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蓝希刚被带走,叶府上下便乱成一团。秦氏自从那日发作一通后,便一病不起。
府中众人没了主心骨,整日只能往孔沛淑院子跑。
今日更是齐聚孔沛淑的院子,府中各房来的人出奇的整齐,就连鲜少露面的叶恒玉也坐在正厅内。
外院更是挤满了下人,一个个神经紧绷,竖直耳朵,聆听里边的消息。
“大嫂,大哥不会真的杀人了吧。你倒是给咱们投个准信。”杜氏的脸还肿着,涂了厚厚的脂粉,看上去像个发面馒头。
话说在祠堂这几日她想了许多,她不能靠死在这儿,他们二房必须摘出来。
孔沛淑像是没事人一般,悠哉喝着茶水。环视一圈,没见到自己女儿,“桂儿,去把大小姐请来吧。”
“大嫂,您别这个态度啊,您倒是跟我们说说,大哥究竟有没有……”
不等舒玉霞说完,叶蓝韵开口 “玉霞此事大嫂怎么知晓。依我看,还是派个人去趟大理寺,问问大哥究竟怎么一回事儿。无论怎样,咱们都得有所准备。”
不能怪叶蓝韵悲观,那日叶蓝希的神色很难让人不怀疑。叶家是大族,不可以这么败了。
“老三说得对,是要规划一下。依我看,这事儿就是大哥干的。事已至此,咱们能有什么办法?为保住叶家血脉,不如赶快分家,别等证据确凿了,跑都来不及。”叶蓝城一脸嫌弃都瞪着孔沛淑,“大嫂,你也别怪咱们狠心,都是为了叶家。娘年纪大了,还是让她老人家跟着我和老三吧。”
“就是,事已至此,就别拖累旁人了。能跑一个是一个。”杜氏向自家男人投去赞赏目光。
“好啊,分家!”
叶岚打了个哈欠走进来,朝母亲福了福身,全然不顾几位叔伯婶娘,“娘您把这些年,您掌家搭进去的账单拿出来,既然是分家,总要仔细算一算,免得日后再起龃龉,没的让人笑话。”
这些年,叶家二房虽说做些小买卖,可本钱都是走府中的账目。挣了钱进揣进自家腰包,亏欠钱则是叶家账上出。空手套白狼这一招,算是让他玩得明白。
孔沛淑因是长嫂,不愿与弟妹们计较,这钱一直是她变卖嫁妆默默补齐。
幽齐国律法,女子嫁妆由女子自行支配,婆家并无使用权。
因念着都是一家人,这些年孔沛淑也就没记录这笔银子,却留着典当行给的单据。想着日后有银子,赎回自己的嫁妆。
见母亲心软,叶岚打开柜子取出一个小匣子,丢给二叔,“二叔自己看吧。这都是娘这几年为二叔补窟窿典当的嫁妆。定兴典当行的掌柜可以作证。”
叶蓝城丢开匣子,“小岚,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我家铺子兴隆着呢,怎么就说你们给我补窟窿了?再说,就没可能是大嫂手头紧,拿去买了的?”
叶岚冷笑,从怀里取出一本小册子,“二叔要不要看看,每一页都贴着欠条,都是您的亲笔签名。上面还有借款金额、日期。”
“假的,我每次都没写借条,你这借条是假的,我要告你。”
叶蓝城勃然大怒,指着叶岚嚷嚷不停。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他,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
“都听见了?二叔亲口承认的,总不会有假吧。”叶岚冷笑将那本菜谱丢给叶蓝城,“家常菜谱,二叔留给纪念。”
“我……我不分家了。只是……我要搬出去。我要去柳州。”叶蓝城像是早就打好主意,若是分开不成就南下,离开是非之地。
“成交,只是从今往后,二叔再不可从叶家支取银子。”叶岚写好一封证明,拍到叶蓝城面前,“今天这么多叶家人在场,二叔签下字,便可。”
这样一来虽不分家,却与分家无异。叶岚早就厌烦了二房的做派。
做买卖多败少成,还不知羞耻趾高气扬,还自诩商业奇才,整日在她面前夸嘴。
见二叔签过字,叶岚看向叶蓝韵,“三叔可也赞成分家?”
叶蓝韵默不作声,像是默许了一般。
叶岚微微颔首,“翰林才子,文学大儒,还说要媲美古人风骨。到头来,不还是利益当先。
也罢,二叔这些年只是笔墨用得费了些,并没有从账上支取太过。
等会儿去趟衙门做了公证,咱就是两家人了。自此以后,你也不必再入相府。相府荣辱与你无关。想看祖母,麻烦翻墙。”
“岚岚,不是你想的那样,二叔想走仕途。你父亲右相,我若当官必定遭人鄙夷,长此以往,难免与他人结为朋党,此乃奇耻大辱。
想我空有一身抱负,却无地施展,我不甘心。岚岚,即便分家,我也不会与大哥为难,更不会打压叶家。我永远是叶家人。”
叶岚扯扯嘴角,文人风骨?她一俗人,看不懂。
“也好,只是分开后,二房、三房不可再姓叶。
如三叔所言,父亲是右相,若是旁人知晓三叔是右相的弟弟,势必会多加关照。这样一来,势必影响三叔的文人风骨。
话说回来,三叔这些年与家里并无主意,虽没赔银子。花费在文宝上的银钱想来不少。
我记得三叔书房那幅画,好像是前朝大家绘制,据说千金难求。三叔离府时想着留下。那个是父亲送您的,您留着难免影响风骨。
还有笔墨纸砚,这些物件虽不值钱,细算下来,也抵得过庄户人家三五年的开销。三叔有风骨,自然不会带走叶家的物件。
二叔房间里的也不宜带走,免得被我们大房牵连。
至于祖父留下的田产,我们大房这份倒可以送与二叔、三叔,”
吃着喝着叶家的,出了事儿,一个怕被牵连,一个跟她谈风骨,真是可笑。毕竟是长辈,叶岚还是点到为止。
叶蓝城、叶蓝韵傻眼了,这个侄女何时变得这么厉害,竟让二人哑口无言。
他们岂会不知,父亲叶鹤之虽是侯爵,却没留下多少家底。就算留下,这些年也所剩无几。若在分成三份,想必也没多少。
“我……我不分家了。”二人声音很小,小到他们自己都听不清。
叶岚微微颔首,“也好,既然都不想分家,那咱们就重新规划一下。
既然,二叔、三叔都对咱们叶家财务有所迟疑,不如从今日起,各房开销独立。每个月、每房上交一千两,放入公账上,统一由账房先生掌管。这个钱只负责祖母的开销用度,各房不得擅自取用。”
这话一出二房、三房全蔫了。本打算分家能避避祸,不成想却让他们倾家荡产。二房的铺子多数是亏本的,也就这几月挣了点,他要参加商会的应酬,银子根本不够用。
要是每个月拿出一千两,一家老小不得喝西北风去?
三房更不用说,叶蓝韵虽在国子监,每月奉银仅够温饱,况且他又是喜好古玩字画的。
若是没了大房撑着,哪里够用?更不用说,与好友游湖对诗了。
别说拿出一千两,一百两都难。
叶岚和孔沛淑不管这些,母女二人喝茶聊着天,没事儿人似的。
处理完这些,叶岚回到自己院子,就发现沈墨亦一身素白袍子站在窗口,今日他的打扮更像是富家公子。
“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右相没杀人。”许是担心叶岚将人丢出去,沈墨亦单刀直入,果不其然,成功引起叶岚得重视,将人请进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