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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愿意救他。

    现今的世道,人情冷漠。

    直到, 他见到了那双星辰般璀璨的眸子。

    女孩比他年纪稍小,举止间却有种故作老成之感。

    一开始被他吓了一跳,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帮助他。

    那时的他见过太多伪善的面孔了, 眼睛定定盯着她。——知世故而不世故, 这是他对她的观察。

    女孩有着太多的顾忌和纠结了。

    第一次她没能救他出来, 损失了一个好机会。

    第二次她还是那么愚蠢, 明明可以借助外力却偏偏以身犯险。

    第三次……不, 没有下一次了。

    他伸手推开了她, 任由对方暴露在那些人的视野里。自己则转身逃向另一个地方。

    女孩张了张嘴巴,没说什么。

    少年逃得极快, 眼下她苦笑着奔跑至另外的方向, 祈求他能够跑得快些, 不枉她做了一番好人。

    不是所有的善意都能得到回报。

    她被抓到。

    肋骨断了两条。

    男孩逃脱了, 这伙人拐子气恼表示要拿她抵偿。

    在这伙人快登上船的时候, 毕于封带着戏班的人赶到。两相对峙,最后由戏班给了点钱打发那伙人走, 女孩安全回到他的怀抱。

    “笨丫头, 幸好你懂得叫码头上的苦工去梅园通知我们。”

    自那次之后, 女孩乖了许多。

    不再对陌生人报以多余的同情或怜悯。人人自危的社会,谁比谁处境更安逸呢?

    眼下这个少年琥珀色的眼瞳唤醒了厉安心往日的回忆, “你是那个人?”

    他不置可否, “自我介绍, 我是厉漠北,江北九省督军厉楠之子。”

    “真是没想到,你没死透……”少年嘴角泛带恶意:“这下子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如何不放过她,女孩是不知道了。

    回去之后她陆续收到了许多来自厉漠北派人送过来的礼物。有的外观看上去挺正常的,打开却是臭掉的蛤蟆或死去的爬虫类动物,有次甚至收到了几只血淋淋的人指。

    督军公子似乎乐衷着和她玩恶心游戏。

    每次梅园门口有新的包裹送达时,大院的人皆抱以羡慕嫉妒恨的心态——毕竟现在谁都知道厉漠北看得起她。

    那是你们压根不知道他的可恶好不好!

    女孩气恼扔掉了手里包裹,毕于封见怪不怪捡起来:“这次又是什么?”

    撇嘴:“刚挖下来的猪肝,暖的。”真够恶心的了。

    他支着下巴沉吟:“或许今晚可以吃猪肝粥?”

    女孩一脸惊悚:“你认真的?”

    “相信我,你会喜欢的。”少年提着盒子走出门,嘴里哼着曲子看上去份外愉悦。

    猪肝分量足够大,当晚梅园每人都尝到了一碗美味鲜甜的猪肝粥。

    之后厉安心每次收到的包裹转手就交给了毕于封,让后者处理。无论血腥还是惊悚,他都有办法以正确打开方式处置。

    那日台上表演的事很快揭过,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每个人都难以忘怀当时的场景。男孩含着血水哭咽的画面偶尔出现于她梦中。

    毕于封说,那些被送出梅园的孩子得到过最好级别的待遇,就是卖身至碧螺阁。那是城里最有名的男馆。

    清倌一般会唱个一两年的小曲,梅园的孩子资质正好。

    她曾经哀求毕于封带她去碧螺阁,可到了那里反而没见着几个熟悉的面孔。

    菊园学班里竞争愈发激烈,这种关系导致彼此间互不信任。每一次考核淘汰都意味着有人离开。

    不同于年少时幼稚的争吵和白眼,现时的恶作剧已经到了吃饭和睡觉都要留意的地步。可能一不小心你的汤里就会被人下了腹泻药或迷晕药。

    亦或是往你被窝里藏了条小花蛇之类的恶意。

    针对,无处不在。

    闹鬼传闻的兰园恢复平静,仿佛那些日子以来忐忑都是错觉似的。

    戏班子要出远门进行巡演,正式成员之一的毕于封自然跟着一起去。

    女孩很不舍,打从来到异世界后两人从来没分开超过三天。她缠着他聊天,要他讲述两人相遇的情形。吃过梅园厨房初一十五特煮的宵夜汤圆,女孩很快打起了盹,身子一歪——旁侧早有准备的毕于封接住她。

    “看来今个儿的药效分量刚好……”他低声自语。

    那厢戏班子的同僚在门口喊他:“小毕,大伙儿准备好了,时辰已到,是时候出发。”

    “好。”

    抱着女孩回房,外侧偏房清一色躺满了学班的成员。此刻都是沉睡的状态。

    帮女孩盖好被子,毕于封伫立原地许久,不舍抚摸她的脸颊——顷刻始才离开隔间,步出门关外正好撞见谢师傅,后者表情淡淡:“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少年正色拱手:“那就有劳师傅了。”

    “还有,”谢师傅多加一句,“不想让她担心,就平平安安、完整无缺地回来。”

    少年背身再一拱手,掀开门帘离开了。

    庭院外,地面传来轰隆轰隆的响声,若是女孩清醒着,准会认得这是夜里困惑了她许久的怪声。

    二更深寒,一支队伍静悄悄出发,与夜色逐渐融为一体。

    ……

    以前喜爱描绘山水景色,等少女长大后便一年一幅画像,美其名记录下她成长的每一面。长兄如父,乱世当中毕于封给予了厉安心许多哪怕亲生骨肉也给不了的物质条件和关怀。

    可自己却要伤害这样的人吗?

    素手给覆睡在桌面的青年盖上衣服,一滴泪珠滑落少女的脸颊。

    ——我们都在自以为是选择着看似伤害的方式来保护对方。

    现时已是初秋十分。穿上稍厚外衣,她第一次主动上门找厉漠北。后者颇为惊讶看着她:“听到下人的禀报,我还不大相信……”两人相识数年,少女未曾找过他也未曾用过他的名号在徐城占过一丝一毫的便宜。

    他打量着她的神色,坚定而执着。

    “说吧,什么事?”

    “我要成为梅园乃至徐城的名旦,头牌。”

    举杯的手一顿,饶是处变不惊的厉漠北也不由挑眉:“你确定?”

    “我知道你可以,我无比确定。”

    眯眼上下估量她,男人笑道:“可以。”他也很想知道,当那个人知晓从小养大的崽儿叛变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梅园历来有初秋上演霸王别姬剧目的传统,十多年如是。以往由梅园名旦毕于封担任领衔主演,梅园戏班子倾力打造——到这一日整个徐城的名流人士都会聚集酒楼观赏这一出传统的戏剧。

    此时酒楼观赏席人满为患,有钱的包下贵宾包厢,银子少些的盘下一张桌子,赏钱的多寡决定位席距离舞台的远近。

    即使世道艰难的如今,人们依旧舍得砸钱在看戏上面。梅园戏班,是徐城最特别的存在。

    戏班的后台一如既往地忙碌热闹。

    距离开场就差半柱香的时间。戏子或忙着换装或忙着自个儿化妆束发,新来的领班骂嚷嚷催促着大伙儿……

    外边戏台旁的乐师已经到位,就差开幕了。

    “行了,眉梢不用画。”镜前人轻抬手,小厮便停下替他整理服装。眼前人的衣饰是戏班里最华丽最昂贵的戏服,也是一众表演者中最瞩目的存在——主角虞姬。

    毕大家,毕老板。

    舞台的入口摆满两队人,正等着报数登场。就在此时班长笑吟吟带着个人从后门进来,“且慢、且慢。”脚步朝着最里面而去。众人心里一咯噔,莫不是有什么变数?

    再看跟在班长身后那人,那服装和发髻……

    “小毕啊,不好意思呐,这‘虞姬’的人选得换人了。”班长以往对待毕于封都是客气讨好的态度,这回倒是有点不以为然的样子,“你瞧你也演了这么久,该让新人上去练练。”

    在场人一听,哪里不知道咋回事——这是要临场换人啊。

    毕于封的小厮跟随他身边已久,一听当下就觉得不忿气,“换人?哪里有谁比我们家毕老板更适合演虞姬的?”

    班长正想说什么,身后人出声了。

    “我。”

    一个字、熟悉的声线令梳妆镜前的‘虞姬’回过身,两两对望——两个妆容打扮服饰一模一样的‘虞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