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287章 父女相见

    第二百八十七章 父女相见

    姜清月回转身。

    “还有什么事?“

    望着姜清月神色间显而易见的不耐烦,谢景行不禁怔了怔。

    是从什么时候起,清月似乎每次与他说话,都会下意识先蹙蹙眉。

    他从未留心过,也从未上过心,等他终于注意到的时候,她却已经不属于他了。

    再一张口,谢景行的语气忽然就染上几分酸涩与落寞。

    对上姜清月凝望的眼,他也只是干巴巴蠕动着嘴唇:“清月,我能不能见见女儿.....“

    他即将就要启程去边疆了,走之前往事如烟,爱恨尽消,可他唯独想见见女儿。

    那个一出生便被他害苦了的女儿,那个被他们谢家耽误了多年的孩子,他谢景行今生今世,最对不起的人。

    姜清月望着他感伤的眉眼,心下到底还是有了几分触动。

    她轻轻“嗯”了一声:“但我要先问问千宁,愿不愿意见你。”

    她约摸着,千宁大概是不愿意见的。

    那个一个敏 感易碎的孩子,怎么可能还愿意见到害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所谓父亲呢?

    因此当她与 千宁面对面坐在榻上,她细心的为女儿拭去嘴角残余的玫瑰酥屑,声音轻缓温和:“你父亲说,她想见一见你,但你若是不愿见他也无妨,我会替你回绝。”

    “母亲。”

    千宁却忽然打断了她,在宫中这些时日,两人几乎日日在一起,也算是有了些母女情分。

    因此千宁直言不讳:“他是不是马上就要离京了?”

    姜清月踌躇片刻,还是“嗯“了一声:“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千宁忽然便沉默下来。

    姜清月也不催促,只耐心等着她答复,半晌,还是听见千宁柔柔的说了一句:“那就见一见吧。”

    姜清月有些诧异的抬眼,望着女儿。

    千宁的神色平静中透着股淡然,是与年纪不符的沉重与世故。

    “正巧,我也有一些事情,想亲自问一问他。”

    姜清月一直跟着千宁,把她送去谢景行屋里,仍然一步三回头的担忧着。

    千宁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臂,十二三岁的女孩儿,贴心温婉的很:“母亲不必担心,我有分寸。”

    千宁进去了。

    姜清月的心却是怎么也安不下来,她是知晓千宁这些年所受的苦楚的,她只怕谢景行说了什么,又激怒了女儿。

    此刻的里屋。

    谢景行原本因着身上的伤,此刻昏昏欲睡着,忽然听见外间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走近。

    他蓦然睁眼,似是想到什么,一抬头,果然见是一个清丽文雅的女孩儿。

    上次在大理寺,暗流涌动,他并未能细细观摩女儿的容貌。

    直到了现下,天光云影恬淡,屏风玉璧深浅相应,千宁站在那里,美好安然如同江南水墨画。

    当真是像极了她的母亲。

    谢景行的眼眶忽然就酸涩起来,他艰难的抬起双臂:“宁儿。”

    下一秒,千宁上前,毫不犹豫握住谢景行的手。

    “父亲。”

    谢景行愣了。

    他怔在原地许久,直到确定屋里再无旁人,刚刚这声“父亲”是千宁在唤他的时候,他终还是难忍般簌簌落下泪来。

    “宁儿,父亲对不起你,父亲对不起......”

    千宁径直打断了他,眸中仍然是一股子温和与安宁:“我今日来,不是想听父亲说这些的。”

    她微笑,笑得天真,笑得真诚,旋即说出的言语却是叫谢景行登时变了脸色,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为我寻的那处人家,极好,极好。”

    “我从三岁起,身上便再也没有干净过,那满腹横肉的男人每至夜半便会爬上我的床榻,不论我是醒着还是昏着,上来便是把我的双腿一扳,做他想做的事情。”

    谢景行原本还只是怔怔的听着,及至听得这后半句,他脸色顿时一变,神色也哀痛起来。

    他正要开口,可千宁打断他,再次说了下去:“他府中有五房姬妾,十多房姨娘,根本宠幸不过来,可他却唯独喜欢我来这里——于是那些女人便趁着他不在,把我压在泔水桶里,让我跪在钉子上,用木鞭子把我抽的血肉模糊.....”

    谢景行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直至此刻,他对千宁的愧疚终于有了具象的形容,可千宁却不肯放过他,阴恻的嗓音持续落下:“你以为这样就算完吗?不,他每天夜里回来,看见我身上那些伤疤,反而更加幸福,于是定要再将我折磨上半夜方肯罢休。”

    “我在张府的每一日每一夜,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父亲,你知道么,我被四叔找到的时候,肚里甚至还怀了一个孩子。”

    谢景行瞳孔骤然放大,他双目圆瞪,死死看着千宁,眼中是极尽的震惊与愤怒:“那个姓张的,他竟如此.....”

    一语未落,泪水横流。

    可千宁却似乎早已失去了情绪一般,只作是谈论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神色平静到可怕。

    “你以为,我今日来,便是要与你说这些么?”

    谢景行茫然的,迷惑的,怔怔的望着她,泪水湮没的眸隐隐有着迷惘。

    千宁淡淡一笑。

    “可我我与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你是能替我受了这么多年的罪?还是能让我的人生重来一回?”

    “不能,都不能,甚至你或许还会庆幸,还好你把你的私生子与我掉了包,这样受屈辱的便是我,不必是他了,对不对?”

    谢景行急急就要辩解,他想说自己从未如此想过,更不愿亲见着她如此受苦,可是话到嘴边,却被千宁看破一切的讥笑的眸给刺了回去。

    他终于还是默然,垂头,再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