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拉尔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跑？”
那人眼疾眼快地收起桌子上的银币，做起惊讶的样子；“怎么，你不跑？”
“你是不知道伯格的手段，他以前是做贩卖人口生意的，什么货没见过，你这种换以前可能就送到某些贵族手里了，现在么，谁能保证你和阿沙若没那回事呢，他肯定要把你送到货船上，嘿，那些家伙，长年在海上飘着，饥渴难耐的时候，连队友都干，你这种的，你活个两个月，就算顶天了。”
“啧啧......”他一边咂舌一边摇头，仿佛已经看到了某些悲惨的画面，“那些黝黑粗鲁的男人有些时候和猴子没什么区别，繁殖欲望强烈，而一艘长途跋涉的货船，特别是军方的货船，那样的生物至少过五十。”
那个身材粗重的酒保面对罗拉尔坐了下来，打算展开一次有趣的对话。
罗拉尔冒出两枚铜币，放在吧台上推到他面前：“一杯果汁就可以了。”
“你说的那么清楚，你也参与了伯格的生意？”
这个酒保收起铜币，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没那么热情了，他起身随便倒了一杯劣质的没什么味道的啤酒递给罗拉尔，接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普通的苹果啤，坐到椅子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我曾经在卡内图塔见过他，那是一个充满自由，野性和贫瘠的地方，那里最有名的就是水果，无数的水果商都会去卡内图塔收购水果，将他们制成不同的商品销往各地，当然......”
就不能讲重点吗？罗拉尔喝了一口味道怪异寡淡的饮料，在心里吐槽一句，但并未打断。
“那些水果大部分还是作为水果出口，利用轮船、铁轨拉到各个地方，芭乐、红毛丹、香蕉，你不知道，那些在其他地方很昂贵的水果，在那里到处像垃圾一样堆叠，在还是泥土的路上，各家门前堆着数不清的腐烂的水果，腐烂的味道和恶心的虫子满大街都是。”
“不管你身形如何矫捷，踩到一下都要跌倒，那些愚蠢该死的地区官员像没开化的野蛮部落首领一样，完全不知道如何治理，我该打赌，他们一定是因为懒得这么做。”
他愤懑地喝了一口啤酒，接着说道：
“哦对，刚才在说......哦，我和伯格是这么认识的，准确来说，是我认识他。你不知道，卡内图塔除了的第一经济产业竟然不是水果产业，而是......”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压低了声量：
“而是人口贩卖以及器官买卖，有时尸体也卖，那里的工人大多都是从世界各地......绑架来的，或是欺骗，卡内图塔的地头蛇泰勒尼亚和他的伙伴对外宣称他们给果农的工资十分丰富，只要勤勤恳恳地工作两年，就能衣食无忧后半辈子。”
“尽管这么蹩脚的谎言，还是骗了来无数来那里求职的人，呵，很明显，他们变成了只能工作的傀儡。”
“我敢肯定这里面还得到了不少国家的默许，他们也在那里完成一些不可告人的交易。”
“我就是在那里看见伯格的，那时候他身边围着很多穿黑色正装像军方的人，呵呵，你一定不知道，卡内图塔那时候的气温有三十几度，是个穿一层布都会热死的天气，他们居然穿得这么厚，尤其是还在恶臭漫天的街道了。”
“他们太显眼了，有关的消息一下就传遍了，不少人都称看见他和拿着猎枪的人站在码头，守着一堆萎靡的人从船上下来。”
“真是可怜，一旦以奴役的身份进入卡内图塔，就一辈子也出不去了，只能累死在里面，然后被贩卖。”
活着真是艰难啊！罗拉尔默默感叹了一句，想到他说的那些，莫名地感觉自己这样还不算糟糕，苦笑了两下。
他看着那位胖胖的酒保，未作催促。
那人抬起杯壁宽厚的木制酒杯，喝了一口，抹了一下接着说：
“三个月过后，我坐船来到这里，真是，这里一些都那么破败，到处都是灰的黑的，人要是长久住在这种地方，一定会出现精神问题，要不是我没钱了，真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哦对，说到哪了，伯格。我在码头又看见他了，一个人提着个皮箱，看起来不重，我当时很好奇就一路悄悄跟踪......”
他说得越发小声了：
“我一开始以为他回去旅馆，这样我跟着就能找到一家价格合理的旅店，而不是那些只为外地人准备的，价格高的吓人又全是虫蚁的旅店。结果，他没去任何旅店，而是直接来的一家酒吧。”
“我想，他一定不是为了找人纾解，港口有不少妓院，那种事真的着急，下了船第一时间就去港口开设的妓院才是合理的。”
“我很好奇他为什么要跑这么远来一家酒吧，中途还换了不少车，于是就跟着进来了。”
“我进来的时候，他已经看不见身影了，所以我猜他应该是发现了我的跟踪，特意将我甩开。我一根丢就没了兴趣，想在附近找家便宜的旅馆住下，然后就发现了这家酒吧在招人，我就进来了，正好没钱了，你说巧不巧。”
巧，太巧了，你是故意的吧......罗拉尔抿了一口饮料，强忍住开口说话的冲动，要不是他能感应到这人不过是个普通人，他都要怀疑他的目的就是伯格了，但是正常人会跟踪别人这么远吗？尤其还在他快没钱的时候。
他当时不会是想打劫吧？罗拉尔沉思了两秒，语气不见波澜地问道；“他不知道你知道他的秘密？”
“我想应该不知道吧。”身形比罗拉尔宽不少的酒保虽然这么说，他表情显得不是特别自信。
罗拉尔很想知道他们，也就是伯格和这个酒保是什么时候来的，但对方显然也有很大的问题，所以他只是思索了一下，就放弃了，转而说道：“码头离这里不近，这么长时间的跟踪，伯格没有察觉吗？我想他一定是坐马车来的，那你也是？你不是没那么多钱吗，怎么这么舍得，就因为好奇？”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怀疑，甚至表现出了一些不屑，轻蔑。
“我也不清楚，”胖酒保喝了口啤酒，嘿嘿笑了两下，继续说道，“我当时真的很好奇，就好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感觉不弄清楚他到底要去哪里就活......就睡不着一样，但是现在想想，当时脑袋里就只有这一个想法......不过么，又好像没那么严重，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只觉得跟着他能剩不少钱，稀里糊涂地就跟到了酒吧。”
他说完又笑了两下，显得不是那么聪明的样子，这让他刚才的话多了几分可信度，要不是罗拉尔知道伯格真不是魔法师，他都要怀疑这是伯格搞得鬼。
但是......这个人和伯格都不是魔法师，那就是有人在暗中影响了他（酒保），会是谁呢？有什么目的？
罗拉尔抿了一口很难喝的饮料，疑似被这个酒保掺了水的饮料一口，故作沉思没有开口，过了一会儿才问：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坐在吧台后面的酒保反问了一句，接着说道，“不会啊，哼，你是不知道到，像我这样的‘旅行家’，走过这么多地方不遇到点奇怪的事都显得不是很正常。”
“尤其是在海上和那些沿海的港口，城市。你听说过普奥塞阿卡吗？乌苏拉地雅的一个沿海城市，去年我坐船到那里的时候，在那里住了五天，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那里的房屋都是用偏黑的岩石修建的，但并不显寒冷，反而刚刚好，我住的那家旅馆正对着海平面，每天清晨，都能看到橙红的太阳在海上升起。”
“普奥塞阿卡并没有什么有趣的传说，整个小镇都显得十分平和，很适合晚年居住，特别是它的物价和美食，你敢相信，我住了五天只花费了1里尔6卡什，而在此基础上，我享受了有当地独特风味的烟熏鲑鱼、鸡尾虾仁、风味小章鱼、盐烤虾......而且，那里的女士们都相当美丽......”
胖酒保一边说着，一边沉溺，露出向往美好的神情，仿佛置身于天堂之上一样！
他陶醉着无法自拔，久久不再开口，罗拉尔也没做提醒，因为他的注意力全在楼上，上面那些人纷纷起身，好像已经完成了谈话，他们相互握手，看起来正要从楼上走下来。
“可惜，可惜啊！”罗拉尔对面的酒保终于回过神来，不停地说着可惜，这让罗拉尔的注意力部分放到了他的身上。
“可惜什么？只要赚够了钱，你一样可以再回到你说的那个地方。”他随口说道。
楼上的也走到了楼梯口，伯格和那个穿着正装的客人并列走下，阿沙若在他们后面，其余人紧随其后。
在他们一点点接近一楼时，每个人的面貌都在罗拉尔的脑海内逐渐清晰。
罗拉尔渐渐看清了那位客人的样貌，黑色浓密微卷的短发，一双透亮但像是藏着巨大秘密的褐色眼眸，柔和的五官，嘴上噙着好像永远不会放下的微笑。
背对着他们的罗拉尔瞳孔一下骤缩，瞬提了一口气。
这不就是，这不就是......伊恩杂货铺里的那个人吗？正装，手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