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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店客厅外传来窸窣的开门声响。

    坐在衣柜里的遇繁星猛地一惊,她忙起身, 紧紧攥住穿在身上的他的白色衬衫衣领。

    不可能?林深时回来了?这个几率分明微乎其微!

    蹙眉, 她匆匆从卧室走出去, 方行数步, 门口便浮现出一抹身影……

    他浑身酒气。

    慵懒侧靠在门边,短发已经风干, 柔顺垂下。

    淡淡掀起眼皮, 林深时望着她身上的衣裳, 半晌,似是领悟,勾唇笑了下。

    遇繁星别开视线,这件衬衣很大, 袖边来不及卷,包住她手后还长了不少。

    他人瘦且高, 从前就是如此, 只不过那时她与他身高差距貌似没这么大。一件衣服而已,遇繁星没什么不好意思,她掌心用力扣住手机, 从他身边越过去。

    袖口却被抓住。

    抿唇,遇繁星迟疑地抬眸看他。他眼中都像是浸了酒气,雾蒙蒙湿漉漉的, 干净剔透, 与方才狠戾冷漠的样子迥然不同。

    这才应该是她记忆中不曾模糊的林深时。

    “遇繁星。”他嗓音低低哑哑的, 左手扯了扯她袖口,并顺着捉住她手腕,俯身贴过来抱她。

    他很沉,下巴搁在她肩窝。

    重心不稳,遇繁星踉跄着往后倒退两小步,撞在冰冷墙壁上,他跟着她踉跄,将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遇繁星推了推,没推动。他呼吸平稳,醇香酒气一下下扑在她脖颈,旋即萦绕至鼻尖。

    他从前不会喝酒,也不爱喝酒。可时过境迁,那么多年了,他有所变化很正常。

    但她却一直肯定,林深时绝非池中物,事实证明,如今年纪轻轻的他,确实已抵达许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攀顶的高度。

    被他困着,遇繁星轻叹一声气。

    “我扶你去床上休息。”她泄气地揽住他腰,搀着他摇摇晃晃地往里走。短短几步路,额头沁出些汗渍。

    到了床畔,她扶他躺下,却被他缠绕得同时摔了下去,手一松,掌心手机跌出去。

    发丝扑了满脸,遇繁星累得喘气。几绺蜷曲的发丝伴着她呼吸拂动,起起伏伏。

    林深时近在咫尺凝视着她,意动地伸手拨开那几缕不安分的发丝,露出她姣好面庞。

    他动作突兀,遇繁星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却撞上他攫住她的目光,他眸中沉静,如有一弯涓涓细水在慢流。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那晚橘黄色的朦胧灯晕,一圈圈,被风吹得如绿波荡漾。

    支起上半身,她俯身捧住他脸。

    房顶是奢华水晶灯,明亮如白昼,清晰勾勒出他五官轮廓。

    外貌当然还是有细微的变化,他变得更成熟了,不知是不是太久不见,她甚至觉得他睫毛都长了许多,扑闪着,衬得他眼眸愈加生动。

    弯唇轻笑,遇繁星指腹落在他眉梢。

    这些年,她一直再没遇上喜欢的人,可能有他珠玉在前,也可能是还未真正遇到对的人。

    所以她偶尔会对过去耿耿于怀,大抵是他们分开的太过突然,痛过后她便记得深了。

    倘若好好告别,为那段青涩的过去画上一个完美句号,或许她就能潇潇洒洒转身阔步离开,再见他亦能自然的弯唇一笑。毕竟大多数人都这样,完美与残缺,倾向于记住后者,而她,不过就是冥冥众生的其中之一罢了!

    低首吻住他唇,酒香浓烈。

    遇繁星在他温软唇瓣上顿了顿,起身退开,她要走了。

    “你过得很好,真替你高兴。”微笑,遇繁星望入他漂亮的眼睛,眉眼弯起。

    少年时的憧憬与爱慕都太固执,人长大的唯一好处是更理智更清醒,她与他,能这样说再见,哪怕不是十分完美,也能有七八分。

    替他高兴?他过得很好?

    他过得好不好,她怎么会知道?

    林深时跟着弯唇,她头发又垂了下来,轻轻摩挲着他脸,痒痒的。

    她想走?凭直觉单手扣住她腰,林深时蹙眉凝望着她。

    瞥了眼腰间,遇繁星伸手去掰开他的禁锢。

    刚得逞,他另只手又攀了上来。

    着恼地瞪他,他却忽的一笑,竟还笑出了声。

    遇繁星怔忪了瞬,很快回神。

    “林深时。”她愠道。

    “嗯。”他应了,双手都扣住她腰,似乎想借她力起身。

    可他那般沉,遇繁星努力稳了稳,没稳住,反被他带连得扑到了他胸膛上,有些疼。

    目光碰撞在一起,恍惚中有什么变得不太一样。

    大约是气氛?

    他朝她唇吻来时,与那晚一模一样,微醺的眼神,炽热的呼吸,还有他偏爱的小动作。

    而她对他一直没有抵抗力,尤其是这样子的他。

    不再是蛮横粗鲁的侵占,他吻得十分轻柔,徐徐深入,试探的吮吸与摩挲。

    酒店位置得天独厚,卧室整扇落地窗外,一幢幢建筑像孩童手里的积木,高低错落,天上星与地下灯交相辉映,连成一片。她目光游离,仿佛有了错觉,好像那些星与灯都化作了会飞的萤火虫,它们争先恐后的纷纷朝她扑来。

    分明楼层很高,她依稀还是听到了汽车鸣笛声。

    那晚的小阁楼,楼下也有汽车经过,车灯透过窗照来,特别亮。她虽胆大,却吓得不轻,低头便猛地钻进他炽热的胸膛里。夜里比白日宁静多了,却时不时有脚步声响起,还有夜间收摊了,小商贩拖着小货车轱辘辘碾压进小胡同巷子里。她一颗心被杂乱的动静闹得七上八下,没有心思再逞强与他较劲争个主动权,她躺在那些冷硬的书上,吃力咬住唇瓣,忍住所有的喘息声,被动承受他一波又一波的骇浪。

    而一贯矜持拘束的他,似乎并没有将这些小事放在眼底,又或者他压根没听到,他吻她的动作没停,一直没有停……

    这算是喜欢么?

    她以前认为,他就是她的了。

    像床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书都是他的一样,这叫归属权。

    但她现在不那么天真了。

    就算再睡上一觉,他们不过是旖旎气氛下双方都未把持住的一夜风流。

    他被酒精蒙蔽了神智,她呢?可能她的罪过比较大,因为她清醒着。

    就是——

    他吻她时,她也很想吻他。

    他扯她衣服时,她也不想看见他一本正经纹丝不乱的样子。

    她忍不住想喘息出声时,他眸中绝不能古井无波。

    终究她骨子里,也存着与他博弈的倔强。或者说,既然是一夜风流,那就今宵有酒今宵醉,明日朝阳升起,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黑色汽车里,遇繁星忽略身下异感,裹着他给她披上的薄毯,低眉摸索到内衣穿好,然后将连衣裙胸前的纽扣一颗颗系上。

    昨夜荒唐程度不亚于在酒店的那晚,相比甚至还更激烈些,若两人上次属于平分秋色,这次明显是林深时占据着主导地位,所以,他此时清醒后是不是更懊恼?

    “你现在很爱喝酒。”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遇繁星顿了顿,轻笑道:“以后少喝点,别稀里糊涂睡了难缠的女人。”

    这话别有深意,林深时整理衬衫袖边的动作顿了顿,他掀起眼皮望着她轻勾的嘴角,蹙眉不语。

    车内霎时陷入缄默。

    遇繁星穿戴整齐,随手把肩上薄毯丢到后座,转头又将放倒的驾驶座调整好,她对着镜子撩了撩略微凌乱的长卷发,顺便觑了眼时间,凌晨五点不到。

    “你身上酒味浓郁,我好人做到底,现在开车送你回酒店?”似想起什么,遇繁星紧接着耸肩,“忘了你不住酒店,那你现在住哪儿?”

    “你先回去。”林深时望着前方,淡淡开口。

    “好。”顿了一秒,遇繁星侧身打开车门,右臂却突然被他倾身攥住。

    她面色愠怒,扭头瞪着他。

    林深时一怔,箍着她手腕的劲道微松,他知道她误会了,便讷讷启唇道,“开我的车回去。”又多作解释,“你先开车回家。”

    虽说了两遍,可意思并没有任何变化,林深时眉心紧紧拧住。

    原来是这个意思?

    遇繁星睨他一眼,愠色稍缓,她以为他是想跟她彻彻底底划开界限,不愿告知他住址。

    她说了,她不是难缠的女人。男女双方纯属自愿的鱼水之欢中,若彼此都得到了美妙的享受与高.潮,那就不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所以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互相慰藉罢了!

    低眉,遇繁星认真考虑他的说辞。

    昨晚她接到电话时人正睡得迷糊,加之是去酒吧接他,便没有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