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帽子街,阴冷行人稀少的街道上。
罗拉尔用比平常还慢的速度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他发现,那些形态各异的白色略透明生物,在街道旁的商店里更为活跃,特别是人多安静的地方。
罗拉尔走进一家饭店,一家只做馅饼的地方。
店里光线暗淡,空气湿冷,客人不多不少,白色生物却很多,罗拉尔点完餐后环顾了一下店里的情况,看见一个角落空着的餐桌旁,坐着一个穿黑棉衣外套带圆顶帽的大叔,身型消瘦,眼眶深陷,浅蓝色眼珠,面容暗黄。他放在桌上的手弯曲却不紧握,盯着一无所有的餐桌一动不动,情绪低迷,像正在面临很大的麻烦,而这样的人,肩旁上竟站着几只不属于现实世界的白色生物。
是因为友善吗?罗拉尔没过多打量,不着痕迹地缓步往那边走去。
期间他每走过一个地方,那里的白色生物都会很快离开,躲到别处。
这是因为它们胆小的本质,容易受到惊吓?罗拉尔了然地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那些因为他而四处乱窜的生物,转而“打量”起店里的其他地方,当然,他脑袋并没有转动,因为他的观察不用眼睛。
这些白色略透明的能忽然于原地消失的生物,有些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停留在人多的地方,有些穿梭在食客间,不时突然停下来,然后消失。
而那些身边聚集了不少白色生物的人,大多都看起来十分健康,身体强壮,食量很大而且只专注于吃饭,偶尔说话。那些白色生物没表现出恶意,反而很警惕,紧张,有时还会被人拿饼的动作惊扰到,一下缩到暗处,或是直接消失。
当罗拉尔特意变慢速度靠近那位消沉的,心不在焉的客人,离他两米远时,他身上的停着的像像鸟又像兔子的白色生物们突然异常警惕,将“目光”全都对准罗拉尔所在的方向。
罗拉尔控制不住地皱了一下眉头,速度不变地往前走出一步,不过一瞬,那些站在黑色棉衣上的白色生物脚一蹬,头也不回的消失不见。
店里其他地方,人们照样吃饭照样聊天,一些白色生物照样跳到这里跳到哪里,思绪快速闪现,罗拉尔走到那个男人旁边的空桌上坐下来,对刚才的事已有了大致的猜测。
那些在识海里出现的雾气让他变得狂躁,暴怒,这虽然没表现出来,但能被那些白色的生物察觉到,它们判断出他是个带有恶意的人,所以本能地避开了。
罗拉尔一开始就觉得它们除了能察觉到某个区域发生异变,也能感应到人类的情绪以及某些状态,在观察到它们会主动靠近人类后,想到了一件事情。
能不能通过观察停在某些人身边的白色生物的“感受”,获得一些信息,比如这个人目前的情绪,是焦虑,紧张,喜悦,或是害怕,以此来判断一个人的实力,和他说话的真实程度。
但是,还没等罗拉尔接近它们,能判别出那些“情绪”是属于它身边的人的,它们就都跑开了,这还怎么判断?
要不抓一只来试试,看能不能问出点有用的,但它们会不会说话还不一定呢......总之还是抓一只做做实验,可怎么抓呢?它们都很警惕......要是多一点了解就好了,没准能像钓鱼那样钓到一只......想到这里罗拉尔就有些懊恼,临走前应该用一下笔记的,伯里特没准能知道什么。
“如果到酒吧我还记得,就问问他。”
罗拉尔摇摇头不再去纠结这件事情,这时他的馅饼和米糊已经好了,他端过热腾腾的食物,一边吃着一边想其他事情。
和皮拉里街一样的那些邪教徒,昨天晚上和警察方面的魔法师打了一场,如果他们散布的消息不错的话。
这场战斗过后,警察们都会很忙碌,邪教徒一方赢,警察内部肯定很慌,会加大防备和保护力度,警察一方赢,那做收尾工作,肯定也得花费不少人力。
无论怎么样,在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晃悠......罗拉尔很快决定不去皮拉里街和茉莉花街打探消息,但红玛瑙街倒是可以去看看,不过这大概率没有收获。
有意思的是,死灵教的那些人不仅是阿沙若的敌人,还是警察的眼中钉,两头挨打,只能说不愧是一晚上连杀一百多人的邪教徒,野心大,手腕残忍,如果有机会,没准能看到他们和阿沙若打得两败俱伤的场面。
......想到这里他沉默了一下,感受着脑袋里的肆虐转而立即思索其他事情。
话说,蓝帽子怎么还没听到有人说茉莉花街的事情,消息传播太慢了吗?罗拉尔吃完最后一口牛肉馅的馅饼,走出饭店来到街上。
在街上走了两分钟后,他拦下一辆有些年头的马车,前往黑天鹅酒吧。
从马车上下来,付过车费,走入酒吧的罗拉尔察觉到不对,在黑天鹅酒吧内部,老板伯格的手下每个都有很不错的体魄,他们的气场比平常人更强一点,但远不如魔法师维里奇和伯里特。
即使伯格和阿沙若在酒吧,那也应该只有三位魔法师,但现在,就在二楼罗拉尔头顶的位置,有四位魔法师,伯格坐在靠窗的位置,两个魔法师和一堆打手在他身后站开,包围了一半的房间,伯格右边坐着阿沙若,左边单沙发的座椅上,坐着另一位魔法师。
这是谁来拜访?是梅西尔剧院的还是警察方面的,或许都不是。
罗拉尔没尝试分析他们的意识状态,那一定会引起注意的,他没在酒厅里停留,很快穿过酒厅来到地下室。
门边柜台的穿着深棕色外套的大概三十岁的男子告诉他,现在不能打枪,至少要两个小时后,说完那人喝了一口啤酒,继续低头看手中封面沾了不少污渍的杂志。
罗拉尔听完站在柜台前并未离开,打量了他很久,直到他不耐烦地抬起脑袋,他刚要开口呵斥咒骂,就看到站在原地身形瘦小的人拿出三枚铜币,递到他身前,他一下就忘了刚才想说什么。
罗拉尔以为他嫌少,又拿出三枚铜板,放到柜子上。
那穿着深棕色外套的男子有些疑惑地看看罗拉尔,又看看那些铜币,抬起头来一边抓起桌上的铜币一边说:“你给再多也没用,今天是威尔森特意下来提醒的,有重要个人到访,你没看见酒吧里都没什么人吗?”
现在只是下午......罗拉尔在心里反驳一句,语气平淡地问:“你知道来的是谁吗?”
“这我怎么知道?”那人将铜币全揣在衣兜里,又重新低下头看起手中的杂志。
罗拉尔拿出一枚银币放到他面前的桌上:“不需要知道他具体情况,我只是好奇你见过没有。”
那人忍不住笑起来,露出得逞之势,强忍住视野,没有抬头地说:“我怎么可能见过,他们又没到靶场来。”
罗拉尔对他的想法一清二楚,手伸向那枚银币,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那算了。”
就在他即将拿回银币时,一只迅捷的手很快覆到了那枚银币之上:“我好像有点印象,老大他们来的时候就是从正门走的,让我想想......”
“哦,我记起来了,那人是个又瘦又小的小白脸,”说着他打量了一下罗拉尔,语气明显变得不屑,“哼,比你好一点,没那么矮,一米七五以上,嗯,黑头发,眼睛褐色还是黑色,我没注意,长得还行,穿了一身正装,带着高礼帽,拿着一根拐杖,嘿,没准真实那位大人物。”
“就这么多,我也只是看了一眼。”他摊了一下手,然后不等罗拉尔开口,已经低下头看起了杂志。
这本杂志是有多好看......罗拉尔暗自腹诽了一句,没再和他讨论,坐到了斜对面贴着墙的座椅上,刚才那人描述的时候,他莫名地生出一种熟悉感。
正装,黑发,拐杖......罗拉尔一边克制着自己不去“打量”楼上的情况,一边勾勒出这个人的大体样子,他认识的人很少,但没有一个能和这个形象对应上。
不过那股熟悉感不会骗他,罗拉尔沉思了几秒,忽然站起身,往楼上走去。
既然是从正门进来的,走的时候想必也会光明正大地从正门离开......罗拉尔调整呼吸,用挑不出错的速度回到酒吧,坐到吧台的位置,倾斜身体单手靠在吧台上,背对着从一楼到二楼的楼梯,拿出一枚银币放在吧台上,对着不停擦酒杯的酒保说:
“有没有什么度数不高的酒或是饮料?”
酒保一看来的是谁,满是横肉的脸上立刻露出讥讽的笑:“哟,这不是提格吗?怎么,来买醉?也是,你都快被解雇了,马上就要流落街头了,是得好好喝一杯。”
他根本不管罗拉尔说可以给饮料的事,将手中的杯子往桌上一扣,前倾身体煞有其事地瞥了一眼楼梯的位置:
“来的那人看起来比你能打,还穿着一身正装,一看就是受过教育的,啧啧啧,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最好现在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