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芷檀值夜,在听到嬷嬷的声音后,便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夫人已经睡了,有什么事?”
嬷嬷低着头,模样恭敬:“回姑娘,独院的张大娘子刚刚吐了口血,现在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老奴瞧着怕是不好,特意来回禀夫人。”
芷檀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嬷嬷:“按规矩去请大夫,而后让大夫检查这药有无问题,要是大夫说没有问题,就将这药给张大娘子服下,还能让她撑上几日。”
自家夫人的意思是张万芸注定要死,可绝非是现在,她的死或许还有大用处呢。
嬷嬷得了吩咐,飞快就回到院子里,让人去请大夫,给张万芸喂药;
前前后后折腾一整夜,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但大夫离开前也说,她已是油尽灯枯之像,就算用此药,也活不了几日了。
消息传到沈半雨耳中的时候,她还在梳洗。
“夫人,孟大娘子那边,一早派人来说今日是承安伯大寿,她需回府小住上几日,堂公子会留在府里读书准备科考,还说... ...若无必要,请府里的人不要过去打扰。”
芷檀边为沈半雨梳发,边道:“还有侯爷昨夜取回了二老爷给张氏的休书,连夜告知了张家,这会儿独院里张家人正忙着把张氏抬出去。”
“来的这么快?”一旁的芷玉不由得小小的惊讶片刻。
冬至面上显出些嘲讽:“能不快嘛,张家人昨天回去以后,就在担心咱们侯府会找他们麻烦,毕竟杀人冒充身份成为官眷妻可是大罪,要是侯爷追究,必定会株连九族,而如今二老爷一封休书,张氏与侯府再无关系,就算秋后算账,只要人不死在侯府,侯府想以此找张家麻烦也没有理由。”
说着,冬至低头笑笑:“现在张家人急的跟什么似的,多一刻都不想让张氏在侯府待下去。”
昨日不敢提带人走,是没有出嫁妇回娘家养病的规矩,如今让他们带走,要是不赶快些,趁着人还有气,不然侯府因为人死在侯府招了晦气再反悔,那张家就完了。
沈半雨了然的唇角勾起,眼里全是狡黠。
张万芸在独院的吃穿用度她从来没有过问,甚至没有插手去管过,女鬼日日夜夜都让张万芸不能安枕,还时不时殴打,折磨... ...
在精神和身体每时每刻都在饱受双重摧残的情况下,她能挺这么长时间,不得不说,祸害遗千年。
幸亏她自己进了套,许愿去了二十年的寿命,不然想除她,不能擅改凡人命运,还真没这么容易。
“夫人,独院那边,张夫人闹上了。”苏嬷嬷进来道。
“闹?为什么闹啊?”
芷玉不解,连带着芷檀和冬至看向苏嬷嬷的眼神也变得疑惑起来。
苏嬷嬷道:“说是张万芸这么多年在侯府不可能一文钱贴己没有,就这么离开,不合规矩,但公主身边的落琴说,既然是休妻,自然没有带婆家之物走的道理,可张家还是咬着那五百两银子,说是张氏入府的嫁妆,必须跟着张氏一起回张家。”
沈半雨没忍住,轻笑一声:“走吧,咱们去看看。”她想了想,让芷玉找了身素雅的衣衫换上,算是全送张万芸上路的礼。
独院里面,俨然是一副僵持的情景。
孙氏面上全是冷意,沈半雨走进来的时候,正听到她道:“怎么可以不把嫁妆还给我们,难道你们这偌大的侯府是要抢占已被休妻之人的嫁妆吗?”
落琴眼角眉梢布满寒霜:“什么强占嫁妆?那是侯府的银子,衣物也是侯府所有,有什么需要还给她的?若是当初你们能拿出嫁妆,还需二老爷用自己的五百两银子吗?你们有什么资格讨要这笔银子!?”
孙氏神情上显出一阵难堪。
沈半雨声音平和:“落琴姑姑。”
落琴见到世子夫人来,侧过身子行礼:“奴婢见过世子夫人。”
“夫人,张家来接人这样无礼,张氏人还在,但张家坚持要当初的嫁妆,您现在接管中匮是知晓的,当初那嫁妆是二老爷为了给张氏撑面子,才用自己的银子充做张家的嫁妆,若是把这笔银子让张家取走,就不能算是休妻,在南岳,不符合礼法,规矩,可是她们非要这份嫁妆。”
张荣昌梗着脖子,在一旁看着。
孙氏皱眉:“我们又不是要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既然当初那笔银子是顾仲山给张家充做嫁妆的,那就该是张家的东西,这眼看就快到午时了,我看你们侯府还是快点把银子取来,大热天的,别让我们都在这儿晒着,要是再热着病人,耽误诊治... ...”
你们也嫌沾了晦气,沈半雨冷笑着在心底将孙氏未说完的后半句补充着。她扫了旁边脸上无比自信的张荣昌。
看来这两人是笃定这笔银子侯府会出了。
沈半雨笑笑,抬起了手;
她身后,冬至将盆着的账本递上前,听自家夫人道:“这是张氏私自做主变卖的属于老侯爷在世时分给二房的资产,一共四十六万余两都在这,既然张家想要嫁妆,那便先把这笔银子填了吧,不然,我就要找个地方去好好查查变卖店铺田产后,这些笔银子的去向了。”
张荣昌和孙氏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拿不走嫁妆还要逼着他们倒贴吗?而且,四十六万余两,不是小数目,可要是不要嫁妆,就这么将张万芸抬回去,他们心里面着实不平衡。
沈半雨哪里会看不出这两人的心思,她道:“张氏嫁到侯府这么多年,里里外外搭回娘家多少,我们不知,你们却清楚的很,有些事我们查不到,不代表有的地方查不到,既然有迹可循,那就有找回这些银子的一日,你说是不是,张员外?”
张荣昌原本拧着眉不说话,这时候听到这些话心底不免一惊,他诧异的看着沈半雨。
落琴心里冷笑,世子夫人就是世子夫人,几句话就让张家人哑口无言,还得吃个闷亏,不愧是公主选中的儿媳,这诸多事的手段果然厉害。
孙氏不服,她可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张氏我们可以带走,她用掉的银子,天底下就没有娘家人给还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