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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的任性行为,显然给下面的考生们带来了挺严重的影响。

    虽然说大家都是在认真答卷,但这可是在皇帝和众多大臣眼皮子底下,考生们不自觉的就会留心周围。

    凌蔚提前交卷已经给人带来了挺大的压力,而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见才心喜”的行为,更是让有志在殿试上搏一搏的人瞬间灰心丧气。

    历年的会元到了殿试上,大部分都不会成为状元。

    毕竟皇帝的喜好和考官的喜好是不一样的。

    凌蔚知道自己会成为状元,是因为三元及第什么的,本身就是皇帝陛下提起的。为自己刷名声的行为,也是皇帝陛下一手主导的。

    但其他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啊。就算有人知道凌蔚和宫里关系亲近——比如这次会试得了第二的谢霖安,但他觉得他自己也和宫里挺亲近的。凌蔚进宫多是陪小殿下们玩耍,而他进宫则是和大皇子见面。而皇帝陛下看重大皇子,自己十次进宫,有两三次都能见到皇帝陛下,偶尔皇帝陛下还会向自己问策,考校学问。

    谢霖安觉得,只是陪着小孩子玩耍的凌蔚,太低端了,根本显示不出来学问,这说明皇帝陛下只是对他面子情,并不是真正的看重。

    所以在殿试中,谢霖安自认为不会比凌蔚差。他可是和皇帝陛下说过话的人,又擅长策论,殿试上拔得头筹的可能性非常大。

    结果他哪知道,皇帝陛下会在殿试上来这么一出。所以谢霖安就恨上了太子殿下,认为太子殿下与凌蔚交好,想要扶持凌蔚,才这么做。至于别人所说的,太子殿下年幼不懂事什么的,屁,宫里哪有小孩子,太子殿下明明就是心思深沉,看见大皇子太优秀,心中有了危机感,开始排除异己了。

    谢霖安自认为,自己就是那被那排除的异己,好像太子殿下不把凌蔚的试卷拿给皇帝,他就能得状元似的。

    这边皇帝陛下看完凌蔚的试卷之后,将其传给其他大臣,已经传了一整圈。那边考生们才陆陆续续写完。

    凌蔚一直保持着面瘫脑袋放空状态,看着皇帝陛下“玩”。现场好像变成了他一个人的独角戏,所有大臣都在交口称赞。有说诗好,有说文好,有说字好,其他考生们好像全成了陪衬。

    倒是有人说凌蔚年纪太轻,不过就立刻被人反驳,就是因为年纪轻才好,你不能因为人家年龄的原因,就不公平。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除非真的出现一个精彩绝艳的人物,不然状元就是凌蔚的囊中之物了。

    但话又说回来,要真惊才绝艳,在之前的考试上就会显露出来。应该说,除非在场的考生哪个被穿越了,才会发生这种事。

    遇到这种情况,考生们的表现不一,他们的反应,也被皇帝尽收眼底。

    就跟自以为自己藏的很好的学生一样,那坐在高处的老师,其实可以把整个教室学生的动作尽收眼底。不说不是因为没看到,而是懒得说而已。

    皇帝坐得那么高,视力又好的可以弯弓射大雁,在场的考生又坐得稀稀拉拉,哪一个看不到?这表情不对劲的,扫一眼就发现了。

    其他的人不认识,谢霖安他还是认识的。这人他有印象,说是年轻气盛都算褒义词了,完全就是心胸狭隘自视甚高。听说他招惹这个招惹那个,皇后那侄子刘祺都被他“斗”过好几次,简直跟斗技场上的大公鸡似的。皇帝陛下有几次去大皇子那里例行询问遇到他,那神气的模样啊,好像皇帝在求贤,而他就是那个贤似的。

    皇帝陛下不得不感叹,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谢贵妃、大皇子和谢家人都是一样的让人头疼。只有二皇子要低调些,像他。

    嗯?你问为什么皇帝陛下看不惯谢贵妃的性格,还能让她生了两个儿子,还当了贵妃?

    呵,那还用说,第一是出身好,第二并且最重要的是,长得漂亮身材好啊。又不是皇后,有没有脑子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谢霖安这表情,皇帝陛下心中是记下了,对其印象也就更不好了。

    时间一到,考生们没写完也得交卷。

    别说,还真有考生心理素质太差,交白卷的。

    这殿试是当场唱名,凌蔚自然是状元无误,榜眼被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焦成夺得。

    焦成年纪也不大,刚过而立。如今能得了榜眼,也算是青年得志,令人艳羡。

    而探花,则是由一个四五十岁的读书人。

    凌蔚还以为探花都会选年纪稍轻,且相貌端正的人担任,原来并非如此?不过那四五十岁的读书人也是相貌堂堂就是了。

    这皇上选进士,也要看脸。长的歪瓜裂枣的,别说三甲,就连进士都不会给。

    而让人惊讶的是,谢霖安这一位黑马,居然落到了二甲第二,这名次虽然也算不错,但对他而言,实在是太难以接受。

    倒是有人说谢霖安才华横溢,又少年英俊,堪得探花之位。但皇帝陛下一句轻飘飘的“此子心性浮躁,应当磨练”,就把人家从探花往下撸了两名,变成了二甲第二。

    就撸两位,你也不能说皇帝陛下偏心。但是这有名号的和没名号的,对于读书人而言,又是两回事了。别人最多打听到传胪是谁,谁打听你二甲第二?

    进士们纷纷谢恩,排在前面的几位中,谢霖安的脸色最突兀,那笑容显然很勉强。让最开始帮他说话的人都不由叹了一声气。

    其实这进士排的位次,和之后能在仕途上走多远,有关系,但也没有太大关系。谢霖安年纪轻轻,家势又好,宫里还有贵妃和皇子帮衬。再怎么说,也比现在的榜眼、探花、传胪在官场上吃得开。

    人家榜眼是庶族,探花只是当地望族,在京城排不上号。而传胪,只是京城一勋贵的旁系子弟。其资源都比不上谢霖安。

    但谢霖安估计确实是年少气盛,就连上次没能参加会试,也只是因为身体原因。估计从小到大,都是家族捧在手心的天之骄子,没受过委屈。这心中有怨气,脸上就压抑不住。估计他自己还以为自己带着完美的笑容,但在别人看来,那笑容是要多假有多假。

    谢霖安心中确实是带着怨气。

    凌蔚他都不服,前面几个他更不服。他并没有听到皇帝说他心浮气躁的评价,不过就算听到了,他肯定也认为是太子进了谗言。

    这一定是太子排除异己的手段。

    回去之后,一定要和家父好好说道说道太子的阴险,还要跟谢贵妃和大皇子说道说道自己的委屈。太子既然已经开始防着谢家了,那么他们也该做出应对的方式了。

    目前还没接触过阴谋诡计,在皇帝陛下的庇佑下,就算不是傻白甜,好歹也是快乐成长的太子殿下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别人脑补成心机深沉了。

    而后他还会继续被人冠以心机深沉高深莫测的高帽子,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想,都会被人认为是耍手段的高人。

    在这一点上,未来他可以和他的老师,被人认为胸中自有丘壑的凌蔚相互诉苦。

    但目前为止,太子还乐得没心没肺的,单纯高兴自家小伙伴三元及第,以后可以常常见面了。

    若不是在场还有很多人,太子殿下估计就要往凌蔚身上扑腾了。

    嗯,在外人面前,太子殿下现在还是很注意形象的。

    ........................................

    在唱完名次,皇帝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之后,进士们就鱼贯而出,离开了宫殿。

    恩荣宴在三日后,一处御林苑举行。在恩荣宴前,会有状元、榜眼和探花的骑马□□。

    凌蔚想着,自己穿着那套红衣裳,胸口再绑一朵大红花,还真有新郎官的感觉。

    在离宫的时候,凌蔚被一太监拦了一下。

    “凌大人请留步。”

    “请问李公公何事?”凌蔚问道。

    李公公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自己都没和凌蔚说过话,凌蔚还知道他的姓氏。

    “凌大人,皇后娘娘召你,秦|王爷也在。”人被叫出姓名,知道别人认得自己,心情总是会好些,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李公公便多说了两句,“魏王殿下他们也在那里。”

    “谢李公公。”凌蔚道。

    黎膺在?小殿下们也在?到底什么事?

    他一头雾水的跟着李公公走,刚进门口,锦阙就冲出了,撞得凌蔚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哎哟,我的小王爷。”凌蔚眼疾手快,把也差点栽倒的锦阙捞到怀里。

    “表哥没事吧?”稍慢一步的安康关切的问道。

    “没事没事。”凌蔚一手牵着安康,一手抱着锦阙,艰难的给刘皇后行礼。

    “成了,别跪了,坐下吧。”刘皇后忙叫人扶住凌蔚,“今儿个你得了状元,锦阙和安康嚷着要给你道贺。本宫就把你叫来了。”

    “恭喜表哥。”两小孩笑眯眯道。

    “谢谢小王爷,小公主。”凌蔚也笑眯眯道。

    “瑾堂,恭喜。”黎膺也贺喜道。

    “谢谢王爷。”凌蔚道。

    “好了,道喜也已经道了,你们该让瑾堂回去了。”刘皇后把两小召唤到身边,“瑾堂也会去好好庆贺一下。”

    “那臣弟也告退了。”黎膺忙道。

    “成成,你也回去吧。皇上和启辰估计还要过会儿才回来。本宫就不留你们说话了。”刘皇后挥了挥手,几位宫女端着盘子出来,“这些就算是本宫和锦阙、安康的贺礼了。皇上和启辰的,让他们自己准备。”

    “谢皇后,谢魏王殿下,公主殿下。”凌蔚看了一眼,嗯,有自己最喜欢的金子银子,收入又有增加,好,很好。

    收获了一堆赏赐,心满意足的凌蔚和黎膺一起回去庆祝。

    在府中,早已经准备了丰盛的庆祝晚餐,两府厨师摩拳擦掌,吃的凌蔚心满意足,差点撑得睡不着。

    ........................................

    后几日,凌蔚轮番去老师家和大哥家报了喜,又婉拒了许多贺礼,终于到了恩荣宴这天,骑马□□。

    凌蔚摆弄了自己胸前的大红花,显得十分尴尬。

    “以后同朝为官,请凌状元多关照了。”焦成笑着拱手道。

    “叫我瑾堂即可。”凌蔚笑道,“席探花可还好?”

    席林苦笑道:“我还没习惯骑马,有些紧张,让两位见笑了。”

    看席林身上衣服,就知道其属于勋贵旁系,但家境估计不好。虽说骑御是君子六艺,但是没钱,可练不好。

    不过游街的马都温顺,想来问题不大。

    三人交谈了一会儿,就被太监催促着上马了。

    凌蔚的骑术倒是被训练的不错,但是被那么多人围观,那脸上也不由自主的带了一丝尴尬。

    感觉自己好像是游街的猴子似的……居然还有叫好声……

    而从道路两边的阁楼上扔下来的香包手帕花朵什么的,更是让凌蔚心中叫苦不迭。虽然这些东西砸到头上并不疼,但是囧啊。凌蔚又从头上扒拉下一张手绢,叹了一口气。

    “瑾堂好受欢迎。”焦成乐呵呵道,“我们三人中,就瑾堂收的最多了。”

    凌蔚面瘫脸:“嗯,被砸的最多。”

    席林一脸紧张的拽着缰绳,担忧道:“这人这么多,马会不会受惊?”

    “这个……应该不会吧?”

    …………

    显然马儿是经过千挑百选,并没有在游街的时候出岔子,凌蔚也没有狗血的遇见马被人做手脚,然后差点摔下来之类的事。

    游街完毕,取下大红花,整理了一下衣衫,凌蔚和两人一起,往恩荣宴走。

    这恩荣宴是很多进士唯一一次近距离和皇帝接触,甚至能够交谈的机会。在场的许多进士都显得很兴奋。

    恩荣宴上还会做诗词助兴,对于一些家中没有门路的进士而言,这可能也是唯一一次在皇帝面前展现才华的机会。

    虽然殿试也算是让皇帝看到了才华,但那时候毕竟人多。除了发挥的特别好和特别差的那几个人,其他人,皇帝也不会特意去看是谁的试卷。

    游街的三人到了恩荣宴之时,其他进士甭管认识不认识,都纷纷来打招呼。不出意外,这三人是会留在京城。现在打个照面混个眼熟,以后说不定也能照应一下。

    很快其他贵人也纷纷入席,当皇帝携太子和皇子一起到来的时候,恩荣宴算是正是开始了。

    凌蔚悄悄的打量了一下,除了太子之外,皇帝只带了几位成年或者将近成年的皇子。即,那些皇子的岁数排行都在太子之前。

    太子之前,皇帝有四位皇子,大皇子汉王黎适十九岁,母谢贵妃,已经成婚并出宫建府;二皇子赵王黎瑚十五岁,母谢贵妃,已经指婚,王府也在修建中,于今年完婚;三皇子楚王十五岁,母余婕妤,王府也在修建中,但因余婕妤过世,还未相看王妃;四皇子越王黎淳十三岁,母林才人,还在宫中读书。

    谢贵妃自皇帝还是太子时就已经为其侧妃,其余皇子皆是下等妃嫔所生。连三皇子的母妃去世了,也只追封为婕妤。

    凌蔚记得后宫有两位贵妃位正一品,贤良淑德四夫人为正二品,其他妃嫔凌蔚就没去关注过。现在两位贵妃位置都满了,四夫人似乎只有一位良妃,也是皇帝太子时候就跟着的老人。宫里大多是低等妃嫔。

    当然,这不代表皇帝陛下就清心淡欲了。这比太子大的皇子只有四人,但公主可不止这个数。太子之下,除了锦阙之外,还有三位小皇子和好几位小公主。皇帝陛下也就是近几年才开始修身养性。

    凌蔚拿起茶杯,遮住嘴边八卦的微笑。

    太子如今瘦了也白了,估计挺注意防晒,哪怕骑射课在继续,也没有晒成原来的小黑炭。现在看来,也是一翩翩美少年,有两分黎膺的影子(从这里可以看出,黎膺和黎隶果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四分刘皇后的影子,还有四分随了皇帝陛下,但那四分是继承的最好的几个部位,所以长的可比皇帝陛下俊俏多了。

    当然,皇帝陛下夸太子的相貌,说的可是有九分随了自己,一分随了刘皇后。

    美少年太子背着手微笑的站在皇帝陛下身边,还真有那么几分雍容的架子,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平常熊孩子的皮样,倒也是唬得住人。

    其余四位皇子,汉王也是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看着十分大气;赵王就看着比较沉默寡言,很是稳重;楚王估计刚刚丧母,身形瘦削,虽然连带微笑,但是总有一副抹不开的愁绪,有几分忧郁美少年的感觉;越王则不知道是不是出身较低的缘故,比起其他兄弟更加沉默一些。

    不过无论性格如何,他们对着在场的进士们都显得十分谦虚和看重,对皇帝陛下也显得十分敬重。

    因为有外人在,太子也没有傻的来打招呼。其他人见了,倒有些怀疑,太子在殿试时是不是真的只是看重凌蔚的才名才会做出那件事,并非和凌蔚多熟悉。

    恩荣宴有佳肴有丝竹,但看着众多进士的样子,都不像是把心思放在美食美酒和美乐上。

    皇帝携太子和皇子向进士们举杯敬酒,许多进士这一杯酒还没下去,只是端着,脸上就已经出现酡红,似乎酒不醉人,人就先醉了。

    可见这皇帝的酒,对于这些读书人而言,是多么大的荣耀。

    酒过三巡,就是显露才华的重头戏,吟诗作对。

    不知道其他人是有意还是无意,端着酒杯来凌蔚这里的人特别多。凌蔚虽然之前说好了不擅长临场作诗,但可没说不会做对子。于是这酒过三巡,凌蔚就已经对了七八个对子。

    也幸亏这对子的对仗,考的也是知识的丰富性和反应的灵敏性。凌蔚凭借着记忆力,倒也能很快的找出相应的对仗,不然这么密集的对下来,凌蔚估计也会词穷。

    本来这做对子也就是个乐子。做不出来,自罚一杯酒,也不会有人笑话。毕竟这对子,也不是立刻就能想到的。

    哪知道这么多人一齐上阵,都没难倒凌蔚。这读书人的气劲就上来了,凌蔚很快就面对了车轮战的窘迫。

    太子有胳膊肘撞了撞他皇老爹:“父皇,瑾堂好像被围攻了。”

    “瑾堂虽说才高八斗,但实在是太狂妄了些。”黎适不知是真是假的惋惜道。

    黎瑚转头看了他大哥一眼,慢悠悠道:“我倒没看到瑾堂哪里狂妄了。他的态度不是一直很亲和吗?其他人明摆着为难他,但无论认识不认识,要找他做对子的,要和他喝酒的,他都来者不拒。以瑾堂的身份,即使是同科进士,他也可以婉拒这些无谓的麻烦事。我倒是觉得,瑾堂实在是太过谦和了,才会让人为难。”

    黎适被自己同母弟弟噎得说不出话来,显得有些尴尬。而黎瑚还似乎没看出自家大哥的窘迫似的,继续道:“不过瑾堂全部对出来了,倒是让那些为难的人恼羞成怒了。大哥所说的瑾堂狂妄,该不会是说瑾堂没让那些为难的人得逞吧?这话可不对。这既然对的出来,何必要装作对不出来?瑾堂又不需要讨好这些人。我觉得,瑾堂做得很好。我挺欣赏他,等会儿我要去找他喝酒。”

    黎适的神情,别说皇帝和太子,连剩下的两个出身不太高的弟弟都有些不忍直视。

    早就知道二哥是个直肠子,不会看人眼色,经常无意识给大哥拆台。但是每一次见到,都还是觉得……好替大哥尴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