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萤：“也不是……今天晚上匠心组局，中兴和丰泰的人都在。然后又见了金通投行部的人。听他说十一期间祥记跟美国中餐连锁Panda Express在纽约谈了，但还没结果。祥记可能同时在接洽好几家投行。应该是有海外扩张的打算。也不排除是烟雾弹。”
陈天钧叹了口气。
“你还跟金通那个小伙好着呢？”
说的就是汤浩了。辜萤脸红了一下，“嗯。想分还没分。”
陈天钧：“我也不是想打探你的私生活……不过，我是觉得，工作和生活还是要分开。没有必要为了一点内幕，做一些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辜萤喝过酒，脸有点红，“也……也不是……我就是……他飞纽约了么，我就随口问一句……祥记想海外布局也不是什么内幕。他们自己电话会也说了。”
“嗯。”陈天钧说，“现在环境不好。金融圈破事又多。万一捅点什么篓子，对公司、对自己影响都不好。女孩子必须要保护好自己。”
辜萤点头，“我知道的师父。”
陈天钧问：“你哥哥嫂嫂都安顿好了？”
辜萤点头：“安顿好了。没离婚，在昆山买房了。我哥进厂了，过半年应该就能落户。南南也上幼儿园了。”
“嗯，挺好。难为你了。你那哥哥得好好谢谢你。”陈天钧又问，“买房你出钱了？”
辜萤有些得意，“我出了首付税费。我挑的房子。开发区一百多平三房两厅，南北通透带阳台。开车一个半小时到陆家嘴，还可以吧？”
买房毕竟是喜事，却没有人可以分享。现在有人可以说，辜萤很高兴。
陈天钧：“昆山开发区，两万一平也得两百万吧？你出了多少？”
“差不多一百个。这样他们月供压力小些。我就想现在买房杠杆别太大了。”
陈天钧蹙眉，“那你钱都给哥哥买房了，你自己呢？”
“我就不买了。房奴让他当去吧！”辜萤越说越高兴，“我哥说留一个卧室给我。这样我在上海边上也算有个落脚的地方了。”
陈天钧依然拧着眉，但没继续追问她哥的事，转而问：“最近有见你爸爸吗？”
辜萤叹道：“我还用见他吗？天天看A股天天看爹。”
陈天钧默了片刻。
辜萤无精打采道：“上回大吵一架。我拿五万块钱把他打发了。我说我以后不认你，你也别来烦我。”
陈天钧又问：“那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呢？心脏手术做了吗？”
辜萤说：“她高三了。现在不能动手术。等考完再说吧。”
陈天钧轻轻叹气，“我家里老人也是心脏问题。快要动手术了。我家那位又去美国陪读了。要是动手术，只能我自己陪床。”
辜萤立刻乖觉，“师父你放心。你照顾好家里。一般的路演都交给我吧。”
陈天钧摇摇头，“先少排点路演。我可能……职业上会有些变动……”
辜萤吃了一惊，“师父你……要走吗？”
陈天钧坐在老板椅上，十指对接，看向辜萤，慢慢道：“如果我走了……”
“能带上我吗？”辜萤立刻说，“师父去哪我去哪儿。”
陈天钧露出温和的笑容，“如果我走了，你就升首席了。”
“可是我想跟着师父。”辜萤说，“我是师父一手培养起来的。而且我一个人……搞搞关系，套套消息我还行，真的要说做研究，又或者带团队……我有点，发怵……”
陈天钧点头，“这是我想跟你说的。你做东西速度很快，但不够严谨，想问题的角度也太单一。每一项预测，每个数据，影响它的因素是很多的。食品饮料并不是一个孤立的板块。就算研究一家公司，也要把它放在一个大环境中看。我原来是做农业的，所以对食品饮料公司的上游供应链足够了解……”
辜萤说：“师父，我真的耐不下心坐冷板凳。你好好做研究，我出去搞关系，我们师徒俩不是珠联璧合吗？师父你要是找好下家了，跟他们领导多说说。师父那么大牌的首席，带一个助手不是应该的吗？”
陈天钧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你是真想跟我？”
辜萤：“想！”
辜萤这么说，也有自己的考量。
隆兴不行了，结局很可能是卖掉。收购方大概也会是券商。到时候两边都有研究所，被裁是大概率的。做首席也做不长。
陈天钧斟酌了一下，说：“我应该是要去丰泰。”
辜萤吃了一惊，接着笑出声来：“丰泰？”
陈天钧看了外面一眼，“你别声张。”
辜萤点头，“放心吧。我嘴严。”忍不住高兴，“竟然是丰泰！”
陈天钧笑道：“以前也没看你把他们放在眼里。今天怎么那么高兴？”
辜萤说：“师父我跟你说过吧，这回一起跟我推匠心的小朋友就是丰泰的，叫颜风微。人有些嫩，很勤奋很聪明。我做了点背调。祝撄宁学妹，样貌学历都不差。他家做生意，资产几千个。白富美肯入行研，相当有觉悟了。好好培养，绝对是匹黑马。”
“是人才呀，那要好好培养。”陈天钧微笑，“你对丰泰了解多吗？”
“也没。不过确实抢客户有撞上他们的首席和一助。每次都是我赢。”辜萤得意洋洋，又问，“师父你认识他们首席吗？怎么牵上线的？”
陈天钧：“跟田首席打过几次照面，不算熟。倒是丰泰的郭树仁所长，是我师兄。他入行比我早。差不多是国内券商研究所最早那批分析师。”
辜萤奇道：“以前都没听师父提过。”
“嗨，我们也只是知道对方，平时没打过交道。前两年新财富第一的时候，猎头又给我牵线。当时没答应。现在么……”陈天钧也放轻了声音，“行业出清大势所趋。小所会越来越难。”
辜萤说：“师父能带上我吗？”
陈天钧微笑，“你要是确定想走，我帮你问问。”
辜萤点头：“确定！师父带带我吧。我会好好努力认真工作的！”
陈天钧：“薪资方面……”
辜萤说：“没要求。不降薪就谢天谢地了。”
陈天钧微笑道，“好。我给你问。下周应该就有答复。”他关电脑收拾文件，“早点回去休息。不早了。明天七场路演，今天一定得休息好。”
辜萤乖巧点头，“师父也早点休息。那我回去啦？”
陈天钧嗯了一声，又叫住她，“小萤。”
“师父？”
“如果家里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师父说。”
“我现在没问题啦！放心吧师父，不会让私事影响工作的。”辜萤笑着眨眨眼，转身往外走，快到门口时又被叫住。
“小萤——”
“唔？”
“还有就是……”陈天钧变得吞吞吐吐，目光有闪烁，“本来，你的私事，我不该多问。但是……你跟金通投行部那个小年轻……”
“——只是玩玩而已。”辜萤迅速说，“师父，我跟你保证过。我没有结婚的打算，也不打算要孩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提醒一句……不要为了工作，去做那样的事……”
陈天钧慢慢眨了眨眼，声音变得很轻。
“如果一定要做，那应该是跟你爱的人。”
辜萤怔住。
心猛然漏跳一拍。
她攥紧手心，轻声说：“……知道了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