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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孤灯相伴

    段立雅母亲,也就是当年的小媳妇,得知段立雅公公在排洪渠淹死,自己女婿调查期间猝死的时候,知道汉江正在经历一次劫难。

    汉江的水平时清澈透明,涓涓流畅,给沿岸人民以福祉和生命,但每当暴雨洪灾来临时,浑水汹涌让人恐惧。

    小媳妇获知女儿巨大打击和悲愤,遭受人生劫难。

    小媳妇知道自己可能会在这次劫难中消亡,无影无息被人们忘记,就像世间一粒尘埃一样静悄悄来,静悄悄去,悄然无声,人们追溯不到来龙去脉。

    小媳妇不能消亡,要坚强的活着。她要看着汉江的水清亮透彻。

    小媳妇痛哭的时候,拿出了自己男人遗照,工工整整放在家里桌子上。她看着依然憨厚而淳朴的脸容,认为自己男人这一生活极其艰难,没有意义。

    她男人曾经是这个城市让人羡慕的全民职工,在市农机公司工作。自己男人憨厚老实,30多岁依然孤身一人,没有姑娘看得上他。

    小媳妇喜欢这个男人,看上他的老实本分,他们便结了婚。自己男人是郊区菜农的儿子,听说他们是1942年逃荒过来落户的。

    自己男人家在这里没有亲属、没有地位、没有辈分,在汉江河边搭着窝棚,给别人装砂,采砂,筛沙艰难度日。

    最后这个村容忍了他们,在这里落户生根发芽。所以,自己男人从小养成了懦弱谦让性格。小媳妇认为自己男人一生很不容易,极其艰难生存。

    小媳妇是爱自己男人的,一旦自己男人没有后代,最后悄无声息消失在这个村庄。

    自己男人知道小媳妇怀孕了,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他们家生命的延续和人生希望。自己男人狂热兴奋和振作。

    当自己男人知道老段救了自己,救了她们的孩子,又明白老段喜欢自己媳妇,也曾彻夜难眠,辗转反侧,进行过残酷思索。

    老段能够在汉江段家滩采砂运输,不是一般人物,不仅仅财大气粗,而是身后一帮人为他卖命,为他前呼后拥。在他前呼后拥道路上,会把阻挡道路上的沙石坑凹用铲车推平,让他光明正大的过去,而自己就是路上那一粒小小沙石。

    自己男人知道被老段喜欢上小媳妇,是一种灾难和绝望:老段喜欢的女人得不到手,那将是毁灭性悲剧。他将会在这个城市像沙石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媳妇男人难以入眠不能自制。小媳妇男人太微弱,总为别人着想:他知道自己在这里没权没势,是讨要饭来此落户。

    自己男人从国家全民职工到下岗待业,回村庄种菜。这样的人生轨迹,连写小说都不会这样设及情节。

    但小媳妇男人心甘情愿,他只要有一碗饭吃,不受别人侮辱,能生存下来就是最大胜利。小媳妇男人甘愿忍痛割爱,把自己心爱的女人奉献给老段。这样老段就是他家守护神。

    老段不但救媳妇性命,还救了孩子性命,老段就是他家护身符,老段是这个县响当当人物。老段护佑着小媳妇,护佑着女儿健康平安。自己男人印证了这一预测。

    段立雅出生又偏偏是老段接生。

    小媳妇男人在这个地方有了立足之地,别人不敢小瞧,不敢说三道四,他在这里挺胸抬头的走过,因为后边的影子是老段。谁欺负得罪了老段,他们明白自己后果。

    老段是人生赢家,得罪老段万劫不复,后果非常难看和没有尊严。后来的事实也验证了自己男人预言猜想。

    段立雅是老段接生的,一般接生的人要被认作干爸。小媳妇男人没有这个奢望,男人只希望老段护佑孩子健康成长。

    小媳妇男人一生畏畏缩缩,走路怕踩着蚂蚁。抬头说话怕吵着太阳,一生就这样度过。

    小媳妇男人愿意付出心爱女人身体,换来一家人平安。

    但小媳妇男人又不能接受女儿和贾空的风言风语,最终在别人异样的眼光和风言风语中离去。

    其实,贾空和段立雅人们并没有过多议论,许多人不知道事情的缘由,只是臆断揣测。

    老段与小媳妇没有过多考虑名声和尊严。小媳妇男人离开,是因为有先天性心脏病,那个年代人们不注重体检,不知道这种疾病能让自己猝死。

    小媳妇把自己男人猝死归结为段立雅不听父亲话失望诱因。可能这是自己的假想,他明白段立雅和贾控兴高采烈外出的时候,自己男人走了。

    自己男人走了,结束了自己胆小一生。他没有工作单位,甚至于连生产队都没有人知晓他的离去。在大家干活时候,突然发现他家少了一位男丁。这才知道自己男人已经不存在了。自己男人的离去就像汉江一粒尘埃和沙石一样,悄无声息。

    小媳妇曾经是县城里的骄傲。她聪明伶俐。是那个县城为数不多的中专生,他们的同学,在各个部门重要岗位上展示才华,自己从山区县城来到城市中心。偏巧就遇上了那个年代。自己成了那个时代的弃儿,从一名国家干部中专毕业生,她认为自己办公司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改变自己男人家贫穷和让人瞧不起的家境。正是这个鸿鹄之志,断送了自己的一生。大家说她开着门面有手艺,做拖拉机维修和农机配件售卖,顺理成章成了改革的对象,最后淹没在了突飞猛进经济洪流中,自己虽有鸿鹄之志女人,而自己男人又是那样猥琐,注定是那个时代所抛弃的人,她为自己懊悔和不可思议。小媳妇最终认了命,和自己男人回到家乡种菜。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因为许多城市的人都在为生计奔波,他们选择待业,小媳妇和男人选择回村种菜,自己男人家虽然土地极其少,每人不足三分菜地,但男人有一身力气,在汉江河边开垦沙滩地,作为菜地和经济作物土地。男人知道自己开垦的这些沙地和滩地,会很快失去让别人侵占。自己没有尊严的给别人出让,就在这时老段出现了,自己男人知道只要跟老段有了瓜葛,别人就刮目相看,不但不会侵占开垦的荒地,还会对他们家另眼相待,不敢有半点小瞧。小媳妇知道自己男人心思,知道自己为什么和老段走在一起。

    开始,小媳妇并不敢喜欢老段,因为老段趾高气昂,但偏偏老段喜欢自己,后来知道那个阶段老段身边没有女人。老段就遇见了小媳妇。

    老段是小媳妇家护身符而狐假虎威,全村人都知道老段是小媳妇家常客,不敢动他们一根毫毛,甚至还唯唯诺诺,在他们面前点头哈腰。小媳妇能够抬起头走路。

    对别人来说,把自己媳妇拱手让给别人是没有尊严的懦弱下作,但对他们家来说,是有尊严的生存和别人不敢侵略他家的资本。这个观念别人不能接受,而他们一直遵守着这个诺言。

    要活在广阔的天地,必须自己弯着腰蜷缩在别人房檐下,最后才会让别人瞧得起看得起。

    小媳妇庆幸自己认识了老段,老段护佑她们在这个村里生存。

    后来,小媳妇喜欢上了老段,她喜欢老段是他并没有自高气扬,把自己男人当兄弟一样尊敬。

    只有老段在身边,小媳妇才能够得以安眠。直到最后深爱着老段。小媳妇在和老段交往阶段,自己男人彻夜难眠,他知道别人指指点点。自己男人面子很重,因为在这个村里自己男人没有地位和面子,他需要自己的尊严和面子,于是小媳妇断然拒绝了老段和她继续交往,把他记在自己的心中。

    小媳妇虽然和老段身体分开,但他们心心相印,她知道老段是喜欢她的。她不愿意当自己人老珠黄,让老段讨厌而分开,那样她将会没有任何本钱在老段面前生存,她在老段最喜欢自己时候,放弃这一段情感,让老段心里永远记着她和孩子。

    提起自己孩子段立雅,小媳妇泪流满面,他曾经告诉过老段,在孩子最为艰难时候,能够护佑着孩子帮着他,可在孩子遭受人生最大打击时候,老段没有出现,她知道老段不是忘了自己,忘了这个孩子,忘了他们情分,而是老段正在经历人生拐点,她知道这个拐点可能让老段覆灭,也可能让老段重新站立起来:老段是个人物,她知道老段有鸿鹄之志。

    老段身边有一帮人为其呼风唤雨,大家不敢轻视老段的实力,老段聪明伶俐,把世间一切事情看的清清楚楚。小媳妇认为自己和老段短暂交往是人生赢家。使她得以安康平静。

    现在女儿面临人生艰难困苦,女儿这个时候的痛苦和难熬,老段自己无能为力。

    段立雅知道母亲生命只是在延续,任何人不能左右母亲

    的生命和命运。

    这个时候小媳妇不能出现在女儿眼前,看见自己女儿会更加悲伤和痛苦。小媳妇这个时候不出现在女儿身边,有些绝情。因为段立雅儿子和女儿需要人照顾,需要资金的扶持,而小媳妇正在为钱困苦。小媳妇被检查出乳腺癌的时候做了手术。她没有进行化疗,现在已经度过三年时间,医生说度过五年时间,她的生命就会延续下去。小媳妇疾病和手术费用倾其所有,准备向女儿借钱的时候,出现了如此变故,她感到自己生命到了终点。

    她已经度过了漫长三年,现在感到剧烈疼痛和裂肺难受,这种难受不知来自于身体,还是做过手术的原因,她现在这个样子老段看见,会讨厌自己一生,所以她不能去见老段。小媳妇这样憔悴和无助,让老段产生反感,给人一种乞求感觉,她不愿让别人这样眼光。小媳妇认为,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是一个错误,首先身体原因没有任何经济来源,需要不停要受女儿和女婿接济,自己无能为力又无助。当获知女婿振奋起来。能够养家糊口,家里的经济变得好转时候,他欣慰高兴。现在自己女婿去了,段立雅才30多岁。段立雅的人生道路还很漫长,自己是段立雅的包袱和痛苦根源,因为她身体不好,没有经济来源,不能帮女儿,还要拖累着女儿。他把自己的前前后后和自己男人的前前后后,以及女儿出生到现在的变故,反复想了多次。按常人来说,现在应该挺身而出站在女儿身边,给女儿安慰和心灵慰藉,然后肩负起照顾孙女孙子的重任,让女儿重新站起来。现在她没有这个资本,一是没有身体的资本,他没有这个能力承担这样的家务和重任。二是他没有这个经济能力,反而会给女儿牵挂和累赘。现在,她需要不停药物维持,让女儿痛苦和失望,看着她极其悲壮和痛苦的离去,那才是对女儿最大的打击。是女儿遭受人生多重的打击和难以愈合的伤口。

    她不能这样做,所以她抛弃常人的思维,选择人生最为残忍的方式,那便是出家。

    小媳妇知道在汉江之滨北50公里处,有一个南坡地方有一座庙宇,那座庙宇奇异:四周有百米高刀削一般的陡坡,就在陡坡的下面不知何年何月何人建有一座庙宇。庙宇建的不大,里面只有一位主持,主持是一位善良老人。虽然老人并不知晓她的意图,但老者会容忍自己在那里种菜,也可以有贡品和布施。

    那里有土地,树木瓜果。那里才是她人生终点,她会在那里悄无声息。不知不觉的离开。

    小媳妇开始没有想到要做手术,而是直接到南坡庙里去,终结自己一生。但段立雅和女婿不这样认为,他们说这个病是可以痊愈的,便做了手术进行疗养。她不知道女儿的钱来自何方,那是一笔家庭难以承担的资金,她想这笔钱可能是老段的,老段的钱不要说做一个手术,把整个医院买下也绰绰有余。

    小媳妇顺利做了手术。段立雅并没有多大经济危机,给她以勇气和生存力量。小媳妇外孙子对自己关爱有加,那一声奶奶叫的心都化了。她不能这样默默的离去,正是因为想到了女儿和外孙女、外孙子那一声奶奶的呼唤,不能让孙子和孙女在绝望中生存。

    现在小媳妇无能为力,又不能眼睁睁看着遭受心灵的痛处。所以她选择了回避与青灯相伴。

    这是常人难以接受的现实,小媳妇知道这是人生最好归宿,段立雅知道她活着,是心里最大的慰藉,但段立雅又不知道她在何方,为什么而活着?这是女儿憧憬和希望,也是外孙段冉、孙女段明最大愿望。

    南坡和市区非常遥远,小媳妇把家里仅有的米面全部做成锅盔,把米做成了米饭。这是家里目前唯一食材了,做好之后用塑料纸包好,小媳妇知道这是延续生命食粮,她无需带水,因为路途有溪流和沟渠。

    在小媳妇人生轨迹中,只有两个人她不能忘却:一是自己女儿段立雅,便给女儿写了长长一封信,让自己的女儿坚强的活着,为了自己的段明段冉,为了让她们出人头地。能够成为段家滩响当当的人物,她让女儿擦干眼泪忘记一切,在这个城市活的有尊严,受人尊敬。

    第二就是要写一封信给老段。给老段写信是一件容易和简单事情,因为老段的公司是汉江之滨响当当企业。听别人说,老段的钱都是用运钞车一车一车的拉运。她不知道老段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这些钱都在干着什么?

    小媳妇给老段的信非常短,没有问候,没有指责。只是暗语要帮助女儿。短到只有几行字,怪的天书一般 。让女儿有容身之地,能在这里生存下来。

    小媳妇女儿段立雅曾经举办过画展,许多人客厅和卧室还挂着她的画,让人欣赏和羡慕。

    女儿也曾经风生水起当过店长,如今一落千丈,成为国民议论焦点,自己变得不堪一击,在社会底层生存,他感觉世态炎凉,以为会受到老段的恩惠,女儿平安健康,无忧无虑生存。如今眼看女儿从人生顶峰跌落到了人生谷底,成了社会一个笑话。

    小媳妇说不上失败,至少没有成功。自己在做了手术之后依然生命在延续,她想让老段看一眼,不要让孩子流太多泪,更不愿看见女儿心里流血。

    小媳妇希望女儿段立雅流泪的时候,有人给一张纸巾擦去泪水,在女儿心灵流血时候,能够给女儿一个微笑,让女儿不要过于痛苦。

    小媳妇给老段的信只写了几行字,把这封信撕了扔掉:家里没有信封邮票。

    小媳妇没有手机,听说现在许多卖菜老太太在用老年机,但她没有。主要是手机对她没有意义。孙子孙女需要看便去家里探望,女儿有事会过来,她有话说直接去找女儿,所以她不需要手机。小媳妇不知道为什么每天拿着手机不停和别人说话。怪物一般,傻子一样?拿着手机和别人喜怒哀乐,让人看着特别奇异和怪异。她不知道为什么别人会有那么多话和别人诉说。

    小媳妇知道天快亮了,她要在天亮之前离开这个家,消失在车流与茫茫人海之中。她家里没有任何值钱东西,甚至无需锁门,小媳妇把钥匙放在桌子上,把写给女儿的信压在钥匙上,把给老段写的信带上。家里没有邮票,街上连邮箱都没有,

    小媳妇不知道这封信寄往何处。在即将离开这个城市边缘的时候,小媳妇把这封给老段的信架在一个树杈上,她知道或许这封信会无影无踪,被环卫工人扫去,也许这封信会经受风吹日晒,最后变得模糊不清,大家并不知道这是什么,而把它抛弃。

    小媳妇想:老段看见这封信,就像大海捞针一样,难以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