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脸色俱是一变。
萧承影笑容微僵,倏地敛眸看向那名说话的掌柜。
景帝眸色也是一定,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买的哪里是什么泔水,明明都是新鲜的蔬菜和鸡鸭鱼肉啊!”
那为首的掌柜手中提着个篮子,半倾倒过来呈现给众人观看,“你们瞧,这是咱们酒楼今日一早刚进的新货。”
“睿王妃昨日找了京城三十几家酒楼的掌柜,与我们签订协议——每日酉时,低价收购各大酒楼每天用剩下的蔬菜和肉类,然后再让睿王府的厨子做一锅炖菜,拿到城门口来分发给所有的灾民。”
“虽说这确实是咱们用剩下的菜,可也都是最上好的食材啊,新鲜依旧,与我们客人吃的并无不同,怎么到你们嘴里却成泔水了?”
他起初只是为了应付睿王的命令不得不来,可是说着说着却不禁来了火气,“你们这些人,听风就是雨!睿王妃一心一意为你们筹谋,你们却如此好赖不分地污蔑她,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说到最后,他脸都绿了,险些忍不住要骂人。
众人看着他逐渐暴躁的脸色,一个个眼睛里都写满了震惊。
其实从前在家乡的时候,他们也都是普通人家,一年到头难得上酒楼吃一顿,尤其是京城最高档的这些酒楼,他们更是从未踏足过。
可万万没想到,如今变成了灾民,却吃到这样的好东西!
而且,他们也终于想明白,为什么那一大锅炖菜看起来乱糟糟的——毫无疑问,是睿王妃为了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吃上肉,特意吩咐厨子把肉和菜都剁得稀碎,便于平均分配。
这所有的细节,都是睿王妃待他们至诚至善的结果!
可他们呢?非但没有好好感激她,反而叫嚣要向她讨公道!
一时间,所有人脸上都泛起无限的愧疚。
就连景帝也是一脸错愕。
萧承影更是如遭雷击,整个震惊的呆在原地,不敢相信这一切。
“可是……”
有人小声道:“这么好的饭菜,为什么吃了会上吐下泻呢?”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纷纷点头,不解的看着云浅。
云浅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当然是因为,有人在饭菜里下了药!”
下药?
众人听到这两个字,俱是一惊。
景帝的脸色也倏地阴沉下去,骤然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萧承影瞳孔紧缩。
云浅又冷冷的继续道:“刚才我已经检查过这些饭菜,确实都有问题——很明显,有人想借此机会在灾民之中引发暴动,对付睿王府。各位若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也可以去找大夫前来验证。”
众人闻言,连忙摇头。
经过刚才的误会,他们当然不会再怀疑睿王妃!
只是……会是谁要对付睿王妃呢?
“睿王妃,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是啊,虽然我们能力有限,但若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我们一定义不容辞!”
“今日是我们对不起您,还望睿王妃不要放在心上啊!”
“……”
四周的灾民们都一脸郑重的看着她,眼底还带着丝丝歉意。
云浅摇了摇头,“今日有小人作祟,故意教唆各位闹事,你们一时无法分辨也是正常的,我不怪你们。”
顿了顿,“不过,我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帮忙——父皇已经将安置灾民的事全权交给睿王府,往后睿王府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帮助你们。我只希望诸位,往后再遇到什么事,可以试着多相信我一点。”
此话一出,灾民们顿时更愧疚了。
片刻之后,四周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呼喊声,“睿王妃放心,我等定不负王妃所托!”
至此,事情算是完美解决了。
所有的百姓对她都又感激又愧疚,还掺杂着丝丝敬佩。
饶是景帝也没想到,苏棠一节女流,能把事情办得这么漂亮!
可他现在却没心情欣慰,因为这所有的事,本就是太子弄出来的!
“太子!”
萧承影听到他一声厉喝,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然后当即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个头,“父皇,儿臣没有调查清楚就误会了七弟妹,还找人带头闹事,简直罪该万死!儿臣愿毛遂自荐,查清到底是谁在饭菜中下毒,还七弟妹一个公道!”
他知道,要是把苏棠口中的所有罪名都坐实,那他就完蛋了!
所以他绝对不会承认下药的事!
景帝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冷冷笑了一声,下一秒却不知是想到什么,眯眸看向朝这边走来的云浅。
“苏棠。”
他意味不明的道:“今日之事,你才是受害者,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罚太子才合适?”
云浅脸色微变,脚步也不禁顿了一下。
太子说的话她听到了,他这是只认了带头闹事,却不承认下药的部分——但很明显,饭菜里的药肯定也是他下的。
父皇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只是父皇既然选择问她,而非直接叛处太子,很明显就是只想责罚一半,而另一半却不打算公之于众。
毕竟,虽然下药的是太子,但名声受辱的却将是整个皇室。
云浅沉默了一会儿,“父皇,真正的受害者不是臣媳,而是在场的所有灾民。您不妨问问他们,想要如何责罚太子?”
她知道父皇的考量,但她没有办法代替灾民们原谅太子!
景帝眸色一沉。
他又怎么会听不出来,苏棠故意不接他的话?
“苏棠。”
他威严的嗓音透出一丝警告的气息。
萧墨栩皱了下眉,立刻上前,“父皇,苏棠不懂这些,您莫要怪罪。儿臣以为——既然三哥也是因为关心灾民才闹出这种笑话,不如就小惩大诫,让他捐出太子府七成的家产来赈济这批灾民吧?”
七成家产?
萧承影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虽说他有不分私下的产业不会放在明账上,可即便如此,七成家产也是他大半的身家了!
这混账东西疯了不成?
就连云浅也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虽然她并不想让太子轻易逃过一劫,但萧墨栩这个办法却当真不错——毕竟对于灾民而言,能够拿到手里的钱才是最实惠的补偿!
“父皇,刚才确实是臣媳不懂事了!”
她郑重道:“既然您问了臣媳,臣媳也赞同王爷的办法!”
萧承影登时大怒,“苏棠,你给本宫住口!”
然而话音落下的瞬间,景帝却怒喝道:“该住口的人是你!”
冰冷的目光危险的落在他脸上,“你最好想清楚,这惩罚你当真不接受吗?”
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如果他不接受,父皇就会再次提出废太子一事!
萧承影呼吸骤然粗沉了好几个度,脸上一阵清白交错,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儿臣不敢,多谢父皇轻饶。”
“滚!”
景帝狠狠剜了他一眼,不想在看到他。
萧承影灰溜溜的走了。
景帝这才收回视线,沉默了好半晌,才重新看向云浅,“今日之事,你办得很好——说吧,那日你们想要的赏赐,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