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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东窗事发

    “姐姐你醒了!快快快躺下。”桑桑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瞬间惊醒,头都差点磕在床沿,一看花颜醒了登时清醒了,霎时间一双眼眸就红了。

    这样的场景花颜实在是见识了好几次,领略了这小丫头有多能哭,花颜忙不迭张了张干涸起皮的嘴唇:“别…哭。”

    嗓音嘶哑,实在是跟她平常悦耳柔软的声音形成了鲜明对比。

    “好…好好。桑桑不哭,只要姐姐安好,我肯定不哭了。”桑桑那小姑娘憋着眼泪脸都快憋红了,随即又笑起来,“姐姐放心,这是苍梧苑,不仅姐姐平安,姐姐肚子里的小公子小小姐也一同平安。”

    “这就好…”花颜深呼出一口气,听见桑桑的话整个人如释重负,脸色依旧苍白难看,心上也轻松起来。

    随即,她又看向桑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心中忍不住的忐忑地问:“公子…知道么?”

    知道孩子的事情么?

    “知晓,是公子连夜赶进宫中将姐姐救出来的,又请了李太医,这样大的事情,公子定然是知晓的。姐姐不用担心,公子虽说未曾情绪外露,但如今已经进宫同皇上禀报此事了。依奴婢看,应该是要同八公主好好分辨分辨的。”桑桑说着,抿唇想了想又气愤到:

    “八公主简直比周嬷嬷那个老妖婆还可恶上无数倍,身为公主,屡次针对姐姐,奴婢就想不明白了,对她无意的明明是大公子,为何每每都要针对姐姐?有本事她直接找大公子去啊!就算没有姐姐,大公子也不会喜欢她的!要不是因为那件事儿,以公子的脾性,才不会容忍她到现在呢!”

    桑桑说得兴起,越说越是气愤,恨不得自己冲上去给花颜讨公道,根本没有注意到花颜情绪的不对劲,更没有发现花颜在听见孩子的事情之时,没有半分的惊讶,就好像是在意料之中一样。

    同时,花颜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没有注意到桑桑的后半段话。

    花颜听着床顶的雕花,整个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下意识伸手轻抚上自己的小腹,想起那跪在宫道上的夜晚,寒风和积雪,她就控制不住升上后怕。

    感受着小腹的温热,花颜的思绪控制不住地回到好几日之前,正是那一日周嬷嬷前来找事被大公子料理了那一日:

    “小人有个问题想要问姑娘,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那郎中隔着手腕上的丝绢把着花颜的脉,明明才说了花颜风寒已经好了些许,可眉头却是皱得越来越紧。

    那时桑桑被李嬷嬷带出去为大公子沏茶,厢房之中只剩下了花颜和郎中。

    花颜看着郎中严肃难看的脸色,也是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不安和紧张:“您请问。”

    “姑娘这脉…小人瞧着有些像是喜脉,只是也不知道是姑娘如今正在病中还是身子骨太弱,脉搏有些虚浮,小人也不敢轻易确定。”那郎中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才问:“不知姑娘的上一次月信是在何时?”

    花颜登时面色更白,郎中的话就像给了她当头一棒,经过郎中的提醒,她才彻底想起来这件大事儿,许是因为这些日子太过紧张,不停面临无数的问题,她精神高度紧绷根本未曾注意过。

    如今仔细想想,她才反应过来上一次月信已经是两个多月以前了。

    无数的恐慌和犹豫茫然将她整个人笼罩着,她喉咙一紧,便同那郎中撒了个谎便遮掩过去了。

    后来又找个机会去济善堂寻了郎中确认,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姐姐…姐姐,你先休息着,奴婢这就去给你煎药。”桑桑说着。

    一句话将花颜的思绪彻底唤了回来,她有些后怕,更多的却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幸好…幸好她忍气吞声这样久,也终于算是算计了八公主一回。

    对,是她算计了八公主,也算计公子。

    可从一开始,花颜并未想过要用肚子里的孩子来算计八公主和大公子,一切都是天意。

    原本她瞒下怀上身孕一事,只是因为太过茫然太过惶恐,她弄不清大公子的态度,根本猜想不到若是大公子知晓此事会是什么反应?是喜还是怒?

    是喜自然是好,可若是公子不想要,那她又该何去何从?

    从前她只是孑然一身,一个人在公子身边服侍,不求公子心意疼惜,只求母亲和幼妹平安康健。

    可若是怀了身孕,便就不止是她一个人没有未来的事情了。

    若是公子不喜,孩子保不住她更会被厌弃,可她早已经没了退路,所以只能一点一点地去试探公子的态度。

    可世事无常,还未曾让她试探出来,便被太后娘娘请进宫中,撞上了八公主。

    八公主成心要同她过不去,经历了之前的事情,纵使花颜性子再柔和也知晓,那样的情况那样的抉择根本不是她逆来顺受能够解决的。

    若是想要彻底解决此事,便只能借公子的手。

    巧就巧在,花颜那时已经知晓身边有公子安排的暗卫暗中保护,虽说没办法闯进八公主宫中,但只要除了八公主的宫中,暗卫便会将发生的事情去禀报大公子。

    正是因为花颜知晓有暗卫的存在,才会刻意抓着八公主最受不了的地方激怒她,为的就是让八公主将自己罚到宫道上。

    这样才好让大公子知晓,也能有一个合适的时机让公子知晓她身怀有孕的事儿。

    只要将那日的事情禀报给皇上,摆在明面上来了,皇上就算再宠爱八公主也不可能丝毫不顾及皇室的脸面公然偏袒她。

    加上她肚子里的孩子,花颜虽然不敢赌大公子因为孩子真的会狠狠惩治八公主,但至少在皇上处置八公主时,大公子能够不帮八公主便好。

    可至于孩子,对于花颜来气我当真是一场扎扎实实的豪赌。

    她根本没办法预料到会发生什么,若不是被八公主逼到了绝境,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也不会用自己和孩子的性命做赌。

    好在,现在看来,事情还是朝好的方向发展。

    许是因为刚醒,花颜脑海里实在一片混沌,又许是因为要面临的问题太多挤得她的头里都浑浑噩噩的,花颜就那样盯着床顶的凤凰木雕花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桑桑煎完了药,端着托盘进来时,正瞧见花颜一动不动地盯着床顶发呆,忙走过去:“姐姐,姐姐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不用担心,只是有些累。”花颜扭头看向桑桑温柔一笑,脸上苍白,明明刚刚度过了八公主的风波,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右眼皮就不停地跳,心中更是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慌,就好像会发生些什么一样。

    桑桑未曾注意到花颜的不同,扶着花颜坐起来靠着床榻边,又给她背后塞了好几个软枕:“姐姐先喝药吧,奴婢还备了蜜饯。”

    就在桑桑刚端起乌漆漆的药碗,拿起汤匙,轻轻吹了吹药汤,才将汤匙递到了花颜的嘴边,“姐姐,喝药。”

    结果桑桑还未曾给花颜喂上去,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听起来并不像是行之和朔风的声音,倒像是几个婆子的声音。

    “桑桑,你去窗边看看。”一听见外面传来吵闹声,花颜便吩咐桑桑道,她心跳得更快了,太阳穴更是一跳一跳的疼,就好像预感到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她伸手捏了捏额角,想要强行将心里的不安压制下去。

    桑桑点点头,将药碗递到了花颜的手中,这才小心地将紧闭的窗轻轻推开一条小缝隙,仔细地瞧着外面发生的事情。

    可没等多久,便看见桑桑面色一变,用力将窗关上,行色匆匆地到了花颜面前,难得记得压低声音谨慎道:“姐姐,怕是不好了,若是我方才未曾看错,那几个和院中侍卫起争执的,不是苍梧苑的人,而是…老夫人院中的那几个老妖婆!带头的就是那个张嬷嬷,听说张嬷嬷和周嬷嬷那个老妖婆向来关系好,肯定也是记恨姐姐的。”

    “老夫人院子中的人?”花颜登时秀眉紧蹙起来,紧紧抓住桑桑的手腕,更是心乱如麻。

    老夫人身边的那几位嬷嬷平日就算是在整个丞相府这深宅后院受尽吹捧,也是有些头脸的人。

    偏偏这是大公子的苍梧苑,别说是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了,纵使是卫老夫人不得大公子的首肯,也是不敢轻易进苍梧苑的。

    眼下那几个嬷嬷不仅要进这苍梧苑,更是敢和苍梧苑中的侍卫争执起来,定然是有了老夫人做支撑,老夫人定然是有了底气。

    究竟是什么事儿,能让上一次吃一堑长一智,轻易不敢踏进苍梧苑半步的老夫人竟然会不顾一切地命人进着苍梧苑?

    花颜脑海中疯狂思索,与此同时心中不安更是如同潮水一般扩散又掀了过来。

    正在此时,外面的吵闹声突然拔高了一个声调,完完整整地传了进来——

    “我们老夫人说了,今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大公子今日在这儿,也要将人给老夫人交过去!”

    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花颜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八公主已经查出来她是二公子的通房丫鬟。

    此次她能够算计八公主,八公主恼羞成怒,以她那样偏执疯狂的脾性,十有八九会将此事透露卫老夫人。

    若真是如此,也能够今日如此反常之事。

    淫乱后宅如此大罪,纵使大公子在,此时也是卫老夫人占礼,况且此次若是传扬出去,不仅整个丞相府名声一片狼藉,怕是大公子的官声更是受到极大的影响。

    卫老夫人就是算准了大公子不会为了她,放弃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官声,便有恃无恐地派人来苍梧苑搜人。

    “桑桑,快,我们从苍梧苑偏门走小道回听雨轩。”花颜强忍住心中得不安和慌张,抓住桑桑的手腕坐起来。

    就算卫老夫人知晓了,也绝对不能在苍梧苑中被找到,此时八公主抽不开身来做证,猜想老夫人手中应该没有有力的实证,若是在苍梧苑中被抓住便就真是辩无可辩。

    如今她刚离虎穴又进狼窝,一个绝境接着一个绝境,可她如今不是独自一个人,不到最后一刻她都不能轻易放弃。

    “好好好。”桑桑也是着急起来,扶着花颜站起来,一路出了苍梧苑。

    从偏门抄小道,进了偏院的小门。

    李嬷嬷不在院子之中,想来应该是此事兹事体大,老夫人将李嬷嬷召了回去。

    花颜带着桑桑将将进了厢房。

    她身子本弱,半年来病了两三场,如今重伤一场更是几近小产,好不容易被李太医从阎王殿拉了回来,刚刚醒来精神本就不济,一路紧赶慢赶,如今更是虚弱。

    桑桑一看忙将花颜扶在床边躺着,“姐姐……”

    还没等桑桑说完话,便听得院子中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像是在重重踩在花颜的心上。

    骤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随即便是门外婆子们色厉内荏的质问声:“花颜姑娘,老婆子们都知道你在,劝你快开门,否则便要踹门!”

    更是传来了周嬷嬷满是轻蔑的声音:“既然姑娘自己敢做,难得还怕见不得人吗?!来人,给我把门踹开!”

    房门紧接着被踹开,呼呼的冷风灌进来,吹得花颜咳嗽起来。

    随即周嬷嬷带着几个老嬷嬷和丫鬟们气势汹汹地冲进来。

    “花颜姑娘莫要奇怪,老身们也是奉了卫老夫人的吩咐,说要将您带去问话。”说着,周嬷嬷便挥手命身边的婆子到了花颜的身侧,大有想要将花颜直接拖走的架势。

    可看着花颜那咳嗽不止的模样,她又小人得志地笑了笑,扬手便吩咐身边的丫鬟,“还有,老夫人说了,就算要将这整个院子都翻个天翻地覆,也一定要找出花颜姑娘同那奸夫苟且的物证!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搜?一个角落都不能错过!若是错了漏了什么东西,仔细你们的皮!”

    那些丫鬟一听便四散开来,厢房中院子里都开始翻动起来,大有将整个偏院翻个底儿朝天的架势。

    周嬷嬷拿着手中的帕子,再没了前些日子被大公子吓得面色尽白的狼狈模样,更像是有了倚仗,便开始无法无天重新嚣张起来。

    她走上前,到了花颜的面前,之前被花颜烫出来的血红色水泡已经消了,剩下的是一块蔓延半张脸的红色疤痕,很是难看,若不是听声音,花颜一打眼还真没认出来。

    “几日不见姑娘,怎的就这样憔悴?哦…瞧我这记性,姑娘如今是有身子的人,自然是身子金贵,同我们是不同的,我们知道廉耻的,自然也是做不出这种水性杨花的事儿。”周嬷嬷对花颜自然是心中记恨不已,只是从前她只想好好教训教训花颜,将她赶出丞相府也就罢了。如今她更想的是,看见花颜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模样,她九死一生被老夫人救了回来,如今更是终于等到了机会,可不得好好和花颜“聊聊”?

    “周嬷嬷!纵使是有老夫人的命令…”桑桑护在花颜身前,还没说完话,便被那两名老嬷嬷一把推开。

    桑桑哪里肯眼睁睁看着花颜被她们带走,也管不得自己摔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便一头就朝那旁边的老嬷嬷撞过去,撞的她人仰马翻。

    可另一名老嬷嬷又立马反应了过来,把桑桑死死地按在地上不能动弹:“小贱蹄子,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地儿?老实点!”

    刚才被撞翻在地的那老嬷嬷也爬起来,两个人一起按住桑桑,让她实在动弹不得,桑桑只能抬头看向花颜。

    花颜坐在床榻上,手脚无力,两只手撑在床榻之上,倔强地抬头看向面前的周嬷嬷:“嬷嬷果然是丞相府中的老人。”

    “什么意思?”周嬷嬷听着花颜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立马反问。

    “呵。”花颜瘫坐在床头柜上,看着狗眼看人低的周嬷嬷扯出一抹笑意:“千年的王八,就是命硬,关了三天都饿不死你!”

    这实在是花颜第一次这样骂人,话其实也算不上多狠多恶毒,气势也因为她的虚弱而显得不足,偏偏就是能周嬷嬷一瞬间就气疯。

    “看来花颜姑娘还是看不清形势,自己都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担心起老身了。”周嬷嬷气得眉心一跳,压住自己的怒气,看着花颜那面色灰白,却还不打算束手就擒的倔强模样,冷笑连连:

    “花颜姑娘不会还以为这一次会有人来救你?你也不看看自己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二公子分明未曾碰你,可你却已经身怀六甲,简直是不知廉耻的荡妇!我也不打算瞒你,上一次确实是我们动静太大才引得大公子前来,可此次我可是得了老夫人的命令前来,二公子此时就在老夫人的院子中等着,大公子眼下进宫同皇上商议朝政了,这一次再没人能够救你了!”

    “你有证据么?”花颜偏着头看向周嬷嬷,强行用理智压下心中的不安和恐惧,笑着说:“若是老夫人有证据,怕是早就将我乱棍打死,还用派人前来搜我的院子?”

    “八公主派的人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你已经身怀六甲,老夫人也问过二公子,未曾碰过你一根手指头,还要什么证据?只需要请个郎中来把把脉便可。”周嬷嬷笑了,似乎在笑护花颜的负隅顽抗,随即又施舍地看向她,“不过姑娘放心,就冲着咱们之前的交情,到时候老夫人发落你的时候,老身一定好好替姑娘求、求、情。”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一字一顿,从周嬷嬷的牙缝中挤出来的话语,明显是恨不得花颜现在就去死。

    花颜看着周嬷嬷脸上的烫伤疤,听着她那满是威胁的话语,耳边充斥着丫鬟们在房中肆意翻东西的吵闹声音,除了心中不可避免的慌张恐惧,如今她看着周嬷嬷只想笑。

    深宅后院中的女子本就艰难,她实在是不理解为何面前周嬷嬷会一步步地越发憎恨她,到最后竟然恨不得她去死,爱需要力气,恨也需要力气。

    看了半晌周嬷嬷,花颜才有些明白,其实在这个世道之下,被礼仪制度同化的人多的是。

    比如周嬷嬷,便是被这深宅后院中的勾心斗角吞噬了心智,被完全驯服了的,如她这样的人实在是多得数不胜数。

    那些丫鬟翻着翻着,便逐渐到了花颜身边。

    那名丫鬟看着周嬷嬷和花颜对话,眼尖地瞧见了花颜靠着的床头柜上放置的一个红木雕花盒子,一看便不像俗物,指着那个盒子忙朝周嬷嬷道:“嬷嬷,您看那个盒子!花颜只是一个通房丫鬟,而且从前奴婢听说二公子并不待见她,她怎么会用得起那样的盒子?说不定就是那奸夫送的!”

    “嗯?”周嬷嬷顺着那丫鬟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真在花颜身边看见那一个盒子,发现确实不是寻常人用的起,而且盒子外还挂着一把小锁,阴冷一笑便吩咐那丫鬟:“去,将那盒子取过来,我倒是要看看里面究竟是装了些什么金贵东西!”

    “是。”那丫鬟闻言就朝花颜靠近。

    花颜沉浸在那丫鬟的话语之中,听她话中一口一个奸夫,想必是还不知道是大公子,只知道她有喜了,但二公子未曾碰过她,只知道她是同旁人有了苟且,但应该还不知道对象是大公子,否则也不会这样一口一个奸夫的骂着。

    只是八公主为何只告诉卫老夫人她怀孕了,却不和盘托出?

    倒是她忘了,八公主一心只想折磨她,却也是一心只有大公子的,八公主确实想要置她于死地不假,但肯定舍不得连累大公子的官声和仕途,这才解释得通。

    正在花颜凝神思索之时,那丫鬟已经趁机将那挂着锁的小红木盒子抢了过来,等花颜反应过来,便已经是周嬷嬷把那小红木盒子捧得高高的,想要摔下去将那小锁摔开。

    “里面的东西,一摔就碎,你当真敢摔吗?”花颜瞳孔骤缩,厉声阻止,看着周嬷嬷动作一顿,她继续道:“想必嬷嬷也看出来了,这盒子乃是红木镂金雕花的,做工之精致,别说是奴才,怕是寻常人家都难见。嬷嬷猜,能将这盒子轻易就赠予我的人,会是何等的身份?我奉劝嬷嬷,还是莫要摔了。”

    桑桑也喊道:“老妖婆,这盒子里的东西你要是摔了,就算是把十个你卖了都赔不起!”

    周嬷嬷刚举高的手顿时抖了一下,被花颜和桑桑的话吓得不敢再摔下去,死死盯着花颜和桑桑的脸,瞧着她们俩那神色不似作假。

    能够在丞相府中作乱的人,定然不是简单的身份,如此红木盒子说送就送,恐怕非富即贵,看花颜这个小贱蹄子半点不怕的神色,恐怕是当真有什么不得了的倚仗。

    周嬷嬷眼睛滴溜溜一转,这才悻悻地将手中的盒子收回来,将它递给身边的丫鬟:“我倒是越发好奇里面是些什么东西,去,找个会开锁的小厮,实在不行撬开也行,只要求快!”

    “是!”那丫鬟抱着小红木盒子便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那丫鬟便又拿着红木盒子回来了,那锁破烂的挂在上面,看起来便像是被砸开的。“嬷嬷,开了!”

    周嬷嬷接过那红木盒子,打开看见盒子里的东西,登时冷笑连连,没说话。

    反倒是她身边的那名丫鬟名为春杏,看见那盒子里的东西就伸手了,发现最上面一层竟然就放着一个普普通通的面具,不以为意地将那面具拿起,再去找那盒子里的其他东西:“就这?奴婢还以为有什么好东西,就一个破面具,还有几个瓶瓶罐罐,看起来很一般啊!就这面具,奴婢在京城的街上十文钱就能买一个,还说什么是大人物送的,依奴婢,分明就是花颜这贱婢打量着蒙嬷嬷的吧?”

    另外一名丫鬟夏桃瞧了一眼,便也是笑了。她们俩之前都是跟着周嬷嬷来找花颜不痛快的,谁知道那天实在是不巧,竟然将大公子引了过来,让她们俩白白受了一顿板子,她们俩这怎么能服气?

    可花颜向来受二公子喜欢,好不容易找到二公子不在,还有大公子为她主持公道,她们俩就算记恨花颜也是无计可施,眼下好不容易抓住了难以一见的大好机会,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另一名丫鬟冷笑着从之前说话那丫鬟手里接过面具,上上下下打量好几眼,冷笑着道:“嬷嬷,你看吧,奴婢就说花颜这件贱婢没有怎么见过好东西,见识浅薄,目光短浅。竟然拿那样金贵的红木盒子来装这么个垃圾东西,就这还好意思跟奴婢们炫耀奸夫非富即贵呢?”

    说着,夏桃便满是不以为意地将手中的面具砸在了地上。

    她旁边的春杏也是讥诮出声:“谁说不是,你说这种苟且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浸猪笼都算是饶了她。想当初她还是老夫人亲自选出来的人,谁知道没有给二公子诞下子嗣,居然还在二公子一心向佛的时候,按捺不住自己那淫荡的本性,不知道从哪儿勾搭个奸夫,简直是不将我们丞相府放在眼里!依我看,乱棍打死都算是轻了。与奸夫苟且,未婚先孕,若这等事情说出去怕是都要被人指着背脊骂上小半辈子,若换成我们,稍微知道些廉耻的怕都是没有脸面再活下去了。结果她倒好,不仅不觉得见不得人,竟还敢拿那来历不明的奸夫来吓唬我们!”

    “谁说不是呢,也就是嬷嬷心软,当真听信了她的谎言。”夏桃冷笑连连,满眼都是对于花颜从上到下整个人的鄙视,扫了一眼花颜便去看那红木盒子了。

    花颜双手撑在床沿,没有再抬头去看周嬷嬷等人,而是将眸光尽数放在了地上的面具上。

    原本被她收得好好的,十分安稳地放在红木盒子中,如今被人随意扔下,蒙上了一层尘土显得灰蒙蒙的,那一道被大公子修好的地方再次裂开,兔子的一只耳朵摔得七零八落。

    花颜想要伸手去捡,可本就没有什么力气,只是将将伸手,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只抬起的脚,当着花颜的面,竟想要踩上那面具。

    她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兔子,骤然抬头,满是猩红血丝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夏桃那张脸,怒喝道:“你踩了试试!”

    她那突然爆发的声音,吓得夏桃下意识一个激灵,忙收回了脚才反应过来,花颜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自己根本不需要那么怕她,夏桃正欲鼓起气势好好欺负花颜一番,谁知道刚刚看向她,已对上她那双猩红的眼眸,便整个人都被吓得愣在了原地。

    冰冷,彻骨的冰冷,甚至含着一丝杀气!

    怎么,怎么会?

    花颜不就只是一个小小的通房丫鬟吗?怎么会有这样强大恐怖的气势?

    夏桃一时吓傻了。

    这是夏桃从未在花颜身上看见的,更未曾在卫府女眷的身上看见,若是她能够有幸看见卫丞相不悦之时,便会惊恐地发现,此时从未看见过的花颜竟然和大公子有些许想像,特别是那冰冷彻骨,让人如坠冰窖的杀气。

    顶着花颜森冷凛冽的眸光,方才还气势汹汹瞧不起花颜的夏桃,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内心的恐惧就已经支配了她的身体,弯腰捡起了那枚面具,颤颤巍巍地递给花颜:“给……给你,一个破面具,我才不稀罕要呢!”

    花颜接过面具,没有多余的心力搭理她,还没等她说话,便听见头顶上传来春杏的声音——

    “诶嬷嬷,这瓶膏子是什么东西,做什么用的?这瓶子还怪的好看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常见的东西。”春杏从盒子中拿出其中一个瓶子,不管不顾地打开了,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满眼惊喜地同周嬷嬷道:“嬷嬷,好香啊!奴婢在丞相府伺候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好闻的东西呢!”

    说着,她眼珠滴溜溜地一转,便靠在周嬷嬷耳边谄媚道:“嬷嬷,这么好的东西若是留给花颜这贱婢怕是浪费了,反正她也死到临头了,您又是奉了老夫人的命前来搜查整个院子的,多一样东西少一样东西有什么要紧,也咱们几个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么好的东西,扔了也是可惜,不如嬷嬷留着这几用?说不定能够让嬷嬷的大好容貌恢复如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