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栎跟汤浩同年，都是三十岁。但光看她的扮相，会以为她三十多了。
她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短发干净利落。斜刘海稍遮宽阔的额头和锐利的眉锋。看似柔和温婉的脸庞上，直挺的鼻梁削出一股英气。
石栎神情严肃。只在田玦跟她热情招呼握手时，才露出礼貌性的笑容。
盛华的投研总才入职不久。石栎作为盛华投研副总和消费一姐，她的态度甚至比投研总还有说服力。
石栎与田玦攀谈，而一旁的陈天钧却没找到机会说话。
两点正，路演正式开始。顾瑶主持。
顾瑶一张锥子脸，骂人时显得尖刻，笑起来却是大美女。她路演无数，主持起来驾轻就熟，笑容得体，职业又不失风情。买方研究员毕竟是男的多，一个个都看得认真。
田玦上台讲了四十分钟，主要是行情和策略方面的内容。顾瑶接着讲个股，一讲就半小时。
陈天钧坐在第一排。脸上没什么表情。
辜萤坐在陈天钧后面，低头看时间，心里着慌。
已经三点十分了，顾瑶还在台上答疑。研究员们提问提得热情，又不好打断。
再讲下去，就到三点半了。
后面一家也是券商路演。对家的人在会议室门口探头，等着准备下一场。
辜萤几次给顾瑶眼色，顾瑶全不理会。眼看到了三点十五，顾瑶还在滔滔不绝，根本没有收场的意思。
这时有研究员提问：“白酒最近股价回调较多。请问顾老师，回调什么时候会结束？”
辜萤没等顾瑶开口，立刻起身道：“这个问题，我们请陈天钧总来为您解答。我们陈总是白酒的专家，跟踪白酒板块已经十多年。关于白酒的问题，他最有发言权。”
陈天钧点头，立刻起身上台。
顾瑶笑得有点难看。但还是把话筒递了出来。
陈天钧抓住机会讲了他的观点，认为白酒的回调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接着建议关注其他板块。
这时已经三点半。下一家路演的人已经到场，在门口张望。
盛华的人轻声提醒注意时间。
陈天钧点点头，收尾，表示有兴趣可以加微信交流。
时间完全不够。准备的东西全都没讲。连PPT都没时间展示。
眼看后面那家的人又进场，辜萤真的急了。
坐在前排的石栎起身，准备去门口迎接下一家。
辜萤跟石栎恩怨已久。两年前石栎跟汤浩在谈婚论嫁，汤浩忽然分手，扭头就找上辜萤。石栎对辜萤再没好脸色。
换作是其他场合，辜萤绝对不想跟石栎打照面。
但现在是真的没办法。
辜萤拿上准备好的材料，挤出笑容主动上前跟石栎打招呼，“石总，石总您等等。我们特地为您管理的基金准备了持仓分析，还没来得及……”
石栎说：“让开。”
辜萤脸上带笑，语气揶揄，“石总没那么小心眼，为我跟丰泰过不去吧？”
石栎脸色骤沉，抬手打了辜萤一个耳光。
*
辜萤挨了一耳光，彻底懵了。
眼泪迅速涌上来。
那记耳光打得不轻，“啪”的一声脆响。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过来。
整个报告厅瞬间安静。
颜风微僵住，根本不知该怎么办。
台上陈天钧眉心紧蹙。台下顾瑶则是一脸幸灾乐祸。
只有大伟一个人站出来，冲石栎喊：“你干什么打人？”他是实习生，无所顾忌。
石栎的声音又轻又冷，“我打的是小三。”
辜萤此时已控制好情绪，冷静道：“我不是。”
石栎说：“你要我当众把你的脏事都抖出来吗？”
辜萤不再自辩，只清楚地说：“石总，你要拿我出气没问题。但这是公众场合。在这里讨论私人问题，有损您的职业形象。”
辜萤这一句命中要害。石栎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辜萤一个箭步抢到她跟前，递上准备好的材料飞快道：“盛华几支消费基金的白酒仓位都太高了，再不调仓净值会进一步下跌。石总有时间看一看我们的报告吧。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多看一个报告，也许多一个思路呢。”
石栎冷冷站在那，看起来很想把辜萤的材料砸她脸上。但她最终没这么做。只是接过了材料。
辜萤勉强挤出一个职业性的笑容，“报告出于合规考虑，有些内容写得不详细。有问题随时联系，我们可以约一对一路演。祝您工作顺利。”
下一家券商入场。丰泰退场。
出了盛华，辜萤看上去怏怏的。颜风微也不敢说话。
顾瑶跟杨叶在低声谈笑。
陈天钧说：“回公司，到我办公室找我一下。”辜萤说：“知道了。”
*
辜萤被石栎打的事，很快在圈内传开。几个二级卖的微信群都在说这事。颜风微甚至在自己当初的求职群里看到有人发八卦的截图。
辜萤被陈天钧叫进办公室，过了得有半个多小时才出来。脸色也不好。
颜风微想安慰她，也不知怎么开口。
她这边还有个坏消息。九龙资本的路演也没约成。
娄爽回绝得很干脆。“不想把私生活跟工作搅到一起。”
辜萤下午正常处理工作，讲了两个电话路演，又去跟销售碰头。
盛华的派点肯定没戏了。九龙资本又没信。再不加油拓展新客户，派点比拼就要输惨了。
一直等到晚七点后，辜萤才去楼梯间给汤浩打电话，“你究竟是怎么跟石栎说的？”
汤浩说：“怎么又问这个？不是按你的吩咐跟她解释吗？就说当年是我自己要跟她分手，跟你没关系。”
辜萤把下午路演被石栎扇耳光的事说了。
汤浩着实惊住了。
“不是……这误会大了！我去找石栎！”
辜萤说：“别瞎捣乱了！实话告诉我，你们见面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汤浩这才老实交待石栎说复合、他答应了的事。
汤浩苦道：“哎呀，你不是让我帮忙找石栎约路演吗？就微信上也说不清楚。我就把石栎约到江滨的小酒吧。毕竟要打人情牌嘛对不对，要不怎么叫人家帮你。石栎刚开始不太愿意，我就拿酒灌她啊。灌着灌着，我自己也醉了。
“然后两个人都喝差不多了嘛。都有点醉。她朝我靠过来软绵绵求我说想复合，那大红嘴唇在我脸边上，我、我拒绝不了啊！……但是第二天我酒醒了就后悔啦！越想越不是个事儿。我想了两天，终于想明白了。两年前见她父母就没讨好好果子吃，再复合不是一个茅坑跳两次吗！然后我又给石栎发微信，说还是算了吧，因为我爱的是辜萤……”
辜萤气到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