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后悔一次,就写一封休书!每后悔一次,就写一封……
直到今日才发现,从开始答应的那刻起,我就一直在犯错!我就……一直在后悔!整整四年!!!”
……
“你走吧。”
……
“不是你的莫强求。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你视人命如草芥,同你父亲那般作为——别无二致!!!
杀人就要偿命,有何好狡辩的?!官府自会有定夺,望你好自为之!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
“够了!”
……
“这三日,我无时无刻不在忏悔,为什么要折腰于权贵,我不是一直都为人刚直、不顺人情的吗,我在殿试中都如此作为,为了静婉折腰权贵的唯一一次,恰巧就害了她!!!”
……
“我不要!这是什么?靖言哥哥,我改,我立刻改,不要把我退回宗族!”
……
“立书人陈靖言,系江宁府上元县人,凭媒娉定商氏为妻,岂妻过门后,多有过失,正合七出之条:
犯七出之首,不顺父母,为其逆德也,亦有辱陈家“以孝治家,世代相传”之门风;
犯七出之三,逞口舌之勇,为其离亲也;
犯七出之五,嫉贤善妒,为其乱家也;
屡犯屡错,不知悔改,今世姻缘,就此绝矣。
因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情愿退回本宗。
从今往后,各不相欠。
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
听凭改嫁,并无异言,休书是实。
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
太平兴国四年已卯七月望日午时四刻立
手掌为记”
……
啪嗒~咕噜噜~
是亮闪闪的银子,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咯咯的笑着,她喜欢的东西,没曾想到,那个跪在地上的小乞丐,也很是喜欢呢!!!
“我的宝贝闺女儿啊!简直是天大的喜讯呐!从今儿个起,爹就要不惜重金的,好好培养你了!七娘呀!你可一定要争气!!!”
……
“七娘!你可知晓——你的夫婿是谁?!丹桂御书至,天恩指日来!!!”
……
“这可当真是——抬头见喜,出门拾财呐!”
……
“放榜日……唱经楼!?进士及第十一人,第三甲——陈靖言?!”
“正是!正是!!老夫的贤婿,这不就……自个儿送上门来了嘛!”
……
“从今儿个以后,咱们也算是——跨入了一门仕宦的,氏族门阀之列了呐!”
“……”
……
“三年!只需要三年!!就需要三年!!!三年之后!我老头子也算半个官儿了!
再等三年!老头子我也可以坐大马车了!老头子,我也终于可以——摆脱商户这个名儿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
“七娘!为娘可全指望着你出息了!你可定要——再将自已个儿的身段儿,给练一练啊!”
……
“吉时已到!!!送入洞房!!!”
……
“少夫人!姑爷他好似不胜酒力,已然先睡了……”
“洛儿,我是靖言的小娘。以后——咱们仨儿,就要相依为命了!”
……
“我是陈靖言,单名一个让字。我既娶了你,自是会对你好的!但是不凑巧!
今儿个……我要温习功课,你姑且先睡吧!不用等我。”
……
“义门传家……义门传家……!!!”
终归只是徒劳!
终归只是徒劳!!!
终归。只是徒劳……
……
!!!
……
惊为天人的那匆匆一瞥,就让她整个人,都沦陷进去的商洛。
脑子里面的回忆,就像放电影一般的,一幅一幅又一桢一桢的定格慢放,又……全部被打乱了。
直至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穿针引线一般的,一点一点慢慢的……拼接了起来。
再到最后的滴水成川,汇聚成了汪洋大海。并冲着她脑袋里面的所有神经,乃至天灵盖儿……都翻涌前进……
“靖言哥哥……洛儿错了……”
才刚刚被顾恽,扶到了床榻上的商洛。因着“撕心裂肺”的头痛,却是又一次的,跌坐回了地上。
只是这一回,她的眼泪,就要顺畅的多了。
脑袋里面儿,特别清醒的她,却是忽然就回忆起了一件——令她颇为感慨,且很早很早之前的,旧事来。
原来那一日。
在开宝五年,放榜日的那一天。
因着好奇而一大早,就匆匆出去了的她,就已经瞧到了!
瞧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曾经不经意的回头,并朝着她,灿烂的微笑过。
那是在商洛长大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瞧到了那个——令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那个……一眼就令她沦陷,并一眼万年的邂逅。其实打一开始,就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虽然那个时候的她,并不知晓。并不知晓——在离她仅仅有半臂远的身侧位置,一直站着的,从来都不是她。
而是那个——永远都,站在了靖言哥哥身后的女子。
是那个——独属于靖言哥哥童养媳的,他的小娘。
那——是属于他(她)们的故事。属于他(她)们两个人的故事。
而她商洛,不过是那两个人情路上的……一点小插曲罢了。
两行清泪,又一次的顺着她的眼眶,滴落了下来。
可是这一回,商洛的眼眸中,却是清醒,也……清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