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顾兴生是侯府养子的事传遍了京城。
孟听晚作为承安伯府嫡女,在世家贵女当中身份不低,本来她若是不选顾兴生,该有最低也是正室夫人的身份属于她,且南岳京城里,不乏相貌,权势齐全的少年郎,只要认真选选,她往后的日子养尊处优,衣食不缺,甚至会随着夫家荣耀,贵不可挡。
可是,她最后选择的,是一个顾家不入流的二房养子。即便顾家大房是临阳侯,侯夫人乃东齐乐央公主,可这些跟她都搭不到一点儿边。
再加上侯府喜宴上的事,被那些人私下里传的是沸沸扬扬,顾兴生没多久就成了养子,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其中关窍。
这事被当成笑话在世家贵族的圈子里来回传笑,一连好几日,孟听晚都回绝了从前贵女们宴会的相邀。
她知道,现那些人哪里还是诚心诚意的邀请她,全是在等着看她笑话。
这日一大清早,她的贴身侍女静兰来为她梳洗装扮,选了一支金蝶簪戴在她的头上:“夫人,明日是老爷的寿宴,到时候夫人拿着准备好的礼物和姑爷一起回去,定是风光的很,看还堵不堵的上外面那些人的嘴。”
孟听晚冷冷一笑:“跟他一起回去,那是怕外面的人还没笑够。”
“可是夫人... ...”静兰有些担忧:“您要是不和姑爷一起回去,外面的谣言岂不是更甚,再说您因为此事和姑爷不合,万一被老爷知道了,要怪您的。”
“现在就不怪了吗?”孟听晚眼神里有明显的怒意:“你忘了上次回府时,父亲是怎么说我的了吗?他骂我蠢,说我眼瞎找了这么个身份低贱的东西!”
越说,孟听晚就越是觉得可恨。
“其实,老爷也是心疼您。”静兰劝着:“您是他最心疼的女儿,从小您的东西哪样不比府里旁的小姐用的好,可见他是真的为您着急,您看,上次老爷不是也说了,只要姑爷能科举入榜,他定要为你挽回些颜面。”
想到这儿,孟听晚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她定了定神色:“静兰,明日我回府给父亲贺寿,你不必跟着我,你在府里盯着顾兴生,让他在书房看书,一步不许离开。”
这个状元夫人,她当定了。
“是,奴婢遵命。”
扶苍院这边,整理完府里大小事情时已经日上三竿。
沈半雨坐在书桌前,还未活动活动筋骨,就听见门外芷玉匆匆来报:“夫人,张家来人了。”
“哦?”
沈半雨和身边的冬至对视了一眼。
张宝儿背夫偷汉,顾家三番四次派人去张家,让他们来领人回去,他们不来,生生让张宝儿自己走出的侯府,遭百姓唾骂,扔鸡蛋,菜叶,这会儿倒是有功夫上门了。
如此目的不纯的做法,很难不让人引起怀疑。
张家家主,张万芸的大哥,这位依靠张万芸接济多年的生意人,心思可比张万芸和张宝儿多的多了。
沈半雨抬起眼:“公主知道了吗?”
“公主知道了,已经命人将张家人带到正堂了。”
沈半雨点点头:“既然张家来人来了,母亲必然要出面。”
她起身:“走吧,咱们去瞧瞧。”
转眼间,张家人已经到了。
张万芸的大哥张荣昌一身锦衣华服,头发少有几根白丝,容貌和张万芸有五六分相似,只是他的双眼狭长,处处透露着精明算计。
端起茶盏的时候,眸光还借着遮挡四处观察。
他的身边,还站着位四十左右的美妇,一头乌亮亮的长发绾成云鬓,金缂丝的簪子上嵌着一颗硕大的宝石下,眉梢挑起,双侧颧骨偏高,实乃尖酸刻薄之相。
沈半雨一眼就瞧出,这妇人是张荣昌的正妻,是张氏老家的乡里首富之女,孙氏。
当年张荣昌一穷二白,只靠妹妹在戏班养活,直到妹妹嫁入侯府,暗中不断接济,他才有现在的富庶日子。
就连这房正妻,也是有了资本孙家才肯答应下嫁。
沈半雨在门前微微一笑,微扬着下颌走了进去。
张荣昌远远就瞧见沈半雨,见她一身贵气不凡的衣裙,身影娉婷端庄,脚步轻缓,眼角微弯,合理的仪态拿捏的恰到好处。
再加上她的美,令人惊叹,仿佛是冬日里傲然枝头的玉兰,让人贵而仰望。
第一眼,孙氏就瞧出沈半雨绝非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后宅女人,她的厉害之处,恐怕不止于此,她刚一出现,看似简单的装扮,却因为那周身的气势,将这满堂的人都压了下去。
这样的女人,懂得权衡利弊,懂得隐藏锋芒,表面单纯,实则城府极深。
张万芸怎么会是她的对手。
沈半雨向萧止青行礼后,迎着孙氏打量的目光坐在她的对面,唇边露出淡淡的笑:“张院外,张夫人。”
算是礼貌的问好。
张荣昌和孙氏齐齐看向她,孙氏比其夫君见过世面,主动来到沈半雨身前行礼:“草民见过世子夫人。”
在来之前,她早就打听好了关于沈半雨的身份。
从小因为灾星的名头被养在乡下,不免没受过什么教养,世面恐怕在此之前都没怎么见过,后来回到京城,因为一鸣惊人拿到校考首名,从而萧止青才会上门递庚帖。
来之前,她隐约觉得,无非就是空有其表,接管府中中匮,想要独揽大权的贪婪傲慢之人,谁知道,沈半雨竟然如此大方得体,一举一动皆是难以言说的良好教养。
沈半雨对她的见礼,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
孙氏心中还未感到不满,萧止青就开口:“张家可是许久没来侯府了。”
一语双关。
张荣昌喝茶的动作一顿,孙氏随即叹了口气:“前段时日我夫君身子不好,自然不能将病气过给公主。”
萧止青神情一动,眼里却是极为冷淡:“哦?那可好些了?最近暑热难耐,身体受不住也在常理,只要不是无法走路,都不算什么大病。”
孙氏眼底划过一丝丝冷意,唇畔还维持着笑意:“唉,宝儿的事是我们对不住,她自毁名誉,辱了侯府的门楣,这次多亏你们没有按规矩处置,还留了她一条命,按理说,我们早该来道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