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大病初愈之时就遭逢叛乱,依旧拿着手中之剑一起和众将士对付逆贼,浴血奋战,直到把所有叛军都拿下之后,却又惊闻父后中毒昏迷,而且是皇贵妃下的手,便立时大惊失色,连忙带着一身伤痕和血迹前往养心殿。
得知自家父后只是暂时昏迷,还有救治的希望,他便稍稍放下心来,这才有功夫注意躺在殿中的吴曦月,那把宝剑依旧插在她的胸前,身下一大滩黑乎乎的血迹凝结在一起,而她本人竟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景文轩自然不可放过伤害他父后之人,尤其这人还是叛乱的主谋之一,死固然可怕,但生不如死才是最大的惩罚,他让手下把吴曦月拖到天牢关押,再命御医要不顾一切地为她续命,但也别治好了,留半口气就成,因为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罚这人。
帝都的叛乱在一夜之间暴起,又在一夜之间平息,全城百姓虽在半夜被厮杀声惊醒,但都未亲眼所见,自然不知战况有多么惨烈。
无处不在的残肢断骸,无处不在的鲜血淋漓,在天亮之前都被清理了干净,空气中却依旧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平民百姓在私下里把这起叛乱传了开来,却都不敢大张旗鼓地议论纷纷,就怕和这种事情牵连上,从而惹祸上身。
圣上力挽狂澜,剿除叛逆,朝廷中大臣参与此事的几乎占了一般以上,乱臣贼子被连根拔起,而他们的容身之地便是大牢,就连那些和叛乱之人有过接触的,都被列为怀疑对象,并禁足家中,只待圣上命人查探清楚情况,方可断定是非黑白,至于真正参与此事之人该如何处置,圣上却尚未有明确的决断。
那些没有参与叛乱之事的人,虽然自认为清者自清,但为了避嫌,还是闭门谢客,龟缩于家中,就怕被别人求到自己头上来,到时候又引得圣上怀疑。
现在的重中之重,当是如何救治病危的皇后。
圣上在养心殿来回踱步,时不时地往床上看两眼,又走到大门口往门外看去,像是在等什么人。
过了一会儿,一名御前侍卫疾奔而入,跪在他身前,禀报道:“启禀皇上,属下已去国师府查探过,国师依旧在闭关,不知何时出来。”
景无痕顿住脚步,愁眉苦脸地问道:“国师的徒弟如何说?万灵珠可在国师府中?”
那名侍卫回道:“回禀皇上,常公子只说也许还要三五日,或者十天半个月,他也不好计算,至于万灵珠...常公子又说这东西他从未听国师提起过,更不知万灵珠为何物。”
景无痕无奈,只让他继续关注此事,就挥手让人退下。
想到昨晚燕随风说的那个世间罕见的万灵草,他就忧心忡忡,他得到这个信息之后,便立马想起了国师手中那颗万灵珠,只是他也不确定这万灵珠和万灵草有何关系,于是一边命人去国师府打探,一边命人去其他地方寻找万灵草。
国师一向神通广大,如果他能够尽快出关,说不定就能从他口中得知万灵草的下落,或者说万灵珠和万灵草的关系,更能得知如何救治皇后。
万灵珠这种东西,景无痕作为皇帝,自然知道它在国师手上,而且这万灵珠还是景氏一族的宝物,虽不是家传之宝,却是国师意外得来之物,不过就算是家传宝物,他也愿为皇后倾其所有,国师若不给,他就从他手中夺来。
凭他的身份和地位,想要什么,自然有人乖乖送到她的手中,没什么得不到的,所以他在昨晚就已命人在各处张贴皇榜,以求得万灵草的下落。好在乐临身上的剧毒可以暂时压制十日而不被侵入五脏六腑,若是过了这十日,想要救治便更加难上加难,他只希望赶快找到那种草药,这样就可以让乐临快点醒来,免得多受苦楚。
景无痕徘徊一阵,门外又有一名宫女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他连忙接过手中,挥手让那宫女退下,然后转身往床前走去。
景文轩此时正守在史骏飞身边,见景无痕走了进来,连忙起身道:“父皇。”
“轩儿你去歇息吧,我该给你父后喂药了。”景无痕神色温和地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
“不敢劳烦父皇,儿臣给父后喂药就行了,您都忙了一夜,还是赶快去休息吧!”景文轩直接从他手中接过药碗,面无表情地道。
景无痕看着自己手上一轻,心中一阵失落,看着景文轩严峻的面容,才发现他已经在不经意之间长大成人,心中顿时愧疚不已,亦是感慨良多,这二十几年以来,因为被那个毒妇所蒙蔽,他从来都没好好看过他的轩儿,甚至连他小时候的模样也记不清了,轩儿从小到大生了几场病,喜欢吃什么,干什么,他更是无从得知。
直到如今,他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儿子的态度有多差劲,以前,每次只要轩儿来找他,他都敷衍了事,更多的则是板着一张脸,虽然没有疏于教导,但除此之外,他从未关注过轩儿其他任何事。
若不是轩儿是他唯一的嫡子,更是长子,他恐怕连见他一面都难。
现在看到轩儿没给他好脸色,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是他自作自受,皇儿因为乐临身中剧毒而迁怒自己也情有可原。
景文轩才不管他在想些什么,直接端着碗坐在床边,给史骏飞喂药,却有大半都从嘴里流了出来,他也不厌其烦地用帕子把他擦干净,给他继续喂药。
对景文轩来说,只有父后才是对他最好的人,他从小到大的很多事,都是史骏飞亲力亲为,不仅教他读书识字,骑马射箭和武艺,还不厌其烦地教他治国之道,如何当好一个储君,比父皇为他找的太子太傅还上心。
因此,在他心中,父皇的份量远远不及父后,平时父皇对父后有多冷落,这个暂且不说,如今父后身中剧毒也是因为父皇的原因,他自然对父皇有所迁怒,不过他尚且还记得自己是太子,父皇是天子,才没有出言不逊,能搭理他就不错了,还希望给个好脸色,显然是不可能的。
景无痕有点手足无措地在床前站了一阵,无奈地转身往外面走去,准备去偏殿办公,却突然感到一阵头晕,幸好旁边的小太监急忙上前扶住,才稳住了身形。
“皇上,您没事儿吧?”
景无痕用手扶住门框,过了一会儿,才感觉好了很多,才摇头道:“无碍。”
那名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继续道:“皇上,您大病初愈,又一夜未睡,要多保重龙体才是。”
“越老越不中用了。”景无痕自嘲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