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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身上沾满了车轮溅起来的泥浆,衣服也被荆棘勾破了,可是精神振奋。

    他们向游击队指挥员报告了1个重要的发现,在黄陵洞西北3里路的山沟里,秘密地结集了1支美军的炮兵部队,至少有1个团的兵力,单单是牵引车就有5十来辆。

    炮身上都罩着宽大的帆布炮衣,使他们无法看清是什么火炮。但是,从炮架的巨大轮廓来判断,这是1种口径很大的远程榴弹炮。

    1个游击队员激动地补充说,在1个斜坡上,敌人的牵引车在1片泥浆里行驶得很慢。他们亲眼看到,这些牵引车原来不是汽车,而是坦克。

    “千真万确!”这个游击队员很不平静地说,“我还看到1个美国鬼子从炮塔里伸出头来,朝后面的车子张望。在灯光里我看得清清楚楚,这个美国兵的钢盔上,还画着1条蛇1样的东西。”

    这是1个重要的情况,引起了金钟万队长的严重注意。他同游击队其他指挥员1起研究之后认为,敌人远射程炮兵部队在这1带秘密结集,不是1般的部署变动,而是意味着敌人在这1线将有重大的军事阴谋。

    必须把这个情况迅速通知战线北面的人民军部队和志愿军部队。这时候,阿爸吉又1次惋借地想到,在鹤见洞的战斗中,游击队的电台被敌人的迫击炮弹打坏了,报务员受了重伤,这真是个重大损失。

    他决定派金昌英立刻动身,带着标有美军炮兵结集位置和敌人兵力部署的地图,穿过火线去找最近的中原赤色革命志愿军部队。

    他嘱咐昌英说,他建议志愿军部队首长立刻派出侦察队,带着电台,同昌英1起来到游击队,以便共同行动,进1步查明敌入动向,随时配合大部队有力地打击敌人,粉碎敌人的新阴谋。

    昌英带上短剑和联络暗号,连夜走了,他保证3天之内1定能够回来。

    可是,3天已经过去了……

    难道出了什么事情?阿爸吉坚信昌英能够完成这个异常艰巨的任务。

    也正由于穿过火线有着异常的危险,他才把这个任务交给昌英,因为昌英已经不止1次执行过这样的任务。

    这孩子在革命军部队里的时候,就是1名出色的侦察员,祖国解放战争头3个月里,他就3次因为战功获得了军功章。

    人们说,用不了多久,这个小儿子胸前的奖章和勋章,就会超过他那个在海军快艇部队里当艇长的哥哥金昌杰,和他那个在人民军女子轰炸机中队当驾驶员的姐姐金昌玉了。

    昌英是游击队的骄傲,也是阿爸吉心上的骄傲,他1定能完成任务!

    可是,他没有回来,眼下黄陵洞的情况又有了变化,这不能不使阿爸吉感到隐隐的不安。

    山洞里出现了1片静默······

    忽然间,刚才在洞外领头唱起《游击队之歌》的圆脸姑娘红玉,持着枪风快地奔进洞来报告:“副委员长同志,青姑回来了!”

    红玉银铃般的嗓音打破了洞里的沉寂,也打断了阿爸吉的沉思。

    “回来了?好啊!”阿爸吉高兴地说。

    他正在等候青姑从桥朔里带回的消息,就连忙迎出洞去。

    他刚刚走到洞外,迎面就看到1个英气勃勃,年轻秀丽的姑娘,从林子里快步走来。

    她完全是革命军女战士的装束,肩上倒挎着转盘冲锋枪,动作十分敏捷。她以军队艺术团舞蹈演员那种习惯的优美姿态,向游击队长行了个军礼,响亮地说:“队长同志,我们回来了。—你看,我还带来了谁?”

    她那弯弯的眉毛1动,明亮的眸子里露出几分优郁的表情,用手向林子里1指。

    那里,1伙游击队员簇拥着青姑小组的两名战士慢慢走来。

    这两个战士,1个背上背着1位老大娘,另1个小心地搀扶着老大娘的臂膀。

    走到洞口,有人急忙在地上铺开1条志愿军的军用方块雨布,把老大娘扶到雨布上躺下。

    金钟万队长看到,这个老大娘不是别人,正是青姑要到桥朔里去探问的善子大娘,他的老伴。

    “她?!”阿爸吉惊讶地说着,快步向阿妈妮走过去,“她怎么来了?”

    青姑跟着阿爸吉,急忙报告说:“队长同志,我们是在凤宿洞村外的山坡上发现善子大娘的。当时,大娘已经昏迷过去。村子里有治安队,我们就把大娘背回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拂晓前,青姑和两名游击队员奉命到桥朔里去找善子大娘。可是,刚到大桥附近,就望见桥朔里火光冲天,上驿川大桥也完全被敌人封锁了。

    跟青姑同去侦察的两名游击队员,装作附近村子里的“治安队员”,去给桥北的敌人送蔬菜。可是桥南头的哨兵把蔬菜留下了,却不准这两名“治安队员”过桥去。

    后来,天快亮了,他们发现敌人赶着桥朔里的乡亲们过桥来,就隐蔽在路旁山坡上的草丛里,留心观察。可是,人群里没有善子大娘。

    于是,青姑决定绕道奔向凤宿洞,去找昌杰嫂子的妈妈打听桥朔里起火的原因和大娘的下落。就在凤宿洞村外不远的山坡上,他们发现了晕倒在地上的善子大娘。

    他们打算把大娘扶进村去,可是又突然发现,村里有背枪的“治安队员”在来回走动。青姑和两个组员商量了1下,背起大娘就钻进了山林里,返回百尺潭来了。

    阿妈妮脸色蜡黄,因为过度的劳累和刺激,加上腰上的伤痛,使她1直昏迷不醒。在雨布上躺了1会之后,她轻轻呻吟了1声,仍然没有睁开眼睛。

    红玉风快地跑去拿来1块湿手巾放在她脑门上,又舀来1瓢山泉水,托起她的头来,小心地1口1口往她嘴里喂。

    不1会,阿妈妮渐渐醒来了。

    她迷惘地望着蹲在面前的金钟万队长和游击队员们。

    “昌英他爹!是你?!我怎么在这里……”她惊讶地说,忽然脸上露出喜色,“啊,我明白了,志愿军同志已经找到你们啦。”

    阿妈妮的话,使金钟万队长和游击队员们1楞。

    阿爸吉什么别的也顾不上说了。

    “志愿军?!”阿爸吉急忙问,“你见到了?”

    “是呀,7个志愿军同志,都打扮成李承晚军队的样子。”阿妈妮说,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性急地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们都到新波里联络点去了,怎么他们还没找到你们?”

    “他们都到新波里去了?什么时候?”

    “今天天刚亮的时候。”

    “糟糕,联络点已经被敌人破坏了!”金钟万队长的拳头在腰间的驳壳枪匣子上击了1下,猛然站了起来。“是昌英带他们去的吗?”

    “昌英,他……”阿妈妮没有说完,就紧紧咬住嘴唇,骤然转过脸去。

    “大娘,昌英同志他怎么啦?”青姑焦急地问道。

    “你说呀!”阿爸吉的手攥住枪匣上的皮带,不动了。

    “昌英他爹,你别难过……昌英他不会回来啦!”阿妈妮抬起头来,用手抹了1下泪水模糊的眼睛。

    “他……?!”阿爸吉的嘴唇动了1下。他明白了。他的手狠攥着枪匣上的皮带,攥得紧紧的,紧紧的。

    游击队员们1个个背转身去。

    青姑秀丽的脸1下子变黄了,她呆在那里,好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间,她掩住脸,转身向林子里跑去。

    她跑着,漫无目标地奔到1棵高大挺拔的鱼鳞松旁边,站住了。

    1手紧紧抓住树身,她把指甲深深地掐进鱼鳞般的树皮里,克制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她同昌英是在两年前的冬天,祖国解放战争最艰苦的日子里认识的。

    那时候,青姑所在的那个部队艺术团随着师团司令部的警卫大队从全州,大田前线向北作战略转移。演员们都拿起了武器,同战士们1起边打边撤。

    在1个黑夜里,漂亮国鬼子的先头部队已经逼近上驿川,师团直属的警卫大队奉命在白云山煤矿附近占领制高点,狙击敌人,掩护大部队安全过河。

    青姑和十多名青年演员,坚决要求留在狙击部队里作战地鼓动工作,并且参加战斗。

    警卫大队同敌人1个海军6战团激战了1个通夜,打退了敌人9次冲击,消灭了2百多个敌人。

    狙击任务完成了,可是部队也遭受了相当大的伤亡。在青姑那组演员和1个人民军步兵分队扼守的山头上,战斗进行得特别激烈,最后只剩下了青姑1个人。

    子弹打光了,手榴弹也打光了,敌人哇啦哇啦叫喊着爬上山来。青姑焦灼地摸摸身上,只摸到1把匕首。这把匕首,是她们为战士们演出《短剑舞》的时候用过的。

    这个舞蹈是青姑编的,它表现了宁死不屈的朝鲜妇女高擎复仇之剑,同美李匪帮英勇搏斗,严惩侵略者,用生命和鲜血来保卫祖国的英勇形象。

    阵地在燃烧着,火光中,1伙高个子,瘦长腿的漂亮国兵端着卡宾枪,弯着腰,畏畏缩缩地爬上了阵地。

    当他们看到,面前只有1个手握匕首的女兵的时候,这些家伙的胆子就大了,直起腰来,叫喊着,怪笑着,伸出多毛的、瘦长的爪子,向她步步进逼。

    青姑手里握着匕首,面对敌人,十分镇静,毫无畏惧。她决心象舞蹈中的新罗女英雄那样,同敌人以死相拚。

    “卧倒!”就在这紧急关头,青姑身后的山顶上突然有人用朝鲜话大喊1声。

    接着,1颗手榴弹在敌人群里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