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天牢之中,传来阵阵啪啪的响声,一个男子凄厉的嘶吼声从洞口传了出来,又荡了回去,一向随处乱窜的老鼠蟑螂等物也失了踪迹,仿佛被这声音吓得不敢出来。
天空向往常一般格外湛蓝,白云依旧纯洁得像冬日里的白雪,一向肆意的太阳仿佛也被什么东西惊吓住一般,半遮半掩地从云层后面露出半张娇羞的红脸蛋,微风吹拂,树枝摇曳生姿,微弱的阵阵蝉鸣声从树上传来,夹杂着一阵有力的脚步声。
一名侍卫从幽静的小路上出现,在被守卫的狱卒拦住之时,那个侍卫就拿出一个令牌,两名狱卒一见是太子之物,并不敢多加阻拦,只是躬身问候一声,便目送他进入天牢内。
这名侍卫是太子景文轩的贴身侍卫,姓钱,众人都叫他钱侍卫,他听到牢房内凄厉的惨叫声,眉头都未皱一下,等走进去之后,那些坐在桌边一边喝茶一边观赏犯人的惨状的狱卒,便立时发现有人进来。
“哟!钱大人大驾光临,属下有失远迎,请您见谅。”
不仅坐在桌边的四名狱卒和一名御医立马站起来,相继问候着他,那名正在鞭打犯人的狱卒也停下手中动作,走上前打着招呼。
因为钱侍卫在前两日来了一次,还带来了一名女囚,他们得知是太子身边的红人,自然一直把他的模样记在心里。
钱侍卫微微颔首:“大家都不必拘礼,我这次主要是奉太子之命前来,说完就走。”
其中一名狱卒带着谄媚的笑容,躬身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只要属下能够办到的,定当竭尽全力,在所不惜。”
其余众人尽皆附和,钱侍卫看着这些带着谄媚笑容的狱卒,微微皱眉,继续道:“太子差我来问问,那两名囚犯的情况如何?”
其中一名狱卒道:“回钱大人,那两名囚犯,一名正在受刑,就是绑在刑架上面那个,另一名女囚正关在监牢里,这两日里,我们都按照太子的吩咐,好生招待了一番,并无伤及性命。”
他们自然知晓钱侍卫说的是哪两个人,因为前两天钱侍卫来的时候就是为了那两名囚犯,据钱侍卫所说,这两名囚犯都是重犯,是谋逆者中罪行最深的两个人。
虽然,钱侍卫没说这两人的名字,也没说这两人是何身份,但他们从这两名重囚相互称呼之中得知了他们的名字,一个叫阿诚,一个叫月儿,至于其他的胡言乱言,他们听过就当成笑话忘去了,并不曾当真。
“那就好,你们去把那名女囚带到这里来,我有事吩咐。”说罢,钱侍卫步履沉稳地走向刑架上那名披头散发,满身鲜血的男囚。
有两名狱卒听到吩咐,立马飞奔离去。
那名男囚的四肢被铁链捆绑在刑架上,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囚衣,衣服上血迹斑斑,无数鞭伤纵横交错,简直惨不忍睹,不忍直视,他的头发也散乱不堪,遮住了半边面孔,脸上也是血肉模糊,分辨不清五官。
他好像有点意识模糊,但听到脚步声,便微微抬起头来,幽深恐怖的目光透过几缕长发,投射在钱侍卫身上,带着几分阴鸷,他裂开的嘴唇一抿,苍白的嘴角一扯,牵出一个嘲讽的微笑,看起来颇为诡异,而后用干涸而嘶哑的喉咙说道:“把你们皇上叫来。”
“皇上日理万机,事务繁忙,可没功夫来见你这个乱臣贼子。”钱侍卫凑近司马诚,伸手把他头发拨开,露出那张早已毁掉的容貌,若是承受能力稍弱的人,估计会看得吃不下饭,更甚者会晕过去。
皮开肉绽,满脸伤痕,除了被利器所伤的,还有几道烙铁的痕迹,黑乎乎的,而且已经有流脓的迹象,更恶心的是,他的鼻子也被割掉,只剩两个幽深的小孔摆在脸的正中央。
这些暂且不论,钱侍卫还闻到一股恶臭,不仅仅是尿骚味那么简单,各种难闻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所产生的效果,也不知道狱卒这些天都干了些什么,竟然造成了如此恶心的效果,狱卒对付犯人的方法简直是令人发指。
“景无痕来不了,就让景文轩那小孽障来。”司马诚的表情略显麻木,仿佛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明明刚才还在发出阵阵惨叫声,现在却极其淡定,也不知是不是装的。
钱侍卫手下一用力,就把司马诚的下巴卸了下来,下颚无力地挂在下面,大张的嘴巴无论如何也合不上,让司马诚连痛呼都来不及便已晕了过去。
钱侍卫转头对身后众人吩咐道:“把他弄醒。”
几名狱卒连忙把脚边的一桶辣椒水提起来往司马诚泼去。
而这时,另外两名狱卒也把钱侍卫要见的那名女囚带了过来,一把扔在地上。
那名女囚软弱无力地趴在地上,脸上有好几道血痕,让她的容貌不再美丽,甚至颇为丑陋,衣服上也是血迹斑斑,下身已然被鲜血浸湿,尤其是那膝盖处,已经看不出囚衣的颜色,两只纤纤玉手也被黑乎乎的血液染满,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和形状,身上也是散发着一股难闻恶心的气味。
这样狼狈的景象,哪里还是昔日那个美艳绝伦,一身华丽宫装的皇贵妃,分明活得比青楼的□□还不如。
吴曦月自被送入天牢之后,过的日子是她生平从未见过,也从未听闻过的,她平时除掉身边的人都是不见血的,这天牢里的生活简直突破了她的三观,让她活得比猪狗还不如,不仅要每日接受刑罚,还要遭受狱卒们的侮辱,她想死,但却无法了结自己,因为她的手指已被夹断,膝盖骨也被揭掉,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吴曦月现在才知道,背叛景无痕的代价原来会如此惨烈,因此,她现在无比后悔,若是当初进宫之后便和司马诚了断关系,一心一意地服侍皇上,就算她的儿子不能当太子,当皇帝,她也不能当皇后,当太后,但至少可以富贵荣华一生,保得吴家永世荣耀,而不是像如今这般生不如死。
究其原因,还是她太过贪婪,利欲熏心,以致她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权势蒙蔽了她的双眼,让她走上了错误的道路,以致如今后悔难言。
与此同时,她心中亦是带着无数憎恨,为什么史骏飞不一剑刺死她,还要留她一命,如果她直接杀死了自己,自己就不会像如今这般活得如此狼狈。
钱侍卫看看两人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既然这两人在牢里过得这么惨,他回去也好对太子殿下有个交代了。
吴曦月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位穿着得体,长相却稍稍有点普通的钱侍卫,心中升起一点希望,以为是景无痕要见她,便问道:“我是皇贵妃,你们不能这么对我,皇上呢?快带本宫去见皇上!”
虽然吴曦月现在伤痕累累,但因为御医在天牢时刻待命,又有太子送来的无数千金难求的珍贵药材为她续命,所以,即使吴曦月差点被刺中心脏,并且又受了如此多的刑罚,依旧吊着半口气。
他作为太子的贴身侍卫,自然知道这名女囚便是昔日的皇贵妃,但对她并无恻隐之心。
钱侍卫眼神闪过一道光芒,微微一笑,对其他人问道:“她说她是皇贵妃,你们可信?”
因为皇上不想波及到景文钊和景文昊两位王爷,便隐瞒了她的身份,并让人在宫中散布皇贵妃已在这场叛乱中遇害身亡的消息,宫中自然极少有人知道真正的皇贵妃其实正在天牢里受罪。
“钱大人,我看这女人分明是得了失心疯,我们傻了才会相信她的鬼话。”
“是啊,这女人说话颠三倒四的,皇贵妃的名号,哪里是这人能够随便冒充的?”
“就是,此人大逆不道,属下认为应当严惩。”
“冒犯了皇贵妃,乃是死罪……”
“……”
圣上宠爱二十余载的皇贵妃早在叛乱之中薨逝,这件事不仅在整个皇宫,也在整个帝都都传了开来,天牢的众狱卒自然不可能不知晓此事,在他们看来,这个女囚要不是痴心妄想,就是神志不清,整日说着自己是皇贵妃,现在钱侍卫来了,她还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要是钱侍卫因为这句话而迁怒他们,那可就麻烦了。
闻言,吴曦月早已目瞪口呆,她还是第一次听见外面的传闻,没想到她竟然在众人眼中早已死去,回过神来,她立马大呼小叫道:“不!你们都住口,我还活得好好的,我才是皇贵妃,快放我出去,我不要在这里待着,我要去当我的皇贵妃,到时候,本宫定要让皇上杀了你们,让你们不得好死!”
不过,钱侍卫并未怪罪他们,而是挑眉对吴曦月道:“大胆逆贼,不仅谋害了皇贵妃,还敢以下犯上,来人!行刑!”
其中一名狱卒领命上前,拿着一把烧红的烙铁,慢慢接近她,再慢慢把烙铁贴在她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被烙铁接触的皮肤还冒着阵阵白烟。
吴曦月痛得惨叫一声,浑身抽搐不已,然后就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司马诚被绑在刑架上,因为刚才那一桶辣椒水,早已恢复神智,见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如此对待,立时目眦欲裂,眼珠子仿佛都要从眼眶中蹦了出来,他剧烈挣扎,大张的嘴发出模糊不清的嘶吼声。
虽然他早已不像当初那般爱恋吴曦月,但也不希望她被如此对待,尤其在前几日,几个狱卒当着他的面对吴曦月上下其手,更是让他怒火中烧,心中的怒火像火山迸发一般旺盛,而他只能看着这一切发生,但却无能为力。
钱侍卫冲御医使了个眼色,那名战战兢兢的御医立马上前蹲在吴曦月的旁边,为她检查,随后对钱侍卫说道:“钱侍卫,她只是晕过去了,并无性命之忧。”
然后拿起一根粗大的银针在吴曦月身体某处扎了一针,就见她醒了过来。
钱侍卫见时间差不多,便对众人嘱咐道:“这几日随便你们怎么惩罚这两人,最好不要停,但绝对不能打死了,也不要让任何人来看这两人,更不能让人把他们两个救出去,不然为你们是问,可听清楚了?”
“是,钱大人。”
“好了,你们继续忙,我这就走了。”
“恭送钱大人。”
留着这司马诚的性命,一方面是因为皇上的吩咐,另一方面也是太子猜到了皇上的计划,作为一朝天子,景无痕绝对不会认为前朝余孽已经被抓完,说不定还有人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司马诚作为前朝皇室中人,身份极其重要,景无痕就是想要利用司马诚钓出那些尚未落网的余孽,等把他们全部缉拿归案,司马诚也就没了用处。
太子早已洞悉了景无痕的打算,所以才把握着分寸,他虽然不怎么待见自家父皇,但也知道以大局为重,自然不会破坏父皇的计划。
至于吴曦月,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