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风微有点急了，“我、我现在，不想想这件事。我也没勇气分手。”
“哦这样。”辜萤拿手机，“那我帮你。我跟他约一个，让他主动跟你分。”
颜风微急得去按辜萤手机，“你别……这是，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信不信。跟这种人多谈一个月，多三种HPV亚型。”
“我在美国打九价了。”
“……”
辜萤无语了好半天。
“我以为我已经够奇葩了，你比我还奇葩？敢情你知道他在海，你还死心蹋地要跟他？要不要为自己的健康考虑下啊？”
颜风微眼泪在往上泛，“辜老师，我跟他已经快五年了……我家里出事那段时间，是他一直陪伴我，安慰我，带我走出低谷。我现在，真的没办法……”
“微微，你自己也炒股。你该知道，止损是投资的第一课。沉没成本不是成本，因为它不再产生利润。”辜萤语重心长，“我知道你肯定付出了很多。但付出再多，它已经不带来回报了。”
颜风微轻声说：“但他曾经在我最低谷的时候，把我拉了上去。我不喜欢欠别人。就当是我还报吧。”
辜萤大呼小叫，“妈耶这是什么绝世大情种！你这么知恩图报能不能看看对象啊？真是卖了还帮人数钱。他帮你，一定是他也从你身上获得了价值。你以为他活雷锋啊？你玩不过他的。跟这种人玩下去，吃亏的一定是你！”
辜萤顿了顿，又耐心打比方，“有一支股票，当初你高价买入时，确实拿到点分红。你继续持有五年，但它不断阴跌，一直跌掉80%。这时股票ST了。你怎么办？”
颜风微想了想，认真回答：“我设了止损线。如果跌30%，我会止损。可如果已经跌掉80%，剩下那点本金拿回来也没有意义。我选择继续拿，等它三板挂牌，博翻身。”
辜萤：“……”
她气得叫嚷，“你要不要看看有几个退市的票还能重新上市的！”
颜风微低着头，绞着手。她快哭了。
“可、可是，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啊。”颜风微无力地辩解，“股票是股票，男朋友是男朋友。”
辜萤坚定地说：“男票跟股票，评级规则一致。能带来价值，就持有。没有价值，就卖出。你这个票，我给强烈卖出评级。”
她尽量心平气和，“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你们在一起五年，你花了多少钱，他花了多少钱？”
颜风微默了会儿，轻声说：“也不能都用金钱衡量。虽然我花钱可能多些，但他毕竟帮了我很多。找留学中介、找求职咨询一样要花钱……”
辜萤讥讽道：“中介可没要你陪睡，还要你说爱他吧？”
颜风微：“……”
辜萤又问：“听说你们要结婚。订婚戒指有吗？彩礼谈了吗？婚后买房有计划吗？”
颜风微说：“他家在杭州市中心有两套。市值一千万肯定有的。”
辜萤咄咄逼人，“一千万会分给你吗？两套会给你一套吗？房产写你名字吗？如果不会，他再有钱，跟你有什么关系？”
颜风微快被她问哭了。
辜萤缓和语气，轻轻摇头说：“微微你太善良了。这样会被人欺负死的。知道顾瑶为什么敢对你职场霸凌？因为你善良。欺负一个善良的老实人，没有代价。”
颜风微握住拳头。她的眼睛变得模糊，脖子梗了起来。
在丰泰受的委屈太多。她有点绷不住。
可眼下，她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实在无力顾及其他。
最后只好说：“这是我自己的私事。我现在……现在不想别的。只想好好工作。”
“那最好。”辜萤脸色沉下来，“我跟我师父的底线就是，一切以工作为重，不能让私事影响工作。接下来要抢业绩，工作强度会很大。如果让我发现渣男影响你状态，那就别怪我出手了。”
*
联席首席的弊端很快就暴露出来。
所谓二虎相争，必有一斗。田玦与陈天钧都是相当成熟的证券分析师，无论是行业研究还是客户服务，都有各自成熟的方法论。他们在很多问题上难以达成一致。
入职第一周，陈天钧发言很谨慎，没有跟田玦直接唱反调。但后面他不再掩饰与田玦的观点分歧。
在推票方面，田玦力推白酒、调味品、乳业大盘股，而陈天钧认为大盘股正处于回调周期中，应该向客户重点推荐细分领域有望成为龙头股的中小盘股，尤其关注饮料、预制菜、烘焙板块。
组会上，陈天钧开始以温和的姿态提出不同意见。
田玦脸上仍然是微笑着的，但语气很不客气：“预制菜、烘焙这些板块天花板太低，市值也不大。这些票当然也可以推，但公募这么大的体量，你让他们去买小盘股，能达成多少交易量呢？能为我们带来多少交易佣金呢？”
“关于这一点，我已经跟咱们的策略首席瞿少辉交流过了。我跟瞿老师一致认为，整个食品饮料板块都处在下调周期中，现在推白酒酱油不是合适的时机，要等企稳。目前行情不明朗的情况下，电利、煤炭板块的红利股是比较好的投资标的。”
陈天钧说的是反对意见，甚至还搬出旁人，但语气十分客气，语声让人如沐春风。
田玦的圆脸依然保持笑容，“天钧总的意思，是让我们把佣金派点让给别人吗？”
陈天钧温和道：“不存在让不让。只不过，为客户提供有价值的建议，比眼前的一点佣金派点更重要。”
*
两位首席没有公开翻脸，辩论点到即止。
但一种不安的气氛在团队里悄悄发散。
陈天钧有独立的办公室，但辜萤是坐在工区的。
作为外来者，辜萤变成被排挤的对象。
许欢之前还跟辜萤抱怨家里的事，现在已经不跟辜萤说话了。
张海小唐和杨叶，当然也都选择明哲保身。
被孤立的滋味，颜风微切身经历。私底下她会跟辜萤微信交流，但在工区，她也不敢跟辜萤直接说话。
倒是辜萤自己，仿佛一点都不以为意。
只要辜萤没出外勤，她在工区的存在感就十分之强。
起初一周，辜萤挨个给客户打电话说她跳槽的事。
再然后，她的电话座机就一直响个不停。
原因是她之前在隆兴推的票暴跌。
“唉新厨食品啊……没有问题的。只是暂时回调。现在这个回调是很好的买入时机，可以考虑加仓哈。”
“哈哈正常正常。这次下跌是普跌哈。五千家下跌四千家，新厨这个票还算跌得少的啊。”
“确实有机构减持的情况。但长期看新厨很有成长空间，不用担心的哈。”
“咱们长坡厚雪，静待花开哈！”
接完电话，听她在那儿自言自语，“我擦！我哪知道它为什么跌！”
顾瑶在一旁阴阳怪气，“我们首席早说了。小盘股就是幺蛾子多。推什么不好非得推小盘。”
辜萤扭过头，笑吟吟道：“顾老师要不要看看茅台跟新厨谁跌得多？”
顾瑶没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