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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缓解的罗拉尔仍低着头,看起来相当憔悴,阿沙若缓缓起身,脸上有明显的笑意,她从手提包里拿出几瓶相同的药水,对罗拉尔说:“记得每半个小时服用一瓶。”

    她并不担心罗拉尔疑惑药水的来源,因为她知道,罗拉尔并不在意,也不会问。

    “你要去见那个警察吗?”就在她要离开时,罗拉尔叫住了她。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阿沙若回身俯视着他,笑容明媚,“他有正经的工作,有身份,是个正直的人,比伯格温柔体贴,比他更令人安心,是个不错的人选。”

    “我现在还年轻,伯格当然看得上,但等我老了怎么办?我相信,每个有脑子的人都会这么选。”

    “......”罗拉尔无权对这件事情发表言论。

    “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他抬起头来,看向精致美丽,优雅端庄的阿沙若,眼睛里带着点泪水,“死灵教的那些人杀了太多人,他们残暴疯狂,没有人性,我很想知道,抓捕他们的任务进程如何,那些人最应该下地狱。”

    “你可以从他那里,知道一些这方面的事情吗?”罗拉尔说着摇摇头,脑袋虽然还在抽痛,但不至于疼到控制不了身体的活动,他慢慢站起来。

    阿沙若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说到:“没有问题。”

    “不过,你最好不要诅咒他们会下地狱,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祝福。”临行前,她又补了一句。

    祝福?真是恶魔啊......罗拉尔再也无法支撑自己,倒在了床上。

    不久,他又猛地起身,喝下一瓶阿沙若留下的药水,它们一共四瓶,接着他将自己认为应该被浆洗的衣服和柜子上的银币、铜币带上,快速出了房间。

    他支付了两埃奎请房东太太清洗他的衣服,并请她为自己的房间添一些煤油,之后逛到后街,找到他最开始看见的那家杂货铺,买了一块银色的怀表,配上一条同色的锁链。

    和老板校对过时间后,罗拉尔又回到了旅馆。

    他不太确定刚才自己昏迷了多久,万一阿沙若突然找来,自己不在房间就不好了,即使有合理的说词,她也会察觉出不对劲。

    因此罗拉尔放弃了打听皮拉里街的想法,直接回到房间,再休息一会儿。

    “直接按照阿沙若的指示移动星灵体的负担也太大了,但现在做出调整,会不会被她发现呢?”

    唉,早知道就按昨天的来,移动一会儿就停下来,换最快的那一颗试试。嗯,也说不准,她今天还带了药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也不知道这些药水有没有副作用......罗拉尔思绪纷杂,眼睛不自觉地看向整整齐齐摆在柜子上的绿色药水。

    “要是拿着药水去给大叔看看,会怎么样?”

    不不不,还是算了,这太危险也太冒险了......罗拉尔很快否定了自己,渐渐地,他感觉到自己意识逐渐模糊。

    不,不行......他马上又清醒起来,起身蹲到床边有柜子的那一头,伸手拿出固定在床板上的一本暗棕色笔记。

    他的床板底下,有很多横着突出的长厚木条,用来增加床的沉重,他在从床头数的第一条床横木旁,钉入了一根弯折的铁钉,用于固定笔记,笔记藏在床横木后,很难被发现。

    罗拉尔冥想时就坐在床边,阿沙若想蹲在他旁边,必会被发现,而且,他随意堆在柜子里的衣物没有被翻动的痕迹,所以,阿沙若不可能意外地发现这本笔记。

    她对罗拉尔,不,是她非常相信自己那件神奇物品的能力,以至于她根本没有想过翻动罗拉尔的房间以找到什么异常的东西。

    有时也只是看了一下罗拉尔柜子上的那本黑色笔记。

    拿出笔记后,他又从旁边的柜子底部,贴墙的地方拿出一支铅笔。

    就地而坐,书摆在床上,罗拉尔翻开第一页,泛黄的纸上,第一句就是:

    “我是一个坏人!”

    罗拉尔轻笑了一下,他每次看到这句话,想到这句话,都会产生想笑的冲动,有时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笑出来,就像现在。

    他一下翻过一沓有些湿润的纸张,反倒空白的地方,提笔写下:

    “伯里特不知道真实的提格。”

    “伯里特不知道真实的提格。”

    ......

    等到罗拉尔真的确信上面所写为真后,虽然它本来就是真的,他又在下方接着写下:

    “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这一次,罗拉尔没写多久,就认定了这个事实,这不仅仅指原本的他认定,也指产生割裂后的他也认定了这个事实,虽然他们都是罗拉尔,都是提格,但有时候,他们的认知会产生偏差。

    这会导致罗拉尔无法正常思考,所以他不得不告诉产生割裂感后的自己一些事情,并将这些事情变成他,也就是罗拉尔的认知。

    不这样做的话,他很快就会忘记他需要找伯里特做什么了,就像他做不到将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分享给维里奇一样。

    做完前两句话的铺垫,罗拉尔继续在泛黄的笔记上写下:

    “他可以利用。”

    “他可以利用。”

    ......

    等到他内心的想法完全一致,感觉伯里特可以利用后,他接着写下:

    “可以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他。”

    罗拉尔写下这句话的时候,这里的“事情”指的就是阿沙若指导他冥想的事,他两个状态的“我”都认可这件事,所以不需要写得清楚明白。

    “可以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他。”

    ......

    多次写下这句话的他,失败了,有了前三句话的铺垫,他还是失败了,这句话无法得到罗拉尔的认可,这是正常现象,为此,他又在纸上写下:

    “不可能每件事情的结局都是固定的、完美的、可以观测的,风险总是存在,完成伟大事业的阴谋家都会冒着风险做一些尝试,因为回报的丰厚的。”

    “丰厚的回报值得冒险。”

    “丰厚的回报值得冒险。”

    ......

    等到罗拉尔认可这句话以后,他又写下:

    “可以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伯里特。”

    “可以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伯里特。”

    ......

    写了十多遍以后,他终于成功了!

    精疲力竭的罗拉尔擦了擦额头的汗,吐出一口浊气,没有能力再完成其他事情,他将笔记放回原位,拖着恍惚又疼痛的脑袋,他晃悠悠地拿起柜子里的匕首走进盥洗室,将削过铅笔留下的木屑和灰铅都用水冲掉,洗干擦匕首,罗拉尔将它们都放回原位。

    至此,他再也撑不住自己,跌倒在床上,每次在笔记上写完那些话,他都感觉到十分疲惫,这次则更甚。

    ......

    迷糊中,罗拉尔漫无目的地游走在一片漆黑,混沌的地方,这里无声无风却不显寂静,充满了很多看不见的东西,它们躲在或灰或黄或黑的迷雾中,它们将罗拉尔团团包围。

    但没有谁走出迷雾出现在罗拉尔眼前,它们或藏得很好,或就是迷雾本身,罗拉尔也没有探索的欲望,他像没有意识般机械地迈出脚步,虽然看得见周围的迷雾,他也只是看的见,他没有表达出任何意图。

    走着走着,他感觉到有迷雾组成的触手,拖拽着自己的双脚,好像不准他往前,它们越来越多,越做越过分,扯着他的双腿、双手、衣服、身体、头发,四面八方出现的力越来越强,它们彼此互不相让,像是要将他撕裂一般。

    罗拉尔感受到了来自全身的痛苦,但因为心里没伤,他竟然能将作用于体表的一切疼痛给忽略掉,他木然,像个没有情感的人,任由身体被撕裂,没做反抗,明明他疼得已经掉出了眼泪。

    他仍旧坚持往前走,尽管每走一步就跌倒在地上。

    “......”忽然,天边传来响声。

    “......提格。”

    “提格!”

    罗拉尔听的更清楚了,他半睁开了眼睛,让光折射进来,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他的脑袋,杂乱、混响,撕裂般的疼痛在尖叫。

    “......快喝下去!”这个声音仍在天边。

    罗拉尔低了下头,看见一个有绿色重影的光点,他的手波浪似得游过去,接过一股冰冷的瓶子,他将瓶子凑到嘴边,仰头喝了下去。

    药水效果很好,他感觉,几秒就见效了,他的头安分下来,视野也没那么模糊了,他看清了来的人,正是阿沙若。

    “......砰砰......我就......房间的钥匙。”阿沙若的话断断续续地传到他的耳朵里,越来越清晰。

    不,你不需要解释,这是你的权利......罗拉尔听懂了她的意思,脑海里自然而然地出现这句话,不过,他并不清楚自己有没有讲出去。

    “......你怎么不喝药啊?”

    罗拉尔撑直身体,坐到床上,无气的说到:“我......太累了,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说着他摸出口袋里的银色怀表,朝阿沙若嘿嘿笑了两声,痴傻地说:“看,我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