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是派点比拼的最后一个月。按照约定，四月派点结果出来，陈天钧和田玦就要决定谁去谁留了。
上一年四季度的派点比拼，陈天钧组遥遥领先。田玦想在三个月时间里挽回败局，很难。
食饮组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顾瑶日子不好过。好几次看到她被田玦叫进办公室，一呆就是一小时。出来时脸色憔悴。跟奶茶王子约会都少了。
像大部分食饮公司，香遇的股价一直萎靡不振。顾瑶挖不出新票，难免被客户冷落。
张海小唐、许欢杨叶，原先跟辜萤颜风微保持距离，过了年，就时不时凑到辜萤颜风微跟前，有时是想探听消息，有时纯粹就是想讨好。
毕竟，就算换帅，也还需要干活的人。万一新领导愿意留下自己呢？
祥记餐饮海外扩张的事，不知怎的透出一点风声。
张海跑来颜风微跟前诉苦，“路演的时候，客户问我，餐饮企业出海到底行不行。像极了老婆半夜问我到底行不行。我这……你这……颜老师，你说说，出海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啊？”
辜萤听了笑死，“那你到底行不行啊？”
张海脸上写满中年男人的悲哀，问：“到底行不行呢？”
出于派点比拼的考虑，辜萤刻意保留了自己掌握的信息，没给顾瑶那边透露。
私底下，颜风微又问辜萤：“祥记出海，到底行不行？”
辜萤眨眨眼睛，说：“行！祥记收购Panda Express，国内在融资，国外在尽调。板上钉钉了。”
从去年年底开始，祥记的股价一直在微涨。表现不算亮眼，但很稳定。
与祥记市值规模相近的喜事火锅，同样发布过有海外扩张计划的消息。喜事股价低估，每股只有两块不到，有回调空间。
但如果，祥记收购Panda Express坐实，那么喜事的风头一定会被祥记抢过去。
颜风微问：“要推祥记吗？”
辜萤点头：“推。”
两人在碰头之后，各自掏出了别人名字注册的备用手机。
颜风微用“颜王爷”的微信号，给王啸虎和宁波游资群发出消息：“祥记即将收购Panda Express。建议提前埋伏。”
而辜萤，则在百般纠结后，终于给辜山打去一个电话。
“你手里还有多少可支配资金？”
“借来的，亏了六十，还剩四十。”
“买祥记。立刻建仓，全部买入。”
*
三月下旬，辜萤牵头组织祥记和喜事的反路演和专家会。
收到邀请的客户基本都参加了。但公募派来的都是研究员，只有祝撄宁一个是基金经理。
而参会的人中，真正收获最大的，恐怕是颜风微自己。
祥记和喜事的高管详细介绍各自的商业模式。
喜事是加盟制，以标准化的火锅餐饮连锁模式全国扩张。加盟模式保证与合作方共同分担成本与风险。严格控制成本的同时，又通过培训，保证加盟店人员的专业与效率。
祥记的商业模式更复杂，既有喜事那样的连锁品牌，主营平价快餐，对标海外的Panda Express，又有数个高端品牌，囊括华东数个精品菜系，在上海浙江都很有知名度。
颜风微认真听完反路演，自己做纪要。
餐饮是一个利润微薄，劳动密集的行业。人工、食材、租金成本都在上升，利润空间不断挤占。
爸爸自己的餐饮公司已经注销，家里主要收入是租金。但一些租户经营困难，于是租金抵股份，入股了租户的店铺，这其中包括那家土耳其餐厅。
商铺的租金每况愈下，全靠之前的存款、住宅租金以及举债。要改善家里的现金流，需要增加租户营收，拿分红。
祝撄宁仿佛对颜风微家的状况十分了解。祥记反路演后，祝撄宁将他与祥记高管交流的纪要发给颜风微，标注重点。同时他还做了某几家餐馆的竞品分析和经营建议，这其中包括义乌的那家土耳其餐厅，还有杭州植物园附近的堂哥开的餐馆。
颜风微有点诧异。杭州那家店是堂哥在做。堂哥以前是爸爸的学徒。后来单干，爸爸给出了点钱。祝撄宁怎么知道那家店的？
*
辜山在接到辜萤电话后，将手里剩余的四十万全部买入。
三月中下旬，王啸虎完成祥记的建仓，一共投进去两千多万。
丰泰组织两场反路演后，陈天钧、辜萤和颜风微密集向客户推票，并且在路演中暗示祥记即将有海外收购。有不少客户买入祥记，其中有公募。祥记和喜事本身就是市值不足百亿的小盘股，公募的大资金一进，股价明显抬升。
到三月底，辜山浮盈近十个点。王啸虎亦有五个点浮盈。
辜山很激动，给辜萤打电话，“操！早就跟你说！早这么玩，早就把债还上了！”
辜萤警告父亲，“只干这一次。赚到一百万就收手。下不为例。”
一季度消费股表现极差，白酒酱油跌跌不休。而祥记的小范围抱团，使得买入的机构多少都有了点浮盈。
这正是机构需要的，立竿见影的业绩。
三月底是派点打分时间。辜萤和颜风微趁着祥记上涨，给客户们疯狂电话，提醒打派点。两人分工，用两天时间把所有客户都问候一遍。
石栎终于接了辜萤的电话，表示会给打分。
颜风微甚至没有放过娄爽。打那电话时，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平静，“希望娄总为我们的服务进行打分。”
娄爽说：“打分可以。但我们要再约一次路演。”
辜萤听见，一步上前，直接掐了颜风微的电话，“这种客，我们不接。”
顾瑶那边也在不停打电话。工区非常焦灼。每个人都绷着一根弦。紧张的气氛有如弥漫的硝烟，不知何时，便会被引爆。
所有电话打完，颜风微累得趴在工位上起不来。
辜萤摇头叹气：“你这可不行啊。四月上市公司集中发布年报，还有的忙。五月券商研究所集中开策略会，更加忙。”
张海把脑门往桌上磕。
*
四月年报季之前，有一个清明的假期。
本以为能好好休息，结果妈妈打电话来，说西湖的那套别墅，挂了一个月都没租出去；可外婆生病，妈妈走不开。
接这个电话时，颜风微还在工位上。辜萤都听见了。
辜萤说：“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帮忙。”
颜风微正犯愁，闻言一喜，“真的可以吗？”
辜萤笑说：“放心吧！卖嘛，我最在行。”
颜风微：“……”
辜萤花了点时间做研究。这是元福里一套独栋中式合院，上下两层加地下室，五室两厅两百七十平，带小花园和双车位。上一个租户没收拾，中介马马虎虎买了照，室内幽暗又脏乱。
出租挂价原先三万六，一直没有人租；前租客退房后，价格已经调整到了三万二，一个月还是没人租。
辜萤另找了四家中介，同时让颜风微的中介调价，“叫他们重新拍照，价格调到三万九。”
颜风微惊讶：“可是，三万二都没人要……”
辜萤说：“这不是个自住房。租这种房子的人，一定是有商务需求的。如果只是为了生活品质，郊区别墅、市内大平层就可以了。如果是为了生意，房租就是投资，一个月贵三五千，只是增加10%的成本。看这里的客户，要的是地理位置、身份、逼格。周边的房子，大平层和别墅我都有看。三万六这价一点都不贵。但我们也要给对方留有砍价的空间。所以挂三万九，没问题的。”
调价以后，辜萤从网上找了一些新中式样板间作模板，接着网上下单，买了一系列平价却精致的装饰品：字画、壁挂、花瓶、干花、仿古瓷器、台灯、门帘窗帘、盆景等等，直接发去元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