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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昭清微微一抖,猛地回头,那晋仰岳正身形朗逸地逆着月色而立。

    俊逸少年郎,皎皎白月光。

    秦昭清一时竟有些恍惚。

    “怎么,就几日未见,又认不出我了?”晋仰岳轻笑开口,面带喜色。

    “你……怎么进来的?”秦昭清这才惊觉,这可是她秦府内宅,晋仰岳虽很有分寸的站在园子外头,没有踏入。

    晋仰岳低头轻笑道:“才想起来问我这个呢。你们府源的巡岗太松散了,我便从后门进来了。”

    “你……你这般放浪形骸,可是登徒子的行径。”

    秦昭清嘴里轻斥着,心头倒并为真的恼怒。

    “哪有登徒子,佳人在前,这么自觉地不入园子半步呢。如若真有这样的登徒子,那便也是登徒子中的君子。”

    这人还挺擅长诡辩,秦昭清不觉腹诽。

    晋仰岳细瞧着她的神色,知她肯定是在心中暗骂自己,又是一阵偷笑。

    “晋公子这大晚上的,不走正门,非要飞檐走壁而来,是有何事吗?”

    秦昭清探究地看着他,心头有些疑虑。这个时间,这样的方式进来,总让她心头有些不安。

    晋仰岳似是有些犹豫,低着头,手里头一下一下地敲着折扇。

    深秋的院子里头,有阵阵刺骨的寒意。秦昭清出来的匆忙,只简单的披了一件外衫,此刻双臂有些僵了。

    晋仰岳抬头瞧了瞧她略略发白的唇色,抬手便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挂在了园子的马上:“快拿去披上,莫要受了寒。”

    秦昭清实是有些冷了,也不扭捏,上前几步,便取了下来。

    “我……刚刚从宫里头出来。”

    “嗯……”

    秦昭清随口应着,低头专心地穿着披风。

    “圣上说……要给你我二人……赐婚。”

    秦昭清系着披风的手猛地怔住,她呆在原地,似有些不信自己的耳朵:“什么?给……谁人赐婚?”

    “你和我。秦府嫡女秦昭清与晋府大公子晋仰岳赐婚。”

    晋仰岳眸色沉沉地盯着秦昭清的反应,不想放过一丝。

    “为何?为何要给我二人赐婚?”秦昭清只觉自己此刻的思绪停摆了,无法思考。她怎么也想不到,晋仰岳今日来找自己,竟会是带来这样的消息。

    “为何?”晋仰岳轻笑,手扶在那园门上,轻轻摩萨,“因是……我所求吧!”

    他微垂着头,嘴角含笑,神色骤暖。

    “你所求?”秦昭清微蹙着眉头,满眼的不解,疑惑的眼神就又满是研究。

    他晋仰岳竟去求圣上,给他两赐婚?

    “圣上也允了?”

    “他自是会允,如若他不允,岂不是白费了我前头的一番苦心。”

    “前头?苦心?”

    秦昭清略一思忖,忽而心头豁然开朗,“你……你展现才情,誉满京都,就是为了让圣上知晓你这个人的存在,不要忘记你。”

    “是了。让他知晓我,注意我,便能事事想起我。但我……又辞官不做官,让他认为我心不在朝堂,无心权位之事,圣上便不会忌惮我。这样一来,你手中的那兵权,自不会再是圣上所顾虑的催命之物了。加之,外人人人都以为,我是个命不久矣之人。这样的人,娶了你这个手握重权的秦氏嫡女,对他们任何人的威胁,都是最小的。”

    秦昭清这才听明白了,自己现在手里的这个兵权,是圣上最忌惮的东西。她和这京都里任何一家联姻,圣上都要考虑是否能遏制和制衡。这也是上次,文冠实去求娶昭白时,可以这么顺利的原因。因为从本质上,圣上就不希望她和文家联姻。

    现下这个晋仰岳虽是晋府嫡子,是侯爵的第一继承人,但他在外人眼中身体极差,常年缠绵病榻,命不久矣,加之这次辞官,展示给世人他毫无恋栈权位之心,这样的人,在圣上眼中,自是接收她最好的归处。

    以上这些,秦昭清都懂,也都明白,但她不明白的是,晋仰岳……为何要求娶她。

    她现下在京都里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听。杀夫克父,苛待族人,行事狠辣,独断专行。一般男子,谁会求娶这样的女子,他竟还求到圣上面前去。

    晋仰岳似是知道她的疑问,整了整自己的衣襟,轻言道:“阳城关一事,我们还未有头绪。你父兄是否仍然含冤,我外祖是否是被奸人拦道,这里头到底还有多少未被揭开的隐情,都仍需我们去探查。且,你一个弱女子管着这偌大的秦府,身后如无夫家做后盾,你以后的每一步,都会走得异常艰难。所以,此刻与我成亲,应是利事。”

    “晋公子以上的言论,好似字字句句都在为我思虑。那么晋公子自己,又有何所图呢?”

    秦昭清微微皱眉,似是对他的回答有些不满。

    晋仰岳抿嘴轻笑:“秦大姑娘自是事事,洞若观火。我那府里头,蛇鼠一窝,都对我虎视眈眈。侯爵之位,是子承父业,兄终弟及的,我那二弟三弟,哪一个不是巴望着我这个病秧子能早早归西。平日里头,各种小伎俩小手段自是不断。眼瞧着,这谢大姑娘也要与我那二弟弟成婚,我想着,必得找一个有手段的女子,震慑住了她,能让我在那个家里的日子好过一些。”

    “怕只怕,不仅仅是那谢大姑娘吧。你们家的那位继室大娘子,可也是京都出了名的母老虎。你父亲晋侯爷对她是言听计从,想来你受她的搓磨也不会少。”

    秦昭清听着他的回答,心头不觉有些气闷,说出口的话,也有些堵人。

    晋仰岳也不恼,还朗声附和:“对对对!秦大姑娘知之甚多啊。我们府里那位大娘子,也是个蛇蝎猛兽,必是需要一个比她还强的,才能够震慑住她。”

    “我可没有这样的好能耐!晋大公子可太高看我了!况且,你这哪里是娶亲,分明是要请一尊钟馗去家里供着,好压制住那几个牛鬼蛇神。”

    秦昭清不觉撇嘴,对晋仰岳的行径嗤之以鼻。

    “那如若我说,这以上的种种说辞,皆不是我真心之语……你又信吗?”

    晋仰岳忽而放低了声音,神色变幻莫测。

    秦昭清本还在歪头气闷,忽而闻言,有些不敢扭头转身:“我信不信又有什么要紧!晋大公子一直是让我捉摸不透的!你和圣上去提你我亲事,却从未先同我商量,眼下圣上都已经允了,你才来同我讲。那我信不信,允不允,又有何要紧的。这一切,自是你自说自话已经定了。”

    她其实心头也并没有那么生气,但不知怎得,话一出口,却满是小女儿的娇憨愤懑之语。

    这些话听到晋仰岳的耳中,自是让他急了:“秦大娘子千万别恼,这事……这事原也是我没有思虑周全。我只是想着,如若我先用你私下讲了,到时候圣上又不允,那不是有损你姑娘家的名节。我先去求了圣上,再来同你说,这样,更合乎礼制一些!”

    “那你既已求了圣上的恩准,我若是不允,你又当如何呢?”

    秦昭清犯了倔脾气,故意为难。

    “秦大娘子是对晋某哪里不满,晋某日后自当全力改之。只是……此桩亲事,晋某筹谋已久……早在……”

    晋仰岳忽而收了声,秦昭清好奇转头。

    “筹谋已久?什么意思?”

    “药庐相见,并非偶然,乃我……刻意安排。那日之后,我便……开始筹划。”

    晋仰岳的眼神直直地朝着秦昭清看来,没有丝毫的闪避和隐藏。

    秦昭清听得心惊!

    药庐,那是她和晋仰岳的第一次正式攀谈,所以是自从那日之后,他便已然有了求娶之心。

    这后头的一次次相遇,皆非偶然,而是他刻意安排!

    秦昭清不觉眯起了眼睛,晋仰岳!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