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兰姻的出现改变了公仪斐原本的命轨,不光扰乱了他的行动线,还打乱了他最重要的感情线。
要是他的情缘乱了,未来的情劫也必定会发展成不可控的走向——那兰姻这么多年在红月教忍辱负重,所作一切铺垫就全都白费了。
为了把公仪斐拉回到原来的命轨上,兰姻必须要把公仪斐和聂仙谣凑成一对,锁死这对苦命鸳鸯。
这天是个好天气。
马蹄在空旷的良缘谷中响起踢踏声,一个绯衣男子怀里抱着一条黑狗,驭马飞驰在山岭之中。
男子身影卓然,颜如冠玉,薄唇上凝着一点光,眼眸流转之间腻着浅浅的笑意。
此人正是兰姻。
不过,此时的她已经易容成了公仪斐的模样,全身上下寻不到一丝破绽。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幽深的谷地之上。
一座巨大的石像伫立在良缘谷的背阴之处,石像表面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风化出无数深浅不一的天然痕迹,宛如仙人遗世独立般的神秘超然。
蜿蜒曲折的溪水潺潺流过石像脚下的岩石,清澈见底的水波在阳光下闪烁着点点银光,偶尔有几只彩蝶翩翩起舞于石像面前。
兰姻勒马停在了溪边,谷中的景象一览无余。
只见溪边摆满了各种供奉之物,一对对有情人手挽着手跪在溪边,面向石像虔诚地朝拜。
兰姻翻身下马,缓缓走至溪边,谢昭儿则紧跟在她脚边。
眼前有一对男女正在卜卦,其中那名女子身着湖蓝色素衣,紧闭双眼,双手合十捧着杯筊,嘴里默默念叨着:“信女苏秀秀,己丑年正月十五午时出生,愿与情郎周明生结缘,请良缘仙赐福。”
苏秀秀念完祈愿后,缓缓睁开眼睛,将手中的杯筊轻轻往上一抛。
只见她脸上露出期待而又紧张的表情,等待着卜卦的结果。
下一秒,杯筊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周明生看到卦象之后,瞬间变了脸,“大凶!是大凶之兆!”
苏秀秀见状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一把抓住周明生的手,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之色,“周郎,或许这只是一次失误,我们可以再卜一卦试试!”
周明生踉跄地后退几步,甩开苏秀秀的手,决然道: “天意如此!良缘仙不会有错!我们、我们还是一刀两断吧!”
苏秀秀声音逐渐哽咽,“不,不可以,周郎,我们再试试好不好?”
周明生满脸恐惧地说道:“秀秀,我也不想这样,可是违逆良缘仙的指示是会遭天谴的!这个月已经死了好几个女子了,我不能让你陷入死境!”
两人断断续续地对话传入兰姻耳中,兰姻眸色微动,不动声色地记下了两人的面孔。
与此同时,兰姻的视线穿越稀稀落落的人群,定在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上。
终于找到她了。
兰姻嘴角一勾,快步朝着跪在溪边的那人走去。
“聂姑娘,巧遇。”兰姻轻拍聂仙谣的肩膀,顺势跪在了她的身侧。
聂仙谣吓得一个激灵,猛地抖落了手中的杯筊,她定神看向身侧的兰姻,立刻认出了她的面容,“公仪斐!你怎么会在这里?”
兰姻拂袖笑了笑,变作公仪斐的声线,回道:“自是与聂姑娘一样,来此求缘。”
话罢,兰姻看向聂仙谣刚才掷出的卦象,故作诧异道:“哎呀,是大吉~看来你我此番相遇,是天定良缘!”
聂仙谣刚才向良缘仙许下的愿望,偏偏就是求个有缘人。
她哪能想到公仪斐居然会刚巧出现,于是慌乱掩饰道:“本姑娘才没有向良缘仙许愿,我来这里是来查案的!”
兰姻也不说破,云淡风轻地笑道:“如此良辰美景,查案的事情先放一放,聂姑娘难道不好奇自己此生的姻缘如何么?”
聂仙谣原本就对公仪斐心有芥蒂,没什么好印象,此间听到他这么说,只当是在调戏她。
聂仙谣没好气地扭过头,冷漠道:“不好奇。”
兰姻循循引导道:“聂姑娘不好奇,可在下却想知道——在下与聂姑娘有没有缘分。”
这话听着有些暧昧,聂仙谣脸皮薄,从来没被男子如此撩拨过,脸颊不经意就泛起了一片红晕。
兰姻见状,不慌不忙地捡起聂仙谣身前的两枚杯筊,虔诚地捧在手里,祈祷道:“在下公仪斐,愿与身边人聂仙谣,结成永世之好。此意已决,不容更改,请良缘仙赐福。”
话罢,杯筊在半空中掷出,落在地上——大吉。
聂仙谣呼吸一滞。
听闻公仪斐生性风流,平日里结交无数红粉知己,怎么可能会真心实意地求缘呢?
聂仙谣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你投的不算,我要重新投一次。”
话罢,聂仙谣连忙将地上的杯筊收回手中,闭上眼睛,郑重其事地默念了几句,随之将杯筊往上一抛。
与此同时,兰姻在聂仙谣睁眼的瞬间,凝聚内力以掌风翻动了杯筊。
“怎么还是大吉?!”聂仙谣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卦象。
兰姻微微一笑,“天命不可违,看来在下与聂姑娘注定有一段缘。”
聂仙谣撅着嘴,说道:“不行,我还要再投一次!我就不信三次都是大吉!”
兰姻闻言,不偏不倚地握住聂仙谣的手,轻声说道:“那聂姑娘不妨与在下一起,再卜一次卦。若这次还是大吉,那就能说明我们之间是天定良缘。”
说罢,她拿起两枚玉筊递给聂仙谣一枚,并随即自己也掷下了另一枚。
只见两枚玉筊在石板上轻轻旋转了几圈后,稳稳当当地落下。
还是大吉。
聂仙谣看着卦象鄂然失色,呆立不动。
兰姻却胜券在握,十分有分寸地收回了手。
良久的震惊之后,聂仙谣稍稍变了脸,站起身说道:“我还是不信,姻缘之事,信神佛不如信自己。我对你这个浪荡子,没有兴趣。”
兰姻追上聂仙谣,找补道:“聂姑娘,若前生不曾亏欠,那今生也不会再见。你我今生能相见,定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若你百般推脱,说不定我们就此错过了。”
话到这里,谢昭儿突然从旁边窜了出来,扑到了聂仙谣的身上用力地蹭了蹭。
“啊啊啊啊——哪儿来的狗!”
聂仙谣登时吓得脚步一拐,跌倒在地,连忙喊道:“好疼!我的脚!”
兰姻及时反应过来,连忙将她搀扶起来,却见她的脚踝已经青紫了一大块儿。
兰姻心中暗笑,面上却露出担忧之色,“聂姑娘受伤了,若不及时治疗,恐怕会落下隐疾。在下的马就在附近,聂姑娘要是不嫌弃的话,在下可以带你去谷外的医馆治疗。”
聂仙谣疼得眼角含泪:“疼死我了,快点带本姑娘走!”
兰姻扫过她凄惨的模样,一把将她横抱起来,闷哼一声,“聂姑娘有点超重了,得少吃点。”
这口毒舌,兰姻深得公仪斐真传。
聂仙谣在兰姻怀中挣扎了几下,怒道:“我才不重,明明是你虚!”
做戏就要做全套。
兰姻凑得极近,贴在她耳边卖惨道:“聂姑娘说的是,在下的右臂先前在琉球鬼狱受了伤,现在还没好全呢~你可轻点动,要是不小心把你摔到地上,在下恐怕要负一辈子的责任了。”
聂仙谣登时红透了半边脸,说道:“谁要你这个浪荡子负责了!”
兰姻胸有成竹地笑了笑,不再接话。
要是一早就按照这个剧情发展,公仪斐和聂仙谣现在恐怕连娃都已经生了。
归根结底,还是司命神君的命簿太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