们就不想要这个?” 武力不行,就玩脑力。意识到三人并不团结,叶岚不介意试试看,这三人会不会禁不住诱惑打起来。 随手又从腰带内侧取出一个布袋,看着不起眼打开后里面却是一根可折叠,可伸缩的九节鞭。 展开每一节拇指粗细,两根手指大小。这爹上九节不足巴掌大。 叶岚瞥了眼三人,“五十两,起拍,价高者得。墨衣男人与他那同伴都很受诱惑,唯独鬼脸男不为所动。 冷言冷语道,“想要转移视线?没门。杀了你,你身上的宝贝就全是我们的。到时候我们均分岂不更好?” 叶岚嗤笑,瞧了眼其余二人,“你们也信这鬼话?那个戴面具的大哥说得看似有道理,可仔细想想却像是哄孩子,我八岁就不信这话了。” 叶岚拍拍手,坐在地上,一副极为放松的模样,“二位大哥你们都是聪明人,说句不中听的话,也都知道您二位加起来,怕是也打不过那个带面具的大哥。 您二位觉得,若是我死了,那个戴面具的大哥,真的会分你们东西?若是我,就不会。 兵器这玩意儿,拿到自己手才是自己的,被人许诺,都叫画大饼。您二位觉得我说的对吗?” 那二人本就是庆王府护卫,因着功夫不错,被培养成杀手。半路出家,怎比得上专业人士。二思忖再三,看向鬼脸男。 “你们忘了王爷的吩咐不成?”鬼脸男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见二人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竟生出些许忌惮来,“你二人别听她瞎说,看不出来,她在挑拨离间。” 叶岚大笑,笑得很不淑女,“对,我是有算计。只是眼下我可还有退路?既然没了退了,为了让自己死得相对舒服些,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死了这些宝贝也带不走,如是能还我一份好死也算对得起它们。” 这个理由,于眼下而言,十分贴切。三人心知肚明,就算是个叶岚,也无法逃脱他们三人的掌控。 三人互相看了看,心都安了下来。 见三人很顺从自己的言论,叶岚很满意。收了笑意,继续展示自己的宝贝。 继九节鞭之后,折叠式峨嵋刺呈现三人眼前,“好了,出门急没带太多,就这些吧。都是五十两起拍,价高者得且,不能拖欠银款。规则说清,接下来,咱们就从九节鞭开始吧。” “你都要死了,就算得到了钱,你也没命花。”鬼脸男眼神阴鸷。 叶岚不以为然,心情很好的为他解惑,“不会啊,我赌你们不敢拿。你们多拿了我的钱,晚上我便要找那人索命。” 宣仁帝不喜怪力乱神,然而百姓却信奉鬼。三个人面面相觑,像是都信了几分。 “七十两”,“一百两”,“三百两”。最终一根九节鞭以七百两成交。 叶岚将银票揣入怀中,抬头看了看天色,一排飞鸟掠过。思忖片刻,将峨嵋刺摆正,“五十两起拍。” 最后一件了,墨云卫再不来,她怕是真要葬身于此。 也不知道,叶然是否能将信息传递出去,也不知道她看没看见自己给她的字条。 第86章 别苑养伤 峨嵋刺最终以九百两成交。随着递过来的银票,叶岚的心也跌入谷底。这意味着,她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看看灰蒙蒙的天际,心也跟着蒙上一层轻纱还不等她收好银票,一柄长剑吸入她的胸口。 命悬一线之际,叶岚徒手捂住抓长剑,一用力就剑掰断,快速半跪着一转身刺入对方大腿,墨衣男人痛得脸色发惨白,“你……你怎么没流血?” 此此时,所有人都注意到,叶岚虽中了剑,却没有流血。 叶岚扯扯唇角,“有意思,咱们很熟?我凭什么要死你们这些?“ 叶岚总不好说,是银票加上金丝软甲替她挡了一劫。 早知道这玩意儿这么有用,她就该让外祖父给她做个带袖子的了。不等她从胡思乱想中收回心神,一柄利刃披头砍来。叶岚忙不迭快速转身,脑袋保住了,左肩又多了一处伤痕。 肩膀上的剧痛让她手臂活动受限,没动一下都扯着伤口撕心的痛。 三人围攻,叶岚见见速度慢了下来。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养尊处优十三年的小姑娘。即便心理年龄不至于此,体力上的不济还生气难以掩饰。 眼下已到她体力的极限,只要三人再次发起进攻她怕是就要撑不住了。咬着牙尽可能让身子站得笔直,握着匕首的手已经湿润,微微有些发抖。 三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胜利的快意。缓缓逼了过来。 叶岚想到娘亲重活一世,她终于救下娘亲,终于圆了叶家长房的夙愿。娘亲已经得偿所愿,有了儿子,想来她的死大约不会特别伤心吧。 父亲对她本就淡淡的,算不上好,也不算差,她死了,父亲大约根本不会太过在意吧。 祖母呢?想到那张慈祥的笑容,叶岚忍不住笑了。从小到大她老人家都不喜她,她死了老人家应该不会在意。 不知怎的眼前浮现沈墨亦的身影,,叶岚 嗤笑,暗暗自嘲:人家是瑜王,与我何干?即便说过倾心于我,毕竟没有什么更进一步发展。也多亏没有再进一步,不然他或许会难过的吧。 叶岚的意识一点点消散,一只大手撑住她的腰。沈墨亦蹙眉,冷声音清冷,“飞亓卫,处理掉,一个不留。” 应声震天,听上去至少百余人。 沈墨亦将人抱起,纵身一跃,蹿上树梢,不多时消失不见。 将人带到城郊别院,一进院子,便吩咐管事,“去请大夫,要女大夫。再去告诉墨沁,这段日子要她留在右相府了。” 幽齐国民风开放,女大夫并不少见,多是为豪门权贵女医治,收入自然很是可观。 沈墨亦将人抱入卧房,命人打来温水,亲自为昏睡中的人擦拭脸上的血渍。 不多时,管事带来一名女大夫进入卧房。刚刚他并未仔细王爷怀中的人,还以为是飞鹰或者飞鹤呢。 那会儿还纳闷,都是大老爷们,要女大夫做什么? 当他看见没了血污,没了粉饰的叶岚,才知道,他家王爷开了窍。不厚道的露出一抹姨母笑,“王爷,女大夫请到了。” 老管事儿是沈墨亦封王后,武承侯派来照顾他的。因着沈墨亦不常出入瑜王府,便将人留在别院。 老管事是看着淑妃长大的,是武承侯府的老人,此刻看着沈墨亦如此细心照顾一位姑娘,一时间老泪纵横。 回头,他要给淑妃娘娘上炷香,把这好消息告诉她。还要跟侯爷说说……不对,这个不会是叶家大小姐吧。 也加大小姐他没看过,但听过。那可是侯爷认可的外孙媳妇。 沈墨亦没注意到老管事的神色,只觉得他的小丫头要诊病,他和管事这两个大老爷们在这儿不合适。强拉硬拽,将人带出房间。 飞鹰现身,附在沈墨亦耳边,“爷,那三个人都杀了,不仅如此,依您的吩咐,庆王那处宅子也被属下烧了。” “可留下什么把柄了?”沈墨亦似乎只是随口问问。 “不曾,您放心。庆王与巨厚国往来的书信,属下趁乱拿到了,您现在可要看?”飞鹰瞥了房间方向,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 “不看,直接呈交陛下。这是父皇给的差事,本王如今交差不算太晚。再有,你把庆王不遵召令,私自出府的事儿,撰写成公文,以不经意的方式一并呈上。 老七那边派人盯紧些。再有,眼看要入冬,淮西那边的水运也到了收尾节点,这个时候出手,也能少些损失。” “是。”飞鹰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沈墨亦,环视四周,将声音压到最低,“爷最近成王与顺王走得挺近,很是反常。这二位虽是一母同胞,瞌谁都知道他们并不对付。这会儿走到一起,怕是为了淮西水运的定夺。 年前陛下许了诺,今年冬季前定下来年水运掌舵人。这是个肥差,二位王爷不该如此的。” 沈墨亦嗤笑,“虚假的和平,无非是想在父皇面前留下好印象。好为争夺水运做足准备。 这些,你叫人盯着就行,主要是淮西那边别出乱子,别发生去年那样的混乱才好。” 兄弟争斗,皇家无处不在,哪怕是为了一碟子点心也得打得头破血流。更何况是那么大的肥肉呢? 飞鹰退下,管事也施礼告退。 房间外只留下沈墨亦一个人,孤孤单单发呆。 他最不喜庆王的做派,却也不屑参与斗争之中。只是那庆王,一而再再而三对他挑衅。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想着想着,沈墨亦眼底露出一抹狠辣。 房门打开,女大夫背着药箱走出,福了福,“王爷安心,夫人只是伤了皮肉,并无大碍。这是药方,服下后,静养几日,便可无虞。” “多谢。”沈墨亦喊来站在不远处的管事,“照顾好大夫,妥善将人送回医馆,再按照方子取药便是。” “是,老奴遵命。”老管事躬身一礼,引着女大夫出了别院。 沈墨亦喊来一个小丫鬟去房间里面瞧了瞧叶岚,将人收拾好,才肯进入。 “多谢!”叶岚眯缝着眼睛,模糊得到了声谢,便不再说话。 “你安心,本王请的是女大夫,照顾你的是别院丫鬟,本王并未逾矩。” 不知是心虚还是真的,话说到一半,脸就红了。沈墨亦舔舔干涩的嘴唇,示意小丫鬟下去,“对不起,前天不该逗你的。” “已经三天了?”叶岚在密道内,根本没了时间概念,闻言忍不住感叹。蓦地想到叶然,撑起身子,动作过大扯到伤口嘶了一声。 “躺好,你想要什么,吩咐一声就好,别乱动。” 沈墨亦一时情急,顾不上男女大防,伸手将人按回床上,“你可是担心叶然?放心她很安全,就是她通知你表哥,让你表哥来救你。 你表哥如今多忙,哪儿顾得上他表妹,就把这差事丢给了本王。” 沈墨亦自说自话,就好像,那个阻止孔鹏玉的人不是他。就好像墨云卫是吃白饭的,连主子丢了都不知道。 第87章 瑜王的反击 保德殿内,宣仁帝看着密信发呆,脑海中闪过无数想法。 比如,他的老八是否在故意栽赃?比如老九的动机? 福宝公公递上参茶,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信上的内容。 许是察觉到他的靠近,皇帝微微蹙眉,“老东西,说说你的想法?” 多年的伙伴,他岂会不知对方的用意? 福宝公公连忙跪地请罪,“奴才该死。” 宣仁帝嗤了一声,打趣,“是该死,不妨先说说看法,回头再死。” 听出皇帝并未发怒,福报公公大了些胆子,将身板跪的笔直,“谢陛下。奴才……奴才以为此事事关两位王爷,陛下万不可以大意了。” 这句话,等同于废话。 天家为表态,他哪儿敢发言?无论是偏向哪个,他怕是都难逃一死。身居内务总管多年,福宝必然不会是傻子。 与其在此刻卖弄小聪明,不如装傻。 天子自然瞧出他的小心思,无意点破,摆摆手,“起来吧。” 抿了口参茶,呢喃自语,“老八心思未必多单纯,可他说的也未必就是假的。 老九这些年一直很乖巧,可他背后做得那些事儿,朕也是清楚的。 朕的这两个儿子,看着和睦,内里斗得厉害。朕知道,都是为了当年淑妃的是。 那件事,终究是委屈了老八。” “陛下宽厚,瑜王又是孝顺的孩子,自然知晓您当年的苦衷。 庆王这些年勤勉,素有贤王美名。陛下安心,有您震着,这对兄弟只会愈来愈和睦。” 福宝公公起身施了一礼,眉眼带笑,心底却是冒着凉风。 这样的对话,无论怎么说都是错,即便不答话也是不合适。 宣仁帝挑眉,侧脸看向跟了自己三十余年的老伙计。是了,他也老了,老到都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天子细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似是想起经年之前意气风发的自己,以及同样年华正盛的福宝。 从前他不叫福宝,叫何进。因无父无母被相邻欺辱,之后被迫进宫,进宫后也是受尽折磨。 还好遇到了还是皇子的他,再后来宣仁帝登基,福宝便留在他身边,这才算过上了好日子。 福宝这个名字,是登基那年为他改的,当时只希望他福气满满。 彼时二人正值少年,岁月蹉跎,恍惚间还是昨日。 “老伙计……” 喉咙被东西哽住,酸酸胀胀的。宣仁帝心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曾几何时,他也经历过皇权更迭,也经历过兄弟阋墙,如今终究是报应到自己身上了。 思绪牵动了心神,好端端的便咳了起来。 “陛下您喝点水压压。”福宝公公递来一杯清水,身为伴着天子三十余载的老人,岂会觉察不出主子心思?无声的叹了口气。 天子老了,无论他是否承认,这都是事实。 半晌老皇帝握住福宝公公手,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召监理司进谏。” 监理司,十余年未曾启用。福宝公公知道事情严重,不敢耽搁施礼告退。 …… 叶岚在别院养了十余日,身上的伤早就好了,只是沈墨亦要她再多修养些日子。 好在,别院的下人足够有趣,不似其他府邸那些下人,过于中规中矩。 “小姐,主子说,中午回来陪您用午饭,咱们要不手谈一局?”小丫鬟碧云笑着看向叶岚,大大的眼睛写满期待。 叶岚最是无法拒绝这样呆萌可爱的小姑娘,笑着应声。 其实他,她并不喜欢下棋。虽说会,并不精通。若非前世为了讨好沈墨祁,怕是连碰都不会碰。 眼前这个大眼睛的小姑娘,却是实打实的高手。叶岚很好奇如此奇人,沈墨亦究竟是怎么寻到的,还让人家给他做婢女,简直暴殄天物。 “小姐婢子做了点心,您尝尝可还合口味?”青羽端着一碟点心走上前。 叶岚笑着接过,这几日她被青羽的手艺都把嘴巴养刁了,这要是回到右相府可怎么好? 虽说锦月手艺也好,只是没办法跟青羽比。 说话间,碧云已经拿来棋盘,青羽不知从哪儿,弄来个小炉子,竟就这样在院子里生起火,支起炉子,开始煮茶。 围炉煮茶,这一刻有了具象化。从前她也爱与锦月、青词这边玩闹。如今想来,仿若隔世。 一局过后,幸得碧云手下留情,叶岚输的也不算很惨。 不知何时,身后多了一个人的气息。沈墨亦眼底笑意缱绻。 他要的并不多,一人相守,闲事品茶、读书,来了兴致,或是手谈一局,或是纵马扬鞭。 “爷,宫里传来消息,许昭仪殁了。” 飞鹰的声音不大,足以吸引院中一应主子、丫鬟。 沈墨亦微微颔首,低头瞧了瞧叶岚,略显尴尬的笑了笑。像一只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小可怜。 “庆王的母亲?”叶岚倒不是对许昭仪身份产生质疑,只是上一世许昭仪并没死,最起码她死前,惠嫔还是好好的。 虽说上一世沈墨祁对这个母亲,很不好,即便登基称帝,也未曾加封为太后,反倒是追加了,先皇后为太后。 这其中的缘由,她也不是很清楚。 “臭丫头,老实呆在院子里,别乱跑。本王 出去一趟。” 沈墨亦眼底满是不舍,不仅仅是对叶岚,更是对这静谧的氛围。 自从七岁他便独自一个人在慈安寺生活师父、师兄虽时对他很好,可他们顾及着他的身份,在一起时总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感。 “爷,该走了,陛下还等着见您呢。”飞鹰凑近也提醒着。 沈墨亦刚走,管事来到叶岚身旁,“大小姐,门外有一姑娘说要见这处宅子的主人。也不在,您看,咱们是见还是不见。” 叶岚很想说,这事儿问我不合适,我不过是个客居养伤的人。 话还未出口老管事笑着替她解惑,“王爷早就有吩咐,他若不在,您可以全权做主。” 叶岚想骂街,忍下了,她可以不要脸面,她爹和叶家不行。 跟她玩交浅言深这套是吧。 “好,那就让人家姑娘进来吧。”叶岚回到房间,换了一身男装,又以轻纱掩面,坐在石凳上等着来访者。 这处院子说大不大,说也小不小。叶岚喝下一盏茶,老管事才引着人来到叶岚面前。 见叶岚这副打扮,老管事也是一怔,很快缓过神,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第88章 她吃醋了 许昭仪本就不受宠,若非庆王有些能力博得了老皇帝喜爱,许昭仪怕是到死也不过是个才人。 叶岚静静喝着茶,脑子里满是对这位许昭仪的回忆。不知何时一副仙气飘飘的身形映入眼帘,女子一身素白轻纱 发髻盘的比较松散,即便是站着,腰肢还是一扭一扭。 叶岚差点将口中茶水喷出,正了正神色,压低声音, “见过公子。”女子似乎很懂规矩,心中有数,却并未挑明。 夜里不以为意,压压手,“远来是客人,姑娘请坐。”说着倒好一盏茶递上去。 女人掩嘴露出一副娇嗔,“公子怎知奴家是外乡人?” 叶岚扯扯嘴角,她总不好说,我上辈子见过你。 “在下是做脂粉生意的,姑娘胭脂并非京城货色,而是川州独有的。若是我猜的不错,姑娘是被某位贵人带入京城的。”叶岚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像是在打发时间。 青羽会意,递过来一盏茶。几日相处,她和碧云早就熟悉叶岚的一举一动,而且配合得很默契。 这一举动,仿佛无形间证明了叶岚就是这处宅子的主人。这也让女子对轻纱遮面的叶岚打消了怀疑。 “公子果然厉害,奴家是来投诚的。”说完就一打书信交由叶岚,是大皇子和川州往来叶岚胡乱翻了几封信,确实是大皇子与川州刺史往密信。 这个答案叶岚并不意外,她早就知晓,大皇子与外人勾结,更知道川州最近屡屡有巨厚人侵扰。 叶岚表现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半晌开口,“姑娘来此只是为了这些?” 女人一凛很快收整好神色,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公子少拿话诓奴家,奴家的这些东西,拿到任何地方也是千金难求的。” “哦?”声音带了几分不屑,摆摆手,“既然这样,姑娘还是走吧。我们这处宅子就是处普通民宅,装不下姑娘这尊大佛。” 叶岚这话既是试探也是震慑。倘若对方真的是诚心献宝,必定会先自报家门。可自从这女子坐下,便只字未提与自己有关的半个字。 再者,她所提供的消息,看似竟然却是过了时的。消息这东西讲究一新鲜,过了时,便不值钱了。 此人这时候拿出来,分明是来试水亦或是钓鱼。 以叶岚对沈墨祁的了解,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行踪,之所以没有继续追杀,怕是打算挖个新坑等她自己往里跳。 这个女子极有可能是哪位派来的,挖坑者。 微风吹动树枝发出沙沙声响,几许飞鸟叠成一队掠过。院子里的茉莉开了花,淡淡的,很舒服。 女子浅笑,默了片刻,“不知公子为何对奴家如此敌意?可是奴家哪儿做的不好?” 此话一出,叶岚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若是真的投诚者,听了刚刚的话,大概率会发火,会生气,总归会有些情绪。可,这位,太淡定了。 叶岚故弄玄虚的继续翻着书信,随后推开,“不要!小狐狸精,别以为小爷不知道你是谁,竟敢跑到这儿来耍手段。来人,把人给小爷丢柴房去。” 陡然间四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走上前,拎小鸡似的,将人带走。 人走远后,老管事发问,“姑娘可是觉察到此人有问题?” “管事火眼金睛,岂会看不出?这位一看就不是贩卖情报的。我猜不是瘦马,就是某个暗场子的。”叶岚摘下纱巾时,露出喝光一盏茶,才感觉喉咙没那么痛。 管事暗暗赞许,他家王爷好眼力,竟然选了这么位姑娘,年纪不大,眼光倒是毒辣,看着就是一定是个当家主母的好苗子。 老管事的心思,叶岚自是不知,午饭没有沈墨亦作陪,也总得吃些。 刚过未时,沈墨亦便回到别院,管事将叶岚处理了来访女子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与他,“爷,大小姐真是好眼力,年纪轻轻,竟能瞧得真切。” “那是自然。”沈墨亦得意的不得了,就好像办得如此漂亮的人是他一样。 美滋滋来到叶岚居住的院子,“见她在院子里与碧云种花笑着凑上前,“你很喜欢这些?” 早在他进门叶岚便有了察觉,此刻也不觉得意外,微微颔首,“是啊。帮你规整一下,好让那个女细作入住。我竟不知王爷如此多情,着慕名而来的女子好生美丽。” 酸溜溜的话出口,叶岚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别回头不搭理沈墨亦。 沈墨亦心里确实美滋滋的,她吃醋了。 一把拉她起来,拿出帕子递给她,“之前你受伤本王成给父皇看了些东西,老九的禁足便改成了一年,俸禄也被扣了三年的。不仅如此,庆王府内外父皇设下禁卫军看守,再不似从前那般敷衍。” 叶岚瞧着沈墨亦,怎么像个邀功的小孩,那一脸的嘚瑟看得她很不爽。 沈墨亦装作没察觉到她的反应,继续说着,“你知道许昭仪死了?” “不会是庆王所为吧。为了能让自己摆脱惩罚,弄出一场丧礼,让禁足无法实施。”叶岚只觉得喉咙堵的难受,心口揪着疼。她不知道这种情绪是气愤还是悲伤。是为了可怜的许昭仪,还是可恶的沈墨祁。 “你猜错了,是许昭仪自己自杀,全程并老九的手笔。至于他是否派人暗示过,就不得而知了。” “混蛋,他就是个混蛋,是禽兽。鸟兽尚且知道反哺,他沈墨祁连畜牲都不如。”叶岚太了解沈墨祁了,为了让自己减轻自责,完全可能牺牲自己的母亲。在他眼里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她的母亲,而是他上位的阶梯。” 想到前世,他不就这样,踩着自己的至亲,踩着与他有功之人的骨头爬上去的。关键时刻,弃车保帅,是他的座右铭。 沈墨祁就是这样的人,她该知道的。那样才是真的他。 太过激动以至于刚刚长好的伤口再次被撕开。沈墨亦没见过这样的叶岚,一把将人抱住满怀的拥抱,温暖的胸膛让几乎快要发疯的人,冷静下来。 第89章 西院再起风波 叶岚回到右相府已是一个月后,翻墙进入院子,便觉察到不对劲。消失这一个月,多亏沈墨亦贴心,吩咐墨沁来帮忙。也多亏她没告诉锦月和青词自己受伤的事儿,而是说去外地办点事儿。 “小姐您可回来了。”锦月扯下人皮面具,扑上了来抱住叶岚,“小姐……您再不回来,府里就要变天了。” “出什么事儿了?”叶岚注意到自己院子变化不小,那处小花坛,已被人拆除。老槐树也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这些无一不诉说着这一个月,府里出了事儿,还是大事儿。 墨沁和青词从院外走进来,见到叶岚进门上前施礼,二人眼底满是委屈。 “你们别哭,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了?”叶岚急得不行,恨不得掰开她们脑袋直接读取答案。 “西院,是西院二夫人,就是那个被老夫人处了的小豆子的娘。 当初小豆子被咱们老太太发落时,也没看见这女人多着急,这会儿跟咱们算旧账,也不知是受了何人指示。”锦月抱着叶岚哭得一抽一抽的。 青词倒还稳得住,眼底也带来泪花,红着眼圈,叶岚知道能让青词这副模样,此事必定没那么简单。 对上小姐的目光,青词福了福身,摸了摸眼睛,“小姐,您先喝口水,听婢子慢慢说。” 叶岚接过茶水抿了口,示意她们也坐下了。 “您刚离开没几日,西院那边就闹上了呢。先是西院的二夫人撺掇咱们那位二奶奶在府中闹着要分家,将老太太气病了。 老爷本是想找您的,奴婢见瞒不过就告诉了老爷您外出办事儿了。便去找了程大夫。” 青词又给叶岚倒了杯水,“老夫人那边才好没几天,西院那边,不知怎的撺掇着他们大房一起找到老夫人,吵着要分家。老夫人巴不得如此。 西院那边每个月支出的银子,都够咱们东院两个月的开销。可他们竟狮子大开口,整出个分家不分账。就是说,有福一起享,有苦东院吃。 老夫人自然不同意。他们就整日闹,闹得咱们东院鸡犬不宁。管家是他们的钱管家功夫还真好,上次被咱们老太太收拾了,如今这算是报仇。 见人就打,见物就砸差点让渣男夫人惊了胎气。听说三奶奶着实被吓得不轻。要不是那日她们来闹的时候,咱们夫人在老爷书房,怕是免不了惊吓。 叶岚闻言脸色沉下,旁的都好说,只是她的祖母生病,母亲差点动了胎气是她所不能容的。即便如此她还得耐着性子按规矩来。 “父亲那边怎说?” 锦月抢先搭话,声音还带着些许哭腔,“老爷只是加大防护,在就没做什么了。” 说白了就是什么也没做。叶岚暗暗憋气。她这个父亲啊,嘴上说着‘叶家祖训男子不干涉后宅事务。’ 说到底,还是要看,这件事儿是否与他的利益有关。若是影响到他的官威,祖训在他眼中变成陈词滥调。 “对了叶然应该回来了吧。” 锦月、青词闻言面面相觑,一时间像是不知如何作答。还是青词最先开口,“小姐您喝口水压压,慢慢听婢子说。 您离开不久,二小姐便被送我回来。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对此也都没什么意见。就好像,根本没有被逐出家门这会儿一样。” 不等青词说完,叶然便风风火火跑了进来,见到叶岚直接扑上前将人抱住,“长姐,我好想你……” 呃……有点假。 “你先松手。”叶岚的伤口虽说好了,可被这样抱着多少有些不舒服。挣脱开叶然的热情,叶岚扯出一个尴尬的微笑,“二妹回来就好。” 不得不承认,环境改变人。短短几个月,叶然周身的气息,已经与她的年纪完全不符。 稚嫩退散,取而代之的是……城府,与那日就她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可见经历了这么多事儿,多了一副面孔也算是正常。 只是,叶岚心底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担忧。一个人有城府不可怕,就怕这人还心术不正。 若是叶然没接触杜氏,也没有在后来接触的沈墨祁,或许还是单出的小姑娘,即便有城府,也不会想着害人。 如今,她还真不好说了。 弱无可闻到叹了口气,还是招呼着坐下来,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尝尝长姐心得的茶叶。” 叶然一副不谙世事的单纯模样,捧着茶盏吹着气,用仅有她二人的声音说道,“长姐我有话说。” 叶岚不动声色的眨眨眼,吩咐所有让人退下。 待下人退下,叶然凑到叶岚耳畔,“长姐,兄长被母亲关起来了,听说因着,兄长不满母亲与西院联手对付咱们东院。 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就被关了起来。还请长姐不计前嫌,就兄长一命。” 叶岚没说话,眼下问题不是救与不救,而是叶然的立场。 半晌,开口道,“好,长姐会想办法的。” 叶然小兔子似的一口将茶水喝光,蹦蹦跳跳出了院子。 秋风起,吹落了枯叶。青词走上前为叶岚披上大氅,“小姐进屋吧,外边凉。” 叶岚微微颔首,瞥了眼一旁的墨沁,“去查查,二房那边是否如叶然所说。” 墨沁颔首,抱了抱拳退了出去。 一进屋,锦月便塞给叶岚一个汤婆子,“小姐怎么连我们也瞒着,若不是墨沁刚刚说漏了嘴,咱们还不知道小姐是受了伤。” 锦月是个水做的,哭起来,足足有五六个护城河的蓄水量。 红着眼圈委屈巴巴的扶着人坐下,“您是姑娘,且还未成年,若是伤的重了怎么好?” 青词推推她,“好了,知道你是在关心小姐,只要小姐没事儿就好,对不对。小姐若是有事儿,咱们就跟着小姐一起去了,也没什么值得哭鼻子的。” 前半句还像那么回事儿,后半句明显是说给叶岚的。叶岚听懂了,笑着拉着二人坐下,“我没事儿,其实早就好了,一直住在朋友的一处别院。因着贪玩,就忘了时间。” 两个丫鬟谁也不应声,她们都知道,若是真没事儿,小姐不会不回家,更不会怕老爷、夫人知晓。 既然小姐不想说,那她们就不问了。 “好了,走,先陪我去看看父亲、母亲,总不好让父母为我操心。走陪我去给父亲、母亲、祖母请安。” 叶岚先去了秦氏院子,见祖母睡着,号了脉,确认无碍,又嘱咐金嬷嬷几句,便离开了。 随后去了母亲院子,孔沛淑正在摆弄着小孩衣服,最近给她送孩子衣服的越来越多。就像是满京城都知道她不擅长女红。 “母亲,这又是哪位夫人送来的,真好看。” “是户部侍郎的儿媳妇……”提到这些,孔沛淑总会有说不完的话,拉着女儿坐下来,“怎么瘦了,脸色也不好看,这几日可生气没吃好? 不要为着不相干的人烦心,西院愿意闹就让他们恼,你爹爹说过几日他手头不那么忙了会处理的。” 叶岚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她的父亲还算体贴并未告知母亲她外出的事儿,不知道更好。陪着母亲说了半晌话,又找来母亲身边的大丫鬟小桂,吩咐了一些近日的注意事项,以及饮食上的忌讳。 “好了好了,娘亲很好,不用惦记,快点回去歇着吧。” 人走后,孔沛淑便落了泪。没人告诉她,这几日女儿不在家。可她是母亲即便对方扮的很像,没有半分瑕疵,她还是知道那不是她女儿。 这也是为何,近一个月,她都不曾派人叫女儿过来用饭的原因。 时隔一个月,再次见到女儿,人瘦了,也憔悴了。孔沛淑岂会不心疼?女儿既然不想她知晓,那她便装作不知道好了。 第90章 墨云卫的地位 回到院子,正好看见墨沁正在摆弄一盆盆枯掉的花草。 “查到了?”叶岚凑到她身旁,也跟着她一同摆弄花草。 锦月、青词见状也凑过来跟着一同忙活。 “主子,你们家那个大少爷就是个书呆子,人家都没派人看着他,他就是不出来。我想带他走,他死活不同意。” 叶岚这会儿明白了,弄把好脾气的墨沁逼成这样的,除了她堂兄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好了别生气了,我堂兄就那样。人是好人,就是有点呆。”叶岚拱了拱墨沁,“可瞧见西院那边的人了?” “有个老婆子,耀武扬威的,不知道是不是那边的。” 听墨沁这么一说,叶岚就确定了,必定是了。墨沁对也算是了解,她说不确定,那必定不是夜东院的。 “行等父亲回来,咱们让他来处理。我毕竟是个姑娘,又是晚辈,有些事儿不方便出面。” 叶岚边挖着泥土边瞧着三人,“墨沁你去查查 西院近日与庆王那边可有联系。我总觉得,他们那边有沈墨祁的细作。” 听她直呼亲王名讳三人心头皆是一凛,墨沁试探着询问,“瑜王擅长这个,主子,您为何不去找瑜王帮忙?” “他帮我够多了。”叶岚也说不好为什么,她也不愿自己这边优柔寡断,但还是忍不住猜忌。 上一世她的一颗心都挖了出来,得到却是身死魂灭。如今在面对相似的场景,她很难做到全身心投入。 “王爷说过,您可能不信任他,但是他愿意等。属下倒是觉得,瑜王待您是真心的,您别害怕。他不会变成庆王那样。” 叶岚心头抖动,仿佛得到了共鸣。不可置信的盯着墨沁,她为何如此懂她?” 轰隆一声,院门门板被人踹飞。一个满脸横肉的老婆子走了进来。打量主仆三人,“哟,我还以为十三个小猪在吃草呢,没想到竟是……” 啪—— 不待她说完,叶岚快步上前,一巴掌扇了过去。 虽说个子矮了些,踮起脚气势依旧不输。锦月瞧出自家小姐的窘迫,快速上前,将人放到自己脚面上。 “你敢打我!”老婆子自然不是吃亏的,撸起袖子就要打人。 墨沁快速窜上前,一脚将人踹飞,“放肆,敢动我家主子找死。” 墨沁可不是右相府的人,下手更是没了估计,三两拳下去,老婆子的脸变成了五颜六色。 那老婆子虽说是个奴才,在西院一向趾高气扬惯了,哪儿受过这份气,被打后呜咽着跑到秦氏那边告状。 对此叶岚自是不怕,墨云卫可是武承侯府的人,别说告到祖母那儿没用,父亲知道了也管不了。 很快金嬷嬷我来了,脸上带着笑,“大小姐,老夫人有请,等会儿您别怕,凡事有老夫人撑腰。西院那边的婆子早该收拾了,您的人做得对。 只是,毕竟是一家人,闹得太僵终归不好。老夫人的意思是,要不您把打人的那位交出如何。 您放心,老夫人就是走个过场,定不会委屈了人家。” 金嬷嬷跟着秦氏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遇到过?一眼便瞧出墨沁眼底的杀意,不是她打的还会有旁人? 叶岚微微屈了屈膝,行了个半礼。金嬷嬷哪里肯受,连忙避开,“大小姐您这是何意?” “并非岚儿不知好歹,祖母既然这么说了,岚儿本该照做,只是那婆子着实可恶,竟骂岚儿是猪,这不等同于,辱骂叶家全族吗?岚儿不敢放纵此等恶奴,便出手管教一二。” 墨沁出面固然容易解决,只是叶岚不愿如此今日她交出墨沁,改日如何面对墨兮、墨影以及全部墨云卫。她甚至都没脸去见武承侯,也没脸再见沈墨亦。 金嬷嬷不傻,自然知道叶岚这还不愿交人,也不再为难她,看向墨沁,“姑娘忍心看着你家小姐为难?” 墨沁自是不愿,奈何叶岚死死抓着她的手腕,不准她乱动。她是暗卫,自然要听主子的。 秦氏院中,乌泱泱坐满了人,有西院的长房、二房。也有东院的三房男人、女人。 孔沛淑见到女儿,心头一凛,若非此刻被丈夫拉着,她怕是要冲出去护住她的孩子。 叶岚依次施礼请安,目光最后落在祖母身上。见祖母神态平静心下也就没了顾忌,“不知祖母叫孙女回来,可是身子不大舒服了?可要岚儿为您诊治一二?” “不必!”秦氏眼底依然满是笑意。还是得了金嬷嬷的暗示后,才收起笑容,露出一副恼火的神态,“小岚,你可知错?” “回祖母,孙女不知。”叶岚瞥了眼被打成猪肉的老婆子,解释道,“敢问祖母,下人辱骂主子,不知主子可否有权利打人?” “自然是有的。下人别说辱骂主子,哪怕是不敬,主子自然是有权处置。倘若这人签的是死契,打死也都是不用报备的。”秦氏本就是装生气,见大孙女这么问边也不纠结刚刚的问题,顺着孙女的思路说下去。 她知道,这个孙女是个有主意的孩子。 叶岚笑着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指着那恶婆子说道,“祖母这个恶奴骂孙女是猪,您说孙女打她可是对的?” 秦氏眼底满是愠怒恶狠狠瞪着那恶婆子,“可有此事?” “老奴冤枉……”恶奴哪儿会轻易认罪,扑通跪了下来,呜咽着,哭得那叫一凄惨,“老奴可是伺候过老太爷的,哪儿会儿赶出这等事来?老太太您莫要信了大小姐的话。老奴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断不敢如此…… 老奴……冤枉啊……老奴……” 把人抽了过去。叶岚扯扯嘴角,后宅斗争她不擅长,治病还行。 “祖母……” 叶岚还未说完话,西院长房大夫人打断了她,“大小姐别欺人太甚了,李嬷嬷年纪大了,可经不住您这般吓唬。” 叶岚嗤笑,福了福,“大堂婶,您这话的意思是,上了年纪,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为老不尊了? 再有,在场这么多叔伯长辈都在,哪位听得出,岚儿是有意吓唬她的?难道您房里的下人都是不需要立规矩的吗?” 叶岚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交头接耳,有说叶岚太过跋扈,也有支持她敢于据理力争的。总之,喜欢她这作派的与不喜欢她这作派的各占一半。 孔沛淑很想站出来维护女儿,奈何叶蓝希拦着不要她逞强,快六个月的身孕了,若是气着了怎么好?这个道理她也清楚,还是觉得委屈了女儿。 好在秦氏还是站在叶岚这边的,“小岚,叶家那究竟李嬷嬷是谁打的?你总要给你大堂婶一个交代才好。” “是我。”墨沁不愿自家主子受委屈,冲进来朝众人抱了抱拳。 这个礼数,在场所有人看得都很陌生。书香门第,极少见过武将,更少遇到江湖客,墨沁行的分明是江湖礼。 “敢问这位姑娘是什么?”西院二房夫人一双狐狸眼一眨一眨的。 “在下墨云卫,护卫长墨沁。” 墨云卫,或许有没见过的,但不会有人没听过,哪怕市井稚子也会说上两句关于墨云卫的事情。 为了证明自己身份,墨沁将腰牌呈上。众人见过,一时不知自己该做如何反应。就连叶蓝希也是一脸茫然。默了默,“可是武承侯有事儿,要姑娘来此?” 第91章 西院闹事 墨沁福身一礼,“回右相的话,并非如此。武承侯爱屋及乌,因着淑妃娘娘喜欢咱们大小姐,武承侯便将墨云卫许给大小姐做护卫。此事,在天子那边,已过了名录,您大可安心。” 陛下知道? 淑妃死后,武承侯如同消失了一般,除了例行述职外几乎不曾来过京城,书信更是不曾有过。 身为当朝右相,叶蓝希对此再了解不过。 武承侯如此低调所有人都看的清楚,无非是想给外孙留些方便。他们低调了,外孙便可更自在些。天子或许,也能看到他外孙的好。 满朝文武,乃是天子无人不看出这层关系,不然宣仁帝也不会,将沈墨亦从深山古刹捞回来。 武承侯低调了这么多年,如今怎么你为了个没见过几面的侄孙女,上书天子了。说的,竟还是将墨云卫交给叶岚的事儿。 墨云卫那可是淑妃未出阁前的贴身护卫,虽说如今的墨云卫早就换成了一群小辈,可当年的威名还在。武承侯怎么就给了?天子又是怎么允了的? 叶蓝希百思不得其解,但也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终究不好说出口。压下心底的疑虑,看向西院的大老爷、大夫人,“堂兄、堂嫂,可是要质疑天子的决定?还是说,你们质疑天子派来的人,人品不行?” 即便是家族会议,叶蓝希眼神一转,官威浮上,在场众人无不愕然。 西院大老爷西街口的几间铺子,近日屡屡被查封。不用问也知道,除了当朝右相,何人能使唤的动户部官员?何人能动用的了京兆府衙役? 他早就劝过自己婆娘不要跟东院的硬碰硬,她非不听,这下好了,被二房一撺掇竟惹恼了大小姐。这往后,别说铺子了,能在京城立足就不错了。 感知到自己爷们的怯懦,西院大夫人斜了自己男人一眼,接过话头,“堂弟,话不是这么说的,无论是天家,还是民间百姓,都没有不敬长辈的道理。 我的人派去找她,便代表了我,她的下人打了我的奴婢,等同于打了我的脸。 再有,什么墨云卫不墨云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进了叶家,就是要听主子的。主家说话,就没有一奴才插嘴的道理。” 墨沁气得不行,她素来就不是脾气好的。若不是看在这儿是叶岚的家,她怕是早就掀桌子了。 看向叶岚,“小岚,对不住。这女的太过分,我忍不住了。” 说完走的西院大夫人面前,掏出御赐腰牌,给她看,“看清楚了吗?你这女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我等奉叶岚为主,我等的归属却还是在武承侯府,右相府的主子除了叶岚,无人只是得动我们。 不过,看在小岚岚的面子上,我们也不会多不客气。若非你家那条狗,想咬人,本姑娘也不会出手,这事儿你告到天子那边,我们也是在理的。” 叶蓝希看向女儿,叶岚起身福了福,解释道,“之前女儿,武承侯生病,女儿请来胡神医帮忙。武承侯为表感谢将墨云卫借与女儿。一直并未言明,是不愿招惹事端。” 这个理由是武承侯想到的,他也是这样说与宣仁帝的。 叶蓝希自然看得出女儿没说实话,却也无意拆穿,微微颔首,示意她坐下来,“堂嫂,可是觉得武承侯不该谢岚儿?还是觉得天子这个决定有问题? 我幽齐国自太祖建国,便以仁孝为本。不知堂嫂给我岚儿就这么一顶帽子,是何居心?知道的说您一时相差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为老不尊呢。 叶岚传世百年,自是有大族该有的气度。祖上一直希望兄友弟恭,正因如此,即便是旁系也不曾分了家,更不曾生出什么嫌隙。 近日,二位堂嫂屡屡滋事,碍于叶家颜面,本相不好多说。换做平日本相自然不会多问。眼下夫人怀有身孕,娘亲有病着,身为长房长子,本相责无旁贷。” 叶蓝希面色平静,不怒自威。轻轻抿了口茶,吹开茶叶浮沫,“从前,叶家人口少,先祖才会定在不分家的铁律。如今直系、旁系,在京的和老家的加起来有多少? 树大招风,终究不美。不如就有我来打破这条铁律。叶家分家吧。分家议程,我会和几位族中长辈商量出来。” 作为叶家族长的叶蓝希这话一出,自然引得众人惊愕。这些年,旁支借着他这位右相,明里暗里做了多少事儿,叶蓝希并非不知。 碍于叶家先祖铁律,不好逾越。不曾想他的百般忍让,竟成了他人眼中的筹码。这些年,他仗着自己姓叶做了多少恶事儿,反过来竟然如此得寸进尺。 “幽齐国自太祖爷建国,就没有嫡系、旁支住在一处的道理。当年是曾祖父宽厚,未曾做出区分。如今叶家枝大叶大,右相府这处宅子着实小了些。明日起,西院的人就搬去吧。” 这话一出,西院的所有人都萎了下来,一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怯生生的垂下头。 所有人都清楚,东院没了西院的掺和、捣乱,只会越来越好。反之西院则不然。这些年,若是没了右相府这顶金字招牌,怕是无法在京城立足。 虽说有铺子,可百姓谁不知道他们的铺子最不诚信,最无底线。 若非户部碍于右相的面子,怕是早就将他们的谱子取缔了。 不仅如此,西院直上直下都是米虫,除了会伸手朝东院要银子,连个上进的都没退呢。这些年,哪怕他们出一个爱读书、识大体的出来,叶蓝希也能帮衬着为其谋个一官半职。然而,并没有。 “堂弟,我错了。都是你堂嫂眼皮子浅,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堂弟,以后我们都听你的,求你别分家。豆豆还小,月儿刚许了人家,若是她夫家知道了咱们分了家,怕是就会不要月儿了。” 西院的大房、二房的男人七七跪下,一个个哭得比女人还柔软。 叶蓝希没说话看向女儿,像是期待女儿说几句。叶岚心里清楚,她这父亲,在朝堂上是说一不二,处理起后宅琐事是真的不行。 朝一旁的老婆子使了个眼子,老婆子立即会意,上前将人扶起。 叶岚起身福了福,“二位堂伯父,见谅,这里本该没我这个做小辈说话得分,奈何今日之事因我而起,我也就说上两句。 这些年,二位堂伯父打着父亲的名号,明里暗里行了多少方便,您二位怕是自己都记不得了。 叶家看似繁盛,却也也要有句话叫树大招风。内里咱们怎么闹、折腾都不打紧。出了这个门大家可都姓叶。 您二位在外边闹出的一切事端,惹出的一切麻烦,都算在父亲身上,算在叶家没一个子孙头上。 一时的方便,一时的得力,却毁了先辈百年的名声。其中的得与失,二位堂伯父若是得了闲,还请仔细思量一二。” 叶岚这话说得不客气,然而西院的人没一人想要反驳。一个个垂下头,如同入定老僧。 第92章 西院闹事2 叶蓝希看着女儿心下很是满意,他竟不知自己这个女儿竟然如此厉害。 叶岚腰背挺得笔直,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看似平和、柔软的目光这一刻多了几分寒意,让在场的一众叶家人不寒而栗。 叶岚的气势,不比叶蓝希的震撼却让人不敢直视。一时间,竟让人忘记了她不过只有十三岁。 叶蓝希色厉内荏,西院的人早就知道如何拿捏。只是面对叶岚,他们则全无章法。 就在他们面面相觑,思量破局法门之时,叶岚再度开口,“在场的都是叶岚的长辈,按理说,岚儿没有说话的资格。奈何身为叶家一员,有些事儿也是责无旁贷的。 既然诸位对叶家有诸般不满,不如就此分家也好。分了家,大家也都姓叶,想来诸位也不会做出对叶家不利之事。毕竟在座的彼此都在九族之内。”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只是每个人都听得出内中蕴含的警告之词。 是啊,大家都在九族之内,行为不当,屋子里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 这话一出,最满意的要数叶蓝希,这话他早就想说,一直念在同根同源不忍伤了和气。如今女儿替他说出口,他也暗暗舒出一口气。 西院二房夫人哪里是吃亏的,闻言站了起来,“呦,我竟不知,如今叶家竟是大小姐当家。” 对上叶岚的目光,二夫人咽下后面的话。讪讪的坐回位置。 “叶家自然是祖母当家,可祖母是谁气病的,还请二堂婶告诉我?大堂婶说,叶家最重孝道,也不知如二堂婶这般的,该如何处置?” 反将一军,西院大夫人的一张脸,青了白,白了又黑,短短一瞬,变了五六种颜色。 刚要开口,叶然从外走了进来,“长姐别忘了,二夫人还怂恿小豆子蛊惑然儿,嘴上说着姐妹情深,背地里干的哪样是姐妹干的出的。然儿瞧着,西院就是叶家的毒瘤。” “大人说话,哪有有你一小孩子插嘴的话?”西院二老爷不乐意了,s上前一步就要打叶然。 墨沁眼疾手快一脚将人踹飞,只见西院二老爷重重摔在地上,紧接着咿咿呀呀喊叫起来。那模样与泼妇无异。 叶蓝希早在女儿发难之初,就已派人去请叶家族中长辈,这次他要将这群人彻底剔出叶家。 叶岚似乎也注意到父亲这一想法,可她并不赞同。倒不是担心会被对方恶意报复,只是觉得,事情还应该有更好的法子。 比如……将他们送到一个地方吃点苦头,锻炼锻炼,或许能从中学会些什么。 这么想着,门房走了进来,一次施礼过后,来到叶蓝希身旁,“老爷,京兆尹带了一队人,等在门口,谁是咱们府西院的二位老爷,在东街口的铺子吃坏了人这会儿要拿人问话,特来请示您一下。” 意思在明,看不过。但凡叶蓝希说点什么,这二人的事儿都不会被拿到明面上。能做京官且还是京兆尹,自然不会是傻的。 闻言立即命人进来拿人。即便得到右相首肯,一行人做事还是十分谨慎。进入叶家花厅先给叶蓝希行了一大礼,随后走向二人。 此时兄弟俩早就傻了,抖着嘴皮子开口,“堂弟就我……” 叶蓝希置若罔闻,面不改色的起身离开。 叶岚知道此事必定瞒不住父亲,便跟着去了书房。 叶蓝希虽有疑虑,心底却是欢喜,进入书房,拉着女儿坐下,“柜子里还有你送来的茶叶,弄点来,咱们父女聊聊天。 叶岚应声熟络的去买茶叶,很快泡好一壶,分杯后递给叶蓝希,“京兆府尹是墨沁去请的,那姑娘性子大咧咧,却很维护女儿。” 叶蓝希浅笑不语,像是在细细品味茶叶,“说说这茶吧,何人送的?还要说是朋友吗?” 笑着拍拍女儿的手,“岚儿你交朋友父亲不反对,也很支持。只是,眼下你已不是小孩,行事还需谨慎。虽说知道你如今做得已经很好了。多少世家女子都:不比得你。 奈何为人父母那那么多操心些。这茶很不错,并非市井的寻常茶叶。更像是贡品。” 叶蓝希说得小心,有意无意的瞧着女儿神态。见女儿脸色如常,继续开口,“天子不喜皇子娶重臣之女。说是祖上规矩,说白了还是担心外戚当权。 岚儿抛开这些,父亲也是不希望你成为天家妇的。无论是哪位王爷,亦或是皇子,都会束缚了你。 爹爹不要你为了家族做什么,只希望你可以开心长大,觅一良人相伴。日后在二孙绕膝边足矣。” 提到女儿婚事,叶蓝希似乎有些心里不舒坦。明明这些事儿还早,可他就是心里不安,仿佛下一秒女儿就会抛弃他走。 “父亲,女儿才十三,即便要谈婚事也该是及笄之后。就算女儿成年了,有您和母亲、祖母定然不会让我找个人随便嫁了。” 叶岚抿了口茶,继续,“您说的对,这茶是瑜王送的。不过您放心,我与瑜王并无苟且。只是一起合伙做买卖而已。 其实也算不上合伙,不过是我帮了他,人家不过是,心地慈善,愿意分我一杯羹而已。” “父亲能知道是什么忙吗?” 叶岚微微颔首,将书房门关上,“其实,前段时间我去见过武承侯,不仅帮他看了病,也帮他查出淑妃娘娘的死因。这也是为何他会请旨将墨云卫给我的源原因。 对了父亲,陛下知道的版本是我在花厅说得那些。您还需保密,万不可告知旁人。” 叶蓝希自然清楚其中厉害,:不会胡言乱语。只是心下还是免不了担心,“岚儿这话本不该父亲问你,只是眼下你娘亲有孕,父亲不想她烦心。 你来告诉父亲,是否真的对瑜王无意。” 见女儿点头称是,叶蓝希的心才落回原位。天家薄情,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自己女儿参与其中。 “父亲您放心,女儿不好嫁入皇家的,女儿要爹爹和娘亲身边。若有人欺负我,我跑着也能回娘家。” 叶蓝希闻言大喜,“好,到时候爹爹给你出去,带了人替你打回去。” 叶蓝希觉得很奇怪,自己从前似乎没那么在意这个女儿,如今也不知怎的竟然担心她要出嫁,担心她嫁的不好。 第93章 不占便宜 叶岚刚回到院子,便看见段柔站在角落里搓着手指。 “出什么事儿了?” 段柔素来沉静,若非必要不会出现。叶岚拉着人进屋,倒了茶示意坐下来慢慢说。 段柔从怀里取出一块帕子,展开将里面的东西呈上,“小姐,昨晚盘点库存,突然发现多了一袋这味药。” “龙骨?” “是龙骨,瞧着品相还不错,只是属下对不上账,不敢擅自定夺特来请示。” 段柔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既然这么说,想不了多出来的量不是小数目。事出反常必有妖,“报官!咱们铺子不占这便宜。” 话音刚落,墨兮跑了进来,“出事了,慈安药铺门口围了好多甲兵,说要排查。” 叶岚瞥了眼桌子上的龙骨,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段柔,“来之前,可处理妥当了?” “已被属下放入地窖,若非属下自己翻出,无人找得到。”段柔素来谨慎,发现药材不对,第一时间做了处置,带一应事务处理妥当才来见的叶岚。 墨影风一般冲进房间,抓起叶岚杯喝了一盏茶,因着着急,舌头还被烫了。 “慢着点,可是福字楼出事儿了?” 料到沈墨祁会报复,叶岚对此也并不吃惊。 “不是福字楼,是云月楼起火了,伤了不少人。” “寒山呢?那儿是他的地盘,好端端得出了这么大事儿,他不管?” “寒山不见了。好在王爷第一时间赶到,平息了火势。也没造成大规模人员伤亡。王爷让属下告诉您,这几日多留心铺子中的可疑人。” 说完又喝了两盏茶,舌头似乎好了些,看向一旁的墨兮,“对了,王爷要大伙这几日看顾好大小姐,提防庆王狗急跳墙。” 听到“狗急跳墙”四个字,叶岚兀自笑了。抿了口茶,“那就为他们准备一份大礼好了。” …… 入夜后一道黑影潜入叶岚房间,蒙面人缓缓靠近床榻,倏然腿一软跪了下来。 陡然房间内灯火通明,躲在角落里的一众墨云卫起身,跑上前吹灭迷烟。暗暗庆幸,自己提前吃了解药,不然这种无色无味的迷药,怕是很难察觉。 每个人都暗暗记下,往后出门,必定要备上这些解药。 “小岚,是我!” 寒山的声音响起,黑纱下露出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 墨兮嗤笑,下意识要松手,叶岚起身一脚踹过去,将人踹翻在地,踩在他的脖颈处质问,“说,你是谁?” “是我,寒山啊!” “放屁!”叶岚一个大比兜招呼过去,顺手拔出匕首抵住他的咽喉,“我没有火眼金睛,可我知道,你,不是他。” 重生后,叶岚五感增强。强到可以通过感知对方气息,了解他是谁。比如沁竹。只是这个秘密她不敢说出口,总觉得会被人当作怪物。 黑衣人愕然,自认为易容术已经练到无人能及,可还是被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识破。 黑衣人嗤笑,内力迸发,将叶岚、和那几个束缚着他的墨云卫震飞。 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扯下面纱,扯下人皮面具。露出满是刀疤的面容。 男人的脸仿佛经历过凌迟一般,每块皮肤都显得很是狰狞。他蹲下来缓缓走向叶岚,“本来想留你一命,你竟这般不识趣。” “呵,鬼先生 失敬失敬。”叶岚似乎并不惧怕他的脸,面不改色直视对方的眼睛。 这反倒让鬼先生很是意外,“你,不怕我?” “怕你,你就不杀我了吗?” “哦,那倒是不会。不过你可以想一想自己的死法,若是足够新颖,或许我会采纳。”鬼先生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拎着各式各样的刀。像是每一把都有自己的用途。 墨沁此时溜到对方身后刚要偷袭,便被对方的内力震飞,重重摔倒脚架上,脚架上面的花盆坠落,盆栽与与泥土撒了一地。 “所有人不准乱动!”叶岚了解这位鬼先生的残忍,担心墨云卫受伤,立即下令,要所有墨云卫,原地待命。 “聪明,小朋友,我很喜欢你这样识时务的孩子。只可惜主子给的命令是杀了你,不然我一定收你做徒弟。” 叶岚不动声色微微颔首。她记得这位鬼先生也是有软肋的,摸出两张千两银票,悄无声息塞入他的手中,“先生大才,委身庆王身下,不觉得屈才吗? 英雄自然是要做大事儿?偷鸡摸狗,杀人越货乃是宵小所为,小女子替先生不平。 鬼先生捏了捏银票,唇角勾起。配上满是刀疤的脸,显得他如同鬼魅,“没想到,年纪不大,出手倒是大方。” “让先生见笑了,右相府嫡长女,自然是有些储蓄的。虽比不得有爵位的公子,却也是:不缺银子的。不然,以我一介女流,怎的就能让这么多人听命于我。”叶岚故意含糊在场众人身份,以以此让对方觉得自己是有些实力的。 她确实有些财力,不说与沈墨亦合作的那几处买卖,单说自己的药铺、酒楼,就挣得盆满钵满。更不用说,相府每月还会给她月银,银子自然是花不完的。 “好好一个相府小姐,为何养了这么多打手?” 鬼先生显然不清楚墨云卫的存在,只当墨沁等人是叶岚的侍女。会些功夫的侍女,大家族中女眷里也是很常见。只是养这么多的,却是少见。 “外祖云阳侯,叔外祖武承侯,都乃是武将起家,小女子在祖父身边长大,自幼习武,找了些志同道合的小伙伴,陪我闲时练练拳脚也是好的。” 叶岚会武功,在京城不是秘密,云阳侯宠爱这个外孙女,更不是秘密。多少习武者打破脑袋,想成为叶岚的武师父,奈何云阳侯那关就没几个过得去的。不然这些年也不会一个武师父也没请来。 “大小姐这是,有意想让我做你的武师父?”鬼先生打量着手中的银票,眼底的光芒溢于言表。 “那倒不是,请武先生有外祖把关,我说不上话只能做推荐。先生可是有意为之?” 知道对方动了心,叶岚若无其事的继续说,“外祖和外祖母宠我,先生大约也是有所耳闻的。祖父说过,我的武先生月银百两,早午晚管饭,若是无住处,也可暂住云阳侯府。” 京城,武先生大月月银大约六十八两、七十二两和八十五两,一百两可是前所未有的高。 这个价钱可比任何府邸的客卿月银高出不少,鬼先生脸上肌肉微微抖了抖,很快恢复平静,冷笑,“大小姐好谋略,竟差点就在下糊弄过去。您的武功可是云阳侯手把手亲传,怎的还要请什么武先生……” 不待对方说完,叶岚甩手弹出一剂药丸。不偏不倚,正好弹入对方口中。见对方咽喉动了,叶岚这才舒了口气,“聪明,祖父不可能给我请武先生,只是有一点没骗你。” 鬼先双手捂住咽喉,努力咳着,“你给我吃了什么?” “不知道,太着急了,没注意。”叶岚打了哈欠,走向墨沁,将人扶起,检查一番,确认无碍,递给她一粒丹药,“舒筋活血的,回去将它融了泡澡,对你外伤有好处。” 第94章 吃醋 叶岚这边气息还未调匀,便觉身后一阵寒意袭来。忙不迭转身只见一抹寒霜宝剑直逼咽喉。月色皎洁加重了宝剑的寒意。 长鞭一挥缠住宝剑,力量交缠,叶岚明显感受到对方的力量优势那她毕竟只有十三岁,力量上自然比不得成年男子。 果断收了长鞭,袖中甩出一支飞镖,她的飞镖都是撒过毒粉的,就算不能命中也会被对方吸入毒粉。这样一来,反倒比淬毒好上许多。 如她所料这一镖果真没能命中,那人扯动嘴角刚要发笑,眸子瞬间失了神采,直上直下跌落树梢。 几乎是同时,一道身影落在她面前。只见这人身高八尺,面若黑炭,一身镖师服饰,走路生风。 “在下,奉命办事,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壮汉话音刚落,隔空劈出一掌。 说最可气的话,办最不地道的事儿。叶岚拽起小厮翻身躲闪,避到不远处的大树身后。 估摸着时辰,沈墨亦经过快来了。她只需要拼命拖住这人,直至沈墨亦赶到便算得上胜利。 想到这儿,收敛心神,看向小厮,“找个地方躲起来。” 随后,蹿了出去,快速来到壮汉身侧,拔出峨嵋刺,翻身跃起,刺向对方双目。壮汉面露狰狞,一拳打中叶岚腹部,痛楚蔓延全身,还是高压之下,这份疼痛,很快便被压下。 既然比力量不行,那就拼速度。叶岚以最快速绕到对方身后拔出银簪刺向脖颈。壮汉身上迸发出一股气浪,将她直接弹飞。 叶岚暗暗感叹,内家高手,果然不凡。 壮汉面无表情,缓缓走向叶岚,拎小鸡似的将人拎起丢出去。眨眼间便又到了她近前,再次拎起丢出。 就在他要第三次将人拎起时,叶岚朝着对方撒出毒粉,软骨散,十成十的量,她不信对方能承受得住。 壮汉身子晃了晃,很快站稳,再次将叶岚拎起,就在他要再次丢出时,叶岚一口咬住对方手腕。 生死关头,迸发的力量往往难以想象。这一口竟咬断了对方的手筋。加上之前软骨散的药效,壮汉瞬间脱力,松了手。 叶岚眼疾手快,再度拔出峨嵋刺,刺向对方双目,鲜血蹦出,在一下刺破颈动脉。 叶岚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上痛地已经五感,四肢百骸仿佛:不是她的。整个人有些发懵,伫立良久,才调整好呼吸。刚走一步,身后便传来声响。 回头看去,只见已被她破喉的人竟然再度站起。 这……也太反人类了。本能的再度提高警惕,握紧峨嵋刺。 砰的一声巨响,壮汉直接栽倒。 叶岚脚下有些发软,耳边厮杀声依旧你。她还不能倒下,咬牙站稳。耳边破空声再度响起,峨嵋刺轻挑,身子一顷,避开箭矢。 她已经没体能做大度动作,此刻若是再来个狠角色,她怕是要当场毙命。 “叶大小姐,好久不见。”熟悉的声音让叶岚身子一颤,寻声望去,月光下男人一身墨色袍子,一副江湖打扮。 “怎么不认识了?不会吧。咱们多熟了,你还能不认得我?”男人声音轻佻带了几分放浪。 “寒山是不靠谱,我承认,可他不是你这德性的。说白点。比你强多了。”叶岚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刚刚的两处内伤,又被摔了好半天,此刻能站着说话,全凭咬牙硬撑。 男人缓缓靠近,笑声透着张狂,像是料定了,叶岚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 倏然一个身影落在叶岚身前淡淡的竹香很是好闻,寒山背过手将一粒丹药递给叶岚,“吃了它,去那边待着,别给小爷丢人。” 随后扭头看向那个冒牌货,笑呵呵打量一番,摇摇头,“不像,就这样还指望骗过小岚?你是怎么想的?” “快点解决了,别废话!”叶岚被小厮扶着开的一株大树下坐下,吃了丹药开始运气调息。 寒山朝叶岚翻了个白眼,没说话,瞬间化作残影紧接着对方倒地。 随后缓缓走的叶岚身旁,嗤笑,“就你这样的,还敢跟老沈比划,真实勇气可嘉。 叶岚这会儿稍微缓过来些,等了他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兀自笑了,“我让人去请瑜王,来的确实你,看来,你们是住一块了。” “怎么,吃醋了?”寒山故意拿刀柄敲敲叶岚的头,“你就仗着老沈在乎你,满嘴胡说吧,换作是我,早被丢到护城河喂鱼了。” “怎么吃醋了?” 拌嘴赢过寒山,叶岚感到身心愉悦,就连内伤都好了大半。一队暗卫现身快速解决了入侵者。很快飞鹰来到叶岚身旁,“大小姐放心,爷亲自去查了,很快就会有结果。” 孔鹏玉撤回来,看见这伙人,没见到沈墨亦,却看见了寒山。凑到飞鹰身旁,低语,“你家王爷脑子确定没问题?英雄救美多好的机会,还跑去查案子。” 飞鹰碍于饭碗不好骂自家王爷,只能用力点头表示赞同。 叶家正厅,叶蓝希端坐上首,叶家女眷除了叶岚外都坐到屏风那头。寒山上前施礼,“云月楼掌柜寒山见过右相。草民是大小姐的合伙人。今日午后云月楼出了事儿,担心大小姐安危便在叶家临街买了处宅子,以便大小姐有事儿第一时间知晓。” 虽不是谎话,却也有些骇人听闻。叶家地处花容街,乃是最繁华的街道,房子一掷千金。说买就买,这未免有些张狂。 只是他的举动也着实没有什么值得置喙的,叶蓝希微微颔首,“不知寒先生如何得知叶家出事的?” “听!”寒山浅笑,“实不相瞒,在下自幼习武,内力还算可以,右相府方才声音不小,在下也就听到了。” 叶岚差点笑出声,偷偷瞥了眼父亲,还好她爹不懂武功好忽悠。 飞云卫随后上前,施礼,飞鹰上前一步,“见过右相,在下飞云卫首领飞鹰。” “嗯!本相记得飞云卫应该是瑜王殿下的暗卫,这会儿怎么到了相府?” 叶岚起身,刚要回话,撞见叶蓝希的眸子,又做了回去。 叶蓝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白菜要被猪拱了,还不是一只猪。他能说什么? 不待飞鹰说话,门房来报,“老爷,门外有人求见。” 门房讳莫如深地地上一块腰牌, 叶蓝希眉头紧锁瞪眼女儿,他的好白菜啊,怎么就这么多猪惦记。深吸一口,“去请进来。” 第95章 飞云卫亲自看护 叶家正厅,沈墨亦一身江湖打扮走了进来,叶家上下刚要起身,沈墨亦压压手,“本王不必多礼,本王刚从宫里回来,也将建完的事儿告知父皇。 朝局政务,明日早朝本王再与右相细说,今日本王来此是想看看带走那几名刺客。右相放心本王定会秉公执法。” 目光快速掠过叶岚,没有半丝波澜。想要娶相府嫡女,于他而言是个问题。简单粗暴的法子倒也是有的,便是如大皇子那般,自请削爵。 只是他不知道,那样的他是否还配得上叶岚。 沈墨亦不敢表现得与叶岚要过亲密,甚至也不敢在叶蓝希面前表现出半分讨好之态,生怕被有心人看到以此做文章。 故而只在叶家做了短暂停留,便带着刺客离开了。走之前,扫了眼寒山。寒山会意走了出去。不多时折返回来丢给叶岚一瓶滋补丹药,一句话不说,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孔鹏玉看不下去,起身行了一礼,“姑父,既然已经无事了,侄儿便告退了,也好回去告知父亲、祖父,好让他们安心。” 说完朝屏风方向躬身一礼,“姑姑安心养胎,今日太晚了侄儿便不给您请安了。改日侄儿再来看您。” “好,快回去吧,好好照顾轻轻。”孔沛淑由苏嬷嬷扶着,从屏风那头走了出来。 叶蓝希脸上堆笑,“鹏玉今日多亏有你,快回去歇着吧,待姑父休沐,便去探望岳父大人。” 叶蓝希起身扶着孔沛淑坐下,随后热络的走上前拍拍孔鹏玉。 孔鹏玉离开后,叶蓝希看向寒山,那眼神想输再说:你还不走? 叶岚瞧出门道,起身朝寒山福了福,“多谢寒掌柜仗义援手,不然小女子今日怕是……” “好了我走就是,用不要你咒自己。”寒山眉头拧在一处,“这几日铺子我替你盯着,没事儿别出门。” 寒山看着放荡不羁,却也是个知分寸的,转身朝叶蓝希便是一礼,“今日擅闯右相府,虽说事出紧急,却也释怀规矩,还请右相海涵。” “无妨,寒公子大义,若非有寒公子出手相助,小女怕是会受伤。”叶蓝希瞧着女儿脸色不好,叹了口气,起身要给寒山行一礼。 寒山哪里肯受,连忙避开,“使不得,右相折煞草民。草民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的嘴脸,加之又与大小姐有些生意往来,于情于理段没有坐视不理的。既然事情已经处理完毕,草民便也告退。寒山躬身一礼,随后退下。 见寒山走后,飞鹰上前,“右相近日相府不太平,我家主子的意思是,飞云卫暂时看顾叶家。待事情结束,自会离去。 您放心飞云卫素来规矩我,断不会做出不合礼数之事呢。当然您若觉得不妥,飞云卫可以随时离开。” 飞云卫可是宣仁帝亲自派给瑜王的暗卫,自瑜王五岁起,便一直跟着。细算起来,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家暗卫。有他们在自然是很安全,还是这其中是否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叶蓝希不是很确定。 天子老了,难免多疑,这些年宣仁帝对身边人的信任程度明显下降。身为右相他最有感受。 亲王与重臣接触,本就与礼不合,如此这般,是否会引来天子猜忌,他不得而知。 “滚!”叶岚瞪了眼飞鹰,“告诉瑜王,我只是之前被人算计了,不然这些人不是我的对手。告诉瑜王,欠他的银子,我会还不用他这般盯着。” 飞鹰扯扯嘴角,躬身一礼,“是。”叶岚这话虽说很让人匪夷所思,不过也只有这么说,才能让人不对瑜王和右相浮想联翩,更能护住叶家的平静。 这点飞鹰懂,便没多废话,朝叶蓝希又是一礼,转身离开。 外人都走后,叶蓝城刚要开口,叶蓝韵抢先开口,“二哥你也累了,咱们都会吧。” 显然,一向有着七窍玲珑心的叶蓝韵瞧出他二哥要说什么,才如此这般,不等对方发话,拉着人就往外走。 有些话不能问,也不能说,这点叶蓝韵比他二哥看得明白。 叶蓝城甩开弟弟的手,整了整衣衫,“我不说不该说的还不行?你还以为你二哥还是个不学无术的奸商?” 叶蓝城憋气,瞪了眼弟弟,看向叶岚,“大侄女,没想到你竟然还做买卖。你别误会,二叔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与云月楼掌柜那边可否说得上话。 上个月,二叔与云月楼有了些冲突,这段日子,那边没少给我小鞋穿。我也知道云月楼是有些背景的,您看能不能帮忙说说话,把误会解了?” 叶岚笑着起身福了福,“二叔既然开口,侄女便会试上一试,只是您刚刚也看到了,他家掌柜那副德行,我也不知道我的话他是否会听。” “没事儿,大侄女,你只要说了就行,无论结果如何,二叔会感谢你的。” “二叔折煞岚儿了,您放心,待眼下这段风波过来,我便安排您和寒掌柜见面。”叶岚可不想找寒山说这事儿,想想那人的嘴脸,要是知道她求他,不得翘尾巴。 叶蓝城得到想要的答案,很快离开了正厅。待所有人走后,叶蓝希、孔沛淑拉着叶岚,左看看右瞧瞧。 看着面色如纸的女儿,孔沛淑已哭得不成样子,“岚儿怎么成了这样。你的功夫可是你外祖教的。不该如此才对。” 叶岚不好说,前几日她受了伤,气血还未完全养回来,又经历这么一场恶战,哪里受的住。只是笑着安抚,“母亲,无妨。女儿只是累了,睡一觉便无碍了。 担心母亲身体,叶岚为母亲号了脉,“母亲您还怀着孩子,可不能哭。” 说了一箩筐安抚的话,才止住母亲的眼泪。叶蓝希虽有千言万语,眼下也不好再问,只能作罢。 回到房间叶岚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整个人瘫软下来,任凭锦月、青词为其宽衣。 褪去外衣,一抹淡淡的红晕露出,“小姐怎么还有外伤?”锦月检查了一番衣服,没有破损。 墨云卫不敢离开,听到声音墨沁走进来,看见那抹红晕,“小岚岚这处伤一直长不好,前几日刚刚结痂,今日这么折腾一番,又被撕开了。” 锦月闻言,大哭起来,“那得多疼啊……” 叶岚只觉得晕晕的,身上似乎还真么多疼。哭声仿佛来自远处,仿佛自己的身体也在一点点消失,很快她的意识沉了下去。 第96章 翁婿密谋 翌日早朝,候芳平再度弹劾庆王,直指他结党营私。待她说完,沈墨亦出列跪下,“昨晚右相府遭歹人偷袭一案,现已已查明,事关皇家,儿臣已将嫌犯移交大理寺和宗正寺。这是口供,还请父皇过目。” 福宝公公走下来,接过卷宗,转呈天子。宣仁帝并没看,而是盯着沈墨亦,“老九已经被禁足了,瑜王还要如何?” 显然宣仁帝意识到沈墨亦有些针对沈墨祁。无论是父亲还是君王都不愿看到这一幕,沈墨亦很快意识到这一点,立即请罪,“臣该死,陛下令臣执掌京都治安,右相府出事儿,臣以为自己有权处理。是臣逾越了。” 对于父亲的偏心,沈墨亦早已习惯,眼底不带半分情绪。 叶蓝希出列,跪地,“老臣弹劾瑜王。瑜王执掌京都,昨夜臣府邸发生那样的事儿,一个多时辰后瑜王才派人支援,若非小女会些拳脚,若非内侄恰巧在府中小住,怕是我右相府无一人活命。”说完拜了下去。 叶蓝希这一举动,即是说了自家府中之事,也是告诉天子,我们跟瑜王不熟。算是变相帮瑜王解围。 这几年所有朝臣都看得出,天子老了,最怕朝臣结党营私,最怕皇子与重臣往来过密。 这点叶蓝希看得清楚,沈墨亦也看得清楚。 果不其然,天子闻言脸色缓和许多。 下朝后,沈墨亦换了身衣服潜入右相府,见到叶蓝希。 见到一身江湖打扮的瑜王,叶蓝希着实吓了一跳,很快去反应过来将人请进来,“王爷快进来说话。” 进入书房门,叶蓝希忙要请安,被沈墨亦拦住,“今日没有瑜王,右相不必多礼。” 分宾主落座,叶蓝希亲自给他倒了一盏茶,明知故问,“不知王爷此番所为何事?” “多谢。”沈墨亦也不兜圈子,笑着抿了口茶水,“大小姐如何了?府上可有信得过的大夫。小王认得一女医,医术精湛,嘴巴严。只因她这几日去了城郊,今日下午才归,带人回来,小王便让她来相府可好?” 叶蓝希二话不说,起身躬身一礼,“多谢王爷。” 沈墨亦连忙将人扶住,“举手之劳,小王毕竟与大小姐有生意往来。” 提到生意,叶蓝希就想问个清楚,沈墨亦瞧出这一点。不等他开口,岔开话题,“巨厚国那边有动静,小王关注了很久,一直不好转成天子,这是他们与朝中一官员往来书信。此事右相处理再合适不过。” 沈墨亦从怀里取出几封书信和一份名单。 叶蓝希再次起身刚要施礼被沈墨亦一把扶住,“父皇不喜本王,若是得知这些是本王给您的,怕是要生猜忌。本王无意去争什么,只是看不惯朝中一些人的嘴脸。再者,便是今日朝堂些右相帮小王一把。” 叶蓝希笑着颔首,这些年他一直持中立态度,并非真的不想做出选择,只是一直看不惯几位皇子的处世态度。 如今见到沈墨亦,叶蓝希很满意,却又替他惋惜。不得圣心,如何问鼎? 沈墨亦自然不知叶蓝希的心思,抿了口茶,眼底带了几分笑意。这是他送叶岚的茶叶。 “王爷可是爱喝这茶,等会儿给您包上一包带回去可好?” 沈墨亦,知道叶蓝希送茶的用意,笑着应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喝了一壶茶,见沈墨亦还没有走的意思,叶蓝希无奈开口,“小女昨夜服了王爷送来的药,今早便退了烧。府中丫鬟也为她简单处理过了,除了内伤外一切都还好。 不过,内伤不算重,程大夫今早来瞧过,说养上半月便可无碍。” 听到想听的沈墨亦也就没了留下的理由,起身抱了抱拳,“那好,右相好好休息,女医下午必到。” 沈墨亦离开右相府,直奔云月楼后院,昨日那场大火烧了半数云月楼,如今从正面看去,大有鬼宅意味。 “来了?”寒山正坐在亭子里抚琴,察觉到沈墨亦气息收了琴音。 沈墨亦坐下来先喝了一盏茶,才开口,“费了这么多心思可查到了什么?” “小岚伤势很重?”寒山瞥了眼沈墨亦,瞧出他心情不好,试探着询问。 “你在说一句诅咒之词,小爷打到你伤势很重。” 寒山、摸摸鼻子,“看来朝堂上有人给你穿小鞋了。” “你怎么知道?” 见沈墨亦难得露出一脸出惊,寒山忍不住嗤笑,“能牵动你心弦的一共就那么几件事儿。过去是你娘亲,如今多了个小岚。 我猜朝堂上有人想大事化小,你不甘心,才生了一肚子闷气。” 沈墨亦心口生出一股无名之火,挥拳抡过去。寒山知道他脾气,陪着他打斗了片刻。 半晌,二人都出了一身臭汗,坐在草丛里大口喘着粗气。 “舒坦了?” “少废话,快说,查到了什么。” 寒山爬起来拉着人到了书房,将一个匣子递给他,“这是那个人的信息。毁了半座房子才查到此人,也不枉我这番心力。 这人太过狡猾,之前潜入我云月楼,我的人便有意将人丢出去。可我觉得这人有趣,或许你会用的着,就留了下来。 说吧,你要怎么谢我?” 寒山很少跟沈墨亦谈谢字,这些年帮他近乎无条件的。这次的忙不大不小,可他提了。沈墨亦很好奇,他一个不受待见的王爷,有什么能回报云月阁少主的。 眨眨眼睛,示意他说下去。 “我要你坐那个位置。老沈你知道的,我不贪图权利,这些年我也没求过你什么。唯独这次,我求你不是为我,是为小岚。 你看没看见她昨天受的伤?我问你,若是你九弟做了那位置,小岚和叶家可有活路? 你再看看,对付云月楼的这位又是谁?那是顺王,你也说了,这些年你唯一看不透的就是顺王。实话告诉你,我也是这样的人,做了天子,你觉得一小岚的性格她会如何?你又会如何? 你那三哥我就不用说了吧,还有你其他几个兄弟,还用我一一说下去吗?老沈只有你坐那个位置,才能护住小岚和她珍视的一切。” “你喜欢叶岚?” 第97章 慈安药铺胡老头 顺王最近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研究起毒药来。满京城,无人知晓他其实私底下学了制毒。一连数日,终于让他炼就出一种无色无味,却能致命的的毒药。 这些药,也能买到,弊端是出了事儿便会被查到。自己研制出来的,无人知晓,更安全。 走出房间将瓷瓶递给小厮,“去趟慈安药铺,你知道怎么做。” 顺王没查到慈安药铺背后东家,却猜到,必与瑜王有关。无论怎样,给药铺下毒就等于给瑜王使绊子。 做好这一切,顺王长长舒了口气,想到这一举动可以“拉拢”三哥,忍不住笑了。 一母同胞,若非他那三哥做得太过他也不至于如此费心,非要除掉他不可。 走出顺王府,便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顺王也是自幼习武的,自然不会将寻常小贼放在眼里。带着“尾巴”走了半条街,才来到福字楼坐下,点了招牌茶品,闭目养神,暗暗觉察着周围的动静。 觉察到跟踪者离开后,再睁眼将茶盏中的余茶,一饮而尽。 起身要走,眼前一黑,跌倒在地。店小二以及邻桌客人惊呼出声,很快引来所有人的围观。 有人跑出去请大夫,不多时叶岚化身胡神医来到福字楼。 一阵下去,顺王苏醒过来。看见胡神医先是一怔,很快恢复平静,“大夫救命之恩,小王无以为报。不知您在何处坐诊带小王回去,必定厚礼相赠。” “王爷折煞小人,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只是若是您还有不适不妨来找小人。小人慈安药铺坐堂医胡老头。” 顺王脑袋一阵嗡鸣,冷汗顺着脖颈流下。很快压下担忧,他这边才给慈安药铺下毒,对方不可能这么快知晓,是自己想多了。 叶岚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打开药箱取出一瓶药递给顺王,“一日一粒,王爷切记。” 顺王正在犹豫是否该收,叶岚则将药瓶丢下,转身离去。 不多时有顺王府小厮进来,附到顺王耳边说了几句。 “被抓了?”顺王鲜少如此失态,低头瞥了眼瓷瓶,怒结,一把摔倒地上,“混蛋!那个胡神医还没查到底细吗?难不成是凭空冒出来的?” “爷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人。”小厮压低声音,用眼神提醒顺王,许多人都在看着他们。 顺王深吸一口气,理智一点点驱散愤怒。欢乐片刻,压低声音询问,“被抓的那个,可信得过?” “是咱们安国公府的家生奴才,老子娘都在安国公府,不会做出背主求荣的事儿。”小厮声音压到极低。 “那就好,如今人在哪儿?” “京兆府。” 顺王眉头舒展,长长吐出一口气,“还好,去告诉府尹,想办法除掉,最干净些。” 见小厮没动,顺王有些好奇,刚想询问,便看见小厮身后的胡神医。顿时怔然,扯出一个别扭的笑容,“胡神医,可是落东西了?” “嗯!老夫忘打酒了。”一脸横肉的胡神医与之前的态度大相径庭,显然是知道了什么。 顺王岂是会心虚的人,泰然自若。喝茶听曲,半点不受外界纷扰。 郭胡神医嗤笑,掸了掸袖子扬长而去。当晚顺王便陷入休克,惊动了宫中太医,无人能给出确切说法。 最有趣的是,翌日,他竟然自己好了。一连数日皆是如此,宣仁帝对这个儿子产生了怀疑。 毕竟太医的医术他还是信得过,连太医都查不出,想来是没毛病。不然也不能白天无事,晚上昏睡。 一来二去,老皇帝对这个儿子产生了一股说不出的厌恶。 …… 月恒酒楼雅间 孔鹏玉泡着茶,眼睛时不时瞥向对面二人。 叶岚不说话静静玩着帕子。沈墨亦眼底满是宠溺。 “喝茶。”孔鹏玉咳了咳,朝沈墨亦眨眨眼睛,“我听说顺王病了。” “对,朝堂上如今说得最多就是这事儿。有弹劾顺王戏弄天威,也有关心顺王身子的。总之如今老七成了朝上最热门的话题。” “多谢!”叶岚接过表哥递给自己的茶,抿了口。她知道这二人约她出来必定是想从她这边套出什么。 孔鹏玉笑着为她续杯,“谢就不必了,你可还有话说?” “毒是我下的,是他先给我的铺子投毒,要不是寒山派人通知我,我怕是真要吃大亏了。”叶岚没去看二人,其实不看也能想象二人此刻的神色。 “什么毒?”沈墨亦接过孔鹏玉的茶壶,为叶岚满上。 “自己配的,没名字,你放心不会被人发现。他给我下毒,希望我的药铺名声扫地。我给他下毒,也要他的信誉扫地。如今看来我是做到了。” 叶岚给顺王下的毒并不致命,致使他人时常产生困倦,且无人查验出来。 沈墨亦舒了口气,很快意识到不对劲,“寒山给你提供的消息?” “不错,那货还挺逗,自从上次相府除了小贼,他就派了人在暗处盯着。爹还说,让我跟人家说清楚,府中毕竟女眷不少。” 沈墨亦收了笑容,与孔鹏玉对了下眼神,“明日起,本王让飞云卫去叶家巡逻。” “用不着,我云阳侯府没人吗?小岚,祖父前几日还说,将侯府精锐派给你一些。”孔鹏玉一把夺过沈墨亦手中的茶壶,亲自为表妹倒茶,“上次的事儿,可把你表嫂吓坏了,得了空,你可得去报个平安。” 其实当晚有人去侯府报平安,不然老侯爷不得亲自带府兵杀过来? 孔鹏玉这话,明显在宣誓身为大舅哥的主权。 叶岚嗤笑,这种感觉真好。有爹娘、祖母,还外祖父母、大舅、舅母、表哥、表嫂。前世她早早就与他们天人永隔。 “本王要娶你。” “不行!”不等叶岚开口,孔鹏玉厉声呵斥,“幽齐国铁律,皇室不娶重臣之女。请王爷自重。” 沈墨亦没去看孔鹏玉,仿佛他不存在一般,“小岚,本王许诺必定会娶你。你不需要急着回答,本王也不想有人用一些祖训束缚你。你且等一等,这些事本王回去做。” 沈墨亦说完看也不看二人,转身出了雅间。 他要见寒山,要告诉他,不准他在派人庇护叶岚,能庇护叶岚的只有他沈墨亦。 他要告诉寒山,他用意争那个位置。不为其他,只为可以推翻祖制。 第98章 私藏黑火石 翌日顺王买凶杀人、勾结朝臣以及往药铺投毒的事儿,被编成段子传遍整座京城。 故事编的很是考究,除了朝堂中人,无人知晓故事主角的真实身份。 如此这般,虽未伤及皇家颜面,却足以让天子震怒。得到消息的宣仁帝在朝堂上很是发泄了一通。 如沈墨亦所料,顺王被罚了三月奉银,闭门思过。 按理说如此处置不算重,顺王也不是不经事的人。可他就是在得知处置后,朝堂之上晕了过去。 这点有些假了,有人甚至拿出庆王几次被罚的事件来说事儿。同样是亲王,庆王那会儿被罚的还更重些,还没如此不中用。 宣仁帝面上不显,心里却也对这个儿子产生了厌恶。以至于当顺王称自己病了,想请太医过府时被宣仁帝拒绝。 碍于惠妃的百般恳求,成王才同意探望这个弟弟。说实话,就连他也瞧不出顺王有半点疾病。 面色红润,能吃能喝,只是偶尔犯困,这也不算病啊。最多算是体虚,缺乏运动。 碧藻宫 惠妃蹙着眉头在大殿内踱着步子,见成王进来连忙上前,“安儿,如何?” 话一出口便注意到自己这个大儿子的神情,“修儿,来尝尝母妃新做的点心。梅子糕,正是你爱吃的。” “母妃记差了,梅子糕是七弟爱吃的,儿子不喜梅子。”成王笑得有些不大自然,立即岔开话题,“七弟想来真的是不知被谁蛊惑了,竟然学会了装病。儿子到的时候他正吃饭呢,那饭量,儿子可是自叹不如的。” 惠妃l收了笑容,眉头拧起,“那必定是苏家的狐媚子,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依着为娘,就不能让这样的人进门。 老七啊老七好的不学怎么学会这些。你父皇可是最厌恶这样的人。难怪,你父皇这样待他,难怪啊。” 惠妃悲从中来,顾不上眼前这个儿子的情绪,抹起眼泪。 “母妃莫要伤心,外祖再查散播谣言之人,想来很快便会有答案。” 劝住惠妃,成王回到王府,脑海中浮现从小到大的点滴。自从有记忆起,母妃便没怎么在意过他,事事以沈墨安为重,哪怕破了块皮在母眼里也是天大的事儿。 记得七岁那年,不慎从马背上摔下,险些摔断腿,母妃也只是简单询问了几句,便去照顾他的七弟。 摸着腿上的伤疤,沈墨修心底翻滚,他至今都不明白,同样是儿子,为何七弟就可以得到全部的爱,而他最多得到一句关心。 这一夜于成王来说格外长,就如同他过去的二十几年一般。 “爷,您安排的人都已就位,您是否看一眼?”门外传来管事的声音。 “不用了,让他们趁着天还未亮都出去吧。告诉他们务必将老七做过的事儿仔细说道说道。” “是。” “不要引到咱们头上,最好往老九那边引,最近他冒得欢,说是他干的,老爷子会相信。” 管事默了默,“安国公那边如何交代。” “说本王旧疾复发,无暇顾及。全权交由外祖。再者,刚跟我去宫里告假,本王这几日哪儿都不去,就在府中养病。” 沈墨修刚睡下,耳边响起一阵轰鸣,将睡意彻底驱散。 “管家,出什么事儿了?”沈墨修揉着发痛的额头,声音透着疲惫。 “爷,黑火石不知怎的炸了。” 沈墨修脑海有一瞬的空白,连忙爬起来,趔趄着推开门,一把揪住管事儿,“把话说清楚,什么炸了?” “就是您年前囤的那些黑火石啊,负责看守的人不知去向,如今后院火光冲天,几房夫人都吓着了。一个个吵着要见您。” “见她个奶奶腿,告诉她们,在各自院子里呆着,把嘴巴给爷闭紧了,敢到外边乱说,腿给她们打折。”沈墨修怒气冲冲往后远走。管事一路小跑跟在身后,时不时有护卫上前禀报。 有说火势冲天的,有说灭火者不够的,还有人琴姨娘跳了井。一时间坏消息一个接一个,沈墨修置若罔闻。 眼下当务之急,便是灭火,其余的都往后靠。 私藏黑火石,可是重罪,别说他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破落王爷扛不住,即便是最得圣心的庆王摊上这事儿也得削爵。” 幽齐国律法规定,私藏黑火石,等同谋反。距离二百米便要抵达仓库,砰的一声巨响,震得两旁树枝抖了抖,震得地皮也跟着发颤。 “爷,后……后院黑火石再次起火,火势控制不住,眼看要间漫延至前院,您快想法子啊。” 沈墨修只觉得一阵头晕,一脚踹开报信的小厮,“管家,你去调用王府全部人手,以最快速度灭火。本王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总之天亮前必须把火灭掉。 他可不是顺王,闯了祸,犯了事儿母妃会为他出头。若他真出了事儿,他那母妃怕是只会与他撇开关系。 想到这儿,沈墨修顾不上亲王之尊,脱掉外袍,与众人一同灭火。 眼看天就要泛白,火势一眼不见小,沈墨修急得不行,恨不得调用全城百姓为他服务。 “爷,陛下请您进宫。”小厮眼底满是慌乱,,显然来接成王的阵仗有些大,是他一小喽啰不曾见过的。 沈墨修换上一身朝服,上了马车。此番来接他的是孙公公,沈墨修习惯性递上银子,“公公留着吃酒。” “不敢,老奴低贱守住王爷此等厚爱。”孙公公连一个侧脸都不曾分给成王。 沈墨修便知道,此番他怕是凶多吉少。还是笑着硬生生塞入孙公公手中。脑中不断复盘,想着除了黑火石外自己可还有别过错。 蓦地,大笑起来。仅凭一个黑火石便可将他赐死,还用得着旁的吗?是他糊涂了。 眼前浮现惠妃厌恶的目光,心底瞬间凉透。既然母亲眼里只有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他也就没必要顾及什么。反正这世上在乎他的只有他自己。 沈墨修笑容一点点变得扭曲,进而显得有些狰狞。 合安殿,天子端坐在大殿上,目光严峻,盯着跪下下首的沈墨修,“有人禀报,你府中私藏黑火石,可是真的?” “父皇恕罪,儿臣也是刚刚从官家那里的知。”沈墨修以头触地,显得极为虔诚。 “哦?你府中的事物,你竟才知道,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宣仁帝面无表情声音如同腊月寒风,试图刮掉沈墨修每一寸皮肉,看看他的内心真实想法。 “父皇明鉴!”沈墨修重重叩首,“您借儿子十个胆子,儿子也不敢如此。那些黑火是有人送而来的。父皇,您救救儿子,儿子当时以为自己收下的是年节贺礼,不曾想竟是拿东西。 若非今日炸了,儿子怕是还要被蒙在鼓里。父皇您想啊,若真是儿子私藏,为何不将这些易燃易爆之物放于干燥之地,为何要将他们安置于后宅? 倘若儿子今日宿在后院,岂不是要葬身火海了。父皇有人要害儿子,求您救儿子。” 宣仁帝原本一肚子火,见到自己的三儿子如此这般,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儿子素来与他不易亲近,从小到大也很少说些体己话。此刻突然哭成这样,着实让老皇帝心里不舒服。伸手摸摸他的头,如同他儿时那般低声安抚着,“别怕,父皇在。” 第99顺利登基 宣仁帝面上接受了庆王的说法,最终还是派人去彻查此事。无论其中涵盖多少秘辛,庆王购买黑火药,并且私自储存已是事实。 天子看着暗卫呈上的调查结果暗暗感叹自己年纪大了,没了当年的果敢,“福宝,传令,庆王幽禁府中,此事就这样。对了,派一支军队驻守庆王府,无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可擅自进出。” 天子并非不知,前几次沈墨修禁足期间擅自外出。他都忍了,念在父子情,也看在他母亲的面子。 暗一现身,将一份密报呈上,天子略略一翻,勃然大怒。 “勾结巨厚国,竟然是真的,老九啊老九,当初老八说的都是真的。”天子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感慨又像是哀怨。 倏然,耳边传来破空声,暗一、暗二立即将宣仁帝护在身后,福宝公公手持拂尘抖着身子摆出战斗模式。 一支箭矢穿透门板,射在距离天子半米的石柱上。石柱被击穿,破碎的粉末四散形成一抹小小的烟瘴。 “陛下,箭上有字条。”福宝公公声音抖的厉害,牙关咬得咯哒咯哒的。 “拿来!”宣仁帝的脸色如同黑炭一般,自从登基到如今,刺杀还是第一次。他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愤怒。 展开字条,一行娟秀小字映入眼帘:立即释放顺王,否则五日后巨厚国兵临城下。 字,宣仁帝再熟悉不过,是他宠了多年的惠妃的。老皇帝闭上眼睛,一时间觉得很讽刺。 “暗一,老九最近有些太活泼了,你去处理一下。暗二去通知老八进宫。” 看过字条宣仁帝,第一个反应不是惠妃有问题,而是自己的那个老九,又在找事情。 话分两头,许是巨厚国主将料定宣仁帝认定是庆王所为,此刻他正带着一小队兵马守在距离京城五百米外的山坡上。 山脚下隐蔽着约三万巨厚国精锐,攻进城门不在话下,可惜若是想攻入皇城怕是还要费些心思。 “首领,惠妃那边传来消息,事情一切顺利,老皇帝已经上当。” 巨厚国主将大喜,当夜顺王一身黑衣出现在巨厚国大营之内。 “顺王后谋略,眼下贵国陛下已经上当,想来用不了多久,这京都就是你我得天下。” 说着递过去一坛酒。 顺王嗤了一声,接过来,抿了口,“瑞将军难到只想要幽齐一国? 瑞将军倚仗的三皇子,似乎对您并不信任。而您那个妹夫王爷似乎对您亲近三皇子意见不小。长此以往,您还能这般呼风唤雨吗?” “呵,久闻顺王谋略过人,如今看来真是非同凡响。” “好说好说。”顺王抿了口酒,略带嫌弃的推到一旁,“将军这酒喝着怎么怪怪的,待小王事成,送将军一些佳酿。只是就怕将军到时候无福消受。” 瑞将军摸摸下巴上的大胡子,像是在思忖顺王的意思,“王爷,这是何意?” “小王听说将军从前不过是个偏将。若非本王向贵国陛下提出建议,攻占幽齐国,将军以为您此,会有此成就吗? 小王说这话,并非要邀功,而是希望将军仔细思考一下,倘若幽齐国覆灭,您可还有用处,可还会享受今日荣光?” “那,那怎么办?”瑞将军面露有意,审视着顺王。 在此之前一直与顺王联系的是庆王府的人,今日之前,他从未见过此人。只是听说,此人有些脑子,不好对付。 从营帐出来,顺王拐了个弯进入一处院子,院门口挂着牡丹园的匾额。外表看去,这处院子不算宏达,却也算得上高雅。 推门进来,不等他开口,一只小爪子抓住他的手腕,“跟我走。” 二人游蛇一般避开所有人,来到后院一处密室。 “快说,巨厚国那边什情况?”叶岚显得有些焦急。 沈墨亦撕开人皮面具,大口大口喘气,“你家小爷出手,又不成的?去告诉寒山可以准备实施下一步计划了 。” 叶岚暗暗觉得有趣,亏沈墨亦想出这么一招,也亏他识别出惠妃的阴谋仅凭顺王,十年前根本无法与巨厚国扯上关系。 惠妃毕竟是陈国公主,正所谓非国族者其心必异。这些年她看似安稳度日,在后宫没有半点争夺之心,背地里却做着大“买卖”呢。 说话间,孔鹏玉推门进来,搓了搓手,“入秋了,真冷。” 喝了两大碗热茶,才再次开口,“暗一打断了庆王一条腿,废了他一只手臂。这下庆王是真的恼了,刚刚找来一群谋士,说是要杀入皇宫。” 叶岚大笑,看来在理智的人,也是有脑子犯糊涂的时候。 见叶岚恶魔般的笑容,沈墨亦意识到了什么,轻轻扯扯的袖子,“你妹妹受的委屈,本王会替她报,你别担心。” 叶岚收了笑容,对于沈墨亦这种理解,她也不置可否。 这一夜,没人睡得着,庆王府内外各忙各的,都很烦乱。 牡丹园内消息一会儿传回一个,有时甚至多处消息一并传来。 “庆王府地道的目的地,查出来了,是城外宝华寺。” 叶岚笑着看了眼石头,这个人她印象很深,那件事后,寒山便将他借给了叶岚,“想办法告诉驻守庆王府的甲兵,别做得太明显。” 石头还没走出门,房门再次被人推开,“顺王,是真的恼了,突然进了宫,身上似乎还带了家伙。” 寒山掸了掸斗篷上的寒气,喝了一口茶水,“宫里我的人不多,剩下的你们处理吧。” 沈墨亦微微颔首打了个响指,“飞鹰,带着飞云卫持我的腰牌,通知禁卫军首领。” 沈墨亦说完恢复原本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抿了口茶,“茶园是本王母妃的嫁妆,墨云卫大嘴巴,应该早就告诉你了。” 都在说正事儿,沈墨亦突然提及此事,显得有些突兀。就在叶岚刚要开口时,沈墨亦继续说,“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本王不在乎规矩。” 沈墨亦全程低着头,像是个受气包。房间内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今晚过后,庆王、顺王必定完蛋,惠妃因着密谋了叛国,怕是也不会有好下场。她另一个儿子成王想必也会受到牵连。 也就是说,今晚过后幽齐国有继承权皇子,便只剩沈墨亦一人。这样一来,他想娶谁也就不会收到天子干预。 一切如预期般顺利,庆王、顺王相继伏法。成王也因着母妃的薨逝失去了夺嫡的指望。 半月后的早朝宣仁帝,正式宣布立瑜王沈墨亦为太子。此番也算打破祖皇帝的祖训:在堂之君不立储的规矩。 这一举动,看似坏了规矩,只有,宣仁帝自己知晓,他是怕了,自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皇子又一个个野心勃勃。倘若在为了夺嫡勾结邦国,兴国怕是要灭国。再者,经此一事,宣仁帝早已身心俱疲,已生出退位之心。 转年五月,春暖花开,宣仁帝最终下旨传位太子,自己则以太上皇之尊移居后宫。 说是退位,朝政还是要过问,他规定新君每日早晚朝毕,前往养安殿向自己禀报。 转年沈墨亦改元永安,不顾一众朝臣反对册封叶岚为后。 此事传入太上皇耳中,本以为太上皇会大发雷霆,甚至出手干预,不成想,再此事上,他选择闭嘴。 也是在这一年年末,叶岚终于怀上沈墨亦的孩子。历经两世,能走到这一步,于她而言自然别是一番滋味。得知有了身孕这日,她选择回到相府,前世她一无所有,这一世不仅她所珍爱的都在,她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