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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自由身

    玉娘咳了两声,继续说,“从我认识你时,你就跟我说……你想要参加科考,当一个真正的父母官,将百姓放在心上。现在。你终于走到了可以有所为的位置上,你要……好好地去做。”

    “嗯,”阿坚一个劲儿地点头,将她抱得很紧,“嗯,我知道。”

    “没了我,你也要好好活着,好好吃饭,不要再因为读书忘了时辰。”

    玉娘想起那些弹琴伴书的日子,蓦然笑了,“以后没有人提醒你了……”

    她话到一半,又转了弯,“也许,还会有新的人在你身边。”

    “不会的,”阿坚摇头,握着玉娘的手,置于唇边轻轻吻着,“我此生就你一个妻子,再无旁人。”

    她明白,往后的事谁也说不好,他在官场中,也会有诸多的身不由己。

    只是此时此刻,他的话让玉娘很是开心。

    她埋首在阿坚怀里,“好,就我一个。”

    越发剧烈的痛意已经逐渐侵蚀了她的意志,她只凭最后的力气摸上阿坚的脸。

    “坚哥,”玉娘声音逐渐变得微弱,可她坚持要将话说完,“你要……记得我。”

    话音落,血水顺着她的嘴角流出,细弱游丝的气息终是断绝。

    “玉娘!”

    阿坚抱着她,侧脸贴上她的脸,“玉娘……”

    他失声痛哭了起来,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支撑他一路走来的信念轰然倒塌,倒在他最接近幸福的时候。

    偌大的庭院盛不住悲伤,再度下起了雨。

    阿坚带着玉娘一步步走出信王府,目光呆滞,步伐沉重,仿佛一只没有心的提线木偶。

    “小姐,”迎香站在旁侧,替关月撑着伞,“咱们要跟上去吗?”

    关月立在雨幕中,看着阿坚逐渐走远。

    她摇了摇头,“先让他和玉娘自己待会儿吧。”

    这个时候,不宜打扰。

    迎香眉眼耷拉着,“这世间还真是……好人没好报。”

    恶人伏法本是应当,却要用无辜者的命来偿还。

    关月睫毛微动,慢慢仰头望天,“是啊,好人没好报。”

    玉娘是这样,她父母也是这样。

    所以她才要将那些错乱的,一一拨正,不要再继续错下去。

    关月眼底起了酸涩,很快又被她压下去。

    “走吧。”

    信王府遗留下来的后续问题阿坚用了两天时间,日夜不分地将其厘清呈报。

    江南柳家的处理自有崔义主理,他不必再事事躬亲。

    第三日,得空时,他带着玉娘回桃花村了。

    没动用手中的权力,只有他和小花两人。

    小花泣不成声,双眼肿得几乎看不见,而阿坚脸上则是麻木后的呆滞与恍惚。

    关月在村口等他们。

    一场大火,早已将阿坚的屋子烧尽,连同他这个人,都消失在众人视野。

    所以这次,他们回村,走的是一条少有人走的路。

    原本杂草丛生,荆棘密布,关月去侯府借了人,把这条路开垦了出来。

    一直通往桃花村最高的山上。

    阿坚说,玉娘喜欢去山顶采风,他要把她埋在那里。

    挖坑、下葬、填土、立碑……每一样,阿坚都不假他人之手。

    等做完这一切,他又摆上贡品,烧了纸钱。

    山风将灰烬扬起,落了阿坚满身,仿佛是玉娘给他的拥抱。

    “关二小姐,”他突然出声道,“您先回吧,我想再待一会儿。麻烦将小花也一同带回去。”

    关月看着他,叹息一声,点点头,“好。”

    她应下后,没有当即转身,反而略提裙摆,在玉娘坟前跪了下来。

    阿坚一惊,“您不必如此,这不是您的错。”

    “死者为大。”

    关月拜了拜,起身,带着小花一同下山。

    回首,一人一坟迎着山风而立。

    ……

    盛京城中每天都有新鲜事,不止是王家丢了狗,张家少了鹅,更多的,还是高门贵族的事。

    这些离老百姓的生活远,他们可以尽情发挥想象。

    只是信王府的事,众人皆讳莫如深。

    毕竟是皇子,是谋反之事,他们不敢说。

    所以用了不到半个月,一切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李家大婶依旧在和刘家小嬢争执,东边酒楼依旧在和西边客栈抢生意。

    关月这几日都没出门,在院子里苦练功夫。

    现在,她已经恢复了八分了。

    关月一剑刺破被风摇落的树叶,回头摔腕,长剑飞出,扎在柱子上,挡住了来人的步子。

    玄竹及时往后仰,避开锋芒。

    她竟不知,关二小姐有如此身手。

    “小姐。”

    迎香早已习惯,甚至比玄竹反应还快,早在关月有动作时就闪到了一边,等剑稳稳扎进柱子后才跑回来。

    “玄竹姑娘说有事找您,奴婢就把她带进来了。”

    迎香方才出去采买,见玄竹在关家侧方巷子里踱步,一副想进又不想进的样子,于是主动上前搭话。

    寥寥几句,知其来意后,便将人领了进来。

    “玄竹姑娘。”关月微微颔首。

    玄竹可不敢当她的礼,取下长剑后,给她送了过去,“关二小姐好身手,不知师出何处?”

    功夫之事,非苦练无以习得。

    旁人以为最难的是动作招式,其实最难的是意识,知道什么时候该如何应用,以规避伤害。

    而关月显然并不缺乏这种意识。

    她虽说不上来关月的功夫路数,却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像是听过或是看过。

    “父亲教的。”

    玄竹恍然,“难怪,关大人武艺极好,都不必专门请师父了。”

    关月笑了笑,没有解释。

    此父亲非彼父亲。

    她的底子是容青打下的,后来游历四方,又杂糅了不少各地的路数。

    瞧起来有些四不像,但实战没有问题,经过检验的。

    关月将剑收起来,又让迎香去泡了茶,“玄竹姑娘今日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

    “是大人命我来的。”

    玄竹从袖中拿出一个扁长的盒子,递到关月面前,“大人说,祝贺关二小姐彻底脱离苦海。”

    信王身死,婚约自然不复存在。

    关月从此,便是自由身了。

    “大人费心了。”

    关月伸手接过,她也好奇这个小小的盒子里装着什么。

    只是才刚打开,看了两眼,关月就合上,将它还给玄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