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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丽谯带着李莲花在小院里穿梭,不一会便来到一座造型别致的假山前。伸手轻轻按下假山上一枚不起眼的小石块,只听一声寂若无声的轻响,假山旁便悄然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密道入口。

    角丽谯拉着李莲花从密道口跃下,随即从袖中取出一枚火折子,点燃后轻触通道侧壁的一个暗纹,密道入口便悄无声息地合拢。紧接着,她伸手在墙上轻点了几下,密道内便逐一亮起盏盏油灯。

    密道不长,两人步行不过须臾,便来到了一扇雕刻繁复、装饰华丽的石门之前。

    李莲花心道:这石门设计的还真是角丽谯的风格,什么都要求精致,就连门锁也做得如此别出心裁,花式精巧。

    角丽谯抬步上前熟练地输入密码,石门便轻轻开启,李莲花不由得称奇,这么重的石门竟然能悄无声息的挪动,看来设计机括之人定是个能工巧匠。

    然而,当两人踏入石门之后,却并未见到李莲花想象中的珠光宝气光宝气,而只是一间简朴无华的石室,完全不似角丽谯的风格。

    石室并不大,墙壁上错落有致地点缀着十几盏油灯,将石室照的恍如白昼。室内陈设简单,一张桌子,两个博古架,一个多宝阁,并无多余摆设。

    角丽谯望着李莲花脸上略显失望的神情,有点不解的问道:“你似乎有些失望?”

    李莲花轻轻一笑,略带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哦,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的密室竟会如此简约朴素。”

    “密室是用来藏东西的,又不是用的住的,布置的那么华丽做什么?”角丽谯微微一笑,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你以为谁都像李相夷一样,那么张扬。”

    李莲花一愣,暗自腹诽:你比李相夷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这话只能在自己肚子里过过,面上仍是称赞道:“角大圣女,好计谋呀,想必赵家老爷与赵大公子,无论如何也想到你会把密室将在赵小姐的花园中。”

    角丽谯闻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虽然未曾言语,但眼中的笑意和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已足以说明她此刻心情极佳。李莲花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好笑,心想她这副模样,倒是颇有几分年轻时李相夷喜欢听人恭维的样子。

    角丽谯转身逐一打开放在博古架上的盒子,然后便站在一旁,很是得意地伸手示意李莲花查看。

    李莲花看到那一盒盒的银票与璀璨的金银珠宝,感叹道:“原来,你这么有钱呀!怪不得不怕坐吃山空!”

    角丽谯侧头看着李莲花,眼神中满是得意之色:“不是早告诉过你,我比你会赚钱嘛。这些,可是我这些年精心为自己筹备的嫁妆。”然后一扬手,很是豪迈的说道:“以后我养你!”

    李莲花轻笑,顿觉被人养着也不错,尤其还是被美人养着。

    李莲花见角丽谯又从怀中取出一枚玉制印章,心念微动,问道:“这便是他们一直要找的东西吧。”

    角丽谯轻轻点头,将印章递到李莲花手中,缓缓道:“没错,此印为昭瑞令,原为南胤太子的遗物。南胤灭国,南胤皇族尽数被杀,当时南胤太子的一个婢女因被太子宠幸怀有两月身孕,太子便用自己的私印调动暗卫拼死护送婢女逃出皇宫,保下了一丝南胤皇室血脉,之后,太子私印便成为号令南胤暗卫的唯一印信。”

    李莲花凝视手中那枚小小的印章,温润的玉石上刻着一只似鸟非鸟,似龙非龙的神秘图案,心中暗自揣测这或许是南胤的图腾。想到这枚印章能够调动南胤暗卫的力量,他不由得皱起眉头,不无担忧地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这昭瑞令?”

    两人相处日久,角丽谯怎会不知李莲花的心思,心中微叹,轻轻从他手中接过印章,转而放入一个装满银票的盒子中,语气平淡,“你无需担忧。南胤覆灭之初,大熙虽颁布昭御要善待南胤遗民,但是私下却一直在追查南胤皇族的下落,暗中屠杀。苦于时局,我族先祖为避祸患,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历经千辛万苦才得以安身立命。那时,生存尚是奢望,何谈复国大志?”

    “待到形势所缓,多年躲藏终于得到一丝喘息,当年先祖匆忙逃出皇宫,并未财物傍身,多年躲藏更是生活窘迫。幸得先祖有经商天赋,白手起家,多年经营竟也创下一份基业,才得以使后世子孙能够安居乐业。”

    “后一些南胤遗民得知先祖富甲一方,便纷纷前来投奔,慢慢的便有些人不满现状,劝先祖图谋复国之计,以得从龙之功。但先祖少时颠沛流离,历尽千辛才得享晚年,不愿再涉险境,故立下家训,‘非宗族危亡之秋,后世子孙不得轻言复国大计’。”

    “然,赵氏一族,子孙绵延百年,逐渐分化为金陵城西杨柳巷之赵府与金陵城东乌衣巷之赵府,当地人称之为东西赵府。二府虽血脉相连,却因家财之故,百年间纷争不息,时而西府胜东府一筹,时而东府凌西府之上。”

    “及至先父一代,先父作为嫡长子承继家业,他智勇兼备,行事果敢,短短三年便扭转西府颓势,隐隐有压东府一头之势。”

    “少年得志,意气风发的先父,曾萌复国之志,也曾聚拢了一批南胤遗民,招募了一批武林高手。然天不遂人愿,他惨遭东府暗算,终至身首异处,壮志未酬。我认祖归宗后,手刃仇敌,将东府大半产业并入西府,也将先父的遗部悉数收入麾下。”

    “然世间熙攘,皆为利往,昔日追随先父者,于先父辞世后,便悉数离去,余下忠贞之士,亦在一年前的西山一战中,随四顾门与鱼龙牛马帮之争尽数殒命。故时值今日,这枚昭瑞令也只是能号令赵家麾下产业罢了,更何况目前赵氏一族人才凋零,也皆无复国之大志。他们本是安逸惯了的,不会做刀口舔血的日子。”

    “他们现在找这枚昭瑞令,想来应该是为了争夺家产罢了。”

    李莲花闻言了然,问道:“所以你想把这枚印章留给赵家?”

    角丽谯微微点头,表示默认。“我自小颠沛流离,对赵家也毫无亲缘之言,但毕竟是血脉亲人。我与单孤刀图谋复国之事,始终小心翼翼,未曾让赵家卷入分毫,只盼即便失败,他们也能偏安一隅,安然度日。然而世事难料……”

    李莲花感受到她语气中的沉重与哀伤,满是悲凉,不由自主地握住她的手,给予无声的安慰。

    角丽谯转头,对他展露一抹苦笑:“西山之战后,若赵家有人念及旧情,肯为我收尸,也不会苦寻这昭瑞令一年而不得,更不至于被东府逼至卖女联姻的绝境。”

    角丽谯微微一顿,长舒一口气,继续说道:“我那七妹,自幼便是家中的珍宝,如珠如宝的宠着长大的,未曾想在家族利益之下,她亦难逃牺牲的命运。”

    “赵家二老爷虽不务正业,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好在儿子是个聪明的,尚能保业守成。留给他们也防的他们被东府给欺负了去,好歹那个娇养的小丫头还能叫我一声大姐,总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李莲花听出,她言辞间对赵府众人疏离的称谓,思绪不禁飘回方才赵府小姐与丫鬟的对话。在这偌大的赵府之中,或许这个七小姐是角丽谯能感受到的唯一的温情。仅仅一句‘长姐’的轻唤,便让她决定要将如此重要的印信留于赵家。

    李莲花不再言语,只是轻轻的拥她入怀,想以此,让角丽谯感受到一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