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是个夫管严[重生]》 识人不清,害人不浅(捉虫) 冬日的早晨,鹅毛般的大雪铺满整个村庄,三两个路人裹紧厚实的棉衣,带着一身冰冷的雪花匆匆路过,身后留下一串串脚印,只是片刻时间,便被大雪覆盖,不留一丝痕迹。 挂着冰锥的屋檐底下,被一层薄薄的冰雪覆盖住的,是平坦光滑的泥地,屋檐的拐角处,是一间柴房,而在一堆柴火的掩饰下,是一团冷得发抖的黑影。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那团黑影顿时僵住,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过了一会儿,五个魁梧大汉拉紧马绳,停在柴房外面,他们俱都蒙着面巾,腰间均配着一把裹着刀鞘的弯刀,身下的白马又肥又壮,领头的也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大汉,他往四周逡巡了片刻,转头对身后的另外四人命令道:“我们继续走,那人一定是往前面跑去了。” 众人齐声道:“是” “驾!” 等领头人带着手下往村庄的另一头跑去之后,又过了一刻,草堆下的那团黑影才终于从草堆下面爬了出来。 这是一名男子,他身长七尺有余,虽然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还带着点点血迹,但看其布料的质地,也知道他是大户人家出身。他的头发凌乱,还打了死结,散发着一股怪味,而被几缕发丝掩住的面容虽然有几点污迹,还无比苍白,但依稀可以看出他容颜极其俊美,即使落魄至此,也难掩风华。 苏诺佝偻着背,死死地捂着腹部,单手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往嘴里塞去,然后一边咀嚼一边跌跌撞撞地往那几人的相反方向逃去,在雪地里留下一团越来越小的黑点。 三日后,苏诺千辛万苦地赶到景国的帝都,撑着模糊的意识赶到一座被查封的府邸前,他一步步走上台阶,用肿胀不堪,泛着紫黑色的手摸上了那黑色又沉重的大门,看了一眼牌匾上的‘苏府’二字,眼神带着不可置信,嘴唇微颤,良久,他才吐出几个字。 “父亲,母亲……” 他终于承受不住心中的悲痛,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跪倒在地,膝盖重重地淹没在雪里,刺入骨髓的冰冷寒意从膝盖侵入体内,但他仿佛丝毫察觉不到这些,只是失魂落魄地流着悔恨的泪水,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苏诺默默地流下两行清泪,等回过神来才想起找人问清楚情况。 是的,他不应该看见封条就随意下定论,以为苏府里的人已经全部都被处斩,说不定只是被流放,或者在坐牢。 他擦了擦眼泪,连忙爬起来在街道上看了一圈,找到一个看起来比较面善的中年妇人,抓着她的手臂问道:“这位大婶,请问你知道苏府的人都去哪里吗?” 中年妇人提着一个菜篮子,一时不察便被逮住,原本是想喊人的,但看抓着她的人是一个双儿,且弱不禁风,全身乱糟糟的,顿时心中升起几分怜悯,就回道:“你是外地来的吧?你可能还不知道,苏府的人在三年前就因为在去边疆的路途中感染瘟疫,全部死掉了,这件事连我帝都的平民百姓都知道。说来这家达官贵人也着实可怜,就因为他们家大公子逃婚,就被陛下降了罪,还搞得家破人亡,唉!真是可怜……” 苏诺接收到这个晴天霹雳,不自觉地放开了妇人,中年妇人摇头叹息了一会儿,转身离去,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不过苏诺什么都听不清了,只是再次瘫软在地。 老天爷仿佛察觉到他绝望到极点的内心,狂风席卷而来,刮起一地的雪花,先前追杀他的其中一个壮汉就顶着呼啸的寒风来到他的身后,一掌把他砍晕过去,然后一把抗在肩膀上就骑上马远去。 苏诺只觉得后颈一阵疼痛,便晕了过去,等醒过来的时候,他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却也知道自己被人抓到了。 其实有没有被抓到,会不会死掉,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他走投无路,生无可恋,曾经以为可以相伴终生的人放弃了他,就连唯一的家人都早在三年前死去,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苏诺从一出生就是景国的户部尚书的嫡长子,虽说是个双儿,亲生母亲也早亡,但因为他是苏尚书的第一个孩子,所以父亲对他极其疼爱,就连后来进门的继母也不曾亏待过他。 可以说,他十七岁之前的生活是他一生当中最为快乐的日子,可是,十七岁之后,这一切都变了,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简单说来,他爱上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一名落榜的秀才,也是苏府请来的教书先生,温文尔雅,俊美如斯,受到很多人的追捧,就连苏诺这样冷清的人,也渐渐对他产生了好感,直到爱上了他。 苏诺和邢乙沐是两情相悦,但由于身份地位天差地别,所以苏尚书并不允许邢乙沐迎娶苏诺,并且第一次打了他。 然后,邢乙沐就想带着苏诺私奔,苏诺想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宫里的圣旨传来,让他嫁给陛下的四皇子,他才不得不随着邢乙沐逃出苏府,并且在无人见证的情况下成了亲。 后来,邢乙沐凭着一枚从小带到大的玉佩,成为了慕国的摄政王的嫡长子,而苏诺也因此成为了世子妃。 虽然苏诺逃了婚,但对父亲等人还是比较牵挂,等安定下来之后,便每个月都会写一封信回去,却每次都杳无音信,之后,他让邢乙沐为他打探苏府的人是否还安好,是否因他逃婚而被景国的皇帝治罪。 消息很快传来,邢乙沐告诉他,苏府一切安然无恙,让他无需挂念。 苏诺这便信了他的话,再然后,公主的女儿喜欢上了邢乙沐,誓死要嫁给他,摄政王因为他一无所出,就让邢乙沐把他降为侍君,邢乙沐逼不得已,只好这么做。 其实哪有什么逼不得已,邢乙沐恐怕求之不得! 苏诺不是没有反抗过,但他势单力薄,娘家也在千里之外,即将入府的还是一位身份尊贵的郡主,就连邢乙沐也渐渐对他失去了兴趣,他还能怎么样? 郡主成为世子妃之后,因为三番两次的陷害,苏诺的日子渐渐难过,邢乙沐也对他失望透顶,府里的侍婢和仆人也惯会见风使舵,对他不待见起来,好在苏诺常读医书,天资聪慧,通晓岐黄之术,躲过几次毒杀,才安然无恙地活了三年。 在第四年的时候,他因为毒害府中一名怀孕的侍妾,被关到大牢之中,这一关,就是两年,并且在此期间受尽折磨。 两年之后,郡主乘邢乙沐不在府中,把他放出了大牢,让他有多远逃多远,却不料,这本就是那郡主的阴谋,等到还没跑多远,就被人一路追杀到景国境内。 若非他从苏府中带来的贴身仆人夏青李代桃僵,若非他随身带着毒.药,也无法直到现在都还活着。 至于追杀他的人,自然是世子妃派来的,那些追杀他的人一看就是兵士出身,也只有这位郡主出生的世子妃,才有权调动在邢乙沐掌管下的府兵,也能调动公主府的府兵。 至于为何在两年后的今日才对他赶尽杀绝,自然是正好赶上了邢乙沐到边关去抵御敌国的时候。 苏诺被绑着躺在地上,额头老大一个破洞,还流淌下一丝丝的鲜血,想来是无意之中被磕伤破的。 自嘲地回忆着逃婚以后的种种,回过神来,就见阴暗杂乱的屋内露出一抹光亮,苏诺抬起头便见到一名穿着劲装的貌美女子,她拿着一把宝剑,推开门走了进来。 这人是世子妃身边的贴身侍婢千兰,也是世子妃最为信赖的人,一看到她,苏诺就知道自己所猜所想完全没错。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苏诺,说道:“苏侍君,这么多天过去了,想必你过得一定很自在吧!” 苏诺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沉默不语,就算说再多的话,面前这人也不会放了他,又何必多费口舌? 千兰低下头,抬起他的下巴,面无表情地继续道:“哼!不说话吗?苏侍君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世子妃给您准备的大礼,不知道您还满不满意?”千兰放开苏诺的下巴,站起身道:“另外,世子妃让奴婢转告苏侍君一句话:苏侍君一路走好。” 话音一落,苏诺看到千兰举起手中剑向他刺来,本能地想要躲开,却全身上下都动不了,随后便感觉到腹部一阵剧烈的疼痛感。 罢!罢!罢!就这样死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就当他识人不清,害得父亲母亲惨死的报应。 不过若是一切可以重来,他定要让所有辜负他的人百倍偿还,也让真心待他的人有个好下场。 千兰把插在苏诺腹部的剑一下子拔了出来,鲜血一路流淌,浸湿了他的衣袍,满地的血红色,就算在黑暗之中,也格外刺目。 “苏侍君不要怪奴婢,要怪就怪你不该抢走世子的心,这都是你欠世子妃的。” 说完,她让屋外守卫的壮汉进来,吩咐道:“把他的尸体绑上石头,然后沉到河里去喂鱼。” 王爷威武,英雄救美 苏诺感觉自己的身体越发寒冷,血液也停了流动,意识早已模糊不清,过了一会儿,他便彻底陷入黑暗当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意识稍稍清醒,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大河之中,被冰凉的水包裹全身,一阵强烈的窒息感令他微微张开嘴,却有无数河水进入嘴里。 难道他还活着?莫不是被抓到了阴曹地府吧? 带着无数的疑问,他本能地剧烈挣扎,却发现四肢已经奇迹般地能够动弹,他又想要张开眼睛看看是什么情况,眼皮子却沉重地仿佛糊了一层浆糊,隐隐约约的,远处还传来一阵喧闹声和哭泣声。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抱在怀里,虽然不知道这人是想干嘛,他却乖乖地停止了挣扎。 不一会儿,他感觉自己离开了河水,与此同时,旁边的说话声和抽泣声更加清晰了,也觉得有个声音极其耳熟。 苏诺挣扎了良久,眼皮终于掀开一条缝,入目的是一张英气勃勃,又极其陌生的脸庞。 景文昊正抱着从水里救起的美人一路狂奔,准备上马车,却发现怀里的美人睁开了眼睛,就连忙对旁边跟着的夏彤说道:“快别哭了,你家公子醒了。” 夏彤边擦眼泪,边跟在景文昊身边跑,途中还跌了一跤,闻言,他立马爬起来凑到苏诺的身边,看到他的眼睛果然睁开一条缝,便大喊道:“公子,你终于醒了,你要是再不醒夏彤就要以死谢罪了……呜呜……都是夏彤不好,害得公子落水,幸好公子没事……呜呜……公子,公子,你又怎么了?”夏彤见苏诺又晕了过去,立马对景文昊道:“王爷,我家公子怎么又晕过去了?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啊!” 夏彤毕竟是个双儿,自家主子出了事,他便六神无主,只有求助景文昊,毕竟景文昊是当今陛下最为宠爱的四皇子,也是诸位皇子当中最早封王的皇子。 虽然他只是一个下人,四皇子未必肯听他的请求就是了。 景文昊没有理会夏彤,抱着苏诺跑到马车前,跳了上去,坐在马车里,就对他的两个贴身侍卫命令道:“灵风立即去宫里叫御医,白玉快点把马车赶去苏尚书府上,越快越好。” 两名侍卫单膝跪地,起身道:“是,王爷。” 随后,景文昊掏出一块通行令牌丢给灵风,灵风拿起令牌,一个闪身,就施展轻功往皇宫的方向奔去,在人群中留下一串残影。 夏彤哭哭啼啼地跟在景文昊的后面爬上了马车,并未进去,只是坐在马车外,一个劲儿地伸着脑袋往里面望去,眼睛通红通红的。 “驾——” 白玉一个飞身坐在夏彤旁边,拿起马鞭就甩在马屁股上,肥壮的黑马一个吃痛,撩起蹄子就奔了出去,惊得夏彤立马尖叫一声,连忙死死地抱住栏杆。 …… “夫人!夫人!不好啦!大公子落水啦!” 孟莲正在老夫人出伺候她用食,听见苏诺出事,便吃了一惊,直起身往门外看去。 躺在床上的苏老夫人也连忙支起病弱的身体,急道:“诺儿怎么会落水啊?到底怎么回事?诺儿可否平安无事啊?” 这时,她的贴身侍婢书翠从外面急急奔了进来,大喘着气儿,一看就是飞奔过来的,她一下子跪在孟莲和老夫人的面前,孟莲也连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大公子现在何处?可是救了回来?” 书翠埋着头,语速极快地回道:“回老夫人,夫人,大公子已经被逍遥王爷送回了府,王爷从宫里请来的御医正在为大公子诊治,逍遥王爷也正在临春园等候,老爷也刚被苏安叫回府中,正与王爷一道呆着。” 一听这话,老夫人便再也躺不住了,她掀开薄被,把脚放在脚踏上,对左右侍婢吩咐道:“快给我更衣,我要去瞧瞧我大孙子。” 孟莲连忙把手中的汤碗递给旁边的贴身侍婢妙竹,妙竹接过碗又退后几步,把碗放在托盘里,孟莲扶着老夫人的身体,这才劝道:“婆婆您身体还没好,是万不能见风的,要是您的病情再加重了,还让我们全府上下怎么活啊?您看要不就媳妇带着封嬷嬷去诺儿那里,等御医诊断出结果,媳妇立马便让封嬷嬷回来向您禀报,您看如何?” 站在边儿上的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妇人便是封嬷嬷,她的闺名叫雨兰,是老夫人嫁到苏家来的时候,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丫鬟。 老夫人听着也有道理,急忙点头,边拍着孟莲的手,边道:“好,那小莲你就赶快去吧,一旦得知诺儿的情况,便第一时间让雨兰过来告诉我,知道了吗?” “是,婆婆,媳妇这便去了。” 孟莲福了福身,带着两个贴身侍婢加一个封嬷嬷,就步履匆匆地往苏诺所在临春园赶去。 苏诺的床榻边,御医正在为他诊治,好几个丫鬟和仆人围在床边,还有不少丫鬟进进出出的。 景文昊和苏云辉一同来到临春园,在外间不断徘徊,虽然他是王爷,但也不能随便进入未婚双儿的闺房,能够呆在外间,已是极限,所以只能来回踱步,不时地往里间看上两眼,期待透过帘子,能够看到一点情况。 苏云辉虽然心里非常着急,也想进去看看情况,但旁边还有一个王爷,独自离开实为不妥,便只能忍耐住内心的煎熬,安然不动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喝几口茶,再哆哆嗦嗦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 景文昊的两个侍卫守在房间门口,目不斜视,余光瞟到他们来回踱步的王爷时,两人同时抽了抽嘴角。 也不知道今天他们的王爷是怎么了,平时也没看他对哪个女子或双儿这么上心,难道王爷终于开窍了? 吉人天相,有惊无险 等了一会儿,御医没从里面出来,孟莲倒是带着几名妾室赶到了。 孟莲依旧一身浅紫色的烟纱散花裙,长长的发丝被挽成一个略微繁琐的发式,简约又不是尊贵,身段窈窕,皮肤白皙,眼尾有着淡淡的鱼尾纹,全身散发着一股成熟的韵味。 她走在众人的最前面,一进门就带着众人向景文昊和苏云辉行礼。 “妾身(奴婢/奴才)叩见王爷。” 景文昊看着面前一众莺莺燕燕低下的脑袋,停下脚步道:“都起来吧!你们随便坐。”然后坐到了主位上,翘着二郎腿,手指一下一下地往桌子上扣,眼睛还不时地盯着内室瞧。 孟莲带着众人起身,轻移莲步,来到苏云辉的身边坐下,悄悄地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老爷,诺儿怎么样了?” 苏云辉皱眉道:“御医正在诊治,暂无消息传出。” 孟莲附上苏云辉放在扶手上的手,拍了拍,安慰道:“老爷不用担心,诺儿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否极泰来,脱离危险的。” 苏云辉脸色稍缓,点头道:“夫人说的是。” 孟莲安慰了苏云辉几句,瞧了瞧内室,又站起身来道:“老爷,我先去里面看看。” “好,你去吧!”苏云辉点头。 孟莲点点头,掀开帘子进去了。 孟莲并不是苏尚书的原配,也不是苏诺的亲生母亲,苏尚书的原配姓秦,和他是青梅竹马,打从娘胎里就订了亲,后来秦氏嫁给苏云辉,不到一年时间,便怀了孕,一年后,因难产而生下苏家的嫡长子,也就是苏诺,但秦氏也因这次难产而去世。 苏云辉在秦氏去世之后,陆陆续续纳了一名侍妾,一名侍君,侍妾为他生了一个庶女,取名苏柔,再然后,老夫人身体渐渐虚弱,无法打理后宅之事,加上几年都没有一个小子出生,注重子嗣繁衍的老夫人便做主为苏云辉寻了一个继妻,正是孟莲。 孟莲是家里的嫡次女,父亲是个正二品的总兵,和苏云辉也算门当户对,而且为人善良,性子颇为直率,有乃父之风,进门不到几年,就为苏家生了第一个小子,也是苏府的二公子。 孟莲这么多年来,始终把后宅打理地井井有条,不曾出过半点差池。 更难得的是,苏诺和苏柔虽不是她亲生的,但也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们,自己儿子有的,苏诺和苏柔不曾缺少过,自己儿子没有的,只要去她那里求,她也会吩咐人准备,所以渐渐的,苏云辉渐渐对她改观,并产生了感情。 其他来的人,除了苏尚书的几名妾室和庶子,就是一些丫鬟仆人,他们行过礼后,就被打发了去做事。 坐在下首靠前的是一位肌肤胜雪,五官精致的女子,身材高挑纤细,身着水蓝色的衣饰,一头青丝发髻上装点着几根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步摇,是个温柔端庄的大美人,她叫王玉蓉,是苏府的二夫人,也是苏云辉纳的第一个侍妾,性格温柔沉静。 坐在她下面的是一个双儿,叫陆元枫,是苏府的三夫人,俊美无暇,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头发只简单地用一根白玉簪挽起,他穿着一袭白衣,袖口和袍角虽绣着繁琐的牡丹花纹,却不显庸俗,性情温柔似水。 仿佛是知道坐在主位上的景文昊是身份了不得的客人,所以他旁边的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仅仅抱着陆元枫的手臂,不时紧张地往景文昊看两眼,却也不敢放肆。 这个小孩儿是苏府的三公子,叫苏宇,现年八岁,天资聪颖,好动活泼,想来是陆元枫嘱咐过他,所以才乖乖地呆在自己阿姆的身边,不敢随意走动。 陆元枫把苏宇抱在怀里轻轻拍着,苏宇的注意力不一会儿就从景文昊那里转移出来,沉默了一会儿,仰起头问他:“阿姆,我们不能进去看大哥吗?” “宇儿乖,现在还不可以。” “哦”苏宇失望地点点头,咬着手指往内室看。 而坐在陆元枫另一边的是一个身材娇小,有着一双灵动活泼的大眼睛,一身粉红色长裙的女子,她是苏府的四夫人,叫云婉秋,因为在家就是大小姐脾气,所以进苏府之后还是改不了,稍微有点嚣张跋扈,任性妄为,不过最怕大夫人孟莲就是了。 云婉秋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左瞄右看,但坐姿端正,安然不动。 又等待了一会儿,景文昊都快忍不住想要冲进去的时候,御医终于出来了,一时间,在座的众人连忙起身围在御医身边,这还没开始问,景文昊便挤开众人,大步向前,揪着御医的领口急忙问道:“怎么样?苏大公子没事吧?赶紧把情况如实告诉本王,你要是敢说有事,本王就立马拔了你的皮。”他凶神恶煞地威胁着被他提在手里的老御医。 御医本就年龄大了,被景文昊这么对待,顿时就差点喘不过气来,只能吞吞吐吐地道:“启禀王爷,苏大公子已无甚大碍,只要今晚的高烧能够退下来,便很快就会恢复健康,变得活蹦乱跳了。请等微臣开个药方,让苏大公子把这副药连续服用三天,想来就没什么大碍了。” 景文昊冷哼一声,放开御医,道:“算你识相,那你现在就去开药方吧!要是苏大公子好了,本王自会在父皇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完了,他又转头对苏尚书道:“若是缺什么药材可以使人到本王府上去拿,别和本王见外。” 苏尚书,微弯着腰,低垂着头,拱手道:“微臣受宠若惊,王爷无需如此,只是一点药材,微臣还是买得起的,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很快,御医就写了一张药方交给景文昊,景文昊看过后,才递给苏尚书。 苏尚书双手接过药方,再次拱手道:“如今诺儿已然无事,王爷还是赶快回府吧,今早早朝,陛下还给王爷布置了任务,让您抄十遍【景国政要】,您要是再不赶回府中抄书,恐怕明日早朝无法向陛下交代,那就是微臣的罪过了。”虽然态度一如既往地恭敬,但一听就知道苏尚书并不待见景文昊,期望他早点滚蛋! 景文昊被噎了一下,他本来还想再看看美人呢!有这样赶人的吗?为什么苏尚书好像挺嫌弃本王的样子,他做过得罪苏尚书的事情吗?没有吧……好像? 不过看在美人的面子上,他就不和这个老顽固计较了,毕竟这位苏尚书是他未来的岳丈,还是应该给点面子的。 等苏尚书把景文昊一路送到大门口,景文昊面无表情地道:“那本王就告辞了。” 身后的两个侍卫对苏尚书抱了抱拳,也跟在景文昊的身后离开了。 王爷报仇,收拾纨绔 景文昊出了尚书府的大门,翻身坐上马背,抬头看了看牌匾,摸着下巴对身后同样坐在马背上的两个侍卫问道:“你们知道苏尚书家的大公子叫什么名字吗?” 灵风和白玉对视一眼,便齐声道:“启禀王爷,苏大公子叫苏诺。” 景文昊眼睛一亮,赞道:“苏诺,这名字好,人如其名,名儿美,人也美,不愧是本王看上的人。灵风,白玉,记住了,苏诺以后就是你们的王妃,本王已经决定,等我及冠,我便立马把苏诺迎娶回府,都听明白了吗?” 灵风和白玉又对视一眼,灵风疑惑地开口道:“王爷,圣上不是让您迎娶丞相家的大小姐吗?”什么时候又变成户部尚书家的大公子了?而且他们家王爷刚才连苏大公子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说要娶人家,脸皮也太厚了吧!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两人的表情都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他们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王爷做的决定还没有他们置喙的余地,也就只好闭上嘴巴,看着王爷骑着马慢悠悠地往前走,他们也握着马绳跟了上去。 景文昊闻言,鄙视地看着两人,恨铁不成钢地道:“本王说你们的眼光也太差了吧!就算你们能接受那个女人当你们的主母,我也受不了她,胡搅蛮缠不说,长得又矮,皮肤又不好,胸那么平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美人,我看着都替她丢人。而且,你们从哪里听到父皇让我娶丞相女儿的?这是谣传你们知道吗?不知道就别乱说,小心本王扣你们月俸。” 灵风和白玉听得一头黑线,还是齐齐点头表示知道了。 不过还是在想丞相的女儿有王爷说得这么差劲吗?人家好歹是帝都有名的第一美人,不仅生得一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绝色容貌,琴棋书画还无一不精,虽然他们俩都没看到过,但也听过传言,据说见过其容貌的人无一不是惊叹,怎么到了王爷这里就样样拙劣了呢? 景文昊摇头晃脑地品头论足,虽然他在之前听过外界对丞相女儿的风评,得知父皇准备把丞相的女儿许配给她,他在去年的宫宴就稍微和这个女人聊了两句,发现虽然文采出众(主要是说的什么他都没听懂过),但人特别高傲,还对他的行为各种嫌弃(主要是看眼神),他顿时就对这个女人失去了兴趣,强烈要求父皇不要下旨把这个女人赐给他。 好在经过他的坚持,父皇的态度有所软化,让他在弱冠之前好好想清楚,并且没有下旨赐婚,但是一到及冠,只要他还没有看上的女子或双儿,他就立马下旨把丞相的女儿赐给他。 也幸好父皇没有硬逼他娶那个女人,所以他决定了,明天等早朝一结束就去找父皇,让父皇为他和苏家大公子赐婚。 景文昊坐在马背上出神地想着,路过的街道上,所有的人都自动为他让开一条道。 想着他刚才把苏诺抱在怀里的感觉,真是柔若无骨啊!还有苏诺那一副绝色倾城的容貌,虽然脸色苍白,但更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看得人心醉神迷。 景文昊咽了一下口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扇子,打开来扇了两下,对身后的人问道:“你们说,本王这副模样怎么样?” 白玉微笑道:“王爷生得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乃是天人之姿。” 景文昊又挑眉问道:“那你们认为本王这副相貌配苏家大公子如何?” 白玉大赞道:“苏大公子容貌绝佳,气质高雅,和王爷您在一起是郎才男貌,天生一对,若苏大公子当属下们的主君,却是再合适不过了。”说完,白玉冲灵风试了试眼色:“灵风,你说是吧?” 天知道因为苏诺从头到尾看到的苏诺都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他哪里会看出什么气质高雅来?说是容貌倾城倒是没有错,不过反正只要王爷喜欢,让谁当他们的主君都没有错,只要未来主君长得不是惨不忍睹的样子,怎么都行。 当然,王爷的眼光绝不可能差到这个地步就是了。 灵风一本正经地点头道:“白玉说得对,您和王妃非常相配。”就不知道圣上会不会同意王爷的请求。 景文昊本来心情就特别好,活了十几年,终于找到一个看对眼的,又闻他的两个贴身侍卫都大赞两人非常登对,于是立马扇子一合,往手心里一敲,大声道:“好!那等本王去收拾了欺负你们主君的那个纨绔,立马就进宫去让父皇赐婚,对了,刚才把苏大公子推下河的是哪家的无赖?本王这就去找他算账。” “启禀王爷,是督察院右史夏邑的独子,叫夏之槐。” 灵风老实地把刚才推苏诺下河的人供了出来,完全忽视了白玉抽筋一样的眼神儿。 景文昊危险地眯起眼睛道:“夏之槐吗?哼!这个人简直无法无天,连本王的人也敢动,看我不给他点颜色看看,都跟本王走,驾——” 景文昊勒紧马绳,一踢马肚,就骑着马往督察院右史的府上跑去,把两个侍卫远远地抛在后面,同时在心里默念着苏诺的名字,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一分。 不过想到夏之槐,他立即收敛笑容,满脸严肃,心里默默决定今天就废了这个人。 灵风一看王爷越来越小的背影,就知道景文昊这次又要闯祸了,顿时一阵懊恼,白玉责怪地看了一眼灵风,道:“我说你不说话会死啊?好了吧,这次完蛋了,王爷又要闯祸了,你看要怎么办吧?”说着就骑马往景文昊追去。 景文昊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皇子,皇上当然不会把他怎么样,但他们就倒霉了,每次只要他们的王爷一闯祸,被打板子就是他们两个。 灵风带着一脸的懊恼也追了上去,大不了又是被打板子,还能怎么样啊?再说,别人还没有这个荣幸呢! 大公子醒,询问情况 躺在床上的苏诺,身上盖着一张锦被,他的嘴唇紧闭,苍白无血色,睫毛微颤,手指还动了一下,却始终没有醒来。 立于床边并时刻关注着他的一名叫夏青的仆人注意到他的睫毛和手指都动了动,立马惊喜地朝门外大喊道:“老爷,夫人,公子要醒了!” 刚走到房门口的苏云辉和孟莲等人,听见呼喊声,立马快步走进来,来到苏诺的床边,仔细看了他一眼,发现并没有醒来,孟莲便转过身来,严厉地看着夏青,轻声呵斥道:“诺儿哪里醒了?没大没小的,乱喊什么,御医都说要保持安静,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夏青顿时委屈地低下头,不敢再乱说话。 正在一片混沌之中的苏诺,眼皮沉重地像是粘合在一起,无法撑开,隐约听见耳边闹哄哄的,他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却觉得耳边的声音极其熟悉。 他忍受着剧烈的头痛,动了动僵硬的手指,然后慢慢握成拳头,触手一片软滑。 苏诺终究还是凭着一股毅力张开了眼睛,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入目的一片白茫茫的帐顶,他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帐顶,直到耳边传来一声陌生又熟悉的呼唤,他才慢慢循着声音,转过头去。 “诺儿你终于醒了,你不知道我和你父亲知道你出事了着急得不行,好在老天保佑,有惊无险,诺儿觉得怎么样?头痛不痛?可有哪里不舒服?你说出来我让御医给你好好看看。” 孟莲本来还在对着夏青说教,就被一阵惊呼声打断,一转身便见苏诺张开了眼睛,便立马坐在床边问东问西,为他擦汗,还轻声询问着是否有哪里不适? 苏云辉站在旁边见苏诺醒了,也是一脸喜色,直接安慰道:“诺儿之前可是吓坏为父了,好在及时缓了过来,这样,为父也就放心了,诺儿你告诉我,今天是谁把你推到河里去的?你说出来我为你出出气。” 苏诺似乎自动屏蔽了孟莲和苏云辉两人的问话,因为他现在已经懵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脑子里全是疑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该问父亲母亲这是哪里,还是该问自己是不是死了。 孟莲爱怜地看着苏诺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为他掖了掖被角,摸着他的头问道:“诺儿,你父亲问你话呢?你怎么不说话啊?莫不是被吓傻了?” 苏诺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便又转过头盯着帐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是在做梦! 听了孟莲的话,围在床边众人也伸长了颈子往里瞧,在窃窃私语,虽然态度不一,但都对此事颇为关注。 苏诺这种一言不发的表情可是吓坏了众人,苏云辉皱着眉,也坐在了床边,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转头对前面的御医道:“李太医,麻烦您再给诺儿瞧瞧,他怎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说着,孟莲和苏云辉二人便站起来让开,由御医上前查看一番。 片刻过后,御医回道:“无碍,大公子只是惊吓过度,还未缓过神来,待休息几日,便一切无碍。” “不需要再开点药吗?” “那老夫就在方才的药方里加几味凝神静气的药材,三日过后,老夫会再次登门,为大公子再次检查一番,若是苏尚书没有别的吩咐,那老夫这便告辞了。” 苏云辉立即挽留,御医推拒,他才不得不亲自把御医送到大门口,临走前还让苏安递了一个银元宝给御医,才转过身往里走。 还未进门之时,他便站住脚步,看了一眼匍匐在地且瑟瑟发抖的夏彤,对身后的苏安吩咐道:“把这人带下去,然后好好审问一下,我倒要知道,我素来乖巧的诺儿,堂堂尚书府的嫡长子,为何会在无人看管下私自出府?还差点丧命?哼!” 站在他身侧的那个二十多岁,身着布衫的青年男子躬身道:“是,老爷。” 苏安是苏云辉的贴身仆人,父亲叫苏福,是苏府的大管家,因为苏云辉有意让他在苏福退休之后接管大管家之位,不仅让他贴身伺候自己,还时常使其帮着苏福管理府中的诸多事项。 可见苏云辉对他何其看重! 见苏云辉迈步进了房间,苏安就拖着满脸泪水,眼神里带着几分恐惧的夏彤出了临春园。 苏云辉一进门,就让众妾室散了,该干嘛的就去干嘛,不用守在苏诺的房间里。 三名妾室走了之后,苏云辉嘱咐了房间里的丫鬟仆人几句,就出了门,往书房走去。 苏云辉虽不是位高权重,但好歹是个从一品的户部尚书,事务繁杂,苏诺落水之时,他正好在户部值班,回来的时候也是把来不及完成的工作都带回了府,还要拟好明日上朝的奏折,若是出了差错,恐怕不好对圣上交差。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之后,孟莲对苏诺说了几句话,见他还是没有反应,知道这事急不来,就让下人好好照看着,自己带着贴身侍婢离开了,刚才忙着照看苏诺,现在苏诺没有事了,她自然还要回老夫人那里去安抚她,可别吓出个好歹来。 苏诺房里的下人们为了不打扰他休息,轻手轻脚地端着盆往外走,一些人负责去熬药,一些人守在门口,只剩下夏青一人静静地站在床前,时不时地看两眼苏诺,就怕他有个什么闪失,不好向老爷夫人交代。 苏诺在人都走光后,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脑子里一片混乱,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什么都在想。 等头疼稍稍减轻,他慢慢抬起手,看着眼前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双手,眼里闪过一抹疑惑,然后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身上盖着绣满牡丹的锦被,再一转头看去,就见房间里的陈设极其熟悉,梳妆台和桌椅板凳摆放的位置和他在苏府的房间的陈设是一模一样。 更重要的是,站在床前的那个双儿还是未经历过风霜的夏青,一脸青涩的模样,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踌躇。 原本,他以为自己和夏青来到了地狱,可是看情况又不是。 于是,苏诺便向夏青问道:“夏青,我这是在哪里?” 重回过去,弥补错误 “公子,这是在您自己的卧房啊,您不知道您刚才落了水之后还是逍遥王爷把您送回来的,全府上下听说您出了事,可是急坏了,就连老爷也立马从户部赶了回来,还有老夫人,要不是她卧床不起,不易见风,被大夫人拦下了,恐怕早就来看你了。” 苏诺听后,连忙坐起身,死死拽住夏青的手臂,他的眼神里满是疑惑,且问道:“今天是哪年哪月?” 夏青被自家公子的动作吓了一大跳,于是来不及思考就连忙回道:“回公子,今天是荣光二十四年三月初七啊!有什么问题吗?公子?”夏青可被自家主子吓了一大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而且他发现自家主子的样子好可怕,感觉整个人的气势都和先前大不相同。 不过这点疑问他也只是放在心头,只以为这次苏诺差点丧命,所以受的惊吓比较严重,导致整个人都和以前不一样罢了。 “没事。”苏诺摇摇头,放开夏青的手。 “荣光二十四年……”苏诺又跟着念了一遍,这是他和邢乙沐私奔的那一年,也是宫里下旨赐婚的那一年,但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三月初七,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当年私自出府并且落水的那一日好像正是这个日子,也就是说,三日之后,赐婚的那一道圣旨就会降下来。 不过,关键是这是怎么一回事?这里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的存在?难道他真的回到了五年前?难道话本里说的轮回转世,起死回生,时光倒流是真实存在的? 苏诺把手伸进被子里,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清晰的疼痛感让他微微皱了下眉头,夏青立马关心道:“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奴才立马去叫人来。”说着就要出去叫人。 苏诺挥手制止道:“不用了,你先下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是,公子,那奴才就在外面候着,您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叫奴才。”夏青迟疑了片刻,见苏诺好像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才行了个礼,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顺便把门给关好。 等夏青出去之后,苏诺掀开被子,穿着一身雪白的亵衣亵裤,披散着长长的墨发,在屋子里徘徊,双手紧紧地捏成拳头,强烈地忍住了想要跑出去见奶奶和父亲母亲的欲望。 现在不能出去,也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的反常,这样会让他们担心的,而且他想清净一下,理清楚死前的事,再计划好以后的事情,势必要护得苏府上下的安危。 他看着屋子里的这些东西,他伸手一件件地摸着,真实的触感加上刚才的疼痛感,苏诺终于相信自己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那个还没有犯下大错的时候,因为他现在还没有被迷惑,一切都还来得及。 想他堂堂尚书府的嫡长子,一世英名,竟然会被府中的一个穷小子迷惑住,现在想想,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至极,呵呵…… 邢—乙—沐! 苏诺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带着化不开的冰雪,还有冰冷刺骨的情绪,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冷气,就连手中抓着的一把木梳也被他折断了。 他永远不会忘了这三个带给他无尽屈辱的字,让他家破人亡,让他背井离乡,让他英年早逝,这一切都是因为邢乙沐。 要不是邢乙沐花言巧语,把他拐骗出府,苏家不会落到家破人亡的下场,要不是邢乙沐对他弃之如敝屣,他不会就此死去。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他又回来了,这一次,他定然不会被邢乙沐所骗,而且还会让邢乙沐的身世永远成为一个秘密,今后,他会让他以穷酸书生的身份,穷困潦倒地活一辈子,并且再也当不成慕国摄政王的嫡长子。 当然,他也不会推卸自己的罪责,错了就是错了,他从小到大就是尚书府的掌上明珠,上有奶奶,父亲和继母护着,父亲的三名妾室虽然和他接触不深,但也都是良善之辈,下有诸多奴仆伺候着,平时又极少出府,深居简出,所以心思极其单纯。 苏诺平时也喜欢看些讲故事的话本,所以对爱情非常憧憬,遇到邢乙沐之后,便以为他是自己此生的良人,所以便不顾全府的安危,和这个伪君子私奔了。 当时他是怎么私奔的呢?哦,好像是邢乙沐对他说就算他们俩私奔了,圣上也不会治他父亲的罪,因为父亲是圣上跟前的红人,而且就算治罪,也可能只是官降一级,逍遥王爷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好歹是圣上最宠爱的皇子,要多少美人都可以,一定不会执着于苏府这门亲事。 于是,他就真的以为自己的父亲在朝廷也算一个大官,仅仅是一个逃婚,圣上定然会网开一面,不会对苏府上下问罪,解决办法有很多,再怎么样,苏府上下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岂料,他被邢乙沐冷落,关在大牢之后,慕如霜才对他说,苏府上下因为他逃婚,已经被陛下降罪,全部死光了。 后来,他又陆陆续续从下人的口中得知,苏府并不全是因为他逃婚才被降罪的,而是有人诬陷他贪污银两,收受贿赂,而且数额巨大,所以两罪并罚,才会被处斩的。 不过由于景国的帝都和慕国的帝都相距甚远,听来的消息总不会是绝对真实的,而真正的情况是圣上并未治他父亲死罪,只是流放边疆,若是活下去,终归有一天会东山再起。 当时听到苏府早已出事,他就觉得仿佛如晴天霹雳,虽然心里抱着几分怀疑的态度,但也让他在牢里的那两年非常痛苦,不仅心伤了,身体也亏损得厉害,简直是生不如死。 就算这样,邢乙沐也一次都没有到大牢里去看过他。 看来当时的他,还真是天真得可以,傻傻的以为这就是爱情。 这次不说他不会和邢乙沐私奔,而且还会嫁给逍遥王爷,嫁给那个最受宠爱的小王爷,成为一名尊贵的逍遥王妃,只要逍遥王爷还是那个受宠的皇子,他也还是王妃,苏府便会安然无恙。 嫁给逍遥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虽然这位王爷是个纨绔子。 他知道邢乙沐之所以被慕国的摄政王认祖归宗,是因为身上一枚从小带到大的玉佩,他当时在苏府的时候,看到他身上佩戴的这枚玉佩,就觉得并非凡物,以为只是家传宝物,没想到却是身份的象征。 看来他要想办法把这枚玉佩从邢乙沐的手中夺过来,这只是他报复邢乙沐的第一步,若是之后他便安分守己,他就暂时不动这人,若是他还想干些出格的事,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渣男初现,美人夺玉 苏诺想完这事,转而又想到前世他父亲等人在流放途中死去这件事,虽然他得到的信息不多,但总觉得这其中并没有这么简单,如今又细细想来,便觉得处处都是巧合。 他逃婚这件事刚暴露出来,父亲贪污受贿的证据就被摆在圣上的御案之前,别人不知道,苏诺还是非常清楚自己父亲的人品,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贪污受贿的事情。 虽然他们苏府的生活一直以来都是锦衣玉食,但这些花销都是自家铺子里做生意赚来的,而且就算大夫人和二夫人的娘家是官宦之家,带来的嫁妆也非常可观,虽然二夫人是妾室,但却是家中比较受宠的庶女,加上她母亲的娘家是富商,所以她带到苏府的嫁妆,便是自己母亲当年的嫁妆,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除了大夫人和二夫人是官宦之家出生,三夫人陆元枫和四夫人云婉秋都是富商出家,也是庶子庶女的出身,因为所嫁之人是朝中大臣,所以带来的嫁妆也不少。 因此,就算苏家自己的铺子出了问题,众妻妾的嫁妆也足以应付全府上下的花销,苏云辉完全没必要贪污受贿,做这种掉脑袋的事情,就算真有,也绝达不到前世那样可观的数量。 而且父亲等人在流放的途径之地,为何偏偏就赶上了瘟疫?赶上瘟疫不说,为何一个人都没有活下来?由此想来,这一切恐怕都是阴谋。 幕后凶手当然不可能是圣上,苏云辉虽然官大,但手中的权力也不大,没有家族在背后支撑,也达不到位高权重的地步,圣上随时可以收回他手中的权力,所以圣上没必要对他产生猜忌,就算想要除掉他,也没必要大费周章地陷害,并派人制造瘟疫。 莫不是逍遥王爷因为他逃婚,所以对父亲产生不满,想要灭掉苏家? 这个念头只是一晃而过,就被苏诺给排除了。 据外界传言,这个逍遥王爷虽然为非作歹,不学无术,经常欺负其他大官的儿子,还常常出入青楼赌馆,平时有事没事就喜欢到大街上顺手牵羊,也有时候一时不合就在大街上和人打起来。 还有,据父亲说,他经常被自己的父皇责罚,不是抄书就是罚跪,要么就是面壁思过,上早朝的时候,圣上还在和大臣们商议国事,他就开始对大臣们品头论足,插科打诨,搞得所有的人都跟着头疼。 所以说这个王爷只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纨绔王爷,说粗俗一点就是扶不起来的阿斗,虽是如此,但他始终是圣上最为疼爱的皇子,就算经常小错不断,也从来没有受到过真正的惩罚,就连他的皇兄皇弟们也都绕着他走,圣上和他母妃也对他的要求有求必应,前提是不要太过分。 因此,就算逍遥王爷想要收拾他们苏家,简单得很,直接向圣上禀明,自有圣上为他出气,完全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更何况凭景文昊的智商和势力,能不能做到这些事还犹未可知。 不过万事都不是绝对的,至于真相如何,相信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他如今已提前知晓这桩事,必然会找个恰当的时机让父亲万事小心,不可叫人抓住把柄。 苏诺一边想着事情,一边来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镜中俊美无暇的面容,抬起手来抚了抚额上一点殷红的朱砂痣。 眉心处的这枚朱砂痣正昭示着他是一名双儿,虽是男儿身形,却要与女子一般嫁人孕子。世人都会根据朱砂痣的颜色深浅,判断一个双儿受孕能力的强弱,颜色越深,孕力越强,颜色越浅,则孕力越弱。 苏诺眉间的这颗朱砂痣,殷红如血滴,更是难得一见,若是不出意外,将来必定子孙繁盛... 正想着,苏诺就察觉到窗外传来一阵动静,他立马站起身来走过去看,还未走几步,就见一名男子打开窗户,把一根手指放在嘴上,对他嘘了一声,然后就翻窗进了来。 这人正是邢乙沐,苏诺看着他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长衫,脸上带着几分青涩的模样,他只觉得恍如隔世,算起来,他好像已经好几年都未见过邢乙沐这副穷酸模样了。 看到这个人,苏诺才发现自己的心情非常好,倒不是说他还喜欢这个人,而是就目前他们俩的身份这件事极为满意,他是尚书府的大公子,身份尊贵,而邢乙沐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是尚书府一个教书先生,他要整治邢乙沐,简直是轻而易举。 苏诺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从窗外爬了进来,拍拍身上洗得发白的衣裳,对他温柔地轻声唤道:“诺儿,刚才我在前院听说你出事了,你现在好点了吧?” 说着还欲上前抓住他的手。 苏诺闪身避开,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若是惊扰了外面守着的仆人,他私会外男的名声传出去,恐对他嫁入王府不利,只得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邢乙沐看他避开,倒也不恼,只以为苏诺害羞,便解释道:“我刚才听你出事了,心里实在是担心你的安危,一时情急,便不顾你的告诫,硬是偷偷来这里找你了,诺儿不会怪我吧?” 邢乙沐在苏府的任务便是教导陆元枫膝下的三公子苏宇的学问,至于府中另外两个庶女,因为男女有别,苏云辉另外找了一个女先生教导学问。 而大夫人膝下的苏云,也就是苏府的二公子,因为是个小子,而且年岁渐长,便把他送到书院去学习了。 今日邢乙沐能够这么早跑到苏诺这里来,还是他假公济私,早早放了二公子才腾出的时间。 “不会。”说着,苏诺转身走到床边,拿起斗篷披在身上,一丝不露地罩住里面的亵衣亵裤,便坐在床边,拿起一本书开始看,状似无意间瞄到邢乙沐腰间的玉佩,稍显随意地问道:“你这块玉佩是哪里买来的?” 邢乙沐跟在苏诺的后面走在床前站着,看着他拿起书就看,却不怎么理他,还以为诺儿哪里恼了他,见他又问及自己腰间所配之物,以为他喜欢这块玉佩,立马炫耀一般地取下来递到苏诺的面前,说:“诺儿你先前不知,这块玉佩是我从小戴到大的,质地上乘,若是诺儿喜欢,我便送予你可好?” 苏诺接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又听邢乙沐想要把玉佩送给他,心里嗤笑一下,面上却不露声色地把玉佩递了回去,道:“这玉佩乃贵重之物,我不好收下。” 邢乙沐推拒道:“诺儿,这是何话?”然后便坐在苏诺的旁边,继续道:“子墨倾慕于你,子墨的便是你的,这枚玉佩虽是贵重之物,但你我二人之间的情意难道竟抵不过这种俗物吗?你莫要多说了,我今日就把这枚玉佩交到你手里,权当是你暂时替我保管的,诺儿觉得如何?” 打发渣男,又来新仆 邢乙沐字子墨,以前在尚书府,两人互诉情意之后,苏诺便以子墨相称,而如今,苏诺却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他看着附在他手上的那只宽大粗糙的手,眼神暗了暗,还是点了点头,却把手抽了出来,再把手心里的玉佩放在枕头底下压着。 他心里冷笑一声,看着如今邢乙沐状似毫无心机的模样,只觉得内心作呕,任何人看了都觉得他是一个良善之辈,可他却知道这人心机是有多深沉。 当初这人骗他私奔的目的虽不知晓,但后来认祖归宗之后,他便不被允许出府,想来那时他就知道苏家早已出事,为了确保自己的地位,便不让外人知道他的存在,更不允许他在府里随意走动,恐怕就是因为不想自己牵连到他,使得他世子之位不保。 今日这般景象,苏诺倒觉得他愚不可及,没想到只是他一句话,邢乙沐就把自己从小戴到大的玉佩送给了他,若是他知道这枚玉佩是证明他身世的东西,恐怕断不会交给他。 不过他前世就是被这样愚不可及的人物骗了,可不就说明他更加愚不可及吗? 好在邢乙沐不知道这枚玉佩的来由,倒让他轻省了许多,不用花心思想着如何把玉佩骗过来。 前世他并没有对这枚玉佩表示过太多的关注,虽然那时邢乙沐也如今日这般翻窗进了他内室,但他并没有问过这枚玉佩的事情,邢乙沐也未把玉佩送给他。 所以今生与前世,他和苏府的命运,再加上邢乙沐的结局,必定都会有所不同。 邢乙沐见他又开始默默看书,踌躇片刻,又说道:“诺儿,今日我听闻是逍遥王爷救了你,并且把你抱回府中的?” “恩”苏诺继续翻动书页,若是没有经历重生,他倒是喜欢和邢乙沐呆在一起说说话,可是现在他一点也不想搭理他,只希望他赶紧滚蛋! 邢乙沐:“诺儿,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虽然我没有家财万贯,但我会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而那个逍遥王爷虽是天潢贵胄,但其行事作风与一般纨绔子弟毫无二致,诺儿你若是嫁给了他,他必不会珍惜你的,所以...” 所以,若是等宫里的人带着圣旨来让他嫁给景文昊之时,他断不可答应?必要时还可以跟着他一起私奔? 因为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话,他不想再听第二遍,不等邢乙沐说完,苏诺就打断了他的话,催促道:“你还是快走吧,我的贴身仆人要进来了。” 邢乙沐顿住话声,侧耳倾听,果然外面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便连忙对苏诺交代道:“既然如此,诺儿你就好好休息,子墨改日再来再来看你。” 说着,邢乙沐就站起身轻手轻脚地跑到窗边,翻窗爬了出去,轻轻关上了窗户。 邢乙沐刚离开,夏青就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后面还跟着另一个长相俊俏的双儿。 夏青一进门,就看着苏诺披着斗篷,坐在床边看书,立马道:“公子你怎么起来了?还穿得这么单薄,您还发着烧呢!快快躺回床上,奴才再把要端给你喝了。” 夏青赶忙放下托盘,把鞋脱了,再把他的双脚抬上了床,帮他把被子盖好,摸摸他的额头,发现还是滚烫,便问道:“公子,你的头还痛不痛?有没有减轻许多?” 苏诺把手中的书放在床头,倚在床上,由着夏青给他盖好被子,揉了揉太阳穴,听了夏青的话,便点了点头,随口道:“还好,把汤药给我吧!” 刚才神经一直紧绷着,完全没时间去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现在放松下来,立马就觉得头疼难忍,脑子昏昏沉沉的,嗓子也干涩得厉害。 苏诺接过夏青手里的药,面不改色地一口就喝了下去,一滴不剩,完了过后,夏青端着一盘蜜饯递到他眼前,说:“公子,药苦,吃点蜜饯吧,好去去口中的苦味。” 苏诺伸手一推,道:“不用,你放下吧!去给我倒一杯水过来。” 重生前的那五年,什么苦没吃过?若是这点苦味都受不了,他就不是那个死过一次的苏诺了。 夏青点点头,把蜜饯放下,转身去桌子上倒了杯水端过来给苏诺,苏诺喝了两口,就把杯子递还给夏青,夏青把杯子放了回去,就开始给苏诺按摩头部:“公子,奴才给你按一下,可能会舒服一点。”然后他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一名双儿,又继续道:“哦,对了,公子,我忘了给您说了,这是新招入府的一个下人,以后就负责和奴才一起伺候您,因为先前夏彤对公子伺候不周,让公子遭了难,老爷就把他关到柴房去了。” 因为苏诺是尚书府的嫡长子,从小到大都是由两个贴身仆人伺候,另有四个侍婢和小厮都只负责打理临春园的其他杂事,并没有机会近身侍候苏诺,可见当苏诺的贴身仆人,对这个双儿来说,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 那个双儿直愣愣地杵在那儿,听到夏青的话,才立马跪在地上,对着苏诺叩头道:“奴才见过公子。” 苏诺看着远处的那名双儿,问道:“你先前叫什么名字?” 苏诺是知道这个双儿的,上一世他也是在他落水后来到了他身边,然后被取名为夏柳,因为夏柳伺候他时日尚短,而且不像夏青是从人贩子那里买来的,所以私奔之时他便没有将他带走。 那名双儿依旧低着头道:“回公子,奴才叫佑安。” 苏诺点点头,又问道:“你家是干什么的?” 那名双儿又道:“回公子,奴才是帝都人士,家里是卖豆腐的,因为家里生活拮据,得知尚书府在招下人,就来碰碰运气。” 虽说来尚书府是当下人的,但待遇非常不错,不仅包吃包住,一个月的工钱就抵得过普通人家半年的收入,只是招下人的条件比较苛刻罢了。 苏诺再点头道:“你这名字太过俗气,既然你来了尚书府当差,就不可用你之前的名字,我为你取名为夏柳可否?” 夏柳自然不敢反对,又叩了一个头,道:“谢公子赐名。” “好了,你起来吧!只要你以后恪尽职守便可,我的院子里容不下吃里扒外的东西,清楚了吗?” 听到这句话,夏柳的身体下意识抖了抖,回道:“是,公子,奴才知道了。” 苏诺道:“好了,你到厨房去看有什么吃的,给我端点过来,知道厨房怎么走吗?” 夏柳道:“知道,夏青哥哥带我去过。” 于是,夏柳便被打发了出去。 苏诺又对夏青吩咐道:“你也下去吧,我现在头晕得厉害,想再睡一睡,另外,你去院子别处寻一把锤子来,我有用处,记住,不要告诉别人。” 夏青虽有疑问,但还是依言点头道:“是,公子,我这就去。” 夏青扶着苏诺躺下之后,就端着托盘出去了。 苏诺一躺下,就感觉头更疼更晕了,不一会儿就沉睡了过去。 打伤纨绔,入宫见母 景文昊从尚书府出来,骑着马一路到了都察院右史的府上,守门的下人看到侍卫手中的令牌,都不敢出声,直接放三人进了府。 因为夏邑如今正在都察院当值,所以家里地位最高的就属夏夫人和夏之槐两人,夏之槐妾室无数,只是尚未娶妻,素日在家受尽宠爱,在外嚣张跋扈,欺男霸女,本来以为可以一直平安无事,没成想今天终于踢到门板了。 若说夏之槐得罪了苏尚书,这倒也没什么,毕竟他父亲和苏尚书的官职一般大,左右不过老死不相往来,但既然他欺负的是景文昊看上的人,自然要受到惩处。 景文昊不仅同样目中无人,身份也比夏之槐更高了许多,所以景文昊一见到夏之槐,就命灵风和白玉把他抓住,使劲地打,言明只要不伤及性命,自有他这个王爷为两人做主。 “给本王狠狠地打,打到我满意为止,我没叫停手,你们都不许给我住手,知道了吗?” “是,王爷。” 于是,灵风和白玉只好遵从,招招下狠手,却每一拳每一脚都不伤及性命,打得夏之槐是哇哇大叫,对着景文昊不断求饶。 夏邑的妻子夏夫人自然也得知王爷来到了府中,看着王爷带来的两个侍卫对着她儿子拳打脚踢,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立马就领着众人跪在地上求他放过夏之槐。 夏府顿时一片混乱,景文昊坐在院子正中央的一把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津津有味地看着被打得满地滚的夏之槐,不时地摇两下扇子,而他面前又跪着一大堆人鬼哭狼嚎,夏夫人眼见着就哭得快断气了,他也没半点怜香惜玉之情。 “王爷,妾身求您饶过我儿吧,不知道之槐是犯了什么错?您要这么折磨他啊?我可怜的儿啦!” “娘……你快救救我啊,儿子快被打死啦!” 夏夫人立马推开扶着她的侍婢,跪着爬过去抱住夏之槐,哭啼道:“王爷,既然您要打死之槐,那就连妾身也一起打死吧!如果我儿出了什么事,妾身也不想独活了。” 这夏夫人也是大美人,虽然年纪不小了,但皮肤白皙,脸上只带着浅浅的皱纹,尤其是挂着两行清泪的模样,更是显得楚楚动人,弱不禁风。 灵风和白玉见夏夫人扑过来,立马就住了手,站在旁边等着景文昊的吩咐。 景文昊掏掏耳朵,眯着眼睛问道:“什么?你说大声点,本王没听见。”然后才抬起头用扇子对着灵风和白玉两人指了指地上的夏之槐说:“你们怎么住手了呢?我让你们停下来了吗?” 灵风道:“王爷,要是伤了夏夫人怎么办?” 景文昊像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俩人道:“笨啦!你们不会把她拉开吗?平时本王都是怎么教你们的?信不信我糊你们两巴掌?再说了,就算伤了她,夏邑又能拿本王怎么样?切!也不看看本王是谁。”说着,他还自恋地抬起下巴。 灵风和白玉无奈地对视一眼,一人说了声得罪,走上去把夏夫人拉开,一人又开始对着夏之槐拳打脚踢。 旁边的众多侍婢见夏夫人还要扑过去,立马拉住她,任她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打了不知多久,等夏之槐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的时候,景文昊才终于叫了停,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夏之槐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一脸嫌弃地道:“以后眼睛给本王擦亮一点,苏尚书府上的大公子是本王看上的人,你要是再敢打他的主意,就不只是十天半个月起不了床这么简单了。” 说完,也不管夏之槐听没听见,景文昊就招呼着两个侍卫离开了夏府,骑着马回了府。 回到王府,景文昊叫来府中的大管家一起去府库挑选了几大箱药材,再派白玉把东西送到苏府去。 景文昊送给苏府的这些药材都是一些非常珍贵的药材,有宫里赏赐的,也有其他官员在他生辰之时送来的,在外面千金难求,他却毫不吝惜地给苏诺送了去,完全没想过苏大公子就算把这些药材当饭吃也吃不完。 白玉回来之时,已到了午时,索性苏尚书并没有硬要把东西推拒出去,白玉只是在苏府耗了片刻就赶了回来,景文昊在府中用过午膳,才带着两人往宫中赶去。 景国的皇宫是全国最辉煌的建筑,在帝都的正北方向,全城百姓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那巍峨高壮的宫墙。 帝都有一条可容八匹马的大道,一路直通宫门,景文昊骑着一匹黝黑发亮的骏马往皇宫而去。 他在宫门外下马,带着两名侍卫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皇宫,七拐八拐,走了许久,才来到鸣翠殿的大门前。 景文昊一边抬脚进了门,一边对里面喊道:“母妃你在里面吗?儿臣来看你了。” 灵风和白玉并未进去,而是转身立在大门口把守着,只等王爷说完事出来。 守在宫殿两旁的两个宫女一见来人是景文昊,立马双膝跪地,姿态无比恭敬:“奴婢叩见王爷。” “行了,你们都起来吧!” 正巧这时,门里出来一位秀丽端庄,一身宫女服的美貌女子,她一现身就对着景文昊行了个礼,开口道:“王爷你可来了,刚才娘娘还念叨着您,说您已经两三天都不曾进宫看望,奴婢还以为您把娘娘给忘了呢!” 景文昊笑道:“含烟姐姐你这可是冤枉本王了,本王忘了谁也不会忘了母妃啊,肯定是你在我母妃面前乱告状,你说是也不是?” 这个名叫含烟的宫女拿着一张绣帕,捂嘴笑道:“王爷就爱拿奴婢开玩笑,等您一会儿进去问娘娘就知道奴婢有没有哄你了,王爷请跟奴婢来,刚才娘娘大老远就听见了您的声儿,这才连忙让奴婢出来迎您进去呢!” 景文昊笑着点头道:“劳烦含烟姐姐了。” 含烟是景文昊的母妃从娘家带进宫的,如今年过三十,本来景文昊的母妃想要把她放出宫去婚配,因为她和景文昊母妃的感情极其深厚,便不忍离去,就一直在宫中留到了现在。 说着,两人就进了门,抬头一看,就见一名端丽冠绝的女子穿着一袭光彩夺目的宫装,正倚在软榻上品茶。 这人正是景文昊的生母,也是后宫唯一一名身份极为尊贵的皇贵妃,除了太后,皇上和皇后,在这后宫,就属她的地位最高,也是后宫之中最受圣上宠爱的一位妃嫔,在圣上跟前说的话比太后和皇后还管用。 巧舌如簧,王爷求母 皇贵妃依靠在软榻上,一见景文昊进来,就把茶杯递给身边的宫女,再由另一名宫女扶起来,就往他这边走过来,拉着他的手全身上下看了一圈,才道:“还好,就是比先前瘦了一点,昊儿这几日都去干什么了?也不来给母妃请安,我在含烟面前念叨了许多,今日可把你盼来了。” 皇贵妃笑容和煦,声音温柔似水,看着景文昊的眼神满是柔情,虽然嘴上说着抱怨的话,但从她的神情里,一点也看不出埋怨。 景文昊扶着皇贵妃坐下,转身又坐在她旁边,笑吟吟地回道:“这几日儿臣都在府中练武,武师还夸儿臣的武功颇有进步,虽然没能来看望母妃,但儿臣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您,母妃就不要因为这点小事生儿臣的气了好不好?” 皇贵妃白了他一眼,继续唠叨道:“我哪里是生气?是恨铁不成钢啊!前几日我听你父皇说你经常上街去闲逛,武功和文采没有一点进步,倒是又去砸了某个大臣府上的铺子,你还想骗母妃?说什么在府中学武,你就糊弄我吧!每次都用谎话来欺瞒我,也不长长记性。”说着,她伸出一根青葱白玉一般的手指,往他额头上戳了两下。 景文昊摸摸鼻子,把头低了下去,不敢看皇贵妃,口中却道:“哪有?父皇一定是乱说的,我把人家铺子砸了,也是他们不对,怪不到我的身上,我又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再说了,我确实有到街上去逛过,但那是因为我想给您找个儿媳妇回去。” 皇贵妃拉着景文昊的手,对旁边的含烟吩咐道:“烟儿,刚才不是让你去御膳房吩咐做些糕点吗?你去看看好了没?若是好了就端回来给昊儿解解馋。” “是,娘娘,王爷,那奴婢就这就去了。”含烟行了个礼,退着走了出去。 等含烟出去之后,皇贵妃又继续说:“儿媳妇?这还用你这个王爷亲自去找吗?你要是愿意,母妃把各家大臣子女的画像都给你找来,你挨个挑,若是看上了,让母妃去圣上那里为你求一道圣旨便好。再说了,帝都哪家的女儿和双儿不是呆在深宅之中学习技艺和规矩?怎会轻易抛头露面,让你看见呢?” 景文昊道:“才不要呢!儿臣已经找到我的王妃了,除了他,其他大臣的子女我一个都看不上。”说着,他讨好地看着皇贵妃,接着道“母妃,儿臣今日进宫,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儿臣想让母妃到父皇跟前求一道圣旨,把苏尚书家的大公子许配给儿臣做王妃,好不好?” 皇贵妃微微抬起头来看着景文昊的表情,惊喜地道:“苏尚书?就是那个户部尚书苏云辉?” 景文昊一看皇贵妃的表情,就知道有戏,连忙点头道:“对啊,母妃,就是苏云辉,苏大公子是苏尚书的嫡长子,还是个双儿,姓苏名诺。今日早朝结束后,我在回府的途中见到他被一个纨绔子弟推下了河,就把他救了上来,才发现这位苏大公子美如冠玉,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这么说,你已经和苏尚书的大公子已有肌肤之亲了?” “对啊,我是一路抱着他到苏府的,所以,母妃,苏大公子如今只能嫁给儿臣了,您要是不让苏大公子做儿臣的王妃,他就嫁不出去了。” “你给母妃说说前因后果,可别是这个苏大公子故意做给你看的,就为了攀上你这颗大树。” “绝对不是,儿臣是从头看尾的。”随后,景文昊就把他在街上遇到的纨绔调戏美人不成,反把美人推下河的过程都一一讲给皇贵妃听。 原来,景文昊在今日早朝结束之后,先到光禄寺应卯,打了个照面就准备回府,却在半途中闻到酒香,心血来潮之下,便准备到附近酒楼喝个酒。 本来喝得好好的,却不料那座酒楼开在河边,景文昊又刚好坐在窗边,就见到一个长相猥琐的纨绔子带着大群人追着两个双儿跑,不一会儿就把他们俩围在路中间。 那两名双儿,一个做仆人打扮,长相俊俏,一个衣着华丽,身形修长,头戴斗笠,面容被一层白纱遮住,似是大户人家的贵公子。 接着,那名纨绔子欲去抓住那个衣着华丽的贵公子,却不料那个贵公子颇为倔强,避让开去,不知道对那个纨绔子说了些什么话,纨绔子好似半句话也没听见,就打算命下人把他们俩抓起来带到府中。 而周围围着无数看戏的百姓,却无一人上前主持公道。 于是,一个欲捉,一个欲逃,混乱当中,贵公子的斗笠掉落下来,景文昊终于得见这名贵公子的真容,顿时惊为天人,心脏仿佛被利剑狠狠刺中,呼吸都仿佛停止了一般。 本来,虽然景文昊看到那个贵公子的身段极好,就知道定是一位美人,却也未打算救这两人,他是王爷,又不是观音菩萨,若每件不平之事都要他去管,哪里会忙得过来?况且,他又不是那种没见过美人的土包子,还不至于来一出英雄救美,以博取美人欢心。 可是,在见了这名贵公子的容貌之后,他终于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绝色倾城,他猛一起身,在身旁的两个侍卫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就窜出了酒楼。 还未赶到那位美人的身边去解救,景文昊就看到那位美人从桥上掉了下去,在河里激起一阵水花,瞬间没了踪影,他心脏猛地一揪,奔跑的速度更快,一个纵身就跳入河中,打算把美人捞上来。 救上岸之后,景文昊才从哭哭啼啼的另一位仆人打扮的双儿口中得知美人是苏尚书附上的嫡长子,当时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娶这位美人做他的王妃。 然后,景文昊还把调戏苏大公子的那个纨绔子的身份说与了皇贵妃知晓,却隐瞒了他把夏之槐打伤这件事。 当时因为事态紧急,景文昊才没来得及找夏之槐算账,事后自然要去收拾他一顿,因为他的两个侍卫很厉害,认识整个帝都的大小官员及其家眷,所以景文昊自然也知道是谁冒犯了他的王妃,也不需要担心找不到害苏诺掉河的凶手。 谆谆教诲,死性不改(捉虫) “既是如此,你和那位苏大公子有了肌肤之亲,自当娶他为妻,只是不知他有无婚约在身,这件事你可是打听过了?” 不仅是在景国,就连其他国家也是一样的,双儿和女子一样要嫁人孕子,名节自然非常重要,不容丝毫损伤,虽然律法和宗族法规没有对他们有什么严苛的规定,但都是从古至今就约定成俗的,若是双儿或女子在出嫁之前和父兄以外的男子有肌肤的接触,就会有损名节,如果那名男子娶了他还好,若是没打算娶他,便是再也难以嫁出去。 当然,苏诺毕竟是苏尚书的儿子,就算景文昊不打算娶他,他还不至于嫁不出去,就凭他的身份地位加上绝佳的容貌,那些想要巴结苏尚书,官位又比苏尚书低了许多的人,定会争先恐后地上门提亲,只是这些人的地位毕竟比苏府低了许多,算不得门当户对。 不过就算这样嫁了出去,也难保过上什么好日子。 景文昊正高兴着呢!哪里能考虑到这些?听见皇贵妃的问话,他才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只好吞吞吐吐地道:“这...我也不知道,我一高兴,就忘了问苏尚书了,要不我现在就着人去问?” 皇贵妃摆摆手,无奈地道:“好了,不用去问了,如今恐怕整个帝都的人都知道苏家的嫡长子是你的人了,就算有婚约又如何?以我儿的身份地位,再加上圣旨一下,他们还敢违抗不成?这苏尚书也算是朝中大臣,他家的嫡长子做你的王妃,也不算辱没了你,想来那苏大公子若是得知你会娶他,定会高兴地手舞足蹈。这样吧,你父皇现在还在忙着批阅奏折,等他忙完了,我就去他那里给你说一下,想必你父皇定会同意这件事的。” 皇贵妃也是知道自己小儿子比较畏惧圣上,加上他整天惹祸,若是昊儿去求圣旨,恐怕反惹得圣上暴跳如雷,拒了此事,倒不如她这个母妃亲自去求。 景文昊一听皇贵妃亲自应下这件事,差点高兴地跳起来,忙起身跪在皇贵妃的面前,给她磕了一个头:“儿臣谢母妃成全。” 皇贵妃连忙起身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道:“谢什么谢啊?你是母妃的亲生儿子,我帮你是理所应当的,不过你还有一年就及冠了,要是让父皇和母妃少操一点心就好了,整天也不知学点好的,就知道游手好闲,要是你成亲之后还像如今这般,可别怪母妃没告诫过你,总有一天,你的王妃会嫌弃你的,知道吗?” “怎么会?儿臣长得这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王妃怎会舍得嫌弃我?再说了,我只是个王爷,国家大事有父皇和皇兄,还有朝中大臣们操心,我只需要每天负责讨讨父皇和母妃的欢心就好了嘛!” 景文昊重新坐回榻上,从桌上的盘子里拿起一颗紫葡萄,剥了皮就喂到皇贵妃的口中,皇贵妃张嘴吃了进去,听到景文昊那么没出息的话,美目一瞪,啰嗦道:“前段时间你父皇不是让你在光禄寺当值吗?你却倒好,每天早朝过后去应个卯就走,你这么大了,也该是为你父皇分忧的时候了,你看你哪个皇兄皇弟像你这般?其他人我就不说了,你二哥的文采武功样样出色,圣上还在我面前夸了他好几次,你要是有钊儿一半的出息,我就是睡着了都会笑醒。” 皇贵妃有两个儿子,景文昊是她最小的一个,在众多皇子中排行第四,刚满十七岁。除此之外,她还有个儿子,排行第二,叫景文钊,今年实岁二十,文韬武略,丰神俊朗,因此,圣上也对他颇为喜爱。 景文昊转移话题道:“哎呀!母妃,这些就不用说了吧,你也知道儿臣本就不是那块料,二哥那是天赋异禀,再说了,如果我一能干起来,也像二哥那样变成一块木头,母妃不就见不到这么会讨欢心的昊儿了嘛!” 皇贵妃叹了口气:“唉!也是,你这样其实也挺好的,不像你二哥,虽然自懂事以来就没让我再操过心,但也从不与我亲近,虽然你父皇每天都会夸上几遍,但我看了就只有心疼,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处理事情,搞得连饭都忘了吃?觉也忘了睡?” 正说着,含烟就领着一众宫女鱼贯而入,对皇贵妃和景文昊行完礼之后,含烟就招呼着众宫女把糕点都摆在桌上。 百合酥,枣泥糕,糯米糍等好几道精致诱人的糕点散发着飘香,勾得人馋涎欲滴,胃口大开。 含烟笑吟吟地对景文昊说道:“王爷,这都是您最爱吃的糕点,娘娘估摸着您今天会进宫,便特意吩咐御膳房做的,因为刚做好,现在还热乎着呢!” 景文昊问:“那要是我没来怎么办?” 含烟答:“自然是派人送到王爷府上去啊!” 皇贵妃笑着反驳她的话道:“谁说这是给昊儿准备的,本宫不过是自己馋嘴罢了,他一天到晚都爱惹是生非,惹我生气,还想本宫顾着他不成?” 说完,皇贵妃看着景文昊欲去拿糕点往嘴里送,就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了,挑眉瞪了他一眼:“你又忘了净手!” “你们都下去吧!”含烟看其他宫女把糕点一一摆上,就挥挥手让她们下去了,然后笑吟吟对皇贵妃点头道:“是是是,奴婢知道了,娘娘只是自己想吃,这些糕点既然不是给王爷准备的,那就让王爷看着娘娘吃可好?” “你说错了,母妃怎会舍得不把糕点给我吃啊?她这么疼我。”景文昊把手缩回去,旁边的宫女端着一盆水上前,他净了手,拿起另一名宫女手中的毛巾擦干,才开始拿起糕点吃,一边吃一边赞美道:“宫里的糕点果然还是比我府上的好吃。” 众所周知,全国水平最高的厨师全都齐聚在景国的皇宫里,做这些糕点的那位御厨,其手艺也是整个皇宫内最好的,虽然景文昊府上的那个御厨是这位御厨的徒弟,但做出来的糕点,其味道还是稍稍欠缺些许。 景文昊津津有味地吃着,见皇贵妃在旁边看着他吃,只是时不时喝口茶,便重新拿起一块芙蓉糕,喂到皇贵妃的嘴边:“母妃也和儿臣一起吃吧!” 皇贵妃接了过来,却温柔和婉地道:“行了,你自己吃吧,我刚才已经吃过了,只吃一块就够了。” 有了媳妇,忘了母妃 景文昊吃了几口,突然对含烟道:“含烟姐姐,本王想把这些糕点另外再准备一份,带回去给我王妃尝尝,你去安排一下吧!” 含烟吃惊道:“王妃?王爷不是还没订亲吗?哪里来的王妃?” 于是,景文昊又把刚才对皇贵妃说过的话简略地再说了一遍,含烟笑着说:“那可是巧了,奴婢担心王爷今天吃不够,特地吩咐御膳房多做了一份,如今王爷正好带回去送给王妃。” 皇贵妃掩嘴一笑,转而又叹着气道:“唉!儿大不中留啊!有了媳妇忘了娘,这王妃还未过门,昊儿就整天顾着他了,以后若真娶了回家,那不是得当祖宗供起来啊。到时,昊儿恐怕都没时间到我这里来请安了,转眼就把我这个母妃忘在了身后。” 景文昊擦擦手,讨好道:“儿臣怎会忘了母妃呢!您在儿臣的心里,是和王妃一样重要的,再说了就算我不能常来,不是还有父皇陪着您吗?而且二哥他虽然是块木头,也会经常进宫来看望你,陪你说说话的,总之,就算儿臣不来,您在皇宫里也是绝对不会寂寞的。” 皇贵妃摇摇头,对身后站着的含烟数落着景文昊,道:“瞧瞧,这连圣旨都还未下,苏大公子在昊儿的心里,竟和我是一样的重要,你说气人不气人?”说着,她却拿着手绢给景文昊擦了擦嘴边沾着的碎屑:“多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含烟低头在她耳边安慰道:“娘娘无需难过,既然王爷惹您生气了,奴婢觉得,反正这件事圣上还未曾知晓,不如我们就不帮王爷这个忙,让王爷娶不到苏大公子,娘娘觉得如何?”她一边说一边往景文昊看去,眼里的笑意不曾减少半分。 皇贵妃用温柔沉静的目光看着景文昊,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层,还赞同地点头道:“嗯,这倒是个好主意。” 她们俩的声音又不小,景文昊如何会听不见?顿时大惊失色,连连告饶,对着皇贵妃撒娇,惹来一片笑声,景文昊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顿时又是一阵懊恼。 ※※※ 苏尚书上午在书房办完公之后,吃了午饭,就去了临春园一趟,看到苏诺还在沉睡,额头上的温度也降了一点,就嘱咐夏青和夏柳好好照顾他,然后又出了院子,回到书房里继续办公。 苏安快步走到书房门口,敲了几下,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进来’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恭敬地行了个礼,他才对苏尚书回道:“老爷,大公子落水的原因,夏彤都交代清楚了,另外,奴才也从外面打听了一下,大公子这件事的起因经过和从夏彤口中得来的有些出入。” 苏尚书面无表情地在奏折上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拿起奏折,边看边道:“那就把你知道的都给我说一遍吧!” “是,老爷。”苏安站在书房中央,垂着眸子把苏诺落水的原因说了出来。 简而言之,就是苏诺和夏彤一起出府,本打算去书市买一本医术,却不料被都察院右史的独子盯上了,在争执的过程中,苏诺不小心被人推下了河,好在逍遥王就在附近,看到这一幕,及时救起了他,然后,苏诺就被马不停蹄地送回了尚书府。 这苏诺之所以只带着一个下人就出府,是从后门离开的,所以他出去的时候是没有其他人知道的,要是府中的管家和大夫人知道了,定会多叫几个人保护着的。 一般而言,大户人家的双儿和女子出府都是需要遮面的,尤其是那些长相颇好的,更是如此,就是因为害怕惹祸上身,就像苏诺这次出去,因为无人保护,身边跟着的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双儿,一个不注意就被纨绔子盯上了,还好有王爷相救,才能化险为夷。 苏诺这次出去,其实是被夏彤怂恿的,据苏安从他口中得出他昨天在书市看到一个老头在卖医书的残本,而且是高价售卖,围观的人群看过后都没有买,夏彤知道苏诺喜欢医书一类的东西,但因为太贵,他也买不起,所以,回府的时候就和苏诺说了一下,苏诺立马就产生了兴趣,打算亲自去买,谁能想到他们两人出府之后就出事了。 苏尚书把手中的奏折放下,从书案后走了出来,背手而立,站在苏安的面前,问道:“夏彤说的那个医书是否确有其事?” 苏安垂眸答道:“回老爷,奴才着人去查了查,夏彤所说的那什么老者和医书的残本并不存在,而且奴才还打听到,那个夏公子本来出府之后是往赌馆去的,却在半途中改变了主意,带着一大群下人去了书市,这才碰到大公子的,奴才认为夏彤背后的人,恐怕不简单。” 苏尚书皱眉道:“查到那个夏之槐是为何会改变主意的吗?” 苏安回道:“回老爷,目前还未查到。” 苏尚书又踱步回了书案后面,思索了片刻,对苏安挥挥手道:“好了,你下去继续查,顺便再审问一下夏彤,看能不能再问出点东西。” “是,老爷,奴才告退。” 苏安正退到门口,发现大夫人带着一个侍婢正准备走进来,便立马行礼道:“奴才见过大夫人。” 孟莲顿住脚步,点了头道:“你若是无事了就先下去吧!” 苏安点点头就走了出去。 苏尚书见孟莲进来,便问道:“夫人为何来此?” 孟莲一边走进来,一边道:“妾身是想和老爷商量一个事的。”她又转头对身后的侍婢吩咐道:“你把汤放在桌上就先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记得把门关上。” “是,夫人。”书翠把一碗汤放在桌上,就拿着托盘出去了,顺便把门给关上。 孟莲端起桌上的银耳莲子羹,用勺子搅了搅,放到苏尚书手里:“妾身想问老爷,诺儿和四王爷这件事该当如何?我看那四王爷以前虽然混账了点,但也不像多管闲事的人,这次上赶着亲自把诺儿送回府,又派了人送这么多东西来,莫不是对我们家诺儿上心了吧?要是上心了还好,要是没那种意思,那可就难办了。” 说着,孟莲一脸愁容,虽然苏诺不是她的儿子,她也并没有想要苛待他,还想着等他成年就为他物色好人家,好歹是个尚书府的嫡长子,而且他的存在也碍不着她和她儿子,说不定以后嫁的人家好了,还能对他儿子的仕途有些帮助。 她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不是那种目光短浅之人,为了心里那一股醋意就苛待孩子,况且苏诺相貌好,性格也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都没什么好挑剔的,若是嫁给了王爷,对尚书府多有助益,最后占便宜的还不就是她儿子嘛! 这次她想着逍遥王和苏诺有了肌肤之亲,且那逍遥王好似对苏诺有点意思,孟莲心里就想着若是逍遥王有迎娶苏诺做王妃或者侧妃的打算,那她们家可真是攀上了一颗大树,若是逍遥王没打算娶苏诺,以后就难以找到比从前更好的人家了。 因此,孟莲想了几个时辰,还是来苏尚书这里探听一下,希望他给自己吃个定心丸。 苏尚书坐在椅子上,喝了几口汤,就放下碗道:“逍遥王的品性如何,岂是我们可以随便议论的?以后不可私下议论这等事情。” “是,妾身失礼了。” 苏尚书满意地点头,才道:“刚才我得知诺儿出事,心里一片慌乱,故没来得及问一问王爷的意思,等明日早朝过后我问一下王爷,回来再和你商量,不过我估计这事,十有八九会成。” 其实他刚开始得知诺儿是逍遥王送回家之时,心里非常生气,想着景文昊虽然是圣上最宠爱的皇子,但其品性不端,毫无作为,又最爱惹是生非,如何会是诺儿的良配?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坚决不让逍遥王再和诺儿有丝毫接触。 后来冷静一想,又惊觉现在恐怕整个帝都都在对逍遥王和他长子的事情议论纷纷,果然,下人带回来的消息证明了他的猜测,现在若是诺儿不嫁进王府,恐怕名誉定会受损。 况且,逍遥王虽然性格方面稍稍恶劣了一点,但毕竟是皇室中人,说不定也有可取之处,而且他的内宅当中除了几个通房,连一个妾室都没有,要是逍遥王看上了他们家诺儿,以他在朝中的地位加上诺儿是他的嫡长子,说不定诺儿有成为王妃的可能,要是入府之后能够尽早诞下王府的嫡长子,那地位就更加稳固了。 孟莲思索了一阵,觉得这件事急不来,就算她再着急,该是他们的就是他们的,不是他们的就算再着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心里顿时平静了下来,道:“是,老爷,妾身知道了,不知道诺儿现在醒了没有,妾身打算再去看一下,就不打扰老爷处理公务了。” 苏尚书抬起头来,目光柔和地看着她道:“好,你先去吧!” “妾身告退!”孟莲行个礼就走出了书房。 王爷纨绔,圣上震怒 苏诺睡了好几个时辰才醒转过来。 先前夏柳从厨房带了点吃的过来,夏青见他又睡了过去,就没让夏柳吵醒他,而送来的吃食也被重新送回了厨房。 苏诺揉了揉太阳穴,把夏青叫进门,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高烧未退,他此时的脑袋还在发疼。 “现在是申时三刻,奴才刚才看公子睡得香,就没有叫您起床用午饭,公子现在可是饿了?厨房给您准备有吃食,我这就叫人给您端来?对了,公子,刚才老爷着人送来一些糕点,听说是逍遥王爷送来的,您要不要吃点儿?”夏青扶着苏诺坐起身,开口答道。 “都是些什么糕点?” “听说是御膳房手艺最好的糕点师做的,一般人都吃不到呢!有芙蓉糕,百合酥,枣泥糕什么的,我看造型挺漂亮的,闻着味儿也觉不错。” 苏诺思索了片刻,吩咐道:“既如此,你去把糕点拿来我尝尝吧,再端一碗粥过来。” 夏青喜笑颜开地道:“是,公子,我这就去。” 他出了门,把外面的夏柳叫进来照顾苏诺,自己往厨房走去。 过了一会儿,夏青领着两个小丫头进门,把手里的吃食都放下,就让她们退了出去。 夏青端起一碗粥坐在床边,打算喂苏诺,却被他拒绝了:“把粥给我,我自己吃吧!” “是,公子。” 苏诺把一小碗粥喝完,就把碗递给了夏青,夏青把碗放在桌子上,又从地上的小方桌上拿起一盘糕点送到苏诺的面前,说道:“公子,你尝尝看好不好吃?这还是王爷特意从宫里带出来的,据说宫里品级不够的妃嫔都没有资格吃到这么好吃的糕点,我看王爷一定是对公子上心了。” 苏诺拿起一块,闻言,看了他一眼,道:“就你话多。”然后轻轻咬了一口手中糕点,入口即化,顿时唇齿留香,香甜中带着一丝清凉的感觉。 因为发烧的缘故,苏诺的味觉要差了许多,但还是能够尝出糕点的味道要比他平时吃的好上不知多少。 记得上辈子逍遥王派人送给他的糕点,他好像全部都分给其他人吃了,自己连一口都未曾尝过。 因为上辈子的缘故,他现在对食物不是很挑剔了,只要能吃就好,不过对逍遥王讨好他的心思还是有点感动,但也仅此而已。 他已经受过一次伤,自然不可能再奢望感情一事,只想着以后嫁进王府之后能够掌握后宅大权,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再有个孩子,然后平平安安度过一生便好。 吃了点东西,苏诺又睡下了,晚上天刚黑的样子,夏青就发现他开始说胡话,额头的温度也更高了,脸色通红,他连忙用毛巾给他敷额头,再派人去通知苏尚书和大夫人。 因为太医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并且给他们讲了应对方法,下人们倒不是很惊慌,只要好好照看着,熬过今晚就会没事。 苏尚书和大夫人来了之后,守到半夜,看着下人们忙活了很久,发现苏诺终于退了烧,两人才回房睡觉。 第二天天不亮,苏尚书就起床梳洗好,吃过早饭,坐着轿子去上早朝。 在早朝上,苏尚书把早就准备好的奏折拿了出来,参了夏邑一本,言明夏邑对自己的儿子管教不严,使得夏之槐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欲对他的长子行不轨之事,并且要皇上为他做主,对夏邑父子严惩不贷。 之所以这样公开说了出来,苏尚书就是吃了心想让皇帝处罚夏邑,虽然幕后之人还未找到,但夏之槐确实对他儿子造成了伤害,做老子自然要帮着讨回公道。 景文昊见苏尚书如此说,自然也要站出来帮着他说话,毕竟苏尚书是他未来的岳丈。 不过景文昊话音一落,夏邑也站出来对景文昊参了一本,说他目无王法,嚣张跋扈,仗着自己是王爷就胡作非为,把他儿子打成了重伤,然后开始哭哭啼啼地要皇上为他儿子做主。 夏邑是都察院的御史,行使弹劾、监察的权力,是朝中大臣,皇上要考虑他的发言。 但景文昊是他最宠爱的儿子,苏云辉也是朝中的得力臣子,再加上被夏之槐调戏的苏大公子是他儿子看上的人,所以皇上必然会有所偏袒。 还有一点,夏邑说的那些话无所顾忌,景文昊虽然没什么出息,但毕竟是皇上的儿子,若是有不对,自有他这个皇帝亲自教训,堂堂王爷,还轮不到一个臣子对其出言不逊,随意责骂。 坐在龙座上的皇帝考虑了片刻,当场做出决定,景文昊打伤夏御史的独子,行为不端,屡教不改,自今日起,面壁思过三个月,期间不得离开王府半步。而夏邑因为管教不严,罚俸半年,至于夏之槐,皇上会派一个御医去为他治疗,伤好之后就去军营里待一年,期间不得离开军营半步。 ...... 早朝过后,景文昊本打算立马出宫去苏府见一眼苏诺,刚一出了金銮殿的大门,就被宫里的刘公公拦住了。 刘公公是圣上跟前的大红人,景文昊一见到他,便知道是父皇要找他,于是问道:“刘公公,父皇找我有什么事啊?” 刘公公点头道:“圣上只是让奴才带您去御书房,并没有说是什么事。” 景文昊走到御书房外的时候,刚好看见苏云辉满面红光地从里面出来。 苏云辉见是景文昊,立马收敛了脸上放肆的笑容,拱手淡笑道:“微臣见过王爷。” “苏尚书好。”景文昊点点头,便问道:“不知父皇把苏尚书找来可是为了赐婚一事?” 苏云辉微笑道:“确是为了此事,圣上明日一早便会派人把赐婚圣旨送到尚书府,承蒙王爷看得上犬子,微臣惶恐。” 景文昊的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也笑道:“苏尚书严重了,本王既然决定迎娶苏大公子,您便是本王的岳丈,苏尚书无需和本王如此见外,说什么惶恐不惶恐的?” 苏云辉道:“王爷说的是,微臣谨记,王爷要是没什么事,那微臣就告退了。” 景文昊点头道:“苏尚书慢走。” 等他目送苏云辉离去,刘公公便催促道:“王爷,您快进去吧,圣上还在里面等着呢!” 景文昊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点点头,走了进去。 刘公公把门轻轻关上,便候在门外。 景文昊一进门,迎头就被一本奏折击中,心里凉了大半截,然后他的耳边就传来一阵暴怒声。 “混账——” 父皇暴打,还罚了跪 奏折啪的一声拍在景文昊的脑袋上,又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吓得他连忙闭了一下眼睛,看着父皇那一脸震怒的表情,心里还是感觉怕怕的。 一袭龙袍加身,身形修长而容貌英俊的皇帝站在景文昊的正前方,待他走进门,一本奏折狠狠砸了过去,开始大喝道:“看你干的好事,堂堂一个王爷,居然像地痞无赖一样跑到人家家里去打人,还把人给打成重伤,你真是半点也不让朕省心,你要不是我儿子,我早就把你押进大牢去了。” 景文昊的父皇叫景无痕,二十多年前从景文昊的皇祖父手中接过皇位,经过他长达二十四年的励精图治,景国比从前更加强大,兵强马壮,国泰民安,既无天灾,也无人祸,呈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景无痕如今膝下虽有十几位皇子皇女,却在几年前就已立皇后所生的大皇子为储。 虽然大皇子是当今太子,然而,景无痕最喜爱的还是皇贵妃所出的二皇子和四皇子,满朝大臣都知道,他对景文昊最纵容,最宠溺,对景文钊却最严苛,也最看重。于是,不少人都在传言景无痕迟早会废掉太子,改立景文钊为储君,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大臣们却始终没有看到这一天。 因为皇帝和皇贵妃对景文昊的纵容,造成了他无法无天,胡作非为的个性,而景文昊虽然时常被景无痕威胁打骂,却从没觉得父皇会真的对他怎么样,所以从来没想过改过自新。 景文昊把地上的奏折捡起来,里面写的,正是夏邑刚才在大殿上指责他的那些话,字字铿锵,语气无比犀利,景文昊毫不在意把奏折往手心里拍了一下,又重新扔在地上,面上淡定,撇着嘴道:“这有什么啊?儿臣是个王爷,还不能打一个草民了?再说了,那个夏之槐胆大包天,竟敢调戏儿臣未来的王妃,怎么说也要给他个教训,不然我皇家威严何在?” 说着,景文昊还抬了抬下巴,一副高傲的样子看的景无痕想暴揍他一顿。 “混账——” 于是,景无痕就真的就这么做了,他拿起桌上早就准备好的戒尺就往景文昊疾步走了过来,拿起戒尺就往他脑袋上拍。 “朕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儿子?你不知道他每次早朝都揪着你不放吗?你倒是舒心了,你知不知道朕每天给你擦屁股都擦得心烦?你还想让朕再丢多少次脸?我看你一天不被我打一顿心里就不舒服,今天你要是不给朕一个交代,休想过关。” 景文昊连忙捂着额头,惊恐地看着皇帝的动作,见他又扬起了戒尺,连忙大叫一声便跑开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鬼哭狼嚎。 “父皇,您就饶了儿臣吧!儿臣不是故意让您难看的,我下次再也不敢这么做了,母妃,救命啊!父皇要打死儿臣啦——” 两个人,一个在后面追,一个在前面逃,正好大门也关上了,两人就在屋子里绕圈子,把整个御书房弄得鸡飞狗跳。 “站住!你这个臭小子还敢说,每次都说不会有下次,却每次都屡教不改,你要是再有下次,朕一定扒了你的皮,还敢向你母妃求救?你以为她会这时候来吗?想得美!今天谁也救不了你。” 景无痕一副凶神恶煞地样子,瞪着景文昊,他虽如今已年过四十,但武功高强,身体非常强健,岂是景文昊这个半吊子可以比得上的?因此,不到半刻时间,景文昊就被打了好几下,这还是景无痕手下留情的缘故。 “父皇饶命啊!儿臣要被您打死了,儿臣不就打了个人嘛,您何必这样斤斤计较啊?夏之槐只是个草民,我却是个王爷,还不能收拾他一顿了?儿臣又没犯什么大错。” 景文昊一顿干嚎,他的手上有几条淡淡的红痕,痛得他五官纠结成一团,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嘴里却还不忘反驳景无痕的话。 景无痕一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的火气噌噌噌的往上冒,他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只是为了这一件事?你想想你自己干了多少好事?远的就不说了,五天前你到军营里把五十匹良马给放跑了,三天前把珍贵妃的宫殿给烧了,前天又把傅丞相给气晕过去,还有昨天,你把藏书阁的一百多本经书都给烧没了,这些都是你干的,我说的对不对?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干了多少蠢事,还说没犯大错,没犯大错会搞得每天都有人在朕面前告你的状?” 景文昊跑过一扇屏风,掏出把扇子扇了两下,喘着气回道:“本来就没犯大错,那五十匹马又没真的跑掉,儿臣早就让人给追回来了,那珍贵妃的宫殿我只是不小心烧着了几道门帘,几张桌椅板凳,又没死人,最多只是把珍贵妃的妆容给弄花了,那傅丞相就是个死心眼的老头子,我只是随口说了几句话,既没骂他也没打他,是他自己身体不好,怪不着儿臣,还有,那藏书阁的一百多本经书早八百年就没人看了,恐怕早就被虫子啃烂了,就算我不烧,这些书拿着也没用,还占地方,父皇应该感谢儿臣才是。” 景无痕气得手脚发抖,把内力集中在脚上,一个飞身往他屁股上一踹,景文昊顿时像狗吃.屎一样扑倒在地,口中还发出‘唉哟唉哟’的惨叫声。 景无痕一只手把他提到前殿,让他跪在大殿中央,命令道:“给我在这里跪几个时辰,朕没说起身不准站起来,也不许吃饭,不然我扣你三年俸禄,你这个不孝子,真是气煞我也。” 景文昊揉着屁股,从地上直起身,龇牙咧嘴地道:“父皇你以大欺小,一定是被儿臣说地哑口无言,所以恼羞成怒了,要是母妃在这里,父皇你才不敢对我这么凶呢!儿臣本来就穷,您还要扣我的俸禄,当心饿死了儿臣,母妃找您算账。” 景无痕冷笑道:“可惜你母妃不在这里,她今天也不会过来,朕早就安排了人缠着她,就算你饿死在这里了,她也不会知道的。” 景文昊低着头,没有说话,眼里却带着一抹坏笑,嘴角也高高扬起,他并不怕自己一直跪在这里,因为他早就派人去通知了母妃,想来她很快就会到这里来了。 母妃求情,从轻处罚 正想着,外面就传来一阵说话声。 皇贵妃带着一众宫女太监,站在御书房外,她身边的含烟走上前对站在门口的刘公公说道:“刘公公,我们娘娘想要求见圣上一面,不知您可否通报一声?” 皇贵妃站在刘公公对面,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一身华丽的宫装衬托着她绝色的容貌,一身雍容华贵的气度,在众人之中鹤立鸡群,又有不食人间烟火的王母娘娘一般的温柔大度。 刘公公对皇贵妃行了个礼,为难道:“娘娘,实在是对不住,圣上刚才吩咐过奴才,任何人都不许进去。” 皇贵妃轻蹙眉头,问道:“就算本宫也不行吗?刚才本宫吩咐御膳房炖了一碗鸡汤,听闻圣上早已下朝,就想着拿来给圣上补补身体,刘公公还是赶快进去禀报一声吧,鸡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这……”刘公公踌躇片刻,想着圣上并没有直说连皇贵妃来了也不准进去,况且皇贵妃也是皇上最为宠爱之人,只好说道:“那奴才就通报一声,娘娘请稍等片刻。” 御书房是圣上办公的重要场所,除了圣上,后宫之中,只有皇后才有资格进入御书房。皇贵妃可以进入这种办公重地,完全是圣上亲自允许的,这足以证明圣上对皇贵妃是有多宠爱。 只是片刻工夫,刘公公就弓着腰走了出来,对皇贵妃道:“娘娘,圣上让您进去。” 皇贵妃从宫女手中接过托盘,对刘公公点头,柔声道:“劳烦刘公公了。” “娘娘折煞奴才了。” 刘公公进来禀报了景无痕,出去之后,景无痕便整理一下稍稍凌乱的龙袍,走回桌案前坐着,狠狠瞪了一眼景文昊,看到皇贵妃进来,立马收回视线,装作正在处理公务。 “臣妾参见皇上。”皇贵妃屈膝行礼,然后道。 “爱妃平身。”景无痕点头道。 跪在地上的景文昊正在戳着地面玩儿,看见皇贵妃进门,立马直起身,可怜兮兮地仰头唤道:“母妃~~” 皇贵妃正想往景无痕面前走去,景文昊一出声,她便顿住脚步,看着他叹了气,伸手摸着他的头道:“你这个孩子,又惹你父皇生气了吧?都和你说过多少次,就是不听,迟早有一天,我也懒得管你。” “儿臣哪有惹父皇生气?儿臣每天都乖乖的。”景文昊委屈道。 景无痕假装批阅奏折,见下面母子俩开始聊了起来,都没人理他,便立马咳嗽一声,以示自己的存在。 皇贵妃看向景无痕,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回头又对景文昊道:“你就在这里跪着吧,今天我也帮不了你了。” 摸了摸他的头,皇贵妃走向景无痕,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桌子旁边,舀了一碗鸡汤,吹了吹,递到他的面前,温声细语地道:“皇上,您歇息一下,喝点汤再批阅奏折吧!” 景无痕抬头接过碗,神色柔和地说道:“爱妃有心了,知道朕爱喝鸡汤,竟亲自给朕送了来。” “照顾皇上本就是臣妾的职责,况且皇上每日忧心国家大事,若臣妾在深宫之中每日游手好闲,只顾着享受荣华富贵,什么也不做,如何才能对得起皇上的一片宠爱呢?” 景无痕放下手中的碗勺,执起她白皙莹润的手,拍了两下,才道:“爱妃何必如此妄自菲薄,作为一个皇贵妃,这些都是你应得的,就算你什么也不做,每天只陪朕说几句话,便是对朕最大的回报。” 景文昊跪在下面,听着两人在上面打情骂俏,撇了撇嘴。 听了景无痕的话,皇贵妃白了他一眼,脸上带着几分媚色,她微笑道:“皇上就爱拿臣妾开玩笑,若是您喜欢臣妾每天都陪您说话,为何都已经两天没去臣妾那里了?还要臣妾亲自来找您,您才肯见臣妾?” “这不是朕这些天忙于政务嘛,所以才没时间去后宫,等朕忙完了,便每天都到你那里去,可好?”景无痕安慰道。 闻言,皇贵妃叹了口气,满面愁容地继续道:“纵然臣妾能讨皇上的欢心,但那又如何?还不是教出这么个不孝子,都是我这个做母妃的错,臣妾知道,皇上不喜欢昊儿,所以隔三差五地就罚他,就因为他时常闯祸,惹皇上生气,只是昊儿始终都是臣妾的心头肉,臣妾也不求皇上能够看在我是他母妃的份上饶了他,但求皇上也连臣妾一起处罚吧!” 皇贵妃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景文昊,两行清泪瞬间从两颊滑下,眼里泪水盈盈,一副楚楚动人,惹人怜爱的模样。 景无痕见她这样,立马站起身来抱着她,手足无措地道:“曦月,你别哭啊,朕并没有打算真的处罚昊儿,只是在其他人面前做做样子而已,就算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虽然昊儿时常调皮捣蛋,闯了不知多少祸,但朕从来没想过把他怎么样,更没想过怪罪在你的身上,爱妃你就别哭了好吗?哭得朕心都碎了。” 景无痕一说完,吴曦月哭得越凶了,泪如雨下,泪珠像断线一般往下落:“臣妾也不想这样,但昊儿是臣妾的孩子,你是皇上,臣妾自然不敢反驳您的决定,但您把他打成这样,还让他跪在地上,要是他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臣妾也不想独活了。” 景无痕看着景文昊故意露出来的伤痕,面上还装作一副无比虚弱的样子,心里越发气愤了,但也不好表现出来,就怕吴曦月哭得越发厉害,只得丧气地妥协道:“好啦!好啦!曦月,朕马上让他起来还不行嘛?”然后,他便转身对景文昊道:“好了,昊儿,既然你母妃为你求了情,你就起来吧!” “儿臣谢过父皇和母妃。”景文昊磕了个头,起身之后,就乖乖地呆在原地。 吴曦月终于停止落泪,用锦帕擦了擦眼角,红着眼睛问道:“那臣妾听白玉说,皇上在早朝上说让昊儿闭门思过三个月,这个消息可是真的?” 景无痕点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吴曦月哀求地看着他道:“可臣妾觉得三个月时间太长了,昊儿本就耐不住性子,整日呆在王府,不定什么时候都把王府给拆了,而且还不能进宫来看望臣妾,要是臣妾思念得紧可怎么办?因此,皇上能否看在臣妾的面子上,就饶了他这一次可好?” 景无痕思索片刻,和她商量道:“罚是一定要罚的,不过朕可以看在曦月你的面子,把对他的惩罚期限改为一个月,却不能不罚,不然大臣们会说朕是言而无信之人,曦月你这次就依了朕吧,如何?” 吴曦月脸上的微笑去而复返,她假装勉为其难地踌躇片刻,然后点头道:“那好吧,臣妾这次就依了皇上。” 尚书回府,明日赐婚 景文昊从宫中出来之后,本来打算去尚书府看望一下苏诺,却被灵风与白玉二人劝阻。 “王爷,娘娘吩咐,务必让您出了宫门就立即回王府闭门思过,所以王爷您还是赶快回府吧,不然娘娘知道了会怪罪属下们的。” 灵风跪在地上,貌似只要景文昊不收回成命,他就不起来。 白玉也跟着跪在地上,劝道:“是啊,王爷,您还是赶快回府吧!不然属下们会被娘娘大卸八块的。”说着还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景文昊骑在马背上,拿着一把折扇,看着跪下的二人,撇撇嘴,终于还是挥挥手,妥协道:“好啦!都起来吧,本王依你们便是,我们还是快点回府吧!本王现在正好饿了,回去吃了饭再说。” 于是,两人才从地上起来,坐上马背,一夹马肚,就骑着马往王府赶了回去。 与此同时,苏云辉回府之后,就连忙问大夫人的行踪,得知她在老夫人那里伺候,就官袍都不换,就往菩提院走去。 一见到老夫人和大夫人,苏云辉就把皇上为苏诺和景文昊赐婚这个消息说了出来。 两人一脸惊喜,老夫人一个激动撑起身体,坐了起来,颤抖着双手,紧紧抓住自家儿子的手,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辉儿,老身没听错吧?” 换了谁都会激动的,苏家虽然世代都是书香门第,但从来没有当过皇亲国戚,加上根基浅薄,和一般的朝中大臣相比,还是稍显弱势的,现在皇上要把他们家的嫡长子赐给逍遥王当正妃,对老夫人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荣耀。 虽然逍遥王没有什么作为,苏诺样貌才德极其出色,比一般人要优秀许多,说到底,还是他们苏家高攀了。 苏云辉坐在床边,也是一脸喜色,他对老夫人安抚道:“是啊,娘,刚才儿子下早朝,圣上就把我叫到御书房说了这件事,我立马就同意了,并且圣上言明等明日一早,他便会派刘公公来府里宣旨,我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你们这件事,顺便请夫人今日辛苦一下,吩咐下人把府里上下都收拾干净,也教教下人们的规矩,可不能冲撞怠慢了宫里人。”苏云辉说着看向孟莲。 毕竟宫人前来是带着圣旨的,冒犯了他们就等于冒犯了皇家,必须谨慎对待才行。 孟莲连忙点头道:“妾身知道了,老爷,我这就去安排,顺便让下人去通知一下诺儿,也好让他有个心里准备。” 孟莲一脸笑容,向老夫人和苏云辉行完礼,就兴冲冲地出门去,她让人把府里的大管家苏福请来,又让人去通知府里的所有下人,让他们停下手中所有的工作,速速赶到前院去候着。 ※※※ 过了一会儿,府里上下几十号人都赶到了院子里,规规矩矩地站着,却相互咬着耳朵,猜测大夫人这次叫他们是为了什么事,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都是嘈杂的声音。 孟莲坐在正厅等着,几个贴身侍婢和大管家站在她旁边,等所有人都到齐之后,她放下茶杯,走到门口,一脸的面无表情,全身散发出一股威严的气息,她双手叉腰,对着几十号人吩咐道:“今天叫你们来,是有一件事要宣布,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现在说过的话,绝对不会重复第二遍。” 正在小声说着话的众人,立马住了口,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她在众人之中逡巡片刻,继续道:“今日老爷从宫中带回来一个消息,明日一早,圣上便会派人到我们尚书府来宣读圣旨,所以今天大家必须把府里上上下下彻底收拾一遍,我刚才已经吩咐了苏管家,一会儿他会交代你们具体该怎么做,你们这些不用伺候主子的人,把手中的活都放下,一律听从苏管家的安排,任务分配的名单在他那里,该做什么都好好做,不许偷奸耍滑,要是被我逮到了,你们就不用留在尚书府做事了……好了,接下来就由苏管家带你们去打扫,伺候后院几位主子的丫鬟小厮们留下来,我还有话交代。” 等孟莲一说完,众丫鬟小厮们齐声道:“是,大夫人。” 苏管家上前一步,说道:“你们都跟我走吧!” 于是,一大群人就跟在苏管家的后面离开了,最后留下来的还剩十几个人,这其中包括苏诺的贴身小厮夏柳,还有几位妾室的贴身侍婢和小厮。 虽然孟莲只是简略地吩咐了一下,执行她话的只是苏管家,但只要孟莲吩咐做的事,众人都不敢有丝毫怠慢,因为很多人都亲自体验过,凡是不遵从她命令的人,最后得下场都特别惨,不是被打板子,就是被赶出府,最轻的当然是被扣工钱。 别看她年轻,作为一个当家主母,如果没有一点手段,又如何能把整个尚书府的后宅管理好?所以,这些人一得到孟莲的指示,就马上动了起来,就怕被逮到在偷懒,那可就惨了。 孟莲看着这些年轻俊俏的下人们,脸色终于稍稍缓和,再次吩咐道:“你们这些伺候主子的丫鬟奴才们,我不会要你们去干其他事的,只希望你们管好自家主子,记得回去通知一下他们,明日在宫里人没来之前,务必好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要随便乱逛,也不许出府……” ※※※ 苏诺的高烧,现在已经完全退了下来,虽然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有点虚弱,但胃口好了很多,头也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了。 因为大夫人有事吩咐,苏诺就把夏柳叫了去,只留下夏青一人伺候自己。 苏诺穿着一身淡蓝色锦衣,一身如墨的长发披散着,他坐在梳妆台前,夏青站在他后面,正拿着一把梳子为他梳理头发。 夏青一边为他梳,一边赞美道:“公子的头发真的越来越好看了,又长又直,摸起来也极其顺滑,黝黑发亮的,让人一见了就喜欢。” 苏诺仿若未闻,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眉心一点朱砂痣格外亮眼,皮肤白皙得像刚出生的婴儿一般,也许身体还未好全,脸上还带着一点苍白,他看了半响,头也不回地问道:“夏青,你觉得逍遥王怎么样?” 夏青歪着头想了片刻,皱眉道:“奴才听说逍遥王爷品性不好,花钱也大手大脚的,是个败家子。” 苏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问道:“他是身份尊贵的王爷,你一个下人,怎可如此说他?” 夏青脸上顿时一阵紧张,连忙说道:“公子,奴才不是有意的,奴才知道错了,您可千万别说出去,要不然,奴才就是有一百条命也活不了。” 苏诺微微侧头道:“好了,你这些话在私底下说说就可以了,在外人面前就别这么口无遮拦的。” 夏青连连点头道:“是,公子,奴才知晓了。其实奴才只是想说不管外人如何评价逍遥王,奴才都觉得只要谁能当他的王妃,肯定会特别幸福。” 苏诺还未来得及问他为何这样说,外面就咚咚咚跑进来一个人,此人正是夏柳,他猛地跑到苏诺两人身前,刹住脚步,气也不喘地说:“公子,刚才大夫人说明日宫里会有人来府里,您猜是为了什么事?” 苏诺冷静地看着他,眼里没有一点波动,道:“哦?可是与我有关?”虽然这么问,但苏诺已经大概猜到了。 夏青也挺好奇地,就问道:“到底是什么大事啊?你就直接说出来吧!” 夏柳喘了口气,老实答道:“刚才大夫人说,圣上打算为我们公子和逍遥王爷赐婚,并且公子是以正妃之礼被迎过门,现在我们全府上下都在为这件事忙碌。大夫人给我们训完话之后,就去监督下人们干活去了,临走前,她还特意嘱咐奴才,说是今天下午忙完了,她和老爷会过来看看公子,让公子今天好好休息养病,什么都不需要操心,其余的事只要交给我们办就好了。” 苏诺淡淡地点头道:“我知道了。” 虽然有点惊讶赐婚一事被提前了一天,但只是片刻,他就收起这种讶然,既然他都能重回过去,又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呢? 公公宣旨,苏诺谢恩(捉虫) 傍晚时分,苏诺吃过晚饭,看了半响的书,就早早地睡下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一片清明,没有半点睡意,不知是怀着怎样紧张的情绪,一想起明天就是赐婚之日,他便心跳如雷,不知是期待还是恐慌。 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待回过神来,他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踢了出去,头脑立时放空。 过了半响,正当他迷迷糊糊地要睡着的时候,窗外传来敲击声,一下一下的,颇有规律,一下子,苏诺就完全清醒过来,他撑起身体,下意识地就想把夏青叫进来,转而一想,又猜到可能是邢乙沐,就把正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他想了片刻,重新躺了下去,翻一个身,脸朝内,像是睡着了一般,完全没有听到窗户那里的声音。 幸好他白天的时候就命人把窗户锁死了,所以邢乙沐只能继续敲着窗户,却无法进入他的内室,不然看到他那张恶心的嘴脸,今晚就别想睡了。 过了一会儿,邢乙沐还在窗外继续敲着,远处却传来一声呵斥,吓得他顿时停下动作,转头一看,就见远处有一道火光,他连忙弯着腰转过拐角去,逃走了。 苏诺一听声音便知是府里请来的女护院,又听敲窗户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悉悉索索的一阵,就猜到估计那人已经被吓得跑远了,就闭上了眼睛。 ※※※ 到了赐婚这一日,苏府的众人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比平时早起,几名妾室和庶子庶女都早早吃过早饭,就回了各自的院子,而苏云辉和孟莲则一直坐在正厅等着,并吩咐守门的下人一见到动静就立刻进来禀报。 苏诺和一家人吃过饭,就被苏云辉和孟莲打发回了院子,说是等宫里人来的时候,他们便会吩咐下人立刻通知他。 不论是坐在正厅的,还是回了各自院子的主子们,亦或是那些下人,都是严阵以待,满脸肃穆地一边做着手里的事,一边等待着。 尚书府的中门大开着,不同以往的紧闭,门口的守门人也增加了两个。 就这样,半个时辰过去了,眼看已到了巳时一刻,苏云辉和孟莲等人终于看到一个守门人兴冲冲地跑了进来,便立马站了起来,问道:“可是刘公公等人来了?” “是的,老爷,夫人,他们就要到了,奴才刚才看到远处来了一队人马,前面的那位穿着宦官服,骑着高头大马,旁边跟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将领,后面的都是一些侍卫,脚步声从街头响到街尾,正朝着我们尚书府而来。” 苏云辉大赞道:“好!好!好!”随后又连忙向周围站着的几名下人吩咐道:“宣旨的马上就来了,你们快去后院通知各位主子,让他们速速赶到正厅,不可有片刻耽误,动作都快点儿。” “是,老爷。”众奴仆齐声说完,就各自散开,手忙脚轮地往后院跑去。 苏云辉和孟莲站在一起,等众奴仆走完,就带着贴身伺候的下人往大门口走去。 两人站在台阶之上,往街口看去,正好地看到一队人马不急不缓地往这里来,百姓们纷纷为那些人让开道路,三五成群地对这些人马指指点点,猜测着又要发生大事了。 过了大概一刻的时间,那些人终于走到了苏府的门口,苏云辉连忙携着自家夫人迎了上去,对刘公公等人拱手,客气地道:“老夫有失远迎,刘公公别来无恙。” 孟莲低眉顺眼地站在苏云辉身旁,并不随便插话。 到了尚书府的门口,刘公公身后的几十名士兵拿着武器,齐刷刷地往大门口一站,惊得围观的众人连忙后退半步,却还是耐不住好奇,继续围在附近,伸着脖子往这边看来。 刘公公也对苏云辉回礼道:“尚书大人久等了,事不宜迟,我们这便进去宣旨吧!” 苏云辉微笑道:“正是如此。” 他把刘公公等人迎了进去,招待着他坐了一会儿,两人聊了几句,苏云辉的几位妾室和子女终于赶了过来。 下人通知苏诺去正厅接旨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一个人对弈,闻下人说刘公公等人已到,便立马带着两个贴身仆人赶到了前院,站在众人之首,夏青和夏柳便站在最后方一侧。 苏云辉坐在主位上,看着面前的众人,满意地点点头,而后又歉意地对身边的刘公公道:“刘公公,我母亲近日卧病在床,恐怕无法出来迎接圣旨,还望您多多担待,这该来的人都来齐了,您看可否开始宣旨了?” “杂家早就听闻过苏老夫人身体抱恙,圣上也交代过杂家,若是老夫人无法出来迎旨,他是不会怪罪的。”刘公公微笑着点头道,然后在众人之中扫了一圈,看到为首的苏诺,便赞美道:“这位想必就是苏大公子吧,杂家早就听闻苏府的大公子容貌出众,品德贤良,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苏诺行礼道:“不敢当,刘公公过奖了。” 苏云辉听了这句话,却很受用,脸上的笑容更胜了几分:“哪里,外面的传言,做不得数。” “尚书大人就爱开玩笑,好了,杂家这就开始宣旨了!” 话音一落,刘公公站了起来,苏云辉也跟着起身,带着旁边的孟莲转身站在了苏诺的旁边。 刘公公身边一位小太监,上前一步,低着头把手里捧着的圣旨往前一送,递到他的眼前,刘公公双手接过圣旨,对面前的苏府众人高声道:“众人听旨!” 苏云辉等人恭敬地低着头,一听这四个字,就立马双膝跪下。 刘公公见众人都纷纷低头跪下,这才缓缓打开圣旨,开始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户部尚书苏云辉之子苏诺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逍遥王景文昊年近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其与配……值苏诺与逍遥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逍遥王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刘公公念完过后,苏府众人对着圣旨齐齐磕了一个头,又齐声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公公上前几步,站在苏诺面前,对他低声道:“苏公子,领旨谢恩吧!” “谢圣上隆恩!”苏诺又磕了一个头,才双手抬起,接过圣旨。 待接完圣旨,苏云辉等人起身之后,刘公公对他道:“尚书大人,苏夫人和苏大公子,那杂家就告退了。” 苏云辉自要留客,便道:“刘公公何不多待片刻,吃完午饭再走。” 刘公公微笑着婉拒道:“杂家还要赶着回去侍奉圣上呢!不好久待,等下次吧!” 众人一边走着,苏云辉一边吩咐着苏安给刘公公等人分发礼物,除了刘公公和另一位将领是一张银票,其余侍卫得到的都是一锭十两的银元宝,本来一脸肃穆的侍卫,身上凌冽的气势总算弱了下来,浑身散发着愉快的气息。 苏云辉等人把刘公公一行人送至大门口,入府的诸多侍卫也齐刷刷跟着出来,排列成整齐的队形,刘公公回过头来,看着苏府众人,拱手道:“好了,就送到这里吧,杂家这就告辞了。” 苏云辉点点头:“刘公公慢走。” 孟莲屈膝行礼道:“恭送刘公公。” 苏诺因捧着圣旨,只是点头道:“刘公公慢走。” 等刘公公等人走后,苏云辉才领着众妻妾子女往大门内走。 站在门边的其中两个下人等他们离开,便用火折子把悬挂于大门两旁的两串鞭炮点燃,啪啪啪的鞭炮声传出老远,周围看戏的老百姓联想到刚才苏大公子手里捧着的圣旨,再听到这些鞭炮声,傻子都能猜到一定是大喜事。 那些老百姓站在苏府门外,对着大门嘀嘀咕咕了老半天,等鞭炮声结束,他们才恋恋不舍地散开,苏府门外的大街上,顿时又回到了从前那般的寂静和空旷。 半夜翻墙,偷入苏府 既然圣旨已下,接下来就是准备成亲事宜。 在景王朝,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族,除了皇上娶亲,其他婚礼都包括六个流程,分为纳采,向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这些事情都由双方家长操办,并不需要新人多费心思,只要在这过程中好好配合就是了。 礼服需要新人配合丈量尺寸,宫里也会派人来苏府教导苏诺的皇家礼仪,这些都是要慢慢来的。 因为是王爷娶亲,所以自然要办得非常盛大,耗费时日也比较长,不是两三个月就能搞定的。 景文昊自然不需要操心婚事,自有他父皇着礼部和钦天监筹办,他回府吃了饭之后,本打算立即出府到苏府去看苏诺,却被府里的人拦下了。 因为要在府里面壁思过一个月,他父皇便派了人把王府周围团团围住,除了府中必须出府采买的下人,其余人等不许出府半步,尤其是景文昊。 为了不打草惊蛇,景文昊只能按耐住性子,等到天黑不久就对其他人说自己要睡觉了,并命令谁也不许来打扰他。 景文昊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躺了老半天,等府里都没了动静之后,他才猛地翻身跳了起来,从柜子里扒拉出一套夜行衣穿上。 但是,他穿上衣服之后并没有立即出门,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一打开,就见里面躺着一个晶莹洁白,细腻滋润的玉佩,这枚玉佩是羊脂玉做的,材料珍贵,做工极其精巧,还是他从父皇那里求来的。 他把这枚玉佩塞进腰带,转身轻轻地打开窗户,伸着头往外看了几眼,确定没有侍卫守在外面,才小心翼翼地爬出去,一路来到围墙边上。 景文昊贴着墙壁听了半响,没有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就直起身体,搓了搓手,抱着旁边的大树往上爬,然后跳到围墙上,一个纵身跳了下去,却是屁股着地,痛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他揉着屁股爬起来,拍了拍身上尘土,听到远处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连忙撒开腿往苏府的方向跑,幸好他穿的是布鞋,才没有发出声音,引起多余的注意。 因为是走路,加上他的武功也是半吊子,轻功更是不会使,所以本来骑马只是几分钟就能赶到的路程,他却跑了半个时辰才赶到苏府的围墙外。 ※※※ 苏诺吃过晚饭,就在房间里看书,等到三更天才放下书,正准备睡下,外面却传来一阵吵闹声,好几个人从他门外走过,他看到门外一晃而过的人影,连忙下床,用披风裹住身体,推开门往外走去,正巧看到几个护院往一个方向走去。 这时,夏青和夏柳也从旁边的走了过来,苏诺连忙问道:“那边出了什么事了?” 夏青连忙答道:“回公子,那边好像有人抓到了一个小偷,几个护院正准备把他送到老爷那里去处置呢!” 苏诺往那里看了一眼,就点点头,准备回屋内,余光却瞟到远处跑来一个黑色的人影。 景文昊本来打算偷偷翻围墙进入苏府,等翻进来之后,他终于想起自己根本就没有记住苏府的地形,况且又是黑夜,就更难找到苏诺的院子了,所以只能到处乱逛,却不小心惊动了府里的护院。 虽然景文昊武功不行,但逃跑的技巧却是一流,滑得像泥鳅一般,几个护院都很难抓到他,于是,整个苏府就像炸开了锅一样,变得热闹起来,把苏云辉等人都惊动了。 那些护院好不容易在苏诺的院子里抓到了他,还揍了他几下,却又被他跑了。 景文昊依据自己的印象,在苏府转悠了许久,才找到临春园,却不幸被护院抓到,在和那些护院理论之时,他突然发现了苏诺的身影,便使劲挣扎开身上的束缚,往苏诺这边跑来。 “本王告诉你们,我是王爷,你们不能随便抓我,我是来看我未来王妃的,你们要是再敢捆我,小心我叫我父皇治你们的罪,灭你们九族。小诺,我是你未来的夫君,我叫景文昊,你落水那天还是我把你救起来的,你还记不记得我啊?小诺?” 景文昊直接跑到苏诺的背后,用他的身体挡住自己,对那些前来抓他的护院大声威胁道。 那些护院看见他站在苏诺的身后,就在不远处住了脚,其中一人喝道:“哈哈哈……你是王爷?谁信呐?谁家的王爷像你一样大半夜翻墙进别人的家里来啊?我看你还是赶紧放了我们家大公子,不然我们老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由于景文昊抓着苏诺的手臂,那些人就以为他挟持了苏诺,便都不敢轻举妄动。 夏青夏柳因为没来得及反应,只感觉一阵从旁边吹过,一个眨眼的工夫,就见他们口中的小偷‘挟持’了自家公子,顿时脸色大变道:“你这个登……”还不等说完话,他又仔细看了几眼景文昊的长相,忽然想起公子落水那日,就是这人送回来的,一听他说自己是公子未来的夫君,忽然呆呆地看着景文昊,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叫道:“王……王爷。” 因为景文昊只是在送苏诺回苏府那日来了一次,所以苏府的很多下人都还不认识他,要不是夏青在那日偷偷地看了他几眼,也不能认出他就是逍遥王。 夏青一出口,不仅护院们面面相觑,苏诺本来还未看清来人的长相,就发现他跑到了自己身后,听到夏青的话,就转头看去,眉目俊朗,英气勃勃的一张比较陌生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苏诺见他这副面容有几分熟悉,想了一下,顿时想起重生那日,把自己从水里救起来的逍遥王正是这副长相。 景文昊听见夏青叫他王爷,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还挺了挺胸脯,见苏诺从他怀中抬起头看向他的脸,便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说道:“小诺,认出我来了吗?” 景文昊看着苏诺那张风华绝代的容颜,竟像痴了一般,移不开目光,差点忍不住用手按住那颗跳动如雷的心。 由于景文昊比苏诺高了半个头,所以苏诺整个人就像被他抱在怀里。 苏诺被看得抽抽嘴角,连忙垂眸低下了头,又挣开他的手,从他怀中退了出来,行礼道:“草民见过王爷,不知王爷为何深夜来此?” 苏诺心想这位逍遥王想必确实如他所说是来看他的,只是举止未免轻浮了些,虽然圣上已经下旨赐婚,但两人还不是真正的夫妻,太过亲密的接触,恐怕会落人口实,况且还是在逍遥王闭门思过的时候。 不过这位逍遥王确实对他用心良苦,即使禁足,也大半夜跑到苏府来看他,看来是真的对他上心了,心里没有一点波动自然是不可能的。 而且这位王爷看似也不像外面传言的那般不济,至少长相还是挺出色的。 “小诺不必多礼。”景文昊虚扶一把,不知从那里摸出一把扇子,自以为风度翩翩地扇了两下,才笑眯眯地道:“我今日来此,就是想来看看你的病是否好全了,自从那日我从苏府离开后,就想再来看你一次,可惜我被父皇禁足,所以只能偷偷来此,你可要记得替我保密。” 景文昊在心里狂擦汗,他今天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堂堂一个王爷,竟像小偷一样闯入人家的府邸,还被人追了好几圈,而且出现在心上人面前的姿势还不那么美观,不知道会不会破坏自己在小诺心里的印象。 想到刚才自己被揍了一顿,他见到苏诺的心情顿时跌落下去,心想要是小诺知道自己被揍了,对他的印象一定会跌落到谷底,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于是,他的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还带着几分心虚,发誓绝对不要把自己被揍这件事说出去。 周围那些护院和下人,见到苏诺对他们口中的小偷行礼,就知道自己冒犯了王爷,便连忙跪在地上,有些想起自己揍了王爷几拳的护院,更是冷汗涔涔。 夏青回过神来,也连忙拉着夏柳跪下。 “奴才(草民)叩见王爷,刚才不知是王爷大驾光临,多有冒犯,还请王爷恕罪!” “请王爷恕罪……” “王爷恕罪……” 景文昊虽然心里对打了他的这些人恨得咬牙切齿,但还是假装不在意地挥挥扇子道:“好了,你们都起身吧!” 心想等他回去之后,一定要吩咐他的侍卫把这些人都套了麻袋,再一个个暴打一顿,哼! 王爷毒舌,定情玉佩 正说着,苏云辉等一行人也赶到了临春园,他们一见到一身夜行衣的景文昊,就连忙行了礼,把他迎到前院。 景文昊依依不舍地走后,苏诺犹豫了片刻,就重新回到房间里换了一身衣服才往正厅去见景文昊。 毕竟景文昊是来见他的,他理应出去应付一二。 两人坐在椅子上,苏云辉吩咐侍婢倒了两杯茶,才语气温和地问道:“王爷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贵干?据微臣所知,您现在正应在王府里闭门思过才是,为何会到苏府来?” 景文昊坐在他对面,翘着二郎腿,从盘子里抓起一颗花生往嘴里扔,边嚼边道:“本王是偷偷溜出来的,自然为了来看我的王妃。” 苏云辉继续说道:“王爷大半夜前来,恐怕不符合礼数,要是外人知道了这件事,恐怕对诺儿的名节不好,而且若是圣上知道王爷在禁足期间来了苏府,一定会怪罪苏府上下的。” 景文昊往嘴里扔了颗花生,外面又有个侍婢端进来一盘糕点,他又连忙抓起一块糕点开始吃,刚才从王府里偷溜出来的时候,跑了一个时辰,景文昊早就饿得强胸贴后背了。 他听见苏云辉的话,正眼都没给他一下,不在意地道:“这有什么啊?父皇和母妃那么疼我,只要我一开口求情,他们一定不会怪罪你们的,再说了,是我自己跑到这里来的,又不是苏大人和诺儿的错,他们为何要怪罪于你们?” 苏云辉继续耐心地劝解道:“王爷说的是,只是您如今还在闭门思过,若是圣上和娘娘得知您溜出了王府,说不定会延长禁足的时间,到时候您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偷偷摸摸地来苏府看诺儿,还不能让别人知道,这多不方便啊!只要您在禁足期间好好呆在王府,等解禁之后,您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来看您未来的王妃了,还免受路途奔波,这多好啊!” 苏云辉的本意其实就是把景文昊忽悠走,别让他在面壁思过期间再来苏府,不然给其他人抓住把柄就不好了,加上他和自己的嫡长子还未正式订亲,这件事透露出去对谁都不好。 景文昊伸手掏了掏耳朵,斜睨着苏云辉道:“我说你烦不烦啊?我又不是傻子,你说的这些我会不知道吗?我就愿意这么干,你管得着吗?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哼!多管闲事。”他把剩下的半块糕点重新扔进盘子里,接过旁边侍婢递过来的丝帕,擦了擦手,站起身道:“你说完了吧?要是啰嗦完了我就不和你聊了,我还要去看看我未来的王妃呢!” 要不是苏云辉是他家王妃的老子,他才不愿意呆在这里听他唠唠叨叨的,简直烦死了,不知道他的时间宝贵吗?要不是为了维持他在王妃面前的形象,他才不愿意跟着这老头儿来正厅干坐着呢! 反正今晚在苏府的面子已经毁了,他也不想再装正经了,索性露出他的本性。话说上次他被苏云辉噎了一回,还没找回场子呢!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旁边的侍婢是浮云...),他自然要噎回去。 于是,他应付完苏云辉,就想去临春园见苏诺,却不料他刚说完话,就见苏诺从外面走了进来,顿时两眼放光。 苏诺换好衣服就连忙往这里走来,一进门就见景文昊站在父亲旁边,一脸兴奋地看着他,而他的父亲则坐在椅子上,手脚发抖,脸色铁青,想来一定是他刚才没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不过他并不知晓,便决定保持沉默。 苏诺上前几步,行了礼,叫道:“王爷,父亲。” 景文昊上前几步,欲逮住苏诺的手,却被他躲开了,他有点失落地道:“小诺,我刚才还说去你院子里找你呢!你来了正好,我还有东西给你呢!”随后他又转头对苏云辉道:“苏大人,本王要和小诺说几句话,你可否先离开一下?” “......”苏云辉对景文昊怒目而视,听他这么说,本来还想呵斥他几句,到底是忍住了,景文昊是王爷,要是他真的骂了他,那就是大不敬,只能说道:“如此的夜黑风高,王爷和诺儿单独相处,恐怕于礼不合。” 景文昊不在意地道:“苏大人多虑了,我和小诺只是说几句话,又不做什么越矩的举动,有什么于礼不合的,苏大人你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苏云辉无法,只能甩袖而去,不过他并不想和景文昊一般见识,只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儿罢了,他这么大岁数了,生一个小孩儿的气,就是和自己过意不去,何必呢? 等苏云辉走后,景文昊从怀里摸出一枚玉佩,递到苏诺的面前,道:“小诺,这枚玉佩还是我从父皇那里得来的,今天我就把它送给你了。” 苏诺退后一步,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玉佩,抬手拒绝道:“王爷不可,这枚玉佩如此珍贵,草民不敢收。” 景文昊见他不收,硬是拉起他的手,把玉佩放在他的手心,再把他的手合上,劝道:“这有什么啊,正是因为它珍贵,才能配得上美如冠玉的你,而且你我是未婚夫夫的关系,这枚玉佩权当是我给你的定情之物。无论如何,你也要收下,不然今天我就不走了,直接在这里住下,你看着办吧!”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后悔了,心想要是小诺以为我是流氓怎么办?真是该死,居然在心上人面前还是口无遮拦,一点记性都不长,下次要是再这样,他发誓一定要打烂自己的嘴巴。 对于景文昊腹诽的,苏诺倒没有多大感觉,反正听过传言的他早就了解景文昊的个性,知道他素来口无遮拦,还把自己父亲气成那样,就是觉得挺孩子气的。 知道推脱不过,他最终还是收下了玉佩,对景文昊说道:“多谢王爷赏赐,草民觉得王爷从王府里出来这么久,是该回去了。” 景文昊说:“可我还想和你说说话,王府里一点都不好玩儿。” 苏诺继续道:“王爷还在禁足期间,在这里呆久了,着实不妥,草民现在就让下人给王爷准备马匹,送您出门,王爷以为如何?” 景文昊踌躇半响,看着苏诺依旧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是妥协道:“好吧,那我明日再来看你。” 苏诺劝解道:“王爷不可,您既然被禁足在府中,便不可在解禁之前随意出入王府,还请王爷答应草民不可任性妄为。” 最后,景文昊只能无奈地再次妥协,才依依不舍地被苏诺送到后门口,骑着马离开。 路遇抢劫,渣男又现 景文昊一身黑衣,骑着一匹黑马走在大街上。 突然,旁边杀出来一个蒙面人,拿着一把砍刀挡在他的正前方。 景文昊连忙拉住缰绳,停了下来,微微扬起下巴,看着那蒙面人问道:“喂!你是干什么的,没事就赶紧让开,不要挡了我的道。” 挡在景文昊身前的是一个穿着粗布衣服,蒙着一块黑布的壮汉,他全身紧绷,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口中却道:“我是来打劫的,你赶快把你身下的那匹马给我,不然我杀了你。” 景文昊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正当那个蒙面人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他终于哈哈大笑了几声,停下来指着那个蒙面人,一脸嫌弃地说道:“就你?啧啧啧……还想打劫本王?也不照照镜子,一副熊样儿,本王劝你还是赶紧滚吧,小心滚迟了本王灭你九族。” 蒙面人显然不相信他是王爷,凶神恶煞地看着他,厉声喝道:“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老子就砍死你,再把你的马迁走,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说完,那个蒙面人像是恼羞成怒了一般,提起砍刀,一个飞身就冲景文昊砍了过来。 景文昊连忙骑着马往旁边躲开,却不料那人还是有两下子,竟然很快就又拦在了他的前面,双脚一蹬,飞到半空中,就冲他砍了过来。 “大胆,你竟真的要刺杀本王。”景文昊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采取措施避免蒙面人的攻击,身下的黑马前蹄一扬,就把他从身上摔了下来。 景文昊在地上翻了几个跟斗,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蒙面人的砍刀到了他头顶,连忙喊道:“灵风,白玉。”然后就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 只听见哐当几声,景文昊再睁开眼的时候,就见蒙面人倒在地上,捂着胳膊痛苦不堪地在地上打滚,先前拿在手里的砍刀被扔在了几丈之外,而灵风和白玉则跪在他的面前,齐声道:“属下救驾来迟,还请王爷降罪。” 景文昊终于松了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对两人质问道:“你们怎么现在才出来啊?” 白玉解释道:“属下以为王爷能对付得了这种货色,便没有及时现身。” 景文昊怒目而视:“虽然本王觉得自己能打败他,可是他有一把砍刀,我只是赤手空拳,什么武器都没有,怎么打啊?” 灵风回道:“可是王爷您有马啊!” 景文昊炸毛道:“可是这个蒙面人就是来抢马的啊!而且那匹马把本王摔下来的时候就跑远了。” 灵风、白玉:“……”王爷说的这个和打不打得过有什么关系吗?好吧,王爷说的什么都是对的,所以他们不准备反驳。 景文昊对灵风道:“你去把马追回来,追不回来你就不要回府了,知道吗?” “是,王爷。”等灵风跟着马逃跑的那个方向追去后,景文昊见的脸色终于稍稍缓和,对白玉问道:“你们是一路跟着我去了苏府,又一路跟着回来的?” 白玉:“是的,王爷。” 景文昊继续问道:“那你们跟着我翻墙进去了吗?” 白玉摇头:“没有。” 景文昊松了口气,点点头:“那就好。”要是被灵风和白玉看到他被一群护院追得满院子跑,他的一世英名就差不多毁了。 其实他不知道,他的一世英名早就毁了。 说完,他指着还在地上趴着,却打算偷偷摸摸爬走的那个蒙面人,对白玉吩咐道:“把他给本王提过来,本王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刺杀本王。” 看这人的穿着以及肤色,还有手上厚厚的一层茧,就知道必是穷苦人家出生的,只是这样一个人,竟敢来刺杀他,实在是很没有道理,莫不是真的如他所说,是来抢劫的,只是恰巧碰到了他而已? 不过不管怎样,他都打算询问一番。 白玉起身走到蒙面人的身边,逮住他的后领,把他一把提起来,扔在景文昊的面前,再用脚踩在他的后背上。 景文昊蹲下身,扯开他的面巾,眼前出现一张黝黑粗糙的大汉脸,这人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虽然手脚被折断了,却还是没有发出半点嚎叫声,景文昊问道:“喂!你老实交代,到底是何人派你来刺杀本王的?” 那个壮汉,带着一脸痛苦的表情,答非所问:“你真是王爷?” 景文昊翻了个白眼,道:“当然,你认为本王有必要骗你吗?你还是赶快交代吧,兴许本王心情好,还可以饶你一命。” 壮汉死死捂住手臂,思考了片刻,痛苦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畏惧,转而冲景文昊磕了几个头,求道:“王爷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个卧病在床的妻子,只要您能饶了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了。” 景文昊双手抱胸,问道:“那你说是谁派你来刺杀本王的?你不说我怎么饶了你?” 虽然这么说,但景文昊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心想这人想得可真美,居然想要自己饶了他,刺杀一个王爷是说几句就能被饶的吗?想得也太简单了吧! 壮汉如实答道:“没有人指使我,因为我的母亲和妻子卧病在床,每天都要吃药,家里又穷得揭不开锅,所以我就想着出来打劫,赚点钱,我也是有苦衷的,王爷就饶了小的吧!” 正盘问着,灵风就牵着那匹黑马从远处走了回来。 “我明日就命人去查,要是你有半句虚言,我就将你五马分尸,千刀万剐!”景文昊轻飘飘地看他一眼,一脚把他踢晕过去,牵住黑马的缰绳,拍拍它的脑袋,才翻身骑上了马背,随后对两个侍卫吩咐道:“你们把这个人带回府中关着,明天去查一查他说的是否是真的,哼!既然敢犯到本王的头上来,本王说什么也不能饶了他。” “是,王爷。” 灵风把那个壮汉一把提起来抗在肩上,和白玉一同走在景文昊的马侧,景文昊一路慢悠悠地走,过了一会儿,他一拍脑袋,低下头问道:“对了,本王还未问你们,你们可是在本王离开王府的时候就发现了本王的行踪吧?你们怎么没拦着我啊?” 白玉答道:“回王爷,娘娘吩咐属下们不可忤逆王爷,只需要负责时刻保护王爷的人身安全便可。” 景文昊撇嘴道:“真不知道你们是母妃的人还是本王的人。” 两人齐声道:“属下自然是王爷的人。”可是王爷不怎么靠谱,每天一点正经事都不干,所以他们只能听从皇贵妃的安排,他们作为王爷的贴身侍卫也是很无奈的。 景文昊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转而问道:“那你们怎么不现身,而是偷偷跟踪呢?” 白玉带着一副比较伤心,比较沮丧的表情看着景文昊:“属下以为王爷不想看到我们,也担心王爷会怪罪我们,所以我们才不敢现身。”相同的经历他和灵风已经经历过好几次,要不是王爷有性命之忧,他们并没有打算现身。 “回去之后,在今后的三天里,府里的马桶就交给你们了,知道吗?”景文昊一抹坏笑挂在嘴角,随后便不再说话,一夹马肚,加快了奔跑的速度,两个侍卫也瞬间提速,施展轻功默默跟在马后,心里一阵万马奔腾,果然该来的还是逃不掉啊! 打发渣男,出大事了 苏诺送走景文昊,和自家父亲聊了两句,才回到房间里,他把两个小厮打发走后,正准备睡下,窗户外面又想起了敲击声,他不用猜就知道,定是邢乙沐。 苏诺想了一下,还是打算去应付一二,如若不然,邢乙沐必定是不会离开的,而且他也想把话说清楚,不打算再吊着他了,两人的关系还是早点断掉为妙。 于是,苏诺起身走到窗户边,低声对外面的人问道:“是谁在外面?” 之所以要问一遍,自然是为了谨慎起见,虽然他猜到多半是邢乙沐,但万一不是,言语之间把自己和邢乙沐的关系透露给别人,再闹得整个帝都都知晓了,那他就休想再嫁进逍遥王府,说不定还会连累整个尚书府。 如他所料,他刚开口一问,外面就响起邢乙沐的声音:“诺儿,是我,我是子墨啊,你能否开一下窗户,放我进去啊?我有话和你说。” 苏诺面无表情地道:“不用了,你就这样和我说吧,我毕竟是未来的王妃,你又是男子,不方便进来。” 邢乙沐在窗外,听见苏诺如此说,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一脸不可置信,大受打击的样子,仿佛苏诺说了天怒人怨的事情,他质问道:“诺儿,你……你是什么意思?你真的要嫁给逍遥王吗?难道你不知道那个逍遥王平日的作风吗?你认为你嫁给能够得到幸福吗?他那种人是不会懂得珍惜你的,说不定等你过门,他就会三妻四妾,再把你给忘了,只有我才能给你幸福,我答应过今生今世只娶你一人就决不会食言,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一下?难道我就这么不可信吗?” 邢乙沐说到最后,一脸激动,捏紧拳头,好在他控制住了声音,没有惊动其他人。 邢乙沐知道苏诺的性子素来清冷,却没想到几日不见,他对自己就如此绝情,难道在他心目中那个高傲冷艳的诺儿真是一个利欲熏心的人?为了荣华富贵,竟打算抛弃他?难道他的一片真心还比不过一个纨绔王爷在诺儿心目中的位置? “信不信,又如何?皇上的圣旨已下,这种事由不得我,我不嫁也得嫁,所以我们之间是不可能再有结果的,从今天起,我们的关系便到此为止吧!”苏诺在心里冷笑,邢乙沐当然不可信,前世就是因为信了他,苏府众人和自己才落得如此悲催的下场,今生今世,就算他脑子坏掉了,也决不可能重蹈覆辙。 苏诺现在算是想明白了,邢乙沐能够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无非就是因为他是一个平民百姓,最多只是个秀才,就算他想纳妾,景王朝的律例也不允许。 在景王朝,只有富商之家和达官贵族才可随意纳妾,并且景王朝的妾室永远不可扶正,嫡妻死后只能娶一位继妻。若是有人把妾室扶上正妻之位,便是犯了刑法,一被揭露,不仅要罚款,还要坐牢,坐完牢之后,被扶上正位的妾室依旧要被剥夺正妻之位,并且也要被赶出夫家,连妾室也不是了。 这就是为什么苏云辉在嫡妻死去之后娶了孟莲作为继妻,而不是在妾室当中选一位扶上正室,因为这是犯法的。而且,景文昊的母妃也不可能坐上皇后之位,即使皇上再宠爱她,即使如今的皇后仙逝了,也是不可能的,可以说,吴曦月能坐到皇贵妃这个位置,已是极限。 苏诺虽只是寥寥数语,但给邢乙沐的打击也足够深重,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样一个事实,所以,他一定要想办法挽回这一切,因为他不可以失去诺儿,于是,他便把自己心中的打算告知苏诺。 苏诺静静地听着,不出他所料,邢乙沐依旧是把前世对他的那套说辞道了出来,无非就是私奔一事,并说苏云辉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即使他逃了婚,圣上也不会怪罪苏府上下等等。 “……诺儿,等我们逃出帝都之后,随便找个偏僻的小山村,就这样一辈子过着简简单单,没有人打扰的生活,虽然不会像你如今这般衣食无忧,却只有我们两个人,而我也会照顾好你……” 苏诺懒得再听,直接打断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不用说了,我是不可能同意的,我劝你还是放弃这种愚蠢的想法,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我是尚书府的嫡长子,是不可能跟你过那种穷困潦倒的日子的。” 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苏家给了他十几年无忧无虑,锦衣玉食的生活,该他回报的时候,他不应该逃避,他只希望邢乙沐赶紧滚蛋,不然再来烦他。 邢乙沐显然还未放弃劝说苏诺,见苏诺始终不为所动,最后,他只能暂时离开,说是改日再来和他相会,搞得苏诺十分烦恼,他现在才知道邢乙沐其实就是一块牛皮糖,沾上了就扯不掉,看来他需要采取一些其他措施。 既然邢乙沐不听他的告诫,那就怪不得他了。 不过还没等他实施心中的计划,邢乙沐倒是给了他一个好机会。 次日上午,苏诺正在书房凝神作画之时,夏柳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对他说道:“公子,不好啦!出事了,老爷让您赶紧过去一趟,说是有事要问你。” 夏青跟在苏诺旁边伺候,见夏柳没大没小的样子,呵斥道:“乱说什么呢?没大没小的,整天嘴里就嚷着不好不好的,老爷还能吃了公子不成?” 夏柳跑在苏诺的跟前,胸口剧烈起伏,喘了好几口气,才又说道:“夏青哥哥,是真的出事了,刚才苏管家吩咐我来通知公子去老爷的书房,我问苏管家是因为什么事,他给我说……说是老爷非常震怒,府里的教书先生也跪在院子里,好几个守在那里的下人都在传言说那个邢乙沐对大公子有觊觎之心。” 苏诺本来没觉得什么,但听到邢乙沐三个字,他手里的动作一滞,宣纸上晕开一点墨迹,破坏了将要完工的画作,苏诺不在意地抬起头问道:“你是说邢乙沐正跪在父亲的院子里?” 夏柳忙点头道:“是啊,公子,听说那个邢乙沐在书房里不知跟老爷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书房内就传来砸东西的声音,邢乙沐也被老爷赶到院子里跪着了,随后老爷就吩咐苏管家来叫您过去,苏管家现正在院子外面候着,公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我这就去见父亲。”苏诺放下毛笔,虽然心里比较惊讶,但也只是一瞬,他就恢复了以往的淡定,虽然他已猜到邢乙沐一定是说了什么和他有关的事,但他并不惊慌,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什么把柄落在邢乙沐的手里,邢乙沐说什么都是空口无凭。 不管怎样,他是不会像前世那样承认自己和邢乙沐的关系的,父亲也不会为了一个外人而把他怎么样的,只是他不希望今天发生的事传到外面去,还是赶快过去解决为妙。 苏诺连忙往门外走去,夏青跟在他的身后,把手里的披风抖开,披在他的身上,夏柳也步履匆匆地随行左右,三人到了院子门外,就见苏管家垂立在一旁。 苏诺和苏管家客套了几句,一边了解情况,一边往苏云辉的院子里走去。 虽然得到的信息不多,苏管家也不知道具体是怎样一个情况,但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已经足够苏诺根据心中的猜测想出应对之策。 既然邢乙沐自己撞到刀口上来,那就不怪他要下狠手了。 父亲质问,苏诺辩白 苏诺走进长春院的大门,正好看见邢乙沐正对着书房,脊背挺直地跪在地上,如一棵傲松,坚韧不屈。 邢乙沐仿佛感觉到了苏诺的目光,转头看见是苏诺,沉静的眸子顿时一亮,唤道:“诺儿,你终于来了。” 苏诺看了一眼他脸上一道血红的伤痕,便收回目光,既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径直从他身边走过,直接进了书房。 邢乙沐见他没有理会自己,眸中的颜色顿时黯淡了下来。 苏诺一进门,见到的就是在书房中央来回走动的苏云辉,他上前几步,站在苏云辉的面前,说道:“父亲唤孩儿来,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苏云辉阴沉沉的目光看着苏诺,脸色铁青地喝道:“你先给我跪下。” 苏诺抿着唇,撩起锦袍便跪在了地上,说道:“父亲,不知孩儿所犯何事?” “你还问我?”苏云辉来来回回地走了几步,转身回到桌后坐着,把手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拍,呵斥道:“你自己干的事还要我说吗?我问你,你和邢乙沐是什么关系?他说你与他早已私定终身可是真的?你给我老老实实回答,是也不是?” 苏诺微微皱眉道:“邢乙沐?可是那个府中的教书先生?孩儿只是听说过他,并在府中偶遇过几次而已,对他的印象也不深,孩儿从始至终和邢乙沐无半点私情,实在不知这‘私定终身’四字从何而来。” 苏云辉仔细地看了几眼苏诺的表情,见他面色如常,不含半点心虚,便再次确认道:“你和邢乙沐真的没有半点私情?可他刚才跑到我院子里来对我说你和他是两情相悦,还希望我成全你们,让我进宫去求圣上收回成命。哼!这邢乙沐可是好大的脸啊!竟敢把主意打到我儿子身上来。” 苏诺依旧微微皱眉,坦然地与苏云辉四目相对,开口道:“父亲,孩儿虽不知这邢乙沐为何要这样说,但父亲你应该相信孩儿的为人,若是我真的做了此事,又岂会不承认?还请父亲为孩儿做主,这邢乙沐实乃居心叵测之人,竟敢毁我清誉,这摆明了是和我整个尚书府过不去,若是此事传了出去,圣上定会恼怒成羞,降罪于苏府众人。” “那邢乙沐说他给了你一枚刻着蟒蛇的青色玉佩,这也是假的?我看他说得有模有样的,莫不是你真有这块玉佩吧?” 其实邢乙沐不止说了这些,后面还开始胡言乱语,说什么他和苏诺已行了合欢之事,苏云辉自然不信,只觉得十分荒唐。 在这个世界,凡是双儿,在嫁人之后,和丈夫行了房事,眉心的朱砂痣均会变成含苞待放,颜色鲜红的花骨朵,有没有行过苟且之事,苏云辉一看便知,岂是邢乙沐说什么就是什么? “父亲应该相信孩儿,孩儿从未见过什么刻着蟒蛇的玉佩,我那里倒是有好些白玉,却是一块青玉也无,若是父亲不信,可以着人去我院子里搜查。” 苏诺现在是撒谎不打草稿的主,脸也不红心也不跳,全无半点虚心,反正那枚玉佩他已经让夏青砸成粉末了,就是父亲让人把整个院子的地皮都翻起来,也不可能找到一枚同样的青色玉佩。 苏云辉听他一席话,看似信以为真,脸上终于回归本色,怒气稍稍降了下来,他站起身,从桌案后走出来,把跪在地上的苏诺扶起来,点点头道:“好了,为父相信你便是,既然你和邢乙沐没有关系便好,幸好为父刚才把院子里的下人全部都赶了出去,如今尚且无人知晓此事,就算有些猜测,也全无凭证,诺儿尽管放心,为父自不会让外人污蔑你的清白,更不许外人把我整个尚书府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其实,就算邢乙沐所言属实,为父也不会让人把此事透露出去,让我苏家陷于危难,他一个一穷二白的秀才,如何能配得上你?更不消说你如今已是逍遥王未来的王妃,这次的事为父会竭尽全力压下来,邢乙沐我也会处理了他。但是,诺儿你要记住,你现在已被圣上许配给了逍遥王,务必要谨言慎行,不要随意与陌生男子来往,让外人抓住你的把柄,这不仅是为了你自己,更是为了整个苏府着想,你懂了吗?” 苏诺低着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听苏云辉把话说完,他便道:“是,孩儿懂了,只是不知父亲会如何处置邢乙沐?是要撵出府去还是……” “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安心回院子里呆着便好,这邢乙沐自有为父料理就是,既然这里已经没事了,诺儿你便回去吧!” 苏诺不敢多言,只是说道:“是,父亲,那孩儿这便告退。” 说完,他出了书房,就准备走出长春院,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向邢乙沐。 只是苏诺不想理会邢乙沐,不代表邢乙沐不会缠着他,邢乙沐一见他出了书房并没有理会自己就打算直接离开,便立马站起来拦住他,问道:“诺儿,我已经把我们的事告诉你父亲了,想让他成全我们,你父亲都和你说了些什么?你为何不理我?也不看我一眼?” 苏诺退后几步,眼底幽深地不含半点情绪,看着邢乙沐道:“邢先生,请你勿要妄言,我和你能有什么事?你莫不是在说笑吧?” 邢乙沐瞪大了眼睛,向苏诺伸出手,想要握住他的手,却被他躲开了,于是,他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却只是皱眉,继续说道:“这怎么可能是说笑呢?我们不是数月之前便已私定终身了吗?你我二人两情相悦,你还说以后会嫁给我,就算你的家人反对此事,你也不会改变心意,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正待苏诺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苏云辉站在书房门外,看着邢乙沐道:“住口!我堂堂尚书府的嫡长子,岂是你可以随意诋毁的?”说完,他冲院子门外喊道:“苏安,你进来一下。” 站在院子外,随时等候吩咐的苏安连忙冲了进来,说道:“老爷。” 苏云辉指着邢乙沐对苏安道:“把这个孽畜给我拿下。” 苏安进来之时,苏福也跟进了来,苏云辉看着他,又吩咐道:“你跟我进来一下,我有事交代你。” 苏诺见没自己的事了,便退后几步,然后转身离去,他现在心里很清楚,邢乙沐无论能不能活着,他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以他对父亲的了解,即使不杀了他,也会让他永远闭上嘴巴。 处置渣男,归还嫁妆 苏诺走后,苏安一脚把邢乙沐踹倒在地,一手把他的手掰向身后,一手把绳子抖开,就把他全身上下都捆了个结实,邢乙沐无论如何挣扎,也不能撼动半分。 邢乙沐挣扎了几下,见不能挣开,就抬头看着面前站着的苏云辉,眸子里布满了疑惑,还有几分怒火,他问道:“苏大人,你为何要叫人把我绑起来?” 苏云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道:“为什么?那就要问问你自己了,竟然敢干出如此下流之事,那我便留你不得!”他一甩袖,转过身往书房里走去,临走前说道:“苏安,把这个人关到柴房去,等我处理完手中的事情,再来解决这人。” 苏安一点也不意外,垂眸应了一声,淡然道:“是,老爷。”说着,便抓住邢乙沐的后领,把他往院子外拖去。 邢乙沐大惊失色,冲着苏云辉的背影吼道:“苏大人,你这是何意?难道就因为我爱慕诺儿,你就要杀人灭口吗?你可是朝廷命官,不怕这么做会遭到报应吗?堂堂尚书府,竟是这样一个草菅人命的地方……”还不等说完,他感觉到身上一阵疼痛,又转过头对苏安吼道:“喂!你快放开我,把绳子给我解开,不然我就闹得全府上下,众人皆知……” 听到邢乙沐口中叫嚷毫无营养的话,苏云辉简直怒火中烧,一转过头就喝道:“让这个畜生的嘴给我闭上!” 邢乙沐被苏安拖着走,感觉身上火辣辣的疼,衣裳都仿佛要被磨破了,他急切得期待结束这样的折磨,然而,苏安却并未如他所愿,听了苏云辉的话,他便一掌把邢乙沐劈晕了过去。 于是,没了苍蝇在旁边嗡嗡叫,众人耳边总算清静了许多。 苏诺出了院子,守在门外的夏青和夏柳就连忙迎上来,问道:“公子,没出什么事吧?老爷可曾罚你了?” 苏诺摇摇头道:“不曾有事,我们回院子吧!” 两人俱都松了口气,方才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离去。 苏云辉和苏福不知在书房里讨论些什么,等苏诺离去之后,孟莲就带着两个侍婢赶到了这里,她站在门外敲了两下,叫道:“老爷可是在里面?” 等候不到片刻,苏福就从里面打开门,走了出来,对孟莲行礼道:“夫人,老爷叫您进去。” 孟莲微笑着点头:“我知道了,苏管家慢走。” 她独自走进门,直接对苏云辉问道:“妾身刚才听下人说出事了,可是和诺儿有关?” 苏云辉思忖了片刻,还是如实把刚才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不仅因为孟莲是他的妻子,还因为她的人品,而且这件事事关整个尚书府,如果传了出去,对孟莲也没有好处,所以苏云辉还是比较信任她的,因此,并未隐瞒实情。 说完,苏云辉再道:“这件事我告诉了你,你勿要去告诉第三人,可是明白了?” 孟莲一脸凝重,连忙点头,然后又问邢乙沐这个人应该如何处置?再者,要不要叫人去临春园搜查一番,看能不能找到邢乙沐所说的玉佩。 苏云辉回道:“邢乙沐这人该如何处置,我暂时还未想好,至于搜查一事就免了,无论这件事是否属实,我相信诺儿都自有分寸,不会让外人抓到把柄的。”就算要搜查或者抹除证据,也是暗中进行,这件事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两人又聊了几句,孟莲才带着人离开。 苏诺回院子不久,孟莲的奶娘阮嬷嬷就领着几个下人,带着几大盒东西来看望他,除此之外,她身边还跟着苏柔和苏珊两姐妹。 苏柔是苏府的大小姐,由二夫人王玉荣所生,今年十五,刚到及笄之年,在幼时就定有一门门当户对的娃娃亲。按大夫人的想法,等把苏诺嫁出去之后,就该为苏柔准备亲事了,然而,世事难料,还没等大夫人为苏诺找个好人家,倒是因为一场意外,让苏诺和逍遥王定下了婚事。 苏珊是苏府的二小姐,为四夫人云婉秋所生,今年十岁,正是活泼好动,不谙世事的年岁,却继承了她娘亲七八分的美貌,尤其是那双灵动活泼的大眼睛,更是十分神似。 苏柔和苏珊都长得不差,姿色上乘,虽稚气未脱,却是活脱脱的美人胚子,只是一个娴静舒雅,一个甜美清纯。 两人一见苏诺,就甜甜地叫了声‘大哥’,夏青和夏柳行完礼,连忙动作了起来,一个为她们端茶倒水,一个去命人端些吃食过来,小孩子没有东西吃是坐不住的。 很快,夏柳就领着几个小丫头,端着几盘糕点走进来放在了桌子上,苏诺招呼了两个庶妹随便拿来吃,这边的阮嬷嬷就开始和他聊了起来。 两人客套了几句,阮嬷嬷便说明了今天来的目的,原来,是因为后院的二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想要送些礼物来给苏诺,恭贺他即将嫁入王府之喜,得知大夫人要命人来送东西,就托阮嬷嬷一起送了过来,正好苏柔和苏珊也要来看望苏诺,一行人便结伴而来了。 阮嬷嬷坐在下方,面带微笑地说道:“二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刚才对我说因为大公子病刚好不久,人来得多了恐打扰到你休息,又正好听闻夫人要老奴给你送些东西过来,就让我把她们准备的礼物给一起带了过来,所以就都没有来看你,并让我对大公子说,请你不要见怪。” 苏诺点点头,说道:“她们都是我的长辈,我怎会怪罪她们?劳烦阮嬷嬷过了一趟了。” “大公子不必客气,这都是老奴该做的。”随后,阮嬷嬷站起身,走到几个丫头身边,为苏诺一一介绍。 三位夫人所送之礼各不相同,但都颇为贵重,放在外面,也算得上是稀奇之物。 “这些东西我都收下了。”苏诺点头道,然后对捧着盒子的三个侍婢说“劳烦各位姐姐回去告诉二姨娘,三姨姆和四姨娘,我很满意这些礼物,让他们破费了。”转而,他又对夏青吩咐道:“夏青,你叫人把这些东西都收入库房吧!” “是,公子。” 等夏青命人把这些东西都送走之后,阮嬷嬷才从站在她身旁的侍婢手中接过一个盒子,走到苏诺的面前,说道:“大公子,这是你的亲生母亲从娘家带来的嫁妆单子,夫人命我交到你手中,我刚才从夫人处来之前,她嘱咐我务必把她的话带到,夫人是这样说的:先前因为诺儿年岁太小,不适合保管这些嫁妆,老爷又对我十分信任,他便把姐姐的嫁妆全数交给我保管,言明等诺儿出嫁之时再全数归还,现在诺儿已经和逍遥王定下婚约,我理因把这些东西如数交给诺儿,那些嫁妆一件不多,一件不少,都被放在库房之中,不曾动过。” 夏柳站在旁边,双手接过她手里的盒子,把盖子打开,放在苏诺的眼前,苏诺伸手取出,仔细看了起来。 耿耿于怀,彻夜难眠 阮嬷嬷见他开始看单子,脸上的笑意不变,继续道:“夫人还说,等大公子什么时候有空,让苏管家带你去库房清点一下嫁妆。另外,宫中方才派来说,你成亲时的婚服就由尚衣局包办了,大公子若是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尽管提,只要不越了礼数的都行。另外,王府的聘礼也会在明日送到苏府……” 阮嬷嬷送来的这两份嫁妆单子,不仅对于苏诺来说十分贵重,放在外面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而孟莲并没有想要贪墨这些东西,只要是有能力的人,何愁不能利用正确的手段得到更多的财物,纵然眼红,为了以身作则,给儿子树立一个好的榜样,她也决不会把这些东西据为己有。 看着两份单子,苏诺心中就算有再多的疑虑,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继母对他仁至义尽,纵然没有时刻的体贴关怀,但也做到了作为一个继母应该做的。 当年苏诺的母亲嫁到苏府之时,苏云辉还只是一个状元郎,虽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两人也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纵然苏云辉后来苏诺的母亲因难产去世,又娶了继室,对苏诺也没有半分亏待。 现在又看到继母送来的嫁妆单子,苏诺心里的愧疚自然更深了,重生之后的他,别看表面上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夜里却总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就是因为对前世所犯下的错耿耿于怀,他不能把重生之事告诉任何人,自然无法倾诉心中的憋闷。 他也想过向苏云辉坦白此事,但又要他如何开始说,说他上一世不顾礼义廉耻与人私奔?还是说他害得苏家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 他知道这样纠结于前世是不对的,过去的事想再多也无济于事,关键还是要乘着他有能力的时候,努力避免坏事的发生,但他对前世就是难以释怀。 苏诺一边听着阮嬷嬷的话,一边垂着眼眸,睫毛微颤,眼睛好似一直盯着单子在看,实则却在胡思乱想,待她说完所有的事,苏诺平复了一下心中复杂难言的情绪,抬起头道:“好,这些我都知道了,不知阮嬷嬷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把手里的单子依旧放回盒子,让夏柳拿去房间里放着。 听了苏诺的问话,阮嬷嬷摇摇头道:“老奴该说的都说完了,不知大公子还有什么要问的?若是没什么要问的了,那老奴这便告退了。” 苏诺颔首道:“没什么要问的,阮嬷嬷下去吧。” 阮嬷嬷轻轻点头,随后又对苏柔和苏珊说道:“大小姐和二小姐可是要和老奴一起离开?” 苏柔用丝帕擦了擦苏珊嘴角的糕点碎屑,捏捏她的鼻子,问道:“珊儿想要回四姨娘那里去了吗?” 苏珊手拿着一块桂花糕,津津有味地吃着,脸蛋鼓鼓的,嘴唇和两腮一动一动的,活像一只小松鼠,听了二姐的话,她摇摇头,撅着嘴,连忙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就摇摇头道:“才不呢!娘亲总是让我干这干那的,都不让我出来玩儿,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借口溜了出来,珊儿可是要在大哥这里多待些时候,多吃几块糕点才行。” 她的声音如黄鹂鸟一般清脆婉转,脸上带着几分俏皮,手上的铃铛也跟着她的动作发出响亮的声音,眼里波光流转,似嗔似怒。 苏柔忍俊不禁地捂嘴笑了几声,转头对阮嬷嬷说道:“既然珊儿想在这里多待一下,那我也不忙着回去了,左右娘亲也让我多陪大哥说说话,阮嬷嬷你就先走吧!” 苏柔的笑容如春日红花,美不可言,更带几分柔美,她说完,又对苏诺说:“大哥不会嫌弃我们在这里呆久了吧?” 苏珊仰头抗议道:“大哥才不会嫌弃我们呢,二姐你多虑了,是吧?大哥?” 苏诺伸过手去摸摸她的发髻,点头道:“是,大哥不嫌弃你们。” 阮嬷嬷走后,两姐妹在苏诺这里待到了晌午,便一同到饭厅去用饭,用完饭,就被二夫人和四夫人给带回了院子。 下午时分,苏诺把夏柳打发出去做事,私自交代夏青,让他去打听一下父亲对邢乙沐是如何处置的,夏青询问原因,苏诺并没有说,他也只好依照嘱咐去苏安那里探听一下。 夏青得到邢乙沐的关押地点,就赶紧回来禀报苏诺,苏诺得知邢乙沐只是暂时被关着,并没有被处置,就命夏青继续关注此事。 直到傍晚,时刻关注柴房动静的夏青,终于隐藏在附近,见到苏安把邢乙沐从里面拖了出来,直接往后门走去。 他一路跟着来到后门,就见苏安随手把邢乙沐丢了出去,然后关上了门,苏安把门栓插上,转身往夏青的藏身之处走去。 夏青看着面前站着的苏安,用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看着他,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啊?” 苏安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说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会武功吗?你这个笨蛋!”说完,他转身就走。 夏青有种想要跳脚的感觉,跟在他身后,直接炸毛道:“你才是笨蛋,你全家都是笨蛋,好吧,你有武功这点我是忽略了,其实我来这里就是想问你一下,那个邢先生到底犯了什么错啊?我看他的样子好像受伤很严重的样子,难道和今天上午公子被叫去有关?” 苏安像是在配合夏青一般,踩着缓慢的步伐,一边说道:“他啊……今天上午跑到老爷的书房偷了一千两银票,恰好老爷回来了,于是他就被逮到了,本来老爷是打算把他扭送官府的,后来想了想,放弃了这个打算,直接把他手筋挑断,再把嗓子毒哑,然后命我把他丢出了府。” “那又和公子有什么关系?还有,挑断手筋我可以理解,毒哑是为了什么?” 苏安转头敲了敲夏青的小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笨啊!他被我们苏府整得这么惨,要是出去肆意败坏我们苏府的名声怎么办?至于大公子嘛……据说是因为他捡到了王爷送给大公子的玉佩,且没有归还,所以老爷就让大公子去了一趟,难道大公子没和你说吗?” 夏青摇摇头,狐疑地看着苏安,见他并不像撒谎,又问了几句,苏安依旧面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 夏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才和苏安分道扬镳,回了临春园,向苏诺禀报了邢乙沐的情况。 当然,他并没有问苏诺为何不把邢乙沐被抓的‘真相’告诉他。 苏诺得到这个消息,心里无悲无喜,只觉得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还有点幸灾乐祸。 既然邢乙沐已经被毒哑和挑断手筋,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尤其是在净身出府的情况下,邢乙沐即使不死,恐怕也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婚期已定,次年大婚 苏府的后门外,邢乙沐一身鲜血瘫倒在灰暗的地上,发丝凌乱,掩盖了脏乱的面容,身上的布衫布满血迹和尘土,使得他整个人都显得狼狈不堪。 过了一会儿,邢乙沐从混沌的意识中抽离出来,头脑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他感觉到喉咙处传来像灼烧一般的疼痛感,想伸手去摸,就感觉自己的双手软弱无力,毫无知觉,而且每动弹一下,就发出锥心刺骨般的疼痛。 在这一刻,他猛然想起了在昏迷前所发生的事,那一碗灌到他口中的黑糊糊的汤药,那苏安拿着刀子在他手腕上割下的两道伤口,于是他瞬间就变了脸色。 他被灌药之时就猜测苏安可能是要毒死自己,却未想到自己并未死去,而是被毒哑了,却也疑惑苏云辉若是想让他死,又为何在他手腕上割伤口呢? 原来,苏云辉并未打算杀死他,而是想让他生!不!如!死! 邢乙沐张开嘴想要说什么话,却发现自己完全发不了声,他努力长大了嘴巴,却只能听见自己口中发出‘咿咿啊啊’的声音,这种声音极其嘶哑,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所发之声。 其实他心里还尚抱有一点幻想,说不定他的手腕和嗓子都能治好,可就算这样,也阻挡不了他心里渐渐产生的恐慌,而且他发现自己身无分文,就算能治好恐怕也付不起医药费。 邢乙沐是景国一处偏远山村里出来的秀才,三年前,为了考取功名,他跋山涉水来到帝都,就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在朝堂之上站得一席之地,却不料考试失利,又因为盘缠花尽,就通过旁人的介绍来到尚书府当教书先生,一边教书一边复习功课,想要再次考取功名。 然而,还未等到考试,就发生了这样的事,真是天算不如人算。 他全部身家都在尚书府,现在净身出户,相当于无家可归,连落脚的地方也找不到。 老天爷仿佛察觉到了他绝望的内心,天空陡然间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一时间电闪雷鸣,紧接着便是一阵瓢泼大雨,把他从头到尾都淋了个遍。 断线一样的雨珠一阵一阵地打在他身上,没什么重量,却让他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仿佛老天爷也在嘲笑他的无知和愚蠢,似乎还包括曾经恋人的背叛。 邢乙沐仰起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一脸痛苦的表情,雨水淋在他的头顶和脸上,一路顺着流进他张开的嘴,然后,他仿佛还尝到一股咸味,不知是雨水的味道,还是泪水的味道。 邢乙沐用手拐子杵着地爬到门口,用肩膀不断撞着门,企图有人听见这里的动静,为他开门,却是徒劳无功。 不知在尚书府的后门躺了许久,也不知几个时辰过去了,邢乙沐最后凝望了苏府几眼,嘴里依旧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然后把目光移向周围的万家灯火,却不在停留在原地,而是挣扎着往远处爬去,爬了两三步路的样子,他终于撑起身体,站了起来,双手无力地垂落在两侧,跌跌撞撞地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乞丐一般往前走去…… 次日,王府着人把聘礼送到了苏府,依照圣上对逍遥王的宠爱,这些聘礼大半都是圣上赏赐下来的,而且数量巨大,都是珍贵之物,抬着聘礼的下人络绎不绝,简直要把苏府的门槛都要踩烂了。 苏府的下人们看见不断被抬进来的箱子,脸上布满了喜气,干劲十足,做事的效率与平时比较,不知提高了多少倍。 至于府中一位教书先生因为偷盗而被赶出苏府,虽然很多人都在心里各种猜测与怀疑,却很快就因为这种喜事而被众人忘在了脑后,一点浪花都没有溅起过。 苏云辉和孟莲忙活了一上午,就为了接待王府来送聘礼的人,临走之前,孟莲把苏诺的生辰八字给了领头的管家,一脸喜色地把人送走。 管家拿着生辰八字,与自家王爷的生辰八字一起准备了三份,一份送入皇宫,一份送到国师府请国师测算一下两人的八字合与不合以及成亲的黄道吉日,最后一份则被留在王府。 三日过后,王府命人来通知苏尚书等人,国师测算的好日子是在一年后的四月初一,正是苏诺生辰与及冠的那一天,据说那一天会天降异象,若是能够在那一日成亲的夫妻,定会恩爱一生,白头偕老。 另外,国师还说逍遥王与苏大公子是命中注定的夫妻,早已羁绊了几生几世。而且苏大公子有旺夫命,若是嫁给逍遥王,定会保其一世荣华富贵,安然无虞。 准备成亲前的事宜虽然繁琐,但对景文昊来说都不算什么,因为这些事并不需要他操心。自从那夜他到苏府看了苏诺之后,听从他的劝告,果然不曾私自出府,只是整个王府就不大清静了。 景文昊私自溜出府这件事自然瞒不过宫里的圣上与皇贵妃,不过皇贵妃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景无痕虽然没有对苏府怎么着,却又给景文昊布置了一项作业,让他把《景王朝史记》、《景王朝诗集》、四书五经还有《四书集注》操十遍,何时抄完,就何时能够出府。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景文昊知道他的厉害,然后收敛一下爱闯祸的性子。 不仅如此,等景文昊终于赶在一月之内抄完了十遍书籍,圣上又要求他在成亲之前不准到苏府去看望苏诺,并给苏云辉下了死命令,不准把景文昊放进府去,若是被他知晓了,便减俸半年。 就算苏诺和景文昊定下了婚约,若是景文昊经常往苏府跑,也是不像话的。 苏云辉得到圣上的口谕,回府就命苏诺好生呆在院子里,也不要出去见景文昊。 于是,景文昊被解禁之后,三番五次地到苏府去见苏诺,都被苏云辉以‘这是皇上的口谕’这样的借口拦在府外,然后他打算翻墙进去,却被灵风和白玉阻止了。 不怪二人忤逆景文昊,实在是皇贵妃给他们下了命令,让王爷不要和圣上对着干,担心他又要因此受罚。 尝试几番未果,景文昊就变着法子把王府里的稀奇玩意儿都命人送到苏诺手中,偶尔在街上看到比较起眼的东西,也会买来让人带到苏府去送给他。 一年的时间特别难熬,好在景文昊就不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除了讨苏诺的欢心,他又不知闯了多少祸,又不知被圣上罚了几次,要不是每次皇贵妃都对圣上进行劝说,恐怕景文昊受到的惩罚更重。 终于,又是一个春秋,总算到了来年的四月初一,这一天,整个景王朝的百姓都知道这一天是他们的逍遥王迎娶王妃的日子, 这一天,天还未亮,许多百姓就守在街道两旁,就为了看看王爷娶亲是个怎样壮观的场面。 虽然他们在天子脚下,看过不知多少达官贵族的婚礼,却依旧好奇心不减,而且他们也要看看圣上到底对逍遥王宠爱到什么程度,更要看看这迷倒了逍遥王的苏大公子到底长何种样貌。 举行婚礼,王爷亲迎 到了成亲的这一天,景文昊比平时早起了半个多时辰,在侍女的服侍下穿上大红袍子。 因为景文昊是王爷,苏诺是王妃,所以两人的婚礼服,无论是里衣还是外袍,用的布料都是宫里质地最好的彩云锦,也是圣上让宫里最好的绣工和裁缝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制作完工的。 景文昊一身层层叠叠的礼服,端的是一身血红的颜色,上面还绣着几条四爪金龙,宽大的袖口和裙边都是黑色镶边,他头上带着一顶代表着亲王地位的紫金玉冠,两条发带垂落在肩头,衬得他比平常更加风流俊逸,玉树临风。 景文昊早早地被侍女梳洗好,就在屋内徘徊不休,不断问着门外的灵风和白玉,还有多久才到吉时,每一次两人都耐心地回答他。终于,过了不知多久,府里的管家才来通知景文昊,说是吉时已到,可以出发了。 景文昊听了这话,连忙抬起脚就往外跑去,然后骑着马,带着一行人及一顶华盖车往苏府赶去。 与此同时,苏诺端正地坐在自己房间里的床榻之上,他此时一身艳红如火的婚礼服,颜色比景文昊的礼服要鲜亮几分,上面绣着几只繁琐而绚丽的金凤凰,宽大的袖口和裙摆以紫色镶边,因为今天是他及冠的日子,起得自然比景文昊更早,并由长辈为他行了冠礼,所以他的头上,此刻便带上了一顶从宫里送来的紫金玉冠,和景文昊所戴之物极其相似,只是正中间那颗硕大的夜明珠被换成了翡翠珠。 再看苏诺的面容,比平时更美了几分,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翠,薄唇高鼻,眉目如画,面若桃花,一身气质高冷。因为他是双儿,不似女子一般需要化些浓妆,只是脸上被施了一层薄薄的粉黛,却比平时艳丽了不知多少倍。 他安然不动地坐着,听着孟莲在他耳边发出的嘱咐和唠叨,不时点一下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孟莲站在苏诺的身上,为他抚平身上礼服的褶皱,理顺几缕稍稍凌乱的发丝,看着这一身华丽鲜红的服饰,眼里是挡不住的艳羡,却不忘嘱咐道:“虽说你嫁进王府便是王妃,但你定要记住,你能否在逍遥王府过得顺心如意,能掌多大的权力,靠的是王爷的宠爱。你别看王爷现在对你特别好,但这种宠爱能够持续多久,还是要靠你自己把握。好在王府现在尚无姬妾,你一过去,便是除了王爷之外身份最为尊贵的主子,对待下人,架子一定要端起来,可不能弱了气势,让下人们觉得你这个王妃可以随意欺辱。” 苏诺点头道:“我知道了,母亲。” “说一句大不敬的话,王爷平时总爱闯祸,也不听圣上和娘娘的教导和劝告,但他却能把你的话听进去,这就是你的优势所在。王爷行事没个顾及,就需要你多操操心,多对王爷进行劝导,把他引上正道才是。” “孩儿谨记。”苏诺默默点头,就听她继续说下去:“劝是要劝,但也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贸然顶撞王爷,行事要懂得迂回,勿要直来直去,若是惹怒了王爷,你在王府的地位也是会受到影响的,好在皇家有个规矩,正君进门一年之内不得纳妾,你一定要乘着这个时候努力怀上王爷的子嗣,最好头一胎就是个小子,那可就是整个王府名正言顺的世子,到时候你的地位可就稳当了。” 听了这些话,苏诺都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了,继母说话是越来越露骨了,要不是他定力十足,恐怕早就面红耳赤了,好在下人都在门外,屋子里只有他和继母两个人。 景王朝的风气向来严谨,京都的达官贵族更是如此,他们向来都比较重视正妻(正君)嫡子的地位,一般而言,很多人都是娶了正妻,等嫡长子生下来之后纳妾,还有,若是正妻实在无法在一年内孕育子嗣,他们也会在恰当的时机内纳妾,不过,无论何种情况下纳妾,这些都是要征得正妻的同意。 当然,很少有正妻不会同意丈夫纳妾,因为那样会让自己的名声变得极差,在外人的眼中也会成为一个妒妇,妨碍夫家的子嗣繁衍这种事,是会犯七出之罪的。 而皇室中人就更注重这一点了,他们在迎娶正妻(正君)之前一般是不会纳妾的,娶了正妻之后的一年内也不会纳妾,就是为了保证出生的第一个孩子是嫡长子。当然,一年后即使没有嫡长子出生,若是征得正妻的同意,皇室宗族也是可以纳妾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硬性规定,还是有些人不顾规矩的。 孟莲对苏诺说了很多,等到没什么可说的时候,才为他盖上红盖头,然后让下人好生守着门,自己出去一边接待客人,一边关注着王爷何时前来迎亲。 整个帝都的街道两旁的屋檐底下都挂着无数的大红灯笼,围在街道两旁的百姓被士兵阻拦在两边,不得寸进,迎亲的队伍从空出来的大道中间一路走过,跟在景文昊的马匹后面的,是穿着一身暗红色侍卫服的灵风和白玉,满脸严肃,时刻不忘警戒周围的状况。 其次是仪仗队,几个人手里都拿着回避牌,身后是六匹千里马拉着一辆极其奢华的华盖车,珠帘翠玉,车身上是满目耀眼的红缎子,就连马匹的头顶也都各自戴着一朵大红花。 跟着华盖车的后面是一群乐手,奏着成亲时独特又喜气的乐声,最后跟着的一些士兵拿着金瓜、钺斧、朝天镫等各种兵器,身上还带着几分凌冽之气。 华盖车的旁边还跟着两队美若天仙的侍女,她们手提着花篮,往天空洒着花瓣,看得那些百姓赞叹声连起,这皇家人就是懂得享受,就是侍女都长得比平常女子美了不知多少倍。 本来景文昊想洒金叶子的,还好圣上和皇贵妃竭力制止,不然,整个帝都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混乱和暴动,到时候不要想着娶亲了,不伤着人就算好的。 景文昊满脸控制不住的喜色,眸中还带着几分焦急,他一边慢慢提高马速,一边又竭力克制着速度,才没有把后面一群人给甩在半路上。 饶是如此,等到了苏府门口,那些乐手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在肺活量比较大,才没有在半途上出丑,损害皇家颜面,要不然,他们就算有一百条命也不够赔。 本来以景文昊的身份,只需在马上等着苏诺出来便可,但他却下了马,在喜婆的指引下进了门。 因为他是王爷,一路上便没人敢拦住他要红包,灵风二人也跟着直接进去,一路上却送出去不少红包,这都是景文昊事先吩咐过的。 早在景文昊来到府门前,孟莲就赶紧通知侍婢去让人把苏诺接到正厅里来。 于是,等景文昊来到正厅之时,正好看见盖着红盖头,身材高挑的苏诺被夏青和夏柳二人扶着走了出来。 等苏云辉和孟莲等人向景文昊行了礼后,按理说景文昊既然进来了,就应该和苏诺一起对坐在主位上的苏云辉和孟莲二人行叩拜之礼,但景文昊是王爷,就只行了个拱手礼,而苏诺则跪在地上,对两人磕了三个头,才被扶了起来。 几人说了几句话,在喜婆的提醒下,孟莲才泪水汪汪,恋恋不舍地放开苏诺。而等候在一旁,早就焦急不已的景文昊,才立马把苏诺抱起来就往门外走。 苏诺感觉身体悬空的一瞬间,立马抱住景文昊的脖子,心里一阵紧张,感觉耳根子也在发烫。 不知今生的这一场婚礼会以何种方式收场,上一次是惨死,这一次希望能够有个好结果,虽然他心里极其迷茫,但无论如何,他也希望尽自己的努力维持这一段婚姻,尽到一个做夫郎的责任,同时,也要保护好苏家的所有人。 当然,前提是不要再次遭到背叛,如若不然...... 而景文昊抱着苏诺纤细的腰身,眼神一暗,心里跟着一阵荡漾,只要一想起今天拜了堂之后,苏诺就会成为他的夫郎,他心里就有止不住的激动,心脏的跳动也越来越快,仿佛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一般。 景文昊把人抱上车坐好,深呼吸一口气,才恋恋不舍地翻身上马,带着一行人往另一条街道绕回王府,表示‘不走回头路’。 苏府的一众人,跟着景文昊等人一路来到大门口,等到迎亲的队伍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才一步三回头地转身离去。 天降异象,拜堂成亲 围在大街上的众百姓,一部分跟着迎亲的队伍走,另一部分等他们离开后便渐渐散去,只留下满地的花瓣。 景文昊把苏诺接出苏府之后,就慢悠悠地骑马走在大街上,华丽的车子载着逍遥王妃跟在马后,后面一大群人跟着敲锣打鼓,他不时看一下周围人,高傲地抬起下巴,那样子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对他来说,只要能够娶到苏诺,便是这辈子最为快乐的事。 一行人从苏府的另一条街道绕远路走回去,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忽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惊叹声,很多老百姓都仰着头往天空看去,皆是一副痴迷的表情。 注意到这些的迎亲队伍也纷纷仰头朝天上看了一眼,然后便再也挪不开脚步,奏乐声便也跟着停了下来。 “王爷,你看天上。” 景文昊一边骑着马,一边还幻想着回府拜堂,然后顺顺利利地洞房,却被白玉的声音惊得回过神来,察觉到周围的异动,他便立马回头问道:“怎么了?天上有什么好看的,他们怎么都不走了?” 正说着,景文昊也随之仰头望去,就见天空呈现出一片绚烂的景色,动人心弦,无数座巍峨的宫殿屹立在云朵之上,比景王朝的皇宫更加宏伟壮观,富丽堂皇,周身还散发着阵阵金光,又仿佛被袅袅仙气萦绕。 宫殿周围是无数奇珍异兽在飞翔和奔跑,有些还在花丛中嬉戏玩闹,无数不知名的奇花在草丛中缓缓绽放,美轮美奂,伴随着的是无数貌若天仙,身着华丽彩服的仙子从空中缓缓飞过,往最大的那座宫殿飞去,又有无数巴掌大的小人儿背生双翼,颤颤巍巍地飞在空中,不断围着这些女子转悠。 这些景色如梦似幻,带着几分飘渺,仙子的美貌乃世间罕有,那些奇珍异兽也是连书中都不曾记载。 苏诺顶着红盖头,感觉到车身停止前进,外面的吵闹声比先前更大,奇怪了一下,便悄悄掀起盖头的一角,透过珠帘往外看去,顺着众人的目光往天空看去,立时便被这些景色惊呆了片刻。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伸手把珠帘掀开,试图看得更加仔细一点。 想着一年前国师说到他和王爷成亲的这一天会天降异象,他还不是很信,现在亲眼看到,便对国师佩服至极,他原以为是妄言,没想到却是真的。 想想自己都能重回过去,苏诺也就没什么好惊讶的了,说不定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存在,而天上那些美轮美奂的景色真的是仙界或神界所有也未可知。 不过只是片刻,天上那些景色便逐渐变得更加虚幻起来,然后慢慢消失,直到最后,天空依旧是一片湛蓝,朵朵白云飘过,却再也没了什么宫殿、异兽和仙子,仿佛那一切都只是梦罢了。 等到天空恢复往日的平静,苏诺放下帘子和盖头,重新端正地坐在车内。 这时,景文昊也回过神来,意犹未尽地砸吧了一下嘴,一脸严肃地对后面的人吩咐道:“好了,都赶紧走吧,可别耽搁了时辰,误了本王娶亲,小心本王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他觉得天上那些美女都长得姿色不凡,但他只是纯粹的欣赏一下,而且他也不喜欢女人,就算这些人都是真实的,他也没有半点多余的心思,对他来说,还是他家的夫郎长得更好看,更有味道。 话音刚落,回过神来的乐手才慌忙拿起乐器开始吹奏起来,侍卫们也立马跟上前面的脚步,护送着他们的王爷和王妃回府拜堂。 在人群当中,有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看不清面容,双手无力地垂落在两侧,看起来瘦骨嶙峋。 他先前一直守在尚书府门口,等景文昊把苏诺抱出来的时候,他看着景文昊怀中被盖住容貌的苏诺,就露出了痴迷的表情,看着景文昊的神色却像要吃人一般的狠辣恶毒。 他想要从人群当中冲出去,却被守在外面的士兵给阻挡住,又被拥挤的人潮不断往后面挤去,不得寸进。 他无法,只好一路跟着迎亲的队伍一边往车里看去,在拥挤的人潮中,透过细密的珠帘,看着苏诺隐约可见的身形。 当天降异象之时,他也看得呆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往华盖车看去,正好看到苏诺掀开盖头,露出那副精致的面容,他头脑一热,想要乘着士兵发呆之际从人群中冲出去。 幸好被士兵们及时发现,然后被一脚踹在地上,后面几个巡逻的士兵就把他拖到一处僻静之地,对其一阵拳打脚踢。 他把头埋在胳膊下面,保护着头部,眼睛透过缝隙,看着迎亲的队伍,神情充满复杂,有悔恨也有痴恋,还有一抹癫狂之色。 若是苏诺看到这人,一定会一眼认出他就是邢乙沐,而此时的邢乙沐早已面目全非,全无昔日的斯文儒雅,每天只能以乞讨为生,尤其可怜…… 硕大一个王府内,如今已是宾客云集,虽然景文昊闯祸不断,得罪了不少人,但没有大臣不给圣上面子而拒绝参加景文昊与苏诺的婚宴,就连素来瞧不上景文昊的其他皇子皇女也赶到了现场。 当然,与景文昊一母同胞的景文钊也早早赶到王府,替自家弟弟招待其他客人,维持着王府的秩序。 景文钊的相貌与景文昊有些许相似之处,只是五官更加深邃硬朗,气质也更沉稳内敛,不似景文昊那样喜欢活蹦乱跳,到处闯祸,而且他在军中任职,威信颇大,早年还在边疆带兵御敌。 因此,如今的他,不仅被圣上册封为睿亲王,还当了骠骑将军,在军中掌握着实权,地位仅次于大将军。 按照圣上对皇贵妃的宠爱程度,若不是景文钊上面还有个嫡长子,说不定圣上早已封他为太子,当然,这都是大臣们的猜测。 景文钊一身气宇轩昂,和众多大臣们交谈,一边往门外看去,太子也在一旁与其寒暄。 突然,门外跑进来一个侍卫,对太子景文轩禀报说圣上和皇贵妃已到。 于是,太子殿下便带着所有的人连忙去大门外迎接圣上与皇贵妃两人。 圣上和皇贵妃携手而来,王府里的气氛顿时变得严肃许多,纵然圣上言明大家可以畅所欲言,许多大臣也还是很拘束。 皇贵妃坐在主位上,就开始和景文钊交谈起来,时不时关心了两句,圣上则在一旁和太子说着话,不时有其他大臣和皇子皇女上来攀谈几句。 过了片刻,门外隐约传来奏乐声,便有人进门向圣上等人禀报,说是新人已到了门外。 到了王府的大门口,景文昊下了马,小心翼翼地把苏诺直接抱了出来,踏着红毯进了大门,跨过火盆,一路来到正堂,看到圣上和皇贵妃坐在主位上,就把苏诺放到了地上,旁边的夏青二人立马上前扶着苏诺。 接下来就是拜堂,苏诺和一脸喜气的景文昊拜了天地,才在众人的目送下被送入了洞房。 圣上与皇贵妃等景文昊二人拜完堂,对景文昊嘱咐了几句,就出了王府,一同回了宫。 太子殿下和景文钊景文昊兄弟二人客套了几句,也找了个借口,告辞离去。 席间,景文昊一直乖乖地呆在景文钊的身边,向各位客人敬酒,因为心情好,他都是一饮而尽,好在平时他喜欢吃喝玩乐,酒量还算可以,所以才没那么容易醉。 最后,向各位大臣和皇兄皇弟们敬完酒,景文昊就被他平时的酒肉朋友拉到另一张桌子去猜拳了。 因为这些世家公子和景文昊的关系素来不错,虽然大多纨绔,但也没有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所以景文钊也就放任了。 景文昊喝了不知多少酒,一边喝一边还问身边的侍卫什么时候可以进洞房。 不知过去了多久,景文昊已经感到一股强烈的醉意,喜婆终于来通知他进洞房了,他便立马摇摇头,跌跌撞撞地往后院走去,灵风和白玉则小心翼翼地跟随在侧。 洞房花烛,啪啪啪啪 喜婆在前面带路,夏青和夏柳扶着苏诺一路曲曲折折,走了很远的路,才总算到了新房。 苏诺被扶着坐在床榻上,由于视线被盖头遮住,眼前是一片红色,只能透过盖头,隐隐约约看到几个影子在眼前晃,并不能观察房中的布置,却感觉这间新房很大的样子。 喜婆在苏诺的耳边安抚了几句,便走了出去,留下夏青二人守在房内,不时地和苏诺说着话。 过了一会儿,陆续走进来几个丫环,把手里的端着的糕点水果放在桌上,对苏诺禀报说是景文昊让她们送来的,说是怕王妃被饿着了。 听丫环说完,苏诺微微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闻言,丫鬟们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关好房门。 夏青等她们走后,才走到桌边,端起一盘苏诺最爱吃的糕点,来到床前,把盘子放在苏诺能够看得见的地方,才说道:“公子,啊不,是王妃,您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定然饿得厉害,先吃几块糕点填一下肚子吧,等王爷应酬完客人,想必很快就会回房了。” 苏诺也正好感觉有点饥饿,就点点头,一手撑起盖头,一手拿着糕点开始吃,夏青端着糕点,转头对旁边呆站着的夏柳吩咐道:“夏柳你去倒杯水来给王妃喝。” 夏柳忙连点,跑去桌前倒水。 苏诺吃了几块糕点就不再吃了,静静地坐在房中等待,脑中却是回忆起前世的种种。 说起来也好笑,前世他虽然和邢乙沐成为了夫妻,却只是简单地摆过一场酒席,没有三媒六聘,也没有洞房花烛,就算邢乙沐被认祖归宗,也没有补办过婚礼,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些,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此时天色已晚,景文昊被灵风与白玉二人扶着来到新房外,却见对面正好走来一个侍婢。 她是贴身伺候景文昊的侍婢之一,叫做冬儿,体态轻盈,生得一副花容月貌。 冬儿端着一碗醒酒汤,轻移莲步地来到景文昊的眼前,恭敬地说道:“王爷,您要奴婢准备的醒酒汤,奴婢给您端过来了,您赶快喝吧!不然您这样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恐怕不好和王妃殿下洞房。”说着还露出一副揶揄的表情。 景文昊端起醒酒汤,一饮而尽,把空碗重新放回托盘,挥挥手道:“好了,你退下吧!” 说着,他就推开门走了进去,直奔内室而去,留下灵风和白玉二人守在门外,以防其他人前来闹洞房,王爷可是说了,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到他和夫郎的洞房花烛,否则就让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景文昊站在一身红袍的苏诺面前,紧随他进来的是喜婆领着一众端着托盘的侍女。 正当他紧紧地盯着苏诺之时,喜婆在一旁提醒他为王妃揭盖头。 景文昊咳嗽了一声,抖着手去为苏诺掀开盖头,终于露出那一张精致的绝色容颜。 他看着苏诺的脸,眼里满是惊艳,咽了一下口水,痴痴地移不开眼,好似怎么都看不够。 然后是喜婆在两人旁边忙活了一阵,念念叨叨一阵,都是说着一些吉祥话,完了之后,就让旁边端着饺子的侍女走上前来。 等到喜婆提醒了他一句,他才醒过神儿,连忙坐在苏诺的旁边。 两人一起端着一盘半生不熟的饺子,一人吃了一个,又一起吃了一小碗寓意‘子孙万代,长生不老’的长寿面,才放下筷子。 然后,就到了喝交杯酒的时候,景文昊一直盯着苏诺的脸,一个劲儿地瞧,杯中的酒水都差点洒了出来。 两人相互挽着手臂,喝了半杯酒,又交换了一下杯子,才把杯中的酒一干而尽。 等喜婆带着众侍女走了出去,夏青和夏柳也在景文昊的眼神中退出了房门,这时,新房里才总算清净下来。 景文昊手足无措地坐在苏诺的旁边,挠挠头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伸出手想抱住他,又怕太过鲁莽,吓着夫郎,只好轻声唤道:“夫郎……” 苏诺微垂着眼眸,被景文昊叫了一声,睫毛微颤,他深呼吸一口气,抬起头凝视着景文昊,说道:“王爷,天色已晚,该就寝了,让臣为您宽衣吧!”然后伸出手,就准备为他脱掉喜袍。 该来的总是要来,反正是逃不掉的,还不如主动一点。 “好好,我们这就就寝。”听了苏诺的话,景文昊喜不自禁,连连点头,动作比苏诺更加迅速,没让苏诺动手,站起身来就两三下地把腰带扯开扔在地上,把喜服扒掉也仍在了地上,再把床上的喜果全部扫下去,然后搂住苏诺的腰身,一起倾倒在床上。 景文昊双手撑在苏诺的两侧,正准备附身去亲吻他,却听见外面一阵吵闹声,心里顿时一阵火大。 外面这么吵,还让他怎么洞房啊?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夫郎你稍带片刻,为夫去去就来。”说着就把地上的外袍捡起来披上,走了出去。 景文昊一打开门,就看到四五个身着锦衣的年轻男子歪歪斜斜地站在门口,衣衫不整,互相搀扶着,被灵风和白玉阻拦在外面,口中还嚷着要闹洞房。 “你们都在这是干嘛呢?这么晚了,还不赶紧回家?”景文昊脸色不大好地说道 一个瘦高男子微眯着眼睛,看着景文昊走了出来,就赶紧伸手抓着他的胳膊,说道:“王爷你来了正好,我们…嗝…正打算去给你闹洞房呢,你看今儿个我们兄弟几个多给你面子啊,你可要感恩戴德才是。”说着又打了个嗝,一阵酒气喷在景文昊的脸上,还身子一歪,倒在了他的肩膀上。 景文昊的脸便更黑了几分,把自己手抽了出来,把他往旁边一推,就退后几步,对灵风和白玉吩咐道:“你们其中一个人去找几个下人来,把他们送去房间休息,最讨厌有人来打扰本王的好事了。” 灵风领命,立刻飞奔出去。 景文昊黑着脸站在门口,白玉继续阻拦这些酒鬼,不让他们进门。 不一会儿,灵风就带着几个下人来半强迫地把几个酒鬼领走了。 景文昊又对灵风和白玉吩咐了几句,让他们继续守在门口,还不准偷听,若是再有人来,即使是天王老子,也要一律打发走,不然就让他们刷一个月的马桶。 灵风和白玉苦着脸,连连点头,想着一会儿一定要堵住耳朵,他们可不想再洗一次马桶。 等吩咐完一切,景文昊才重新关上门,急急忙忙地走到床边,看着苏诺依旧乖乖地躺在床上,他伸手把红帐放了下来,倾身抱住苏诺,轻声道:“夫郎,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了,我们这便就寝吧!” “恩”苏诺微微点头,看着猛然放大的一张俊脸,闭上眼睛,感受着唇上湿热的温度,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然后又忽然松开,搂住景文昊的脖子。 景文昊一边亲吻,一边开始脱掉两人身上的衣服,然后便和苏诺在床上滚作了一团…… 懦弱无能,不得善终【渣渣的番外】 邢乙沐刚在边疆打完胜仗,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带着一身的血渍,日夜兼程,一路直奔回来。 邢乙沐以前虽然是个书生,但自从认祖归宗之后,就得到了父亲亲传的武艺,虽然武功不是很好,但因为天资聪慧,在军中经常出谋划策,所以,即使皇上有刻意打压,他也升到了昭武校尉一职。 在回程的途中,他把军队远远抛在身后,一个人悄悄地在无人察觉之下回到王府,来到大牢,却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他头脑一片空白,把所有的牢房都搜索一遍,还是没有看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顿时脸色惨白下来 他跌跌撞撞地往牢房外面冲,跑到世子妃的院子,一脚踹开房门,走到床边,对着世子妃的脸就是一个巴掌。 慕如霜正因为除掉了一个障碍而高兴了一整天,此刻正坐在美梦,却不料被一巴掌打醒,她惊恐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站在床前的邢乙沐,啊不,其实应该叫何乙沐,因为摄政王姓何,所以他被认祖归宗之后就改了姓。 慕如霜从床上坐了起来,柳眉倒竖地对他吼道:“何乙沐!你竟敢一回来就打我,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何乙沐捏着她的肩膀,透过薄薄的里衣,仿佛指甲都要陷在肉里面,痛得慕如霜直皱眉头,何乙沐完全不管这些,只是对慕如霜质问道:“慕如霜,你告诉我,你把诺儿藏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我去牢里都没有看到他?” 正问着,外面听到动静的侍卫们也跟着闯入房间,看见是世子,就把手中的剑放了下来,叫道:“世子,您回来了?” 何乙沐对他们呵斥道:“你们都给我下去。” 侍卫们看到捂着脸的世子妃,以及世子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踌躇了片刻,还是慕如霜让他们出去,他们才慢慢退出房间。 何乙沐冷笑道:“真是没想到,你的本事竟如此之大,连府中的侍卫都只听你的话,不过这些我都可以不管,只要你把诺儿交出来,我什么都可以不追究。” 慕如霜亦冷笑道:“交出来?你永远也别想再见到他了,从前你喜不喜欢他,我都可以不管,但自从你为那个贱人给我下了毒之后,你就应该想到总有一天我会弄死他,你离开的时候没想到吧?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早就被我一剑捅死,扔到河里去喂鱼了。” 当初慕如霜之所以嫁给何乙沐,有很多方面的原因。 何乙沐的父亲何威是个外姓王,当年先帝驾鹤西去之时,太子尚且年幼,先帝临终前便册封何威为摄政王,辅助即将登基的太子。 那时的摄政王何威把持着朝政,可算是权倾朝野,无人能及。 现在的皇帝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摆布的毛头小子,在成年之后就迅速掌握了朝中的权力,对摄政王一脉不断打压,尤其是何威的继妻生的儿子行事还颇为张扬,使得整个王府都雪上加霜。 因此,摄政王府的势力在皇帝的刻意打压之下被慢慢削弱。 正在困难重重之际,何威无意中找到了原配妻子给他生下的儿子,看他品性好,行事也张弛有度,于是,摄政王便不顾继妻的反对,把何乙沐立为世子。 何威年轻之时,有一次,他的原配妻子怀着身孕,独自去庙里上香,途中突然遭到一场刺杀,等他找到妻子之时,看到的却只是一具尸体,还有尸体旁边一个断了呼吸的婴儿,因为保护母子两人的侍卫都被杀光了,他就以为那个婴儿是自己妻子在追杀途中生的孩子,却没想到他真正的嫡长子竟在山野之地安然长到了二十岁,要不是邢乙沐身上有一枚玉佩,再经过了滴血认亲,他也不能认出那就是自己儿子。 幸好摄政王在朝中的势力不是一天两天,根基非常深厚,才没那么容易被拉下台,何乙沐回来之时才能够享受到一辈子都不敢想的荣华富贵。 为了巩固权力和地位,摄政王就试图让何乙沐迎娶长公主的女儿慕如霜,这样,说不定皇帝就会放低对摄政王一脉的戒心。 因为慕国的长公主,也就是慕如霜的母亲,是皇帝唯一的同胞妹妹,极其受宠,驸马的家族势力也在朝中盘根错节,颇受皇帝重用,所以,何乙沐迎娶慕如霜对摄政王府帮助甚大。 而何乙沐也因为刚回到慕国,手中尚无权力,下面还有个母家势力庞大的弟弟在虎视眈眈,他便同意了父亲的建议,转而使用计策,开始隔三差五地和慕如霜偶遇,对她诸多讨好,使其喜欢上了他。 而慕如霜喜欢上了何乙沐,自然想嫁给他,听说他已经娶妻,就让他把苏诺休了,言明他若是不这么做,她便不嫁到王府来。 何乙沐经过深思熟虑,终于还是妥协了,只是没有把苏诺赶出府,而是把苏诺降为了妾室。然后,何乙沐以正妻之礼,用八抬大轿把慕如霜迎娶过门。 从此,摄政王府的世子妃便成了慕如霜,而苏诺只是府中的一个侍君。 慕如霜以为何乙沐对苏诺就像院中其他姬妾一般,所以她不介意,她相信,总有一天何乙沐会把苏诺完全忘记,只要她以后生下摄政王府的嫡长孙,她的地位便再难动摇。 不过后来,慕如霜渐渐察觉到何乙沐对苏诺的特殊,即使何乙沐在她面前诸多掩饰,她也察觉到了这一切,同时,也察觉到何乙沐根本就不爱她,于是,她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背叛,便开始心生嫉妒,隔三差五地去苏诺那里找麻烦。 慕如霜迟迟不能怀孕,为了不让苏诺威胁到她,她就每天都命人给苏诺下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使其失去生育能力,这件事做得非常隐秘,毒.药的份量也很轻,就算苏诺通晓岐黄之术,也没有丝毫察觉。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她在无意之中被一位神医诊治出她的身体也因为中了一种毒而失去了生育能力,这种毒.药和她下给苏诺的毒.药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无药可解,就连医术高超的神医也束手无策。 她震惊之后,就着人查找真相,得到的结果竟然是自己的夫君使人下的毒,自那一刻,她就猜到何乙沐定是因为爱极了苏诺,所以才这样毒害她。 也是从那一刻起,她便对何乙沐彻底死心,本来只是经常碰到点小麻烦的苏诺也开始大祸不断,最后,更是因为毒害子嗣而由摄政王做主把他关进了府中大牢,这其中,慕如霜出了不少力。 听了慕如霜没心没肺的话,何乙沐瞪大了眼睛,双手都在颤抖,一把掐住她纤细的脖子问道:“什么?你把诺儿害死了?” 慕如霜被掐得不能呼吸,脸上一片惨白,她看着何乙沐的眼神仿佛像是要吃了他一般,神色却极其镇定,说道:“怎么?你敢为那个贱人掐死我不成?你可别忘了你的世子之位是怎么被保下来的,要不是我,你早就被你那个二弟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我告诉你,从你给我下毒的那一天起,我就对那个贱人恨之入骨,现在他终于死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哈哈哈哈……” 何乙沐的面上露出一丝挣扎,片刻过后,他掐着慕如霜脖子的手还是松开了,重新抓住她的双肩,神色无比凄凉,眼睛通红,布满血丝,还带着一股恨意,暴喝道:“你怎么敢这样对他?诺儿什么错都没有犯,你为什么不肯放过他?错的是我,该受惩罚的人也是我,他都已经被你关进牢里去了,你为什么还要杀他?为什么我都做出这样的退步了你还不肯放过他?非要他死了才甘心?” 自从他来到摄政王府之后,体会到了手中握着权势的滋味,因为摄政王府的势力颇受皇上忌惮,如果他的父亲被皇上铲除,他的世子之位也将不复存在,到头来所有的权势和地位都是一场空,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他怎么甘心面对这样的结果,所以他才不得不娶慕如霜为妻,也不得不剥夺了苏诺的世子妃之位。 他也是迫不得已的,当他经过痛苦的挣扎,和苏诺坦白之时,他就为自己辩解过,希望诺儿能够理解他,可是等他一说出要把诺儿降为侍君,诺儿就表示要离开王府,他怎么肯?于是就命人日夜监视着他,不让他离开王府半步,也不许他向任何人求助。 即使后来苏诺数次逃脱,他都派人把他抓了回来,并用夏青的性命威胁,他不允许自己的爱人有离开自己的心思,他要诺儿时时刻刻都待在自己身边。 为了留住苏诺,何乙沐甚至没有把苏府几十口人被关入大牢,又被流放边疆,后来又在流放途中全部暴毙的消息告诉他,甚至在这其中没有生出一点想要营救苏府众人的心思,因为他不能让苏家这些人拖累他,拖累诺儿,他一直在心中告诉自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都是因为他太爱苏诺了。 因为慕如霜娘家势大,她肆无忌惮地对苏诺做出的种种陷害,何乙沐都了然于胸,却从头到尾都袖手旁观,只能在私下里默默关注。那时候,他就想着只要诺儿还活着便好,纵然会受些苦也没什么,等他有一天坐上王位,他一定会为诺儿报仇,并恢复他的主君之位。 反正慕如霜已经被他下药,再也无法怀孕,这些谋划都可以慢慢来。 在此之前,他可以为了降低慕如霜的戒心而远远地避开苏诺,不去见他,装作自己对苏诺完全没有半点感情,只是在暗地里关心他。 他以为自己是对的,纵然诺儿被慕如霜陷害,然后被父亲关入大牢,他也不认为自己是错的。直到此刻,得知诺儿已经被慕如霜害死,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到那种求而不得,撕心裂肺的痛苦,并且心中充满了无以言表的后悔。 而除了后悔,他什么也做不了,更不能把杀人凶手如何,若是他伤了慕如霜一丝一毫,恐怕天亮之后,他就会受到皇上、长公主及慕家的报复,到时候不仅他的世子之位难保,皇上等人也有理由除掉整个摄政王府的人。 慕如霜仰头看着他,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料定他不敢把自己怎样,伸手把何乙沐的手从肩膀上扒下去,站起身说道:“当然,你本就有错,而且更加罪不可恕,为了惩罚你,所以我才把那个贱人杀死了,因为我要你生不如死,明白求而不得是什么滋味,要不是你是我夫君,你以为我会饶过你吗?想死很简单,但生不如死才是对你最大的报复。” “你知道你爱的那个贱人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怀不了孕吗?因为他跟我一样,也失去了生育能力,那毒……还是我下的呢!” 何乙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拳头更紧了一分,嘴里却只吐出了两个字:“疯子!” 说到苏诺失去生育能力这件事,其实何乙沐先前就知道了,为了不让苏诺伤心,他便把这件事瞒了下来,直到他去边疆抵御外敌之时都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口。 慕如霜以为何乙沐不知道这件事,其实他早就让大夫查了出来,而且也知道是她下的毒。 慕如霜挑着眉,呵呵笑道:“疯子?你都能给我下毒,我为什么不敢给那个贱人下毒?如果我是疯子,那你更是一个疯子,一个懦弱无能的疯子,连自己所爱之人都保护不了,你这样的男人也不过如此!” 说完,慕如霜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一步步逼近何乙沐,把他逼得不断后退,还指着他的鼻子说道:“要不是你懦弱无能,我怎么会有机会陷害他呢?要不是你懦弱无能,我怎么会有机会把他害死?说到底,苏诺的死都是你的错,我是杀死他的主谋,那你就是帮凶,你和我一样,都是杀人凶手!是你杀死了苏诺!要不是你,他就不会死,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就自责后悔一辈子吧!” 何乙沐看着面前这个疯狂的女人,却无能为力,只能低着头,步步后退,捏紧拳头,全身颤抖着,却在心中发誓,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个女人付出代价! 他命人查找苏诺的尸体,得知被慕如霜的侍女抛到了河里,就命人多番下河查找,一个多月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找到苏诺的尸体,就命人停止寻找,为苏诺立了一个衣冠冢。 之后,他就开始疯狂地暗地里增长势力,但慕如霜何其聪明,何乙沐的一切行动早就在掌控之下,虽然她只是一个深闺妇人,但背地里有皇上和慕家的支持,手中能够调动的势力也不弱,而且她还在王府中搜集到很多摄政王打算谋反的证据。 摄政王和何乙沐也并不是察觉不到慕如霜暗地里的动作,只是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暗地里抹除证据,然后打算先发制人。 经过一番生与死的较量,双方的争斗从暗里转为明里,最后,摄政王打算集结兵力逼宫,却在最后一刻被身边的亲信背叛,临阵倒戈的亲信带领着众将士把摄政王和他两个儿子抓了起来。 而被囚禁在王府里的慕如霜早就逃脱了钳制,并且把摄政王妃和府中众侍妾给抓了起来。 一夜之间,摄政王一脉的大小官员,抓的抓,杀的杀,都被连根拔除。 慕如霜先前嫁入王府之时本打算安安心心过日子,后来实在是心如死灰,才做了皇上的内应,即使现在何乙沐等人被抓入大牢,她也毫发无损,没有受到任何处罚,而且何乙沐院中的一位侍妾产下的唯一一个何乙沐的子嗣也被她抱到了身边养着。 慕如霜并没有打算让何乙沐去死,她带着何乙沐的儿子搬出王府,住进了皇上为她修建的郡主府,然后进宫求见皇上。 出来之后的第二天,皇上就下旨把摄政王和他两个儿子处死,其余家眷,男子发卖为奴,女子和双儿充为军妓,没有一个人能够善终。 而郡主府上,多了一个双腿残疾的青年男子,他正是何乙沐,因为慕如霜的求情,皇上没有打算杀掉他,而是随便找了个死囚替他去死,另外又找了人把他的双腿给打断,使他一生都只能坐在轮椅上度日。 何乙沐被送回郡主府后,便被慕如霜囚禁在府中,不得离开郡主府半步,每天如行尸走肉,过着无人伺候,没人认识的日子,吃着残羹冷炙,可他却从来没想过死,权力已经没有了,他不能连命也丢了,好死不如赖活着。 受到了如此报应,也算他自作孽,只不过他不想死,不代表别人不会弄死他。 慕如霜每天都会来看一眼何乙沐,并且极力羞辱他,不知道过去了几年,慕如霜终于觉得玩(zhe)儿(mo)够了,就用一杯毒酒,赐死了他。 慕如霜留在身边的那个何乙沐的儿子,她并未把他当做儿子来养育,而是当做一个家奴一般养大。 她把何乙沐弄死之后,就一个人住在郡主府,没有招赘,也没有嫁人,不知从哪里捡了个孩子来养着。 过了二十多年,何乙沐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不知从哪里得知消息说他父亲是被慕如霜害死的,这孩子明地里虽然是郡主府的家奴,暗地里却成为了摄政王旧部的首领。 势力壮大之后,他把不惑之年的慕如霜悄悄杀死在府中,却在即将打算杀入皇宫之时被人发现,皇帝运筹帷幄,派兵把他和部下全部剿杀殆尽,一个不留! 打架斗殴,再闯祸端 天刚蒙蒙亮,景文昊就睁开了眼睛,他用手揉揉眼角,转头看向旁边,苏诺正一脸安然地躺在他的臂弯沉睡。 景文昊低头在苏诺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又重新闭上眼睛,闻着苏诺身上淡淡的体香,继续沉睡。 不知睡了多久,景文昊又睁开了眼睛,见苏诺还是没有醒来,就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走下床,把里衣穿好,就走到外面去开门。 早就守在外面的四个侍婢行了礼,正打算开口,却见景文昊嘘了一声,对她们吩咐道:“小声点儿,王妃还在睡觉,别把他吵醒了。” 为首的一位美貌侍婢轻声笑了一下,轻点一下头,小声道:“是,王爷,奴婢知道了。”然后对后面的人都吩咐道:“你们都声音小点儿,别把王妃殿下给吵醒了。” 这个为首的女婢是贴身伺候王爷的人,叫做巧儿,是众侍婢之首,后面三人,其中一个是昨晚给王爷送醒酒汤的冬儿,另外两个,分别叫沛儿和月儿,长相万里挑一,都是皇贵妃从宫里挑出来专门伺候景文昊的。另外,她们还负有给王爷暖床的责任,所以,严格说来,她们也是皇贵妃赏赐给景文昊的通房。 皇贵妃对景文昊素来宠爱,所以,自从他出宫住进王府之后,便一直由这四个侍女负责他的衣食起居,虽然她们都长得非常出挑,但景文昊却从未碰过她们。 幸好这四人素来安分守己,不然。就算是皇贵妃赏下的人,也早就被景文昊赶出去了。 四个侍婢端着盆,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开始服侍景文昊梳洗更衣。 夏青和夏柳跟在众人的身后进门,发现不知道该干什么,好在为首的侍女巧儿见他们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就对他们说道:“你们若是无事可做,就去里面把地上的衣服收起来,再把地上打扫一下吧!” 这时,景文昊也抬起头来看着他们两人,问道:“你们是贴身伺候王妃的两个下人?” 两人小声答道:“是的,王爷。” 景文昊点点头,等他们进了内室后,低着头想了片刻,抬起头对巧儿吩咐道:“你一会儿无事了就到大管家那里跑一趟,让他多挑几个安分守己的双儿来侍奉王妃。先前因为本王尚未娶妻,府中大权都是由大管家掌管,现在本王既已娶了王妃,内宅之事自然应交由王妃管理,什么地契、房契、账本,都要一律交到王妃这里来。” 其实这些都不是他想到的,而是母妃吩咐的,要不然,他也想不到这里去,当然,这件事他是一万分的赞同,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是,王爷,奴婢一会儿就去找大管家。” 巧儿把腰带给景文昊系上,抚平锦袍上的褶皱,另一个侍婢拿着一件紫色纱衣给他套上。 因头一天是景文昊的大婚之日,接下来的三天,他都不需要去上早朝,所以不用赶时间,动作便不是很快。 今天景文昊穿着一身纯白色锦袍,袖口和裙摆绣着精致的花纹,外罩一层淡紫色纱衣,用镶嵌着几颗宝石的白色玉冠竖起头发,几缕发丝垂落在肩头,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端的是一个翩翩佳公子,英俊少年郎。 景文昊把内室正在忙活的夏青叫出门,两人不知道聊了些什么,然后景文昊把夏青打发走,自己则带着灵风和白玉出了府,骑着马不知是去了哪里。 苏诺被景文昊折腾到大半夜才睡着,醒来之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揉了揉太阳穴,撑起身体打算起床,却感觉四肢无力,浑身酸痛不已。 看着地上干干净净的,苏诺就知道有人进来收拾过。 他微微皱眉,揉了揉腰部,穿好衣服,站起来就慢慢往外走去。 正守在外面,听到屋内动静的夏青伸头一看,就见苏诺往外走来,立马上前扶着他,脸上带着一丝暧昧的笑容,说道:“现在时辰还早呢,王妃殿下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然后招呼着其余人等进来服侍王妃梳洗更衣。 苏诺摇摇头道:“睡不着了,现在什么时辰?王爷去哪里了?” 夏青扶着他坐在凳子上,一边为他梳妆,一边回道:“回王妃,现在是辰时三刻,王爷卯时末就出了王府,不过奴才并不知道王爷去了哪里,也许是有什么事要做。” 苏诺点点头,问道:“王爷身边有跟着人吗?”既然他嫁给了景文昊,那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作为王爷的夫郎,自然也应该时刻关注着王爷的安危。 闻言,夏青点头答道:“王爷身边跟着灵护卫和白护卫二人,他们武艺高超,是不会让王爷出什么事的,王妃殿下可以尽管放心。” 说完,他看着旁边出夏柳之外的另外两个双儿,又对苏诺道:“对了,殿下,这两个下人是王爷今早赐给您的贴身仆人,以后就和我们一起伺候您,您看喜不喜欢,若是殿下对他们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叫管家重新换两个下人,院子里还有一些下人负责打扫,有些也是刚分配过来。还有,奴才今早听王爷吩咐巧儿姐姐说,让大管家把内宅之事都全数交到您手中,说不定她一会儿就会带人过来,巧儿姐姐还说等王妃您用过早饭,府中的下人便会过来聆听训示。” “哦?是吗……”苏诺看了一眼夏青,眼里露出一丝惊讶的情绪,他没想到景文昊第一天就把内宅事物都交到他手中,毕竟在他的印象中,景文昊只是一个粗枝大叶的王爷,恐怕很难想到这些,想必是有人提点过才是。 “是啊,殿下,您看王爷对您多好啊,您刚入府,王爷就把内宅的大权交到了您手中,可见您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对了,王爷刚才还问奴才您平时都喜欢吃些什么呢,就不知道是问来干嘛的。” 苏诺对夏青的话不置可否,嘴上却也没有反驳,景文昊现在看似对他非常好,说不定只是一时兴趣,等过些时候就变心了也未可知,人还是要靠自己,靠这种虚无缥缈的宠爱是不可能长久的。 等梳洗完毕,另外两个新来伺候苏诺的下人就带着他们一路来到饭厅,正打算用早饭,却见灵风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对他说道:“王妃殿下,不好了,王爷出事了。” 苏诺心里一惊,把手中的筷子放下,站起身来,皱眉问道:“王爷怎么会出事?你们不是贴身保护着他的吗?王爷现在在哪里?” 灵风低着头,回禀道:“回王妃殿下,王爷本人没事,只是在街上和人吵起来了,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景文昊前几天就让灵风二人打听到了苏诺平时的喜好,知道他喜欢吃名叫素食斋的那家早点铺的包子,就打算亲自去给他买,于是,今早就把夏青叫过去问了一下那家素食斋是在哪个地方,问完地址,就带着灵风二人直奔那家早点铺子。 等他们三人到了那里,才看到包子铺外面排了好长的队,简直是人山人海,而且那些买包子的人都是一些大户人家的仆人打扮。 灵风和白玉看到景文昊无比纠结的表情,就劝他可以先行回府,由他们其中一人去排队买好再送回府里就是了。 景文昊看到这些,虽然有点心塞,但为了给自家夫郎买到热乎乎的包子,还是拒绝了两人的提议,亲自下马排在队伍的后面,而灵风和白玉两人则一左一右保护在他身边,以防有人对王爷不利。 排了半个多时辰,终于轮到了景文昊,没想到他闻着包子的阵阵香气,突发奇想地打算把铺子里的大厨给挖回府,被掌柜的拒绝之后,他拉不下面子,就对铺子里的包子表示各种嫌弃,严厉批评一番,再要求他们重做,他就在店里等着,并且对后面那些排队的人的抱怨声也充耳不闻。 可是,铺子里的人手虽然充足,但因为每日都有那么多的客人前来排队买,所以在早晨,几乎没人有个空闲时间,店里唯一的两个厨子也忙得脚不沾地,腰都差点直不起来了,加上王爷的要求也太过苛刻,他们哪里做得出来。 所以掌柜的便以为他是故意来找茬的,便命人把府中的管家叫了来。 灵风和白玉看着自家王爷像个无赖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叫骂,真是想挖个地洞钻下去的心都有了,他们多次劝解他不要如此,若是嫌弃就不要买了,景文昊却是半句话都听不进去,依然固执己见。 最后,白玉和灵风二人悄悄商量,既然自家王爷那么听王妃的话,不如拿一个人悄悄回去把王妃叫来,让他把王爷劝回去,然后另一个人在这里守着王爷就好。 于是,灵风骑着马,快速地回到府中,打听到苏诺正在饭厅,就连忙跑了来,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苏诺听了过后,虽然因为景文昊亲自去为他买包子而稍稍有点感动,但听到后面,心中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即有点无奈,又有点愤怒,没想到自家王爷居然为了一个包子和人吵了起来,难道他都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苏诺在心里无奈地想完,然后就带着灵风和夏青等人往外走,其中一个下人赶紧去通知马夫提前准备好马车。 等苏诺等人出了王府,就有一辆马车停在外面,站在旁边的车夫向他行了礼,就搬出一根板凳放在马车旁边。 苏诺被夏青扶着踩上凳子,进了马车,然后夏青与夏柳二人也跟着坐了上去,而车夫则坐在马车门口,手里拿着一根鞭子,开始赶车。 灵风在马车前面骑着马,领着马车一路往前走。 与此同时,在包子铺里和掌柜理论完的景文昊,等掌柜把管家带了进来,一起对他行完礼,他便对旁边的白玉说道:“白玉,你身上有银票吗?” 白玉为难地看着他,踌躇道:“王爷……” 景文昊瞪大眼睛道:“吞吞吐吐地干什么啊?有你就全部给本王拿出来,没有就赶紧回去取。” 白玉连忙点头道:“有有有,王爷,属下这就给你。”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大叠银票,看着有好几千两的样子,这些银票还是白玉得知景文昊要出府,特地从账房那里支取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白玉可知道自家王爷有多败家,就这普通人家几辈子都用不完的几千两银票,到了王爷手里,也就只够花一天。 他拿出来之后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少拿点出来的,为什么要全部拿出来呢?他可真是笨死了,王爷一定会把这些银票全部都拿来送人的。 果然,景文昊拿着一把银票,就不在意地把这一把银票摆在管家的面前,抬起下巴说道:“看到没有,我是王爷,有的是钱,现在,本王要把你家的厨子给买回府去,你看怎么办吧?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你若是不同意的话,本王今天就赖在你这儿不走了。” 他纡尊降贵地坐在店里一张窄小的板凳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被掌柜请来的管家,等着他的答案。自家王妃喜欢吃包子,他当然就要想办法,若是天天都来这里买,等把包子带回去,早就冷了,就算包子再好吃,冷了之后也会失去几分味道,何必这么麻烦,还不如把这里的厨子带回去,想吃多少吃多少,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吃。 白玉看着桌子上的一大把银票,心里疼得一阵一阵的,那可以四千多两银子呢,他一个月的俸禄也才十两银子,一年下来也就一百二十两,要三四十年才能赚到这么多的银子,要是王爷把这些银票分给他两张,他可以每天为了保护王爷都不用睡觉。 白玉眼馋地看了几眼银票,听了王爷的话,就连忙移开视线,扯了扯王爷的袖子,对他说道:“王爷,我看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要是回迟了,王妃就吃不了包子了,而且您今日不是还要和王妃殿下一起进宫请安吗?” 这边的白玉刚一说完话,站在景文昊面前的管家听了景文昊的话,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点头哈腰地说道:“王爷恕罪,不是草民不愿意,而是店里的这位厨子是我们夫人的家奴,草民无论如何也做不了主,私自把他卖给王爷您啊!” 管家觉得心里渗得慌,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得罪了王爷不说,说不定回去还要被夫人责骂,好在他刚才把王爷请到旁边来了,不然影响到店里的生意,等事情闹大了,那情况就更糟糕了。 “没事儿,现在还早,王妃肯定还没起来,再说了,今天吃不着还有明天呢,至于进宫请安,不一定非要上午,下午也可以去嘛!”景文昊说完,又转过头对管家问道:“你们家夫人是谁啊?不是本王吹牛,整个帝都还没人敢不卖本王的面子,说实话,其实你们店子里的包子也没什么好吃的,长得也难看死了。” 他瞅了几眼桌上的包子,从里面拿起一个自认为长得最好看的,品头论足地道:“你看这个包子上面的褶皱,歪歪扭扭的,一点也不好看,还有这边,馅儿都快露出来了,还有这边,这皮儿也太厚了吧!啧啧啧……” 白玉抽了抽嘴角,他现在不想挖地洞,他想直接撞墙。 管家的嘴角一歪,感觉有点牙疼,脸上的沟壑更深了,然后又擦了一把汗,才答道:“不瞒王爷,我们家夫人就是梁府的当家主母,也就是太子妃的母亲,王爷若是觉得这包子既不好看又不好吃,可以看看其他家的包子,兴许能合您口味,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当朝太子妃姓梁名丽婷,祖父梁恒是当朝太师,父亲梁宇是吏部尚书,这件店铺则是太子妃的母亲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在帝都,很少有人不卖梁府的面子,到这家店里来闹事。 景文昊斜睨他一眼,说道:“不是说整个帝都就你家包子最好吃吗?连你们这儿做的包子都这么难看,其他地方的说不定更加惨不忍睹,你说本王为何要放着好的不要,专门去挑坏的?” “放肆!是谁说我家店里的包子难看的?” 景文昊还想再说,却被一声呵斥打断,他不悦地皱眉往外瞧,便见一个锦衣玉冠的年轻男子带着一大帮人走了进来。 站在旁边的管家见了来人,连忙上前行礼道:“二公子,您怎么来了?快请进。”管家把他口中的二公子迎进来坐下,又怕自家主子冲撞了王爷,就连忙提醒道:“这是逍遥王爷,老奴刚才得知王爷来我们店里买包子,就连忙赶了过来,二公子是怎么到这里的?” 年轻男子蔑视地看着自家管家,冷哼一声到:“我怎么来的还要你这个奴才过问吗?还有,我又不是没见过逍遥王,王爷又怎么了?我姐姐可是当朝太子妃,太子殿下可是我的姐夫,他一个王爷还能和堂堂太子殿下相提并论?哼!” 这名年轻男子是太子妃的同胞弟弟,名叫宏杰,也是梁府的二公子,因为在家中素来受宠,就有点骄横跋扈,目中无人,仗着自己是太子的小舅子,没少为非作歹,所以得知面前这人是逍遥王,心中也并不惧怕,反正他有太子做靠山。 整个帝都的人都知道,不仅宫里皇后与皇贵妃水火不容,太子与景文昊景文钊兄弟二人也经常争锋相对,所以梁宏杰和景文昊对上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白玉看着梁宏杰对自家王爷出言不逊,拿着剑就挡在景文昊的前方,呵斥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冒犯我家王爷?” 景文昊一听梁宏杰的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把白玉拉到一旁,上前一步,指着梁宏杰的鼻子骂道:“你敢再说一遍?你既然知道我是逍遥王,竟还敢出言不逊,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现在,我要求你马上跪着向我道歉,如若不从,信不信我让父皇治你个大逆不道之罪?” 他见过梁宏杰的,也知道他们梁家和太子是一伙的,只不过还不知道这家素食斋居然也是梁家的,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无比膈应,早知道他就不来了,直接叫个下人来买就好了,不,直接让管家把这家店买下来就是。 梁宏杰高傲地扬起下巴,回道:“我哪里大逆不道了?我说什么了吗?这里有谁听见我刚才有大逆不道吗?我只是说一个王爷比不上太子,难道这还有错喽?哦~~我知道了,莫不是你逍遥王也想要当太子吧?” 景文昊脸色越发阴沉,听到后面,简直是怒不可遏,他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这个梁宏杰,对旁边的白玉吩咐道:“白玉,本王命令你把这个梁宏杰给我打得满地找牙,若是打残了或打死了就算本王的。” “王爷,这样不好吧,若是圣上和娘娘知道了,一定会非常生气的,到时候又要罚您了。”白玉上前半步,小声地劝说道。 景文昊瞪着他道:“怕什么,他如此羞辱你家主子,你还忍着不是?再说了,即使闯了祸,受罚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只管打就是了,你若是不听本王的吩咐,那就回去洗三个月的马桶好了,对了,还要扣一年的俸禄。” 对面被梁宏杰带来的一群护卫,听见景文昊要揍他们家公子,立马把梁宏杰团团围住,把他保护在里面。 而被保护在人群中的梁宏杰,悠哉悠哉地看着景文昊和白玉两人嘀咕,好似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被打趴下,只冷笑道:“想揍我?恐怕没那么容易,王爷你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侍卫,就想打赢我这一堆人,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所以,我劝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听到要洗马桶又要扣俸禄,又听到梁宏杰再度出言不逊,白玉瞬间脊背挺直,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于是立马上前开始和那些保护梁宏杰的护卫打了起来,往往一拳就打飞几个,一脚就踹飞一堆,把整个店铺弄得是鸡飞狗跳,乱七八糟。 周围买包子或是看热闹的人立马退出了店铺,就怕被波及到,有些胆大的百姓站在大街上,看着店里的混乱场面是议论纷纷,有些人则急急忙忙地往远处跑去,就怕惹祸上身。 管家和掌柜退后几丈远,站在墙根处,两人身边站着几个小二保护着他们,小心翼翼地躲避着飞到他们面前的东西。 管家忧心忡忡地看着店里被破坏得一团乱,哭丧着一张老脸,都在心里祈祷两个小祖宗不要闹了,不然损失了一大笔收入不说,回去还要受到夫人的责骂。 苏诺一路坐车来到素食斋,老远就听见一阵吵闹声,他掀开帘子一看,就见一大群人围在前面。 车夫刚把车停在素食斋门口,就见两三个人从店铺里面飞了出来,重重地砸在地上,然后,他们捂着身体的某一处,痛得在地上打滚儿,发出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不仅如此,只是片刻时间,店铺里就冒起一阵浓烟,人群中一阵惊呼声,在众人的注视下,首先是梁宏杰被两三个残兵败将保护着跑了出来,然后是白玉拉着自家王爷出来,管家和掌柜跑到门口,连忙对身边的小二吩咐,让他们赶快灭火。 那些被打趴下的众多护卫在伙计的后面不断爬了出来,片刻过后,里面便已经空无一人。 旁边几家店里的伙计和老板为了不让火势变大,波及到自家店子,也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提着水来帮忙灭火。 围观的众百姓,住在附近的,也有一些跑回家拿着盆和桶来帮忙。 景文昊跑到梁宏杰的面前,梁宏杰见他走进,连忙后退几步,躲到护卫的后面,太可怕了!他没想到景文昊身边的一个侍卫就能把他带来的一大群人都打趴下。 景文昊盯着店子里看,过了一会儿,见火势渐渐被控制住,没有扩散的危险,他就转头看向梁宏杰那边,见他小心地躲开自己,跑到护卫的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便对他大喝道:“梁宏杰,你有种就别躲到后面去,出来和本王单打独斗一场,你这样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梁宏杰伸着头说道:“还好意思说我,你还不是只躲到你的侍卫身后,半点都没有动手吗?现在倒好意思说起我来了,哼!还是个王爷呢,我从来都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王爷,你把我家店铺都烧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灵风一眼就看见自家王爷正和人对峙,连忙翻身下马,跨步走上去,挡在景文昊的前方,转头问道:“王爷,您没事吧?” 景文昊凶神恶煞地瞪了一眼梁宏杰,看着灵风,才想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了,于是问道:“你什么时候从本王身边离开的?都去干嘛了?” 灵风如实回道:“回王爷,属下回府把王妃殿下带了过来。” “什么?”景文昊大声吼完,才发觉自己太过激动,连忙压低声音说道:“你为何要去把王妃叫过来?本王有叫你这么做吗?你这个胆大包天的灵风,等本王回去再收拾你。” 说着,他往四周看了看,没看见苏诺,倒是发现了远处有王府的马车,就以为苏诺还在马车上,便低声对灵风吩咐,语气带着几分警告,他道:“你在这里守着,本王带着白玉先走一步,千万不要说这里的店铺是我烧着的,地上这些人也不是我打的,知道吗?” 苏诺好整以暇地站在景文昊的身后,夏青和夏柳在他身旁陪伴,把景文昊嘀咕的话全听了去,白玉和灵风看到景文昊犯蠢的样子,又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苏诺,十分识相地低头不语。 因为店里的火势本就不大,不到一会儿,众人就把火给扑灭了,除了烧坏了几张桌椅板凳,并未造成什么其他的损失。 这时,有些男子才注意到站在景文昊背后的苏诺,顿时被他那绝色德容颜与高贵的气质所折服,都带着几分痴迷的神色看着他,而那些女子和双儿,见到他的容貌,都是一副嫉妒的样子。 梁宏杰看到景文昊身后的苏诺,见其容貌,令他惊为天人,于是,他立马就呆愣住了。 苏诺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不悦地皱皱眉,同时,也察觉到一股更强烈的目光在注视着他,顺着感觉把视线移过去,就见梁宏杰一点痴傻地看着他。 苏诺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重新看着景文昊。 夏青和夏柳看着众人露骨的目光,用身体帮苏诺挡了挡。 夏青想着刚才应该劝王妃不要下来才好,这些人怎可如此无礼? 就在景文昊准备遁走之时,苏诺总算开口问道:“王爷不打算回府吗?” 听到背后有个声音传来,景文昊顺势答道:“当然要回府,不过本王还要去别处买些东西才能回去。”说着就要从人群中钻出去。 白玉站在旁边,扯了扯他的衣袖,景文昊才后知后觉地回头,然后疑惑地看着白玉,正打算开口询问,就忽然觉得这个声音极其熟悉,随之又看到自己身后仅与他相距两米的苏诺,立马就变了脸色。 景文昊连忙打开扇子,遮住自己脸,咬牙切齿地问身边的白玉:“你们怎么不提醒本王,王妃就在我身后啊?” 糟糕!他的发型乱了,衣服也乱了,他完美的形象被破坏地一点不剩啊,这还怎么面对自家夫郎啊?而且刚才他说的话好像夫郎都全部听见了吧?不知道夫郎会怎么想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可不可以直接挖个地洞钻进去? 虽然刚才打架都只是白玉一个人挡在前面,但对方人比较多,总有几个漏网之鱼波及到他,所以他在躲避的过程中难免把发型衣着都弄乱了。 虽然他的形象也没有多糟糕,但对于吹毛求疵的人来说,却是半点也不能忍受。 听了景文昊的质问,白玉低头道:“王爷,属下知错了。”洗马桶什么的,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白玉当然不会说他非常希望王妃殿下知道王爷都做了些什么事,这样的话,王妃才好对症下药,对王爷进行劝解,他和灵风一致认为王爷这么宠爱王妃,王妃又这么稳重识大体,相信王妃一定会帮助他们慢慢改变王爷的性格,让王爷走上正道,这样,他们就可以少操一点心了。 这一年以来,他们可是知道王爷对王妃的宠爱是完全没有下限的,而且这种热度从来都没有减少过,因此,他们完全不用担心自家王爷会对王妃有所责怪。 于是,在不知不觉中,景文昊身边的两个贴身侍卫就这样临阵倒戈了。 景文昊狠狠地踢了白玉一脚,拿掉扇子,连忙把发型和衣服整理一下,才抬脚往苏诺走去,他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对苏诺说道:“夫郎怎么不在府中好好待着?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 苏诺挑眉看着他,答道:“听灵护卫说王爷在这里和人吵了起来,臣便带着人连忙过来寻您,王爷可要随臣一起回去吃早饭?” 景文昊连忙点头,把他搂在怀中就往马车走去,一边说道:“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回去用早膳,夫郎可是吃了早饭才过来的?” 苏诺被抱着的时候,身体微微僵硬了片刻,然后慢慢放松,听了他的问话,垂眸回道:“因急着出来寻王爷回去,便没来得及吃。” 夏青和夏柳跟在两人的身后,看着他们的背影,一脸羡慕的表情,还不时地窃窃私语,两人旁边的灵风和白玉面无表情,对他们俩说的悄悄话全无半点反应,好似没有听见一般。 围观的众人自动为他们让开一条道,两人穿过人群,正准备坐上马车,旁边正痴痴地看着苏诺的梁宏杰立马上前喊道:“逍遥王爷,你把我梁府的店铺烧毁了,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吗?” 灵风和白玉二人看到梁宏杰冲上前来,立马挡在王爷和王妃的背后,阻止他进一步上前。 景文昊充耳不闻,把苏诺护送上马车坐好,转身走下马车,对着梁宏杰就是一顿臭骂,然后又让贴身侍卫打了他一顿,临走前,还非常嘚瑟地看了他一眼,才转身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就算他把梁府的店铺烧了又如何?他父皇都不能拿他怎么办,就不信太子和太子妃还能把他吃了不成。 景文昊可没有忽略刚才梁宏杰看他夫郎的眼神,虽然他恨不得吃了姓梁的,但为了维持自己在夫郎面前的风度,他才总算忍住了心中汹涌澎湃的怒火。 等到王府的马车走后,痛哭流涕的梁宏杰也被下人们抬走了,围观的人群见没有热闹可看,才兴致缺缺地散开。 马车里,景文昊忐忑地坐在苏诺的对面,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一直在手心里转啊转,转啊转,他还不时地抬头看苏诺一眼,见自家夫郎只是拿着一本书在看,一点也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就委屈地撇撇嘴。 夫郎都不打算和他说说话,简直是无聊极了。 苏诺虽然一直在盯着书看,却把一半的心思放在景文昊的身上,见火候差不多了,就抬起头对他说道:“王爷今天怎么想起亲自出府给臣买包子了?” 景文昊见自家夫郎终于和他说话,兴致盎然地道:“夫郎你终于打算理我了,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呢。你不知道,我前几天就让人打听了你的喜好,知道你爱吃素食斋的包子,就打算从今天起,每天早上都为你买包子,可是没想到我没打算惹麻烦,倒是麻烦先找上了我,所以今天包子没买成,反倒害得夫郎连早饭都没吃就出来寻我了,都是为夫的错,夫郎不会生我的气吧?” 苏诺用手揉了揉腰,淡淡地说道:“您是王爷,臣怎敢生您的气。” 景文昊看着他手的动作,连忙抬起屁股坐到他旁边一米远的位置,并伸出一只手为他揉着腰:“为夫帮你揉揉吧,都怪我昨晚孟浪了,夫郎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之处,可以随便说出来,我是不会怪罪于你的,你感觉好点儿了吗?” 苏诺感受着腰间传来不轻不重的力度,抿了抿唇,忽然感觉耳根子有点发烫,闻言,只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多谢王爷体恤,臣的身体已经无碍了,只是不知刚才和王爷发生争执的那名男子所谓何人?” 说起来,今天景文昊还是为了他才闯祸的,若是圣上和娘娘知晓了这件事,还不知道要怎么想他。 看来,他要和王爷相处融洽,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至少要想办法不要让他到处闯祸才行。 景文昊继续为苏诺揉着细腰,揉着揉着,屁股渐渐地往苏诺这边挪,另一只手也放到了苏诺的腰间,然后便渐渐地把苏诺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一边又把梁宏杰的身份说了出来。 苏诺尚未嫁到王府之时,平时呆在院子里,很少出府,认识的人少,对朝中局势也不大了解,但在他和景文昊定下亲事之后,苏云辉因为怕他吃亏,就偶尔给他补充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整整一年的时间,在耳濡目染之下,他也渐渐了解了朝中局势,自然知道梁府因为太子的关系,和景文昊兄弟二人不是很对付。 苏诺在景文昊最开始挪动位置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见他慢慢地把自己搂在怀里,还是任由他这么做,并没有阻止,随后,他口中却问道:“王爷想好该如何处理此事了吗?” 景文昊不在意地道:“哼!这个梁宏杰胆大包天,以下犯上,竟还敢(觊觎我家夫郎)……总之,不能饶了他,等我一会儿进宫请安之时,定让父皇和母妃为我做主,将他打入大牢。” 苏诺问道:“若是圣上得知王爷差点烧了整条街的房子,而且还是因为给臣买包子才惹下的祸事,王爷以为该如何是好?” 景文昊沉默不语,不动声色地在心里盘算一番,若是父皇得知他是为了夫郎才和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事,还差点把街上的店铺都烧了,他一定会怪罪夫郎的。 如果父皇只是处罚他一人还好,若是连夫郎也一起处罚,那可就不妙了,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夫郎受半点委屈呢?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夫郎一点错都没有。 景文昊思虑片刻,对苏诺道:“那我就饶了梁宏杰的那条小命,不把这件事禀报父皇,夫郎觉得怎么样?” 苏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说道:“王爷认为怎么做才算对,便可以怎么做,臣之所以这么提醒王爷,只是希望王爷听臣一句劝告,行事莫要太过张扬,这件事即使王爷不告诉圣上,圣上也会知晓的,而且想必现在已经有人把消失传到了宫中。” 景文昊皱皱鼻子,不赞同地说道:“那该怎么办?难道还要本王去梁府道歉不成?这是绝对不行的,我是王爷,若是向他们低头了,本王威严何在?”想他活了十几年,还从来没向人承认过错误,当然,父皇和母妃除外。 因此,若是想让他老老实实地低头,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东边落下。 苏诺微微摇头,解释道:“臣不是让王爷去梁府认错,而是和臣一起进宫去向圣上认错,并请求圣上的责罚。” 得寸进尺,入宫觐见 苏诺自然没想要景文昊去梁府道歉,不说梁府和他们的关系颇为紧张,而且景文昊是天潢贵胄,怎么能自降身份去向臣子低头认错呢? 就算梁宏杰一点错都没有,苏诺也不觉得景文昊应该向他认错,何况那梁宏杰本就出言不逊,实在罪有应得。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王爷也有错,因为他行事太过张扬,每次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惹祸,一点都不懂得遮掩,完全不需要搜索证据就知道他干了些什么。不过,纵然他现在王妃,也不可能直接说王爷的不是,所以只能采用比较委婉的方式把王爷一点点改变。 天威难测,即使是皇子,也不可能一直受宠,等到圣眷不在,若是王爷行事还如此毫无顾忌,总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踏脚石,他是王妃,自然也会跟着遭殃。 听到要向父皇认错,景文昊脸一黑,直接说道:“向父皇认错?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不行,我怎么能这么做呢?要是父皇看见我直接向他认错,一定会笑话我的,我才不干呢。” 若是父皇一定要怪罪夫郎,大不了他让母妃求求情便是,父皇那么宠他母妃,连带着对他也特别纵容,相信父皇也一定会喜欢夫郎,并对他格外开恩的。 “好,那就依王爷所言,不去向圣上认错便是。”苏诺直接低下头看书,不再说话,其实他也不急于一时,现在只是第一天,一个纨绔了十几年的王爷是不可能那么快就做出改变的,对于这点,他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景文昊见他又不理会自己,踌躇片刻,眼珠子转了几圈,低头看看他手中的那本书,才说道:“我觉得夫郎刚才说得极是,所以我决定采纳你的意见,去向父皇认错,不过我有个条件,不知夫郎你肯不肯答应?” 苏诺侧首看他眼中带着的坏笑,便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却还是问道:“什么条件?” 景文昊耍赖道:“夫郎你答应了,我才会说出来。” 苏诺转头继续盯着书看,不再理会他,心想也不知道他是为了谁,若是景文昊真的不说就算了。 景文昊见他没给半点反应,便厚脸皮地凑近他的脸,鼻息喷洒在苏诺的脸上,开口道:“夫郎怎么不理我了?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打算提什么条件吗?好吧,其实我只是想让你亲我一下而已,难道夫郎连这一点要求都不满足我吗?” 虽然景文昊表面上看着嬉皮笑脸,没心没肺,其实心里却有点忐忑不安,毕竟他和夫郎现在只是成亲的第二天,说起来以前的交流也不深,两人之间还存在着隔阂,彼此并不能真正的倾心相待,这一点他心里极其明白,不过他相信总有一天,夫郎会被他的真情所打动的。 他虽然平时有点不务正业,但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对夫郎又极其温柔和宠溺,还是个身份尊贵的王爷,手中万贯家财,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想必世间再没有谁能比得上他对夫郎的真心,相信等时间一久,夫郎便再也承受不住他的温情攻击,并对他敞开胸怀。 景文昊以为苏诺不会同意,但苏诺听了他的话,虽是心中一紧,却也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对他来说,除了床笫之欢以外的任何亲密接触,都只能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才能做的,虽然景文昊看似对他有情,但他经过上一世的事,便不敢再轻易把自己的心交到别人的手中。 然而,他与景文昊虽是刚成亲一天不到,但两人毕竟已经成为了有名有实的夫妻,以后若是没有太大的变故,将会生活一辈子,即使他现在不接纳景文昊,总有一天也不得不接纳他,除非景文昊移情别恋。 既然都是夫妻了,再拒绝就是矫情。 而且,他虽然并不看好景文昊的品性,但景文昊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至少从表面上看来。因此,他对景文昊这个人其实也没有太多反感,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容忍景文昊的靠近,并装作毫无察觉。 想完,苏诺仰起头在景文昊脸上亲了一口,稍触即离,继续低下头去看书,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景文昊感觉到脸上湿热的触感,心里那是一个激动,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一分,可惜的是,他其实是想让苏诺亲他的嘴唇,不过这样也不错,至少在他看来,夫郎对他还是有意的。而他的努力也没有白费。 于是,他蹬鼻子上脸道:“夫郎,你以后就叫我逸之吧,这个是两月前我及冠之时,父皇为我取的表字,你我既已成为夫妻,再叫王爷岂不生分了?” 苏诺微微皱眉,道:“您是王爷,身份尊贵,臣若是这样叫你,恐怕于礼不合。”心里却想这逍遥王也太厚脸皮了吧,才刚亲了他,就又提出一个要求。 “有什么合不合的,你是我的王妃,府中只有你和我才是主子,只要我不说什么,其他下人哪里敢有异议,要不然这样,你私下里叫我逸之,有外人在的时候叫我王爷,这总可以了吧?” 苏诺想想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换个叫法,于是点头叫道:“...逸之。” 景文昊看他一脸淡然地叫自己,心里有点小小的失望,其实他希望夫郎一脸娇羞地叫他,最好还是脸上带着一抹红晕的那种,眉目含春,眼神似嗔似怒。 不过景文昊了解苏诺的性子,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夫郎都叫为夫为‘逸之’了,那你以后就不用在我面前自称‘臣’,直接称‘我’便是,你是我的夫郎,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应该是平等的,那些繁文缛节你都可以不用去管,夫郎觉得怎样?” 苏诺思索片刻,微微点头,然后沉默不语,对此,景文昊并不在意,高兴地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掀开帘子对外面的车夫喊道:“把马车赶快一点 。” “是,王爷。” 于是,马夫一甩鞭子,马儿顿时跑得比方才快了许多。 坐在车夫旁边的夏青和夏柳两人,脸色羞红,他们显然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动静,只是都闭口不言,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夏青在心里默默祝福自家主子得遇良缘,希望他能够和王爷携手白头,恩爱一生。 而夏柳的心情却复杂许多,他想着自己若也生在富贵人家,也许也会和自家主子一样,嫁个富贵人家,一生锦衣玉食,那该有多好。 可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双儿,若不是他到了王妃身边当差,恐怕家里早就穷得揭不开锅了,虽然他心有不甘,却还是在心里默默祝福王妃,希望他一直和王爷琴瑟和弦,并且深受宠爱,这样他就可以一直呆在王府,每月也能比从前多拿几两的工钱。 回到王府,两人一同饭厅吃饭,只是这顿早饭稍微有点晚而已。 因为苏诺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用膳,侍女们就把饭菜端回厨房温着,等他们回来之时,便又端上了桌。 用过饭,巧儿便对苏诺说一直等着拜见苏诺的大管家正站在外面等候。 苏诺想了片刻,问景文昊:“王爷可有吩咐管家准备好给圣上、皇后与皇贵妃的礼物。” 景文昊摸摸鼻子,看着苏诺的眼神非常无辜,不好意思道:“......我好像忘了有这么一回事,以前每次进宫都没有带过礼物,所以没想到那里去,反正我们是下午进宫请安,慢慢准备也无妨,夫郎觉得可好?” 得到答案,苏诺就建议景文昊今天上午就进宫请安,景文昊立马就答应了,然后,苏诺才对巧儿说:“请管家进来吧!” 不一会儿,巧儿就带着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进来,然后行了礼又退了下去。 这位管家叫李寿,他身形比较瘦弱,穿着一袭灰色袍服,手里端着一个紫檀木的雕花匣子,匣子上面颤颤巍巍地堆着几本厚厚的册子。 李寿对苏诺及景文昊行完礼,就说明来意,道:“禀告王妃,奴才叫李寿,是王府里的管家,今天是奉王爷之命前来交地契、房契以及账本的,之前王爷名下的所有财产都交由奴才暂管,现在王妃殿下入了府,做了当家主君,奴才自然应该把这些东西都交由王妃殿下掌管,这个匣子里装着所有王爷名下的地契和房契,还包括库房的钥匙。” 站在苏诺身后的夏青上前把匣子和账本都接过来,苏诺看着这些东西,吩咐道:“把这些东西都放到我房间里去。” “是,王妃。”夏青接过去就往门外走,寻着记忆往新房那边走去。 苏诺转过头又对管家说道:“劳管家费心了,今天上午我和王爷要去进宫请安,李管家可有准备好入宫觐见的礼物?” “回王妃,奴才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因为不知道王爷和王妃何时入宫,便只列了张单子,东西依旧放在库房,都用盒子装了起来,想着等王爷和王妃走的时候,可以直接派人取来便是。” 李管家自景文昊出宫建府之日就在王府当值,几年下来,已经知道王爷不会考虑到这些,于是府中大小事务不用王爷提醒,他都会每次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完全不用景文昊操心,所以这次也和从前一样。 说着,李管家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上前一步,交给苏诺之后又退回原地,说道:“王妃请看,送给圣上、皇后和皇贵妃的礼物都在这张单子上面,若是王妃有什么不满意的,奴才可以立马着人去另外准备。” 苏诺仔细看着手里的单子,景文昊在旁边也伸着头往单子上看,然后还撇撇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些珍奇异类的东西,皇宫什么东西都不缺,我们随便送点什么进宫就是了,我看这上面的就很好,完全不用换。” “王爷说的是,那这些就不用换了。”苏诺点头,转而问景文昊派谁去库房取礼物,景文昊直接回答说让他自己看着办,不用问他的意见。 苏诺便把单子交给看起来比较稳重的灵风,让他取了东西直接到大门外等候。 灵风接过苏诺手中的单子和夏青递给他的钥匙,出了门就好似一阵风一样,往库房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把李管家打发走,景文昊和苏诺便带着夏青和白玉往大门外走去,准备坐车赶去皇宫。 而夏柳则被吩咐在府中打理其余诸多事物,还要和巧儿一起熟悉一下王府的环境,未免日后在府中迷路。 圣上口谕,皇后殿下(捉虫) 景文昊和苏诺来到御书房门口之时,刘公公正站在门外,一问才知皇上正在里面和大臣们商议国事,于是,两人便在门外等候。 片刻过后,御书房的门被打开,好几个大臣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景文昊都纷纷行礼,待看到他身边的苏诺之时,心里微微惊讶,看其穿着,加上头天举行的婚礼,立刻想起这可能就是逍遥王妃,也纷纷对苏诺行了个礼。 等所有的大臣都走光之后,进门通报的刘公公就出来把景文昊和苏诺迎了进去。 景无痕商议完国事,就听到太监说逍遥王携其王妃前来觐见,便立马让他们进来,他刚坐下来喝一杯茶,就看到景文昊和苏诺走进门。 景文昊和苏诺一起跪在地上,额头道:“儿臣叩见父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无痕挥手让他们平身。 苏诺和景文昊站起来后,抬起眼皮看了皇上一眼,又迅速垂下了眼睑,心里大致描绘出当今圣上脸上的轮廓,发现其长相和景文昊有七八分相似,而身体却更加魁梧挺拔,容貌虽染上了几分岁月的痕迹,也依旧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聊了两句,景文昊就把手中的盒子递给旁边的小太监,小太监走到景无痕的身旁,恭敬地打开盒子,把里面的东西放到他的眼前。 景无痕看了一眼,就让小太监拿着东西退下,转而满脸严肃地对景无痕说道:“昊儿,朕今日下早朝之时,听说你又闯祸了,并且还差点把整条街都烧着了,这件事可是真的?”对于景文昊送来的东西,景无痕当然知道它的价值,不过他是九五之尊,想要什么东西没有,对这些奇珍异物还不看在眼里,他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儿子又闯祸了。 不过好在他还知道自己儿媳妇在旁边,才没有做出失礼的举动,虽然他心中怒火中烧,却还是忍住了想要暴打景文昊一顿的冲动。 景文昊张口就想要反驳,突然想起自家夫郎让自己向父皇认错来着,于是摸摸鼻子,只好重新跪在地上,回道:“儿臣知错,不该让父皇操心,还请父皇责罚。” 苏诺见景文昊跪着承认错误,自己也跟着跪下。 “哦?”景无痕心中惊异,自家这个小霸王居然主动开口承认错误,奇了怪了,于是口中问道:“你这回知道自己犯错了?以前不是从来没觉得自己做错过吗?” 景文昊看他脸色没有刚才那么差了,就知道他心里的火气稍稍下降了一点,便骄傲地抬起下巴道:“回父皇,儿臣以前经常闯祸,给您带来了很多麻烦,现在儿臣知道错了,打算改过自新,再也不在外面闯祸了,还请父皇能够原谅儿臣以前的年幼无知,儿臣之所以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都是王妃的功劳,不知父皇对王妃有何奖赏?” 景无痕差点被他气笑了,一拍桌子,呵斥道:“想得美!你才刚闯祸就想让朕对你做出奖赏,你当朕糊涂了不是?” 景无痕呵斥完景文昊,视线往旁边移去,见苏诺面如冠玉,神情淡然,丝毫没有见到九五之尊的畏惧姿态,便对他高看了一分,又想到自己儿子今天主动承认错误,便对他的印象更好了一分,并在心里暗暗点头。 景文昊被父皇呵斥后,立马低头做委屈状,说道:“儿臣知错了,只是儿臣让父皇奖赏的是王妃,并非是我自己,您可千万别听岔了。” “哼!”景无痕没再说什么,转而随便叮嘱了景文昊几句,最后挥手说道:“昊儿你先去外面等着,我想和你王妃先聊几句。” 景文昊抬起头看看苏诺,又看看景无痕,踌躇道:“父皇您要和王妃说些什么?我不能听吗?” 景无痕沉着脸道:“让你去外面等着你就先出去,难道你又想面壁和抄书了吗?再说我又不会把你的夫郎吃了。” 景文昊磨磨蹭蹭地从地上起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等御书房的门被两个小太监关上,他在门口转了几圈,便悄悄用耳朵贴着门,仔细地听里面都在说些什么,却发现声音总是模模模糊糊的,他连一句话也没听清楚。 景文昊在外面焦急地等了片刻,里面的景无痕终于打算放苏诺出来了,临走前,他又嘱咐了几句,说道:“昊儿从小被朕和他母妃惯坏了,因此,他平日的行事作风素来毫无顾忌,要不是有朕和钊儿这个哥哥护着,都不知道被害死多少次了,你是昊儿的夫郎,他既然能听进你说的话,那你以后就要多劝解一下他,不该做的事要尽量阻止,他若是要责怪你,你就说这是朕的口谕,你可是记住了?” “是,父皇,儿臣定当谨记于心,好生劝道王爷改过向善。”苏诺站在下面回道。 景无痕满意地点点头,便挥手让他退下。 苏诺一打开御书房的门,正好看见景文昊维持着趴在门上的姿势,差点向他扑过来。 好在景文昊稳住了姿势,站直身体,走过来抓住他的手,眼神带着几分焦急,紧张地问道:“夫郎你怎么在里面待这么久?父皇没有责骂你吧?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他跟在苏诺旁边,一边走一边问,好似只要苏诺不说,他就不会停嘴。 苏诺斜睨他一眼,脚下的步子不停,嘴上开口道:“父皇只是让臣好好管一管王爷罢了。” 得到了答案,知道没什么大事,景文昊终于心满意足,只是撇撇嘴道:“父皇也真是的,我有什么好管的?” 苏诺挑眉问道:“王爷这样说,是不希望臣管着您吗?” 景文昊终于察觉到自己说错话,连忙否认,然后又是一大堆甜言蜜语的话不断往外冒,好似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跟在后面的夏青脸上眼里皆带着笑意,不住地往景文昊的背影瞧,显然是被王爷逗乐了。 景文昊还在说话之际,远处也走来一队宫女太监,看到景文昊等人,便连忙行礼。 他们虽然见过景文昊,却不认识苏诺,不过他们见他身上穿着代表亲王妃身份的华丽服饰和头冠,又见他与逍遥王并肩而行,便立马猜到了他就是逍遥王妃。 景文昊立马收起那种狗腿的样子,脸上带着肃然的表情,手里拿着的折扇转了一下,对众宫女太监点头道:“你们都平身吧!” 苏诺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虽是一言不发,却没人忽视得了他的存在,看他那周身高贵优雅的气质,以及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几分清冷的气息,竟是比英俊潇洒的景文昊还要引人注目。 众宫女太监从苏诺两人身边低头走过,景文昊抬头往前方望去,终于看到皇后所居住的凤阳宫,便低声对苏诺提醒道:“前面那个就是皇后所住的凤阳宫,一会儿你见到皇后,他若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他在宫中素来和我母妃不大合得来,每次看到我也什么好脸色,要不是成亲第二天必须来进见皇后,我连他的凤阳宫都不想踏进半步。” 虽然景文昊声音比较小,但苏诺还是担心这些话被别人听了去,于是阻止他继续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王爷慎言,皇后殿下身份尊贵,不是我们可以随意妄言的,若是王爷这话被别人听了去,传到皇后的耳边,恐怕会多生事端。” 景文昊不在意地甩甩袖子,道:“没关系,就算这话真被皇后听了去,顶多被他刁难几句罢了,我什么事没做过,还怕这些不成?”他说完,才发觉自己又没有顺着苏诺的话说,虽然见夫郎的脸色没什么变化,他还是转口道:“不过既然夫郎都这样说了,那我自然什么都听你的,以后不再非议皇后就是了,你说可好?” 苏诺微微颔首,对景文昊的话还比较满意:“自然,王爷懂得其中道理就行。” 正说着,两人就来到了凤阳宫门外。 门口的侍女进门通报,然后出来把他们引了进去,而夏青三人则守在门外,并未进去。 苏诺随着景文昊一路往前,忽然被他紧紧抓住手,他诧异地侧首而望,便见景文昊眼里带着一抹安抚的意味,然后听他说道:“夫郎不用紧张。” 苏诺点头不语。 景文昊也许是以为他从来没进过皇宫,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却是紧张的。不过,相反的是,他现在心里连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反而独留些好奇。 苏诺很小的时候就听闻过皇后还未入宫之前在整个帝都就是出了名的美人,素有‘君子世无双’的美称,不过他却从未见过这位皇后的真面目,然而,现在终于有机会见到,苏诺自然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好奇心。 很快,两人就被宫女带到了正殿,一进门,就见他们要见的皇后殿下正坐在软榻上慢条斯理地品茶。 两人刚走进来,景文昊就放开了他的手,苏诺偷偷看了一眼皇后的容貌,然后迅速低下了头。 这位景王朝的皇后姓史名骏飞,字乐临,是大将军史建云之嫡次子,长得是风流俊逸,俊美非凡,果然不负当年盛名。 史骏飞穿着一身鸾鸟朝凤绣纹朝服,头上戴一顶金冠,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周身气息冷冽,锐利的眼神往两人看来,带着几分冷漠,好似任何人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虽已人到中年,眼角眉梢也染上了岁月的痕迹,史俊飞的魅力却半分未减。 景文昊和苏诺向他跪下行礼,史骏飞也并未怎么刁难,便挥手让他们站了起来。 看他今天的穿着这般隆重,还是给足了逍遥王和王妃的面子,而景文昊因为有苏诺提醒着,并没有对他出言不逊,两方也算相安无事。 景文昊把礼物递上去后,史骏飞随便问了他们两句,再回赠了一些礼物给两人,就挥手让他们走了。 两人出了凤阳宫,就打算往皇贵妃的鸣翠宫而去,因为鸣翠宫距离凤阳宫甚远,他们就上了随行而来的步辇。 打道回府,突生变故 从皇贵妃处出来后,两人便直接出了宫门,坐车往王府的方向赶去,打算在府中用过午饭,再一同带着礼物到睿亲王府去拜访一番。 景文昊与苏诺并排坐在车内,景文昊厚脸皮地和苏诺紧靠在一起,不时地和他说几句话,行了一段时间,忽而听到吵闹声,他便掀开帘子往大街上看去。 虽已临近正午时分,这时的大街上,却依旧有许多来来往往的百姓,显得非常热闹,到处都是叫卖声和讨价还价的声音,景文昊突然来了想要逛街的兴致,便转过头对苏诺说道:“夫郎,你看大街上如此热闹,不如我们下车逛逛,再顺便买点东西吧!” 苏诺思索片刻,略点了点头,就跟着景文昊一起下了车,左右离正午时分还有点时间,正好可以借此散散心。 景文昊下车后,小心地把苏诺拉下马车后,便牵着他的手不放了。 苏诺想把手抽出来,奈何挣扎不开,也就随他去了。 景文昊拉着苏诺,一边走一边朝着两旁的摊子上看去,忽然,他瞧着一个摊子上在卖各种发簪玉佩之类的首饰,他转头就对身边的苏诺说道:“夫郎,我们去那边看看吧!”说着就拉着他旁边摊上那里走去。 两人身后的夏青三人连忙快步跟上,站在周围贴身守护,以免周围的人群冲撞了王爷和王妃。 “几位客官若是买些发簪腕钏之类的东西,都可以随便看一看,试一试。” 摊主送走前面一个客人,忽然又见自己变得冷清的摊子上围上来几个贵公子,立马喜笑颜开地招呼起来,见到景文昊身后两个拿着剑的年轻人,虽然心中有点畏惧,但面上丝毫不显,带着得体的笑容。 景文昊看了一眼摊子上的物品,种类特别齐全,有些样式还从未见过,他觉得有点新奇的,便在摊子上搜索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发现有一个盒子里放着一只看起来雕刻精致,颜色朴素的腕钏,他拿起来摸了摸,发现手感也很不错,鼻尖还闻到一阵香气,便把苏诺的手抓起来,给他戴到手腕处,心里暗自点头,大小正好合适,便问道:“夫郎,这只腕钏你喜欢吗?你若是喜欢,我们就买下来。” 腕钏是紫檀木做的,上面没有镶嵌着任何装饰品,只有手工雕刻的一些花纹,简单又不失大方,戴在苏诺洁白如玉的手腕上,更显得高贵大气。 说实话,景文昊还从来没见过木头做的腕钏,只感觉挺新颖的,戴在苏诺的手上,别有一番风味。 对面的摊主是个中年妇人,她见到此种情景,为了自己的东西能够卖出去,就开始对苏诺夸赞起那腕钏来,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只腕钏是我家夫君花了好几天的工夫做的,我家夫君的手艺还是从祖上传下来的,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我夫君的手艺好,这腕钏不仅做工精细,价钱还便宜得很,只要二两银子,你看它戴在你的手上,是不是显得非常好看?您要是不喜欢这一只,这边还有几只其他样式,都很不错。” 摊主说到银子的时候,伸出俩手指头比了比,又从摊子上扒拉出几个盒子来打开,把里面的几只腕钏都放在景文昊和苏诺的眼前,为他们介绍起来。 介绍完,摊主又对景文昊说道:“这位公子,不是奴家故意夸赞,您家的夫郎比朵花儿还好看几百倍,手型也很漂亮,戴上这只腕钏,更是好看了不少,衬得他整个人都俊俏了几分,想必你家夫郎也很喜欢这只腕钏,只是不好意思说罢了,公子你若是买了,你家夫郎肯定会高兴的。” 在摊主说话之际,苏诺看着手上的腕钏,伸手抚摸了一下,想要把它取下来,但听到摊主的话,到底还是忍住了,毕竟是王爷的一片心意,而且他虽然没有多喜欢,但对腕钏这东西也没有多抵触,便说道:“王爷决定就好。” 景文昊看不出苏诺喜不喜欢,但见他没有反对,又正好听闻摊主说夫郎会高兴,便爽快地从让旁边的灵风付了银子:“好,那就我夫郎戴的这只吧,多给的银子你也不用找了,都是打赏你的。”左右不过一两银子,他还不缺这点银子。 灵风从怀里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元宝放在摊子上,然后又退后几步,重新站回王爷的身后,景文昊说完话,便拉着苏诺转身离去,边走边说道:“夫郎我们再到前面的首饰铺子去看看,我想再给你买只簪子。” 虽然王府里有很多更为华丽好看又极为珍贵的腕钏和发簪之类的首饰,但景文昊觉得还是要为夫郎亲自买一些,最好能被夫郎天天戴在身上,而且他相信夫郎一定不是很喜欢那些华丽繁琐的首饰,因为他平时都没怎么见他戴过。 也不知道夫郎会不会喜欢自己给他买的,不过,说不定这次夫郎会喜欢他买的这些东西也未可知。 景文昊转头看了一眼被夫郎挂在腰间的一枚玉佩,心中一阵得意,那玉佩还是他一年前送给夫郎的定情之物,没想到居然一直被夫郎戴在身上,这让他怎么不高兴呢。 想着想着,景文昊拿着扇子的手抚摸着被自己挂在腰间的香囊,只要想着这是一年前夫郎回赠给他的礼物,心里就越发高兴了,虽然当时苏诺什么话都没有带给他,但他给自己脸上贴金,把这个当成了是夫郎送给他的定情信物,还每天都沾沾自喜地戴在身上,即使如今已经戴旧了,他也舍不得扔。 景文昊从头到尾满眼都是笑意,不时地看自家夫郎一眼,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苏诺察觉到景文昊炙热的目光,依旧不曾转过头去看他一眼,只是感受着掌心传来暖热的温度,仿佛直达心底。 两人进了前面不远的一家首饰铺子,景文昊给苏诺挑挑拣拣,好不容易才给苏诺选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簪子,上面依旧没有任何的装饰物,样子极其普通,做工却非常精细,用料虽然珍贵,却并不罕见,适合平时在家的时候戴。 景文昊拿着簪子插在苏诺头上试了试,发现还不错,取下来后,便对苏诺问了一句是否喜欢,就听他答道:“王爷挑选的自然是好的。” 于是,灵风上前付了银子,一行人就出了店铺。 景文昊最先跳上车,他站在马车上面弯着腰,正打算把苏诺牵上去,就听到一阵吵闹声,抬头看去,便见不远处拐角快速奔出来一匹黑马,马上坐着一名穿着黑色骑马装的年轻男子,手里的马鞭直往马屁股后面甩,痛得那黑马狂奔不止。 那马的速度极快,街上本来就人来人往,很多人察觉到这一变故,都纷纷往两旁避开,因为行动比较匆忙,手里的东西都掉到了地上,也有一些人差点摔倒,或是碰翻了两旁的摊子,也有一些因为发现得晚而躲避不及被黑马直接撞翻在地,更有一名年老之人被马蹄直接踩中手臂,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和马蹄声交织在一起。 因为这一番变故,苏诺和景文昊所在的地方顿时变得混乱不堪,一阵鸡飞狗跳,不断有人发出惨叫和呼喊声,整条大街上都显得极其惨烈和壮观。 灵风和白玉在变故发生的一瞬间,便立即拦在王爷和王妃的前方,抽出宝剑,飞身上前,便打算把那匹往马车直冲而来的黑马制服。 而站在马车上的景文昊在看到那匹横冲直撞的马匹之时,便发觉自家拉着车厢的一匹白马因为眼前的变故而受惊,开始在原地暴躁地乱转。 而苏诺此时正往景文昊伸着手打算上马车,可见他距离马车有多近,可谓危险至极,景文昊在马匹暴躁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苏诺的安危,他立马跳下马车,抱着苏诺就往远离马车的一旁滚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马扬起的蹄子立时落下,而它的落蹄之处正好是方才苏诺所站之处。 当街行凶,王爷震怒 远处的灵风和白玉二人在几次三番都不能把那名黑衣男子打下马后,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损失,直接拔出剑往那匹黑马刺去,几个回合后,他们终于把黑马放倒。 那匹原本伤人无数的倒地不起,身上的多处剑伤流淌出猩红的血液,把地上染红了一大片。 马上的黑衣男子在黑马倒地的瞬间,一个纵身就飞了起来,一转身便落在了黑马的不远处,和灵风与白玉二人相对而视,开口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伤我爱马,你们可知我是什么人?” 灵风和白玉相视一眼,一言不发地提起剑就冲上去,和他打坐一团。 忽而,白玉听到一声马的嘶鸣声和马蹄声,余光往后一瞟,正好看到那匹白马拉着王府的马车向街道正中央的夏青冲过去,立时瞪大眼睛,剑势一收,招呼也不打,就飞身往夏青那里奔去。 夏青在事故发生的一瞬间,还来不及反应,就见自家两位主子身边的白马发生躁动,即将要把王妃撞倒,他的脑子还来不及反应,人就先奔过去了。 等景文昊带着苏诺躲到角落里,夏青却正好在马车的正前方,他连忙刹住脚步,想要逃离之时,白马却已近在眼前,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脚下却连半分都挪不动,吓得全身都在颤抖。 幸好,在这个生死攸关的尽头,白玉来到他的身边,一把抱住他,单手猛地附在白马的额头上,阻止它进一步上前,自己却被冲力带着往后滑行了好一段路,他对面的白马终于止住奔跑的趋势,并且安静了下来,然后打了个响鼻,温热的鼻息喷洒在白玉的手上。 景文昊把苏诺抱着倒在地上,在地上滚了几圈又连忙站起身把他扶起来往角落里走去,避开了马车的袭击。 景文昊停下脚步就连忙低下头把苏诺的全身上下都瞧了个遍,发现脸上和手上都没有伤痕,而自己却在活动手臂的时候,痛得微微皱了一下眉,以为自己的手臂只是被擦破皮了,便没有在意,只是对苏诺问道:“夫郎你没事吧?有哪里受伤没有?你要是哪里疼得厉害一定要告诉我,可千万别硬撑着,知道吗?” 一边问一边还注意着苏诺的脸色,就怕他身体哪里受伤却不说出来,还伸出手把他的袍子给拍干净,把稍稍凌乱的头发理顺。 苏诺沉默不语地站着,在景文昊看向自己的时候微微摇了摇头,他看着景文昊为自己忙活,口中关怀不断,心中一动,微微动了一下嘴唇,却还是什么也没说,转头往远处看去,正好看到白玉救下夏青的那一幕。 苏诺甩开景文昊的手,快步走到夏青的面前,沉着脸问道:“夏青,你没事吧?” 夏青从怔愣中回过神来,一把把白玉推开,连忙奔过去拉住自家主子的手,全身上下看了个遍,急忙问道:“公子你没事吧?身上可有伤痕?若是有的话,可要赶紧回府医治才行,都是奴才没有照顾公子周全,要不然,公子就不会受伤了。” 白玉被推开之时,翻了白眼,转身就去帮灵风的忙,不一会儿就把那名黑衣男子制服了。 而此时,景文昊也跟在苏诺的后面,跑了上来,正站在苏诺的身后。 苏诺还来不及开口,夏青就开始喋喋不休,却连称呼都变了也不自知,他泪眼朦胧地好像马上就要掉下眼泪来,却听自家王妃说道:“我无事,你可有受伤?” 夏青听到苏诺没事,终于不再哭丧着脸,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景文昊站在苏诺的身后,一脸阴沉地看着他,立马被吓得闭嘴不语,不自觉地退后半步,却又听见后面传来灵风的声音,转身一瞧,就见灵风把黑衣男子的双手反剪在背后,压着他跪在地上。 于是,夏青立马退后几步,站在苏诺的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 灵风低头禀报道:“启禀王爷,这当街闹事之人,属下已经擒拿,该如何处置这人,还请王爷决断。” 白玉抱着刚才被黑马踩中且奄奄一息的老人,与灵风一道站在一起,对景文昊说道:“启禀王爷,这位老人家命在旦夕,属下想立刻送去救治。” 景文昊上前几步,面无表情地站在苏诺的身前,棱角分明的脸上散发着阴沉的气息,黑眸深邃,身上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对白玉点头说道:“你且去吧!” 白玉立马抱着老人往街上最近的一家医官跑去。 等白玉走后,景文昊双眸紧紧地盯着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迸发出阵阵寒光,声音散发着一股冰冷彻骨的气息,他对灵风吩咐道:“把他的头抬起来,本王倒要看看是何人竟敢对本王与王妃图谋不轨,甚至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行凶!” 灵风单手扯着那人的头发,强行把他的头掰起来,让他的脸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 景文昊背手而立,看着这人的面容,冷笑道:“哼!史从良,皇后的远房表侄,怎么?见到本王就没什么想说的?” 那名被景文昊叫做史从良的黑衣男子被全身痛得龇牙咧嘴,口中不断发出痛呼声,并未听清景文昊的自称,然后又被硬生生地扯着头发仰起头来,他愤怒地张口就想骂,却发现面前这人竟是王爷,口中的粗言粗语顿时咽回了喉咙,思索片刻,才皱眉道:“怎么不认识?你不就是逍遥王爷嘛,王爷让侍卫带微臣来此,可是有何要事?” 景文昊怒不可遏,一脚把他踹在地上趴着,吼道:“本王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非逼得本王和你动粗,你才能好生说话?身为一个校尉,竟然当街行凶,还敢冒犯皇室威严,你说你该当何罪?” 景文昊可以不计较史从良冒犯他,但决不允许自己的夫郎伤害半分,若非他反应及时,夫郎不可能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想到此处,他想要扒他皮的心都有了。 史从良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地面,他侧头看着景文昊,眼里寒光四射,却还是忍住脾气道:“王爷这不是没事吗?何必与微臣一般计较,再说了,我乃皇后殿下的远房表侄,王爷若是动了我,恐怕不好向皇后殿下交代吧?如果王爷愿意,我们可以握手言和,然后你再放我离去,日后我定有重礼相谢,您看怎样?” 景文昊眼神冰冷地看着史从良,并未答他的话,只是对灵风吩咐道:“把这个人立即给本王当街诛杀,然后把尸体送到史家去,既然史府管不好自己的人,那本王就替他们管管。” 史从良倒在地上,瞳孔紧缩,大声喊道:“王爷您不能这么做,我是皇后殿下的表侄,你若杀了我,皇后殿下是不会放过你的。” 灵风迟迟未动手,只是对自家王爷劝道:“王爷,此事万万不可,史从良虽然当街犯法,却也应该交由大理寺查办,我们不能随便动用私刑啊!” 若史从良是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小人物,王爷倒是可以随意处置,这都不在话下,可是史从良却是皇后的亲戚,杀了他,无异于惹祸上身。 不过若是把史从良送到大理寺去,凭着皇后的关系,却等同于把这个人无罪释放。 苏诺也觉此事不妥,未免王爷犯下乱用私刑的过错,便也上前劝说道:“王爷,臣也觉得灵护卫此言有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们还是先把史从良送到大理寺关押为好。” 景文昊思索片刻,还是同意了苏诺的说法,点头道:“好,那就依王妃所言,暂且饶了史从良这条狗命。”大不了他进宫一趟,请求父皇把史从良降罪,不让皇后及史府一干人等插手便是。 王爷受伤,王妃震怒 就在景文昊等人在争论该如何处置史从良之时,街头来了一队拿着长.枪的士兵。 为首的有两个人并肩而行,骑着高头大马,一人穿着铠甲,身材健硕,另一人正是景文钊,剑眉星目,身形修长,穿着一身窄袖紧身的白色锦衣。 景文昊刚一说完话,就见到了景文钊的身影,冷酷的神情和凌厉的气势顿时一收,惊喜地对身旁的苏诺说道:“夫郎,我二哥来了。” 此时景文昊身上的气势已经不在,又回到了平时,好似刚才那么一身威严的人并不是他, 苏诺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策马而来的景文钊。 景文钊快马来到他们的身前,翻身下马,把绳子交给旁边走上来的侍卫,看了看这里的情形,皱眉问道:“刚才这里发生了何事?四弟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随着景文钊来的那个将军立马命令后面的士兵守卫在景文昊等人的周围。 此时大街上的百姓几乎全部都跑光了,那些受伤轻的为了不再惹上麻烦,也互相搀扶着离开了,空旷的大街上只剩下景文昊一行人,加上后来的景文钊等人,还有就是满地的杂乱,加上一匹咽气的黑马,街道两旁的店铺也因为刚才的变故而大门紧闭,偶有几个脑袋从门内伸出来往外看。 听见景文钊的质问,景文昊怒瞪着他,抬起下巴道:“什么叫我又闯祸了?我什么时候闯过祸?二哥你不知道就别乱说,省得在我夫郎面前败坏我的名声,虽然我是收拾过不少人,但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的,好吗?”随后他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给景文钊说了一遍。 景文昊说的确实是实话,他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无辜之人,那些被他收拾过的人都是一些为非作歹之人,只是身份特殊,因此,很多时候都会被人传到父皇的耳朵里,然后得到的就是一顿责骂和惩罚,说他不思进取,嚣张跋扈,目无法纪。 景文昊撇撇嘴,又转过头拉起苏诺手,为他介绍景文钊,很自豪地说道:“夫郎,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二哥,叫景文钊,他不仅是睿亲王,还是骠骑将军,曾经上过战场,杀过敌,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以后你就跟我一样,叫他二哥就行了。” “二哥,这就是我的夫郎,叫苏诺,苏尚书家的嫡长子。”有倾城之姿,倾国之貌,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但是,他怎么会在二哥面前随便赞美自家的夫郎呢?夫郎的好只能他自己知晓并放在心上就好了,何必也要他人清楚?要是传了出去,引来更多人的觊觎可怎么办? 景文昊暗自点头,在心里夸赞自己果然是全帝都最聪明的人。 苏诺挣脱被景文昊抓住的手,对景文钊拱手道:“苏诺见过二哥。” 景文钊看了一眼苏诺,淡淡地点了一下头:“弟夫郎不必多礼。” 然后,苏诺正想把手放下时,却瞟到自己的袖口处有几团血迹,略一思索,视线放在景文昊的身上,连忙抓起他的手查看起来,却注意到景文昊的手上并无伤痕,便往他胳膊上看,终于发现他手肘处有很大一团比较深的颜色,伸手一摸,湿漉漉的,他摊开手心一看,满手的血迹。 苏诺从王府出来之时,穿的是一身淡绿色服饰,血迹染到他的衣服尤其显眼,而景文昊却是穿的一身暗红色锦袍,所以其他人并没有发觉他受伤,直到苏诺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血迹,这才产生怀疑。 景文昊看到苏诺手上鲜红的血迹,再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血迹,才发觉自己受的伤好像有点重,居然流了这么多血,把衣服都浸透了。这时,他才感觉到手臂上的疼痛感加重了好几倍,闷哼一声,口中却没有发出半点哀嚎之声。 景文昊的脸色惨白了几分,见到苏诺脸上不悦的表情,立马抓住他的手安慰道:“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夫郎无需担忧。” 听了他的话,苏诺的脸色更沉下了几分,他把景文昊的袖子小心地挽起,才发现手肘上已经血肉模糊。 景文钊本来并不担心景文昊,毕竟男子受点小心没什么大碍,他以前打仗的时候就经常受伤,养养就好了。但是看到苏诺把袖子挽起之时,他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吩咐身后那个将军把史从良带走。 那位将军领命,招来两个士兵,把大喊大叫的史从良抓起来就往大理寺走去,一边还狠狠地揍了他几拳。 苏诺小心地扶着景文昊的手臂,眼神冰冷得犹如化不开的冰雪,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被压着走远的史从良,回头看着景文昊,沉声道:“先去医馆。” 现在若是回府等宫里的太医来医治,恐怕黄花菜都凉了,还不如去附近的一家医馆,把伤口简单地处理一下,同时再命人去宫里请太医来进行更深入的治疗。 景文昊讨好地对苏诺笑了笑,看着他脸上冰冷的表情,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还是默默地吞了一下口水,心里还默默地打了个颤,觉得夫郎的样子有点吓人肿么破。 这时,白玉也从远处奔了回来,发现自家王爷受伤,立马和灵风一起过来想要扶着他,都被景文昊挥手阻止。 苏诺扶着景文昊一起坐上马车,白玉拿起鞭子开始赶马车,景文钊命人去宫里叫御医,然后和灵风等人骑着马跟在车后。 夏青坐进马车,手里拿着丝帕,白着一张脸给景文昊小心翼翼地擦血。 苏诺托着景文昊的手臂,把夏青手里的丝帕抢过来,继续给他擦,景文昊见他不说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就时不时说几句话,逗他几下,却还是没效果,就装作手臂疼得厉害,终于让他缓和了一下脸色。 来到医馆,大夫战战兢兢地帮景文昊把伤口周围地血迹清理干净,才发现他的手肘处插.进去了几颗细小钉子,上面还锈迹斑斑,伤口周围的皮肤看起来红肿不堪,苏诺在旁边看着这一幕,脸色越发难看。 景文昊全程被他的冷气冻得不敢乱说话,只是眼睛拼命朝着他瞄,眼里带着安抚的神色。 景文钊脸色虽然难看,身上的气势却没有苏诺那么吓人,他毕竟在军营里见多了这种情况,便觉得比较平常。 大夫小心地把钉子拔.出来,用花椒盐水消了毒,然后敷上药,用纱布包扎好,才被景文钊一路护送回府。 幸好只是皮外伤,没有碰到骨头,除了有点发炎,其实并无大碍。 等众人回了逍遥王府之时,景文钊的侍卫也把太医带了来。 太医仔细为景文昊把伤口重新处理一遍,把注意事项一一细说,留了一些伤药,然后就告辞回宫了,临走前说是过几日还要来检查一次。 苏诺全程陪伴在景文昊的身边,只是没有说过一句话,太医嘱咐之时他也细细听着。 等景文钊把太医送走,又折回景文昊的房间里,对两人说道:“四弟你既然受伤了,就好好呆在家里养伤,今日就不必和弟夫郎一起去我府上看望了,我回去把这件事和雪烟说一下,相信她会理解的。” 他口中的雪烟便是睿亲王妃,叫黎雪烟,冰雪聪明,美貌无双,因为父亲是军中将领,性格比较豪爽洒脱,平时喜欢舞枪弄棒。 景文昊坐在床上问道:“二哥你要回府了吗?” 景文钊点点头。 景文昊拿起没有受伤的左手冲他挥了挥,说道:“那好,我就不留你了,二哥还是赶快回去吧,仔细二嫂在府中等急了。” 景文钊点了一下头,嘱咐了旁边的下人几句,走的时候,苏诺起身相送,刚把他送到门口,就被阻了回来,他看着景文钊带着侍卫消失在院子里,才转身回到床边。 苏诺想起太医说景文昊受的只是轻伤,并没有多严重,只要养半个月就能好全,身上的冷气终于不再是那么慑人。 苏诺质问,王爷解释 苏诺进了房间,就见景文昊赤脚站在床边看着他,脚步一顿,然后又抬步走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景文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抬头疑惑地问道:“夫郎为何这样看着我?” 苏诺看了他许久,终于开口问道:“王爷为何对我如此之好?”虽然他心中已有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在他的记忆里,好像从来没有谁会这样不顾自身地保护他,并在发生危险之际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他,也无论何时,都不忘讨好他,并且不顾身份。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给了他荣华富贵的是父亲,对他极尽宠溺的是祖母,而邢乙沐每天甜言蜜语,也都没有做到像景文昊这样的。 眼前这个身份尊贵的王爷,说实话,每天不务正业,还总是闯祸,原本应该是他最不屑的一类人,却每次出现在他眼前之时,他都总是无法心生厌恶。每当他讨好自己的时候,他就觉得一个王爷不应该这么低三下四的,纵然是对着他,因为实在是有失身份。 景文昊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道:“当然是因为我喜欢夫郎啊,还能是为什么?不过夫郎你又忘记我的话了,我说过你私下里可以叫我逸之,而不是王爷,知道了吗?” 苏诺的眼神带着一丝漠然,问道:“喜欢?喜欢我的什么?这种喜欢可以持续多久?” 苏诺也觉得自己今天太过失态,竟然问一个王爷这么多有失身份的问题,还是用质问的语气,若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就恼羞成怒,不耐烦了,就算是王妃的身份,也不应当如此。 听了苏诺接二连三的问题,景文昊并未注意到苏诺眼里的冷淡,想了片刻,单手抱住他,亲了口额头,才温柔缱绻地答道:“其实最开始,我是看上了你的美貌,觉得夫郎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之人。不过现在嘛,我发现我喜欢的不止是你的容貌,还有你身上这股气质也吸引着我,当然,也因为你的才华。好像还有点什么东西,不过我说不清也道不明。至于能喜欢多久,我觉得应该是一辈子,不,不止是这辈子,我希望最好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能和你做夫妻。” 景文昊完全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只知道什么叫喜欢,却不知道什么叫做.爱情,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说出心中的想法,虽然这种实话并不怎么好听就是了。 苏诺倚在他的胸口,听完他的这一番话,皱了皱眉,不知道该赞同,还是该责怪。从理智上来说,男子喜欢的不都是美貌和才学吗?如果作为一名女子或双儿,连美貌和才学都一并失去,还有什么值得男人留恋的?但是从感情来说,他却认为不应该这样,也不止是这样,但到底应该怎样,就连他自己也理不清。 听景文昊的意思,他现在还没有爱上自己,顶多就是喜欢罢了,既然爱情都可以变味,喜欢这种感情就更不可能长久。 不过,看在景文昊今日救了他的份儿上,他可以给他一个机会,若是这份名为‘喜欢’的感情可以变成爱情,他愿意把这人纳进自己以后的人生当中。若只是如昙花一现,那他和景文昊的关系,除了是有名有实的夫妻关系,再无其他,更谈不上感情。 若是景文昊再如从前那人一般背叛自己,那他决不会手软,苏诺眼里闪烁着一丝寒光。 苏诺想了片刻,推开景文昊,说道:“逸之没有学过武功?”难道身为皇子,不是每天都有专人教导武功和文学吗?虽然他有点感动景文昊救了自己,但对他的身手却心存疑惑。 景文昊反驳道:“当然有学过,父皇从小就找了武师来教导我的武艺,因为昨天是我们的成亲之日,所以便没有学武,不过就算学了十几年,我还是不会什么武功,倒是有点内力在身体里,却也不知道怎么运用,可能是我确实没什么天赋吧!” 他当然不会说是因为偷懒去了才会什么武功都没到,甚至也因此不会运用内力,因为他不想让自己在夫郎心中的形象变得更差劲。 苏诺看他眼神闪烁,就知道也许是在撒谎,他皱眉想了片刻,决定以后景文昊学武之时,他还是在旁边监督着,还不知道景文昊的学问和书法如何,若是不行,他也要教导一下。 想完这些,苏诺说道:“该用午饭了,我去让人把饭菜端过来,逸之是要到饭厅去吃,还是在这里吃?” 景文昊反问道:“夫郎在哪里吃?” 苏诺答道:“自然是去饭厅吃。” 景文昊高兴地说道:“那我也去饭厅吃吧!” 苏诺点点头,就和景文昊一起往饭厅走去。 两人坐在饭桌上,冬儿站在景文昊的旁边,打算服侍他用饭,夹起菜递到他的嘴边,说道:“王爷,让奴婢服侍您用午膳吧!” 景文昊看着眼前的一块肉,摇头道:“你放下吧,我不想吃。”接着委屈地看着对面的苏诺,见他自顾自地端起碗打算吃,就对冬儿说道:“你先下去吧,我自己吃,无需你伺候。”说着就用左手拿起筷子往盘子里伸去。 冬儿看看王爷受伤的右手,又看看王爷拿着筷子的左手,踌躇道:“可是王爷您这样恐怕不太方便吧!” 看着景文昊用别扭的姿势夹菜,夹了好几次都没有夹起来,苏诺终于放下碗筷,来到他的身边,说道:“王爷,让臣服侍你用膳吧!”想着刚才景文昊不断往他那里看的目光,他如何猜不到景文昊的心思。 景文昊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连忙把手中的筷子递给苏诺。 冬儿在苏诺来的时候就立马放下筷子,退后几步,侍立一旁,把空间让给王爷和王妃两人。 苏诺端起饭碗,坐在景文昊的旁边,一边夹菜一边喂饭,从始至终,景文昊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苏诺,饭菜来了就张开嘴巴便是,幸好苏诺的注意力大半都集中在喂饭上面,不然非得喂到鼻子里去。 逆子胆大,惨遭偷袭 梁宇从宫里出来后,坐上轿子就往家里赶。 回到梁府,梁宇怒气冲冲地一路直冲梁宏杰的院子,一路上,下人都纷纷向他低头行礼,他却一概不理。 他冲进院子,看到梁宏杰的一个贴身小厮,便黑着脸,沉声问道:“你的大少爷在哪里?” 那名小厮见到自家老爷阴沉的脸色,连忙战战兢兢地低头回道:“回老爷,少爷今天出府的时候,被人打得一身是伤,如今正躺在床上呢。” 梁宇冷哼一声,甩袖直奔梁宏杰的卧房,来到门口,他一脚踹开了门,走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侍婢为他上药。 梁宏杰光着上半身趴在床上,一边哀嚎一边怒斥为他上药的侍婢:“唉哟!我说你轻点儿行不行啊?要疼死本少爷是不是?” “少爷您忍着点儿,一会儿就好了。”侍婢温声细语地安慰道。 梁宇快步来到床边,一言不发地看着梁宏杰,梁宏杰感觉到头顶忽然昏暗一片,如芒刺在背的感觉,还以为是侍婢挡在他头顶,脸色极其不好地抬起头就想咒骂,却刚好看见自家父亲的一张老脸,连忙讪笑道:“父亲,您老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难道今天是休沐之日?”看着自家老爹黑沉沉的脸色,梁宏杰着实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父亲这是怎么了。 梁宇的脸色越发不好,视线紧盯着梁宏杰,口中却道:“你们都给我出去。” 旁边的几个侍婢看看父子两人,还是遵从了梁宇的吩咐,收起东西退出了卧房,临走前还细心地把门给拉上了。 等众侍婢走后,梁宏杰疑惑地问道:“父亲今个儿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吩咐孩儿吗?” 梁宇并没有答话,只是面无表情地命令道:“你先给我起来。” 梁宏杰被他的脸色吓得缩了缩脖子,喏喏道:“父亲……”但还是遵照嘱咐,爬起来穿好衣服站了起来。 岂不料,他刚一下床,梁宇就一巴掌扇了过来,把他青紫的脸扇了个正着,梁宏杰被一个巴掌扇倒在地,连忙用手捂着脸,爬起来跪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梁宇用发抖的手指着梁宏杰道:“逆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你难道不知那逍遥王是圣上最宠爱的四子吗?你居然敢对他出言不逊,还动起手来,你这是要把我们整个梁府都陪进去啊!早知道我当初就不应该让你生下来,免得祸害了梁府,真是岂有此理!” 梁宏杰终于知道父亲为何这样震怒了,想必是在宫中被圣上责骂了,所以才这么快知道宫外的消息,但还是梗着脖子反驳道:“父亲你这话就不对了,圣上虽然宠爱逍遥王,但他再怎么也是一个王爷,我大姐乃当朝太子妃,等以后太子当上了皇帝,我大姐就是堂堂国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父亲你到时候就是堂堂国丈,我就是国舅爷,等到我们梁府权倾朝野之时,那个逍遥王又没了他父皇的庇佑,还不是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的人。” 梁宇气得全身发抖,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呵斥道:“逆子,你真是气煞我也,居然如此胆大妄为,胡言乱语,把我梁府置于何地?这话若是被别人听了去,传到圣上的耳朵里,少不得会被圣上治个大不敬之罪,甚至还会牵连整个梁府还有太子妃,你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迟早有一天会惹出更大的祸端,老夫不如今日就打死你这个孽障,当作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儿子,也省得你害人害己。” 梁宇在屋内逡巡一圈,上前把桌上的一根长笛拿起来就往梁宏杰打。 旧伤没去又添新伤,梁宏杰被打得痛哭流涕,哀嚎不已,连忙往别处躲去。 两人就在这卧房你追我打,一个怒骂不已,一个不断求饶。 没过一会儿,院子外就来了一大批人,为首的是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听到房间里的声音,连忙加快脚步,径直把门推开,就看到惨不忍睹的一幕,连忙跑过去抱住梁宏杰的身子,回头对梁宇哭喊道:“老爷,宏儿到底犯了什么错,您要把他打成这样?您要是真见不得他好,就把我们一并赶出梁府,到时候我们母子二人便不再碍您的眼了。” 这名中年妇人便是梁宏杰的母亲,也是梁府的当家主母。 梁母对梁宇吼完,转过头就往梁宏杰身上看去,见他衣衫不整的,身上还这么多伤痕,脸上也没有完好的皮肤,便摸着他的脸,泪如泉涌地哭道:“我可怜的儿啊!我的心头肉啊!你父亲怎能如此心狠?你都已经在外面受了这么重的伤,可他却还是不肯放过你,也是为娘的没有护好你,才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都是我这个做娘的错,呜呜……” 梁宏杰红着眼眶叫道:“娘……” 梁宇看到爱妻挡在独子的身前,本来狰狞的表情变成了无奈,长叹了口气,便扔下手中的长笛。 就在母子两人在地上抱着哭成一团之时,梁恒也带着下人走进屋内,看到屋里乱成一团,便问道:“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梁宇连忙收敛起脸上的表情,对梁恒行礼叫道:“父亲大人怎么来了?” 梁母也连忙扶着梁宏杰起身,对梁恒行了礼,着人把梁宏杰扶到床上躺着,让下人去把大夫叫过来,便坐在床边一边默默流泪,一边为儿子清理伤痕。 梁恒穿着一身灰色长衫,一身威严,眼神锐利,带着责怪的眼神看着梁宇,用拐杖点点地,教训道:“你可真是出息,仗着我管不了你了,就对自己的妻儿动起手来了,要是我今天没有听到消息连忙赶过来,我梁府说不定就要断后了。” 梁宇恭敬有加地垂眸回道:“儿子不敢,父亲大人严重了,我只是教训一下自己的儿子,下手又不是很重,要是这孩子再不管教,以后还不知惹出什么祸端来,今日宏杰在大庭广众之下触犯了逍遥王,圣上得到消息,便把我叫到宫中责难,让我好好管管家中逆子,所以,儿子教训宏杰,其实也是奉了圣上的旨意。” 梁恒用淡淡的眼神斜睨他一眼,杵着拐杖走到床边,对梁母及梁宏杰安慰了几句,才又回到梁宇身边,侧首吩咐道:“你跟我来一下书房,我有话和你说。” 梁宇最后看了一眼梁母及梁宏杰,便跟在梁恒身后走出了房间。 天黑之后,用过晚饭,梁宏杰就在下人的服侍下擦了药,然后躺在床上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梁宏杰即将睡着之时,一个蒙面黑衣人翻窗而入,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在黑暗之中,一把捂住他的嘴,手中翻出一把匕首猛然往他的脐下三寸刺去。 梁宏杰被捂住嘴巴的时候,猛然睁开眼睛,见到的便是黑衣人拿着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往他的下身刺去,他还来不及反抗,就赶到下身一阵疼痛,使得他脸色发白,脸上是狰狞的表情,青筋暴露,双眼瞪大到一个恐怖的程度,然后白眼一翻,就痛晕了过去。 黑衣人放开手,把匕首往被子上擦了几下,然后收好,跳出窗户,乘着月色悄悄翻出了梁府的围墙,往远处遁去。 龙颜大悦,赏赐珍宝 次日,苏诺与景文昊吃过早饭,冬儿就提醒他府中所有的下人已经全部都到偏厅等候,问他何时去见,苏诺想了一下,说是立刻就去,便抬步往偏厅走去,景文昊变成苏诺的跟屁虫,也跟在他的后面一起去,身后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 苏诺作为逍遥王府的当家主君,自然应当在众下人面前立威,顺便让下人们都记住他的样貌,以免以后再府中相遇,因为无法认出而冲撞了主子,再者,还要宣布以后府中大小事务都要主君来管理。 很快,苏诺与景文昊等人来到偏厅时,便见全府上下百来口人都全部聚集在偏厅。 苏诺随便训示了几句,就让他们散了。 虽然苏诺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但众人绝对没有认为他们的王妃是个可以随意欺瞒的人。 苏诺那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度,一下子就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当然,景文昊也有点小怕怕,但更多的是自豪与痴迷。 等人全部走光之后,苏诺问景文昊借用一下书房来处理管家带来的账本,景文昊直接答道:“以后我的书房夫郎可以随便用,不用向我禀报,反正我也不怎么使用,夫郎怎么不歇一会儿再去?” 苏诺站起身来,答道:“不用,左右无事,便把府中杂事先处理妥当,王爷还是赶快回房休息去吧!” “我和你一起去,在房间里呆着太无聊了。” 于是,两人便一起来到了书房,苏诺让人把房里的账本和匣子一起抱过来,便坐在椅子上开始埋头看了起来,而景文昊则在旁边不远处目不转睛地看着苏诺的侧脸,左手不时地拿起盘子里的糕点来吃,偶尔过去给苏诺添一下茶水。 苏诺右手拿着笔,不时地在账本上勾勾画画。 早在一年前,他和景文昊定了亲事之后,孟莲在打理府中事物的时候就经常把他呆在身边教导,因他才学过人,天资聪颖,耳濡目染之下,便很快学会了如何打理内宅事务,现在处理起账本来,也是得心应手。 看了一会儿,察觉到景文昊似有似无的目光,他抬起头对景文昊说道:“王爷若是无聊,便在书房里随便找本书看看。” 景文昊连忙收回目光,连忙点头说道:“好啊!” 苏诺又重新低下头看起账本来,景文昊围着几个书架徘徊了几圈,站在某个位置,回头看了苏诺一眼,然后伸手从书架的最底层抽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一本正经地坐回软榻上,把小册子放在枕头上,左手把它翻开,开始看了起来。 景文昊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册子的第一页,耳根子红红的,还偷偷瞄了一眼苏诺,在脑中把画上之人的模样换成自己和夫郎的样子,顿时觉得热血沸腾。 过了一会儿,景文昊从幻想中回过神来,吞了吞口水,视线重新回到书中,只见那本小册子里所画之物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东西,而是两名赤身裸体,长相绝佳的男子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他又翻了一页,还是刚才那两名男子,只是姿势不同,依旧一.丝不.挂,身体紧紧地结合在一起。 再看这本小册子的封面,龙飞凤舞地写着‘龙阳春宫图’五个大字,景文昊继续把图中之人换成自己和苏诺两人。 正看得兴起,门外传来敲门声,吓得景文昊连忙把书合上,塞在枕头底下,再快速地瞟了一眼远处的苏诺,苏诺好似对景文昊的情况毫无察觉,听到敲门声,便对外面叫道:“进来吧!” 门从外面被推开,管家走进来,对苏诺和里屋的景文昊行礼道:“王爷,王妃,宫里的刘公公带了圣上的口谕来,说是圣上有赏,现正在前厅等候。” 于是,两人一起书房往前厅赶去,见到刘公公,才知道是圣上因为前天景文昊迎娶苏诺的同时天降异象,便龙颜大悦,赏了逍遥王府无数的奇珍异宝,一百来台箱子正停放在院子当中,由数百位士兵把守。 与此同时,圣上也派人去尚书府赏赐了一些东西,赞赏苏尚书教导有方。 苏诺知道如今的帝都都在议论他成婚之时天降异象之事,甚至有些人还说他是神仙转世,能够受到上天的眷顾和保护。当然,也有很多不利于他的传言,不过这些东西都被一股不知名的势力所打压,再也经不起一点波澜。 对于府外发生的一切,苏诺虽不是知道得非常详细,但也有着人出去打探,因此也知道一个大概,对圣上如今的做法不是很意外。 另外,圣上还命刘公公把宫里最好的膏药送了来。 送走刘公公等人后,苏诺就命管家把赏赐的物品按照单子逐一清点一遍,造册登记送来给他检查一下,然后让府中的侍卫把东西都抬进库房放着。 另外,苏诺和景文昊不知道的是,圣上得知景文昊受伤之后,颇为震怒,还着人把为景文昊诊治的太医叫去问话。然后,他严令大理寺严格处理这件事,言明不仅不能饶了史从良,还对皇后及史家等人表示了强烈的不满。 皇后得知史从良不仅扰乱帝都秩序,还冒犯了逍遥王,使得圣上对他颇为不满,便传递了一些消息到史府,不过一个时辰,史大将军便入宫觐见,在御书房向圣上请罪,表示应当严厉惩处史从良,无论圣上做出怎样的决定,史府一干人等都不会表示任何意义,并且在今后定会严厉约束族内等人,定不会再发生如今日一般的事。 史家如今权倾朝野,大部分史家子弟都严于律己,有真才实干并在朝中占据一些重要职位的史家人不在少数,史俊飞也牢牢把皇后之位握在手中,并且把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平时深居简出,看似从来不理会前朝诸事,圣上也拿皇后和史家无法。 史从良这样的人在史族毕竟算是少数,为保史家在朝中的权势和地位,不被圣上抓住小辫子,皇后不得不把他舍弃掉。 最后,史大将军慷慨激昂的呈词中,圣上平息了怒火,饶恕了史家其他人的管教不严,当下判定史从良一个流放边疆,永世不得进入帝都之罪。 这件事就算是这么过去了。 而梁府上下,这天早上,天一亮,就因为梁宏杰身上发生的事情而闹得鸡飞狗跳。 梁尚书一大早起来就听到下人禀报自家独子出事,一看才发现梁宏杰人事不省地倒在床上,全身上下血迹斑斑,染红了整张床铺。 梁府上下看到梁宏杰倒在床上,都不敢碰他,等大夫来诊治过后,他们才知道梁府的大少爷已经成了阉人,再也无法人道,并且能不能救治过来还两说。 梁恒、梁宇及梁母等人仿佛如晴天霹雳一般差点吐血身亡,梁母更是直接昏死过去。 梁母醒来后就要死要活的,对梁尚书哭喊着要他查找真凶,并且立马着人把消息传到了太子妃手中。 梁恒虽然心中悲痛,但到底是经历过风雨的人,立马着人去报官,还严令下人不得把消息传到外面去。 太子妃得到消息,立马惊慌失措地告诉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得知这个消息,立马着人叫太医到梁府去诊治,然后又吩咐下人准备行装,和太子妃梁丽婷一起到梁府去看望。 等他们到了梁府,梁母就让太子妃进宫请求圣上为他们做主,务必要查找出真凶。 太子和太子妃等梁宏杰伤势稳定后,不再有生命危险,就起驾回宫,然后一起到御书房求见圣上,却被刘公公挡了住,说是圣上正在处理国事,不便见他们,于是,他们就到皇后宫中求见,一起商量对策。 皇后早已得知此事,见他们前来求见,并不意外,毕竟是自己儿媳的娘家出了事,自然会出手援助。 于是,皇后把他们劝走之后,就打理好着装,带着一众宫人去御书房求见,圣上早已听说梁宇唯一的嫡长子出了事,但这件事事关景文昊,他还未想好对策,虽然他也不确定这件事是否是景文昊做的,但景文昊的嫌疑却最大,因此,便把太子与太子妃挡了回去。 这时,皇后又来了,纵然他不想见,也不好直接阻了回去,便挥手让刘公公把他放进了御书房。 两人不知道在里面说了些什么,总之,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皇后才从里面出来,并且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皇后正打算回凤阳宫,便看到皇贵妃从远处走来,眼神没有任何变化,眸色却深了许多。 皇贵妃依旧笑如春风,穿着一身华丽繁琐的宫装,带着几分雍容华贵的气度,她走到皇后的跟前,盈盈一拜,开口道:“臣妾见过皇后殿下,不知殿下前来所为何事?” “皇贵妃平身。”史俊飞微微颔首,淡然说道:“无事,只是对圣上想念得紧,所以来看看罢了,既然皇贵妃是来见圣上的,那本宫就不多留了。” 史俊飞一甩袖,转身便走,身后跟着一大串人,皇贵妃在她身后再次盈盈一拜:“臣妾恭送皇后殿下。” 把皇后送走后,皇贵妃才起身往御书房走去,临进门前接过侍婢手中一碗鱼汤,然后在里面待了很久,估计有一个时辰左右,才从里面出来。 幸灾乐祸,栽赃嫁祸 梁宏杰在府中遇刺的消息,也在传到宫中的同时传到了逍遥王府,灵风从府外进来,打听到苏诺和景文昊的所在,便直奔书房而去。 进了书房,灵风立马向王爷和王妃行了礼,然后跑到景文昊的身边,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便退后几步,等候王爷的指示。 景文昊听到梁宏杰昨晚被人阉了,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对灵风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没骗本王吧?” 灵风低头回道:“属下绝无虚言,不过……” 景文昊正站在苏诺的旁边,苏诺听到他们打着哑谜,就把手中的毛笔放下,说道:“你们先聊,我出去一下。”说着就抬步往书房外走。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要讨论的事情不希望他知道,那他就暂时避开等两人说完话再进来。 不料,景文昊一看他往外走,就连忙伸手拉住他,说道:“夫郎你不用走,其实我并没什么要瞒你的,刚才灵风就是和我说梁宏杰在自己的房间里遇害了,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而且这件事在整个达官贵族的圈子中闹得沸沸扬扬的。”随后转头对灵风吩咐道:“灵风你直接说吧,以后有什么事情也都可以不用瞒着王妃,知道吗?” “是,王爷,属下知道了。”灵风继续说道:“启禀王爷和王妃,属下从打探来的消息中得知梁府的人好像怀疑梁宏杰遇刺是王爷派人做的,并且这件事已经闹到了皇后与圣上那里去,圣上目前已派人在调查这件事的真相。” 景文昊惊讶地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做的?我什么时候做事这么偷偷摸摸的?真是笑话,他们也太逗了吧!” 灵风恭敬地问道:“那王爷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要不要属下去查找一下幕后真凶?好为王爷洗清嫌疑。” “不用。”景文昊挥手道:“反正这件事又不是本王做的,我何须担心?不过我还挺感谢那个刺杀梁宏杰的刺客,其实我早就不爽那个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很久了,还想着哪一天再把他好好地收拾一顿。正好,这次总算解了本王的心头之恨,我若是知道了是谁做的这件事,一定会对他表示一下感谢的。” “可是,属下就怕这幕后之人刺杀梁宏杰就是为了栽赃王爷,要是圣上查到王爷的头上可怎么办?到时候,不仅您和太子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张,还影响到王爷在圣上心中的地位。” 若是景文昊依旧光明正大,简简单单地收拾一顿梁宏杰,圣上倒还不放在心上,顶多随意惩罚他一下,以为他是小孩子耍脾气,但若是得知景文昊命人做出偷袭这种事,还断人子孙根,那一定会被圣上认为是心机深沉之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话,极有可能会推翻王爷在圣上心里的认知。 景文昊思考片刻,回道:“那这样好了,你和白玉去把这件事查一遍,若是查到刺客是谁,立马向我禀报,若是查不出来就算了。” 灵风点头道:“是,王爷,属下知道了。” 苏诺一直在旁边闭口不言,等灵风走后,他才开口问道:“梁宏杰受的是什么伤?”为何景文昊的表情如此奇怪? 景文昊低头笑了几下,才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脸上全是幸灾乐祸。 苏诺听完,看着笑意连连的景文昊,依旧是面无表情,害得景文昊都笑不下去了,他被夫郎看得不好意思,收敛起笑容,咳嗽了几声,问道:“夫郎都不觉得很好笑吗?” “好笑?”苏诺挑眉问道:“有何好笑?只是臣想问问,这件事真的和王爷没有任何关系?” 景文昊立马委屈道:“夫郎这是不相信为夫吗?” 苏诺微微摇头,说道:“并非如此,只是想确认一下。”他确实不大相信景文昊不会对梁宏杰进行这种报复,因为他对景文昊还没达到完全信任的程度,不过他不会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不过,若这件事真的不是景文昊所为,那就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说不定等明天就会有人查到景文昊命人刺杀梁宏杰的消息。 在夫郎面前,景文昊都是很好哄的,夫郎说没有不相信,那就是相信,于是收起委屈的表情,说道:“好吧,既然夫郎相信我便好,我确实没有做过这件事,如果我想要对付梁宏杰,一定不会偷偷摸摸的,再说,我也从来不会这么恶毒,顶多打得他几个月下不了床罢了。” 苏诺手里拿起毛笔正打算往账本上写字,听了他的话,笔下一顿,抽抽嘴角,也不知道是打得别人几个月下不了床才算恶毒,还是断人子孙根更加恶毒。 ※※※ “王爷,让奴婢伺候您沐浴吧!” 苏诺和景文昊吃过晚饭,就一同进了房间,跟在景文昊身边的冬儿就打算为他宽衣。 “不用,你先下去吧!”景文昊抬手阻止道。 冬儿看了旁边苏诺一眼,并没有表示异议,把手里的东西,便退后几步,行了个礼,带着其余三个侍婢就走出了房门。 以前都是侍婢为景文昊脱掉身上衣服,等他进入浴桶就退出门等他自己洗澡,洗好之后,景文昊便把守在门外的侍婢叫进来给他擦干身上,然后穿好里衣。 现在景文昊的手臂受了伤,自然无法一个人完成高难度的洗澡任务,还需别人伺候着洗,不过他并不想除了自己夫郎之外的人为他洗澡。 苏诺正打算进到里屋看会儿书,等景文昊洗完澡他再去,却不料景文昊打发了侍婢,凑到他跟前说道:“夫郎,你伺候我宽衣沐浴吧,好不好?” 苏诺的手顿了一下,犹豫片刻,又把手中的书放下,看着景文昊说道:“好。” 他在苏府之时,便由嬷嬷教导过该如何伺候夫君穿衣梳发,并且在夏青的身上试验过,做得还算不错,要知道,他以前可是连为自己梳发都不会的人。 两人来到外间,绕过屏风,站在浴桶旁边,苏诺把景文昊吊着手臂的绷带给解开,让他把手臂慢慢张开,然后小心翼翼地给他脱掉衣服,以免碰到他右臂上的伤口。 苏诺的动作虽然有点笨拙,但总算把景文昊身上的衣服脱了个干净。 苏诺小心地为景文昊洗完澡,再送他到床上躺着,然后转身回到屏风后面,站在另一个浴桶旁边,试了试水温,发现正好合适,便宽衣入浴。 洗完了澡,穿好衣服,苏诺开门让下人进门收拾好,就转身进了里屋。 景文昊正在床上躺着无聊,一见苏诺进来,立马坐了起来,拍拍里面的位置,说道:“夫郎赶快进来躺着。” 苏诺看看他的手臂说道:“我先为逸之换药吧!”说着从桌子上拿起纱布和膏药往他走来。 景文昊乖乖地坐在床上,举起手臂,任由苏诺给自己换药,目光却紧紧地追随着他。 苏诺把纱布给他缠上,打了个结,把手中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才上了床。 景文昊看着笔直地躺在里面,合上双目的苏诺,左手撑在床上,低下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看见苏诺又突然睁开眼睛,便问道:“夫郎,春宵苦短,我们何不过一会儿再睡?” “还是等逸之的手臂好了再说吧!” “没事儿,我们不做到最后就是了,就亲几下也行。” 说着,景文昊低下头开始亲吻苏诺,从额头一路亲到嘴唇,侧躺在床上,单手摸进苏诺的衣服里面。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景文昊的动作,他懊恼地转过头往门外瞧去,口气非常不好地问道:“谁啊?” “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听见是灵风,景文昊黑着脸喊道:“等着。”随后他低下头对苏诺说道:“夫郎等一下,为夫去去就来。” 他拉上被子把苏诺全身上下都盖住,然后打开门走出去,就见灵风站在门外,便问道:“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灵风上前几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景文昊沉思片刻,挥挥手道:“好了,这件事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以后若是在晚上,就不要来找本王,除非天塌下来。” 回了房,正闭着眼睛的苏诺倏然张开眼,转头对他问道:“灵护卫来找逸之可是为了白天一事?” 景文昊点头说道:“就是因为这件事,灵风说 二哥相助,三日回门 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树影斑驳,随风而动。 昏暗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的苏诺紧闭着双眼,呼吸平稳,好似已经睡着。 然而,过了片刻,窗外传来一声鸟叫,苏诺倏然张开双眼,看了看旁边熟睡的景文昊,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慢慢掀开锦被,跨过景文昊的身体,从床上下了来。 他披上一件外袍,来到窗户前,轻轻地打开窗户,便见一只灰扑扑的,比鸽子要小几号的鸟儿飞到苏诺的面前。 苏诺摊开手掌,那鸟儿落在他的手心,用嘴啄了两下翅膀上的羽毛,然后歪着头看向苏诺,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还把自己的一只腿伸到苏诺的眼前,口中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苏诺摸了摸鸟儿的背部,手掌一合,把它轻轻地握在手心,从那只脚上取下一个被绳子绑着的细小竹筒,便松开了手。 鸟儿脱离苏诺的掌控之后,并未飞出窗户,而是在里屋盘旋了几圈,翅膀随之发出轻微的响动,然后便见它钻过帘子,来到外屋,又飞了几圈,才钻进墙角的架子上挂着的一个鸟笼内。 苏诺从竹筒里面取出一张裹成圆筒形的纸条,将它打开,仔细看了起来。 看完过后,他沉思了片刻,眉头渐渐舒展,来到了桌边,把桌上的一本书打开,把纸条塞进了某一页,再把书合上,然后转身来到梳妆台前,把竹筒放进了抽屉,就回到了床上睡下。 一大早起来,白玉带着一张字条,从王府的后门而入,来到景文昊的院子,正好看到他与苏诺走出房门,便连忙迎了上去,对两人行礼道:“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景文昊与苏诺刚梳洗好,正打算去吃早饭,就被白玉拦住,知道是要事,却也没有发脾气,只对旁边的侍婢们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吧!”然后才对白玉说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好在昨晚灵风就告诉了白玉,以后向王爷禀报任何事都不用回避王妃,所以等侍婢们都离开后,白玉便直接把手中的字条递到景文昊的面前,说道:“回王爷,这是睿王爷吩咐属下带给您的字条,说是他要对您说的话都写在了这上面,让您务必打开来看一下。” 景文昊接过字条,打开看了一会儿,才笑着把字条递到苏诺的手中,说道:“原本我还打算今晚去找二哥,没想到他就把消息递了过来。” 苏诺正疑惑着景文昊为何如何高兴,接过字条一看,才知道原来睿亲王说的是梁宏杰遇刺一事。 因为这件事有睿亲王在背后处理,景文昊便不用再担心会被陷害,心情也好了很多,苏诺依旧看不出喜怒。 因为今日是回门省亲的日子,两人吃过早饭,管家按照王爷的吩咐把回门礼也给准备好了,几大车的礼物排成一列,好几匹又高又壮的骏马拉着马车,停在王府大门口,不时打着响鼻,或者撂撂蹄子。 几辆马车旁边,站着两列士兵,带着一身肃杀的气息,普通百姓看到想必都会心生恐慌,绕道而行。 因为景文昊受伤未愈,苏诺便不打算让他陪着自己回门,但景文昊却坚持要跟着他一起去苏府,苏诺无法,只得让他去了。 苏诺和景文昊吃过早饭就重新回房,由下人服侍着梳妆更衣,两人分别着上隆重繁琐的朝服,打扮得容光焕发,等一切都收拾好后,就到了巳时一刻,两人便一同出了大门,坐上马车,带着一大批人马往苏府而去。 白玉和灵风穿着侍卫服,腰间各自配着一把长剑,策马开道,周围来往人群尽皆避让,看到马车里的东西,发出阵阵惊叹。 他们一路行使到了苏府门口,就见一众人等站在大门口等候着他们。 苏云辉和孟莲站在老夫人旁边,身后跟着苏云辉的几个子女与妾室,看到他们下了车,便跪地行礼,孟莲的亲子苏韵也在其中。 老夫人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不知服用了多少汤药,病情才渐渐好转起来,现在不仅能下地,还能多走好几步路,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今日知道自己的大孙子要回门,便不顾众人的阻拦,硬是一同来到大门口守候。 苏诺赶在老夫人还未跪下之时,便连忙把她扶住,让她不必行礼。 老夫人满脸笑容地答道:“您是王妃,老身向您行礼是理所应当的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再说了,还有王爷在旁边呢。” 说着又要跪下去,苏诺却硬是把她扶住了,景文昊也过来劝了几句,她才作罢。 景文昊一身亲王服饰,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一身威严的气息,只是吊在脖子上的绷带有些破坏美感。 他转身虚扶了一把苏云辉,说道:“岳丈大人不用多礼,快快请起。” 苏云辉顺势站了起来,孟莲也被夏青扶了起来后,便赶过去从苏诺手里接过老夫人。 苏诺和景文昊被一行人簇拥着进了大门。 苏云辉的几位妾室只是随便聊了几句,便带着各自的孩子告辞离去,回了各自的院子。 正厅内除了苏诺和景文昊两人,就剩下老夫人还有苏云辉夫妇,加上苏云辉的嫡次子,当然,旁边还站着众多下人随侍。 吃过午饭,苏云辉便带着景文昊在府中随便转了起来,旁边还跟着苏韵。 而苏诺则和孟莲一起扶着老夫人回到了菩提院,因为景文昊不在身边,老夫人和孟莲对苏诺的态度也随意了许多,不似刚才那般拘束。 从菩提院出来,苏诺打听了景文昊的所在,便带着夏青一路往前院走来,正好看到景文昊坐在石凳上,苏韵在不远处武剑,手中的动作无比流畅,奇快无比,看得景文昊目不暇接。 察觉到旁边洒下一片阴影,景文昊抬头望去,便见苏诺来到了身边,连忙让他坐下,并拉着他的手,高兴道:“夫郎这么快就出来了。” 恰在此时,苏韵剑花一挽,手中一个收势,便停了下来,他走到两人身边,叫道:“王爷,大哥。”苏韵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似是在求表扬。 景文昊点头夸奖道:“以后都叫本王哥夫吧,叫王爷太见外了,话说二弟你武功不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 苏韵的神色带着几分骄傲,点头回道:“回哥夫,我从8岁就开始学武,武艺是我师父亲授的,我师父也是父亲的好友,乃武艺高强之人,我纵然学了这么年的武,也及不上我师父的半分武艺,不知道哥夫的武艺如何?要不是你现在有伤在身,我倒是想和你切磋切磋。”说完,苏韵的神情带着些许遗憾,然后拿起桌上的帕子开始擦拭剑身。 景文昊手中端着茶杯,动作一滞,微笑的表情僵硬了半响,才回答道:“本王毕竟比你年长好几岁,武艺当然要比你好得多,若不是我如今伤势未愈,倒是要好好指导你一下。” 他一说完,苏诺就抬眸看向他,眼中带着一丝笑意,也就是苏韵长年呆在书院,不怎么知道景文昊的名声,若是知道了,定不会这么被景文昊忽悠。 苏韵一听这话,便立马放下剑,眼睛登时亮了起来,看着景文昊说道:“那不如这样, 尤副统领,搜查刺客 刚到了酉时,苏诺和景文昊就从苏府出发,从原路返回王府。 正当他们即将到达王府之时,发现有一群士兵围在王府的大门口,景文昊与苏诺坐在马车里,听到灵风的禀报,便都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发现为首的那个人竟然禁卫军副统领尤诚。 景文昊惊讶地说道:“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府里出了什么事?” 苏诺眼神一暗,看着那一群人,说道:“恐怕是因为刺客一事,我们还是赶快过去吧!” 等他们走近之后,管家正站在门口和尤副统领交流,发现自家王爷和王妃的马车,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后脸色不是很好地对尤副统领说道:“我家王爷和王妃回来了,你若是要进府里去搜查,就看王爷允不允许了。” 然后,管家立马绕过尤副统领,走到马车旁边,躬身等候苏诺和景文昊下车。 景文昊最先下车,他扫视了一下围着王府的禁卫军,一边把苏诺扶下来,一边向管家问道:“出什么事了?” 管家看了一眼尤诚,便把他的来意说了出来,正是为了梁宏杰遇刺一事,听说还是奉了圣上的命令前来搜查刺客。 尤诚见到景文昊等人,立马上前行礼,说明来意,说他是奉旨搜查刺客,并且已经来了有半个时辰,因为圣上说要等景文昊回府之时才能进入府内搜查,所以他便等到了现在,期间一直被管家拦着。 景文昊带着苏诺一起走近尤诚,言辞犀利地问道:“尤副统领若真是奉了父皇的旨意前来搜查,那你们从何处得知刺客在我府内?若是你们进去之后,连刺客的影子都没找着,该当如何?莫不是你假传旨意吧?” 说实话,就算梁宏杰遇刺一事真是他做的,他也不相信父皇如此大动干戈地让禁卫军来搜查他的府邸,毕竟梁宏杰只是一个毫无真才实干的纨绔子弟,如何能与他的身份相比?即使那人是太子妃的弟弟。 当然,景文昊完全忘了他自己也是一个纨绔子。 闻言,尤诚说道:“回王爷,圣上只派人让我们来搜查刺客,并没有告诉我等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不过我等确实是奉了圣上的旨意来此,绝无半句虚言,王爷若是不信,可着人入宫询问一番。” 景文昊冷哼一声,就和苏诺一起走进了门,他一左一右跟着两个侍卫,身后跟着一大群护卫。 尤诚看到景文昊等人进去之后,招手就想让他带来的禁卫军闯进去,景文昊这边的护卫却拦在大门口,用手里的兵器对着他们。 苏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尤诚,转过头,正打算对景文昊说些什么,却被一道声音打断,抬头看去,就见一个景无痕身边的一名御前侍卫带着一道圣旨前来。 侍卫把圣旨打开,就开始一字一句地念,大意便是这次尤诚是奉了圣上的命令前来搜查逍遥王府,尤副统领只是秉公办事,所以任何人不得阻拦其行事,包括王爷与王妃在内。 尤诚看到侍卫手里的圣旨时,眼里布满了惊喜,待听完过后,那神色就变成了势在必得,只是他低着头,并未让人看见。 景文昊听完侍卫念完圣旨,皱了皱眉,还是挥手让自己这方的护卫退下,转而让禁卫军进入府中搜查。 尤诚一招手,吩咐了一句,便大摇大摆地带着手下闯了进去。 尤诚让其余人等到别处搜查,而自己则带着几个忠心的手下直奔厨房的方向而去,并在厨房后院找到一个枯井,于是,他让其中一名手下绑好绳子下去搜索一番。 过了一会儿,那名手下满身污渍地爬了上来,冲他摇摇头道:“副统领,下面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尤诚脸上有片刻惊讶,随后脸色一黑,又往井下深深地看了几眼,沉默了片刻,一个拳头砸在井口,终是带着手下按原路返回。 刚走到院子门口,尤诚便看见苏诺和景文昊带着侍卫站在那里,于是便上前行礼道:“微臣见过王爷和王妃。” “尤副统领,本王的王妃想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知道吗?”景文昊站在苏诺身边说道。 尤副统领面无表情地对苏诺问道:“不知王妃有何事要问?微臣定当知无不言。” 苏诺背手而立,淡然地看着尤诚,点了点头道:“尤副统领不必多礼,我来这里只是想问一下,尤副统领为何一路直奔厨房后院的一口井而去?难道你怀疑刺客躲在井里?又或者……你早已得知刺客的尸体被藏在了井下?” “这……”尤诚犹豫片刻,终于垂眸说道:“这只是微臣一直以来的行事习惯而已,其实我并不知晓刺客躲在了哪里。” 苏诺眸色深沉地看着他,半响,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没什么好问的了。” 苏诺问他这个问题,只是想确认他是否与此事有关,而事实确实如此,尤诚刚才明显就是在撒谎,正好说明刺客一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听到苏诺不再发问,尤诚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抱拳道:“那王爷与王妃若是没什么事,微臣就先告辞了。” 说着,尤诚便打算往别处而去,却不料景文昊突然在他身后问道:“听说尤副统领早已进入不惑之年,家中却既无娇妻,也无美妾,更无子嗣,不知是何缘故?” 尤诚的身体顿时僵硬片刻,然后转身答道:“回王爷,微臣早已立下誓言,若是今生不能遇到心仪之人,便终生不娶,只以报效国家,保护圣上为己任,不知王爷为何这样问?” “没什么,本王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你可以走了。” 尤诚点点头,转身便匆匆离去,往别处去搜查。 禁卫军花了半个多时辰把府中上下全部都搜查了一遍,还是连刺客的半个人影也未找到,并且把府中上下弄得一团乱。 正当尤诚打算带着手下离去之时,景文昊坐在正厅的主位上,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高声喊道:“副统领且慢!” 正打算迈出门外的尤诚脚步一顿,转身抱拳道:“不知王爷还有何事?” 景文昊背手围着尤诚转了好几圈,大声问道:“尤副统领让这么多人把我逍遥王府翻了个底儿朝天,却什么刺客都未找到,不知你打算如何补偿本王啊?” 尤诚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低垂着头,不知眼中是什么情绪,口中问道:“不知王爷打算让微臣如何补偿您?” 景文昊笑眯眯地说道:“这个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打赢了我身边的十个头等护卫,我便放你走,若是你输了,就拿一万两黄金把自己赎出去,当然,若是没有这么多银子也没关系,本王允许你打个欠条,怎么样?这个买卖划算吧?” 坐着的苏诺听此一言,立马眉梢一动,仔细看着景文昊脸上的表情,想要求证他是否在开玩笑。 尤诚听到这些话,也跟着抽了抽嘴角,怀疑地看着景文昊,问道:“王爷的要求就这么简单?”不过就是几个侍卫而已,他不用出全力就能全部干掉。 景文昊理所当然地点头答道:“就是这么简单,怎么?你不敢试?” “好,微臣就依王爷所言,应战便是。” 尤诚来到院子中央,其余禁卫军和亲王护卫队的人都一起退到几丈开外,以尤诚为中心,在院子里留出一大片空地。 景文昊让所有头等护卫都站到他面前,然后在其中挑出十个看起来年轻力壮,身形比较健硕的护卫,并言明双方都必须赤手空拳。 十名护卫领命之后,便立马围在尤诚的周围,过了一会儿,十人便十分默契地一起开动,冲他攻击而去。 虽然单个头等护卫的武艺确实比不上尤诚,但十对一还是有把握取胜,照如今的形势看来,双方的胜负乃五五之分。 苏诺看他们打得起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到门口,站在景文昊的身边,深深地看了一眼景文昊,不知他打得什么算盘。 过了许久,十名护卫终于在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下,把全身狼狈的尤诚一起扑到在地,死死地压住,使得他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 景文昊先前比较凝重的表情立马消失,笑眯眯地踱步来到尤诚的身前,问道:“怎么样?副统领,你认不认输啊?” 尤诚满脸悲愤地沉声道:“微臣认输。”错就错在他低估了这些侍卫的能力。 听到这句话,景文昊才满意地挥手让护卫们放开他,因为尤诚今天分文未带,便写了一张欠条,按下手印,言明他明日就吩咐人把府中全部的黄金送过来,剩下的他会在一个月之内补全。 景文昊拿着欠条,朝上面吹了一口气,才心满意足地对他说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为了给父皇的面子,他并没有让人打尤诚的脸,所以尤诚出府之时,看起来只是铠甲上有些尘土,脸上还是好好的。 不过,就算他没有打尤诚的脸,相信他叫人收拾尤诚这件事,也会很快传到父皇的耳朵里。 等禁卫军走后,景文昊与苏诺一同回到院子,进了房间,景文昊随手把欠条扔在桌上,踌躇片刻,方问道:“夫郎刚才为何让我对尤诚说那些话?难道这和梁宏杰遇刺一事有什么关联?” 苏诺眼神闪烁了一下,从抽屉里找出绷带和药膏,脑中思索片刻,说道:“没什么,只是奇怪他为何无妻无子罢了,你坐到榻上去,我为你换药。” 景文昊坐在软榻上,任由苏诺给他换药,虽然心下仍有疑惑,但还是点点头,没有再问,他相信总有一天,夫郎会把他身上的秘密通通告诉自己。 苏诺一边换药,一边却在心里想着这件事情,若是没有搭上薰梦楼这条线,苏诺也不可能会对尤诚产生怀疑。 薰梦楼是江湖上有名的集暗杀与情报为一体的组织,中立于正派与邪派之间,听说世界上没有薰梦楼打听不到的消息,也没有薰梦楼杀不了的人,当然,传言是否属实,暂时还没有人知道。 半年前,苏诺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前任楼主的独子,也就是现任薰梦楼楼主。那位楼主其实是个双儿,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便允下诺言,说是以后不管他想要从组织内打听什么消息,佣金都会降低一半,并且无论是何要求,任务难度有多大。当然,雇杀手杀人的佣金也要降低一半,无论是请哪个级别的杀手。 苏诺从薰梦楼得到的消息上知晓刺杀梁宏杰的凶手并非景文昊所派,而且所有的疑点都纷纷指向尤诚,只不过他手里暂时还没有确凿的证据罢了,要想得知全部的真相,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查证。 而且,据他得来的消息表明,尤诚在未及弱冠之时,好像暗地里有一个心上人,只是 看小黄书,分开居住 苏诺为景文昊换好药,再让人进来把自己和景文昊身上这一身繁琐的服饰换掉,头上的发饰也全部取了下来。 他让景文昊一个人在里屋呆着,随便看点儿什么,自己则出了屋子,小声地对身边的夏青问道:“锦竹院的房间收拾好了吗?” “回王妃,房间已经收拾妥当了,不知您打算何时搬过去?” “就现在吧,你出去叫几个下人来把我的东西都搬过去。” “是,王妃,奴才这就去。” 夏青走后,苏诺就回到了里屋,却见景文昊手忙脚乱地把一本小册子塞到枕头底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便问道:“逸之刚才在看什么?” 景文昊摸摸鼻子,一双眼睛左顾右盼,口中答道:“夫郎你不要误会,我刚才绝对没有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只是看了……几首诗词而已,对,就是诗词。” 苏诺怀疑地看着他,心下越发不相信,再次问道:“真的?” 景文昊眼神真挚地仰头看着自家王妃,理直气壮地道:“绝对没有说谎,难道夫郎都不相信为夫吗?” 苏诺看他这个样子,就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挑眉问道:“可以给我看一下吗?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诗词,竟对王爷如此大的吸引力。” 说着就上前去,伸手想要把枕头下的那本小册子给拿出来,却被景文昊一把抓住了手,然后就听他说道:“还是算了吧,这些东西不适合夫郎看。” “哦?”苏诺看了一眼被抓住的手,并没有挣开,他抬起头盯着景文昊那一张英俊的脸,淡然地开口道:“不能看?不过就是些诗词而已,我也时常在看,难道王爷看的诗词和常人所看的与众不同?” 景文昊看着苏诺如此淡然的表情,眼珠子转了两下,把他一把拉过来坐在自己旁边,然后从枕头底下掏出那本薄薄的小册子放到他手里,然后搂着他的腰身,在他耳边悄悄说道:“其实夫郎看一看也并无不可,只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说完眨了眨眼。 感觉到景文昊喷到自己耳朵上的温热气息,苏诺捏着册子的手指微微发白,耳朵忽然有种微微刺痛的感觉,还带着一股热烫,他偏开头,从景文昊的怀中挣脱出来,把小册子翻开,就见到一个让他心跳加速的画面。 苏诺平息了一下心跳,又把书合上,遮住那个对他来说不堪入目的画面,然后站起来把册子放在景文昊的眼前,问道:“王爷平时看的都是这些东西吗?” 景文昊方才看到他发红的耳根子,于是便在心里暗笑不已,想着夫郎一定是害羞了,却没想到夫郎从他怀里挣脱了出去,又见他询问自己,怕他恼羞成怒,便否认道:“当然不是,其实我也有看其他文章的,我犯错的时候,父皇还经常让我抄书呢,比如什么《景国政要》、《景国史记》之类的。” 苏诺点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话,不过口中却是说道:“那就好,王爷您是天潢贵胄,既然享受着无尽奢侈的荣华富贵,也应当努力学习知识,以报效朝廷为己任,平日里要多看看关于治国之道,兵家策略之类的书籍,还要学习一下如何吟诗作赋,更要多温习一下武功秘籍,等王爷的伤势痊愈之后,就可以学习武艺了,王爷应该乘着现在在府中养伤,有充足的学习时间,便抓紧工夫学习一下各方面的知识,如果王爷愿意,臣便在一旁辅导王爷的功课,不知王爷是否应允?” 景文昊满口答应:“夫郎说的是,那我从明天起就开始学习,夫郎在一旁监督我便好?” 夫郎说的自然都是对的,虽然他不喜欢看些什么兵法史记之类的东西,不过要是夫郎在旁边,那就不一样了,只要想想夫郎在旁边目不转睛,带着鼓励的小眼神儿盯着自己看书,他就全身都充满了力量和干劲,全身热血沸腾的,到时候他不保证自己不会流鼻血。 正说着,夏青就带了好几个下人进门来,对二人行了礼,便在景文昊疑惑的目光下,对着房间里属于苏诺的东西收拾了起来。 刚开始景文昊还不解其意,直到见那些下人抬着箱子往屋外走,才立马阻止道:“站住!你们要把王妃的箱子抬到哪儿去?” 听到王爷发话,正在忙碌的下人们立马停下手中的活计,面向景文昊站着,都微微低着头,一副等候吩咐的样子。 夏青站在众人之中,虽心下疑惑,口中却老实回道:“回王爷,今日是您和王妃成亲的第三日,刚好也是王妃搬到后院去住的日子,他们自然是要把王妃的东西都搬到锦竹院,王爷难道不知道吗?” 锦竹院是王府内正妃所居住的地方,比王爷居住的这个紫竹院要小一些,是除了紫竹院以外最大的院子,其余大大小小的院子都无人居住,却有专人定期打扫,是拿给以后入府的侧妃或者妾室居住的。 景王朝的皇家规矩都颇为严格,王爷娶妻之后,是不可以和王爷同住在一处的,这是古往今来的规矩,景文昊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只是暂时没有想起来而已。 苏诺在苏府之时,就听宫里人说过这个规矩,所以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听了夏青所言,景文昊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苏诺问道:“夫郎你今天就要去后院住?不能不去吗?就只和我住在一起不好吗?” 苏诺并未直接回答,只是摇摇头:“若是我和王爷还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恐怕不合礼数。” “不行!你不能走。”想到自己就要和夫郎分开睡,景文昊心下立即生出一丝慌张,也带着一点不爽和沮丧,连忙站起来对那些拿着东西的下人说道:“你们把这些东西都放回原地,不准再动,王妃以后都和我住在一起,不去什么后院,记住了吗?” 苏诺眉梢一挑,也站起身说道:“王爷不可,若是臣今日不搬到锦竹院去,外人听到了恐怕不好。”然后转头看着杵在一旁的侍婢们,双眸微瞪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东西搬到后院去?” 下人们相互对视一眼,不知道该听谁的,便依旧站在原地,神情犹豫,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景文昊着急地对苏诺劝道:“夫郎你何必管那些外人是何看法,我们住在一起又碍不着别人什么,再说了,你是我夫郎,我不和你住在一起还要和谁住在一起?至于合不合礼数,只要我不说什么,还有谁敢表示异议?父皇和母妃还不至于连我和谁一起睡也管,只要我不天天闯祸他们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见苏诺闭口不再言语,好像已经被他说服的样子,景文昊紧紧握住他的手,却转过头,用极其严厉的口气对下人们吩咐道: 王爷早朝,接收黄金 黎明破晓前,正值寅时一刻,睡在床铺外侧的景文昊便伸手揉了揉眼睛,然后张开了双眼,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 他眨了眨眼,侧头看了一眼里面的苏诺,往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就轻手轻脚地坐了起来。 却不料,他如此轻微的动作还是惊醒了苏诺。 苏诺正察觉到一阵响动,便忽然睁开双眸,余光正好瞟到景文昊坐在床边穿鞋,便也坐了起来,问道:“逸之为何起这么早?” 景文昊转头见他坐了起来,便笑道:“可是我吵到夫郎了?” 苏诺微微摇头,说道:“我本就睡意浅,不关你的事。” 景文昊点头说道:“今日是休沐结束的日子,我该去上早朝了,现在时辰还早,夫郎继续睡吧。” 景文昊用一只手穿好鞋子,就站起来往外屋走去。 苏诺并未听他的话,而是也跟着起身,披上外袍,走了出去。 外面早就有侍婢端着梳洗的器具等着伺候,听到屋里的动静,就推门而入,见了礼,就开始伺候景文昊梳洗。 洗脸刷牙之后,苏诺帮他给伤口换好药,用纱布给他包好,便拿着一件绣着四爪金龙的紫色朝服给景文昊穿上,并且小心地没有碰到他的伤口,然后帮他系上镶嵌着珍宝的玉带。 等朝服穿戴好之后,景文昊乖乖地坐在铜镜前,任由苏诺给他梳发。 苏诺给他戴上玉冠之后,终于说道:“好了,王爷。” 景文昊站起身,抱着苏诺纤细的腰身又亲了一口,才说道:“夫郎乖乖待在府里,等我下了早朝就马上赶回来陪你。” 苏诺退后半步,垂眸道:“王爷不必如此着急,路上注意安全。” “行,我一定注意安全,那我这就走了。”说完,景文昊最后看了一眼苏诺,终于转身走出了房门,带着两个侍卫离府,坐着马车往皇宫里赶去。 冬儿等四位贴身侍婢在景文昊走后,也跟着告退离去。 苏诺站在门口,目送景文昊远去,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才转身回了屋,犹豫片刻,便叫夏青等人为自己梳洗,反正也睡不着了,倒不如找点事做。 苏诺穿戴好,就坐在板凳上,由夏青和夏柳等人为他梳头。 夏青一边梳理头发,一边夸赞道:“王妃的头发好像比从前更黑更亮了,好像也顺滑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您心情好了的缘故。” 苏诺把梳妆台上一只景文昊为他买的白玉发簪握在手里把玩,听了夏青的话,说道:“是吗?”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头发,也许真的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吧,头发确实比以前好了许多。 夏青还未说话,夏柳就在旁边夸赞道:“是啊,王妃,您现在不仅头发好了很多,脸色也好了很多,人逢喜事精神爽,想必是王爷天天待在王妃身边,所以您才心情好,连带着整个人的气质都好了很多。” 苏诺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脸色似乎真的比以前好了,也许是因为睡眠好的缘故吧。以前在苏府,因为寐不成眠,他的脸色时常都带着些许惨白,即便使用有助于睡眠的熏香也毫无效果。 最近这几天和景文昊睡在一起,好像每次都能很快睡着,他发觉景文昊的周身好似萦绕着一股安静祥和的气息,他只要一闻到他的味道,便会很快进入睡眠,不过只要景文昊一离开的身边,他就会立马醒来,这也是他没有不顾景文昊的阻挠而强行搬离紫竹院的一部分原因。 景文昊坐着马车赶到宫中,恰好在圣上上早朝之前赶到金銮殿,他和其余皇子大臣纷纷打完招呼,听到太监的高呼声,他就立马跑到景文钊身边站好。 等景无痕出来之后,因为今日没什么大事发生,大臣们便把自己需要禀报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然后众人又就着某件事情商量好解决办法,景无痕便宣布退朝,从龙座上站起来,离开了金銮殿,直奔御书房而去。 景文昊出了大门,对景文钊招了招手,就风风火火地往御书房跑去,就连景文钊叫他都未听见。 景文昊进了御书房,便对着景无痕一阵撒娇耍赖,话里话外都是向景无痕要昨天受到伤害的补偿,要不是景无痕让尤诚去他府上搜刺客,府里就不会弄得一团乱,还打碎了不少古董珍玩,还说父皇不信任他,不宠爱他,还怀疑他,搞得景无痕以为自己做了多天理不容的事情。 “父皇你一点都不疼儿臣,儿臣这才刚受伤,您就让人把王府搜了个底朝天,您还不知道,那些禁卫军把家里的花花草草都踩死了,还打碎了不少古董,那可以儿臣花了好大一番心血才买回来,您不知道儿臣的心到现在都还滴着血呢。” “简直是胡言乱语,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府中的那些花花草草都是别人送你的吗?还有那些古董珍玩,又值得了几个银子?再说了,那些搜查刺客的禁卫军恐怕连你府上的一只蚂蚁都没有踩死,因为我朕早已打过招呼了,难道你会不清楚吗?” “可是昨日儿臣看到禁卫军都被吓蒙了,儿臣的胆子向来就小,昨晚更是一宿没睡,父皇您看儿臣的黑眼眶,到现在还没消下去呢……” 看着景文昊一脸沉痛的表情,到最后,景无痕终于一脸无奈地承诺了一百亩良田,两处庄子,还有无数珠宝。完了,就开始质问他为什么让人把尤诚打了一顿,并故作生气,不坦白就不理他。于是,景文昊立马嬉皮笑脸地给景无痕又是捶腿捶肩,又是讲笑话,还装作伤口疼的样子,景无痕才终于消了气。 过了一会儿,景文昊终于从御书房出来,不过并没有立即回府,而是带着两名侍卫往光禄寺去,在那里应了个卯才转身上了马车,往王府行去。 与此同时,苏诺正在书房里整理账本,却听下人前来禀报,说是尤府让他们的管家送来了几箱黄金,问他如何处理。 一听是尤诚送来的黄金,苏诺便放下手中的笔,立马起身前去接见。 尤诚派人送来这几箱黄金全是金锭,一共有三千两,而且据说 考查文采,王爷炫耀 苏诺推开门,就见景文昊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目不转睛地看,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那神情颇为严肃和认真,衬得他整个人越发英俊了。 苏诺放轻了脚下的步伐,走到桌案前,把手中的两本书放在桌案的边缘,然后就静静地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读书,以免打扰到他。 不过这时的景文昊却察觉到一丝不对,便抬头往旁边看去,一眼就看见了旁边的苏诺,眼神惊喜,开口道:“夫郎你怎么来了?账本可是处理完了?” 为了让夫郎有个好的环境处理事情,景文昊自作主张地让下人给他在院子里另外收拾了一间书房出来,只和苏诺说了一声,就搬了过来。 因为答应过夫郎要好好看书的,今天的景文昊,即使没有夫郎提醒,也一个人老老实实地看起书来。 他虽然平时混账了一点,但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夫郎让他用功学习是为了他好。不过,若是夫郎让他做些什么作奸犯科的事,他也定不会同意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苏诺就不是他喜欢的夫郎了。 由此可见,他也是很有原则的人。 苏诺微微点头,视线从书中移到景文昊的脸上,见他的注意力从书中抽了出来,转而看着自己,便回道:“刚才下人收拾书房的时候,落下了两本兵书,我就给逸之抱了过来,顺便再把灵风带回来的信交给你,是二哥府上的人递过来的。”说着把手中一个尚未开启的信封放在桌子上。 其实他刚才得知景文昊要搬过来,并没有同意,打算自己用这间书房,毕竟原来的那个书房才是景文昊的,他只是鸠占鹊巢,奈何景文昊固执己见,他便无奈妥协了。 景文昊看着信封上苍劲有力的几个大字,好奇地拿起来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折叠好的信纸,便翻开看了起来。 看完过后,景文昊抬头看了看门外,见没有人,才对苏诺说道:“二哥说刚才禁卫军在三皇兄府里发现的那具刺客的尸体,是太子命人干的。” 苏诺皱眉道:“圣上知道吗?” 景文昊无奈地说道:“夫郎应该和我一起叫父皇,而不是叫圣上。”不过见他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只好再次无奈地答道:“太子做的这件事非常隐秘,所以父皇并不知晓,对了,再告诉你个事儿,你过来一点。” 景文昊眨了眨眼,对苏诺招了招手。 苏诺依旧淡淡地看着他,却靠近了几步,问道:“何事?” 景文昊并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左手一捞,搂住他的腰身,用力一带,就让苏诺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感受着夫郎温热的身体紧贴着自己的胸膛,景文昊心中生出一股邪火,直往头顶冲,其余的便流入了四肢百骸,让他浑身都燥热起来。 “你……”苏诺一个回头,看着景文昊的表情似嗔似怒,狭长而漂亮的眼眸立马一瞪,眉心微微皱起,把景文昊的手臂往旁边一推,作势就要起来,就听见景文昊‘咝’的一声,以为自己碰到了他的伤口,便不敢再动,只是冷声道:“王爷请自重,此处是书房,搂搂抱抱的有失体统。” 苏诺感受着背后温暖的气息,浑身一阵僵硬,又感觉到臀部下面产生的变化,身子僵硬地越发厉害,只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怕什么,这里又没人看见,夫郎可别动,小心我的伤口裂开了。”景文昊提醒了一声,平息了一下身体内外的躁动,才贴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其实三皇兄府里那具刺客的尸体是东宫运到三皇兄府上的,不过我猜测,刺客的遇害和我们逍遥王府有些联系,说不定就是二哥想要祸水东引,就把尸体送到了东宫,才导致三皇子被拉下了水。” 此前他收到的来自睿亲王府的那张字条上面并没有论及刺客已经遇害一事,也未谈及刺客的行踪,二哥只是说刺客一事他已经料理妥善,并不会牵连到逍遥王府,其余只字未提。 不过,景文昊并不傻,虽然这封信也并没有告诉他刺客和逍遥王府有任何关系,但思及尤诚带着禁卫军来府上搜查一事,加上二哥送来的消息,他想了片刻,便立马猜到这起栽赃嫁祸的对象其实就是他逍遥王府,而且化解这场灾难的人却是他二哥。 不过遗憾的是,这出闹剧被他二哥给破坏掉了,而二哥栽赃嫁祸的对象又是太子,景文昊想想还真是觉得挺对不起这太子、三皇兄和幕后主使等人的,他应该点蜡才对,让这个想要陷害他的人失望了。 虽然不知道这幕后主使是谁,和太子、三皇兄等人又有无联系,却依旧无法影响他的好心情。 听此一言,苏诺的反应非常平淡,只是淡然地瞧着景文昊一脸坏笑的样子,他能说自己早就知道了吗?而且,他也没有瞒着景文昊自己其实知道了这件事的事实,要不然也不会说出问尤诚的那些话。 其实苏诺在那晚得到薰梦楼的消息之时就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所以并不觉得惊讶,刚才没来这个书房之前,也得到了禁卫军在三皇子府上发现刺客尸体的这个消息,所以整件事的脉络就差不多理清楚了。 现在整个帝都都在讨论三皇子命人刺杀梁宏杰一事,圣上因为此事龙颜大怒,把三皇子府团团围住,虽然还未定罪,但如今的形势已经岌岌可危,很多三皇子在朝中的势力都纷纷找了另外的靠山,也有极少数官员还在坚持站在三皇子这一边。 三皇子是珍妃的亲生儿子,平时性格比较暴躁,虽胸怀谋略,武艺也极好,但对手下的人颇为残忍,一旦那些人没了用处,他就会弃之如敝屣。 虽然苏诺也无比庆幸这件事没有波及到他们逍遥王府,也猜到这件事和尤诚有联系,但遗憾的是,他没有证据证明这个幕后主使是尤诚,或者说,他也不太肯定幕后主使到底是不是尤诚。 景文昊回过神来,察觉自己的表情太过豪放,便收敛了神色,对苏诺问道:“夫郎怎么都不表示惊讶啊?你不觉得我说的这个猜测很振奋人心吗?” “王爷说得很好听,不过我早已猜到了。”苏诺淡淡地答道,趁搂住自己腰间的那股力量松了几分,便趁景文昊不注意,立马把他的手拉开,站了起来,从桌案边缘的一堆书中随便抽出一本比较厚重的书籍,说道:“王爷的这本书看过了几遍?”看这本书的边缘翻卷得比较厉害,又有点陈旧的样子,想必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景文昊瞧了一眼那本的封面,字都尚未看清,就知道是哪本书了,于是,他的神色带着几分骄傲地答道:“看倒是没怎么看,不过两三遍而已,只是父皇让我抄过几十遍,现在基本上已经能背出来了,夫郎不信可以考考我。” 这是一本诗集,看着比较厚,只是纸张的质量比较好的缘故,总共也就只有两百多页。 苏诺点头,把这本诗集合上,看了一眼封面上的几个大字,然后便抬起头看着景文昊,问道:“那我现在就考考逸之。‘瞻彼淇奥,绿竹猗猗’的后一句是什么?” 这本诗集是景王朝所有读书人的启蒙物,只要识过字的人,在整个景国,几乎都差不多看过并且学习过,所以苏诺问的问题都非常简单,绝对没有任何为难的意思。 景文昊斟酌了片刻,便重新看着苏诺,眼神稍稍发亮,答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心想这句诗词不正是说的夫郎嘛。 苏诺丝毫未觉,只是点了一下头,依旧一边踱步一边念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这一句何解?” 景文昊顺口答了一句,神色十分码定,见苏诺果然点了点头,又继续问了一些问题,景文昊都一一作解,神情依旧带着几分得意洋洋,最后又听见苏诺说道:“佚名的《青蝇》是在哪一页?” 景文昊表情一滞,略有几分呆滞的样子,脑袋瞬间卡了壳,偏头问道:“夫郎你刚才说的什么?为夫没听清,可否再说一遍?” 于是,苏诺再重复了一遍,神色淡淡地看着他,却牵动了一下嘴角。 景文昊皱着眉思考了半响,还是想不到,只得抬头问道:“夫郎,为夫想不起来,是在哪一页啊?” 苏诺薄唇轻启,答道:“第二十八页,王爷不是抄过几十遍吗?怎么不知道这首诗在哪一页?”而且还是如此靠前的其中一页。 景文昊一把从苏诺背在身后的手中把书拿了过来,按照苏诺的话翻到第二十八页,果然看到了这首诗,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道: 一手好字,神韵皆备 岂料,景文昊抬头看着苏诺,却见他说道:“逸之是否介意我让你再背一遍这本诗集?” “不介意。”景文昊张大嘴巴,痴痴地摇头,然后连忙又道:“其实我还可以从头到尾再抄一遍。”他已经被父皇虐得特别喜欢抄书了,并且觉得抄书比背书更有趣。 苏诺皱着眉看了一眼他的右臂,问道:“逸之右手的伤势还未好全,不便使力,依我之见,还是算了吧!”其实他也觉得抄书这个办法挺好的,不过景文昊受了伤,还是不要太过苛刻, 若是他的右臂留下隐患,那就不妥了。 岂料,景文昊伸出左手说道:“没事,夫郎不用担心,虽然右手不能用,但我还可以用左手。” “哦?”苏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看着他:“逸之的左右手都能写字?” “你等着看便好,夫郎先帮我磨一下墨吧!” 景文昊从旁边抽出一张宣纸摆在面前,用镇纸把宣纸的边缘给压住,熟练地从笔架上取下一只不大不小的毛笔。 苏诺上前几步,往砚台里倒了少量的清水,拿起黑墨就开始不急不缓地磨。 景文昊拿起毛笔,沾了点儿墨汁,便开始写字。 苏诺磨完墨,便看着景文昊极快地在纸上写下一行一行的字,渐渐的,浓黑有力的字体便布满了整张宣纸。 景文昊写字的时候是一脸的认真,深邃的五官以及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严肃,专心致志的表情让人不忍心发出一丝声音去打扰他。 景文昊写好之后,见苏诺看得入了神,便不好打扰,默默地站在一旁,等他回过神来,才问道:“怎么样?夫郎,我写的字不错吧?” 虽然是这么问,但他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可别忘了,他因为经常闯祸,不知道被罚抄了多少遍书,也不知道被罚抄了多少本书,才练成如今这般刚劲雄浑的字体。 其实他用右手写的字更好,毕竟他又不是左撇子,这全靠他以前为了尽快完成父皇布置下来的任务才想出的办法,因为左手不是很顺手,他练习了很久,才终于练得这两手好字。 当然,在练字的同时,他也没有忘记吃喝玩乐,顺便把整个帝都都搅个底朝天,被父皇知道了也没事,顶多撒撒娇什么的,然后把自己抄的字拿出来显摆一番,基本就能过关了。 当然,他也想过找别人帮他抄,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毕竟他也挺喜欢抄书的,那种成就感不是一般的人能够体会到的,也幸好他还有一技之长,不然都不知该如何讨夫郎的欢心了。 此时,他脸上那种严肃认真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好似幻觉一般,乌黑的双眸璀璨如明星,嘴角微微勾起,只带着一副求表扬的神情。 “不错。”苏诺微微颔首,不吝啬地夸赞了他一下,然后双手拿着看了起来。 墨色凝重,线条流畅,苍润挺拔,遒劲豪放,简直是神韵皆备,万中无一的好作品。 “这字...”苏诺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见景文昊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便说了下去:“王爷写得非常不错。” 不愧是天潢贵胄,即使看似一无是处,却写得一手好字,而且是左手写出来的,这也证明景文昊的确也有过人之处。 苏诺以前只听闻逍遥王喜欢为非作歹,只会吃喝嫖赌,到处闯祸,没想到还有这个有点,若不是他今天正好来了这里,也刚好想着考一下景文昊,还不知道他这么有才,竟然有点超乎他 的预料。 此时此刻,苏诺对景文昊有了一丝改观,不过还是不够,作为一个王爷,光字写得好是不行的,还要能文能武,即会吟诗作画,也会舞刀弄枪,这是最基本的要求。 他不求自家王爷能够有多大的出息,武艺有多么超群,但至少能够用自己的武功自保,这也很好。 景文昊听到苏诺说他的字不错,自然非常高兴,不过还没持续一会儿,又听他说道:“不过...”便顿时心头一紧,紧紧地看着苏诺。 苏诺深深地看着景文昊,眼底一丝笑意一闪而过,奇快无比,景文昊并未捕捉到,只听他说道: 学习武艺,保护夫郎 逍遥王府的后山,是一片翠郁葱葱的竹林,而靠近竹林那里有一片宽阔平坦的空地,空地旁边有一间精致小巧的木屋,屋前有一个方形石桌,石桌旁坐着一个白发须眉的老者,身材魁梧,脸上有些皱纹,正品着茶。 茶杯上方正氤氲着水汽,飘散开来,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老者对着杯子里吹了一吹,小小地抿了一口,完了过后,还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颇为享受的表情。 逍遥王府的茶水还真是不错,果然不愧是圣上专门御赐下来的贡品,只要闻着就知道并非凡品,任何人喝了过后,相信都会深深地喜欢上这种极品碧螺春的味道。 想必在皇宫外,也只有逍遥王府才能品尝到这种难得的好茶。 老者接着又淡淡地抿了一口茶,才恋恋不舍地放下茶杯,抬头看去,视线放在远处的一个正努力拿着一把刀往,面前一根硕大的竹子挥砍而去的年轻人。 老者的表情有点奇怪,不仅眯了眯眼睛,眼里还带着一丝疑惑,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而远处的那个年轻人宽肩窄臀,穿着一身紧身的白色练武服,带着几分飘逸的感觉,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依旧能够想象得出他的长相十分出色。 一看他的正面,才知道,此人正是景文昊。 景文昊此时的背心已经被汗水浸透,衣服湿答答地穿在身上,下摆有一部分被捞起来塞在了腰带里,下面露出一条灰色长裤,他的脸上汗如雨下,两颊带着一抹红晕,鼻子和嘴巴一起喘气,胸膛剧烈起伏,几缕被汗水打湿的发丝紧贴在脸上,使得他整个人都显得狼狈不堪。 面前的那根碗口大的竹子已经被他砍出好大一个口子,每砍一下,碎屑就到处飞溅。 至于为何如此费力,却连一根竹子都砍不断,实在是因为景文昊手里的这把刀太钝了,不仅锈迹斑斑,刀口上还有好几道缺口,相信普通人用这把刀,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竹子砍断的,除非他会武。 不过景文昊虽然会一点武功,却只是力气比常人要大点,内力薄弱,也不懂使用,能够把这竹子砍了这么大一个缺口,也实属不易,而且旁边还倒着几棵同样的竹子,估计也是被他砍倒的。 景文昊已经在这里耗了大半天的工夫,时间都被用在砍竹子上面去了,其余的事情,却是半点没做。 终于,又不知砍了多少下,那根竹子终于咔擦一声,向旁边慢慢歪斜,景文昊连忙倒退几步,等那根竹子倒在了地上,他才用袖子擦了一把汗,单手提着刀,一转身,大步向那位老者走去。 他啪的一声,把那把大刀拍在石桌上,发出巨大的响声,然后一只脚抬起来踩在石凳上,面无表情地对老者问道:“本王已经按照你的吩咐,砍断了十棵竹子,接下来还要本王做什么?直接说出来吧,无论你怎么为难,小爷都不会怕了你的!” 景文昊就知道这个老头会刁难他,不就是以前他每次来王府教他武功,他都会把他气走吗?记他的仇没什么,现在有求于他,他照做便是,不过他希望这老头适可而止。 老者仿佛一点也没有被他吓到,只是神色颇为淡定地斜睨着他道:“王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微臣何时为难过你?我让你砍这些竹子,只是为了让您能够自如地使用内力,并不是什么刁难,王爷可千万别多想。” 这名老者姓宋名鸿,两朝元老,在景文昊的皇祖父在世时就当上了大将军,他不仅武艺超群,在战场上更是英勇无敌,立功无数,对景王朝更是忠诚可嘉,不过现在因为年老体弱,便告老还乡,不再理会朝中事物,也不再掌管军中大权。 因为这个不争气的四子,圣上才又把宋鸿请了回来,只为教导景文昊的武艺。 景文昊撇撇嘴,把脚从凳子上放下来,用袖子随便擦了两下,一屁股坐了上去,便拿起桌上的一把扇子,对着自己狂扇:“好,宋将军说什么便是什么,那接下来又要学什么啊?你总不会又要本王砍什么大树之类的吧?” 经过半个月的修养,景文昊的手伤已经彻底好全,每天依旧早早进宫上朝,顺便去光禄寺应个卯就回家,然后和苏诺腻歪了一会儿,就让宋鸿入府来教他练武,也没有再像以前那样不是偷溜出府,就是把宋鸿气走。 闻言,宋鸿微微摇头,一脸高深莫测地道:“这次我们来做点有趣的事。” 说着把石桌上放着的两个拳头大小的沙袋推到他的面前,说道:“既然王爷已经下定决心要真心学武,那微臣自然不可能敷衍了事,王爷若是信任微臣,就把这两个沙袋绑在脚上,再围着王府跑五十圈。” 景文昊一下子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不可思议地道:“五十圈?你知道这个王府有多大吗?就是十圈本王也跑不了,更何况还是五十圈,恐怕本王还未跑完这五十圈就立马累死在半道上了。” “王爷早上说过的话难道都忘了?你想要学得一身好武艺就要下得苦功夫,以前王爷不想学,微臣也不好逼迫你,这样吧,你既然没有毅力坚持下去,那就不用学了,微臣还是先行告退吧!” 说完,宋鸿站起身,就准备迈步离开。 却在此时,景文昊余光瞟到远处有两个人往这边走来,苏诺穿着一身便服走在前面,夏青端着一盘糕点走在其后,他立马站起来拉住要走得宋鸿:“行了,宋将军既然主意已定,那本王听你的便是,你还是在这里待着吧,我跑还不行吗?”要不是夫郎来了,他才懒得理会这个固执又严肃的老头。 虽然宋鸿是教导景文昊的老师,但景文昊并未向宋鸿行拜师礼,所以两人算不上是师徒关系,而且在宋鸿的前面,教导景文昊武艺的还有好几个武师,不过不是被他气走了,就是被圣上牵怒,便接着换了一个又一个,直到宋鸿为止。 宋鸿停下脚步,听了这话,脸色才终于稍稍缓和,然后又见他把沙袋往自己脚上绑,就说道:“王爷最开始跑的时候不要跑太快,等适应了脚上的力量,方可以慢慢加快速度,不然容易使脚踝受伤。若是今天跑不完五十圈,明天还可以接着跑,不用太赶时间。” 等景文昊绑好后,就见苏诺已经到了近前,便喊道:“夫郎你怎么来了,不用看账本了吗?”然后上前几步,拉着他的手坐在石凳上:“夫郎快坐,走累了吧!” 宋鸿见到苏诺,抱拳道:“微臣见过王妃。” “宋将军不必拘礼。”苏诺说完,就对景文昊说道:“想着王爷和宋将军可能饿了,又未到晚饭时分,便带了一点糕点来给你们填填肚子。” 夏青把糕点搁在桌上,便退到了苏诺身后站着。 景文昊便坐了下来,用帕子擦了擦手,拿起糕点开始吃,宋鸿则端起茶杯饮茶,一点也没有要吃的意思。 苏诺陪了两人一会儿,说了几句话,便告辞离开,景文昊目送着他的背影,眼睛眨也不眨。 宋鸿意味深长地问景文昊:“王爷学武是为了王妃吧!”语气极为码定。 景文昊回过神来说道:“是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宋鸿微微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劝解王爷一句,在你没有足够实力保护身边人的时候,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弱点,王爷是皇室中人,道理应该比我懂得多。” 景文昊摸了摸手心里的水泡,说道:“就是因为要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所以我才来学武啊!” 这些道理他是懂,不过他以前太过激动,就把这些道理暂时搞忘了,于是闹得整个帝都的人都知道他喜欢苏大公子,紧接着,苏大公子的名声就传开了,说他才是帝都的第一大美人,丞相府家的千金根本就不算什么,要不从来看不上其他女子和双儿的逍遥王怎会爱慕上他呢? 因此,直接导致景文昊每次想到这个就醋意连连,听到别人在他耳边问苏诺的消息时,就恨不得把那些人的嘴巴缝上。 所以,他现在就打算赶紧学有所成,做出一番事业,这样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并且牢牢抓住夫郎的心。外面那么多人爱慕夫郎,要是哪一天把他的亲亲夫郎抢走了,他又打不过人家怎么办? 他也同样知道,皇室中的争权夺位非常激烈,稍不注意就会死人,虽然他完全不想要那个位置。也只有父皇、母妃和皇兄护着他,他才可以随心所欲地吃喝玩乐,若是有一天,这些护身符都失去了,他还是一坨烂泥,相信等待他的将是死亡,而作为他王妃的苏诺,也必定没有好下场。 景文昊站起身来,对宋鸿 根骨奇佳,练武奇才 “咝……” 黑夜之中,寂静的房间内,传来一声突兀的声音。 月光洒满庭院,斑驳的树影透过窗户,照映在房间的地板上,黑漆漆的一团,随风摇荡。在昏黄的烛光照射下,景文昊坐在床上,口中不时地倒吸着冷气,偶尔歪歪嘴角,挑挑眉梢,动动双脚。 “别动!” 苏诺一脸冷清地坐在床边,披散着长黑亮的头发,身上只穿着亵衣亵裤,他把景文昊的双脚放在自己的腿上,一手抓着脚,一手拿着绣花针,低着头,神色淡定地给他把脚底的水泡给一个个地刺破,然后把里面的脓水都给挤出来。 景文昊双手撑在后方,一动也不敢动,眼神紧盯着苏诺,不时往自己脚上瞧两眼。 过了一会儿,苏诺终于把景文昊脚下的水泡全部挑破,把脚擦了擦,涂上药膏,把他的双脚移到床上,然后把药膏放好,到外间洗了洗手,擦干净才又走了进来。 “夫郎……我的手和脚都好痛!”景文昊坐在床上,用一脸求抚摸和委屈的表情看着自家夫郎,把缠着纱布的双手举了起来:“为夫今晚肯定会痛得睡不着觉的。” 其实他倒是感觉不到有多痛,男子汉大丈夫的,就算腿摔断了也不应该掉眼泪,不然也太没骨气了,不过这些景文昊都不在乎,他只是想向夫郎谋求一点福利而已,现在又没外人,有没有骨气都不重要。 苏诺上了床,把被子给两人盖好,听了这话,怀疑地看着他,说道:“之前手臂受伤,逸之都没说喊痛,现在只是几个水泡而已,有这么痛吗?” 景文昊理所当然地点头:“真的很痛,夫郎你不知道宋将军太狠心了,他居然让我用一把锈掉的大刀砍十根竹子,还围着王府跑五十圈,我累死累活也只跑了二十圈,明天还要把剩下的三十圈给补上,我是去学武的又不是受虐的,我看他就是想趁机报复我。”他一脸惨不忍睹地看着自家夫郎。 苏诺神色淡淡地躺了下去,然后说道:“王爷今晚不打算睡觉了?”其实他也不太懂学武的幸苦,只是看过这方面的书,说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学武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何况景文昊已经及冠,若是不下点苦功夫,恐怕不能学有所成。 景文昊翻身附在他的身体上方,双手撑在两边,低着头道:“夫郎都不给为夫揉揉,为夫怎么睡得着觉?我们都已经好几天没亲热了,你摸摸,这里硬得很。” 说着,他拿起苏诺的一只手往自己下方摸去。 苏诺一碰到那个硬棒棒的物件,就知道是什么东西,连忙把手缩了回来,双眼微微瞪大,语气不是很好地说道:“王爷已经伤成这样了,还能想着这种事,臣看你刚才那些话都是哄人的吧!”而且这举止也未免太轻浮了些。 景文昊算是摸透了,自家夫郎高兴的时候叫逸之,不高兴的时候叫王爷,还自称‘臣’,便知道他此时是生气了,不过还是不怕死地继续说道:“我怎么会是哄夫郎的呢,我身上确实疼得厉害,不仅手和脚疼,这下面也疼得厉害。”说着就往苏诺的唇瓣上亲了过去。 苏诺的手附在他胸膛上,推了推,低声说道:“王爷今天累了一天了,明天还要早起上朝,又要和宋将军学武,不如早点就寝吧!” 没说还好,苏诺一说,景文昊就感觉到一阵困意,今天真是累坏他了,又是砍竹,又是跑步,不过还是说道:“那我们只做一次好了,反正现在还早。” 苏诺无奈,只好遂了他的意…… 次日,天还未亮,苏诺睁开双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推了推抱着自己的景文昊,把他叫醒。 景文昊一脸迷茫地醒了过来,然后懵懵懂懂地看着苏诺,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样子,他眼睛眯成一条缝,片刻又再次闭上眼睛,口中嘟哝道:“让本王再睡一会儿……” 苏诺只好自己先起床,穿好衣服,然后把景文昊拉了起来。 幸好景文昊也有好好配合,不然还真拉不起。 把外面等候的一众侍婢叫了进来,一起为景文昊梳洗,让他伸手他就伸手,让他伸脚他就伸脚,就像一个几岁大的乖宝宝。 苏诺用毛巾给他擦了脸,才见他睁开了眼睛,眼睛里稍稍带着几分清明,还适时地打了个哈欠。 忙活了大半个时辰,等终于把景文昊打扮好,然后才见他终于完全清醒。 景文昊在出门前依旧抱着苏诺亲了一下额头,然后就带着侍卫离开了府,走的时候还一瘸一拐的。 ※※※ 景文昊从宫里回来之后,回房间换了衣服,到饭厅里吃了早饭,便去了书房陪着自己夫郎,不过还不到一刻的时间,就听见下人来报说宋将军已经到了。 景文昊感觉自己的手和脚又在疼了,却只能满脸哀怨地点点头,和自家夫郎打了声招呼,便走出书房,随宋将军一起到了后山。 宋鸿给景文昊的第一个任务又是砍竹,给他的武器依旧是昨天的那把钝刀,只不过他砍竹的时间比昨天的要短了一点,只是他自己没怎么注意。 费尽千辛万苦把十棵竹子砍倒,又绑上沙袋,开始跑圈。 这三十圈下来,景文昊累得半死不活的,原以为今天的任务算是结束了,没想到宋鸿却让他去府里捉老鼠,那种恶心扒拉的东西谁要捉啊?景文昊严重怀疑宋鸿没把他当回事,耍着自己玩儿。 最后,听了宋鸿的再三解释,又见到苏诺来了,他才稍稍平息了怒火。 苏诺向宋鸿询问了一番,得知缘由,才转身劝起景文昊来。 景文昊无法,虽然恶心那玩意儿,也知道当过大将军的宋鸿不可能没事儿耍着自己玩儿,便点点头,在府中到处抓老鼠,而且还是赤手空拳。 马丹!是谁说练武还要捉老鼠的?景文昊觉得宋鸿简直太奇异了,居然让他抓老鼠,想想也是蛮醉人的,一定是他还在做梦,没睡醒,不然宋鸿怎么会这么恐怖? 最后,费尽千辛万苦,景文昊终于按照宋鸿的嘱咐,抓到了十只老鼠,而且绝对没有作弊的那种,灵风和白玉虽然想帮忙,却只是远远地跟在身后,并未动手。 于是,接下来的十天里,景文昊除了上早朝,每天练武所需要做的便是砍竹、跑圈和捉老鼠三件事。 至于去光禄寺当值,现在没有什么大的宫廷宴会,工作清闲得很,去了也白去,就算以后学有所成,他也要换个地方,才不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继续待着。 养尊处优的景文昊,经过十天的磨练,手上和脚底都练出了一层厚茧,身体也结实了许多,脸上的皮肤也比以前黑了不少,却依旧是那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逍遥王,魅力不减。 最重要的是,王府里的老鼠已经被他捉光了,现在连一根耗子毛都见不到,让府里的那几只被抢了差事的猫不知清闲了好多。 最初,景文昊练武之前所要做的三件事需要花费他一整天的时间,到了第十天,这些东西他只需要花半天时间就能完成。 于是,在第十一天的时候,宋鸿终于交给他两本书,说道:“经过这十天时间的考验,微臣发现王爷确实颇有毅力,令人倾佩。这两本书,一本是内功心法,叫做天罗诀,一本却是刀法,叫做天罗刀法,是我宋家祖传下来的武功秘籍。” “哦?那是不是前几天本王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景文昊用黑沉沉的眸光看着宋鸿,好像在说只要你一点头,或者说‘是’,我立马咔擦了你! “并不是。”宋鸿摇头道:“微臣前面叫你做的那些并非毫无用处,而是为了王爷学武而打的基础,我现在把这两本书借给你,王爷记得先回去把这两本书好好看看,最好背下来,从明天起,我就把自己的毕身所学正式教授给你。对了,明天记得把这两本书还回来。” 景文昊随便翻了翻这两本破旧不堪的书籍,嫌弃地说道:“宋将军让本王学你宋家的家传功法,不会是想让我做你的徒弟吧?”还有,明天之前就要把这两本书背完,宋鸿确定不是在逗他吗? 宋鸿呵呵笑了几声,说道:“微臣的确有这个想法,不过您是王爷,我只是一个臣子,并不敢奢望王爷能够拜我为师。” 景文昊点点头:“这还差不多,不过你为何会想要收为徒呢?”其实他还想说他们皇家有不少武功秘籍,不过也许是这两本功法要高级得多也不一定。 “当然是王爷您根骨奇佳,资质非凡,是个学武奇才。”只是,可惜了荒废的这十几年工夫,不然逍遥王现在一定已经成为了一名顶尖高手。 “学武奇才?”景文昊一脸怀疑,还抽了抽嘴角,为什么他一点都感觉不到?宋鸿肯定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微臣绝无虚言。” “好吧!本王现在可以回去了吗?”也不知道既然今天什么事都不做,干嘛还要让他跑这么远的路,到后山来谈,就在书房里谈不行吗? “当然可以,王爷 功法精髓,琴艺精湛 艳阳高照,在这样一个好天气里,逍遥王府的后山上,一阵清风,徐徐吹过,清幽雅静的一片竹林里,一根又一根的翠竹,摇曳着迷人的身姿。 在遮挡着太阳光的这片竹林深处,一阵嘈杂的声音传出老远。 一个身影在竹林当中来回穿梭,身法飘渺,上下翻飞,手中拿着一把大刀,不断四周劈砍,所过之处,好似狂风席卷,地上枯黄的竹叶被吹到空中,汇成一团,待那个身影离开后,枯黄的竹叶又像寒冬的雪花一般不断往下掉,这其中还夹杂着许多翠绿而鲜嫩的竹叶。 那是一名穿着素衫的老者,白发须眉,慈眉善目,表情自然,手中刀法流畅,身法如梭,一点也不像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反而就像是一个一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一般利索。 宋鸿手中的一招一式,好似轻描淡写,一举一动,好似随性而为,只是凌乱了一地的竹叶,除此之外,看不出对周围的景色造成了任何影响。 然而,并非如此!!! 景文昊就站在不远处,背手而立,神情认真且严肃地看着他不断翻转的身影,时而皱眉,时而露出一抹疑惑,又不时闪过恍然大悟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宋鸿终于收敛了手中的动作,双脚落于地面,手中一个翻转,把大刀便收了起来,周围顿时一片寂静之声,就连鸟叫也不曾听闻,空中更是看不见半片竹叶纷飞。 宋鸿踏步走向景文昊,在距离他半丈远的时候,周围咔嚓声连连响起,然后又和轰隆声一起交织在两人的耳边。 景文昊神色一惊,连忙把目光移向刚才宋鸿展示武学的那个位置,才见本来安然无恙的翠竹纷纷往旁边倾斜,歪头倒在了地上 景文昊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又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站在一根倒地的翠竹旁边,细细地碾磨着那个碗口大的齐整而光滑无比的刀痕,微微张大了嘴巴。 宋鸿从他后面走上来,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天罗刀法的精髓所在,即使手中的这把刀已经成为废铁,也能造成如此惨烈的境况。你刚才所演练的那些招式根本就是花把式,没有半点威力不说,动作也极其生硬,若是照你那样练下去,再练个百八十年也未必有所成。” 景文昊收起脸上的表情,内心依旧有点不敢置信,转身把他手中的那把锈迹斑斑的大刀拿过来反复看,还用手试了试刀锋,显然是钝得厉害,并不是什么神器。 他原以为天罗刀法也就比一般的功法要高深一点点,没想到却精深这么多,简直达到了无刀胜有刀的境界,他绝对可以肯定,就是太子和二哥他们学的功法都没有这个高深。 可见他这次是捡到宝了。 掩饰住内心的激动,他沉默不语的又把刀还了回去,却被宋鸿伸手阻止道:“微臣今天下午有点别的事,想给王爷请个假,待明日再来,不知可否?” 景文昊手一缩,把刀收了起来,点点头道:“当然可以,宋将军若是有事,尽管去了便是,本王一个人练习武艺也是使得的,即便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明日再问宋将军。” 两人结伴离开了后山,经过前院之时,便分道扬镳。 目送宋鸿离去后,景文昊把手中的大刀随手往后一扔,被远远缀在身后的灵风一个纵身接在了手里。 景文昊进了院子,径直往苏诺的书房而去。 正走在半路上,忽而听闻一阵清幽典雅的琴音,婉转悠长,动人心弦。 景文昊一边侧耳倾听,一边脚步不停,不太确定府中除了夫郎还有谁会弹琴,所以并未转道而行,只是继续往书房走去。 推开门一看,果然,夫郎并不在里面,他这才转身循着琴音的方向走去。 苏诺坐在荷花池畔的琉璃亭内,神色冷清,坐姿端庄,修长白皙的手指抚弄着琴弦,优美而动听的琴音不断往四周倾泻,仿若天籁,从九霄云外而来,不似凡间之物。 荷花池内朵朵绽放的莲花,姿态优雅地静静立在水中央,在硕大的绿叶陪衬之下,显得格外的清新自然,在绿叶的掩映之下,各色大小鱼类来回穿梭,不时跳出水面,伸头往这边看来,好像被苏诺的琴音吸引住了一般。 站在他身后的夏青露出一脸陶醉的表情,不时点一下头,而夏柳则低垂着脑袋,虽也在点头,却时不时地把手捂在嘴边,打两个哈欠,若是仔细一看,还能发现他的眼睛都快完全闭上了。 忽然,苏诺的手下动作一快,琴音忽而变得急促起来,如汹涌澎湃的激流,能够让人的内心忽然充满壮志豪情,同时,这急促而有力的琴音一下子就把夏柳的瞌睡吓醒了。 只见他浑身一个激灵,立马抬头挺胸,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看到自家主子还在弹琴,便立马又松了口气,而下一秒,余光却瞟到左侧一个人影,偷瞄了一眼,才发现是王爷,动作一僵,立马就打算行礼问好,却被景文昊伸手止住了姿势。 夏柳立刻解其意,点点头,只行了礼,却不发出声音,然后又静静地侍立一旁,不再往景文昊看去。 景文昊并未在意夏柳的失职,只是默默无语地站在亭外,痴迷地看着苏诺不断拨弄着琴弦,虽然他不太懂得其中的意境,却也听出了这琴音的美妙之处,知道自家夫郎的琴艺非常高超,心中顿时燃起一丝得意。 又是片刻,抑扬顿挫的琴音慢了下来,苏诺手中的动作缓慢而带着几分悠闲, 又是片刻时间,苏诺把双手轻轻附在琴弦上,阻止了琴弦的颤动,琴声戛然而止,四下里顿时一片寂静无声。 却在此时,苏诺听见旁边一阵鼓掌声,侧首而去,便见景文昊站在烈阳之下,微笑着看着这里,眼中满是赞赏,就对着他点了点头,心里掀起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 不知景文昊是从何时开始站在这里的,对他的琴艺又有何看法。 苏诺站起来往亭外走去,身后的夏青立马把手中的伞撑开,遮在他的头顶,夏柳走到桌边,伸手把古琴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跟在两人身后。 走到景文昊的身边,苏诺从夏青手里接过伞,顶在他和景文昊的头上,为两人遮住太阳光,说道:“王爷的习武可算顺利?” 景文昊把他手里的伞抢了过来,遮挡在苏诺的头顶,回道:“勉强还算是顺利,招式学到了一成半,暂时还没摸到精髓,不过已领悟了两三分,宋将军说我现在只会些花把式,原本我不大相信,看他使了那些功夫,才发现我的目光确实短浅了些,夫郎今日怎么想起到这里来弹琴了?我以前都没见你摸过这把古琴。” “府中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左右无事,就到这里来散散心,整日待在房中也闷得慌。” “那不如 收入来源,考验忠诚 书房内,苏诺坐在椅子上,穿着一袭轻便而素雅的家常服,手里拿着一个账本慢慢翻看,夏青和夏柳侍立一旁,李管家站在下面,垂眸弯腰,双手交叉放于身前,等候王妃的吩咐。 “为何酒楼这个月的收入比上月少了整整两成?”苏诺微微皱眉道。 “回王妃殿下,上个月月末,酒楼的对面新开了一家大的酒楼,叫福寿酒楼,他们那儿的菜价不仅比我们的便宜得多,而且还新出了许多冷盘,那些菜的味道比我们的要好不少。因为现在天气炎热,而我们酒楼里的热菜比较多,不太受贵客们的欢迎,生意自然冷清了许多。” 苏诺:“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吗?” 刘管家:“回王妃,听说是七皇子开的,楼里的厨子还是七皇子府里手艺最好的。” 苏诺点点头,却不敢肯定这七皇子是不是想和他们逍遥王府作对,不过生意差了自然要想办法弥补。 “把福大厨的徒弟调到酒楼去吧,若是不行,再想其他办法。” 福大厨的师父是宫里最好的御厨,他以前也是在御膳房当值,因为手艺好,就被圣上赐给了景文昊。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福大厨的手艺只是比他宫里的师父稍稍差了那么一点,而他的徒弟却完全继承了他的衣钵,手艺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宾云酒楼是景文昊名下的唯一一家酒楼,也是整个帝都第二大的酒楼,每日的利润都是好几万两,两成的利润自然就有好几千将近一万。 逍遥王府的收入来源除了这家酒楼,还有几间玉器和绸缎铺子,另外还有上千亩良田的租子,这些收入用来维持逍遥王府内的花销绰绰有余,足以让他们锦衣玉食,不过可别忘了,王府里可不止他和景文昊二人,还有众多奴仆和护卫,更是饲养着十来匹良马,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只要有银子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但除了这座王府,景文昊名下还有几处大的子庄,每天都需要下人打扫和修缮,每个房间的布置都要定期更换,加上那些下人的吃穿用度和每月的工钱,也是一笔可观的花销。 当然,景文昊身份尊贵,花钱也自然大手大脚的,苏诺没有入府之前,他每天出府都会花掉好几千两的银子,完全没有节制,所以直到现在,王府的账本上,也没剩下多少余钱。 按理说,景文昊作为王爷,他是有封地的,不过当初圣上排除万难把他封为逍遥王,他倒好,一出了皇宫,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行事更是无所顾忌,所以圣上一怒之下,就把他封地上缴的税收全部用来补充国库,景文昊这才稍稍收敛。 这些事,苏诺先前在苏府的时候不太清楚,入了府之后自然就清楚了。 李管家听了苏诺的话,就领命退下。 苏诺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递给夏柳,吩咐道:“你把这封信带去后山竹林交给王爷。” 夏柳领了命,直接离开书房,便步履匆匆地直奔后山。 夏柳刚一离开,外面就飞进来一只灰扑扑的鸟儿,脚上绑着一根细小的竹筒。 苏诺伸出手,把它接在手掌心里,一边抚摸着它的小脑袋,一边对身后的夏青说道:“夏青,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夏青看到鸟儿脚上绑着的那根竹筒,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听到苏诺的问话,连忙答道:“回王妃,奴才从七岁进府,至今已跟了您整整十年。” 夏青是苏府的管家从人贩子手上买来的,他入府的时候已经能够记事了,知道自己以前有个家,家里有阿爹和阿姆,还有一对双胞胎弟弟,岂料有一年,因为他们那个地方家家户户的粮食颗粒无收,便开始闹饥荒,他们家也好几天揭不开锅,正巧他的两个弟弟又生病了,阿爹和阿姆无法,这才忍痛把他卖了。 开始的时候,他也怨过阿爹和阿姆,也恨过两个弟弟,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释怀了,况且他们也是逼不得已,因为若是不卖了他,没钱抓药和买粮食,那死得很可能是他的两个弟弟,或者全家人一起遭难。 若是日子能够过得下去,他相信阿爹和阿姆一定不会把他卖了。 而且,他现在虽然是个下人,但因为自己伺候的主子是身份尊贵的王妃,所以在王府中,没有哪个下人敢随便得罪他,见了他不是问好就是奉承,就连王爷身边的两个贴身侍卫见了他也是和颜悦色。 他并没有因为这些而变得傲慢或者趾高气昂,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伺候好自家主子,不敢有丝毫懈怠。 闻言,苏诺点头,沉默了片刻,继续问道:“十年的时间,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十七岁,你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有喜欢的人了吗?”说着,视线移到了夏青的身上,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上一世,要不是有夏青帮助他,他也不可能逃出那个牢笼,更不可能活着回到景国的帝都,虽然后来他依旧没有逃离死亡,但他却一直记得夏青的恩情,加上他是从小伺候着自己长大的,所以,他便对夏青多了几分信任。 夏青听到这句话,有种不详的预感,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王妃要把他嫁出府去,连忙跪下来答道:“回王妃殿下,奴才愿意一辈子侍奉在您身边,即便是当牛做马,奴才也心满意足,并不敢有出府的念头。” 他这种只有奴籍的家奴,就算嫁了出去,也嫁不到多好的人家去,到时候还不是吃苦受累,还不如跟在王妃身边来得清闲自在,除非主子特别恩典,把他的身份转而平民。 苏诺起身把他扶了起来,说道:“我只是问你是否有喜欢的人,你何必如此慌张?” 夏青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掩饰住内心的羞涩,点头说道:“谢王妃恩典,奴才并没有什么喜欢的人。” 苏诺:“那就好,只要你永远忠诚于我,我便一直把你留在我的身边,即使你日后嫁了人,我也不会撵你走,明白了吗?” 夏青点头道:“是,奴才知晓了。” 苏诺把鸟儿脚上绑着的竹筒取下来,把鸟儿递给夏青,说道:“以后这只鸟就由你照料,并且不要把它的特别之处告诉任何人,就算是夏柳也不可以,若是心里有了疑惑,只管问我便是,但不要把我做的事告诉任何人,知道了吗?” 夏青点头道:“是,王妃,奴才知晓了。”他小心翼翼地把鸟儿捧在手心里。 苏诺:“你把这只鸟送回房间,给它喂点吃食。” 等夏青走后,苏诺才从竹筒里抽出字条,展开来开始看。 虽然他 出府叙旧,三位好友 “王爷!” 夏青在竹林找了好大一圈,才终于寻着声音找到了人。 夏青跑近之后朝站在旁边观看的宋鸿行了礼便静静地看着景文昊练武。 景文昊穿着一身金色镶边的黑色劲装,手中依旧是那把生锈的大刀,却被他武得虎虎生风,颇有气势,一招一式都颇为熟练和流利。 武完一套刀法,景文昊气势一收,停下了动作,正好看到夏青冲他招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便走过去问道:“王妃让你来的吗?” “是的,王爷,这是王妃让奴才交给你的,刚才您不在的时候,有个太尉府上的下人把这封信交给王妃,说是请王妃转交给您。” 景文昊打开信封,看了过后,就对宋鸿说道:“宋将军,你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宋鸿:“王爷有事情处理?” 景文昊扬了扬手中的信,道:“有几个朋友要找我商量一些事情。” 宋鸿看了看天色,估计已到了酉时,也确实不早了,于是,为景文昊指出一些不足之处,就放他走了。 景文昊回了房间,让下人准备了热水,洗了个澡,再换了身衣服,去给苏诺打了声招呼,就带着俩侍卫出府去了。 ※※※ 景文昊骑着马,根据信中所说,直接去了以前常去的那家赌馆,一到门口,就见三个英俊的年轻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见了他,立马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 “几个月不曾见面,我还以为王爷娶了王妃,这次就不会来了呢。”第一个开口的是个高瘦身形的男子,姓严名峰,是严太尉的嫡次子,上头还有个大哥,叫严明。 “王爷可算是来了,我们都等了您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了。”第二个开口的是柳太保家的长孙,名寒柏,父亲是庶子,因此,即使柳寒柏是柳太保的第一个孙子,在府中也不大受重视。 “王爷每天沉浸在温柔乡里,我还以为他早把我们三个给忘了,幸好来了,不然我都要怀疑是王妃不让王爷出门呢。”这人长着一张娃娃脸,别看年岁不大,却已经年满二十,是工部尚书的庶长子,他一脸调腻地冲旁边二人眨眨眼。 景文昊下了马,看了看大门上方的牌匾,说道:“说吧,你们这次把本王来找干什么?不会又是想让我陪你们赌钱吧?我可是先说好了,本王现在已经是个有家室的人了,从今天起,是绝对不会跟你们进这种地方的。”他一本正经地点点牌匾上的几个字。 三人对视几眼,齐刷刷打开折扇,掩面而笑,越笑越大声。 景文昊皱皱眉,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们,问道:“喂!一个两个都笑什么?本王有说错什么吗?你们要是再笑我就立马转身走人。”然后转身欲回到马背上。 他虽然很想进里面赌两把,但想到若是又把身上的银子输光了,夫郎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要怎么想呢。而且,他觉得以夫郎这种冷清的性子是绝对会把所有的想法憋在心里,想想都觉得心疼加头疼,夫郎每天处理那么事情已经够辛苦了,他不可以再添乱。 三个人连忙收敛笑声,想要扑过去把他拉住,奈何旁边的灵风和白玉身形一动,一起挡在景文昊的身后,对三人说道:“三位公子请自重。” 于是,景文昊顺利地坐在了马背上。 柳寒柏与易飞彤一起推了推严峰,才见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景文昊喊道:“王爷您别急着走,之前是我们不对,王爷若是不想进去,那就算了,这样吧,我们一起去您酒楼坐坐,再和您喝喝小酒,聊聊天,不知可好?” 他们这次本就是来找景文昊联络感情的,并没有什么正事要做,要知道,他们三个以前和景文昊的关系向来最好,如今几个月过去了,自然要和景文昊叙叙旧,不然景文昊对他们生疏起来,那可就不好整了。 景文昊坐在马背上,眼中带着笑意,扬起下巴道:“知道就好,那还不赶紧上马?” 于是,三人上了各自的马,一行六人就往宾云酒楼行去。 到了门口,掌柜见到几人,连忙恭恭敬敬地把他们迎到楼上的包间,灵风和白玉则守在包间的门口,一边注意里面的动静,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动向,手一直没有离开腰间的配刀。 很快,掌柜的就亲自领着小二把菜端上了桌,四个人边吃边喝边聊。 易飞彤坐在景文昊的左侧,他一脸暧昧地凑过去,用手搭在景文昊的肩膀上拍了拍,问道:“说实在的,王爷这几个月在府中过得如何?” 景文昊翻了白眼,说道:“还能怎么样?当然是练武,吃饭和睡觉。”他绝对不会把夫郎的消息透露出来,想要套他的话,哼!想得美! 易飞彤撇撇嘴说道:“你就吹吧,我猜你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和王妃腻歪在一起才对,为了王妃,王爷你居然连赌馆都不进去,要是帝都的百姓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以为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我就不这样,成亲前是什么样,成亲后还怎么样,人生在世,吃喝嫖赌,又何必拘束自己呢。” 这里在座的四人,只有景文昊最迟娶妻,其余三人的年纪最大,已经娶了正室好几年,后院还有好几个妾室,早就是当父亲的人了,却半点没改成亲之前的性子,今天听到景文昊要改邪归正,从此不进入赌馆,顿时笑喷了。 因为,他们就算再宠家里的正妻(正君)或妾室,也断然不会为了此事而压抑自己的本性。 严峰慢吞吞地饮了一口酒,对景文昊挑眉问道:“王爷今后还要去青楼吗?” 景文昊摇摇头,义正言辞地说道:“不去了,本王可是有夫郎的人,那种地方本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劝你们也别经常出入那种地方,虽然你们只是随便玩玩儿,但若是染了什么脏病,那笑话可就闹大了。” 三人一致敷衍地冲景文昊点了点头,然后,易飞彤放开景文昊,凑到其余二人身边嘀嘀咕咕了几句,在景文昊问他们在讨论什么坏事的时候,他们一起摇头否认,拿起酒来和他干了杯,就转移话题,开始聊些其他东西。 烂醉如泥,进醉花苑 酒楼的包间被砰得一声打开,景文昊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景文昊烂醉如泥地趴在严峰的身上,手臂环在他的脖子上,一边乱晃着另一只手,一边说着醉话,眼睛毫无焦距,似闭未开。 “不用你扶……本王……本王自己……走。” 景文昊即将在踏出房门之时,伸手猛推了一下严峰,后面的柳寒柏立马上前扶了一下景文昊,易飞彤则扶住严峰,才没有酿成悲剧。 守在门口的灵风和白玉立时走了上去,打算上前接过景文昊,却被三人阻止住,易飞彤对他俩说道:“慢着,两位侍卫大人还是站在一旁,由我们三人伺候着着王爷就好。” 严峰从路中间穿过去,小心翼翼地扶着景文昊下了楼,灵风和白玉想要阻止,却被旁边的柳寒柏及易飞彤二人伸手拉住。 一转眼的工夫,他们王爷就离了几丈远,白玉面无表情地挣开束缚,冲三人抱拳道:“三位公子,天色已晚,我们要送王爷回府了,还是由我们兄弟二人照顾王爷,就不劳烦三位了。” 几人看了看大门外的天色,夕阳西下,天上已然布满繁星,柳寒柏点点头说道:“天色是不早了,不过我们还想带王爷去一个地方,要是两位不放心,也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去,不知两位侍卫大人觉得如何?” 灵风和白玉对视一眼,不敢相信他们的鬼话,便绕开两人,从后面追了上去,来到景文昊面前,低着头,抱拳道:“王爷,天色已晚,还是由属下们送您回府吧!” 景文昊醉眼朦胧地看着面前两个人,伸着手指头,慢吞吞道:“你们……怎么有这么多的灵风和白玉啊?” 这时,严峰却在景文昊耳边说道:“王爷,我们还是赶快走吧,刚才不是说好让我们带您去好玩儿的地方吗?”要不是他们轮番给景文昊敬酒,而喝的酒还是酒楼里最烈的,他们还真不敢保证能把他给灌醉。 听了严峰的话,景文昊转过头看着严峰的脸,歪着头想了片刻,笑嘻嘻地道:“对,好玩儿的地方……我们这就去好玩儿的地方……你们……都给我让开。”他不耐烦地对着挡在面前的灵风二人挥了挥手。 严峰义正言辞地对两个侍卫说道:“看到了没?你们王爷要去好玩儿的地方,还不快让开?” 灵风和白玉相视一眼,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醉醺醺的景文昊,还是躬身退到一旁。 虽然现在王爷喝得不知东南西北,嘴里还说着胡话,但他们也不好违抗命令,而且严峰等人是王爷多年的好友,虽然人是不靠谱了一点,但应该不会害了王爷的,就算真要发生什么意外,也有他们在旁边保护。 众人行了不到一刻的时间,来到一个小巷子里,景文昊被严峰扶着站在一个小木门的外面,他歪着头看了一下赞新而精致的木门,摇头晃脑地说道:“本王……怎么觉得这里……有……有些熟悉。” 严峰敷衍地说道:“王爷恐怕是看错了,这个地方是我们兄弟三人今日刚发现的好去处,就想着带您来涨涨见识。” 柳寒柏和易飞彤也打着马虎眼,忙点头道:“是啊!是啊!王爷,您肯定没来过这儿,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赶快进去吧!” 其实这个小木门是醉花苑的后门,帝都里很多喜欢寻欢作乐的官员为了不让别人逮到把柄,都喜欢从后门而入,门内有专人守候,严峰等人以前也经常来这里寻花问柳,也经常走的后门,不过就是因为担心被家里人知道。 虽然景文昊完全是天不怕地不怕,但为了配合他们,也是每次都从后门入,后门出,自然对这里非常熟悉,只不过他现在已经醉了,自然辨别不出来。 景文昊看着他们,傻乎乎地点了一个头,还煞有其事地用一副认真的表情说道:“哦,那我们这便……进去吧!”说着还挥了挥袖子。 灵风和白玉想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忍住,拦在了众人前面,柳寒柏等人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两人,说道:“你们又怎么了?” 白玉面无表情地说道:“三位公子,刚才我们家王爷已经说了,从此以后不会再踏进青楼半步,还请你们放开我们家王爷。” “是你们王爷说要来的,又不是我们逼他的,况且来青楼又怎么了?我们已经娶妻好几年了,还不是照样常来,莫不是你们家王妃要吃人不成?” 景文昊疑惑地看着众人,皱眉问道:“王……妃?” 易飞彤笑眯眯地凑到他耳边说道:“是啊,王爷,这里有很多好玩儿的东西,你回府的时候还可以把那些东西带回去送给王妃呢,这么好的机会,王爷可千万别错过了。” 男人嘛,有哪个不喜欢到这风花雪月之地来的?虽然景文昊嘴上说着不要,但其实心里肯定特别想,说不定等明天早上醒来,景文昊发现自己睡在了醉花苑,还会感谢他们三人呢。 听了易飞彤的催促,景文昊便喝退了灵风二人,被严峰他们扶了进去。 ※※※ 因为景文昊离府之时就说不会回来用晚膳,所以苏诺就一个人吃了晚饭,然后带着夏青等人到院子里散了一会儿步,又去书房看了一会儿书,才回了房间沐浴。 洗完澡,苏诺站在门口,看了看天色,对夏青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夏青正在整理衣服,闻言,便回道:“回王妃,现在是亥时初,王爷想必一会儿就回来,要不王妃您先睡一会儿?”他猜测王妃可能是在想着王爷迟迟不回府,心里有点着急,便如此回道。 苏诺微微颔首,转身往内屋走去。 恰在此时,夏柳从外面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王妃,不好了,白护卫一个人从外面回来,说是有王爷的事情要向您禀报。” 苏诺立刻皱着眉,转身迎上夏柳,眼神锐利地看着他,问道:“王爷没回府?知道出了什么事吗?” “白护卫说……”夏柳踌躇半刻,在苏诺越来越寒意森森的目光下,还是如实说道:“王爷在醉花苑,正被严公子等人拖着不准走,白护卫无法,只得回府向王妃您求救。”天啊!他快被王妃的眼神吓死了,不知道王爷在醉花苑是个什么情况,不是打算在那里过夜吧? 听了过后,苏诺面无表情地穿好衣服,去见了白玉让他把情况说了一遍,就吩咐夏柳等人备了马车,带着两个贴身仆人和灵风,加上景文昊调派来保护他的两个侍卫,立刻赶往了醉花苑。 众人一路赶到醉花苑的后门,停下马车,苏诺便吩咐灵风进去把景文昊扶出来,若是严峰等人阻拦,只管说他来了便是。 醉花苑三楼的一个房间里,景文昊端着酒杯,对另外三人问道:“你们说的好玩儿的东西就是指这些……女人吗?”他伸手指着远处弹奏着乐曲的几个青楼女子。 柳寒柏笑嘻嘻地凑过去说道:“是啊!王爷,你觉得她们怎么样?美是不美?” 景文昊疑惑地问道:“她们都身为女子,难道不该整日待在闺中学习女红吗?为何却三更半夜地跑到我们房间里来打扰我们喝酒聊天?还衣衫半露的,这也太……太有失礼节了吧!” 三人齐齐相视一眼,抽了抽嘴角,没想到王爷竟醉得如此厉害,连这些女子是什么人都分辨不出来。 还没等他们开口,景文昊又继续说道:“还有,这些女子怎么一个个都像是丑无颜似的,你们看她们那……脸上,红一团,绿一团的,不是嘴皮太厚,就是脸太大,要么是眼睛太小,还有那身材,不是腰粗了些,就是屁股太大,你们不会是……”他打了个嗝,补充道:“想要纳她们为妾吧?这口味……”说着摇了摇头,一脸不赞同的表情。 三人脸色立马一黑,他们好歹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就算再怎么混账,也断不会纳青楼女子为妾,说出去还不笑掉了大牙?心想这逍遥王醉起来真是要命,竟是些胡言乱语。 而远处那些弹奏着乐器的几位女子,也因为景文昊说话的声音比较大而把这些话听了个齐全,顿时拉下脸来,乐声也跟着乱了一下。但想着这几位公子非富即贵,妈妈交代过她们万不可得罪这四人,她们便闭口不言,只是脸上的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就连乐声也因为她们的心情而减少了几分动听。 “王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带你来,不过就是消遣消遣,断没有把这些女子带回家的意思,一会儿王爷要是觉得哪位姑娘合适,就让她伺候你可好?” 景文昊摇摇头,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因为被酒精充斥的脑袋不够灵光,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是说道:“不行,本王还要回府,不然晚了,夫郎会担心的。”想着他好像已经出来挺长一段时间了,就立马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去。 三人立马放下酒杯把他拉回椅子上坐着,继续忽悠他待在这里,景文昊却脑袋一垂,趴在了桌上。 正好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一听才知道又是灵风和白玉的声音,易飞彤立马去打开门说道:“你们王爷今晚打算宿在这里,你们就不必催了,都在外面守着就行了。” 白玉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的景文昊,面无表情地对其余三人说道:“我们家王妃前来接王爷回府,还请三位公子让我们进去把王爷带下去。” 三人面面相觑,连忙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向下一看,果然见到王府的马车停在巷子里,有两个双儿提着灯笼站在马车旁边,还有两个侍卫手持着配刀在马车周围徘徊,所穿服饰正是来自逍遥王府。 于是,众人便不敢继续把景文昊留在这里,毕竟正主都找来了,他们要是再留,岂非不厚道? 灵风和白玉见他们不再挡在门口,便立马进屋把烂醉如泥,正在哼哼唧唧的景文昊扶起来往门外走去。 出了后门,夏青和夏柳两人把景文昊接过来送到马车上,众人便往逍遥王府赶了回去。 讨好夫郎,吐露心声 苏诺把景文昊抱着靠在自己身上,闻着他一身的酒味,脸色始终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心里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 虽然他已经听灵风说清了这件事的原委,知道景文昊并没有打算去青楼,而是被人灌醉之后忽悠去的,但心里依旧不是很舒服。 因为这件事,便容不得他多想,苏诺一直都知道作为一个王爷,不论是出入青楼还是纳几个妾室都是很正常的事,他也从来没想过让景文昊这一辈子就守着他一个人,仗着受宠就可以胡作非为,因为他知道,总有一天,王府后院迟早会多出无数的莺莺燕燕。 只是,他以前不在乎,但在景文昊这些日子毫无理由的迁就下,他的想法好像已经和当初嫁进王府时不大一样了,竟然又产生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虽然他还是没弄懂自己对景文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情。 好在今天的这件事让他稍稍醒了过来,若是平民百姓倒是有可能,但作为王爷,景文昊却万万不可能只有一个正室。就算景文昊想要这么做,圣上和皇贵妃也不会同意,更遑论还有很多大臣想要把家中子女塞进逍遥王府的后院,以此来寻求想要的利益,他们更是会极力反对。 “夫郎……” 正想着,景文昊哼唧了两声,抬起头来,微微开睁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半响过后,笑呵呵道:“咦?我好像……看到了三……三个夫郎,真奇怪!”他伸出三根手指头比了比,然后又啪的一声倒在了苏诺的身上,差点把他压趴下去。 苏诺稳了稳身体,努力扶住景文昊,不让他往下滑。 马车行使了好一会儿,终于来到了王府大门外,灵风和白玉两人走到门口敲了敲门,一直守在门内的下人立马把大门打开。 其余两个侍卫把软趴趴的景文昊小心地扶下马车,夏青把灯笼递给夏柳,把苏诺也扶下了马车。 众人一路把景文昊送到房间,其余下人得知两位主子回了府,王爷还醉得人事不省,立马就忙碌了起来,不是准备热水给两位主子沐浴,就是吩咐厨房准备醒酒汤。 苏诺在下人的帮助下给景文昊洗完澡,把他扶到床上躺着,正好夏青也把厨房刚准备好的醒酒汤送了来。 苏诺接过醒酒汤,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就开始用勺子给景文昊一点点喂下去。 而景文昊因为刚才洗了个澡,意识总算恢复了一点儿,喝下醒酒汤之后,他更是清醒了几分,看着苏诺面无表情的样子,终于回忆起刚才从酒楼里出来之后所发生的事,脸色一变,立马撑起身体,抓住转身欲走的苏诺的手,说道:“夫郎,你要去哪儿?” 虽然夫郎的表情一如既往,但不知怎的,他就是能感觉出夫郎现在的心情非常糟糕,看他转身,竟给了自己一种将要永远消失的错觉。 天啦!他怎么会这么傻,明明知道严峰他们要把自己灌醉,还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酒量好而上了当,要是以后夫郎都不理自己了怎么办?不行,一定要和他解释清楚。 苏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回道:“臣去放碗。”然后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臂。 等反应过来苏诺说的话,景文昊才呆呆地放开他的手,‘哦’了一声,目光一直追随着苏诺,见他把碗放在桌上,有走了回来,才又连忙拉住他的手,说道:“夫郎,你听我解释,我刚才不是故意要去醉花苑的,都是严峰他们硬拉着我去的,而且我当时醉得厉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夫郎你不要生气,我保证以后都不去青楼或者小倌馆了好吗?” “请王爷先放开,臣去洗个澡。” 景文昊的手劲立马一松,苏诺使劲一抽,便挣脱了束缚,看着他可怜的表情,神色略有缓和,把被子拉起来往他身上一盖,说道:“王爷先睡吧,臣马上就回来。”其实他根本就没必要生气,因为景文昊已经对他够好了,就算这次他是自愿去的,他也不应该对此表示任何异议,因为这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帝都的达官贵族有哪个没去过那种地方?就连他的父亲,有时候为了应酬,也会去那种地方。 景文昊见他走了出去,却根本就没睡,目光追随着夫郎出去之后,掀开被子想要爬起来,脑袋却猛地晕了一下,促使他又倒回了床上,便只好继续待在床上等夫郎。 他今天在酒楼喝的是霸王醉,这种酒他以前很少喝,也从来没因此喝醉过,不过倒是听别人说一般的人只要喝一杯就会人事不省,况且他还喝了一壶,要不是他的酒量是出了名的好,可能早就醉死过去了,都怪自己今天因为心情太好,就失了分寸。 景文昊一边想着,一边锤了一下脑袋,整个人四仰八叉地摊在床上,双眼望着帐顶,心里想着一会儿怎么讨好夫郎,让他消气。 苏诺把一身沾着酒气的衣服脱了下来,草草洗了个澡,把一身的汗渍洗掉,穿好里衣,绕过屏风,走进里屋,看了一眼软榻,终于还是走到景文昊的身边,爬上了床,背对景文昊,面朝着墙壁,闭上了双眼。 景文昊看着苏诺的背影,皱了皱眉头,还是没忍住,用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凑过去看着他的脸,见他睫毛微颤,便知是在装睡,于是轻声说道:“夫郎,你是不是还在生为夫的气?” 感受着肩膀上传来温暖的气息,苏诺睁开眼,盯着墙壁说道:“臣不敢,王爷您是天潢贵胄,别说是去醉花苑,就是把青楼所有的花魁都给抬进门也不为过。”只是从青楼出来的连妾室也当不上就是了。 虽然皇室中人就算纳妾也只能是达官贵族里的庶子庶女,但要是真对哪个平民百姓的子女或是妓.女小倌上了心,也是可以把他们抬进门的,只是不能算是妾,只能算是宠姬,其地位顶多比通房高那么一点点。 景王朝的妾室,虽其身份不比正室,但也有很大的自由和权利,更别说是王爷的妾室,就算王妃有任何不满,可以教诲,却不可以随便打骂,而妾室自然也别想觊觎正室之位,不然定会受到严酷的刑法,被夫家的长辈赶出门,成为无家可归的弃妇。 当然,作为宠姬,只要正室有正当理由,就可以随意打骂,也不能享受太多的自由和权利,甚至在日常生活中,也要亲力亲为,并且下人们也不会给予太多的尊敬,更甚者,有些世家大族根本不会允许宠姬生育子嗣。 听了苏诺的话,景文昊顿时着急起来,连忙表明衷心:“夫郎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从始至终都是喜欢的你,怎么会再把其他人抬进门?更别说还是青楼女子,难道我从来没给你说过我永远不会纳妾,也永远不会纳侧妃吗?” 苏诺一下子翻身过来看着景文昊脸上的表情,在分辨他说的是不是真话:“不纳侧妃?也不纳妾?王爷是在说笑吧!”他又何时听他说过这样的话? 不过,这句话说出后,他忽然又冷静了下来,景文昊说的怎么可能作数?而且他现在年纪还小,等再过几个月,就是他纳妾的时候了,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再说了,景王朝现在有哪个王爷不是妻妾成群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想法放在一个王爷身上有点可笑,却也是他曾经极其渴望的。 想着已经和景文昊成亲了后几个月,他抬起手来放在腹部,眼神一暗,也不知什么时候他才能怀孕,不管他对景文昊是什么样的感情,他还是希望在景文昊纳妾之前怀上孩子,最好头一胎就是个小子。不然,他作为王爷的正君,很可能会使得圣上和皇贵妃产生不满,说不定还会影响自己在景文昊心中的地位。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逍遥王府出现一个庶长子,不过这种情况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景文昊不知自家夫郎心中所思所想,只说道:“我当然不是在说笑,我是说真的,自从我喜欢你之后,我就从来没有想过再把其他女子或双儿抬入府,也不会和其他任何一个人发生关系。我知道夫郎一定以为我现在年纪还小,说的话做不得数,不过时间可以证明一切,总有一天,你一定会相信我的。”说到最后,他的眼里盛满了柔情。 “王爷以后还是不要说这种话,就算您不想纳妾,圣上和皇贵妃也不会同意,今晚王爷说过的话臣就当没听见,夜已深,王爷还是早点睡吧!”然后,苏诺又翻过身去闭上了双眼。 不得不说,景文昊说的这些话,在他心中确实留下了很深的触动,不过爱情都可以变质,区区一个承诺又怎么可以当真呢? 当然,他现在的心情确实好了许多,不管景文昊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以后王府会出现多少侧妃和妾室,至少证明景文昊有过这种想法,这也足够了。 景文昊见他又背对着自己,张口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繁星满天,微风吹拂,偌大一个苏府,一片寂静无声。 一阵轻微的响动,一个黑影从一处下人的房间偷摸着溜了出来,径直进了茅房,片刻后,又从茅房里出来一个全身上下捂得一丝不露的黑影,那人从高高的围墙上翻进长春院,一身轻功飘逸,七拐八拐地避过好几个巡逻的护院,鬼鬼祟祟地来到了苏云辉时常办公的书房。 他站在门口,整张脸上只露出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他的眼珠子转动了几下,伸头往四处张望片刻,见周围没什么异常,才悄悄地从怀中掏出一根细铁丝,在门锁上捣鼓了一阵,只听得卡擦一声轻响,锁——应声而开。 那个黑影把门锁取下来和着铁丝一起放进怀里,便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再转身把门轻轻关上。 进去之后,他并没有随便乱看,而是直接来到桌案背后,借着月光,看了一眼桌子正中间的那本奏折,又向门口看了一眼,才在怀中摸索一阵,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条,小心翼翼地打开奏折,把那纸条放在里面,再轻轻地关上。 然而,他做好这一切,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小心翼翼地在桌子上翻找着什么东西,完了过后什么也没拿,又到书架那里开始翻找起来。 孰料,他刚摸到书架上的一本书,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动静,他惊得立马松手,转头往门口看去,见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才松了口气,却没有继续呆在这里,而是躬身往门口走去,小心地把门打开,往四处看了看,发现没人后,才走出去把门关好,把锁从怀中掏出来重新把门锁上,才悄悄地走远。 而他走之前,并未看见书房门口的地上,静静地躺着一颗黄豆。 那个黑影走了之后,几个护院拿着火把从书房门口走过,一边看一边仔细地听,发现没有异常,才加快脚步往下一个地方巡视。 护院走后,又过了半刻时间,书房里的房梁上,一个黑影从上面一跃而下,脚落到地面的声音极其轻微,几不可闻。 那个黑影看了一眼门口,转身也往桌案走去,把奏折翻开,把字条拿出来看了一眼,又从怀中掏出另一张折好的纸条放入奏折,才把那张从奏折里拿出来的纸条塞入怀中。 黑影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手,利落地走到里屋,在软榻的底下摸索一阵,终于找到一个按钮,他猛地把那个按钮按下,床榻就往旁边慢慢移开,露出墙壁上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刚好可以容纳一个成年男子。 那个人也不怕脏,直接躺在地上,脊背紧贴着地面,就这样扭进洞口,直到他的整个身影都完全消失,床榻又自动回到原来那个位置。 书房里一片寂静,黑夜还是原来那个黑夜,书房还是原来那个书房,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好似一切都与原来有所不同。 次日,苏云辉依旧和以往一样,天也不亮就起身收拾好,把奏折带上,坐上轿子便去了皇宫上早朝,退朝之后,依旧如以往一样赶往户部当值,好似一切都像昨日一般风平浪静。 景无痕退朝之后便赶到鸣翠宫去和皇贵妃一起用早膳,随便聊了会儿天,皇贵妃便把他赶到御书房去批阅奏折。 景无痕进了御书房之后,太监早已把大臣们的奏折收好,送到龙案上摆着。 他按照以往的习惯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才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奏折看了起来,等看完后,便点点头,拿起毛笔在上面刷刷画上几笔,递给旁边的刘公公,刘公公恭敬地接过奏折,端端正正地放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他神色淡淡地拿起苏云辉的奏折,一打开,便发现有一张纸条从奏折里掉了出来,他看着地上的字条,挑了挑眉,对刘公公吩咐道:“这是什么?把它捡起来给朕看看。” “是,圣上。” 刘公公跪在地上,把纸条捡起来双手递给景无痕,便站了起来,依旧躬身站在一旁。 景无痕把纸条打开,一开始还是神色自然,不到片刻功夫,便脸色铁青地一拍桌子,口中喝道:“真是岂有此理!暗影何在?” 他的那一声呵斥着实把刘公公吓了一跳,使得他立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默默无言地承受着九五之尊的怒火。 景无痕的话音刚落,刘公公就感觉脊背一凉,一个人影从后面晃身而过,直直地跪在龙案前方,用冷硬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对景无痕说道:“启禀主上,暗一在此。” 暗影是景无痕身边这批死士的名称,从来只活在黑暗之中,几乎无人知其面,无人晓其名,不仅负责保护景无痕的安全,还负责去为他做任何见不得光的事,暗影称呼景无痕为‘主上’,便是说就算有一天,景无痕不再是九五之尊,暗影这一批死士也将永远忠诚于他,尊他为主上,不离不弃!不死不休! 暗一穿着一身黑衣,周身气息阴冷,脸上带着一个银色面具,露出的双眸幽深如黑潭,无悲无喜,无哀无怒。 景无痕看着跪在地上的暗一,把手中的字条冲他弹射出去,冷声命令道:“你吩咐人去把这上面的事情查一查,三天之内,朕要知道明确的事实真相。” “属下遵命!”暗一伸手一挥,便接过了纸条,然后低头领命,一个纵身,便又不见了他的人影。 等暗一走后,景无痕终于把手放在龙案上,另一只手握着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两下,才挥手让刘公公起身。 刘公公上前端着一杯茶送到他手边,说道:“圣上这几日微感风寒,还是休息一会儿再批阅奏折吧!” 景无痕喝了一口茶水,把杯子递回到他手中,沉声道:“无碍!”便又拿起奏折开始看了起来,只是沉下的脸色始终没有和缓的迹象。 刘公公依言不再劝解,退后几步,依旧一言不发地躬身站着。 逍遥王府的书房内,苏诺提笔写着什么,忽而,听见门口一阵微微响动,抬头看去,便见那只灰色小鸟扑哧扑哧地飞进门,落到桌案上,歪着头,用澄澈的双眼看着他,然后把一只爪子抬了起来,如金鸡独立。 苏诺依旧如往常一样,抚摸了它两下,把竹筒取下来,抽出纸条看了起来。 突然,苏诺周身的气息越发冷冽,把纸条握在手心里,捏成团,声音极其冷厉,他低声冷笑道: 阴谋诡计,真相大白 第二天,苏云辉入往常一样去上早朝,退朝之后,却被刘公公亲自请到御书房去见圣上。 他带着疑惑进了御书房,不知道和圣上说了些什么,出门的时候,脸色极其凝重。 守在门口的刘公公见他脸色不是很好,而且在出神想什么事,担心他走路不稳而摔跤,便上前提醒道:“苏尚书,您没事儿吧?” 苏云辉回过神来,连忙对刘公公拱手道:“多谢刘公公关心。” 随后,两人随便聊了几句,苏云辉才告辞离去。 回到苏府,苏云辉一脸淡然地把苏安叫到书房,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出来的时候,有少数几人出于好奇心理,就开始到苏安面前打听苏云辉对他说了些什么,不过苏安一律闭口不言,不透露一丝一毫的口风。 于是,下人们便没放在心上,依旧各自做着自己手里的事。 苏府还是以往一般风平浪静,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而,这天夜里,那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又来到了长春院的书房里,他一打开门,就直奔书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打算把它塞进一本书里。 却不料,漆黑一片的房间里霎时灯火通明,他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顿时暴露无遗。 然后,他惊慌失措地往身后看去,才发现苏云辉带着苏安站在远处,目光森冷地瞧着他。 他转身欲逃,却不料苏安突然出手,把他的面巾一扯,往他背后袭击,一掌把他打倒在地,使得他口中喷涌出一股鲜血。 这是一张再平凡不过的脸,眼神却极其恐慌,他还想挣扎着起来,苏安却往他身上点了两三下,使得他再也动弹不得。 苏安见他的容貌极其熟悉,回忆了一下,便对苏云辉说道:“老爷,这人是府中负责扫地的阿五。” 苏云辉点点头,踱步走到阿五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道:“阿五是吧!老夫问你,昨晚你是不是来过书房?都干了些什么?” 今日早朝过后,圣上把苏云辉叫到御书房,对他说了一些话,开始他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圣上在说什么,所以并没有贸然行事,而是小心翼翼地询问发生了何事。 圣上用打量的眼神看了他几眼,才把一张纸条递给他,并说是夹在他的奏折里被呈上去的。 他当时疑惑重重,等看了字条后,他极力掩饰,才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因为上面的字迹,明显就是他的,最后圣上询问他时,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便对圣上说这张字条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只是不是很确定这件事的真伪,因为是无意中发现的,也并没有什么证据,所以并未打算立刻呈上去,却不料写奏折的时候无意中把纸条放到了里面。 圣上虽然半信半疑,却还是挥手让他离开,也并未再问什么问题。 苏云辉从御书房出来之时,之所以这么生气,只是因为有人在他奏折里动了手脚他都不知道,而且那纸条上的字迹还是他的,并不是因为那张字条上的内容,更不是因为圣上的询问。 好在圣上并没有继续问,如若不然,他必定回露馅,并且造成圣上对他的不满。 那字条上的字迹虽然是他的,但并非他亲手所写,也幸好上面的内容对他和苏府没什么不好的影响,否则,他们苏家危在旦夕。 字条上写的是三皇子的母家,李家打算谋反一事,不仅谋财害命,还私养士兵。 能在奏折里动手脚的人,如果不是宫中之人,便是府里的人,而且对他的习性非常了解,知道他写完奏折,从来不会翻看第二次。 所以,苏云辉打算回府调查一番,如果不是府里出了奸细,那就是宫里收奏折的人有问题,那么他再调查宫里人不迟。 回到苏府后,苏云辉就马上让苏安检查了一下书房,发现不少痕迹都显示昨晚有人来过这里,而且不止一个人来过,随后他们把书房检查了个遍,发现并没有多出什么东西,也没少什么东西。 苏云辉推断出有人可能要在他书房里动手脚,开始他以为有人想借用他的手除掉三皇子的母家,后来往深了想,却发现也有另一种可能,定是有人开始想要栽赃于他,却被另一股势力化解。 只是不知帮他的人目的何在,也不知地上这人是哪方势力。 就在苏云辉等待着地上这人说话时,却发现那人猛地瘫软在地上,口中涌出无数黑乎乎的血,苏安连忙蹲下身检查片刻,抬起头说道:“老爷,这人已经没了气息,初步判断是中了某种毒。” 苏云辉皱眉看了那人半响,吩咐道:“拉下去仔细检查一下他中的是什么毒。”随后他把地上的那封信捡起来,抽出里面的信看了起来,竟然是他和敌国来往的书信,而且上面的字迹也正是他的,于是,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立马把这封信烧成了灰。 此事疑点重重,现在抓到的这人死了,栽赃他的伪证也销毁了,虽然他暂时没有惹祸上身,但心里总觉得不太踏实,看来要加强戒备和搜查力度才行,府里这些人也该清洗一遍了。 而苏府发生的事,外面的人都丝毫不知。 景文昊依旧如往常一般,白天和宋将军学习刀法,在修炼内功心法上有什么不懂的也经常询问宋将军,偶尔听他讲解以往的修炼心得,不仅如此,用了晚饭过后,他还要用一个时辰来看书,再拿一个时辰来修炼内力。 如今的景文昊,虽然内功和外功都稍欠缺一些火候,但绝对不是菜鸟级别,至少在武功稍弱一些的人手里,自保是没问题的。而且,在经过这么久以来的修炼,他已经能够非常自如地调动内力,轻功也有了很大进步,能够飞离地面一丈多高,翻墙更是没问题。 只是,他感觉自家夫郎还是不太开心,还好经过他再三的讨好,夫郎的态度软化了许多,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苏诺也知道苏云辉逮住了府中的奸细,然而,他得知在那名奸细自尽之后,苏云辉依旧没有放弃查找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苏诺并未打算对父亲透露些什么。苏府势单力薄,苏云辉估计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有些事情,知道得多了,并不算好事。 好在他一直雇佣薰梦楼的人关注各方面动态,而且他的身份除了楼主,并无人知晓,所以并不担心被暴露,虽然薰梦楼干的是杀人的卖卖,但他依旧相信楼主的人品。 只要苏云辉抓住这次机会,把府里的奸细全部找出来,再加强戒备,相信就算苏府势单力薄,也很难被人乘虚而入,况且还有苏诺时刻关注着苏府的动向。 时间一晃而过,圣上也从暗影那里得到了李家意欲谋反的证据,他们不仅搜刮民脂民膏,还私养几万兵马,更是命人购买了无数兵器。 当然,李家名下的财物、军队和兵器都没有藏在帝都,不然早就被人发现了,那些东西都被藏在距离帝都几百公里的一座深山之中,那里丛林茂密,很少有人出入,附近的村民都不敢随意上山,因为只要进了山的村民,一定不会活着出来。 得到这一系列证据,圣上龙颜大怒,立马 谋反之罪,流放边疆 圣上派去抓获私兵的禁卫军和那些李家的兵马打斗了很久,才终于制服了大部分人马,而有少数的人却乘着混乱之际逃脱掉。 不过禁卫军的能力是所有军队中最为出众的,以一当十也不在话下,侦查能力更是出众,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把那些逃脱的私兵给全部捉拿归案。 而后,李家的几位大臣及家属更是被投入到天牢之中,其余奴仆被关入地牢,并且不准任何人探望,李家的全部家产被没收,充入国库,以利民苍生。 珍妃因为生了景王朝第三位皇子,母凭子贵,在宫中的地位并不低,而作为珍妃的母家,李家在朝中的地位也有所上升。 本来景无痕并不把李家和珍妃放在眼里,却没想到他们竟如此狼子野心,简直是岂有此理!谋反之罪,必须严惩不贷。 三皇子智勇双全,虽然脾气暴躁了点,但却是除了太子和景文钊以外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子,先前他因为梁宏杰一事被牵累,为了安抚太子一脉,圣上命他面壁思过三个月,并且也剥夺了他在朝中的职位,这么久过去了,好不容易可以出府,却又赶上了李家谋反一事。 三皇子为了明哲保身,又继续龟缩在皇子府,没有半点想要拯救李家人的意思。倒是宫中的珍妃,听到李家人因为谋反一事被投入大牢,而且证据确凿,哭哭啼啼地去找圣上,请求他格外开恩,不但被毫不留情地拒绝,而且被囚禁在寝宫,没有圣上允许,不得踏出宫殿半步。 珍妃的地位岌岌可危,也不知道是被陷害的还是真的确有其事,珍妃在某一夜偷偷溜出寝宫乱逛,把一位怀着身孕的贵妃推下荷花池。 那位怀孕的贵妃不仅差点小产,还差点丢了性命,好在宫人及时把她救了上来,太医也诊治及时,才保得腹中胎儿一命。 圣上得知此事,又是一番震怒,不仅把珍妃降为从七品训仪,还着人把她关入冷宫。 三皇子得知此事,才终于没有继续龟缩在皇子府,而是立马入宫觐见,请求圣上让他把母妃接到皇子府中养老,在圣上拒绝之后,还出言顶撞,于是,圣上立马着人把他送回府中,使其继续在府中思过,不得出府半步,什么时候反思好,什么时候才准许他出来。 这件事在整个帝都闹得是沸沸扬扬,而那些朝中大臣,有的闭门不出,保持沉默,有的给圣上递折子,要求对李家众人严惩不贷,最好是全部斩立决。 没有一人试图为李家人说话。 景文昊和苏诺虽然整日待在王府,却也知道了这件事,不过他们并不打算做些什么。 景文昊虽然不清楚来龙去脉,但也知道自己不易对此事表态,而苏诺也正好求之不得,李家人所做的这些事并非无中生有,而是苏诺雇佣薰梦楼的人去调查过的,虽然只调查到一些皮毛,但他相信只要在圣上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李家人迟早会完蛋。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圣上掌管着整个景王朝,手中的势力必定比薰梦楼更大,薰梦楼查不出的东西,相信圣上一定会查出来,所以苏诺让薰梦楼的人把纸条换了之后,就没有再担心过此事。 苏诺之所以把祸水引到李家人身上,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查到的消息证明栽赃嫁祸苏府的那名下人是李家家主安插.进去的奸细,至于原因,薰梦楼的人并未查到,不过苏诺也不怪被他雇佣的那名杀手,毕竟薰梦楼又不是他开的,薰梦楼的实力还未达到无所不知的地步。 毕竟传言只是传言,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在内。 总之,这件事迷雾重重,苏诺猜测上一世就是李家人陷害得苏府家破人亡,只是他并不觉得上一世的李家人有陷害苏府的动机,莫非只是简单的官场争斗? 只是,上一世是贪污受贿,这一世却是通敌叛国,若真是官场上的斗争,何至于安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这也太过歹毒了些。 而且,据他所知,李家人和父亲并没有什么恩怨,在官场上也没有多少交际,更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莫非李家人是受人指使?那幕后之人又是谁?虽然暂时猜不到,但苏诺并未放下心中的警惕。 对于这一世和上一世李家人陷害苏府的罪名有所不同,也许是因为他这一世嫁到了王府,有了王府这一个靠山,苏府并不会因为贪污受贿而受到太大的打击,而上一世他逃了婚,加上一个贪污受贿的罪名,又没有逍遥王府的庇护,苏府才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不同的选择,必然导致不同的结果,幸好他如今有了回旋的余地,暗中保住了苏府一大家子。 其余人等暂且不说,深居简出的皇后和宅心仁厚的太子殿下却也是对此事避而不谈,虽然皇后表面上没有做什么,暗中落进下石却是少不了的。 而景文钊也对此事一点都不关心,不是去军营训练士兵就是在府中习武,并且写了一封信给景文昊,让他规规矩矩地待在王府练武,其余的事不要他操心,也让他不要再闯祸。 吴曦月一直扮演着一个贤良淑德,善解人意的皇贵妃,每天把圣上伺候地舒舒服服的,还时不时安慰他几句,并没有提关于这件事的一字半句,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圣上在皇贵妃的安抚下,心里的火气终于降了下来,理智回归大脑,于是,在李家人被关到天牢的四五天之后,也在众人的期待中,他终于下了旨,判了李家人一个流放边疆之罪,使其永世不得踏入帝都半步。 没有把李家众人处死,这也算是圣上的仁慈。 其余等人,也就是李府的下人,若是查出没有和李家人同流合污,便发卖到别处为奴;若是和李家人一样参与了谋反之事,无论男女,皆以游街斩首示众。 李家人在圣旨颁发的第二天,就被官兵带着去往边疆的路上,而宫中被打入冷宫的李训仪,从宫女太监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大受打击,以致癫狂失态,见人就打,圣上命人太医为其治疗,得知此病没有治愈的可能,就命人把李训仪送到三皇子府上养老,也算是格外开恩。 一月之后,有消息传入帝都,据送李家人前去边疆的官兵回报,在半途中有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爆发,李家人全部感染瘟疫而死,无一生还,就连送人的官兵也死了十几个。 苏诺听到这个消息,眉头越皱越紧,不仅没有因为坏人的家破人亡而感到高兴,心里的疑惑却更深了。 他相信,这一定是幕后之人灭的口,绝非真正的瘟疫所造成的,如果不是他重活了一次,也不可能产生这样的怀疑,毕竟,连圣上也没有怀疑李家的背后还有其他人。 虽然当时李家被打入天牢之时,他就想从李家人的口中调查处他们背后是否有人,但想到圣上的势力庞大,为了不引人怀疑,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在圣上下旨之后,便想着等李家人到了边疆,再让人继续查下去,没想到却得到这个消息。 既然李家人无一生还,苏诺也只能放弃了从李家人身上下手的想法,转而继续一点点调查,他就不信自己不能把幕后之人挖出来。 而且他冥冥中感觉 苏柔出嫁,睿王造访 之前,苏诺因为某些原因而对尤诚产生怀疑,不过在之后的调查里,却发现以前那些证据已经全部被推翻,调查到的新消息说尤诚出生普通,今天的地位都是一步步努力得来的,而且也没有结交什么不同寻常的人物,更没有做些不同寻常的事。 因此,苏诺稍稍减轻对他的怀疑,也暂停了对他的调查,转而去调查景文昊差点被诬陷和苏府也差点被栽赃陷害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三皇子因为失去了母家的庇护,暗中投靠他的众多势力也都纷纷退避三舍,不敢和他牵扯上关系。所以,目前的三皇子已是四面楚歌,纵然有三头六臂也绝无翻身的可能。 李府被抄家发配这件事就暂时告一段落,转眼就到了苏柔出嫁的日子。 因为苏柔所嫁的人家和苏家也算是门当户对,都是达官贵族,新郎虽不是嫡子,人品才能却是样样出众,而且家中尚无纳妾,家庭也算颇为和睦,苏柔嫁过去也不会受到太多苛待,加上苏家已是皇亲国戚,苏柔以后的日子就更不可能差了。 苏诺和景文昊早就准备好了礼物,到了苏柔成亲的这一天,他们便早早收拾好行装,带着一大批人马前去祝贺。 苏柔作为庶女,虽然婚礼的场面比苏诺当初嫁到王府之时差了不少,但也算是帝都的达官贵族之中颇为体面的,加上当家主母没有苛待的意思,整场婚礼办得很是热闹,也没有发生半点有损颜面的意外。 苏府虽然是景文昊的岳家,但若只是苏府的庶女嫁人,景文昊就算不来,只命人送来些礼物,别人也不会认为有失礼数。 出乎意料的是,景文昊却带着苏诺一同赶到苏府祝贺,可算是给了苏尚书极大的面子,其他上赶着结交逍遥王的大小官员得到这个消息,也都纷纷带上礼物亲自赶到,就怕错失了奉承逍遥王的良机。 两人待到下午,才做着马车回府,把身上那一身隆重繁琐的衣物换下来,景文昊就和苏诺腻歪了一阵,没有休息片刻,就乖乖地去找宋鸿了。 经过这么久的练习,景文昊的内功和外功都进步颇大,所以从今日起,宋鸿决定教授他箭术,作为一名征战无数沙场的将军,宋鸿的箭术虽然不是整个景王朝最好的,但绝对算得上是百发百中。 景文昊到练武场的时候,宋鸿正坐在石桌旁边饮茶,看到他来,便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弓箭,箭搭在弦上,弓拉成一个满月的形状,面色淡然地随意往靶子那里一射,箭羽射入红心。 箭头从靶子后面露了出来,只是从景文昊这个位置无法看到,但这也挡不住他露出惊讶之色。 景文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片刻后才回过神,崇拜地看着他,没想到宋将军这么厉害,尽然能毫无差错地正中靶心。 宋鸿转身把手里的弓箭递给景文昊,说道:“王爷先试一试。” 景文昊一言不发地接过来,满脸严肃地拉弦射箭,半响之后,那箭羽飞射出去,却是从靶子的最边缘射入,颤巍巍地挂在靶子上面,幸好没有直接栽到地面上去。 景文昊瞬间面带沮丧,想直接挖个地洞钻进去。 宋鸿看着这一幕,却也没有说什么指责的话,而是开始给他讲些射箭的规则和注意事项。 练了一下午,景文昊才终于脱离魔掌,回到院子里,直接洗了个冷水澡,到书房里去找苏诺。 景文昊走到书房门口,看到房门大打开,就放轻脚步,悄悄走了进去,来到苏诺的旁边,想看看他拿着毛笔在写什么。 凑过去一瞧,才发现夫郎正在画画,而纸上赫然是一名男子,定睛一看他的五官,又发现那画中之人正是他自己,于是,他心中一阵得意和感动,原来夫郎已经对他如此在意了吗?竟然开始为他作起画来。 苏诺笔下的景文昊一身月白色锦袍,衣袂翩翩,丰神俊朗,神韵俱佳,手中拿着一把大刀,眼神凌厉,周身散发着一股豪情壮志的气息,是景文昊平时正在习武的姿势,和不太正经的景文昊是大相径庭。 等苏诺落下最后一笔,景文昊才在他耳边出声道:“夫郎把为夫画得如此英气勃勃,为夫都不知道应该怎样感谢夫郎才好。” 苏诺似乎才发现景文昊在旁边,侧首问道:“逸之怎么来了?不是在练武吗?” 景文昊轻笑几声,把他拥到怀里,说道:“现在已经是酉时了,夫郎莫不是为了作画,都忘了时辰吧?”果然夫郎最喜欢的人就是他吗?为了把他画下来,竟然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苏诺放下笔,从旁边拿起一本书就要往画上盖去,想要把画中人遮住,景文昊急忙伸手拦住,把桌上的画拿起来,说道:“夫郎的画如此好,可别被毁了,不然为夫会心痛死的。”他津津有味地看着画中的自己,越看越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英俊潇洒了,简直是帅得人神共愤。 苏诺把书放回原位,觉得耳根子有点发烫,心中因为景文昊的赞美而产生一丝喜悦,嘴上却硬是说道:“不过就是闲来无事,随便画画而已,哪里称得上逸之一个好字。” “夫郎说的哪里话?只要是你作的画,就没有不好的,若是换了别人,画个一百遍也不见得有你的一二分水准,别的不敢说,就说这画上的人,长得真是仪表堂堂,玉树临风,也难怪夫郎把他作为你笔下的人物。” “时辰不早了,我们去用晚膳吧!”苏诺直接瞪了他一眼,没想到景文昊不仅厚脸皮,还如此自恋,竟然明目张胆地夸起自己来,以前他居然都没发现这一点,是景文昊隐藏得太好还是他太笨了? 不管苏诺心里怎么想,景文昊看着自家夫郎似嗔似怒的小眼神儿,简直被迷得神魂颠倒,快要不知东南西北,听了这话,连忙点头应是,跟着一起走了出去,一边说道:“夫郎这张画可否送给为夫?” 苏诺白了他一眼:“你若是要,就拿去好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 于是,景文昊喜滋滋地把画交给下人,让他拿去装裱起来,然后挂在房间外屋的正中间,务必保证一进门就能看到这幅画像。 几日后,景文钊和黎雪烟二人突然造访逍遥王府,景文昊和苏诺得到消息,连忙一起出门迎接。 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王府门口,后面跟着几个侍卫和侍女,前面的一匹高头大马上,坐着苏诺早已见过的睿亲王。 景文昊和苏诺刚一走出门口,就见一个貌美的少妇笑嘻嘻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而旁边的侍女还没来得及上前把她扶住,见她一跃而下,只是默默低头,又退立一旁。 黎雪烟落地之后,拍了拍手,看着站在前面不远的苏诺两人,立马大步向前,光明正大地看了苏诺几眼,神色带着一抹惊艳,对景文昊笑道:“四弟,这就是弟夫郎吧?闻名不如见面,长得果然如传说中那般好看。”最后还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苏诺分别对两人叫着‘二哥’和‘二嫂’ 景文昊听到自家夫郎被夸,当然乐不可支,只是谦虚地说道:“二嫂的容貌也不差。” 景文钊在站在黎雪烟旁边,也对二人点头道:“四弟,弟夫郎。” “二哥,二嫂,我们先进去再聊吧!”几人随便聊了几句,景文昊便把他们迎进府。 四人进了府,黎雪烟就找借口和苏诺一道去院子随便逛逛,留出空间给景文钊和景文昊单独谈话。 站在院子里,景文钊看二人走远,才对景文昊说道:“我们去书房吧,这里不适合谈正事。”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正事要这么神神秘秘的,但景文昊还是点点头,随着他一起直奔书房。 今天景文钊来找景文昊是有非常重要的正事,恰好黎雪烟在府中待得无聊,想要见见苏诺长什么模样,他便把她一起带了过来。 景文钊进了书房,关上门,回过头对景文昊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四弟,你想不想有一番大的作为?” 景文昊惊讶地看着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只是问道:“二哥为何这样问我?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景文钊神色凝重地说道:“父皇前几天收到线报,慕国好像有所预谋,不断找借口在我国边境上增补兵力,依我猜测,父皇今日刚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就是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我征战沙场。” 虽然他上过无数战场,杀过不少敌人,但依旧不喜欢打仗,因为只要打仗,就意味着要死不少人,百姓和士兵,无论是敌国的还是本国,这都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但如果不把敌人打退,就会死更多的人,所以他下手从不留情。 景文昊听了他的话,神色也跟着严肃起来,皱眉道:“又要打仗?” 他欲言又止,想让二哥不要去,但却始终无法说出口,虽然他相信自家二哥武艺高超,谋略过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依旧担心他在战场上出什么意外。 如果他阻止二哥去边关抗敌,又实在说不过去,因为二哥是景王朝的王爷,而他们的父皇是景王朝的天子,保家卫国是他们分内之事,纵然战死沙场,也是死得其所。 景文钊继续说道:“这件事本是机密,我本不该找你,但也想你有所成就,你这些日子的武艺颇有长进,想必都是受了弟夫郎的影响,有了这一身本事,自然要有一番作为,才能保住你如今的地位,虽然战场上危险重重,却是个立功的好地方,只要你有本事,就不怕没有出头之日。” “我和父皇能护得了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而且我无意于皇位,当今太子殿下便是未来的九五之尊,你若是手中没有一些权力,不仅护不了你自己,连你身边的人也保护不了。” 景文昊自然知道这些道理,不过他以为这些都还离自己很远,今天突然听二哥说这些,他也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一直都知道,在这帝都和其他人勾心斗角,并不能有什么大作为,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才是一个好男儿应当做的。 不过,他却对上战场非常抗拒,一想到上了战场,就要和夫郎分别数月甚至数年,他就心痛难当,但又不想让二哥失望,而且二哥说的确实在理,所以只好保持沉默。 景文钊见他这样子,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转移话题道: 误听谣言,偏听偏信 帝都的城门外,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它们一前一后地奔跑在一条小路上,马上的两名男子皆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在骏马奔腾中衣袂飘飘,墨发如丝,随风飞舞。 景文钊和景文昊出了城门,骑着马奔跑了大概一盏茶的工夫,才终于赶到军营外面。 他们下了马,门边守卫的两个士兵一见景文钊,就立马跑上来,抱拳行礼道:“属下见过将军。” 景文钊不仅经常来军营里巡视,更是他们的最高将领,即使地位悬殊,这些普通士兵也断没有不认识他的道理。 景文钊随手把缰绳交给一个士兵,吩咐道:“本将来巡视一下军营。” 两名士兵把缰绳接了过来,其中一人谨慎地问了景文昊的身份,见他拿出一块令牌,得知是逍遥王,才老实地退下。 两人进了门,就一路往士兵们平时操练的场地走去,景文钊一边走一边为景文昊介绍军营里的布置。 别看这个军营比较大,充其量也就住着几千人马,驻扎城外的这些军队一般都分成好几个军营,虽然现在没有打仗,但士兵们依旧每日刻苦练习武艺,整个军营里没有半点散漫的气息,除了少数几个士兵在干着其他事,很多士兵现在都在校场操练。 很快,景文钊就带着景文昊赶到了目的地。 这个校场在整个军营的正中间,范围特别广,几千名士兵手持大刀,动作一致,颇有力度,口中不时喊着口号,有好几个穿着一身铠甲的魁梧大汉,手中还拿着长鞭在士兵中走来走去,遇到偷懒的就使劲甩两鞭子,一阵尘土飞扬,加上口中呵斥几声,那些想要偷懒的顿时就老实了不少。 景文昊看了这些士兵几眼,转而又被校场旁边的一对骑兵吸引过去了,那些骑在马上的士兵个个英姿飒爽,手中拿着弓箭,一边奔跑一边拉弓射箭。 就在景文昊聚精会神,满眼赞叹地看着那些骑兵的时候,远处走来好几个人,为首的一个人身材健硕,穿着一身铠甲,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对景文钊见了礼,审视了景文昊几眼,问道:“将军,不知道这位是……” 为首的这位说话的人是曹偏将,主要辅佐景文钊打理军中事物,在景文钊两人刚到大门口的时候,就有人立刻进来向他禀报了此事,所以才带着几个手下连忙出来迎接。 曹偏将虽然常年待在军营中,但也知晓帝都的许多事情,在景文钊说出景文昊的身份之后,他看着景文昊的眼神顿时微妙起来,但还是恭敬地抱拳道:“属下见过逍遥王爷,不知王爷光临此地,属下有失远迎,还请王爷见谅。”他身后几个人也都纷纷跟着见礼。 不怪曹偏将对景文昊的态度如此微妙,实在是因为他听过逍遥王太多的事迹,知道他的名声向来不好,不仅行事张狂,还毫无作为,作为一个辛辛苦苦跟着景文钊征战过沙场,立过无数战功的人,曹偏将向来对那些坐享其成的蛀虫戳之以鼻,恨不得指着这些人的鼻子骂一顿才好。 当然,景文昊是王爷,他只能把这些想法放在心里,并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他不敬。 景文昊注意到他的眼神,却不解其意,虽然感觉到曹偏将口中有些敷衍的意思,但想到这人是景文钊身边的人,而且上过战场,对他也有几分敬佩之情,便没有计较这么多。 景文钊见曹偏将态度不好,心中有点不悦,就出言提点了一下,曹偏将连忙认错,也收起了轻慢的态度,对景文昊恭敬了不少,景文钊这才作罢。 聊了几句话,几人就来到高台之上,看着地下一大片操练的士兵,曹偏将把军营这些日子的情况报告了一下,景文钊不是点头就是用鼻子‘嗯’一声,等到没什么可说的之后,曹偏将搓搓手,犹豫了好久,才凑到景文钊身边,用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说道:“将军啊,您看您这么久不来,属下可想死您了,正好现在属下技痒,想和您切磋一番,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景文钊并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对景文昊问道:“四弟可要和曹偏将切磋一番?” 景文昊正激动地看着底下的士兵练武,忽然听到自家二哥如此说到,思考了片刻,转而点头应允。说起来他先前一直在府中练习,还不曾和人打斗过,就连宋鸿也没有和他动手的意思,今天是个好机会,正好验证一下他这几个月来所学到的东西,也不枉走这一遭。 景文钊这才对身边曹偏将说道:“你若想和本将切磋,这倒并无不可,不过你得要先打赢逍遥王才行。” 曹偏将顿时偏过头把景文昊的全身上下看了个遍,心里有点嫌弃,却还是抱拳道:“好,就这么说定了,将军一会儿可不要耍赖。”随后对景文昊说道:“比武之时,老曹若是对王爷多有冒犯,还请见谅,不知道王爷可想好怎么个比试法没有?”看逍遥王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又想着城里传来的消息说他根本就是个花架子,只学了些三脚猫工夫,便对他产生了轻视的心里,完全不觉得逍遥王能够打赢他。 不过……妈嘞个巴子!让他一个没文化的大老粗他这么文绉绉地说话还真是挺难为人的。 景文昊看到旁边有几个兵器架,上面放着几样兵器,就转过头说道:“我们就用兵器比试吧!” 曹偏将爽快答应了。 景文钊这时带着其余人等退到高台的边缘,正好有个士兵搬来一把椅子,他便坐着看两人往兵器架走去。 景文昊并没有犹豫,而是径直选了一把他看得比较顺眼的大刀。 而曹偏将则选了一把铁锤,单手提着挥舞了几下,才转身站在景文昊的对面。两人站在高台之上,分别摆开了架势,却都相对而视,静站着不动,过了半响,曹偏将才眼神凌厉地举着铁锤攻向景文昊。 景文昊侧身躲过,手中也大刀也砍向曹偏将,曹偏将回身用铁锤挡住大刀,却被他使出的力量压弯了腰。 曹偏将伺机一使力,脚下一动,扫向景文昊的双腿,景文昊迫不得已,暂时放开了对他的压制。 景文昊的一举一动更加注重招式,少了几分煞气,偏向柔和,也有所保留和顾及;而曹偏将的动作更为直接,更有杀伤力,也比较粗鲁,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架势,不过却毫无招式可言。 两人看似势均力敌,不分上下。 最开始,景文昊感觉到铁锤与自己手中的大刀相撞时,手上一片麻木,随后发现曹偏将的攻击完全不留余地,险些让他招架不住,对峙了好一会儿,他才摸索到门道,也同样放开了架势,和对方大干起来。 因为上面如此精彩的打斗,底下的那些士兵都纷纷乱了动作,那些监督他们操练的军司马想着操练的时间也要结束了,索性就让他们停了下来。 于是,那些人顿时收起兵器,三五成群地聚集在高台的周围,议论纷纷,很多不认识景文昊的人都相互打听着他的身份。 那些监督他们练武的军司马也纷纷围在台子的前面,观看起来。 不知何时,远处又来了几个人,骑着马赶了过来,他们是这座军营里的几名的校尉,景文钊两人来的时候,他们正好有事出去了,不过后来听人禀报自家将军前来军营巡视,便立马赶了回来。 这不,回来就看到景文昊和曹偏将打得不可开交。 最后,还是景文昊险胜一筹,用手中的大刀挑了曹偏将的铁锤,那把铁锤轰然砸在地面上,激起一地的尘土,而曹偏将本人也被他一个回旋踢踹倒在地。 景文昊脸上溢出一层细汗,身上也沾染上一些灰尘,却丝毫未显狼狈之态,他刚停下动作,就见曹偏将像没事人一样跳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走过来,面色颇有几分惭愧,对他抱拳道:“王爷技高一筹,属下甘拜下风,惭愧!惭愧!” 刚才他虽然面上恭敬,但心里依旧不大看得起景文昊,而现在景文昊亲自把他打趴在地上,他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也为自己的偏听偏信而懊恼,心里也越发佩服逍遥王,觉得帝都的传言也许根本就是混淆视听。 景文昊却没有得意忘形,只是摆出一副不认同的样子,挥手道:“曹偏将的武艺也不差,再说了,本王这也算取巧,如若不然,恐怕还胜不了你。”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景文昊其实心里稍有几分得意,不过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以为曹偏将很好对付,却没想到两人僵持了这么久,最后要不是他背后偷袭,的确败的就是他自己,而不是曹偏将。 看来他应该收起以往的骄傲,不应该仗着自己是宋鸿教的,就能洋洋得意,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现在的武艺在这军中,恐怕还真算不上什么。 围在台子底下的几名校尉看景文昊的相貌和景文钊有几分相似,再想到景文钊有个同父同母的弟弟,瞬间就猜到了这位打败曹偏将的年轻人正是逍遥王,于是他们耳语一番,其余几个人把中间那人推上前几步,催促他上台和景文昊比试一番。 那人看了其余几人一眼,才无奈地走上台,向景文昊介绍了自己,又问他是否可以和自己比试一番。 景文昊正想增加一下实战经验,从对战中发现自己的不足,于是,爽快地点头同意了。 第一个上场的校尉并没有胜过景文昊,只是坚持了片刻便被打下台去,随后又有好几名校尉先后上场找他比试,态度都颇为客气。 虽然景文昊每次都是险胜一筹,但身上的衣服却被划破了好几个洞,手臂上更是 纳妾事宜,王爷生气 皇贵妃穿着一袭华彩绚丽的宫装坐在软榻上,眉心镶嵌着一朵莲花一般的额饰,使得她整个人都明媚了几分。 她坐姿端庄,眉目间带着几分温柔与和善,微笑着对坐在下首的苏诺说道:“今天都说了这么多了,你看本宫还没说到正事上去呢。” 苏诺微微垂眸,用手抚摸着茶杯上的花纹,用带着几分清冷的声音问道:“不知母妃有何要事?” 她端起茶饮了一口,应帕子擦了擦嘴角,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到你和昊儿已经成亲了四五月,却一直没喜讯传来,本宫便有点着急了,正好今日把你叫来宫中,我就提前命人去太医院叫了一名御医来,打算为你检查一下身体,诺儿不会介意吧!” 闻言,苏诺看了一眼站在宫殿中央的御医,心下恍然大悟,于是,虽然心中略有几分不悦,但嘴上说道:“儿臣不介意,母妃考虑的是,子嗣繁衍乃皇家大事,确实不容疏忽。”只是也未免太急了一点,他和景文昊也不过刚成亲不到半年,哪有这么快就能穿出喜讯的,想到这里,苏诺的心里略有几分不适。 皇贵妃打量了他几眼,见他面无异状,才挥手让御医上前为苏诺诊治。 御医躬身走到苏诺的面前,跪在地上,苏诺适时伸出手来,御医把手中的药箱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一块丝帕搭在他手腕上,手指轻轻按了上去,半响,才起身向皇贵妃说道:“启禀皇贵妃娘娘,王妃殿下的脉象并无异样。” 皇贵妃不死心地问道:“可有喜讯?” 御医谨慎地回道:“回禀娘娘,并无喜脉。” 苏诺已经猜到结果,所以对御医的诊断并无太多反应,心里也毫无波动,好似这件事与他无关一般。 皇贵妃沉思片刻,挥手让御医退了下去,转而对苏诺说道:“你应该明白一个做母亲的心情,昊儿是我的孩子,纵然从小到大都调皮捣蛋,但依旧是我的心头宝,钊儿的后院虽妻妾无数,但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喜讯传出,所以我自然就要把心思多放一些在昊儿的身上,希望他日后儿女绕膝,老有所养。” 说着,皇贵妃用丝帕擦了擦眼角,继续道:“本宫知道诺儿是个识大体的人,定然不会计较这些的,所以我今天叫你来的真正目的,自然是为昊儿纳妾一事。说到这件事,我也不瞒你,前几天我就开始为此事筹谋,暗中观察了一下达官贵族中未出阁的庶子庶女,并一一为他们画了画像,想着让你带回去给昊儿瞧瞧,让他挑几个合适的人选,以备你们成亲一年后好纳为侧妃或者妾室。” 苏诺心想果然如此,思虑片刻,他嘴上说道:“王爷若是知道母妃这么为他着想,定然高兴,不过儿臣与王爷才成亲四月有余,现在讨论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皇贵妃微笑道:“早是早了点,不过这件事我已经和你们父皇通了气,他也是应允的,如若不然,我断不敢这么对你说,况且只是预先确定好人选,又不是立即就把人抬进王府,没什么大碍的。” 苏诺知道推脱不过,就点了一下头,皇贵妃这才命人把手中的画像交到夏青和夏柳的手里。 苏诺看了一眼那些画像,大概有二三十幅的样子,心想要是都纳回王府,后院可不就闹翻天了,想着都令人头疼,不过,关键还是要看景文昊的选择。 皇贵妃交代他若是昊儿看上了哪几个女子或双儿,就吩咐人进宫向她禀报,她也好早一点通知这些人的父母,让他们早为此事做好打算。 交代完了正事,两人又随便聊了两句,皇贵妃才允许苏诺离开。 苏诺带着夏青和夏柳,一言不发地出了宫门,等上了马车,跟着坐上马车的夏青才说道:“这皇贵妃也太不把王妃您放在眼里了,您再怎么说也是王爷的正君,而且您和王爷成亲也才四个月多一点,她就迫不及待地让王爷纳妾,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坐在正中的苏诺斜睨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这种私下里说一说就可以了,万不可拿出去说。” 他倒是不知道皇贵妃心里怎么想的,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这皇贵妃一定对他有所不满,不过就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什么坏事都没做,说是尚无子嗣,只是才成亲四个多月,这个理由未免太牵强了些,他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让景文昊改邪归正了,难道这也碍着皇贵妃什么事吗? 不过这怎么可能?先不说景文昊是皇贵妃的亲生儿子,这么久以来,他都是亲眼所见皇贵妃对景文昊是如何宠溺的,甚至比对景文钊的宠爱还要深刻,想到这里,他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不管怎样,此事定有蹊跷,看来还需好好查一查才行。 夏青吐吐舌头,道:“知道了,王妃,我也是为您打抱不平,这怀孕之事也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王爷年纪也不大,何必急在这一时,这纳妾也应该等到一年后再说吧!”这皇贵妃此番行事实在有失分寸,说出去还以为他们家王妃惹怒了圣上和皇贵妃,使得王爷也对他有所不满,所以才这般急切地准备纳妾一事。 不过夏青知道这些话也就只能在没有外人的时候说说而已,若是传了出去,不仅他自身难保,还会牵累到自家主子。 回了王府,苏诺让两人带着画像一起到了书房,然后让其余下人找些架子来把那些画像都一一挂上,让他观赏观赏,看看什么样的女子和双儿能入了皇贵妃的眼。 景文昊和景文钊分道扬镳,策马回了王府,风风火火地走进门,就随便从旁边抓了个下人问道:“你知道王妃在哪里吗?” 下人瑟瑟发抖地回道:“回王爷,王妃殿下刚从宫中回来,此刻正在书房。” 景文昊正打算放开他往书房走去,又听那名下人说道:“王妃殿下刚才还吩咐我们若是见到王爷回府,让您立刻赶去书房,殿下他有事和您商量。” 景文昊心情愉快地拍拍他的肩膀,挥手道:“好,本王立刻就去。”夫郎肯定是一天没见到他,想他了,恩,一定是这样,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想见他,说是有事,其实都是借口,就是为了要见他一面,恩,就是这样,肯定没错! 景文昊自以为猜到了重点,欢快地加快脚步往书房赶去。 可怜他没有心理准备,在推开门的时候,就被里面的场景给惊了一下,幸好发现夫郎站在屋中间,他才没有转身就走,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而是从那些画架旁边绕过去,一边走一边看,看到一些比较熟悉的容貌,心里大致猜到了原委,心里厌恶得不行,脸上也立马露出嫌弃的表情,等走到苏诺的身边,他却疑惑地问道:“夫郎,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是有人送来的还是你买来的?” 苏诺仔细地看了几眼画像,抬起头说道:“这些都是母妃让臣带回来的,全部都是达官贵族中未出阁的女子或双儿,说让王爷随便挑,若是觉得好看的,八个月之后就可以一起纳为妾室。” 景文昊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对门外喊道:“来人!” 门外守着的夏青和夏柳立马走了进来,对景文昊道:“王爷有何事吩咐?” 景文昊用手指着面前的一大堆画像,咬牙切齿地吩咐道:“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本王拿出去烧了,本王永远都不想再见到这些画像。”然后转头对着苏诺,又是一副脸色,语气带着安抚的意味:“夫郎你千万不要多想,我说过不会纳妾就不会纳妾,绝对不会食言的,就算是父皇和母妃逼我这么做,我也会誓死抵抗的,你可一定要信我知道吗?” 夏青和夏柳站着未动,虽然心里对发怒的王爷怕得要死,但显然不敢随意处置这些画像,若是皇贵妃知道了,不定恼怒成什么样,更别说传到那些朝中大臣的耳中,到时肯定会说王爷目无尊长,胆大妄为,或者说是王妃怂恿的王爷。 苏诺却是没有被景文昊这样子吓到,而是面不改色地继续道:“王爷何必恼怒成羞,您放心,就算您想要纳几个侧妃,臣也不会反对的,您何必为了臣而去惹怒圣上和皇贵妃。” 虽然苏诺极力忽视心中的异样情感,但听到景文昊说誓死也不纳妾纳妃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动容了,不过现实不容许景文昊这么做,纳妾和纳妃都是势在必行的。 景文昊捏紧了拳头,对夏青两人怒目而视,呵斥道:“怎么?本王的吩咐你们也不听吗?让你们把这些画像都拿去烧了没听到吗?一个个耳朵是不是聋了?” 夏青和夏柳把头垂到胸口,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就是一动也不动。 苏诺看了一眼两人,淡然地看着景文昊说道:“他们两个是我的贴身仆人,王爷这么吼他们做什么?莫不是对臣有何不满吧?” 景文昊认真地看了他半响,心里的火气顿时下降,周身散发着一股沮丧的气息:“反正我是一个都不选,你也 王爷自责,王妃做菜 在王府后山那片翠绿的竹林深处,景文昊眼神凌厉,动作流畅,一身气势锋芒毕露,他衣袍鼓动,发丝凌乱,手中一把大刀被武得虎虎生风,周围竹叶纷飞,鸟雀也被吓得从林中飞起,往远方而逃。 等他停下动作,所站之处只剩下躺倒在地的翠竹,地面上也砸出了好几个坑,惨烈的景色带着几分荒凉与孤寂。 景文昊把大刀在手中翻转了几下,拿着杵在地上,凌厉的眼神向远处一扫,沉声道:“灵风,白玉。” 远处一阵清风拂过,两个高大的身影从远处的竹林上飘了下来,灵风和白玉同时出现在景文昊眼前,单膝跪地,同时对景文昊喊道:“属下在。” 景文昊提起刀指着两人,命令道:“起来和本王打一场,你们二人一起上吧。” 灵风和白玉两人隐晦地对视一眼,白玉道:“王爷,此事恐有不妥。”不说王爷现在的武艺比不上他们,单说论身份论地位,王爷的要求也不大合适,若是把王爷伤着了,恐怕更为不妥。 景文昊再次重申道:“本王再说一遍,起来和我打。”说着,不等他们反应,他就提起刀往两人攻击而去。 灵风和白玉只能被动地往旁边躲避,配刀握在手里,却始终没有出鞘,也并没有任何还手的意思。 景文昊见他们不还手,只是一味的闪躲,心里越发气愤,不仅夫郎不相信他的话,就连两个侍卫也不把他放在眼里,想到这里,他手中的动作越发凌厉,周身带着越发迫人的气势。 “把你们的刀拔.出来,和本王打一架。” 两人被景文昊身上的怒火吓得愣神了片刻,闪躲不及,身上被划开了一条口子,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拔.出配刀,迎了上去,却还是没有出尽全力,内力也只使用了三四成。 随着两人的还击,景文昊受到的压力终于明显了几分,不过打得也越发兴奋起来,兴致也越发高昂,浑身的细胞都在畅快得呼吸,而灵风和白玉因为不能发挥应有的实力,就显得束手束脚,一根神经时刻紧绷着。 三人你来我往,打得热火朝天,结果可想而知,景文昊打得一身是汗,却衣着齐整,灵风和白玉则是满身狼狈。 景文昊把刀扔在地上,脱力地躺倒在地,胸口剧烈起伏,一下一下喘着粗气。 灵风和白玉跪在他的旁边,齐声道:“属下恕罪,请王爷责罚。” 景文昊摇晃了两下手,说道:“行了,不就是比划一下吗?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他用手枕着头,转而问道:“你们说王妃现在是不是在生本王的气?”这么打了一架,景文昊发现自己的心情已然好了很多。 刚才他气冲冲地冲出书房的时候,其实就后悔了,不过实在拉不下脸面回去道歉。别的不说,就说他当时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夫郎还让他纳妾,一点也不懂他的心,这就足够让他生气。有时候他都在想夫郎是不是对他根本就没有半点感情,要不然怎么都不因为纳妾这件事而生气和吃醋,还一个劲儿地劝他赶紧纳? 灵风和白玉对视一样,灵风依旧一副不愿开口的样子,于是,白玉挠了挠头,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属下觉得王妃并不会生王爷的气。” 景文昊斜睨着他,撇了撇嘴,问道:“是吗?他不生气我还生气呢,我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这辈子只会有他一个人,他倒好,母妃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根本就没考虑过我想要的是什么,我不要纳妾他还逼着我纳。白玉你说,王妃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本王?”想到夫郎根本就没喜欢过他,他觉得整个人生都变得无比昏暗。 白玉偷瞄了一下景文昊,继续说道:“不瞒王爷,属下倒是觉得……王妃殿下心里还是有您的。” 景文昊立马坐起身来,一只手放在膝盖上,双眼微微亮了起来,问道:“哦?此话怎讲?” 白玉顺口答道:“依属下之见,王妃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素来都只会把想法放在心里,属下觉得,虽然王妃嘴上说着让您纳妾,说不定心里正吃着醋呢,若不是皇贵妃的吩咐,王妃断不会说出这些话的,而且您作为王爷,就算您不想,圣上和皇贵妃也不会同意的。” 说完最后一句话,白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景文昊的脸色,希望王爷可别被他这些逾矩的话给惹毛了。 景文昊倒是没生气,在心里想了片刻,觉得白玉说的话简直是太对了,想着夫郎事事都顺着他,把王府上下打理得妥妥贴贴的,他却为纳妾这件事生了他的气,实在是太任性了,太沉不住气了。 他不应该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清楚就断定夫郎不喜欢他,毕竟夫郎只是按照母妃的嘱咐说的那些话罢了,说不定现在心里比他还难受,而且刚才自己吼完,就一声不吭地溜走,夫郎的心情肯定更差了。 不行,他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夫郎生了这么久的气,可别气坏了身子,他得立马回去安慰夫郎,嗯,对,就是这样。 说着,景文昊一跃而起,一声不吭地施展着轻功往山下飞去。 灵风和白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到自家王爷一个背影,便立马也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 苏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景文昊跑出书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盯着被关闭的房门半响,又转头把房内的画像扫了一圈,用手指揉了揉眉心,轻声叹了口气,挥手对夏青等人吩咐道:“你们把这些画像都收起来吧!” 罢了,既然景文昊不愿意,这件事就先放着,正好,他也不想王爷这么早就考虑这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解决的办法。 夏青等人领命,让其余下人把一幅幅画像都卷了起来放好。 苏诺出了门,对旁边守着的两个侍卫问道:“知道王爷刚才出来,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其中一名侍卫答道:“回王妃,王爷往竹林方向去了。” 苏诺微微点头,想着景文昊定是去后山练武了,左右他身边有灵风二人贴身保护,他就不派人去找了。 他想了一下刚才自己说的话,有些确实不太妥当,虽然景文昊的有些想法确实天真了一点,但他也不应该用如此的语气和景文昊顶撞回去,毕竟他也是为了自己才说出那种不纳妾的话。 苏诺转而又想到也该是吃晚饭的时辰了,王爷恐怕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索性他也不吃了,等王爷回来一起吃也好。 想着,苏诺转身往厨房走去,想着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下过厨,也该露一手,也好让景文昊尝尝自己做的菜,也不知道他的厨艺生疏了没有。 苏诺到了大厨房,就看见下人们忙得热火朝天的,干净漂亮的长桌上摆放着各色美食,还冒着一丝丝热气,想必是刚准备好的晚餐。 众人低头忙碌,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们的王妃居然进了厨房,好在有一个打杂的小丫头正打算端着一盆水往外走,她低着头走到门口,见面前站着一个人,连忙停下脚步,抬头一看,正好看到苏诺的那张脸,顿时呆愣了半响,回过神来便立马站到旁边跪下行礼,口中喊道:“奴……奴婢见过王妃殿下。” 其余厨房里忙碌的人纷纷转过头看向这边,发现是王妃,便也打算放下手中的活计跪下行礼。 苏诺连忙阻止道:“你们都不必行礼,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然后低下头对跪着的小丫头说道:“你先起来吧,若是有事尽管去忙。” “谢谢王妃殿下。”小丫头端着一盆水,一张小脸蛋通红通红,笨手笨脚地站起身,低着头,手忙脚乱地退出门,才慌慌张张地往远处疾步走去,像是有鬼在后面追赶一样。 苏诺一边进门,一边打量着厨房里的布置,旁边忽然走来一位粗腰肥臀的厨娘,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把手往身上一抹,对他点头哈腰道:“不知王妃殿下亲自前来有何吩咐?您和王爷的晚膳刚准备好,正等着丫头们来厨房端,王妃若是还要小的们准备点什么膳食,只管让下人来吩咐一声便好,何必您亲自跑一趟。” 夏青在苏诺身边,见这人离自家王妃越来越近,立马上来挡在自家王妃面前,对这位套近乎的厨娘呵斥道:“大胆!王妃殿下身份尊贵,岂是你能随便近身的。” 厨娘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冒犯了尊贵的王妃殿下,立马跪下来请罪。 “无事,你先起身吧!”苏诺微微皱了下眉,饶过她肥硕的身躯,往灶台处走去。 厨娘见王妃并未怪罪自己,才终于松了口气,连忙爬了起来,却是再也不敢往他身边凑去。 厨房里现在有十几个人,有些负责烧火,有些负责洗菜切菜,有些是负责炒菜的,因为晚膳已准备好,这些人便清闲了下来。 苏诺巡视了一下厨房内种类繁多的蔬菜肉类,心下考虑着该做些什么好。 苏诺让其余人把准备好的晚膳都放在其中一口锅温着,等想好了自己要做的菜,心中思虑片刻,就挥手让多余的人退出厨房,只留下夏青和夏柳两人给他打下手。 景文昊飞下后山,一路来到书房,只见刚才还是很多画像摆在屋内,现在却一张也没见到,他在房内搜索一圈,径直走到书架那里,正好看到那些画像被卷起来放得整整齐齐的。 他极其冷静地对身后的灵风两人吩咐道:“你们两个把这些 温情脉脉,噩梦突袭 景文昊到厨房之时,苏诺已经做好了菜,因为考虑到是晚膳,所以他只做了两道菜,而且都比较清淡。 苏诺想着景文昊差不多也应该回来了,就吩咐下人们把厨房的菜都端去饭厅,出了厨房,抬头一看,就见景文昊往这边走来,于是迎上去问道:“王爷怎么来了?” 景文昊见到苏诺的第一时间就立马停下脚步,背手而立,眼睛却四处乱瞟,始终没有看向苏诺,然后抬起下巴说道:“只是随便走走,夫郎怎么在这里?” 苏诺回道:“臣刚才做了两道家常菜,不知王爷肯不肯赏脸?陪臣去吃个晚饭?”他一看景文昊的表情就知道现在正别扭着,而来这里的原因恐怕也是为了找自己,不过他也不打算揭穿,索性顺着景文昊的话说下去。 景文昊心下欢喜地要命,没想到自家夫郎知道自己心情不好,特意下厨给自己做菜,真是太贤惠了,不过他嘴上却傲娇地说道:“既然爱妃盛情相邀,那本王就却之不恭了。”说得好像苏诺邀他一起去用晚膳是多么难为情的一件事,脸上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苏诺看他这个样子,又听到‘爱妃’这个词,终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苏诺点点头,两人便一言不发地往饭厅的方向走去,景文昊走在苏诺身边,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余光却不断往他这边瞟来,察觉到自己走得太快,便稍稍放慢速度,配合着苏诺的速度。 苏诺何曾没有察觉到景文昊的目光,只是想着他可能是难为情,便装作不知,不过几次三番下来,他被看得头皮发麻,就不好继续装了,便随口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事要对臣说?” “没有。”景文昊立马收回目光,踌躇片刻,突然望了望天,开口道:“只是觉得今天的天气不错。”其实他本来不想这么说的,不过是想对夫郎道个歉而已,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想他一个王爷,刚才发完火就立马向夫郎道歉,说出去都没什么面子,还有,他觉得自己除了不该对夫郎发火,其他的都没做错,道歉什么的,让他再想想该怎么开口。 苏诺也跟着望了望天色,天空犹如一片黑幕,闪烁着点点星光,月亮已经升到了头顶,并洒下柔和的光辉,他立刻被这样璀璨的星空感染了,便赞同道:“嗯,天气是不错。” 景文昊看着苏诺背手而立,洁白无瑕的面容,在月色的笼罩之下,显得柔和了许多,漆黑漂亮的眼睛耀眼夺目,乌黑柔顺的发丝在黑夜之中仿佛带着几分惑人的色彩,让他爱不释手。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感受着胸腔传来越发响亮和快速的心跳声,景文昊终于忍不住握住了苏诺的一只手。 苏诺顿时从朦胧的月色中醒过神来,转头看着他,眼里带着几分疑惑,怎么景文昊刚才还是一副不愿搭理他的样子,现在却主动牵起他的手来? 谁知景文昊咳了两声,说道:“天色昏暗,本王是担心你看不着路。”才不是想和夫郎亲近呢。 闻言,苏诺又抬头看了一眼明亮的月色,再看看旁边夏青和夏柳手里的两个灯笼,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终究还是什么反驳的话都没说,只是点头道:“多谢王爷关心。” 景文昊继续拉着苏诺走,只是一路上不再说话,两人的周身围绕着一股祥和的气息,温情脉脉,到了饭厅门口的时候,景文昊才停下脚步,眼神闪烁地说道:“对不起。” “嗯?”苏诺转头看着他,显然不明白他是为了什么而道歉。 景文昊摸了摸鼻子,终于用无比认真的眼神看着苏诺,解释道:“我是说……刚才我不该冲夫郎发火。” “嗯。”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冲你发火了。” “嗯。” “那夫郎你刚才有没有生我的气?” “没有。”苏诺微微摇头。 “那我们以后也不要讨论纳妾这件事了好不好?” “好。” 听到夫郎这样说,景文昊才终于松了口气,深邃明亮的黑眸也重新焕发生机,他冲苏诺笑了一下,转而就拉着他走进门。 苏诺侧头看向景文昊,心中微微一笑,没想到他闹别扭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他在苏家的时候,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原以为景文昊只要娶了他,便会立刻喜新厌旧地把他抛在脑后,直到入了王府才知道,其实景文昊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虽然平时喜欢惹是生非,但这几个月以来却对他越发好了,基本上只要自己说的话,他都会听,性子比从前收敛了许多,无论是学武还是学文都渐渐认真起来,要是一直这样保持下去,说不定将来能有一番大的作为,而不仅仅是一个纨绔王爷。 他时常在想,也许就和景文昊这样过完一生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嫁入王府,甚至有可能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好的决定。 两人坐在桌边,景文昊拿起筷子看着桌上的十几道菜,转了转眼珠子,转头问道:“夫郎做的是哪几道菜?” 苏诺拿起筷子往桌上指了指,说道:“只有两道,清蒸鲫鱼,玉米排骨汤。”因为担心时间来不及,加上厨房也弄了好几道菜,他就没有多做,也不知道合不合景文昊的口味,毕竟景文昊每天吃的都是山珍海味,而自己做的只是些家常菜。 哪知,景文昊见他指了其中两道菜,就立马动了筷子,细细地品味过后,笑眯眯地点点头,给苏诺也夹了一点鱼肉到碗里,说道:“夫郎做的菜比厨房里的大厨还要做得好吃,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菜。”然后一边狼吞虎咽地开吃,也只吃那两道菜,一边却不断往苏诺这里看,见苏诺回头看着他,立马露出一个笑容。 苏诺也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不过却没有御厨出生的大厨做得好,他知道景文昊这是在安慰他,便也不多言,也开始端起饭碗开吃,感受着景文昊火热的目光,心里只觉得一阵暖意。 “吃点其他菜吧!”苏诺为他夹了一点其它盘子里的菜到碗里。 景文昊乖乖地一起吃掉,一边也不断地为苏诺夹他喜欢吃的菜,等把自己手里的一碗饭吃完,他又让下人重新添了一碗,继续开吃,等吃到第四碗,两道菜都被他夹光了,只剩下一点汤,他便把汤也舀到饭碗里,泡着白米饭吃,还吃得津津有味。 放下碗筷,景文昊靠在椅背上,伸手揉了揉肚子,今晚吃得比平时多了两碗,一来今天和人打了一整天的架,消耗的精力有点多,回府的时候早就饿了,二来夫郎第一次为他做菜,他心情一好,自然就忍不住多吃了一点,等吃碗才感觉到肚子有点撑,不过还是遗憾夫郎只做了两道菜,要不然他还可以再吃一碗。 两人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就一起到庭院里散步,夏青等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既不打扰到他们单独相处,又能保证两人可以随时叫他们伺候。 两人就在这月光下漫步,映在地面上的两个人影被拉得长长的,双手紧紧地连在一起,悠远宁静的夜空下,苏诺感受着身边温暖的气息,以及手心传来的热度,只觉得一切岁月静好。 ※※※ 景文昊一大早上了早朝就连忙赶回府中,他以为夫郎在书房里,心急火燎地推开门一看,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想了一下,便打算赶到房间里去看看,进了内室,发现夫郎果然还裹着被子躺在床上。 他进了门,才发现自己太过莽撞,竟然把门推的哐当一声响动,不过见夫郎没有被自己吵醒,便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立马放轻脚步声往床边走去。 见夫郎朝里面侧躺着,他便悄悄地低下头,看着他沉睡的侧脸出了一层薄汗,用袖子给他擦了擦,眼珠里转动了几下,就悄悄掀开被子躺在苏诺的身边,再用手慢慢地环在他的腰上,抬起头亲了一下苏诺的耳朵,才闭上眼睛睡觉。 苏诺依旧沉睡,没有半点反应,因为此时的他正被禁锢在噩梦之中,他发现自己正站在高空之上,脚底下人山人海,一片人声鼎沸,那些人都围在一个高台的周围,被层层守卫的士兵拦住,而高台之上跪着十几个狼狈不堪的囚犯,他们被粗绳捆绑,发丝凌乱不堪,囚衣上血迹斑斑,沾满了污秽,背上都插着亡命牌,底下的老百姓不断往上面扔着黄菜叶和臭鸡蛋,嘴里骂骂咧咧的。 虽然这些犯人的面容都模糊不堪,但苏诺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因为这十几口人正是苏云辉和孟莲等人,包括苏府的几个庶子庶女还有三个妾室。 苏诺大惊失色地看着他们,想要扑过去营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无论如何也动不了,他想要喊他们,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发不了声,他想要哭,却发现怎么也流不下泪来。 只是片刻工夫,他就绝望地看着监斩官用冰冷无情的声音吩咐行刑,站在旁边的那些刽子手立刻领命,面不改色地把苏云辉等人一同斩首示众。 一时间血溅三尺,十几个头颅翻滚在地,一个个狰狞的面容暴露在他的眼前,苏诺的脑子里轰然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他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黑,便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眼前好像只剩下一片惨烈的血红色。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有了感觉,像是被什么人摇晃着,他努力睁开眼睛,模糊中见到了景文昊,他盯着那张脸看了半响,见他嘴巴张张合合,好一会儿,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夫郎,你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景文昊还没进入睡眠,就感觉到自家夫郎身体在剧烈颤抖,差点把他推下床去,而且口中喊着‘不要’之类的话,语气极其惊恐,他慌忙睁开眼睛,就见夫郎的脸上已被汗水打湿,湿漉漉的发丝紧贴在脸上,嘴唇惨白一片,牙齿都差点把嘴唇咬破。 景文昊知道他是在做噩梦,就立马惊慌失措地摇晃着他的身体,口中不断大声呼喊,企图把他喊醒,叫了很久,才发现夫郎睁眼睛,身体也不再剧烈挣扎,他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里却依旧泛着一股心疼,却无能为力,因为他不知道夫郎做了个什么梦,便无从安慰,口中只能循环往复地说着干巴巴的几句安慰人的话。 苏诺虽然听清了景文昊的话,但始终呆呆地看着他,没给半点反应,景文昊只好说道:“夫郎你别怕,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你先冷静一点,我去给你倒杯水来。”说着就掀开被子,想要从床上起来,却被苏诺一把拉住袖子。 苏诺一见到景文昊要离开他,便立马惊恐地拉住他,不允许他离开自己身边半步,等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恐惧,才终于开口道:“我不喝水,你先躺下吧!” 听了这话,景文昊顿时一阵了然,现在夫郎正是心神不定的时候,自己当然应该片刻不离地陪伴在他身边,便愉快地盖上被子,重新把苏诺搂在怀中,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部,安慰道:“夫郎别怕,那些噩梦都是假的,当不得真。” 苏诺在心中一阵悲凉,只想冷笑几声,痛哭几场,景文昊哪里知道自己心中所思所想,虽然这一世的苏府依旧平安富贵,他父亲也越来越受圣上的重用,但他依旧没有放下前世的那一段心结,苏家家破人亡,罪魁祸首就是他。 别看他平时像个没事的人一样,但这一段往事却一直被他放在心底深处,是一道触碰不得的伤口,只要稍微一动,便是千疮百孔,血肉模糊,鲜血淋漓,永远无法愈合,永远无法逃避,却也是他永远也不敢面对的一个真相。 今世与前世不同,纵然他今世竭尽所能地弥补,却依然偿还不了他所欠下的债。 他也想把所有的责任都全部归咎到邢乙沐的身上,但若不是他心甘情愿,邢乙沐又怎逼得了他? 虽然他更想对邢乙沐展开激烈的报复,但今世和前世的邢乙沐就算是同一个人,却终究有所不同,这一世的邢乙沐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彻底摆平,若不是这样,就凭前世邢乙沐所做的那些事,他断不会还留着邢乙沐一条命。 苏诺趴在景文昊的胸口,眼神 武艺高超,箭术精进 苏诺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并未再次做梦,醒来之后,才终于感觉好多了,只是觉得稍微有点疲累。 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幕就是一张放大在眼前的俊脸,上面的毛孔都能清晰可见,刚毅的面容让他微微闪神,他脑中还不及反应,手就伸到景文昊的脸上,细细地描绘起脸的轮廓。 苏诺醒来的第一时间,躺在身边的景文昊就立马醒了来,不过没有随便乱动,而是继续装作沉睡的样子,感觉到苏诺在抚摸着自己的脸,他心下着实高兴不已,便不动声色地任他在自己脸上‘胡作非为’。 感受着脸上那轻微的触碰,景文昊觉得整张脸都带着痒意,于是,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张开了眼,用脸蹭了蹭苏诺的手,笑嘻嘻地道:“夫郎弄得为夫的脸好痒。” 苏诺把手一缩,装作没听到景文昊的话,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推了他一下,面无表情地说:“该起床了。” 景文昊凑过来亲了他一口,才翻身爬了起来。 苏诺微微皱眉,从床上慢慢站起来,却是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好在景文昊伸手一捞,恰好把他接在怀里,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景文昊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苏诺,眸色越发深沉:“都怪为夫昨晚孟浪了,夫郎还是再到床上躺一下吧!” 苏诺偏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不用,你先放我下来。” 按理说苏诺不应该这么弱不禁风,不过刚才因为做了噩梦,受了点惊吓,而昨晚景文昊又没怎么节制,加上还没来得及吃早饭,便有点手脚发软,却是再正常不过。 景文昊和苏诺对视了半响,还是在他认真的眼神下败下阵来,轻柔地把他放到地上,却还是半扶着他往门外走去:“我扶着你,这下夫郎可满意了吧?” 苏诺微微点头,极力忽略发烫的耳根子,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淡定地往外走去,又淡定地接受着夏青等人隐晦的打量。 两人在下人的伺候下梳洗好,景文昊想着今天夫郎的状态不佳,还做了噩梦,他不敢让夫郎一个人独处,即使身边有下人伺候他也不放心,便让白玉去通知宋鸿,就说今天他就不去学习了箭术,转而就扶着苏诺去吃了早饭,又跟着一起进了书房,然后便一起开始看书。 苏诺斜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医书看得津津有味,而景文昊则陪在他旁边,拿着一本兵法在看,手指还不时地在空中比划两下,眼神无比专注,时而皱眉,时而眼神发亮。 苏诺看了看景文昊的侧脸,微微出神,心想这人和初见之时相比,有了明显的变化,不仅五官比以前硬朗了许多,跳脱的性格也收敛起来,变得稳重了许多。 景文昊察觉到他的目光,勾起嘴角,笑着问道:“夫郎怎这般看着我?”难道自己比以前更英俊了?没想到自己这么有魅力,让夫郎都看他看得失神了,景文昊自恋地想到。 不过,苏诺听了这话,却微微摇头,在书房里扫了一圈,视线落在书架的某一层,随口问道:“那些画像到哪里去了?”虽然景文昊不想看那些画像,但他还是让夏青收起来放在了书架上,不过想来一定是景文昊收走了,就不知道是扔了还是烧了。 “这个嘛......我让灵风他们拿去烧了,这会儿估计已经成为一堆灰了。”景文昊理所当然地说道,脸上笑眯眯的,好像干了一件多大的好事,然后又说了另一件事:“不过这个都不重要,刚才我下早朝去找了一趟父皇,和他说了这件事,他承诺只要我不再惹祸,他就不会下旨让我纳妾或者纳侧妃,夫郎听了这个消息觉得开不开心?” 其实景无痕的原话是只要他这几个月不闯祸,他就不会硬逼他选妾,也不会下旨,硬把那些女人塞给他,不过景无痕并没承诺一年之期过了之后还不会逼他纳妾,而景文昊却自动忽略了这个问题,他相信只要自己心智坚定,即使父皇下旨让他把那些女人抬进府,他也决不会屈服的,他可是立志做一个对夫郎从一而终的好夫君。 “哦”苏诺点点头,他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是不怎么相信圣上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景文昊不纳妾这件事,而且要求还如此简单。 ※※※ 次年夏天,正是最炎热的时候,烈日当空,炙烤着大地,让一切事物都无精打采,而逍遥王府的练武场上,却有一个白色的身影,身后背着箭筒,骑着一匹黑马不断奔跑在场中,手中拿着一把大弓,箭搭在弦上,眼神锐利地盯着远处的靶子,不断调整自己手中箭的方向。 突然,嗖的一声,那支带着铁头的利箭倏然往远处射去,只是不到眨眼间的工夫,那支利箭便直接射入靶心,却去势不减,从靶心处穿透过去,箭头又从靶心后面穿透出来。 景文昊看着那支没入靶心的箭,满意地点头微笑,继续从背后抽出一支箭,表情立即肃然起来,然后搭弦射了出去,依旧正中靶心,并且破开了前一道箭。 他射箭的时候通常都是注入了内力的,要不然,也不会产生这样的效果。 他在马背上变换一个姿势,正准备再来一发,还没等箭射出去,旁边就有一人拿着长.枪向他刺来,他连忙躲闪,企图骑着马远离攻击他的人,孰料那人却紧追不舍。 攻击景文昊的人是宋鸿,同样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接二连三的攻击对着景文昊使出,就是为了阻碍他把箭射出去。 景文昊不断在马背上后仰前倾,就是死活不离开马背,手中的弓箭依旧没有放下,眼睛依旧盯着远处的靶子,眼神深邃凌厉,不带丝毫惊慌,也没有为宋鸿的阻碍而失去分寸,他一夹马肚,黑马跑得越发快速,耳边发丝被风吹得飞扬了起来,他侧身一躲,避开从后面刺过来的长.枪,身体斜挂在马侧,以一个艰难的姿势,终于射出了那箭。 当他重回马背之时,宋鸿的攻击也戛然而止,箭被准确无误地射入靶心,把前一支箭破开之后,它也是去势不减,甚至穿透靶子,直射入墙内。 “不错,你的箭术和武艺都精进不少。” 宋鸿把长.枪拿着背在身后,骑在马背上,手捏着胡须,一张老脸越发慈眉善目,温和的笑意越发深刻,对景文昊满意地点点头,口中赞美了一句,便淡笑不语。 景文昊冲他抱拳,诚恳地道:“还要多谢宋将军这一年以来的倾心教导,不然本王断不会有如此精进的箭术和武艺。” 他是真的非常感谢宋鸿,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放低姿态的话,不仅如此,他还对宋鸿万分倾佩,如此高超的箭术,如此高超的武艺,在帝都也是数一数二的,虽然他人已经老了,但依旧能从平时看到他年轻时候的风采,时间越久,他便发现宋鸿的能力越发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 同时,景文昊对宋鸿也带有几分尊敬,甚至内心早已把宋鸿看作是师父一般,表面上的态度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没大没小。 宋鸿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王爷严重了,若没有你的积极配合,我纵然突破了天去,也不能让你练就这般武艺和箭术。” 在宋鸿看来,如今的景文昊,其武艺虽然不是众皇子中最好的,却是最刻苦努力的一个,虽然箭术还没有达到百步穿杨的地步,但能够在一年之内练就如此本事,也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他相信,总有 今生今世,心系一人 景文昊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把光禄寺的职务给辞掉,转而专心致志地每天练武,不仅如此,他还隔三差五地跟着景文钊一起去军营观看兵士们练兵布阵,一边还认真地听景文钊讲解领兵作战的心得体会,配合他从兵书上看到的一些见解,并加以融会贯通。 虽然时日尚短,但景文昊的进步依然显着,苏诺也时常看他习武和射箭,,加上景文昊也时常在他耳边唠叨,所以苏诺对他的进步自然再清楚不过,心里不断感叹他真是越来越有个王爷的样子了。 景国和慕国的交界线两边,表面上依旧风平浪静,只是偶尔有些小的冲突,但暗地里,两国的关系已经紧张到了一定的程度,战争一触即发,其原因自不必说,无论是为了权力和欲望,还是为了报仇,都会将百姓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 景国和慕国的矛盾是自古以来就有的,就说几年前两国交战,慕国因为景国大胜而赔偿了对方大量的金银财帛,加上他们最勇猛的几员战将牺牲在战场上,士兵也死伤无数,致使国力衰退了不少,慕国自然咽不下这口恶气,想要讨回公道,经过几年的养精蓄锐,他们便卷土重来,希望把景国给踩在脚底下。 经过几个月的深思熟虑,景文昊纵然再舍不得苏诺,但为了能出人头地,便同意了睿亲王的建议,等战争爆发之时,随他一同奔赴战场,英勇杀敌,建功立业,获得足够的力量,只为保护心爱之人。 是的,景文昊先前对苏诺只是喜欢,而现在他更明白了自己的感情,那种比喜欢更为深刻的感情,爱一个人不容易,景文昊很庆幸自己能够遇到自己所爱的人,而且那人还嫁给了自己,那他势必要为两人留下足够的退路。 虽然景文昊在朝中什么职务都没有,但他还是每日都去上早朝,这一天,景文昊下了早朝,就到鸣翠宫去看望了一下皇贵妃,哪知一进门,吴曦月就拉着他的手提出纳妾一事,他自然不可能同意。 “母妃您就别再提这件事了,儿臣这辈子只心系夫郎一人,是不可能纳妾的。” 皇贵妃白了他一眼,还是温声细语地劝道:“母妃当然知道你的心思,不过你也不能意气用事,自古以来,你看有哪个王爷没有纳妾的?你要是平民百姓还好,但你是身份尊贵的亲王,后院只有一个正妃实在是有失体统,母妃要你纳妾,不仅是为了你自己考虑,也是为了整个皇室考虑,开枝散叶在我们皇家乃是头等大事,你都成亲一年了还没个孩子,你说母妃怎能不着急?” “母妃恐怕严重了,儿臣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况且儿臣也不会允许除了夫郎以外的人诞下我的子嗣,纳妾一事,希望母妃还是不要再提了。” 景文昊此刻的表情非常严肃,眉头微皱,显然一点也不想皇贵妃和他说这件事,他若是知道今天母妃会和他说这件事,他一定不会来。 哪知,皇贵妃听到他这些话,脸上的笑容立马拉了下来,她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道:“你以前都是最听母妃的话,自从娶了苏诺,不仅很少进宫来看我,就连这点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满足母妃,你说那苏诺到底是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竟然为了他和母妃作对,你这样如何能成大事?” 景文昊一听到牵扯上自己的夫郎,立马拉下嘴角,纵然心中再不高兴,口中还是恭敬地答道:“母妃这话说的,怎么都把罪责推到夫郎身上去了?不纳妾是儿臣自己做的决定,夫郎并未怂恿我。况且儿臣每日勤学箭术,苦练武艺,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建功立业,并不想把多余的精力花费在内宅之事上。” 景文昊觉得母妃今天真是奇怪,总揪着他纳妾一事不放,景王朝的律法何时规定王爷就必须要纳妾?母妃没有半点理由就把责任推到夫郎身上,实在不合常理。 不过说实话,他这几个月确实很少入宫来看母妃,母妃有所怨言也是可以理解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愧疚,说道:“儿臣这些日子因为练习武艺,确实忽略了母妃,都是儿臣的不是,儿臣在这里向母妃陪个不是,希望母妃能够原谅儿臣。” 皇贵妃看了他半响,终于缓和了脸色,无奈地摇摇头道:“好了,你若实在不想,那母妃不逼你就是了,你如今的性子虽说收敛了不少,但也不会说些甜言蜜语来哄母妃了,变得和你二皇兄一个样子,也不知道是好是坏。”说着还摇头叹了口气。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皇贵妃就挥手让他离开了。 景文昊起身告退,走出宫殿的时候,他才终于松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以前每次来见母妃,心里是半点压力都没有,特别喜欢和母妃插科打诨,现在每次看到母妃他都觉得特别压抑,甚至希望早点离开这里,不过他知道这种想法是不对的,于是摇摇头,立马把脑中的想法压下去。 他抬头看了一眼宫殿门口的牌匾,才带着灵风二人转身往宫门方向走去。 皇贵妃在景文昊出去的时候,脸色终于黑了下来,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对含烟抱怨道:“早知道本宫就不该让昊儿娶了苏诺,现在倒好,昊儿为了他居然和我顶撞起来,以前昊儿没成亲之时明明不是这样的,看来真的是本宫做错了。” 含烟微笑着给她递了杯茶过去,安慰道:“娘娘您别生气,王爷这么孝顺,兴许只是不想因为纳妾一事而耽误了修炼吧,并非故意顶撞,据奴婢所知,逍遥王妃素来识得大体,待人和善,断不会怂恿王爷做出此等事情,不然可是会犯七出之罪的。” 皇贵妃喝了一口茶,又被安抚了几句,心里终于稍稍舒畅了一点,起身吩咐道:“你命人去准备一下,本宫要去御书房见一下圣上。” ※※※ 景文昊回到府中,并未向苏诺提及在鸣翠宫被母妃逼着纳妾一事,而是吃了早饭,就邀请夫郎到林中去看他练习武艺。 苏诺自然点头同意了,转而让夏青把他房里那把古琴抱到后山去,就和景文昊一起出了门。 景文昊牵着苏诺的手,走到院子门口,突然转头说道:“夫郎,我抱着你飞过去吧,你放心,我的轻功已经练得出神入化了,绝对不会摔着你的。” 他突然想到自己练了这么久的轻功,还没抱着夫郎飞过一次呢,也不知道夫郎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同意他的提议。 “好”苏诺爽快地点头同意了。 景文昊高兴地把苏诺搂在怀里,丹田一动,内力运于双足之上,脚尖轻轻一点,两人便轻飘飘地离地,来到了半空中,一路往后山飞去。 苏诺只是感到一阵眩晕,等缓过神来,把头从景文昊的胸膛处抬起,低头一看,就见地面距离他们有好几丈,府中的那些人影也越来越小,等到他们飞过了房顶,苏诺便看到了脚下急速掠过的大片景色,清风拂过人的耳边,闭上眼睛,鼻子仿佛也能闻到它清新的味道。 他双手紧紧地攀住景文昊的肩膀,眼神充满了新奇,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什么烦恼压力都尽皆散去。 看着王爷和王妃一起飞走,站在地上的夏柳呆愣着看着天上越来越小的人影,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难道要这样跑到后山去? 就在他踌躇犹豫之时,旁边灵风却一把拉住他,并单手把他搂在怀里,脚尖一点,便飞速升到半空,往景文昊追去。 夏柳在被搂住的一瞬间,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然后低头一看,叫声顿时更大了,仿佛要把人的耳膜都给刺破,灵风眉头一皱,冷声道:“住嘴!” 夏柳立马住嘴,用害怕的眼神看着灵风的下巴,鼻子一吸,眼睛里顿时眼泪汪汪的,委屈极了,双手用力地揪着灵风胸前的衣服,手指微微发白,动也不敢动。 灵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内力一个运转,轻功的速度更快了。 白玉在灵风二人飞起的瞬间,也跟着施展了轻功,只是身上没有负重,很快就超过了两人,还转头看了一眼夏柳,然后坏笑着冲灵风眨了眨眼睛,又转头飞走了。 到了后山竹林,苏诺一个人站在石桌旁边,长身玉立,看着不远处那个背影,景文昊拿着的依旧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大刀,却依然掩盖不了他傲人的身姿,一举一动都颇有气势,锋芒毕露。落叶纷飞,却没有一片沾在他身上,看似随意的一个劈砍的动作,周围就倒下无数根翠竹。 不一会儿,夏青就气喘吁吁地抱着一把古琴跑了过来,对苏诺行了礼,然后把琴小心翼翼地放在石桌上。 苏诺坐在凳子上,伸手抚摸 贵妃无情,殿外罚跪 一辆宽大而华丽的马车停在宫门前,车上的人掀开帘子,对骑在马背上的两名侍卫叫道:“易天,易云。” 车前的那两个侍卫立即下马,走到马车门口,拱手道:“王妃殿下有何吩咐?” 车内的苏诺想了一下刚才收到的那张纸条,对二人低声吩咐道:“一会儿就夏青和夏柳两人跟我进去,你们二人便守在宫门口,若是我一个时辰之后还没出来,你们就去军营里把王爷叫到宫里来,知道了吗?” “是,王妃。”两人并没有问是为什么,直接听从了他的吩咐,牵着马退到宫门旁边,目送苏诺等人进了守卫森严的宫门,便开始按照王妃的吩咐守候在宫门口。 苏诺坐在车内,却有点心神不宁,觉得今天肯定会出点什么事,想着刚才收到的那张字条,上面说皇贵妃和好几家达官贵族有秘密接触,而且次数还不少,虽然还未查到是因为什么事,但他总觉得此事不简单,而且他不确定圣上是否知晓此事。 想着前几天景文昊从宫中回来之后,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隐约猜到可能是和纳妾有关,今天皇贵妃又趁景文昊不在府中之时,低调地通知他入宫一叙,他总觉得皇贵妃肯定是要借此刁难自己,不过不知除了这件事,还会发生什么,虽然他没有领教过皇贵妃的手段,但为了保险起见,他便留了一个后招。 在他看来,皇贵妃能够在宫中坐到如今的位置,还育有两子,又极得圣上宠爱,又怎么会是一个如此简单的女人? 到了鸣翠宫的宫门口,苏诺下了马车,被门口的太监迎进门,来至鸣翠殿前,站在院中,引他们进门的太监和门口的宫女耳语了几句,宫女看了苏诺几眼,并未连忙迎他进门,而是连忙踩着小碎步转身进了殿内。 “娘娘,逍遥王妃正在殿外求见。” 此时的皇贵妃刚好吃过午饭不久,正在宫女们的伺候下准备午睡,她坐在梳妆台前,纤长白皙的手指轻柔地抚摸了一下鬓发,仔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一听宫女的话,脸上的笑容稍稍淡了几分,转头看着宫女的发顶,问道:“居然让本宫等了这么久,他身边还跟着什么人?” “回娘娘,王妃身边还跟着两个下人,想必是经常贴身伺候的。”宫女老实回答,不敢有丝毫懈怠。 虽然皇贵妃平时待人宽厚,从不轻易发火,但她周身自有一番威严的气派,温婉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容侵犯,宫女们就算不把眼睛看向她,都能感觉到一股明显的压力。 宫女刚答完话,正拿着一把木梳给皇贵妃梳发的含烟低头问道:“娘娘是否要现在就传召王妃进殿?” 哪知,皇贵妃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本宫现在要午睡,不便接见逍遥王妃,烟儿你去让他在外面跪着,等我睡醒之后再让他进来,你再顺便带几个人去监视着。”虽然她的声音依旧温婉如初,却带着几分冰冷无情的意味。 闻言,含烟说道:“娘娘,王妃可是王爷最疼爱的人,您让他在殿外跪着,天气又这么炎热,要是出了什么事该如何是好?王爷若是知道此事,对您有所埋怨可怎么办?” 皇贵妃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微笑道:“何须担心?据我所知,苏诺的身子骨可是硬朗得很,哪有这么容易就跪出事的?况且昊儿正在军营里,一时半刻也回不来,就算他知道了此事,难道还能明目张胆地责怪我这个生他养他的母亲不成?” 再说了,她其实早就把苏诺的性子给摸得一清二楚,平时总是一言不发的样子,这种人大多都喜欢把心里的委屈往肚子里咽,是绝不会向任何人诉苦的,昊儿又很少来宫中,纵然这件事在皇宫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也未必会传到昊儿的耳朵里去,至于苏诺身边的那两个下人,只要警告一番,就会吓得他们什么也不敢说了。 不过,就算昊儿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这件事,那也是她这个婆婆在教导儿媳妇,并没什么不对的,反而是苏诺,怂恿自己的夫君不纳妾,这在景王朝可是犯七出之罪的,要是闹大了,传出去对谁都没什么好处。 含烟不敢多劝,只好无奈地服侍着皇贵妃躺到床上,然后带着几个宫女出殿,站在石阶之上,看着下面的苏诺等人,说道:“皇贵妃正在午睡,不便接见王妃殿下,因此,便命我前来通知王妃一声,让您在殿外跪着等候,等娘娘睡醒之后,自会接见王妃殿下。” 苏诺站在殿外,原以为皇贵妃就算要敲打他,也应该见他一面,哪知道连寝殿都没让他进,就让他跪在这里烈日之下,他自然要好好询问一番:“敢问含烟姑娘,母妃既然要午睡,又为何召我前来,既召我前来,又为何迟迟不接见我?” 含烟被他质问的口气弄得有点不悦,只是神色淡淡地回道:“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晓个中缘由,王妃殿下若是有什么疑问,等一会儿娘娘醒后,您亲自去问便好。” 知道问不出什么,苏诺也就放弃了继续追问,左右今天的惩罚也躲不过,纵然他再怎么不服,也只好跪在了地上。 他倒是想立马转身离开,但若是真这么做了,不等第二天,恐怕全帝都的人都知道逍遥王妃不孝长辈这件事,到了那时,皇贵妃恐怕就有理由让景文昊将他休弃了,到那时,不仅是他自己,整个苏家都将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 苏诺穿着一身厚重的王妃服饰,在这烈阳之下,直挺挺地跪在了被晒得滚烫,由石板铺就的地面上,纵然双膝传来一股灼热感,但他依旧面不改色,淡然地目视前方。 夏青和夏柳见自家王妃跪下,也跟着扑通一声跪在身后,并不敢多言,只是夏青刚跪下,又突然站起来往不远处的马车跑去。 夏柳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见他起身,立马伸手想要拉住他的袖子,却什么都没摸到,只好收回手,继续老老实实地跪着,眼睛不断往夏青看去。 夏青两三步爬上马车,在里面待了一会儿,就拿着一把伞跳了下来。 他来到苏诺的身后重新跪下,撑开那把伞,挡在他的头顶,心想这下王妃就晒不到太阳了。 含烟看着夏青为苏诺打伞,却是什么都没说就转身走了进去,留下另外几个宫女在殿外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三人。 现在正是午时刚过,烈日当空,骄阳炙烤着大地,周围除了接二连三的蝉鸣声,就是奄奄一息的花草,耷拉着枝叶和花瓣,偶尔有几只蚂蚁在地上觅食,来来回回地爬。 苏诺面无表情地对夏青说道:“夏青,把伞拿开,给你自己遮吧!” 夏青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汗,用坚定的语气说道:“奴才身子骨好,不怎么热,还是给王妃遮吧!” 一盏茶之后,三人身上都汗湿了一层,脸上也出了一层汗珠,空气中的温度没有半点降下来的征兆。 苏诺再次说道:“夏青,把伞拿开。” 夏青再次坚定地道:“恕奴才不能遵从您的吩咐。”他皮糙肉厚,就算晒晒太阳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王妃身娇肉贵,若是有个什么好歹,等回了王府,王爷还不把他的皮给扒了。 虽然打伞好像也起不了多少作用,夏青看着王妃苍白的脸色,心中担忧地想到,只希望时间快点过去,皇贵妃快点醒来或者王爷快点赶到。 苏诺只得再次闭口不言。 半个时辰过去了,夏青和夏柳脸上被晒得通红一片,汗如雨下,背心被打湿了一层,手上也起了一层薄汗。而苏诺的脸色却更苍白了一层,他觉得自己的头部有点眩晕,膝盖也麻木了很多,甚至夹杂着几分刺痛,身上更是黏黏糊糊地很不好受,但他依旧坚硬地挺直了脊背,并没有被这区区炎热的天气所打败。 夏青和夏柳还好,因为是仆人,穿得比较简单,身体也更加强壮,撑个几个时辰估计没什么问题。苏诺就不同了,虽然他的身体比一般的女子要强壮不少,但毕竟从小养尊处优,没吃过什么苦,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的衣服穿了好几层,纵然因为布料好而比较透气,加上头顶还遮了把伞,但也没起什么作用。 一个时辰过去了,夏柳支撑不住地双手撑地,不断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水,又有无数的汗珠滚落,落在衣服上,渲染出一大片水迹。 夏青依旧直挺挺地为苏诺撑着伞,这只手酸了,又换另一只手,也没有去管脸上不断滴落的汗水,本来白皙的一张脸蛋红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苏诺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膝盖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他张大双眼看着前方,只感觉到眼前的鸣翠殿在不断晃悠,耳边传来清晰的轰鸣声,胃里更是有种恶心到想吐的感觉,被掩盖在袖子里面的双手握成拳头,他掐了掐手掌心,硬是面无表情地忍住了。 夏青一边被晒得差点睁不开眼睛,一边还留心观察王妃的脸色,见他只是脸色比较苍白,加上有汗水不断往下滑落,神色依旧镇定自若,便想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心中稍稍放心,却还不忘在心里埋怨皇贵妃的无情,王妃再怎么说也是她儿媳妇,他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婆婆,再说了,王妃又没做什么得罪她的事,有必要这么惩罚王妃吗? 苏诺往夏柳这边看了一眼,然后面不改色地对两人说道:“你们回车上去吧,不用陪我了。” 正在偷偷揉膝盖的夏柳听了这话,立马跪直身体,双手撑在大腿上,低头道: 轻微中暑,身怀有孕 皇贵妃睡了一会儿,就在宫女们的伺候下打扮妥当,坐在贵妃塌上,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含烟:“人还跪在外面吗?” 含烟低头答道:“回娘娘,王妃一直都跪在外面呢,是不是该让他起来了?” 皇贵妃看了看门外,低头饮了口茶,轻声吩咐道:“行了,你出去把逍遥王妃叫进来吧!” 苏诺跪在殿外,全身都是火辣辣的灼热气息,他苍白的脸上汗如雨下,打湿了衣襟,也打湿了头发,虽然依旧坚强地挺起脊背,双眸却暗淡无光,神采全失,嘴唇像一张雪白的纸,还有几道干裂得像干涸的稻田里崩裂开来的裂缝。 他目视前方,微微睁开的眼睛看着殿内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耳边传来一阵说话声,仔细听了过后,才知道是含烟让他进去见皇贵妃。 含烟对苏诺说完话,就站在门口等着苏诺他们起来。 夏青和夏柳立马把苏诺从地上扶了起来,正想往石阶上走去,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仿佛从遥远的蛮荒传来,响彻在众人的耳边。 苏诺转头看着那名策马狂奔而来的劲装男子从遥远的天边赶来,模糊中认出了他就是景文昊,听着那种激荡人心的马蹄声,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整个心防都在被慢慢击垮。 于是,脑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彻底放松,等景文昊赶到近前,还没来得及下马之时,他便彻底陷入昏暗之中,身体软倒了下去。 夏青立马扔开伞,急忙搂住苏诺的身体,夏柳同样在另一侧拥住苏诺,两人跪在地上,抱着苏诺的身体,口中同时惊呼出声:“王妃!王妃!” 含烟见苏诺一下子软倒在地,立马跑到三人的身边,想要伸手检查一下苏诺的身体,夏柳立马推了她一把,眼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口中大喊道:“你走开!不许碰我们家王妃!”吼完,他惊慌失措地往周围看了一圈,终于发现疾奔过来的王爷,便忍不住哭出了声,脸上泪流满面,委屈地喊道:“王爷!王爷!快救救我们家王妃吧!” 景文昊本来在军营里观看众将士排兵布阵,听到保护苏诺的一名侍卫来报,连招呼都没向景文钊打一个,便心急如焚地骑着马往宫里赶来。 他骑着马直冲入皇宫,赶到鸣翠宫宫外并未立即下马,而是直接骑马进了门,一眼就看到跪在地上的苏诺。 因为习武的原因,景文昊的视力比一般人要好很多,在很远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苏诺的脸色和眼神明显不对,而且全身狼狈不堪,他心里更是升起一抹恐慌,待见到苏诺软倒在地,他心中的恐慌便达到了极点。 景文昊直接施展轻功,从马背上飞下来,落在苏诺的身旁,把他一把从夏青两人的怀里抢了过来,紧紧地抱着他,一只手摸着他的脸,感受着那滚烫的温度,用颤抖的声音叫道:“夫郎,你醒醒好不好?都是为夫不好,来迟了一步,你放心,我这就带你出宫,以后咱们都不来这里了好不好?” 夏青二人颤抖地跪在旁边,却总算有了主心骨。 含烟刚从地上站起来,就见皇贵妃被宫女扶着站在台阶上,她犹豫地看了一眼景文昊怀中的苏诺,走上去站在皇贵妃身边,对她说道:“娘娘,我们还是赶快让御医来给王妃瞧瞧吧!” “行,你去叫吧!”正说着,她看到景文昊抱起苏诺转身就走,便连忙叫住他,温声细语地道:“昊儿,既然都来这儿了,怎么都不进门和母妃说说话?母妃正好也可以让人去把御医叫来给诺儿瞧瞧身体啊!” 景文昊爱怜地看了一眼怀中昏迷不醒的苏诺,强忍住心中的怒气,面无表情地看着皇贵妃,冰冷的双眸之中带着几分失望的神色,口中冷声回道:“既然母妃那么讨厌夫郎,想必也不想见到儿臣,既然这样,我又何必再待在这里惹人厌?”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疾步往外走,夏青和夏柳连忙起身跟在身后。 站在鸣翠宫外,景文昊看着跪在地上的四名侍卫,一甩袖,把一块令牌抛给白玉,对四人吩咐道:“白玉和灵风去太医院去叫几名御医立马赶到王府,其余二人随本王一道回府。” 说完,景文昊快速地上了马车,一行人便连忙往宫外赶去,而白玉则拿着一块令牌往太医院飞奔而去。 皇贵妃看着景文昊消失在门外,立马拉下脸色,回过头对含烟问道:“昊儿从小到大对本宫都十分尊敬和孝顺,这次居然为了一个苏诺就对我冷言冷语,我只不过是稍稍惩戒一下苏诺,哪里会料到他身子这么弱,难道我作为昊儿的母妃,还不能教导一下德行有失的儿媳妇吗?” 不等含烟说话,皇贵妃转身往殿内走,继续道:“罢了,罢了,本宫和昊儿十几年的母子之情,居然还比不过一个苏诺,我看我以后还是不要再操心这些事了,就由他们去吧!” 景文昊坐在马车里,小心翼翼地把苏诺搂在怀里,一边把他身上的外袍给脱了下来,然后用丝帕为他擦汗,用手抵在他的背心,内力输到苏诺的体内,以此来为他降温,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心中担忧不已,他现在已经后悔为什么要这么冲动地抱着夫郎跑出宫来,若是现在在宫内,御医恐怕早就开始为夫郎诊治了,希望这次夫郎不会出事才好。 不过好在王府离皇宫本就不远,马车只是急速行驶了半刻时间,就赶到王府门口。 车子停了下来,景文昊立马抱着苏诺小心翼翼地跳下马车,迈着平稳而快速的步伐一路往院子里赶去。 景文昊一脚踹开门,走进去把苏诺放在床上,下人们随后就把毛巾和冷水准备好送到了房里。 他把所有仆人都赶到门外去,然后来到床边,手指搭在苏诺的手腕上,测算了一下他的脉搏,发现还算稳定,再把毛巾用冷水浸湿,开始给他擦拭全身,以达到降温的目的。 擦完身体,他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点水到嘴里,然后低下头,喂了一点到苏诺的嘴里,因为中暑的人不能喝太多水,所以他并没有喂太多。 虽然苏诺现在全身赤.裸,但景文昊完全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只是专心致志地为他降温,并希望御医快点赶到。 擦完身体,看着夫郎膝盖处两团布满淤血的红肿,景文昊的心下一阵发疼,连忙拿起下人送过来的伤药,给他膝盖上涂满药膏。 等他为苏诺重新穿上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在他额头上敷上毛巾,这时就听见外面的人禀报说御医已经赶到,便连忙用薄被盖住苏诺的身体,才开口让御医进门。 两位御医进了内室,对景文昊见了礼,就连忙开始为床上的苏诺诊治。 景文昊站在床边,面色紧张地盯着御医的动作,看着他们磨磨蹭蹭的,立马催促道:“张太医,李太医,麻烦你们快点诊治,王妃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一名正在为苏诺搭脉的御医立马站起身,让另一名御医上前诊治,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然后跪在景文昊的面前,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还不待他说完,景文昊一脸怒意地把御医抓起来问道:“王妃明明是中暑之象,何来恭喜之说?张太医,本王看你是老糊涂了吧!” 张太医被吓得冷汗直冒,诚惶诚恐地解释道:“回王爷,王妃虽然有点轻微的中暑,但并无大碍,微臣说的是王妃身怀有孕之事。” 另一个李太医也搭完了脉,转身跪在景文昊面前补充道:“王爷恕罪,张太医说得确实没错,王妃殿下如今怀有不足两个月的身孕,臣等确实应该恭喜王爷才是。” 景文昊被突如其来的喜讯炸蒙了过去,头脑里一片空白,脸上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心里既因为心爱之人有了身孕而惊喜,又因为心爱之人直到现在还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而担忧,不知该喜还是该怒,整张俊脸都呈现出一副扭曲的状态。 他再次确认了一遍,然后心中纠结了片刻,才终于克制住内心的狂喜,转而放开张太医,脸上总算和颜悦色了许多,忧心忡忡地问道:“你说王妃只是有些轻微的中暑,那他为何迟迟不曾醒来?你敢确定王妃没什么事?” 张太医重新跪在地上,如实答道:“因为王爷之前实施了有效的处理措施,王妃的体温已经降了下来,中暑的症状缓解不少,因此并无大碍。而王妃之所以迟迟没有醒来,是由于疲累过度,只要再等一个时辰,王妃殿下定然可以醒来。” 听到苏诺中暑的症状并没有多严重,景文昊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继续对两人问道:“那王妃中暑对腹中胎儿可有影响?需不需要服用些什么汤药缓解中暑的症状?” 李太医答道:“回王爷,王妃的病情只要不再加重,对腹中胎儿并没什么影响,也并不需要服用什么汤药,是药三分毒,药吃多了反而对胎儿不好,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微臣还是建议进行食疗之法来减缓中暑的症状。” 景文昊皱眉道:“不需要服用安胎药吗?” 张太医在一旁说 欣喜若狂,甜甜甜甜 等御医走后,景文昊命人去准备饭食,然后回房坐在床边,把苏诺额头上的毛巾拿起来,又放在盆里浸湿,然后拧干,重新叠好放在额头上,他爱怜地摸着自家夫郎苍白的脸,然后低下头亲了一口他额头上的那朵莲花。 抬起头来,他的视线一路往下,停在夫郎的腹部,目光便紧盯着不放了,仿佛要把它盯出一个窟窿来才能罢休。 他伸手来到苏诺腹部的上空,犹豫了半响,终于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被子里,附在苏诺平坦的腹部,轻轻地抚摸着苏诺的腹部,脸上露出极其紧张的情绪,不敢太过用力,就怕自己一不小心把孩子给碰掉了。 他现在心里非常激动,有种即将为人父的喜悦,心爱之人终于有了自己盼望已久的孩子,这怎么能不让他兴奋呢?虽然他以前什么也不说,但夫郎迟迟没有怀孕,他的心里说不忐忑是不可能的。 作为一个王爷,他需要一个世子来继承自己的爵位,不过他却不会让除了夫郎之外的生下这个世子,因为他这辈子只会有夫郎一个人,这次怀孕虽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只要有了孩子,就能把夫郎彻底拴在自己身边,而且这个孩子也能让夫郎彻底放下心来,不再为子嗣之事烦忧。 虽然夫郎什么都没有说,但他也能感觉到没有孩子这件事一直是夫郎心里的一块疙瘩。 只要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他就怒不可遏,原以为前段时间他拒绝了母妃的提议,母妃就能打消让他纳妾的要求,并且听了自己的解释就会放下对夫郎的成见,没想到今天却趁自己不在府中之时把夫郎叫到宫中折磨成这样,而且还是在夫郎怀有身孕的情况。 幸好夫郎没事,孩子也没事,如若不然,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直接和母妃翻脸。 若是夫郎一醒来就发现他因为母妃的关系而失去期盼已久的孩子,恐怕一定会伤心欲绝,大受打击。 同时,景文昊也感到一阵无力,就算母妃对夫郎做出这样的事,他也不可能对她怎么样,因为她是自己的母亲,作为一个儿子,不能对母亲不孝,自然也不能为夫郎讨回公道,他现在虽然是一个王爷,但却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感让他非常懊恼,因为他无法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更甚至于,若是这种情况再发生第二次,他也无法保证夫郎的安全。 不纳妾明明就是自己的决定,为什么母妃不问青红皂白就把责任推到夫郎的身上呢?母妃以前明明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为什么现在就不能和夫郎和平共处呢?夫郎是这样美好的一个人,母妃怎舍得如此伤害他? 虽然他如今还未询问今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但猜也能猜到母妃是因为纳妾一事而惩罚夫郎,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它理由。 若是母妃知道夫郎现在有了身孕,不知她会不会后悔今日所做的事? 不过后悔也无用,伤害已经造成,再怎么后悔还能把做过的事都收回不成? 看来,他以后还是尽量减少夫郎和母妃的接触为好,最好也别让夫郎去鸣翠宫了,就算要去也是在自己陪同的情况下才行,不然还不知道夫郎会再次遭遇些什么,就算夫郎现在怀有身孕也不可以掉以轻心。 他现在真是越来越闹不懂母妃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苏诺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他再次有了意识,就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上一阵冰冷的感觉,腹部被一股温暖的气息包围,他慢慢睁开眼睛,就见景文昊愁眉苦脸地发着呆。 苏诺往下一看,就发现景文昊的手伸进被子里,覆盖在自己的腹部,他伸手抓住景文昊的那只手,紧紧握住,口中叫道:“逸之,你在想什么?” 景文昊低头一看,就见苏诺醒了过来,又见他想要撑起身体坐起来,立马把他搂在怀里,看着他苍白的嘴唇,并没有提及刚才在宫中之事,而是关切地问道:“夫郎你头晕不晕?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苏诺穿着一身里衣,披散着黑长直的一头秀发躺在景文昊的怀里,感受着背后温暖的气息以及强有力的心跳,觉得无比安心,他轻轻地摇摇头,又点点头。 景文昊好笑地问道:“夫郎既摇头又点头是什么意思?” 苏诺仰头看着他的下巴,小声地说道:“头不晕,口有点渴。” 就见景文昊从旁边凳子上端起一杯水递到他的嘴边,微笑道:“夫郎喝吧!” 苏诺看了一眼他英俊的侧脸,见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闪了下神,在景文昊的注视下,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把杯子接过来,抿了一口,皱着眉咽下去之后,问道:“怎么是咸的?” 景文昊立马轻声解释道:“这是我吩咐下人准备的淡盐水,刚才御医来为你看过身子,说是喝些淡盐水有助于缓解中暑的症状,夫郎无论如何也要喝一点。” 苏诺皱眉看着杯子里的淡盐水,实在不想再喝,只好问道:“我能不能不喝?”他宁愿喝白开水也不要喝这种淡盐水,这个味道也太奇怪了一点。 景文昊看着他眉间那朵好看的莲花印记因为皱眉这一动作而微微收拢,按耐住又想去亲一口的心思,回道:“夫郎若实在不想喝,叫我一声夫君我就放过你,顺便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如何?”他心里觉得有点好笑,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夫郎竟然讨厌喝淡盐水。 苏诺抬头看了一眼他脸上的表情,见他笑容这么灿烂,也知道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就算他好奇心不怎么重,也还是生出一抹好奇的心思,于是问道:“什么好消息?” 景文昊好整以暇地看着苏诺,眨眨眼说道:“夫郎若是叫我夫君,我便告诉你。” 苏诺抿了一下唇,犹豫了片刻,见景文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就是不开口,只好撇过头,用后脑勺对着他,小声道:“夫君。”他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要不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断不会如此称呼他。 景文昊听着苏诺小声地叫着自己,虽然已经听了清楚,却还是假装没听清,叹气道:“唉!夫郎叫得这么小声,为夫都没听到。” 不过,他却不等苏诺回话,就把杯子从苏诺手里接过来,喝了一口到自己嘴里,然后低头堵住他的嘴,一点点地把淡盐水送进夫郎的嘴里,一边把手里的杯子放在凳子上。 苏诺感觉到嘴唇上湿热的触感,以及嘴里怪怪的味道,一股股的淡盐水被景文昊送到自己嘴里,他皱了皱眉,还是艰难地咽了下去,然后就发现嘴里不属于自己的那个舌头放肆地在自己的嘴里搅动,他心中一动,也不甘示弱地回应过去。 两人热情相拥,急切地回应对方,两人的舌头纠缠在一起,嘴里不断发出吮吸声和水渍声,让整个室内的温度陡然提高,满室旖旎的味道。 苏诺脸色潮红,一阵情动,嘴里竟发出破碎的呻。吟,他一边回应景文昊的热吻,一边把手伸进景文昊的衣领,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胸膛,坏心思地揪了一下左胸的那颗红豆,黑眸深处闪过一抹狡黠。 景文昊倒吸了一口冷气,感觉下面那处有抬头的趋势,连忙放开苏诺,抓住在自己胸口处作乱的那只手,求饶道:“夫郎别摸了,为夫错了还不行吗?”夫郎明知道自己不会动正在生病的他,却还是放肆地挑逗他,分明就是为了让他吃瘪,唉!夫郎真是越来越坏了,这真是既甜蜜又痛苦的事实。 “哦?”苏诺翻了个白眼,问道:“刚才你不是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我吗?现在可以说了吧?” 说到这个,景文昊立马把那种委屈的表情收敛起来,微笑着把手附在苏诺的腹部,吻了一下他眉间的那朵鲜艳的莲花印记,平复一下内心的激动,柔和的目光在他腹部转了一圈,又移回到他脸上,慢慢说道:“刚才御医为你诊治的时候,对我说……你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你是说,我有孩子了?”苏诺呆愣了一瞬,然后激动地一下子坐了起来,不敢相信地看着景文昊,内心涌起一阵狂喜,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景文昊一脸紧张地连忙用手扶着苏诺,怕他不小心摔着自己,再次说道:“是啊,你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夫郎开不开心?” 苏诺仿佛没听到他的话,把手附在自己平坦腹部,仿佛要确认一下景文昊说的是不是真的,呆呆地看了自己的肚子,真心不敢相信自己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良久,他才抬起头看着景文昊的表情,见他点了一下头,脸上终于不再是一副惊讶的表情,而是缓缓对着景文昊露出一个绝美的微笑,面部柔和,带着几分温柔。 景文昊被苏诺脸上的笑容惊呆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自家夫郎笑得这么开心过,不,应该说他是从来没见过自家夫郎笑过才对,他以前经常在想夫郎笑起来是个什么模样,却从来没有今天这么真实,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明白原来他以前的幻想不及眼前的十分之一。 果然,这个孩子对夫郎竟如此重要,不过好在父子平安,虽然他有点嫉妒这个孩子,但毕竟也是自己的骨肉,不说夫郎,他也同样喜爱非常,只要夫郎开心,就算再生十个八个也是使得的,景文昊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多谢夫君。”苏诺微笑着主动凑过去亲了一口景文昊的脸颊,就搂着他的脖子,下巴搭在他肩膀上不动了。 苏诺现在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前世今生,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从嫁进王府就格外期待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也时常在调养自己的身体,就希望尽快怀上,现在终于怀上了,那种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加上他对景文昊也有了一定的感情,对于这种事,自然乐见其成。 虽然他非常希望能够生下 两头为难,愧疚连连 苏诺抱着景文昊,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脸色红润了许多,虽然还是比平时苍白许多,但精神明显要比刚才好很多,充满笑意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好似随时都要掉落下来。 苏诺把眼里的泪水逼回去,从景文昊身上起来,把手放在自己腹部,担忧地问道:“逸之,刚才御医来看过之后,怎么说的?孩子没事吧?” 景文昊看了一眼他的腹部,微笑道:“你别担心,御医说孩子很健康,一点事都没有。” 苏诺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只要孩子没事就好,不过想到刚才宫里发生的事,他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你知道皇贵妃今天让我在殿外跪了多久吗?”虽然孩子没事,但他还是要和景文昊说清楚,他从来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即使这个人是夫君的母妃,他也要讨个说法。 他没想到皇贵妃是这样一个不问青红皂白的人,他现在无比庆幸在进宫之时命人把景文昊叫了去,不然孩子能不能保住还很难说。 不过若是他知道自己怀有身孕,他断然不会因为顾忌背上不孝的骂名而在太阳底下跪到晕倒,对他来说,骂名和孩子相比,显然孩子更为重要,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愚钝到分不清轻重的人。 因为皇贵妃是景文昊的母妃,所以他以前也有把她当做母妃一样对待的想法,不过现在他不会这么想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他可以不计较皇贵妃惩罚他,却不允许皇贵妃伤害自己的孩子,就算是无心的也不行。 虽然他现在因为景文昊的关系不会对皇贵妃怎么样,但以后绝对不会再和她有过多的接触,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把皇贵妃当做一个陌生人看待为好,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景文昊一想起这件事,心里顿时愧疚不已,他满脸愧疚地对苏诺说道:“对不起,夫郎,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我不知道母妃会这么做,居然趁我不在府中把你骗进宫,夫郎你放心,我过几天会和母妃说清楚的,让她不要再来找你的麻烦,就算她以后再派人请你进宫,你也完全可以不用理会。” 苏诺点点头:“王爷你明白就好,我自认这么多年来没有做过一件失德的事情,皇贵妃为何惩罚我,我相信王爷再清楚不过了,不过我现在不想过问这些事,但请王爷记住你的承诺,在孩子生下来之前,除非必要,我是不会再进宫见皇贵妃的。” 他现在还摸不透皇贵妃的性子,不知道她对自己是什么看法,也不能保证她会看在自己怀孕的份上不会刁难自己,说他是惊弓之鸟也好,杯弓蛇影也罢,为了孩子,他也不会再冒险去见皇贵妃。 他前几天就命人调查过皇贵妃,虽然结果显示她从出生到入宫都没有半点异常,但他调查到皇贵妃对睿亲王和逍遥王的教育方式,总觉得她不像表面上那么喜爱景文昊,而且,他总觉得皇贵妃身上有一团自己看不透的迷雾,她的背后一定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决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一想到母妃可能是因为纳妾一事迁怒夫郎,景文昊心里更是自责不已,对于苏诺说的话,景文昊自然没有不同意的,便连连点头赞成了他的决定:“夫郎做的决定,为夫自然没有不同意的,今后几个月你便安心地待在府中养胎就好,其余的事我自会安排好。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又刚醒不久,想必也饿了,还是先躺一会儿吧,我去看看下人怎么还没把吃食送来。” 夫郎这个决定正好合了他的意,一边是深爱的夫郎,一边是从小宠他到大的母妃,两边都是他最重要的人,他任何一个人都不想伤害,所以还是尽量减少两人的接触为妙,这样的话,就算有矛盾也能维持表面上的和平,不会闹得不可开交。 不过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因为他一时也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所以也只能这样了。 景文昊扶着苏诺躺了下去,体贴地为他盖上薄被,然后走了出去。 苏诺躺在床上,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头部有点轻微的眩晕,四肢也酸软无力,膝盖更是一阵阵的刺痛,他动了动腿,然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当剧烈的疼痛感袭来之时,他就知道膝盖受了伤,不过想来没什么大事,应该过不了几天就会痊愈,便没放在心上,左右不过在床上躺几天。 想完,他又再次把手放在腹部,脸上再度柔和下来,心里的喜悦之情又再次升起,只要一想到肚子里这个小生命的存在,他就无法保持平日的冷静,心里顿时一阵甜蜜。 他静下心来,开始幻想孩子生下来会是什么模样,想着自己的容貌不差,景文昊也长得相貌堂堂,估计孩子也会非常可爱才是。 等以后孩子长大了,一定要好好教导才是,可不能像景文昊以前那样目无王法,整日胡作非为,不学无术,不然就是再大的家业也能被他败光。 想到这里,苏诺连忙停住飞远的思绪,眼里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孩子才两个月大而已,未来还很长,现在他最关键的是好好养胎,而不是想些还没有影的事。 景文昊走到门□□代了下人几句,又重新走回床边坐了下来,看着他发呆的模样,摸着苏诺的额头,感觉温度还比较正常,轻声问道:“夫郎的身体有什么不适没有?” 苏诺抬头说道:“我感觉膝盖有点疼。” 景文昊立马道:“我给你看一下。” 说着,他掀开他的被子,然后把裤腿挽起来,露出苏诺那两根光洁的小腿,再往上看,膝盖那两团红肿却极其显眼,破坏了原有的美感,不仅膝盖中间破了两大块皮,露出里面鲜红的嫩肉,周围还有一圈泛黑的淤血,他心中一疼,心里的愧疚更深了。 不过好在御医说这只是皮外伤,伤口很快就会结疤,夫郎只要在床上躺几天就能下床走动了。 他刚才已经给夫郎涂了一层药膏,正好御医又留下了一瓶雪玉膏,不仅药效更好,还能让伤口痊愈后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虽然苏诺的膝盖已经消肿了一点,没有刚回来的那般恐怖,但景文昊还是打算再给他涂抹一层。 他净了手,从桌上拿起那瓶雪玉膏又坐回床边,一边涂一边说道:“夫郎你忍着点,可能有点疼。” 苏诺点点头,紧紧揪着景文昊的衣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认真地为自己涂抹药膏,动作无比轻柔,膝盖上渐渐被涂满药膏,有种清凉的感觉,其中夹杂着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不过这种疼痛感并不强烈,他抿着唇,面不改色地忍住了。 景文昊转头笑着问道:“夫郎疼不疼?” 苏诺抬起眼眸看着他,摇摇头:“不疼。” 闻言,景文昊收回视线,继续为他涂抹,这种药膏并不像外面医馆卖的那些药膏有很浓的药味,反而带着一股清香,并不难闻。 苏诺痴痴地看着景文昊的侧脸,心里不得不承认景文昊虽然不是一个好王爷,但确实是一位好夫君,景文昊在这方面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也从来没让他失望过,相信以后他也会成为一位好父亲。 涂好药,景文昊为他轻轻拉下裤腿,然后盖上薄被,外面就有下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苏诺放眼看去,是自己身边一个贴身下人,这才想到夏青和夏柳也陪着他跪了一个多时辰,连忙问景文昊:“夏青和夏柳在哪里?他们的身体如何?” 景文昊把他扶起来倚在床头,接过绿豆粥就把下人打发了出去,用勺子搅了两下,安慰道:“你别担心,我让白玉他们请大夫为夏青和夏柳两人看过了,听下人来禀报说,两人并无大碍,只是膝盖受了点伤,加上有点中暑,休息个两三天就能好全,你先喝点粥吧。” 苏诺点点头,张开嘴开始喝粥,见景文昊还要喂他,连忙说道:“把碗给我吧,我自己来。” 景文昊把手一抬,避过苏诺的手,坚定地说道:“不行,夫郎你现在生病了,应该由我喂你。” 苏诺放下手,翻了个白眼,说道:“我的手又没事,干嘛要你喂?” 景文昊把勺子递到他的嘴边,笑嘻嘻地说道:“我就喜欢喂夫郎喝粥,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就用嘴喂你可好?” 苏诺看着他脸上的坏笑,还是张开嘴把粥吃了下去,一只手来到景文昊的腰间,隔着衣服,狠狠地拧起他侧腰的一块肉,疼得景文昊歪眉斜眼,嘴里不断求饶,手上却不忘继续给苏诺喂粥。 苏诺看着景文昊装模作样地扭曲了整张脸,撇撇嘴,别以为他不知道景文昊因为习武的关系,特别耐得住疼,就算隔三差五地因为练武而被划了两刀,也是活蹦乱跳的,就他现在四肢无力的样子,对景文昊也造不成多大的伤害。 不过看到景文昊为了取悦他 睿王到访,圣上责备 当天下午,因为景文昊招呼都没打一个,就离开了军营,景文钊得知此事,就知道事情非常紧急,回到府中命人查探情况,知道他是往皇宫里而去,而且出宫之时抱着昏迷不醒的逍遥王妃,又得知逍遥王妃在宫中被皇贵妃罚跪,便立马带着黎雪烟赶到逍遥王府看望二人。 景文昊在房中和苏诺腻歪了一阵,听下人前来禀报说睿王携睿王妃到访,便立马出门招待,临走前还亲了一口自家夫郎。 睿亲王这次来逍遥王府带了很多上好的珍贵药材和药膏,景文昊没有推辞便全部接受了,转而和景文钊闲聊起来。 景文钊以为逍遥王妃在宫中受了伤,四弟定然会非常伤心,没想到他却半点也未见难过,心下疑惑,正猜测着自家四弟对苏诺是否没什么感情,就听他说道:“二哥,二嫂,小弟有一个好消息想要告诉你们,你们先猜猜是什么。”想到将要分享的这个好消息,景文昊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心中也越发得意。 景文钊和黎雪烟二人面面相觑,齐齐摇头,还是黎雪烟见不惯他这副装腔作势的德性,翻了个白眼,直接说道:“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啊?再好的消息还能有你夫郎重要?” 景文昊摇摇头,直接把苏诺怀孕的这件事这么一说,就看着他们的反应。 景文钊的反应比较平淡,看得景文昊有点失望,黎雪烟却非常惊喜,转而问了一些关于苏诺身体的详细情况,就要求去房间看望苏诺。 黎雪烟随着一个下人去了紫竹院,而景文钊则和景文昊闲聊。 苏诺一个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听见窗户外面一声鸟叫,他睁开眼睛,就见一只小鸟飞了进来,落在床边,然后蹦到他的肚子上。 苏诺心中一紧,连忙用手把它捉起来,把脚上的竹筒取下来,便放开了它。 小鸟在半空中围着苏诺徘徊几圈,就飞到了外屋去。 他抽出纸条,仔细地看了起来,眉头皱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他听闻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连忙把手里的东西塞在枕头底下,门外就传来一阵说话声,不过一会儿时间,苏诺就见一个下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那个下人进门禀报说睿王妃在门外,想要进来看他,苏诺便知道恐怕是因为他在宫里被皇贵妃罚跪这件事惊动了睿亲王夫妇,随后又问下人除了睿王妃,睿王爷是否来了府里,下人如实回答。 苏诺点点头,连忙对他吩咐道:“你先扶我起来,再取一件披风过来。” 苏诺在他的帮助下坐了起来,把披风披好,遮住里面的一身里衣,然后顺了顺头发,让自己看起来不太失礼,才让下人出去把睿王妃请进来。 黎雪烟进了门,就见苏诺脸色苍白地坐在床上,见他要撑起身体来,快步走到他面前,制止了他的动作,说道:“弟夫郎你有伤在身,不用这么见外。” 苏诺依言,重新靠了回去,点点头:“恕我不能见礼了。” 黎雪烟放开他,坐到旁边下人给她搬过来的凳子上,看着他好似一阵风都能吹倒的模样,心里着实有些担忧,看了看他的腹部,便轻声说道:“刚才听四弟说弟夫郎怀孕了,我还没来得及恭喜呢,你现在可有什么不适?” 苏诺见她提及自己怀孕之事,眼神微微柔和,却面色冷清地回道:“我的身体并无大碍,还要多谢二哥和二嫂前来探望。” 黎雪烟哈哈笑了几声,说道:“这有什么啊!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多谢不多谢的,刚才我听我们家王爷说是四弟把你从宫里抱回家的,我便连忙赶了过来,好在你没什么大碍,孩子也没出什么事,要不然我看那皇贵妃恐怕不好交代,非要担上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不可。” “二嫂……” 苏诺正要皱眉说些什么,黎雪烟连忙打断,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不过不用担心,反正这里又没人,我也不怕传了出去,我表面上尊她是母妃,其实心底里也不大看得惯她,睿亲王和逍遥王虽是她的儿子,不过我还真没看她对这两个儿子有多真心,正好睿亲王从小就和皇贵妃的关系不大好,这次逍遥王爷肯定也会因为你的原因和她产生矛盾,想想我心里就特别舒坦。” 说着,黎雪烟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经过这么久的接触,她大致了解苏诺的性情,加上这个孩子可能是王府的世子,对苏诺定然极其重要,她敢肯定苏诺绝对不会把她这些话拿出去说的,所以便毫无保留地表达了自己对皇贵妃的不满。 苏诺还真不知道黎雪烟居然对皇贵妃意见这么大,顿时疑惑地问道:“不知二嫂为何说皇贵妃对两位王爷不是真心疼爱?” 据他所知,黎雪烟虽然平时不怎么进宫见皇贵妃,但也没有传出两人发生过什么矛盾,难道是因为睿亲王的关系? 这还真被苏诺猜中了,只见黎雪烟听了他的疑问,继续说道:“虽然皇贵妃对逍遥王未必有多少真心,不过我见她这么宠爱逍遥王,想必对你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所以有些话我以前不好说。因为发生了今天的事,我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就是为了提醒你以后能避着皇贵妃就尽量避着,不要把她太放在心上。” 苏诺再问她为什么这么说,黎雪烟却摇头不语,转移开了话题,逮着房中的布置说了一通,然后看时辰差不多了,怕再打扰苏诺养伤,就借口离去,到了正厅,正好睿亲王也对景文昊告辞准备回府,于是两人就一齐被景文昊送到了大门。 景文昊见两人所坐的马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才转身进府,又往紫竹院溜去。 逍遥王妃有孕这件事,御医在回宫之时,第一时间就到圣上那里禀报了此事,并且把逍遥王妃的病情也一丝不漏地说了个清楚。 景无痕得知逍遥王妃有孕,立马就是一阵龙颜大悦,刚要大手一挥,想对张太医和李太医进行赏赐,就听他们说逍遥王妃有伤在身,便立即问明缘由,这才知道皇贵妃让苏诺在太阳底下跪了一个多时辰。 刚才因为政务繁忙,景无痕便吩咐刘公公一直守在书房外面,不准任何人前来打扰,也由于宫中无人敢触了皇贵妃的霉头而来向圣上通风报信,所以景无痕在召见太医之前并不知晓此事。 若不是子嗣繁衍一直是皇家的大事,加上圣上对逍遥王极其宠爱,两位太医这会儿估计也不会被刘公公放进来见圣上。 景无痕得知皇贵妃让怀孕的逍遥王妃在太阳底下跪了一个多时辰,心中着实有些生气,等他平复下心中的怒气,让人随便赏赐了两位御医一些东西,便挥手让他们离去。 御医离开后,他又把刘公公叫进来问话,刘公公所说立马证实了御医口中所言,他就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摆架前往鸣翠宫。 而这时,御医刚从御书房出来,就有宫人向两人打听出了苏诺怀孕之事,皇贵妃身边一位宫人得知此事,并发现圣上要摆架鸣翠宫,立马飞奔回宫向皇贵妃禀报了这两件事。 皇贵妃知道苏诺怀孕,含烟原以为她会非常欣喜,然而,她却没有从皇贵妃脸上看到任何喜怒的变化,遂猜测不到她是什么想法,她见皇贵妃淡然地挥手让那名宫人退下后,沉思不语,脸上的表情有点严肃,便不敢多言,继续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等候吩咐。 皇贵妃得知圣上要来鸣翠宫,立马吩咐宫人给她梳妆打扮,顺便换了一件更为华丽的宫装。 不过片刻时间,圣上就来到了鸣翠殿,他脸色阴沉地直接走进门,坐在主位上,皇贵妃站在下面对他屈膝行礼,身后一群宫女也跟着拜倒在地。 景无痕没什么心情地直接挥手让皇贵妃平身,然后让其她人都出殿外去候着。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皇贵妃起身走在景无痕旁边,微笑着端起茶壶,姿态优雅地倒了一杯茶,态度从容地递到他面前,温声细语地问道:“圣上怎么脸色不好?不知是谁惹您生气了?” 景无痕把她手里的茶杯接过来,一下子放在桌子上,手掌猛拍一下桌子,立即站起来说道:“哼!还不是因为你!” 皇贵妃表情一僵,随后敛下笑容,疑惑地歪着头看向他,轻蹙眉头地说道:“因为我?臣妾不懂圣上为何这么说。” 景无痕背手而立,在殿中来回走了几步,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缓和,他黑眸深邃地看着吴曦月,严厉地质问道:“我问你,你刚才是不是让诺儿在殿外跪了一个多时辰?你知不知道诺儿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你又知不知道诺儿如今正卧床不起?” 听到是因为这件事,皇贵妃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她的脸色缓和了下来,眉头也完全舒展开,然后直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柔声说道:“原来圣上是因为这件事,臣妾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您还是先坐下来再说吧,可别因为这件事气坏了身体。” 景无痕见她如此淡定地坐下喝茶,也没有计较她的无礼之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坐回椅子上,沉着脸说道:“好了,你继续说吧!” 在他看来,月儿从来就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不仅对后宫嫔妃宽厚仁慈,对皇后更是恭敬有佳,从来没做过什么失礼的举动,罚跪一事想来也是月儿一时头脑发热才这么做的,也幸好逍遥王妃没事,孩子也没事,不然月儿若是担上一个谋害皇孙的罪名,那就是一生的污点,会遭人诟病的。 不过,景无痕之所以这么激动,还有另一层原因,先前因为皇贵妃的关系,他对景文昊从小疏于管教,以至于让他变成了一个纨绔,他虽然一直在努力教导景文昊,但总是因为皇贵妃的原因而中途放弃,现在他最宠爱的四子能够愿意听从苏诺的劝导而走上正道,他对苏诺这个儿媳妇自然就更加喜爱了。 当然,他也不想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和母妃之间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再者,他对皇嗣也是极其看重的,不想因为心爱之人的过错而损失一个还没出生的皇孙。 皇贵妃放下茶杯,才说道:“这件事确实是臣妾欠考虑了,之前臣妾本不知诺儿怀有身孕,昊儿又不肯纳妾,臣妾就以为是诺儿怂恿的他,就想着让他涨涨记性,免得昊儿被他带上歪路,臣妾若是知道诺儿有孕在身,断不会对他罚跪的。” 听着皇贵妃温柔的说话声,景无痕就是有再大的怒气,也被抚平了,他叹了一口气,还是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至少你也要问明缘由再罚跪吧,不说你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这样惩罚诺儿,更重要的是诺儿如今还怀有身孕,就算你是无心之失,也是不可原谅的,若是换了别的妃子,你以为朕会这么和她说话吗?你也知道昊儿素来就是一个倔脾气,他决定的事你还能改变不成?再说了,纳妾又不是什么大事,先缓个两三年也是可以的,何必急在这一时半刻?” 皇贵妃握住景无痕放在桌子上的手,笑着说道:“这还不是因为诺儿迟迟没有身孕,我比较着急嘛,不过你说的都是对的,既然现在诺儿有了身孕,我也就不提纳妾一事了,稍后我命人去逍遥王府送些补品,就当是我这个母妃赔礼道歉的,臣妾也保证以后再也不做此等失礼之事,圣上这回总该消气了吧?” 虽然景无痕的怒气已消,但心里还是有点烦躁,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既然已经敲打了月儿,月儿也亲口认错,并保证再也不做此等事,他就打算回御书房继续处理公务,顺便再命人送些东西到逍遥王府去,以作安抚之意。 “月儿明白就好,朕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就不陪你了。” 景无痕拍拍皇贵妃的肩膀,就转身离开鸣翠宫,摆架回了御书房。 皇贵妃看着景无痕的背影消失在殿外,退后几步,坐在椅子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里的一张丝帕都快要被扯烂了。 含烟等圣上走后,就进了殿,恰好看见皇贵妃坐在椅子上默默垂泪,便上前关心地问道:“娘娘,您怎么哭了?是圣上对您说什么了吗?” 皇贵妃用丝帕擦了擦泪珠,撇过头,泫然欲泣地说道:“圣上以前每次来本宫这里,都会留几个时辰,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只待了片刻功夫就离去。” 含烟连忙劝慰道:“娘娘无需担忧,奴婢听闻 边关战事,睿王掌印 逍遥王妃在鸣翠宫罚跪并被逍遥王带走一事,宫中上下也是知道的,在御医从御书房出来后,逍遥王妃有孕之事在宫中上下已经传了开来,后来圣上又怒气冲冲地赶往鸣翠宫,不到片刻时间,又满脸肃然地走了出来,所有嫔妃都在不断猜测皇贵妃是否会失宠。 皇后因为是六宫之主,自然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不过他并没有到鸣翠宫讽刺皇贵妃,也未到圣上跟前添油加醋地说皇贵妃的坏话,而是着人挑了许多奇珍异物还有珍贵补品送到逍遥王府,以作恭贺之意。 除此之外,其余嫔妃开始蠢蠢欲动,命人送了各种东西到御书房,并且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命人时刻关注圣上的动向,就希望能够在圣上处理完政务的第一时间受到召见,以便获得圣上的宠爱。 景无痕因为苏诺的事而斥责了皇贵妃,却并未进行任何处罚,回了御书房,就命人给王府送去很多赏赐,以作安慰之意。 其余皇子和大臣也很快得知此事,都陆续着人给逍遥王府送礼道喜。 苏府上下本来还不知道苏诺有孕这件事,只是刚得知他在宫中惹怒了皇贵妃,正在心中担忧不已,就见逍遥王府的人前来禀报说逍遥王妃有孕之事,苏府上下顿时一个个欣喜不已。 于是,这件事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在整个帝都传开了。 次日早朝,刘公公在圣上的示意之下,把早已拟好的圣旨拿出来宣布,因为苏尚书在掌管户部这些年,不仅自身清正廉明,奉公守法,还提出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措施,使得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下属更是没有出现过贪污受贿的现象,加上苏尚书教子有方等一系列原因,特封他为永平侯。 下了早朝,其余大臣纷纷向苏云辉表示祝贺,苏云辉一一谢过便回到府中,不到片刻时间,苏府上下也知道了这个喜讯,不过孟莲等人并未得意忘形,因为他们知道这份荣誉是苏诺给的,苏云辉当了户部尚书这么多年,偏偏这个时候被册封为侯爷,还不是沾了苏诺的光。 景文昊下了早朝,正好碰到皇贵妃宫中的太监,说是请他往鸣翠宫去见皇贵妃,景文昊本来的好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不过毕竟是自己母妃要见自己,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算去鸣翠宫走一趟。 母子两人在鸣翠宫也算是平心静气地说了几句话,景文昊看着母妃满脸关切地问他苏诺的病情,他也如实回答,只是话比以前少了很多,显然还没有放下心中的芥蒂,不过皇贵妃毕竟是从小宠他到大的母妃,他自然没摆什么脸色。 景文昊回府之时,立马把苏云辉被封为永平侯这个消息告知了自家夫郎,看到苏诺脸上的笑容,他觉得无比知足,因为见了母妃而稍稍抑郁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尤其是想到自己还有几个月就当父王了,心中更是高兴。 景文钊下早朝就去御书房见了圣上,两人不知谈了些什么,出来之后,景文钊并未立即出宫,而是前往鸣翠宫看望皇贵妃,过了片刻时间,他面无表情,步履匆匆地从鸣翠殿走出,一言不发地回了睿王府,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在生气。 不过很多人都不怎么奇怪,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景文钊和皇贵妃的关系就比较淡,虽然皇贵妃有意亲近睿亲王,但睿亲王总是一副死人脸,话也不会多说一句,唯独对景文昊比较在意,有些闲得无聊的人就不断猜测也许睿亲王是因为皇贵妃的差别待遇而心中产生了隔阂。 众所周知,景文钊和景文昊虽是一母同胞,都是皇贵妃所出,但小时候受到的教育明显不同,皇贵妃对景文钊比对景文昊要严苛得多,景文昊从小玩到大,上树掏鸟,下水摸鱼,搞恶作剧,逗弄后宫嫔妃和宫女太监,皇贵妃都只是轻描淡写地教训一下,就任由他继续胡闹。 而景文钊从四岁起就开始学习诗词歌赋,六岁起开始学习骑射和武艺,如果做不好就会被皇贵妃罚跪,还不许吃饭,在景文钊十四岁时,皇贵妃就让圣上把他送去军营锻炼,每天伤痕累累得回宫,十六岁就让他上了战场,就连及冠之时也是在战场上厮杀。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景文昊虽然比景文钊还差得多,但已经是个文武双全,品行端正的王爷。 自从知道苏诺怀孕以来,景文昊比平时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很多事情也都亲力亲为,对苏诺也是有求必应,就连平时练武的功夫也没有了,只是有一点他是非常坚持,就是不许苏诺下地,就算苏诺晚上想到外面去纳凉,也是由景文昊抱着走出去。 因为景文昊照顾孕夫没什么经验,就安排下人去苏府把孟莲请到王府住几天。 虽然皇贵妃先前有说从宫里送几个嬷嬷到府里来照顾苏诺,但景文昊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本来自家夫郎就不怎么待见母妃,若是还让母妃的人在他眼前晃,这不是成心膈应嘛。 虽然苏诺不是孟莲亲生的,但毕竟也是一个亲王妃,孟莲作为继母,加上身份要低一大截,在她儿子还没成器之前,苏府还要靠王妃庇佑,她自然要尽心尽力地照顾苏诺,不会有丝毫怠慢。 孟莲这人虽然在苏府比较强势,在到了王府之后,便稍稍收敛了性子,对待下人非常和善,对景文昊和苏诺两人也没有傲慢无礼之处,加上孟莲照顾苏诺非常尽职尽责,不过几天时间,王府上下对她的感观从开始的不以为意到心悦诚服。 孟莲来王府,不光是为了照顾苏诺,还要把养胎时的注意事项都传授给他,她毕竟也是有些经验,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平时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也都一一告诉景文昊和苏诺,该准备什么也都说了出来,因为担心景文昊和苏诺记不住,她还专门列了一张单子。 在王府待了四五天之后,孟莲才被王府的侍卫送回苏府,随行的还有几大车礼物,都是景文昊的意思。 正当景文昊决定待在府中陪着苏诺一起等待孩子降生,朝中就出了一件大事,边关传来急报,慕国向景国正式宣战。 慕国在一个月之前就集结了军队向景国偷袭,却被景国的边关将领识破了他们的阴谋诡计,并采用行之有效的战略给击退,但慕国并未因此撤兵,而是在玉罗关外安营扎寨,又使人混入关内,打算来个里应外合,把玉罗关这一险要的军事要塞拿下,虽然方法老套,却奇迹般地成功了。 景国的边关军队因为御敌不力,率领军队的将领权衡利弊之后,便带着几万军队退到万罗城,前面之所以被慕国拿下玉罗关,最大的原因其实是景国军队中出了奸细,到了万罗城之后,驻关守将在军中进行一次大清洗,不仅在普通士兵中抓到几十名奸细,还在高层将领中抓出好几个吃里扒外的叛徒。 而消息传回朝中之时,两军正在万罗城对阵,敌方不断增加兵力,而我军虽然先前早有防范,调动了大批兵力驻守边关,却没料到慕国采用了声东击西的战略,在我军转移兵力之时在路上伏击,斩杀和俘虏我方几万人马,使得景国军队的实力大减。 好在我方虽然兵力极弱,但将领们都智勇有谋,虽然没有收复玉罗关,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苦苦坚守在万罗城,等待其他地方的兵力前来增援,也算是功过相抵。 不过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多久,若是朝中没有其他大将领兵前去支援,不久后,就连万罗城也会失守,因为对方领兵作战的元帅是贤王。 贤王是慕国皇帝的同胞兄弟,从小天资聪颖,武艺超群,领兵作战的能力更是出众,甚得皇帝的信任,几年前,景国和慕国交战,景国的好几个将领就在他手上吃过暗亏。 圣上收到边关情报之时,同时也从暗影那里得到一个消息,慕国都城还有十万兵马正打算前往边关支援,他便知道这次慕国是不打算善了。 经过大臣们的商议,圣上决定这次领兵作战,执掌帅印的便是睿亲王,其余将领随同作战,至于详细作战方针还要具体商议行事,出征之日便定在五日之后。 早朝过后,圣上就把景文昊叫到御书房,景文昊这才知道父皇原来是打算让他跟着景文钊一起上战场。 先前若是苏诺没有怀孕,景文昊倒是愿意忍受短暂的分离之苦而跟随二哥一起上战场,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况且这次大战没有个一两年是不会结束的,所以他不能丢下夫郎一个人在府中,弄得连孩子出世都不能亲眼见到。 于是,他便坚定地拒绝了景无痕的建议。 景无痕劝了几句,见他实在不愿意,也就不勉强,只说道:“好吧,你若真的不愿意,朕也不勉强,不过你还是先回府考虑三天,若是三天之后你也没有改变想法,就当朕从来没说过。” “是,父皇,儿臣告退。”景文昊沉默地点点头,走了出去。 景无痕在后面看着 劝解无效,突发事故 景文昊回府之时,苏诺正坐在床上看书,见他一言不发地走进来,便放下书,站起身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愁眉苦脸的?” 景文昊见他起身,连忙走到他跟前,紧张地扶着他坐下,说道:“你先坐下,不是说不让你起来吗?” “我的腿已经没事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苏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景文昊紧握住他的手,皱眉斟酌片刻,还是如实答道:“边关有战事传来,慕国向我们开战,父皇让我随二哥一起上战场,我拒绝了。”他紧紧地盯着苏诺,眸子里满是情意,虽然他也想上战场杀敌,但为了夫郎,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这次机会。 苏诺看着他眼中的深情,便知道他是放不下自己,便劝解道:“上战场是出人头地的好时机,逸之若真的想去,不必担心我,只管去便是,府中那么多人陪着我,我并不会寂寞。” 苏诺早就料到慕国和景国迟早有一战,不过没料到会这么早,前世的慕国是在两年之后才对景国宣战的,这一次居然提前了这么多,不过他并不觉得奇怪,很多事都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他重生这件事就是最大的变数。 虽然战场上刀剑无眼,稍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但景文昊的武功在众人之中已经算得上是非常优秀的,在战场足以自保,而且他不想景文昊的这一生碌碌无为,他见景文昊这一年以来都在刻苦学习武艺和骑射,想来他也不会甘心就这样过一辈子,心中一定十分期待能有一天施展自身的抱负,得到其他人的认可。 景文昊摇头,坚定地说道:“边关战事一起,不是几个月就能结束的,我要陪着你一起等着孩子出生,一点也不想离开你,军中之事自然有二哥操劳,就我这三脚猫功夫,就是去了也帮不上忙,还不如不去。” 苏诺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却什么也没说。 景文昊在府中待了两天,不是和苏诺腻歪在一起,就是看书练武和射箭,也没有和景文钊一起去军营。 苏诺膝盖上的伤势好了很多,也不怎么痛了,而且现已能够站起来走路,只要动作幅度不是很大,伤口并不会裂开。 因为怀孕的原因,加上伤势还未全好,苏诺现在走路都很小心,不敢有丝毫大意,就连平时吃的用的也都要命人检查一遍,就怕一时大意,伤到腹中胎儿。 这一日,景文昊像往常一样到练武场上去练习骑射,苏诺正在房内看书,夏青和夏柳两人侍立一旁,冬儿满脸微笑地端着一碗银耳莲子汤走了进来,对苏诺说道:“王妃,这是奴婢刚让厨房准备的银耳莲子汤,您尝尝看好不好喝?” 夏青上前把碗端过来,放在苏诺的面前。 苏诺点头放下书,从夏青手中接过碗,对冬儿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冬儿屈膝行礼,退出了房间。 苏诺正好有点饿了,过了一会儿,就把一小碗银耳莲子汤都吃完了。他把碗递回夏青手中,接过夏柳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嘴,然后又拿起书开始看。 过了一会儿,一阵清风在房间里穿梭而过,苏诺的鼻尖钻入一股淡淡的香气,他仔细闻了闻,疑惑地闻道:“这是什么香气?不是说房里不准放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自从怀孕以来,苏诺便直接禁制下人们在房间里使用香薰,床头床尾也不能挂香囊,就连景文昊身上的香囊也取了下来放在另一个房间里,以免对孩子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苏诺的鼻子本来就比较灵,从小喜欢捣鼓些香料,便对各种香料的气味都比较熟悉,因为这段时间里,房间里都没有任何香料的味道,现在却突然闻道一股很杂的气味,所以他便立马就警觉了起来。 夏青和夏柳听了这话,连忙用鼻子仔细地闻了闻,摇摇头道:“没有香气啊,王妃。” “对啊,王妃,我们都没闻到有什么香气。”夏柳疑惑地四处张望。 鼻尖香气萦绕,时有时无,苏诺往四周看了看,却无法分辨味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他眸色深沉地吩咐道:“把房间各处都搜一下,看一看是否有不该出现这里的东西。” 夏青和夏柳依命行事,开始仔细地闻了闻,还是没有闻到什么香味,只好认真地搜查起来,就连床底也被他们爬进去找过。 忽然,夏青在床尾一个箱子背后的缝隙里看到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抬起头对苏诺道:“王妃,这缝隙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 苏诺吩咐道:“把箱子搬开。” 两人点点头,装着满肚子的疑惑,合力把大箱子移开,看了看墙壁处,发现那原本黑漆漆的东西其实是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 夏青惊奇地把它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才闻道一股比较清幽的香味,他走到床边说道:“王妃,这个应该是下人们收拾的时候马虎大意了,才不小心遗失在那里的,要不我拿去扔了吧!” 苏诺摇头阻止,闻着那其中股味道,隐约觉得有点不对,不过并不能就此判断他的猜测是否正确,便吩咐道:“你把它放远一点,另外,夏柳你去府外请一位大夫到这里来。” 夏柳带着一名大夫回府之时,苏诺已经收拾好着装,坐在外间的椅子上,而夏青则静静地站在旁边,下面站着贴身伺候景文昊的巧儿等四位侍婢。 在大夫还未来之前,苏诺就进行了一番问话,让他们想想今天或者前几天在他没有待在房间之时,是否有外人踏入内室,四名侍婢纷纷摇头,说是并未看到过有其他外人进过房间。 大夫一走进门,就对苏诺行礼问好,不敢有丝毫怠慢,更不敢把头抬起来随处看。 苏诺冲夏青使了个眼色,夏青微微点头,立马把放在原处凳子上的那个香囊拿起来递给大夫,说道:“我家王妃请大夫来,是想麻烦您看看这个香囊里的香料是否对怀孕之人有害?” 大夫点头,接过来仔细地闻了一下,然后闭着眼睛思虑了片刻,便睁开眼睛说道:“回王妃,这香囊里有川椒、藿香、佩兰、沉香等好几种香料混杂在一起,不过其中却含有少量的麝香,这种东西一般人闻着有开窍醒脑的作用,但怀孕之人闻多了则会导致流产,草民建议王妃还是少接触为妙。” 在大夫说话之时,苏诺一直紧盯着下面四个侍婢的反应,见她们个个面色如常,全无半点紧张,心中的疑虑并未被打消,他心里有一丝凝重,沉着脸点头谢过,让大夫给自己把脉检查一下身体是否正常,胎儿有无异样,得到大夫说的一切无事这句话,他才放下心来,让夏柳把大夫送出门去,顺便也把诊费给付了。 等大夫走后,苏诺转头对夏青问道:“你能看出这香囊是出自谁人之手吗?” 夏青仔细看了看,回道:“回王妃,这个香囊上面的绣工有点像……”说着,他抬起头看了站在下面的沛儿一眼。 苏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睛紧盯着四个侍婢不放,口中沉声道:“但说无妨。” 夏青:“有点像是出自沛儿姐姐之手,不过我也不是很确定。” 夏青的绣工在苏府也是极好的,来了王府之后,平时没事,也经常拿起针线来绣些东西,其他侍婢们的随身之物也是自己绣的,因为沛儿等四位侍婢是王爷的贴身下人,而夏青是王妃的贴身下人,因此夏青对沛儿四人的绣工也是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的。 刚才见苏诺郑重其事的样子,又请了大夫来查验,又得知里面有一味香料会导致流产,就算他再怎么愚钝,也知道这是有人要害他们家王妃和小主子,所以就算他平时和沛儿相处得多好,也断不敢有丝毫隐瞒。 “是吗?”苏诺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沉闷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的心间:“沛儿,这个香囊是不是你绣的?” 苏诺在心中冷笑,看着四人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好像以为他还是平时那个和善仁慈好说话的王妃,不会把她们怎么样。 虽然这四个侍婢平时都是一副尽忠职守的样子,没有半点企图勾引景文昊的心思,对他也是尽心尽力地伺候着,但他始终不曾相信这些人,加上他得知皇贵妃和尤诚有所牵扯时,对这四人就更提防了许多。 一身粉色长裙,娇俏可爱的沛儿站在下面,听了苏诺的问话,抬起头看了夏青手中的香囊,立马走了出来,从容地跪在地上,说道:“回王妃,这香囊确实是奴婢的,不过却在几日前就已经丢失,请王妃明察。” 苏诺冷声问道:“可有人作证?” 沛儿回道:“回王妃,巧儿姐姐、冬儿和月儿妹妹都可以作证,奴婢说的千真万确,不敢有半点欺瞒。” 她刚说完,其余三人就站出来作证,不过苏诺却半点未信,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就看着景文昊穿着一身劲装走进门来,疑惑地看着屋子里的状况,走上来对他关切地问道:“夫郎,可是出了什么事?她们怎么都跪着?” “让夏青给你解释吧,你的人就留给你自己处置,我去休息一下。”苏诺淡淡地瞧了一眼景文昊,面无表情地说完,就站起来,转身往内室走去,他现在可没精力管这种勾心斗角的事,还是养胎为重,相信景文昊一定会给他一个合理的交代。 在这守卫森严的逍遥王府,能够悄无声息地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走进这个房间,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他不会觉得这件事和这几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虽然夏青和夏柳也逃不脱嫌疑,但苏诺并不会觉得是他们干的,因为他们是从苏府带来的,和他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他出了什么事,两人绝对无法独善其身,并且两人这几天片刻不离地跟在自己身边,他并未发现两人有任何异常的举动。 虽然心中有所猜测,不过他不敢相信这件事是皇贵妃吩咐人做的,他肚子里怀的可是皇贵妃的亲孙子,若真是皇贵妃做的,他不得不猜测皇贵妃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不过想到前几天得到的消息说皇贵妃似乎背着父皇和尤诚有不可告人的交流,加上这四名侍婢是皇贵妃赏赐给景文昊的人,他不得不怀疑这四个侍婢是听候皇贵妃的吩咐行事。 哼!想到这里,他就一阵心寒,若不是他及时发现房间里有麝香,恐怕时间一久,腹中胎儿定然不保,到时候得利的又是谁呢? 景文昊看着自家夫郎走进内室,转身对夏青问道:“好,你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夏青双手奉上香囊,详细地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景文昊听完,冷眼看着地上跪着的四人,质问道:“本王问你们,这件事和沛儿有没有关系?” 四名侍婢齐齐磕头,沛儿否认道:“王爷,奴婢着实冤枉,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这香囊我早就在前几天不知道遗失到什么地方去了,三位姐妹可以为我作证。” 她刚一说完,其余三人也出声附和。 景文昊冷哼一声,并未全信她的话,而是让巧儿三人全部出去,只留沛儿一人在房间里,等房门关上,他才问沛儿是怎么遗失这个香囊的,沛儿答道:“回王爷,三天前,奴婢和巧儿姐姐三人一起洗衣服,那时候我的香囊都还在房间里,等在院子里凉完了衣服回房的时候就不见了,我找遍了屋子各个角落也没找到,这件事巧儿姐姐、冬儿和月儿都可以为我作证的。” 景文昊又详细地问了一些问题,然后严肃地道:“是什么时辰丢的?” 沛儿道:“回王爷,是辰时一刻。” “这个香囊又是什么时候绣的?” “回王爷,是一个月之前绣好的。” 景文昊面无表情地挥手让她出去,又把巧儿、冬儿和月儿分别叫进来问话,得到的答案完全一致。 景文昊问完了话,又把她们四个叫回房中,见她们纷纷跪在自己面前,心中已经想好了处理的方法,于是把灵风和白玉两人叫了进来,吩咐道:“你们把沛儿带到柴房关着,然后仔细查一查这件事是不是她做的,若真是她做的,本王定然会毫不留情。” 随后,他又对其余三名侍婢说道:“这件事没查出来之前,你们便不用贴身伺候本王了,直接去洗衣房干活。” 景文昊刚才问的所有问题,这四个人都答得滴水不漏,说的话完全一模一样,若是一般人,怎会把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记得如此牢靠,就连具体的时辰都记得清清楚楚,而且掉的这件东西还不是自己的,由此可见,这四人显然是早就串供好的。 景文昊心中对皇贵妃的猜疑只是一闪而过,然后连忙把这份怀疑排除在外,转而在想这几个侍婢是不是被人算计了,不过就算她们是冤枉了,也逃脱不了干系,只怪她们伺候得不仔细,所以出了这样的事,从今日后,他断不会把这几人再留在身边。 这件事涉及到他的夫郎和孩子,他不可能没有半点想法,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严肃了点,但其实心中已经像是喷涌的火山,那么,必然要有人来承担他的怒气,就算这几个是母妃赏赐的人,他也不会顾念许多,居然把主意打到他夫郎和孩子身上,简直是岂有此理! “是,王爷。” 灵风起身,面无表情地向沛儿走去。 直到此时,巧儿等人才终于色变,失去了原有的冷静,连忙问是为什么,沛儿不断磕头说自己是冤枉的,其余三人瘫软在地,她们没想到对她们向来宽容的王爷会真的下此狠手,而且还是在她们不知道是哪里出错的情况下,莫非她们其中有人暴露了不成? 沛儿失魂落魄地被灵风提起来往门外走去,一起消失在景文昊的视线之外。 景文昊又招呼了门外的侍卫 王爷道歉,苏府有事 苏诺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本医书,双眼盯着书页,却一字一句也未看得进去,一直在听着外屋的景文昊说话。 等景文昊说完话,让侍卫把四个侍婢都带下去,苏诺的余光瞟到他走了进来,就连忙把书翻到下一页,装作在一阵正经地看书,好似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人走进来一样。 景文昊走进屋,特意加重脚步声,见夫郎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中有点怨念,想到刚才夏青说的话,对那四名侍婢的所作所为越发生气,心里的火气又蹭蹭往上冒,要不是这件事被发现得及时,恐怕他还未出世的孩子就这样胎死腹中,这还不说,更重要的是夫郎的身体一定会承受不住,到时候便悔之晚矣。 虽然那四人伺候了景文昊好几年,还是母妃身边的人,但他绝对不会姑息养奸,必会严惩不贷,不会有半点仁慈之心。 景文昊来到苏诺身边坐下,伸手把他抱在怀里,低头跟着他一起看书上的内容,发现都是针对孕期的各种症状的处理方式还有注意事项。 苏诺感受着喷到自己脸上的鼻息,用手拐子碰了景文昊一下,抬起头瞪着眼睛说道:“你放开我,要看书自己去找一本来看。” 景文昊敛下眼眸,掩饰住眼里的忧伤,沮丧地说道:“夫郎,对不起。” 苏诺翻书的手指一顿,不动声色地问道:“为何要对我说‘对不起’?” 景文昊:“她们都是我的贴身侍婢,犯了错自然有我的责任,是我不该把那些人留在身边,让她们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险些伤了你和孩子。” 苏诺把书翻到另一页,低声道:“不关你的事,你无须如此。”犯错的又不是景文昊,他自然不会怪到景文昊的头上,不过对那四人却决不能轻饶。 其实他心里也有点忐忑不安,虽然沛儿做出这些事,但她毕竟是皇贵妃赐下的人,事难两全,今天出了这件事,无论沛儿是否是皇贵妃指使的,景文昊和皇贵妃之间必然会加深隔阂,景文昊的心中一定会很不好受。 想到皇贵妃和尤诚的事情,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若是把这件事隐瞒下来,放任他们二人继续,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若是向景文昊坦白,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因为太难以启齿了,难道要他对夫君说他的母妃和父皇以外的人有染? 虽然苏诺不打算坦白此事,但还是命人密切关注皇贵妃和尤诚的动静。 景文昊却不知他心中的挣扎,只是听到夫郎没有责怪他,心里却还是不能释怀,只好说道:“不,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你放心,不管怎样,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彻底查清楚,到时候必然会替你和孩子讨回公道的。”他看了看屋外,又道:“今天天气比较凉爽,夫郎要不要和我一起到院子里去走走?” “走走?”苏诺怀疑地看着他,心想他不会还是抱着自己出去吧?这也太丢人了一点,想想还是摇头道:“不用,我就待在房里好了。” 想想自己的膝盖已经没事,完全可以自己走出去,景文昊却还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他心里的怨念顿时深了许多,转而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想着有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夫君也是一件比较苦恼的事,不过他却甘之如饴。 景文昊凑近他的脸,笑眯眯地说道:“真不用出去吗?为夫还说你要是想出去,我就不抱你了,就只扶着你便好。” 苏诺推了他一下,把书随便扔在床上,站起来淡淡看了景文昊一眼,道:“那就走吧!” 景文昊连连点头,便站起来陪着苏诺一起出去散步。 与此同时,苏府后院,在孟莲的房内,苏韵站在孟莲面前,拽着她的胳膊摇晃了几下,撒着娇说道:“娘,我真的不想做什么文官,我就想上阵杀敌,希望有朝一日能当个大将军,况且父亲都同意我去参军了,你就让我走吧!” 苏韵刚才书房里出来,本来想把这个好消息和母亲一起分享,没想到却得到她的一阵责骂,心里极其不爽,虽然他知道这么做有点对不起母亲,但比起以后在朝堂上和其他人虚与委蛇,当个将领有意思多了。 孟莲坐在椅子上,板着一张脸,听了这话,蹭的一下子站起来,冷声道:“住口,我说不行就不行,你知道那战场上一天会死多少人吗?就你这花拳绣腿的,恐怕还没冲出城门,就被乱箭射死了,况且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出了个什么好歹,你让娘怎么活下去?你爹的爵位和苏府的家业还要你去继承,真不知当个大将军有什么好的。”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头戳着苏韵的脑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当初苏韵拜苏云辉的好友为师,她并不曾反对,只想着以后儿子学好武艺,有个自保的能力便足够了,她后来把苏韵送去书院读书,就想着儿子有一天能够金榜题名,在朝堂上安安稳稳地当个文官,从来没想过让儿子去战场。 她知道战场是个什么样子,那是用尸骨堆起来的地方,因为她以前常听父亲说起战场的惨烈,也知道父亲在战场上几经生死才获得如今的地位,所以她是深有感触,不想自己儿子去接触那种危险的地方,因为一个不好就有可能有去无回。 苏韵皱着眉,一脸不高兴地道:“娘,你这说的什么话?我练了将近十年的武功,武艺还是我师父亲自传授的,怎么能说是花拳绣腿呢?上了战场受点伤也是在所难免的,就算真死了,那也是死得其所,男子汉大丈夫的,就应当以报效国家为己任,怎么能贪生怕死呢?” 孟莲用手捂着胸口,胸口剧烈起伏,一脸气急败坏地猛拍了一下桌子,呵斥道:“我说不许就不许,你的话固然没错,但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孤身一人,年纪又小,是那么容易就能出人头地的吗?一会儿我就把我的意思向你父亲转达清楚,让他收回成命,你好好回去反思一下,不要让我再听到刚才那些话。” 苏韵一脸不快,听到母亲说要让父亲收回成命,立马喊道:“就算你让父亲收回成命,我也会偷偷溜着去,反正无论如何,我是绝对不会改变主意的。” 说完,苏韵转身就走,留下孟莲一人在房中摇头叹气。 想了又想,孟莲还是忍不住站起身来,往苏云辉的书房走去。 她一看到苏云辉,便把来意说明,就想着能够让自己的夫君阻止苏韵上战场,不料苏云辉却一脸云淡风轻地对她说道:“夫人不必担心,这次出征抗敌的元帅是睿亲王,而且据我所知,圣上还有意让逍遥王上战场锻炼一番,韵儿是诺儿的弟弟,自然也是逍遥王的弟弟,明日我打算上逍遥王府一番,请求王爷对韵儿多加照顾,睿亲王和逍遥王乃一母同胞,自然也会对韵儿多加关注,你就放心好了。” 孟莲脸色缓和了不少,却还是一脸担忧地说道:“可是战场上总会发生很多变故,两位王爷有时候恐怕也未必顾得过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看还是……” 苏云辉抬手阻止,一脸不认同地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夫人你真是妇人之见,韵儿现在 查明真相,怀疑母妃(捉虫) 结果很快出来了,装有麝香的香囊确实是沛儿放在房间里的,其余三人也皆是帮凶,而且目的就是为了让苏诺流产,只不过她没料到苏诺的鼻子那么灵,放了不到一天就被搜出来了。 景文昊还得到一个消息,几天前,沛儿去逛街的时候,从一名的女子的手中收到一张字条,根据侍卫的查探,给她字条的人隐隐指向鸣翠宫的宫女,他看到这个消息,心中对皇贵妃满是猜疑,不过却不敢相信,为了得到一个答案,景文昊立马让侍卫去把柴房的沛儿带到书房来审问。 景文昊坐在桌案后面,灵风和白玉站在两旁,等了一会儿,就见侍卫提着一身狼狈的沛儿走进门,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地把她一把扔在地上,景文昊看着脸色苍白的沛儿,心里升起一股恻隐之心,但想到她做出的事,立马又收回刚才的心软。 沛儿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王爷,立即爬上前几步,仰着头,喜极而泣地说道:“王爷,您终于让人把我带出柴房了,我就知道您一定会信我的。” 景文昊坐在上面,眼神深邃地看着沛儿,面无表情地说道:“沛儿,本王平时待你不薄,你却恩将仇报,你真是太令本王失望了,枉我对你如此信任,你就没什么想要交代的吗?” “王爷,奴婢真的没有对王妃和小主子不利,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尽心尽力地伺候了王爷这么多年,不说功劳也有苦劳,还请王爷信我一回啊!”沛儿连连摇头,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景文昊,泪珠不断往下落,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她手掌撑在地上,想要往景文昊的面前继续爬去,挡在她身前的那名侍卫却立马亮出手中的佩刀,顿时让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景文昊冲白玉使了个眼色,白玉略一点头,走下来,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扔在她的面前,景文昊顺势说道:“这是从你房间里搜出来的字条,你还有何话要说?” 沛儿抖着手把字条捡起来一看,脸色越发惨白一片,眼神充满了惶恐,立马否认道:“王爷,奴婢是冤枉的,这张字条我根本就没见过,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我,请王爷明鉴啦!” 沛儿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完了’二字,虽然她早有准备王爷一定会搜索她的房间,字条也迟早会被找到,然而真相摆在眼前的时候,她却依旧如遭雷击,不过却死撑着不开口承认她做的事,脑中一直在想着该如何处理此事,早知如此,她就应该把这张字条烧了。 字条上面只有一行字:一月之内,设计让王妃小产 景文昊冷声道:“不管你承认也好,否认也罢,念在你伺候我多年的份上,本王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你把在幕后指使你的人说出来,本王可以考虑饶你不死。” 沛儿低着头跪在地上,眼珠里转动了几下,心中思虑良久,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她深吸了口气,抬起头看着景文昊,忽然变得镇定起来,目光坚定地道:“恕奴婢无可奉告,既然王爷已经知道了,奴婢就不再隐瞒,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不过却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与其他人无关,更无人指使我,虽然王爷说这张字条是在我房间里搜到的,但奴婢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过这张字条,所以王爷并不能以此推断有人在背后指使我。” 听了这话,景文昊心中更加震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厉声道:“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真当本王不会拿你怎么办吗?事实的前因后果本王早已查清楚,谋害皇嗣的罪名,你以为是你一人就能承担得起的吗?”他深吸了口气,才决定问道:“本王问你,是不是母妃指使你这么做的?她究竟欲意何为?” 沛儿顿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说道:“王爷为何这样说?娘娘素来宽厚仁慈,对您更是宠爱非常,您怎么能这么怀疑她呢?虽然奴婢不知道王爷为何要这么说,但这件事确实是奴婢一人所为,王爷若是想要处罚,就处罚我一人便是,与巧儿姐姐三人没有半点关系,更和娘娘无关。” 沛儿看了冷漠的景文昊片刻,眼中流露出一抹哀伤的神情,泪如雨下地继续说道:“既然事情已到了如此地步,那奴婢便再不能隐瞒,奴婢之所以要谋害王妃殿下及其腹中胎儿,其实是出于嫉妒之心,王爷乃是天人之姿,人中龙凤,自然不是我等卑贱之人能够觊觎的,但奴婢却无法管住自己的心,所以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景文昊面色铁青地看着沛儿,全然没有因为她的只字片语而产生半点恻隐之心,在他看来,对一个人心生爱慕并没有错,错的是不该以此而伤害无辜之人,尤其这人还是他放在手中的宝,他就更不可能包容此等罪犯。 景文昊一言不发地站在上面,等着沛儿继续说下去。 “王爷待王妃很好,好到此生只他一人足矣,丝毫没有把我们姐妹四人收入房中的打算,若是等王妃诞下子嗣,奴婢们更没了指望,所以奴婢心中着实有点着急,也有点不服,便对王妃生出谋害之心,奴婢自知罪孽深重,无论如何也不能偿还自己所犯下的过错,所以奴婢决定以死谢罪,不求王爷和王妃的原谅,只求能够以命抵罪。” 说着,沛儿立马把手中的一颗药丸扔进嘴里,旁边的侍卫立马上前蹲下身,捏住她的嘴,想要阻止她吞咽的动作,却为时已晚。 因为药丸非常小,又被沛儿夹在手缝中,所以其余几人始终没有发现这一点,就这样让她得了逞。 只见沛儿口中喷出一口黑血,全身都在剧烈颤抖,脸上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眼中也渐渐失去了神采,整个人就这样失去了生机,瘫倒在地,衣襟上全是黑乎乎的血渍。 景文昊眉头一皱,吩咐道:“赶快检查一下,看她还有无生还的可能。” 侍卫点点头,把她的身体检查一番,才单膝跪地,抱拳道:“回禀王爷,这人已经失去了心跳,再也没有救治的可能性,她服用的那颗药丸是一种毒性非常强的毒.药,无药可解。” 景文昊看着倒在地上的沛儿,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眼神无比复杂,过了半响,才对侍卫挥手道:“把她带下去,厚!葬!” 虽然沛儿到死都没有说出幕后主使,但景文昊对皇贵妃的怀疑却更深了。 不过,他也有另一种猜想,也许沛儿背后另有其人,而且,这幕后之人这么做的目的便是让他和母妃二人反目成仇。 不管怎样,他一定会继续查下去,他相信,总有一天,事情总会真相大白。 至于巧儿等三人,景文昊想了一下,对旁边的灵风吩咐道:“你去让人把巧儿、冬儿和月儿三人各打三十大板,再送回鸣翠宫,并替本王转告母妃,让她以后不必送人来了。” 虽然景文昊有点心生不忍,但却不得不给夫郎一个交代,纵然母妃会因此大怒,他也绝不后悔,而且,他心中还有另外的打算。 苏诺本来在房中看书,见本来说要陪他吃午饭的都景文昊久久不回,向下人打听了他还在书房里,就带着夏青等人向书房走来。 刚走到书房外,苏诺等人就见到一个侍卫抱着一个女子的尸体走了出来,夏青和夏柳两人见到此情此景,顿时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因为怕惊吓到王妃,便把嘴死死捂住,不发出半点声音。 侍卫在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走过来的苏诺等人,立马跪着行礼道:“属下见过王妃殿下。” 夏青压下心里的恐惧,上前几步,用手挡在苏诺的眼前,对那名侍卫呵斥道:“还不快把尸体拖走,若是惊吓到了王妃该如何是好?” “无妨。”苏诺用手挡开夏青的遮挡,面不改色地看着地上躺着的被血迹模糊了面容的尸体,看其衣着装扮和身形,猜出了她就是沛儿,于是问道:“这是要把她带去哪里?” “回王妃,王爷有命,让属下把她带去厚葬。” 苏诺微微点头,就见景文昊从里面走了出来,便对侍卫挥手道:“你下去吧!” 侍卫领命,又重新抱起尸体,对后来的王爷点点头,往院子外奔去。 景文昊走过来抓住苏诺的手,关切地看了看他的脸色,见他面色如常,才松了一口气,问道:“夫郎怎么来了?你刚才没被吓到吧?” 苏诺回握住他宽大厚实的手,淡定地摇头道:“我见你许久不回去用饭,就来找你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沛儿自杀了。” “她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吗?” 虽然这么问,但苏诺听到沛儿自杀的时候,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同时也死无对证,要查出这件事和皇贵妃有无关系更是困难,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没有,她说这件事全是自己做的,和任何人都无关。” “另外三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已经让人把她们各打三十大板,然后送回鸣翠宫去了,你觉得这么处理怎么样?。” 他并不打算把沛儿说的那些话告诉夫郎,以免影响他的心情,也不会 阴谋诡计,敌国奸细 沛儿所做之事,因为景文昊的刻意隐瞒,王府中很少有人知道,就算清楚事情的经过,也不敢随便往外传,而王府中死了一个丫鬟的事情,原本在外面激不起半点浪花。 一般的达官贵族家里,死了个把下人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不过,逍遥王府死的这个丫鬟并不是普通人,而是皇贵妃赏赐给景文昊的,所以就算景文昊有意让人隐瞒了真相,也有很多达官贵族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里面的不对劲,随后命人查探此事的来龙去脉。 而三名侍女被送回鸣翠宫一事在其他人看来,更是非比寻常。 很快,许多朝中大臣家里就知道了皇贵妃赏赐的一名侍女对逍遥王妃不敬一事引得逍遥王震怒,致使景文昊把其余三人一并送回鸣翠宫,许多大臣就想起了前段时间逍遥王妃被皇贵妃罚跪一事,然后就猜想景文昊和皇贵妃这对母子肯定已经反目成仇了。 不过他们也就是私下议论一下,因为他们也不太肯定这件事是不是皇贵妃指使的,虽然表面上是皇贵妃暗害皇家子嗣,但谁知道幕后之人是不是另有其人呢。 他们倒想上个奏折拍拍圣上的马屁,说皇贵妃的坏话,让她失去圣上的宠爱,正好可以让他们在宫中的女儿或儿子有机会争宠,但他们根本不知在圣上心中,是逍遥王重要,还是皇贵妃更重要,万一要是拍在了马腿上,那可是一辈子的仕途都给毁了,说不定还会影响自家儿子或女儿在宫中的地位。 所以,很多人决定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不过还是有少数人头脑发热,准备撰写奏折递到圣上的龙案上去了,并且义愤填膺地请求圣上对皇贵妃严惩不贷。 当然,这么多人都知道了王府里发生的事,作为当今圣上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此事,当他从刘公公口中得知此事时,便命令暗影仔细查探此事,等回头看到龙案上的几本请求严惩皇贵妃的奏折,景无痕选择直接无视,只想着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行决断。 虽然景无痕心中非常相信皇贵妃,知道她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断不会做出谋害自己亲孙子的事,只希望查出的真相不是这样,但依旧按捺不住地生出越发浓重的疑惑。 景无痕在御书房坐立不安地踌躇了一阵,然后走到房门口,打算摆架前往鸣翠宫,却又顿住脚步,思虑了半响,还是转身回到龙案后面坐着。 逍遥王府的三名侍女很快就被送到了鸣翠宫。 皇贵妃一身华丽的宫装,面无表情地坐在软榻上,看着跪在殿中的三个全身狼狈的侍婢,明眸流转,眼神带着复杂的情绪,她举止优雅地饮完茶,终究还是对含烟挥手道:“烟儿你们先下去吧,我想单独和她们说说话。” 含烟踌躇道:“娘娘,这恐怕不好吧,送她们来的侍卫说沛儿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这三人也触怒了王爷和王妃,若是留您单独和她们三人待在一起,恐怕会……” 虽然她暂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一定是非常不得了的大事才会让极其孝顺的景文昊把这三人送回来,由此可见,若是娘娘和这三人单独待在一起,恐怕会加深王爷和娘娘的矛盾。 皇贵妃止住她的话,道:“本宫知道该怎么做,不用你教,你只管出去便好,我自有分寸。” “是,奴婢逾越了。”含烟诚惶诚恐地说罢,还是带着众人走了出去。 殿中只剩下巧儿三人战战兢兢地跪在下面,把头埋在胸前,不敢稍动半分,皇贵妃起身走到三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淡然道:“怎么就你们三人回来了,沛儿呢?” 跪在中间的巧儿小声回答道:“回……回娘娘,沛儿因为形迹败露,为了不牵连娘娘,已经自杀身亡,奴婢等三人因为替沛儿遮掩暗害王妃一事,也已失去王爷的信任,求娘娘治罪。”她说完,对着皇贵妃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在整座寂静的大殿中,清晰可闻。 “求娘娘治罪。”另外两人也连忙磕头认罪。 皇贵妃又走回软榻上坐下,继续问道:“也就是说,本宫让你们做的事,一点都没有成功?苏诺和他肚子里的孩子依旧完好无损?” 巧儿点点头,把沛儿所做之事都叙述了一遍,然后便沉默不语。 皇贵妃点头表示知道了,并没有对三人表示责怪,只说道:“既然这件事你们已经尽力了,本宫自然不会责怪你们,既然你们已经重回宫中,把伤养好后便在外殿当值吧,一定要尽心尽责,可别辜负了本宫对你们的厚望。” 巧儿等人惊喜地抬头看着皇贵妃,激动地又磕了一个响头,齐声道:“谢娘娘恩典,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做事,不敢有丝毫懈怠,定不辜负娘娘的厚望。” 三人先前是一副战战兢兢,生无可恋的样子,而现在却兴高采烈,激动异常,她们这次被带进宫,本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没想到皇贵妃却半点没有责怪的意思,还让她们像以前一样在鸣翠宫当值,此时的她们,对皇贵妃除了感激再没有其他的情绪,丝毫没有发现皇贵妃眼中的复杂情绪。 皇贵妃欣慰地点点头,道:“只要你们守住心中的秘密,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此事,本宫自然会给你们想要的东西,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巧儿等人走出去之后,皇贵妃并未让其他人走进来,而是转头对身侧的某个位置说道:“既然来了这里,你就现身吧,何必藏头露尾的?” 话音一落,屏风后面就走出一个穿着宫女服的年轻女子,容貌普通,身形瘦弱,看似毫无特点,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来到走进鸣翠宫,可见此人的实力不容小觑。 皇贵妃倚在床榻上,单手撑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名女子,问道:“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那名女子点点头,没说话,不露一丝表情,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眸子中带着一丝傲慢,没有任何恭敬的意味,皇贵妃并未因此而生气,只问道:“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吧?可有什么话让你转告我吗?” 那名女子用平板而生硬的语调说道:“主人说他会吩咐人把一切都处理好,让娘娘不必操心,刚才那三人要除,苏诺肚子里的孩子也要除,这次不用娘娘动手,主人自会派人处理好的。” 皇贵妃斜睨着她,皱眉问道:“这些我都没什么意见,只要不伤及昊儿的性命便好,他没说什么时候来找我吗?” “主人今晚子时会来。” 皇贵妃立马端正坐姿,眼中一抹惊喜的神采一闪而过,又迅速恢复刚才的面无表情,冷淡地挥手道:“我知道了,若是无事,你便退下吧!” 那名女子稍一点头,身形一晃,就消失在原地。 皇贵妃坐在软榻上,双目无神,思绪繁杂,心里乱糟糟的,她其实也不想这样的,但为了自己所爱之人和孩子,她便不得不做出选择。 有时候她也在想,若是她一开始爱上的人就是景无痕,也许就没有今天的事了。 皇贵妃捏紧拳头,眼神忽然变得无比坚定,不管是对是错,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便再也不能回头,纵然最后失败了,她也绝不后悔。 沛儿畏罪自杀一事,暗影第二天就把调查结果放在了圣上的手中,‘事实’表明这件事和皇贵妃没有半点关系,指使沛儿对苏诺下手的幕后之人隐约指向敌国的都城,而从她房里搜到的那张字条的来源也隐约指向敌国。 景无痕看着得到的消息,脸色阴沉,没想到慕国的势力居然伸到了皇宫里,还试图谋害他的皇孙,挑拨月儿和昊儿母子俩的关系,真是岂有此理!慕国这样做的目的何在,是想扰乱他的心神,还是另有目的? 不过他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幸好这件事不是月儿做的,不然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了。 他目光锐利地看着跪在下面的暗影,吩咐道:“去把皇贵妃身边的那三个侍女抓捕起来,给朕好好审问一番,看能否撬出一点有用的消息。另外,再查一查帝都包括皇宫里还有多少慕国的细作,若是查了出来,能够处理的都给朕处理掉,不能处理的都给朕关押起来。” “是,主上。” 与此同时,苏诺这便也得到了同样的信息,不过他却不怎么相信巧儿等人是慕国的人。 景文昊的势力毕竟太过薄弱,只是一天时间,根本就查不到什么东西,不过从父皇那里得到沛儿等人的身份之时,便命人停止了调查,因为知道自己错怪了母妃,心中便对她升起一股愧疚,同时也决定到鸣翠宫去看看母妃,为自己的鲁莽行事而道歉,顺便增进一下双方的感情。 回府之后,景文昊也立马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自家夫郎,并言明父皇得知巧儿等人的身份,已经把她们全部抓了起来,说是几天之后就会处死。 只不过还没等行刑,这三人就自杀在了地牢中。 景文昊心里非常庆幸,只要这件事不是母妃指使的就好,这样既可以报仇,又处置了心怀不轨的人,也可以不用和母妃产生隔阂,他就说母妃素来温柔和善,一定不是那种歹毒之人。 苏诺看着景文昊兴高采烈的样子,也不打算把心里的怀疑说出来,毕竟他只是怀疑,到目前为止什么证据都没有,就算他说了出来,景文昊也未必相信他,恐怕反而会让景文昊觉得他是对皇贵妃有什么偏见,所以才疑神疑鬼的。 所以,苏诺还是打算暗地里命人继续查探,面上装作信了景文昊的说法。 当圣上公布谋害皇嗣一事是敌国的奸细所为,朝中有个大臣突然提出质疑声,怀疑皇贵妃也是敌国派来的奸细,请求圣上严查此事,因为这些风言风语,致使皇贵妃的母家也遭受众人的非议甚至远离,在朝中的地位也岌岌可危起来。 不过等圣上在众多嫔妃的宫中也捉出许多细作之时,许多大臣再也不敢说出这些话来,一个个噤若寒蝉,甚至恨不得把以前说的话给收回去,若是皇贵妃都是细作,那宫中恐怕有大半嫔妃都是细作,也就是说他们的儿女也有可能受到牵连,甚至他们的家族也是圣上的怀疑对象。 帝都以及皇宫出现细作这件事,朝中大臣都知道,只不过并未惊动平民百姓,他们依旧无忧无虑地干着自己的事,当察觉到身边认识的个别人被突然出现的亲戚带走,也没有产生丝毫怀疑。 景无痕大刀阔斧的把细作都纷纷抓到牢里,让人对他们分别进行审问,企图挖出慕国境内的一些事,不过很多细作都在被抓到的第一时间自尽了,活下来的只是些小角色,知道得也不多,因此,暗影对这些人进行反复的审问,依旧没挖到有用的信息。 不过景文昊并未因此而迁怒暗影,毕竟他们景国也有许多细作分散在别国,并时刻传送些有用的消息回来,景国有慕国的细作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不过他没想到皇宫里竟然有这么多人都是奸细。 与此同时,对于那些弹劾皇贵妃的大臣们,景无痕并未给什么反应,也没有对后宫其他没有嫌疑的嫔妃进行任何处置,这让很多人都松了口气,只要这件事不牵连到他们就好,其余的都不重要。 与此同时,他们对慕国 王爷出征,太子中毒 景文昊在苏诺的劝说下,还是决定随同大军一起上战场杀敌。 本来他并不打算这么做,不过在他父皇抓到一大批奸细之后,加上苏云辉也到府里拜访他,使得他得知苏韵也打算跟着一起上战场,他本来游移的心忽然变得坚定起来,正巧苏诺这时又再次劝解了他,他就再也无法坐以待毙。 想起自己差点因为敌国细作而失去孩子,他就是对夫郎再不舍,也只能痛下决心。 不把敌国军队打退,他的国,他的家便无法安宁。 这一天,风和日丽,天清气朗,二十万人马站在城门下,整装待发,如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汹涌澎湃,席卷而来,人群中满是肃杀之气,他们静静地站立着,却让人无法忽视他们,他们是那么的耀眼,等待着他们的元帅前来带领他们前去边关,大杀四方。 景文钊带着帅印和圣上寄予的厚望,领着一众将领和亲卫队从皇宫出发,走过热闹非凡的大街,百姓们站在两侧,看着一列一列的将士从大街上走过,呼喊声震天。 景文昊骑着马站在景文钊的身后,他一身银白战甲,表情一派肃然,让他的五官都硬朗了几分,他跟在景文钊身后,不断往人群中看去,像是在搜索着什么。 其余众将军也都纷纷跟在他们身后,带着景王朝天子和黎明百姓的厚望,走向战火燎原的边关。 景文昊很早就从王府离开,并未惊动还是在睡梦中的苏诺,只是写了一份长长的信放在枕边,约定往后的日子都用书信联系,也让他不要来为他送行,好好照顾自己,也好好照顾孩子。 他希望,等他回来的那一天,孩子还没出世,那样他就可以亲眼看着他的第一个孩子出世,不过,他的想法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战争不可能几个月就会结束。 虽然他让夫郎不要来给他送行,但还是在人群中不断搜索,说不定会看到夫郎奇迹般地出现在他眼前。 苏诺早上起来的时候,身侧一片冰冷,他便知道景文昊已经走了多时,还没来得及看枕边的那封信,他就匆匆让人为他梳洗好,然后又匆匆坐车来到离皇宫不远的大街上。 车身周围全是黑压压的人群,把他整个人都完全淹没,他想,即使景文昊看不到他也没关系,只要他能够看到景文昊便好。 苏诺捏着一封未开启的信,坐在车里等了许久,终于,人群中传来一阵高呼,他掀开帘子一看,赫然是一队兵马从皇宫里走了出来,带头的是景文钊,而他的身后,正是一身银白战甲的景文昊。 夏青和夏柳激动地无以复加,兴高采烈地大喊道:“王妃快看,王爷出来了。” 不过他的声音瞬间便被淹没在如潮的声浪中,苏诺听到他的声音,微微点了一下头,从车上走了下来。 夏青和夏柳连忙走过去扶着他,守在马车四周的灵风等四人也迅速聚拢过来,把他保护在中间,挤开人群,来到了最前面。 看着景文昊的身影越来越大,苏诺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英气勃勃的俊脸,配上那一身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的铠甲,竟有一种大将风范,比平时更有魅力。 这一身铠甲还是在景文昊决定去战场时,圣上赏赐的,苏诺在家里也看到他穿过一次,却没有如今骑着高头大马这般耀眼。 这一刻,苏诺觉得,自己让景文昊上战场的决定好像并不那么明智,想到此后的一两年都不能见到他,苏诺就生出一股浓烈的不舍之情,眼前的人还未离开,激烈的思念之情就已在心头萦绕不去。 景文昊往人群中看了好几眼,终于在前面看到一身素衣的苏诺,头上也只挽了一根简单的玉簪,却依旧那么亮眼,依旧那么俊美无双,当他把视线移过去的时候,便看着夫郎冲他挥了挥手,虽然夫郎什么表情都没有,但他依旧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那一丝不舍,那一丝留恋。 他抬起手臂,对着苏诺不断挥手,甚至有股放弃上战场的冲动,不过他也只是想想,男子汉大丈夫,做出的决定便不可以随意改变。 景文昊越走越远,他看了苏诺最后一眼,眼中的情感越发浓重,却果断转过头去,掩饰住眸中过多的情绪,思绪万千,终化为一股执念,终有一天,他会带着无数的荣耀,从战场上平安归来。 苏诺看着景文昊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对夏青等人道:“我们回去吧!” 坐回马车里,苏诺才终于意识到他手里还拿着一封信,于是把信封上的褶皱慢慢抚平,从里面拿出一张信纸,上面满满的都是苍劲有力的字体,他没有迟疑,开始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 ※※※ 几日之后,帝都发生了一件大事,太子在东宫遭到刺客暗杀,中毒昏迷,至今未醒,刺杀太子的刺客有十几人,其中一人重伤逃走,其余全部被侍卫击毙。 圣上龙颜大怒,东宫一干侍卫及宫人因为保护不力,全部被降罪,不是被关到地牢,就是被杖毙。 太医院所有御医前往东宫为太子诊治,竟无一人能解掉他身上的毒,皇后在得知自己儿子中毒的第一时间就赶到了东宫,见这么多御医都不能让太子醒过来,甚至还不能保证太子性命无忧,震怒之下,便要命人把全部的御医都惩罚一遍,好在其中有个德高望重的御医医书甚好,延缓了太子身上毒性的蔓延速度,所有太医院的御医才幸免于难。 皇后殿下身形修长,穿着一身还来不及更换的便服,站在太子的床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脸色乌黑的儿子,心里痛到无法呼吸,他眼眶发红,双手捏成拳,指尖发白,指甲死死地掐入手心。 跪在床前的众多宫人和御医一言不发地把头埋在胸前,心里不停地祈祷太子千万不要有事。 见到头发花白的那位御医不断用针刺入景文轩身体的各大穴位,史骏飞却仍然面不改色地站在一旁,手心却又掐出了几道血痕。 终于,老御医站直了身体,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还来不及转身回答,史骏飞就用极其冰冷的声音问道:“太子如何?”他眼神凌厉地盯着老御医,好似只要他一说‘不好’,他就立马用眼神把他射死。 好在老御医连忙转身,跪在史骏飞面前,如实答道:“回皇后殿下,微臣已经为太子封住了穴道,减缓了毒素的蔓延,可保太子殿下一月之内性命无忧,若是一月之后,还无法找到解毒之法,恐怕……” 御医虽然止住了后面的话,但史骏飞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若是一月之后还无法找到解毒之法,景文轩定然性命堪忧,再无生还的可能。 史骏飞点头,扫了一圈这个屋子里的所有御医,闭了一下眼睛,命令道:“给你们所有人半个月的时间,若是半月之内还无法找到解毒之法,本宫绝不留情。” 下面的御医口中连连答应,被他身上的气势压得战战兢兢,抬不起头来,冷汗直冒。 史骏飞这才再次吩咐道:“留下两个御医在东宫随时待命,其余人等便可自行离去。” 等所有御医都走光之后,史骏飞坐在床边,白皙修长的手摸上景文轩的脸,目光冷冽而坚定,口中斩钉截铁地说道:“轩儿,你放心,父后一定会让人治好你,你一定会安然无恙的,那些伤害过你的人,父后必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恰在此时,景无痕也走了进来,他看着昏迷不醒的景文轩,便对坐在床前的史骏飞低声问道:“乐临,轩儿还好吧?” 刚才御医出去的时候,他已经问过了,得知景文轩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就稍稍松了口气,只要还有希望就好,总有办法救治,他是景王朝的天子,想救一个人并不是太难,他只是想到很久没看到皇后,想要和他好好说说话而已。 却不料,史骏飞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景文轩,连一个施舍的眼神也没有给景无痕,只是冷笑道:“不劳圣上关心,轩儿自有我这个父后为他做主,他若是死了,我就让那些凶手给他陪葬便是。” “你……”景无痕看着眼前这个浑身冒着冷气,没有半点通情达理的皇后,他觉得两人简直无法沟通,想到善解人意的月儿,还是觉得无法和这个皇后友好交流,于是便道:“也罢,既然轩儿有你照顾,朕便不在这里碍事了,你放心,轩儿也是我的皇儿,朕自然会想方设法地遍寻名医为他解毒。” 说着,他就转身走出寝殿,摆架离开了凤阳宫。 太子景文轩是景王朝的储君,未来的九五之尊,纵然圣上不是很喜欢皇后,但对这个有治国之能,性格宽厚的太子还是比较满意的,就算他不是这么好,毕竟是他的儿子,他是绝不会放任自己儿子不管的。 于是,景无痕便暗中命人在宫外搜寻其他名医为太子殿下诊治病情,另一边又命人把这个消息隐瞒下来,不让景国太子遇刺一事传到边关将士耳中,以免造成军中混乱,导致军心不稳,影响战事。 而且,景无痕也没有把这个消息送到正在赶往边关的景文钊等人手中,不过他却暗中命人查探这件事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不过,景文钊等人自有 解毒圣手,另一段情 苏诺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府中打理账目,当他听到灵风报告的消息时,便一边让他继续去查探消息,一边让薰梦楼的杀手查探究竟是何人所为。 在苏诺看来,景文轩这个太子虽然和睿亲王一派的人不和,但确实能够成为一个勤政爱民的贤君,而且他同样知道,睿亲王并没有当皇帝的打算,景文昊先前是个纨绔子,也同样没有能力当皇帝。 他们逍遥王府的人想要在太子继位之后安然无恙,衣食无忧地活着,自然不能和皇后一脉撕破脸皮,而且还要适当得讨好他,等以后太子当上天子之后,失去父皇庇佑的景文昊才能继续拥有现在的荣华富贵。 这个想法很容易,因为太子不是那种残暴不仁的储君,必定不会因为心中的猜疑而胡乱除掉某些人,而且据他所知,到目前为止,太子从来没干过伤天害理之事。 倒不是说现任太子软弱可欺,只要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也是一个杀伐果决,恩怨分明,对自己对他人要求极其严格的人,只要犯了错的人,落在他手里,必定会遭到极其严苛的惩罚。 所以,想要从他手里抢夺皇位,是极其困难的。 若是太子以外的皇子想要当皇帝,那么就只有杀掉他,只是就算太子真的死了,如今景无痕还年轻力壮,皇后的年龄也不算大,还是有希望再生一个嫡子。就算不能生,直接从其他妃嫔那里过继一个来培养也是可以的。 因此,如果刺客是其他皇子身边的人,那幕后凶手并不能如愿以偿地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因为花费的时间太长,还有暴露的危险。 不过除了这个,还有一条路,那就是造反,篡位谋反这个方法虽然老套,但确实是坐上皇位最快捷的方式,但一定要谋划周密,否则便万劫不复。 当然,刺杀太子的人还有可能是慕国的奸细,其目的就是为了扰乱军心,使朝廷震荡,各党派的斗争更加激烈化,并且导致民心不稳,所以,太子中毒的消息,圣上尽可能地控制在一定范围以内,以免多生事端。 至今为止,朝中许多大臣及平民百姓都只知道太子受了伤,且无性命之忧,并不知他其实已经时日无多,只要身上的剧毒不能解开,就再也没有生还的机会。 也因为这样,圣上便不能大张旗鼓地遍寻名医,为太子解毒,只能暗中慢慢寻找。 苏诺倒是得知江湖上有个神医,此人外号‘解毒圣手’,性格温和,医术高超,天下没有他解不了的毒,只是他这些年来行踪不定,很少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也很少有人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而且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会救治太子,因为这位神医有个规定,便是不救朝中之人。 他之所以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还是因为前世从慕国逃出来之后,在途中幸得这位神医相救,并从神医的小厮口中得知了此人的身份。 如今太子已经昏迷了三天,苏诺早已吩咐薰梦楼的人查到了神医的行踪,他得知御医还是没有研制出解毒良方,圣上派出去的人也没有找到可以救治太子的名医。 所以,苏诺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决定让人把神医的消息传递给皇后,若是太子得救,便可以稳定景国的局势,不让太子命不久矣的消息传到边关,造成军心不稳的态势,并给景文昊等人施加无谓的压力。 只是透露这个消息的人必然不是他,因为若是让皇后得知是他透露的消息,必定会让皇后以为他图谋不轨。当然,还要瞒着皇贵妃,此时的皇贵妃,恐怕巴不得太子早点死,因为太子死了,尤诚离皇位就更近了一步,到了那时,皇贵妃作为尤诚的心上人,只要通过一番运作,就会成为一位名副其实的皇后。 到时候,作为天子近臣的苏云辉及背后的苏家,必然也会遭受无妄之灾。 不但如此,苏诺一直以来都在怀疑一件事,他可以肯定景文昊一定是圣上的血脉,却不敢肯定景文钊也是圣上的血脉。 他这些日子想了很多,皇贵妃对睿亲王的严苛,对逍遥王的宠溺,想必都是另有原因,所以他大胆猜疑景文钊并不是圣上的儿子,很有可能是尤诚的儿子,不过这件事并没有证据,还要查一查才能确定。 苏诺觉得皇贵妃和尤诚的真实目的,就是谋权篡位,当然,这只是他猜出来,并无真凭实据,他虽然一直在让薰梦楼查探此事,但这么久以来,并无详细的消息传来,有的只是只字片语,说什么尤诚在这段时间行踪诡秘,并且频繁和皇贵妃互通消息,皇贵妃也频繁出入御书房和圣上会面。 若果真如此,那么作为皇贵妃的另一个儿子——逍遥王,对尤诚来说,只是心爱女人为其他男人生的孩子,纵然有皇贵妃的一念之慈,尤诚因为嫉妒之心,也必不会让他有什么好下场。 还有一点,前几天的沛儿欲要害他小产之事,恐怕也有皇贵妃在其中插手,现在对太子下毒,恐怕也和皇贵妃或者尤诚脱不了关系,难道就是即将谋权篡位的征兆?那把睿亲王引到边关去,说不定也是有着让他远离争斗中心的意图,真实目的其实是为了保护他。 虽然他的这些猜测并不一定全对,但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对皇贵妃的所作所为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过他却不知道逍遥王去边关这件事是不是皇贵妃在其中运作的结果,他仔细想了一下,还是毫无头绪,不过唯一确定的一点就是,也许睿亲王和逍遥王去了边关,不失为一件好事。 当然,苏诺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这背后之人在慕国来犯之时对太子下毒,其实是和慕国的朝中之人有所交往。 总之,苏诺做出的这些猜想都没有证据,只希望薰梦楼能够尽快查出结果,只是结果出来之后,若证实了皇贵妃确实狼子野心,那景文昊又该何去何从?那他又该不该把这些事透露给圣上?若是圣上知道了,景文昊恐怕会被此事牵连,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 第二天,帝都的大街小巷都在传言江湖上有个颇有名望的神医,外号‘解毒圣手’,据说他住在距离帝都几百公里以外的一座山上。 不久后,关于这位神医的各种传闻就被皇宫里的皇后和皇上得知,皇后在第一时间就传讯给史家,让史大将军派人去把神医请到宫里来医治太子殿下,虽然他对这个神医的医术仍然抱有怀疑,但他绝不会放弃任何能够救治儿子的机会。 当然,景无痕也没有坐以待毙,在得知史家人派人去请神医后,虽然没有让人也跟过去,但也命令暗影暗中查探刺客背后的主使人,只是目标却直指慕国,这个消息让他再次震怒,只是他能做的就是继续追查逃掉的那名刺客,并不能直接收拾主使人。 然而,史家派出去请这位神医的人却无功而返,带回来的消息称他不愿意随他们进皇宫救人,无论许多少好处都不行。 皇后却并未放弃,既然软的不来便来硬的,于是便吩咐史家人直接把这位神医用绳子捆回来。 同时,睿王府的黎雪烟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当她听到这个消息之时,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侍卫,睁大眼睛问道:“你确定这位神医的姓名就叫...燕随风?” 侍卫单膝跪地,如实答道:“回禀王妃,正是如此。” 黎雪烟的身子摇晃了两下,被后面的侍婢及时扶住,她挥手让侍婢退开,上前几步,又急切地问道:“那你可知这位神医长相如何?” “回王妃,属下并未见过,不过听史府去过的人回来说,这位神医俊美如斯,身高八尺有余,手里拿着一支长箫,尤其是那满头银发更是亮眼,如神仙下凡,而且他身后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厮,长相也颇为俊俏。” 黎雪烟双目无神地呆愣片刻,连忙点头,呢喃道:“是了,随风就是满头银发,像是神仙般的人物,而且医术了得,没错,随风就是他,他就是随风。” 等她回过神来,才想起要干什么,她连忙吩咐侍卫去准备好马车,然后带着一个侍婢和一个侍卫,驱车赶往那名神医的所在之处。 而另一边,史府的人也整装待发。 黎雪烟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山峰,眼中闪过一丝怀念,然后抿着唇,提起裙裾往直通山顶的一条崎岖不堪的小路走了上去,身后的两人一左一右保护在她身边。 当她站在半山腰,看着不远处的那间茅屋,她停顿了半响,终于还是义无反顾地迈出了脚步。 她看着院子里的那个银发男子,正背对着她处理簸箕里的草药,那熟悉的身形,那熟悉的一头银发,顿时让她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她捂着嘴,拼命地止住倾泻而出的抽泣声。 那名银发男子像是才发现一般,背对着黎雪烟开口道:“睿王妃既然来了草民这寒舍,为何不进来坐坐?”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黎雪烟连忙用丝帕擦了擦眼泪,红着一双眼睛,走上前,痴痴地看着燕随风的侧脸,小声地叫道:“随风......”说着就要去拉住他的手。 哪知燕随风的手一动,避开了黎雪烟,转身往屋内走去,淡然地开口道:“还请睿王妃自重,男女授受不亲。”连一个正眼都没给她。 黎雪烟跺了跺脚,转头对身后两人吩咐道:“你们都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说罢,就跟着燕随风走进了茅舍。 燕随风坐在一张长凳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条斯理地喝着,既没有招呼黎雪烟坐下,也没有为他倒茶,态度比陌生人还不如。 黎雪烟在他身边踌躇半响,终于还是质问道: 吐露秘密,医治太子 黎雪烟和燕随风是在一次意外中结识的,当时的黎雪烟还是一名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她随母亲回外公家,途中遭遇土匪,幸得燕随风出手相救,后来又因为生病而再次遇上燕随风。 本来黎雪烟便对燕随风一见钟情,因为第二次相遇,她便觉得自己和他是此生缘分,随后便背着家里人,隔三差五地去找他,然后,燕随风被她活泼开朗的性格感染,渐渐地也迷恋上了她,一来二去,两人便私定终身。 过了很久,黎雪烟才向燕随风说明自己的身份,不过也就是因为如此,燕随风后来才不告而别。 燕随风的父亲是一名御医,许多年前就被朝中官员暗害,所以他不救朝中之人的规定便由此而来,可见他对那些大臣是何等的仇恨,所以得知黎雪烟是朝廷官员的女儿,他便无法接受这个消息,何况他也认为黎雪烟的父亲和他父亲的死脱不了关系。 黎雪烟不知燕随风为何无故消失,她打听了很久,终究未找到人,过了一段时日,她随母亲回了帝都,但她一直未曾放弃,以为燕随风终会回来找她。 岂料不久之后,一纸婚约让她再也无法淡定,终于开始忧虑起来,她想过逃婚,不过想到生她养她的父母,想到燕随风无故消失,让她伤透了心,她便自暴自弃起来,认为嫁给战功赫赫的睿亲王其实也不错。 成亲前,她日盼夜盼的情郎终于私下前来找她,不过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声恭喜,然后送了她一件贺礼,便又急忙离去,让她连话也说不上。 她想要忘掉燕随风,奈何这么多年却从未忘过,就因为心里放着这个人,所以她当初成亲的时候,睿亲王说出打算和她假成亲的建议,她也想都不想就同意了,婚后,两人虽然表面上是夫妻关系,但私底下只是以朋友的方式相处,双方也不必履行丈夫和妻子的权利和义务。 开始她搞不明白,直到过了很久,黎雪烟才知睿亲王其实早就有了心上人,而且这个心上人的身份有点特殊,这时,她提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燕随风垂着眼眸,一言不发地盯着茶水,看着茶叶在水中浮浮沉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片刻,他才淡淡开口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何意义?当初我不告而别,意思再明显不过,而你如今也成了别人的妻子,你早就应该把我忘掉,不是吗?” 他遇见黎雪烟之前,从来都以为自己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直到喜欢上黎雪烟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么懦弱,他看着心上人一遍一遍地在人群中寻找自己,而自己却始终鼓不起勇气出现在她面前。 他在最开始逃避的时候其实就后悔了,不过就算他不逃避,两人恐怕也不能在一起,他是罪臣之后,而黎雪烟是朝中大臣的女儿,就算黎雪烟愿意和他在一起,黎雪烟的父亲也不可能接受一个罪臣之子作为他的女婿,况且他也不屑和达官贵族为伍。 当他得知黎雪烟和睿亲王订亲之后,心中的痛苦恐怕任何人都无法体会,他甚至有股带着黎雪烟私奔的冲动,然而,他可以不顾自己的名声,却不可以不顾黎雪烟的名节,他若是真的这样做了,不但黎府众人将会蒙羞,而她本人也会一辈子活在愧疚与自责之中。 想了很久,他才说服自己,睿亲王战功赫赫,相貌英俊,才华横溢,和黎雪烟十分相配,只有嫁给睿亲王,才是黎雪烟最正确的选择,最好的归宿,而他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大夫,所以他在成亲前见了黎雪烟最后一面,就是希望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去,让她忘掉自己,也让自己彻底死心,今后两人便永不相见。 黎雪烟表情尤其苦涩,眼中含着泪珠,哈哈笑了几声,身体跟着微微颤动,连带着头上的步摇也晃动了两下,她盯着燕随风的侧脸,道:“我又何曾不想忘掉你,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却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你,你如果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不想和我在一起,当初又为何不向我明言,我是那种胡搅蛮缠的女人吗?你连个让我放弃你的理由都不给我,我又如何放得下你?” 黎雪烟擦了一把眼泪,恶狠狠地道:“燕随风!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里了,无论如何你也得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当初为何不告而别,你要是不把这件事说出个子丑寅卯,我便一直赖在这里。” 燕随风眼神沉痛,终于长叹一声,抬起头看着她,无奈道:“我真的没什么好说的,睿王妃你还是回去吧,燕某只是一介草民,若是让外人知道你来了我这里,恐怕有损王妃的名节。” 现在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雪儿早就成为了别的女人,就算把当年的事情解释清楚,只是徒增烦恼罢了,那些仇恨只他一个人背负着就好,何必要雪儿也和他一起承担这些过往的痛苦? 黎雪烟说自己无法忘掉燕随风,其实燕随风又何尝忘掉了她,他并不是一个洒脱的人,付出的一段真心想要收回来更是难上加难,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待在帝都城外的一座山峰上,只为了方便时不时地到城中去打探她的消息,得知她生活得很好,他便放了心。 黎雪烟冷笑道:“那又如何?反正我从来就没在意过什么名节,你又何必为我考虑这些?何况你从来就没在乎过我吗?就算我嫁给了景文钊你也无动于衷,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你要是真的在乎,就把实情都告诉我又有何妨?” 燕随风在说与不说之间徘徊不定,内心挣扎了半响,看着黎雪烟恶狠狠的目光,还是妥协了,他把心中隐藏了十几年的秘密亲自告诉黎雪烟,又把这么多年做出的猜测也说了出来。 而黎雪烟仔细听了过后,满脸严肃地问道:“这就是你当初不告而别,连封信也没给我留的原因?你只是凭你的猜测,便断定我父亲和你父亲的死脱不了干系?” 燕随风闭口不语,他父亲当年因为一桩宫廷秘案而被陷害之时,便是黎雪烟的父亲带队从他们家里搜出父亲谋害皇嗣的证据,因为一开始就对黎将军怀有偏见,所以他最开始就以为父亲的死和他脱不了关系。 当然,他知道不能仅凭猜想就给别人判了死罪,只是这么多年了,他并未找到真正陷害父亲的人,因为势单力薄,加上参与这件事的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皇宫又进不去,他就只能一个人慢慢查。 黎雪烟再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父亲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栽赃陷害的事情,他为人光明磊落,洁身自好,性情耿直,从来不爱和其他官员虚与委蛇,同流合污,而你父亲当时是御医,我父亲是朝中大将,想必两人的交集并不深,又如何结仇?” “还有,你别以为这样就能逃脱我的手掌心,这么多年我都等过来了,你知道我是不可能放弃你的。”她又伸手抓住燕随风的肩膀,把他掰过来,与自己相对而视,表情严肃而认真地说完,随后又露出一个俏皮的微笑,璀璨如朝阳:“随风,其实我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和睿亲王只是假成亲。” 燕随风刚露出一抹惊讶的神情,外面就传来吵闹声,他只好说道:“睿王妃你还是赶快离开吧,史家的人来找我了。” 黎雪烟走到门口,悄悄地开启一条缝,看着外面自己这方的两人和史家的人僵持着,虽然史家人个个看起来都不好惹,但并未无故动手,她忽而转头对燕随风问道:“随风你要随他们一起走吗?” 燕随风微微摇头:“我不想和皇室中人扯上关系。”想到父亲的死因,他心里对那些人就极其厌恶,虽然他并不知道史家人让他进宫是为了救谁。 然而,黎雪烟并不想他这样,她又走到燕随风的身边,劝说道:“随风,你要想洗清你父亲身上的罪名,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孤军奋战,眼下太子中毒,命在旦夕,你只要救下太子,立下了汗马功劳,就有机会接触皇宫里的一切,并借此寻找当年的蛛丝马迹,然后为你父亲翻案,而且这样,你与我也能多些见面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她能够知道太子中毒一事,自有她得到消息的渠道。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对燕随风的医术十分肯定,必然能够解了太子所中之毒,而且只要燕随风入了帝都,两人的相处时间便会多起来,至于朝中的明争暗斗,她相信以随风的才智,是能够应付得了的。 燕随风衡量了一下,终于还是同意了黎雪烟的意见。想到心上人和睿亲王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那他就还有机会挽回这一切,只要他把父亲的罪名洗清,他便不再是罪臣之子,虽然官场的争斗想来激烈,但心上人都为他牺牲了这么多,他要是再逃避,就不配当个男人。 于是,燕随风便和史家人一起进了皇宫,在皇后和皇上的共同关注之下,他淡然地为太子诊脉和针灸,不到片刻,太子的脸色便稍稍好转起来,皇后与皇上这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几天,燕随风日夜不停地太子解毒,虽然太子还未醒来,脸色却一天好过一天,呼吸也变得平缓起来,心跳强劲有力,显然已无生命危险。 直到这一刻,担忧得茶不思饭不想的皇后殿下才终于喜极而泣。 而这时,薰梦楼 惊天大秘,进宫面圣 原本这位情报人员并不能发现这里面的端倪,奈何他运气颇好,硬是在半夜三更,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一名行踪诡异的黑衣男子从尤府飞了出来,他一路跟踪这名黑衣男子到了荒郊野外的一座小茅屋。 茅屋里面躺着一个浑身血淋淋,衣服也残破不堪的落魄男子,等那名从尤府出来的黑衣男子扯开脸上的面巾,他才认出这人便是尤诚。 后来,两人的对话也被这位情报人员全部听了去,也正是因为这样,那位情报人员才知道刺杀太子这件事就是尤诚指使的,而且他还知道了另一个惊天大秘密,尤诚其实是前朝皇族中人。 尤诚和那个刺客谈论了几句,便不顾主仆之情,一掌结束了他的性命。 随后,尤诚出了茅屋,又一路往城外更远处飞去,情报人员想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岂料尤诚带着他一路来到了一个墓地。 情报人员看着尤诚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其中一块石碑慢慢移开,露出一个向下的阶梯,等尤诚走下去之后,他本来也想跟着走下去,石碑却又慢慢移回原来的位置。 他在石碑附近摸索了半天,还是没找到进入地下的方法,就原路返回城中,到尤府去搜索一番,看能否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尤诚藏东西的地方太过显眼,总之,那个情报人员在尤诚的房间里发现一个密室,里面放着一份朝中官员的名单和一副画像,还有一个玉玺和一套龙袍,都是前朝旧物。 他悄悄地把暗室里的名单和画像给拿走了,其他东西一样没动。 这位情报人员不敢有片刻耽搁,一回到薰梦楼,就把手里的东西交到了楼主的手中,而这位楼主则亲自带着东西赶到逍遥王府,把这两样东西亲自交给了苏诺,片刻也不曾停留,就又溜出了逍遥王府。 楼主送东西来的时候,夏青正待在苏诺的旁边,虽然对此人悄无声息地来到王府感到无比惊讶,更对苏诺认识这样一个高手而感到震惊,但面上并无太多变化,只是静静矗立在原地,把头埋在胸前,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虽然,那位楼主的面容被半边面具遮住了,两人说的话也无关紧要。 此刻正是三更时分,苏诺只披着一件披风,盖住里面的亵衣亵裤,等那位楼主走远之后,苏诺抱着手里的两样东西转过身,低声对内室唯一留在他身边的夏青说道:“你一定想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吧?” 夏青连忙回道:“回王妃,奴才什么都不想知道。”虽然他心里隐约猜测王妃对自己更加信任,打算把自己的秘密吐露出来,但他也不好明着说自己有好奇心,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知道了更多的事情会不会不太好。 苏诺把那两样东西放在床上,拿起其中的那份官员名单开始看了起来,一边对夏青说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你应该知道江湖上有个亦正亦邪的薰梦楼吧,刚才那个人便是薰梦楼的楼主。” 夏青猛地抬头,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怔愣了片刻,眼神突然变得闪闪发光,表情崇拜地看着自家王妃,心想自家王妃可真是厉害,竟然认识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薰梦楼楼主。 薰梦楼他是知道的,因为他以前在茶馆里就听到说书先生说起过这个门派,而且据说楼主的实力和武林盟主有的一拼,除了皇宫,天下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而且手上人命无数。 夏青回忆了一下那个薰梦楼楼主的样子,虽然他的面容被面具遮掩,但他却发现其身形和以前王妃救治的那名重伤的双儿极其相似,于是问道:“王妃,刚才那位楼主不会就是我们以前偷偷救治的那个双儿吧?” 苏诺眼神带着一丝笑意,微微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猜测,心想夏青果然不笨,不愧是跟随他多年的人。 夏青恍然大悟,转而心中又是一阵懊恼,原来王妃救治的那个双儿竟然就是薰梦楼楼主,他以前竟然都未发现,想到自己和这样一个大人物有所接触,心里就是一阵激动。 不过,他并未因为苏诺对他有所隐瞒而心中有所芥蒂,毕竟王妃和江湖中人有所接触的事情若是被外人知道了,恐怕会授人以柄,更甚者会使得圣上对王妃有所猜忌,说不定还会连累王爷。 所以,王妃如此慎重,实在是情有可原,况且王妃现在已经对自己更加信任,只要他对王妃永远忠心,相信终有一天,王妃会对他付出全部的信任,他有这个信心。 “王妃,天色已晚,您还是早点睡吧!” 苏诺坐在床边,把名单看完之后,皱了一下眉,对夏青挥手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一会儿就歇息。” 夏青点头退出了房间,把房门轻轻关上。 房间里闪烁着昏黄的烛光,苏诺看着手里的名单,思考着这些东西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他想着楼主告诉他尤诚是前朝皇室中人的身份,在心里对这份名单做出了无数个猜想。 苏诺发现朝中大部分官员的姓名都在这份名单上,既然尤诚的身份是前朝人,这份名单存在的意义自然是为了谋反准备的。 名单上面每个姓名后面都有一个标记,有些是勾,有些是叉,有些却是圈,他在密密麻麻的名单上面找了一下,找到自己父亲的姓名,看着后面打了个叉,联想了一下以前苏云辉差点被陷害之事,忽然心中生起一个念头。 随后,他又连忙把名单仔细看了一遍,终于确定心中的想法,后面打勾的名字也许已经背叛了景王朝,而打圈的也许是尤诚还在试图策反,打叉的自然是忠于景王朝,被尤诚列入必须解决的对象。 他为自己的想法震惊不已,却不敢把这个想法当中儿戏一般放在脑后,既然让他知道了这件事,不管猜测是对是错,他必然得有所作为。他一边想着该怎么办,一边无意之中把名单翻了过来,竟发现这张纸的背面还有许多朝中大臣的姓名。 苏诺皱眉思索片刻,不解其意,只好把它放在床上,把另一幅画拿起来缓缓展开,里面的景象终于呈现在他面前,这是一男一女互相抱在一起,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一个容貌英俊,黑眸深邃,神情专注,一个容颜柔美,目光布满柔情,年龄都只有十几岁的样子,而且两人的五官给苏诺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拿着画像思考了片刻,才想起有哪里不对,若是他猜得不错,这两人定然是年轻时候的皇贵妃和尤诚。 无论如何,既然他知道了尤诚的身份和目的,必然要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圣上,好让他早有防范,而不是把这个消息隐瞒下来,由自己去解决,毕竟尤诚背后的势力及其庞大,说不定还有军队的支持,想到尤诚消失在墓地,他便猜测也许谋反的军队就在墓地的地底下。 如果要向圣上透露此事,就要把自己的消息来源也一并说出,他思前想后,觉得就算暴露了自己,也要把这件事说出来,毕竟他是景王朝的子民,更是景王朝的王妃,于公于私,都该保住景王朝的江山。 至于皇贵妃和尤诚的关系,苏诺看着画像上的两人,想到正远赴边关的景文昊,犹豫了片刻,便打消了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圣上的念头,只要尤诚能够伏法,皇贵妃在宫中孤立无援,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而且,以圣上的能力,总会发现自己的心爱之人和前朝之人有染,到时候皇贵妃必然不得善终。 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只是为了景文昊,皇贵妃虽然图谋不轨,但对景文昊颇为宠爱,而景文昊对皇贵妃也颇为孝顺,若是景文昊得知自己的母妃做出此等事,而告发她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夫郎,景文昊必然会伤心欲绝。 苏诺想到景文昊有一天会用失望的眼神看着自己,便心中一痛,原来他对景文昊竟如此在乎了。 不过,如果圣上真的发现这件事,他也无能为力,到时候他只能希望景文昊尽快接受这个事实,因为就算失去了母妃,景文昊还有自己和孩子陪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 只希望真相暴露的那一天,圣上能够看在景文昊是他儿子的份上,加上自己也立下了功劳的份上,不会牵连他们逍遥王府等人。 其实他也想过景文昊也许不是圣上的儿子,不过这个猜测瞬间便被他否决了,因为景文昊的长相和圣上有五六分相似,和尤诚却无半分相似,景文昊自然是圣上的血脉无疑。 这天晚上,因为接收到的消息太多,苏诺整夜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刻都没有睡着,早晨起床的时候都挂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脸色也有点苍白。 苏诺天刚亮就起床让下人进来为他梳洗,并命人去准备好马车,等他用完早饭便入宫去见圣上,夏青见此情景,便为他施了一层粉黛掩盖住憔悴的脸色和黑眼圈。 “王妃现在是 遭遇刺杀,圣上出事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苏诺乘坐的马车从大道中央穿行,往皇宫的方向而去,本以为一路上会非常顺利,谁料突然从周围杀出五个蒙面黑衣人,手中均持一把大刀,对着马车围攻过来。 骑着马走在马车旁边的灵风等四名侍卫在第一时间抽出佩刀,挡住了几人的攻势。 周围的百姓顿时一阵躁动,连忙跌跌撞撞地往远处跑去,有些甚至摔倒在地,街上顿时变得一团混乱,很多妇人和小孩儿看着他们手里的兵器都哭喊着往其他人求救,一些摊主甚至来不及收摊就往安全的地方逃去。 很快,街上就只剩下四名侍卫和五个黑衣人在马车的周围打作一团。 马车里,夏青和夏柳紧紧靠在苏诺的身边,听着外面打斗的动静,浑身发抖,完全不敢往外看。 苏诺把帘子掀开一点,往窗外看了看外面的情景,便知道四名侍卫完全可以应付那些黑衣人,遂不再担心,只是心里想着外面那些人到底是何人派来的,猜来猜去,他还是觉得尤诚的可能性比较大,只不过他并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莫不是尤诚已经发现密室里少了两件东西? 不过就算这样,他又如何得知东西在自己这里?苏诺想着,看了一眼夏青,心中的怀疑又瞬间打消,觉得自己多想了,夏青从始至终都未离开过他的身边,更是无比忠心,断然不可能被外人收买。 虽然想不通,但苏诺也并未着急,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车内,听着外面的动静,只希望幕后之人只派了这几人来对付他,并未留下后手。 哪知,老天爷并未听见他的心声,就在灵风四人把五名黑衣人杀尽之后,两边的茶楼及酒楼上面又飞下来十名蒙面黑衣人,而这些人的武功比前面的更加高强。 不过灵风四人的实力也不弱,硬是和那些人打了个平手,双方一来二去,打得热火朝天,把周围的地摊都全部掀翻在地,那些人却完全没有办法接近马车半尺之内。 只是尽心尽力保护在马车周围的侍卫,和那些人缠斗在一起,却未发现高楼上还有一个人躲在柱子后面,拿着一把弯弓,对准马车就是一箭射了过来。 眼见着即将射入马车,好在白玉在关键时刻发现,连忙摆脱和他打斗的三个黑衣人,飞身上前,挡在马车前面,举刀一劈,那只箭顿时改变原有的轨迹,掉落在地。 危机顿时解除,然而,隐藏在暗处的那人并没有就此结束,而是继续搭弦射箭。 另外三人看着白玉抛下他们,转而挡在马车前,把箭纷纷挡开,便对视一眼,身形一闪,想要接近马车,伺机对车内之人下手。 然而,恰在此时,灵风解决了手里的两人,见到其余三人正举刀往马车劈去,立马飞身上前,和他们缠斗在一起。 其中一人和灵风打了两下,身形又是一闪,避开他的攻击,跳到马车上,手中一个翻转,举刀就往里面捅去,毫不留情,把帘子都刺破好大一个洞。 其余侍卫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惊一色,白玉一个闪神,一支箭正好射入了他的肩膀,他却丝毫不在意,转身想要拦下那名黑衣人的攻击,却不料,在他还未接近之时,那名黑衣人的动作一顿,白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下了马车,霎时间便失去了呼吸,嘴里还在涌出无数黑乎乎的血液,打湿了面巾,也打湿了地面。 车内的三人,除了夏青和夏柳两人被吓呆,苏诺依旧镇定如初,眼中迸发冷冽的寒光,神情颇为严肃地看着马车外,隐藏在袖子下面的右手捏着一根银针,带着冰冷的气息。 白玉眼神微微怔愣,不过一瞬间便已回神,举刀又拦下了数箭,单膝跪在马车外,向里面问道:“敢问王妃可有受伤?” 苏诺道:“并无受伤,你继续去对付其他人吧!” 白玉终于松了一口气,又继续挡下箭,然后用拿刀的那只手握着肩膀上的那只箭,猛地往外一拔,扔在地上,又往箭伤的周围点了数下,止住喷涌而出的鲜血。 好在这箭上并没有摸毒,只是射中肩膀,并无大碍。 白玉片刻不敢耽搁,见灵风把身边的黑衣人都解决掉之后,对他说:“你来保护王妃,我去把上面那人解决掉。” 说罢,他就跑到酒楼的下面,脚尖轻点,轻身往楼上飞去,抓住栏杆,往里面一翻,就出现在那名黑衣人的面前。 黑衣人扔下弓箭,并未逃走,而是拔出腰间的佩刀,和白玉打了起来。 就在灵风和另外两名侍卫把其余黑衣人杀尽之时,远处一对官兵迅速赶了过来,见是逍遥王妃的马车,连忙跪下请罪。 苏诺现在只想赶快进宫面圣,并不想把多余的时间花在应付这些官兵的身上,只是轻描淡写地应付了两下,就让他们抓紧时间处理现场,然后查一查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而他则看了一眼白玉肩膀上的伤,便让他立马回府医治,不用跟着去皇宫,白玉显然没有答应,而是坚持跟在他身边保护,说是不敢辜负王爷赋予的重托,苏诺无法,只得带着他一起往皇宫赶去。 此事的景无痕正在御书房,他坐在龙案后面,前方跪着一个戴着面具的暗影。 景无痕面容严肃地把手中的奏折放下,对那个单膝跪地的暗影问道:“最近帝都各处可有何异动?” 暗影道:“回主上,属下发现尤副统领这几天有些异常举动,他经常在半夜三更溜出城外,并消失在一处森林,好几个跟踪的人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而且他白天还去了好几个大臣的府上拜访。” 景无痕皱了皱眉,又问道:“一定要把他的行踪查探清楚,史家和吴家的人怎么样?” 暗影道:“回主上,史家这几天一直在查刺杀太子的幕后真凶,除此之外,并无异动。吴家旁支有个纨绔子于前几日在青楼和人发生冲突,被打了一顿,其余人等并无异动。” 景无痕沉思片刻,听到外面传来禀报声,便挥手让他退下。 暗影身形一闪,便隐蔽了行踪。 门外的刘公公躬身走了进来,向他禀报道:“启禀圣上,门外尤副统领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宣!” “是。” 刘公公躬身走到门口,把门外的尤诚请了进来。 尤诚走到屋子正中央,便单膝跪下,道:“启禀圣上,微臣今日听到一个下属向我禀报,说是在城外一座茅屋内发现一具尸体,经过微臣的再三推测,这人便是刺杀太子的刺客。此外,微臣还从他身上发现了一封信,因为事关重大,微臣不敢隐瞒,便立马赶来向圣上禀报。” “哦?”景无痕的眸中瞬时闪过一道光芒,他看着尤诚,问道:“那封信在何处?” 尤诚道:“回圣上,微臣已随身带来,还请圣上过目。”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奉上。 刘公公连忙把那封信接过来,转手递到景无痕的眼前。 景无痕从他手中接过信,抽出来便开始看,发现居然是敌国的书信,完了过后,他心中思绪急转,抬头看着尤诚,颇为欣慰地说道:“此事朕已知晓,爱卿辛苦了,你先下去吧!”虽然他可以从书信中推断出太子中毒一事是敌国所为,但并不敢轻易相信,尤其还是在对尤诚抱有怀疑的时候。 尤诚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景无痕看着门外,一脸深思的表情。 正想着,刘公公见尤诚走了出去,就立马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景无痕立马眉心一皱,周身散发着一股暴怒的气息:“你说的可是真的?竟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 “奴才不敢隐瞒此事,这幕后之人着实大胆,不仅对好几位朝中官员行刺,还刺伤了十皇子,就连逍遥王妃也受到了袭击,幸好侍卫护卫周全,王妃才无大碍。” 正说着,又有一名小太监进来禀报说逍遥王妃求见。 刘公公立马去把人给引进来。 苏诺吩咐夏青等人在门外等候,而自己则跟着刘公公进了门。 不知过了多久,夏青等人在门外徘徊了许久,才终于见王妃从里面走了出来。 夏青和夏柳连忙迎了上去,见王妃的神情和脸色都没有变化,虽然不知道刚才他和圣上谈了些什么,但想来一定不是什么大事,便放下心来。 苏诺就在众人的护送下又往宫外走去,丝毫没有打算去鸣翠宫向皇贵妃请安的意思。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景无痕看着手中的名单,脸色暗沉沉的,像是染了墨汁一样,他沉默半响,沉声道:“暗影何在?” “属下在。” 房中一个人影闪过,霎时就有一个戴着面具的暗影跪在下面,这个暗影虽然依旧是一身黑衣,但看其身形,却早已不是刚才那人。 景无痕压制住心里的怒气,伸手一甩,把手里的名单送到暗影的手中,沉声道:“五日之内,把你手下所有的人都派出去,把这名单上的人都给朕仔细查一遍他们最近的动作,尤其是那些后面打了勾的大臣。” 景无痕万万没想到,时隔数十年,前朝余孽竟然再度出现,而且还潜伏在皇宫,可他却丝毫未曾察觉,虽然他前几日就对尤诚的行踪抱有怀疑,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人就是前朝皇族中人。 虽然不可置信,且没有真凭实据,但他却必须重视此事,而且苏诺并没有理由骗他,这件事十有八.九便是真的。 “是,主上。” 暗影走后,景无痕坐在椅子上,思虑了良久,才转头对刘公公命令道:“你去吩咐人把史大将军和傅丞相叫进宫,就说朕有事吩咐。” 刘公公领命,就往门走去。 岂料,还没等他踏出门槛,就听到背后咚的一下,传来一声闷响,他回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圣上竟 夏柳背主,毒杀王妃 逍遥王府内,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绿豆汤,她轻移莲步往紫竹院走去,路上遇到几波侍婢,她都一一笑着打招呼。 待来到了院子门口,正好看见夏柳从对面走来,便迎上去说道:“夏柳哥,这是王妃吩咐厨房做好的绿豆汤,我给端来了。” “我正打算去厨房看看,没成想你就端来了,好了,你先回去吧!”夏柳微笑着从她手中接过东西,点点头。 “好,夏柳哥那我走了。”说完,那小丫头转身原路返回。 等那小丫头走了之后,夏柳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四下无人,就小心地朝旁边走几步,来到一个偏僻的所在,再往四周瞅瞅,才腾出一只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纸包打开来,看着绿豆汤,眼里露出一丝挣扎的情绪,手指都在发抖,然后,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得,眼神忽然变得坚定起来,把里面的白色粉末全部抖落在碗里,然后把纸捏成团,往墙角的草丛里扔去,用勺子把汤搅拌了几下。 忽而,后面传来脚步声,他连忙把勺子放好,双手重新捧着托盘,目不斜视地往苏诺的房间走去。 待来到了门口,夏柳站了一会儿,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才伸手敲了敲门,若是细心一点,还能发现他的双腿都在打颤。 过了一会儿,里面就传来脚步声,然后夏青就把门从里面打开,一眼便看见夏柳站在门外,手里端着绿豆汤,笑着道:“你进来吧,王妃已经换好衣服了。” 夏柳暗自平复了一下心跳,笑着点点头,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夏青。 夏青端着托盘往里面走,夏柳低调地跟在身后,把门关好。 苏诺头上的发饰已经全部取了下来,只插着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子,他一身便服坐在软榻上,一手拿着一个大红肚兜,一手拿着针线在刺绣。 肚兜上的图案已经初具雏形,两个胖嘟嘟的福娃,光着小脚丫子,戴着金项圈,头上两个像包子一样的发髻。 苏诺脸色柔和,手下的动作并不慢,这个肚兜是他三天前开始绣的,现在却已完成大半,在他的印象中,刚生下的孩子都很小,并且一天一个样,长得很快,所以他乘着闲暇时间绣了很多大小不一的肚兜,并且命人做的很多小衣服,最后也都是由他亲自绣上图案。 夏青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把碗端起来,用勺子搅拌了两下,才递到苏诺的面前,微笑道:“王妃,这是厨房刚送来的绿豆汤,你先休息一下,趁热喝几口吧!” 苏诺微微点头,把手中的东西放在软榻上,端着绿豆汤,舀了一勺递到嘴边,动作一顿,视线落到夏柳的身上,而夏柳见他看了过来,则立马把眼神慌张地收了回去,把头埋在胸前,不敢看向他。 苏诺眼神微微闪烁,用鼻子闻了闻勺子里的绿豆汤,发觉这绿豆汤的气味虽然表面上和往常一样,但里面却隐藏着一股淡淡的药味,若不仔细还真察觉不出,不过他是一个对毒.药比较了解的人,加上看到夏柳刚才的反应,苏诺很快就发现了这绿豆汤被动了手脚,而且这种毒.药的毒性极强,只要一服下,三日之内,必定毒发,再无生还的可能。 他把勺子扔在碗里,把碗放在桌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夏柳,努力按捺住心里的滔天怒火,眼神锐利地问道:“夏柳,为何不敢抬起头看我?” 夏柳见王妃把碗放下,一口汤也没喝,心中便已猜测恐怕下毒一事被察觉,再听他把碗放在桌上,又问了这样一句话,他的脸色便霎时惨白一片,不敢把头抬起来,眼里却满是恐慌,感受到王妃刺骨的目光,他只能支支吾吾地道:“奴才……奴才……” 这时,夏青也发现了不对,他立马从袖子里拿出一银针,插在绿豆汤里试了试毒,发现银针并未变色,便看着王妃,皱眉道:“王妃……”眼里还有一丝不解和不信。 苏诺抬手阻止他的话头,道:“三日殇的毒性虽强,用银针却是检测不出来的,你去把我抽屉里的一盒胭脂拿过来。”他捏紧拳头,心底一阵胆战心惊,好在他平时小心谨慎,加上对各种毒都略微了解,每次用食之前都会先闻一闻,今天才能发现绿豆汤的味道有点不同寻常,如若不然,不仅腹中胎儿不保,他的性命也必定堪忧。 夏青连忙走到梳妆台前,拉开下面的抽屉,拿出一盒胭脂,再走回苏诺的身边,就听他说道:“把汤和胭脂混合在一起。” 夏青依言行事,把胭脂盒打开,用勺子舀了一点绿豆汤倒进去,便看见盒子里血红的胭脂正在慢慢变黑,而且像水烧开时一样沸腾翻涌,他的眼神顿时变成了惊愕,双手都在剧烈颤抖,差点把胭脂盒扔出去。 夏柳也看到了这一幕,知道再也无法狡辩,吓得立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好不可怜。 苏诺平静地解释道:“三日殇若是不沾上胭脂,中毒之人便会在三日后毒发,若是这汤和胭脂混合在一起,只要喝下,不到半刻时间便会毒发。”虽然苏诺平时不会用胭脂,但房间里还是时常备着以备不时之需,偶尔在出席正式场合时,还是需要用这种东西打扮一下。 这时,夏青就算再不信,想要替夏柳辩解一句,也无从说起,因为夏柳的行为已经证明了王妃所言,他今天除了失望,便是愤怒,还有一丝前所未有的后怕,想到若是王妃没有察觉出来而饮下了这绿豆汤,到时,后果便不堪设想。 夏青被自己的假设吓出一身冷汗,就算他们的关系以前有多亲密无间,现在夏青看着夏柳的眼神也开始不善起来,他没想到平时那么纯善的一个人,竟然……竟然会做出毒害王妃的事来! 苏诺锐利的目光直射夏柳,问道:“说吧,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夏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把头埋在胸口,感受着王妃刺骨的视线,冷汗涔涔地道:“回……回王妃,奴才不知道。” 苏诺的眉头越皱越深,以前他对夏柳抱有多大期望,现在就有多失望,他原本还想再考验夏柳一段时间,若是他确实忠心可嘉,他就会赋予足够的信任。 看夏柳一副有苦衷的样子,虽然他有点于心不忍,但想到他差点害了自己和孩子的性命,就让他极其寒心,夏柳今日所做的一切都让他无法原谅。 夏青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站在苏诺身边,皱眉道:“夏柳,枉我当你是好兄弟,没想到你竟然干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到了现在,也还包庇着幕后真凶,我真是看错你了。” 夏柳心中一痛,眼眶里的泪水顿时汹涌而出,他万念俱灰地哭道:“王妃,奴才真的不知道是谁指使的,那个人我根本就不认识,我是受人胁迫的。” 苏诺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开口问道:“把你做这件事的起因经过都给我仔细叙述一遍。” 虽然夏柳确实有所背叛,但苏诺也不是无法承受,毕竟他前世遭受到的痛苦比现在严重得多,好在并未酿成严重的后果,也不至于让他色变。 夏柳连连点头,把起因经过都详细叙述一遍,不敢有丝毫隐瞒,而他的眼神依旧布满了绝望。 原来,夏柳前几天回家看望父母之时,却发现家里全是一团乱,父母和几个弟弟妹妹也不知所踪,与此同时,有个穿着灰色布袍的男子,带着一个掩面的斗篷找上他,说是他的父母和弟弟妹妹都被他抓走关了起来,只要他为那名男子办一件事,并且不能把这件事透露出去,那么他的父母和弟弟妹妹就会完好无损地回来,如若不然,就让他等着收尸。 夏柳不想自己的家人有事,虽然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但在纠结片刻之后,还是答应了他的条件,没想到那名男子的要求却是让他给王妃下毒,这种事情别说他不屑做,他也不敢做,便连忙拒绝了。 那名男子并不着急,说是可以给他一天时间考虑,一天之后,若是他还不答应为他办事,收到的便是父母及弟弟妹妹的几具尸体,而且还不一定是全尸,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屈从了。 夏青站在一旁,听着他的叙述,捏紧了拳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换做是他,父母被坏人绑架,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不过现在的他一定不会做出伤害王妃的事,就算牺牲了自己,他也绝不会背主。 苏诺沉默片刻,说道:“这就是你的选择?宁愿对我下毒,也不选择向我求救?” “奴才自知罪无可恕,只求王妃赐我一死,不过在我死之前,能不能求王妃救救我的家人?”夏柳自知对不起王妃,说完这些话,就再也无话可说,只好默默流泪,等待王妃殿下的惩罚,想着王妃恐怕一定不会答应他的请求,顿时绝望地闭上眼睛。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然后灵风和白玉二人带着一身血渍和伤痕从外面走了进来,在苏诺面前跪下,禀报道:“启禀王妃殿下,属下二人已将 惩罚夏柳,圣上无碍 苏诺对夏柳非常失望,他本来在前两天看见夏柳魂不守舍的样子就询问过,但当时夏柳却什么也不说,出于谨慎,他便命灵风等人去查找原因,却发现他的家人不知所踪。 听到灵风等人的禀报,苏诺就连忙让他们去寻找夏柳家人的踪迹,打算等人救出来之后再和夏柳说明,然而他却不知道这件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以为只是普通的绑架案,原因是为了求财。 好在夏柳的家人被关闭的地方并不是很隐蔽,虽然灵风等人废了好大一番功夫,但还是把他们找到并且救了出来。 苏诺现在才知道,其实夏柳家人被绑架,只是作为威胁夏柳对他下毒的筹码,说实话,苏诺也并不是不理解夏柳的所作所为,但他却不会继续把夏柳留在身边了。 夏柳所做的这一切,已经触犯了刑法,虽然他可以动用私刑处罚,但苏诺并不想这样,便让灵风和白玉把夏柳抓去官府问罪,而夏柳一旦被投入大牢,等待他的恐怕就是死罪无疑。 岂料,灵风却站出来为夏柳求情,并且以自身前途交换,甚至要代为受罚,苏诺看着跪在面前的灵风,又怎么不知道他对夏柳的心思,只是他却不能原谅夏柳,经过灵风的再三恳求,无奈之下,他也只好饶恕了夏柳的死罪,一方面是感念夏柳伺候他了两年,另一方面便是被灵风对夏柳的真情所打动。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苏诺也不可能惩罚灵风,所以他思来想去,就让下人打了夏柳三十大板,扣了他三个月的月钱,并且撵出王府,从此不可再入逍遥王府当值。 想了想,苏诺也觉得夏柳这么做确实情有可原,毕竟夏柳这么做其实是因为幕后之人的逼迫,而且夏柳的家人被抓也是被他连累的,虽然他并不知这幕后之人是谁,又为何要毒害他。 唯一可惜的是,夏柳对苏诺并没有半分信任,若是夏柳在最开始就把事情向他透露,苏诺必然会毫不吝惜地帮忙。 苏诺并不是一个嗜杀之人,对伺候了自己两年的人也确实下不了杀心,但却不得不罚,好在有灵风为夏柳求情,给了他一个台阶,苏诺也顺势饶了夏柳的死罪。 夏柳奄奄一息地躺在院子里,灵风向苏诺打了声招呼,走上前去,小心地把他抱起来,往府外走去。 夏柳狼狈不堪地攀着灵风宽厚结实的肩膀,闭着双眼,流下两行泪水,出了王府,他睁开眼,对灵风道:“灵护卫,先停一下。” 灵风顿住脚步,低头看着怀中的夏柳。 夏柳对他认真说道:“我想再看王府最后一眼。” 他移开目光,侧首看着大门,然后再看着上面的牌匾,目光留念,在心里说到:再见了,王妃! 看了片刻,他收回目光,灵风见此,就继续往街道的另一头走去。 “灵护卫。” “嗯?” “你刚才为何要替我向王妃求情?”夏柳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忍着疼痛,问道。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我喜欢你。” “喜欢?什么样的喜欢?”夏柳内心一动,紧张地问道。 “想娶你做夫郎那种喜欢。” 夏柳沉默不语,内心苦笑,莫说他现在犯了错,就算他以前没有犯错,还是在王妃的贴身仆人,和灵风也没有多大可能,灵风是王府的护卫,有官职在身,更是王爷身边的红人,他只是平民百姓出身,门不当户不对的…… 虽然夏柳对灵风也有那种心思,但想到他所犯下的过错,顿时歇下了这种心思,因为他不配,虽然灵风的恩情他永远也还不完。 灵风却不知他心中所想,把他抱到医馆处理了一下伤势,包了几包药,就继续抱着夏柳往他的家中走去。 到了夏柳的家,灵风没有和他的家人多说话,把夏柳放在床上,在屋内坐了半响,才站起来对他说:“你好好养伤,我明天再来看你。” 夏柳想说让他不要再来这里了,因为着实不合适,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只好默默点头,目光留念地看着灵风转身离去,说到底,他对灵风还是抱有幻想的。 ****************** 苏诺在房间里坐在椅子上,其他几个下人默不作声地站在他身旁,周身萦绕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苏诺心里乱糟糟的,一直在想绑架夏柳家人的幕后凶手指使夏柳给他下毒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想了半天,觉得这幕后之人是皇贵妃的可能性更大,却也无法解释她为何这样做,他到底怀了皇贵妃的孙子,这可是皇家血脉,就算他再怎么讨人厌,也不至于让皇贵妃几次三番地对他下毒手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别人,或者……是尤诚?只不过这背后的用意他却着实想不通,他从重生到现在,自问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这幕后之人和他到底有何深仇大恨? 想想,苏诺还真是觉得无比胆寒,这背后操纵之人一日不除,他便永无安宁之日。 不过,还等他理出什么思绪,门外就急匆匆地走进来一名侍卫,对他说宫里发生了大事,圣上不知患了什么病,此刻突发旧疾,现在正重病在床,就连御医也没有查出是什么问题。 听到这个惊天大消息,苏诺的表情虽然没什么大的变化,但瞳孔微缩,眼神极其惊讶,显然,这种情况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他刚才进宫之时,圣上看起来还生龙活虎的,现在却重病在床,毫无疑问,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来不及细思,他便立马让贴身仆人为他更换衣服,准备马车,快速赶往皇宫。 当他来到养心殿之时,已经有好几位皇子和皇子妃站在门口等候里面的消息,其他皇室中人还在陆续赶来,显然,这件事已经闹大到很多人都知晓了,若是情况严重,很可能引得朝廷震荡。 而众人想要看望的圣上,此时正躺在龙床上,一只手捂着胸口,眼睛微眯,脸色苍白,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御医跪在床边上给他把脉,表情非常慎重。 皇贵妃也忧心忡忡地站在床边,偶尔催促御医几句,其他宫人均站在宫殿各处,等候吩咐,除此之外,大殿中央还跪着一群黑压压的御医,把头埋在地上。 景无痕见御医放开他的手,一边把手收回去,一边冷声问道:“朕的身体如何?” 景无痕心口疼的症状不是近些时日才有的,而是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存在,开始只是隐隐有点不适,并无大碍,也有让御医查过,发现他的身体并无什么毛病,景无痕也就没放在心上,只是近几年在不断加重,却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疼得如此剧烈,就像在要他的命一般。 皇贵妃也连忙问道:“对啊,御医,圣上的身体不要紧吧?可知是因何原因发病?” 御医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答道:“望圣上恕罪,微臣着实查不出原因,不过却可以开一副药方缓解一下圣上的疼痛,其余的......微臣还需进一步观察。” 圣上压制住体内的怒气,质问道:“朕让你们来,不是让你们来说些空话的,一个都是个饭桶不成?真当朕不会拿你们怎么办吗?连一点小毛病也找不出原因,都给朕滚出去!” “微臣罪该万死,请圣上恕罪。”众御医高呼道。 “圣上莫要动气,气大伤身,和这人些置气不值当,您还是先躺下吧!”眼看景无痕还要发怒,皇贵妃连忙安抚了他的怒火,对众御医道:“行了,你们都先下去吧,不说圣上,本宫看着你们也心烦。” 众御医如临大赦,赶紧退出大殿。 皇贵妃坐在床边,给景无痕轻轻地揉着胸口,问道:“圣上胸口的疼痛减轻没有?” 景无痕抓住她白皙润滑的手,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好多了,也不知这是怎么了,就连御医也查不出病因,恐怕是因为朕年纪大了。” 皇贵妃面带忧愁,轻声道:“圣上龙精虎猛,正值壮年,哪里老了?既然御医们检查不出您身上的毛病,不如让燕大夫来瞧一瞧吧,想必他能治好圣上心疼的毛病。” 说到燕随风,景无痕就想起了史骏飞,立马问道:“皇后可是来了?” 皇贵妃动作一顿,犹豫道:“这个……好像还没有来,也许殿下是路上耽搁了,说不定一会儿就到,倒是好几位皇子皇妃正在外面等候消息,还有睿王妃和逍遥王妃也来了,圣上要不要见见他们?” 听到皇后还未来,景无痕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愉,又听几位皇子皇妃都来看他,表情稍稍缓和,说道:“不用,朕的身体没无大碍,你让他们先回去吧!” 皇贵妃领命,退出殿外,刚一走出去,就见皇后从远处而来,连忙行礼问好。 皇后带着一众宫人和燕随风赶到,对皇贵妃及众皇子皇妃点点头,就径直走进了殿内,并且让燕随风随行。 太子虽然余毒一清,但身体依旧虚弱,不宜下床走动,所以便没有前来探望。 苏诺刚赶到养心殿不久,黎雪烟就赶到了,两人一起站在殿外等候,过了一会儿,就见皇贵妃出来,对他们说圣上并无大碍,让他们各自回去。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皇后就带着燕随风赶到,在黎雪烟和燕随风错身而过之时,两人隐晦地对视了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 苏诺走在黎雪烟的身边,自然也发现了这一幕,只不过并未张扬,而是把疑惑装在心里。 史骏飞站在床边,一身素衣,看着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的景无痕,面无表情地问道:“皇上的身体可还好?御医如何说?” 景无痕道:“并无大碍,皇后又是为何而来?” 听了这话,史骏飞微微皱眉,道:“臣让燕大夫来给皇上把把脉。”说罢,就给燕随风使了使眼色。 燕随风点头上前,躬身对景无痕道:“圣上,请让草民为您把一下脉吧!” 景无痕点点头,把手伸出来,燕随风随即为他把脉,完了过后,一脸淡然地放开手,又退回史骏飞的身后。 史骏飞对燕随风问道:“皇上的病情如何?” 燕随风回道:“回禀殿下,圣上目前并无性命之忧,只是具体情况还需草民回去研究一番,才能得出详细结论。” 史骏飞微微点头,只对景无痕说了声 夫郎中毒,无忧谷主 一支前往边关的军队驻扎在一片荒郊野岭,篝火满地,一个个的帐篷外面,一群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来回巡视,脚步整齐,交错着兵器与铠甲的碰撞声。 忽而,一个人影从一个硕大的帐篷急钻而出,往一个方向跑去,在身后留下一串虚影。 那个人影来到旁边一个更大的帐篷,不等守卫的士兵行礼,便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景文昊一进门,便见自家二哥正坐在桌案前,看着桌上的一张地图,手指在上面比比划划,他暂时没有心思关注自家二哥正在干什么,只是快步上前,一只手啪的一声落在桌案上,急吼吼地道:“二哥,我要回帝都。” 景文钊眼神带着一丝惊讶,抬头问道:“回帝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景文昊满脸严肃,斩钉截铁地道:“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我不想去边关了,我现在就要回帝都,立刻!马上!” 景文钊也直接了断地道:“不行,行军打仗不是儿戏,不是你想反悔就能反悔的。” 景文昊一脸焦急地道:“夫郎有危险,我不能不回去。” 景文钊疑惑道:“危险?什么危险?” 景文昊把手中一张字条塞到景文钊的手心里,解释道:“刚才我收到一封飞鸽传书,就在两日前,夫郎在府中被人下毒,差点性命不保,如果我此刻不回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知道我辜负了父皇和二哥的期望,但夫郎出了事,我却不能袖手旁观。” 景文钊拿起字条,仔细看了起来,原来,这上面说的就是前两日苏诺被夏柳下毒一事,而且幕后凶手隐藏得很深,暂且还未找到,他抬头问道:“这个字条是谁传递给你的?” 景文昊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不管是谁,也不管这件事是否属实,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在今晚启程回去。” 虽然他刚开始也有点疑惑这字条上面为何没有署名,也不知道是谁把消息传递给他的,但出于对夫郎安危的担忧,他便选择性地忽视了这个问题,若是夫郎在帝都真的出事了,而他没有回去,即使功成名就,也没有丝毫意义。 “不用想了,我是不会让你回去的,弟夫郎的情况是否属实我自会命人回去查探,而你必须跟我一起去边关,别打什么歪主意。” 不用想,景文钊就能从这张字条上面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他非常怀疑这件事的真伪性,自然对传递这个消息的人就有很大的怀疑,说不定这件事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对付景文昊,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自己的四弟落入敌人的圈套。 景文昊挠了挠头,来回踱步,焦虑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二哥你不要什么都阴谋化好吗?不就回个帝都吗?难道还有人会吃我不成?好吧,姑且这样,那你多派几个人,一路保护我不就行了嘛!” “不行!”景文钊把字条放下,瘫着一张脸站起身来到景文昊的面前,拍着的他肩膀,道:“我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要记住你是景王朝的王爷,打你注意的人只多不少,你要是孤身回去,万一碰到埋伏,再丢了性命,那该如何是好?你想过弟夫郎该怎么办吗?就算弟夫郎真的中毒,父皇也不会不管,加上皇宫里有那么多御医,弟夫郎一定会安然无恙的,而且就算你回去,恐怕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景文昊用手挡开放在肩膀上的手,直接道:“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我一会儿偷偷回去,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说罢,他便直接转身往帐篷外走去,却不料,他刚走到门口,就一下子顿住了身体,维持着走路的怪姿势,看起来有点滑稽,景文昊的语气颇有几分气急败坏,他喊道:“是谁点了本王的穴道?有胆子就出来单挑!” 话音刚落,帐外就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袍的英俊男子,此人身形健硕,气宇轩昂,他一手提着一个酒壶,一手拿着一个石子在慢慢把玩,然后笑容可掬地看着景文昊,道:“本谷主大老远就听见逍遥王在叫嚣要和我单挑,我耳朵没出问题吧?逍遥王的武艺练好了?” 景文昊看着这人,知道是自己二哥的好友,也不敢太放肆,只好皱眉道:“麻烦薛谷主把本王的穴道解开。” 景文钊见到薛无忧,眼神闪过一丝惊喜,迎上前去,面无表情道:“无忧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薛无忧没有理会被点穴的景文昊,只是对景文钊笑道:“睿亲王前往边关抗敌这么大的事,我岂能不知?我们进去坐着说吧!” “好。”景文钊点点头,看了一眼帐外两个晕倒在地的士兵,再看了一眼景文昊,就转身把薛无忧引进去坐着聊天。 景文昊站在门口,脸色像便秘一样难看,心里不知道有多焦急,面上却好声好气地对身后二人提醒道:“二哥,薛谷主,我的穴道还未解开。” 薛无忧正想用手中的那颗石子为他解穴,景文钊却按住他的手道:“暂且不用理他。” “好。”薛无忧只好收回手势,把石子一扔,无奈地笑了笑,坐在景文钊的身边:“今天我带了一壶好酒来,想和你畅饮一番,不知道是否会影响你行军?” “不会。”景文昊在两人面前摆上两个杯子,薛无忧顺势把酒倒满了杯子,两人拿起酒杯碰了一下,一起饮了下去,景文昊赞道:“好酒。” 薛无忧摸着下巴,坏笑道:“那当然,这可是我珍藏了十五年的千杯醉,千金难求,本来我还想着等以后娶妻的时候喝,没想到今天就忍不住拿来和你一起分享了,不如我们喝个交杯酒吧!” 景文钊动作一顿,虽然知道他是开玩笑,但心中还是忍不住一动,只是口中却道:“不知无忧可有空去景国的帝都?” “帝都?”薛无忧把玩着杯子,斜坐在桌案前,带着几分洒脱不羁,他问道:“我无所谓,去哪里都行,你有事要交给我办?” 景文钊看了一眼景文昊,无奈道:“刚才我收到一个消息,四弟的夫郎出了事,我想请你去帝都看看是什么情况,若是可以,还请援手一二。” 虽然他想让留守在王府的侍卫查探一下情况,再把消息传递过来,但那些人的实力有限,他又鞭长莫及,不能给予太多帮助,而薛无忧武艺高强,隐秘行踪的能力万里挑一,若是有他相助,定然会让景文昊放下心来,跟他一起去边关,不再想着回去。 “没问题,你的弟夫郎也是我的弟夫郎,我自然应当照应一番,何需见外?”薛无忧叹了一口气,继续给自己和景文钊倒了一杯酒,幽幽道:“说起来,你们俩兄弟都娶妻了,我这个老男人还是孤身一人,身边都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真是太凄凉了!” 闻言,景文钊不动声色地道:“无忧还没找到心意相通之人?” 薛无忧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你要知道,我的眼光可是很高的,一般的胭脂俗粉根本入不了本谷主的眼。” 听了这话,景文钊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景文昊听到两个人如此说,知道自家二哥不打算放自己走,想着薛无忧去帝都看一看夫郎的情况也不错,便立马问道:“薛谷主打算何时动身?” 薛无忧把视线移向景文昊,思考了一阵,说道:“这要看玉书希望我留到何时,若是他舍不得我走,我兴许就不去了。”说着,他看了一眼景文钊。 景文昊‘切’了一声:“薛谷主这话说的,好像我二哥是你媳妇儿似的。”他已经习惯了薛无忧口不择言的样子,所以开起玩笑来也没个把门儿。 只不过当事人听了两人的话,却对景文昊呵斥道:“景文昊你是不是皮痒了?” 薛无忧见景文钊恼羞成怒,非但没有收敛性子,还哈哈大笑起来,煞有其事地点头道:“这个想法好,堂堂睿亲王给本谷主当夫人,我恐怕睡着了都得笑醒。” 景文钊偏过头去,瘫着一张脸,不打算再理会二人。 “既然我这个想法这么好,那薛谷主是不是该把我的穴道先解开?”景文昊笑眯眯地讨好薛无忧,见景文钊又想阻止,急忙道:“二哥,我保证不回帝都了还不行吗?” 薛无忧摇摇头,并指往景文昊一点,就把他的穴道给解开了。 景文昊动了动四肢,立马奔过去坐在薛无忧的身边,对他说道:“看在二哥的面子上,薛谷主你能不能现在就动身去帝都啊?” 他可是见识过薛无忧的本事,既然二哥不许他回帝都,让薛无忧回去也行,这样他也能更放心一些。 薛无忧点头,悠然道:“好啊,没问题,等我和玉书喝完这壶酒就动身。” 听了这话,景文昊摸着下巴,看着桌子上的那壶千杯醉,想到一个好主意,便立马伸手拿起酒壶往嘴里灌。 薛无忧大惊失色地把酒壶抢救过来,看了看酒壶里面的酒,发现少了一小半,便手指发抖地指着他,痛心疾首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过分?这可是我埋藏了十五年的佳酿,就被你这个臭小子给糟蹋了,你居心何在?” 景文昊理所当然道:“你不是说把这壶酒喝完就动身吗?我帮你喝会更快一点啊!”他砸吧了一下嘴,赞道:“别说,这酒的味道还真不错。” 薛无忧气急败坏地站起身,简直想要跳脚:“就你这么牛饮,知道什么是好酒吗?这可是给我家玉书喝的,你没事儿别瞎凑热闹,好好好,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不是让我去帝都,我马上就去还不行吗?哼!要不是看在玉书的面子上,我非得揍你一顿。”他对着景文昊扬了扬拳头。 他把酒坛子放在景文钊的怀中,郑重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道:“把酒藏好了,可千万别再给你弟喝,我这就走了,你多多保重,千万不要想我,几月之后我再上战场去找你。” “今晚就留宿在这里,明日一早再走吧!”景文钊站起身来说道,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 “还是不了,我要是再留下来,你弟怕又要捣乱了。”薛无忧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酒壶。 景文昊站在两人身边,一本正经地对薛无忧道: 圣上病危,城外突袭 发病之后,景无痕的在御医的治疗下,病情稍稍好转,然而,这件事却在他心中敲响了警钟,无论如何,他总觉得自己的病情来得莫名其妙,还是在如此重要的关头,这怎么看都不对劲。 于是,在打发走皇贵妃和其余众人之后,景无痕在当夜,便立马让暗影现身,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话,然后把一块令牌交给他。 “朕说的话你可记住了?” “回主上,属下记住了。” “好,你去吧!” 景无痕虚弱无力地冲跪在床前的暗影挥挥手,就闭上了眼睛。 “是,主上。” 暗影领命行事,瞬间隐没身影,消失在昏暗的寝殿内。 景无痕在那人走后,又忽然睁开眼睛,溢满寒光的眼神直直地望着帐顶,心中思绪万千,终于长叹一声,道:“月儿,是你吗?” ※※※ 因为事发突然,圣上的病情很快就传到了朝中大臣的耳朵里,这是继太子中毒之后又一件大事,虽然圣上旧疾复发一事看似并无异常,但在整个帝都还是引起了震荡,许多人都在纷纷猜测这是否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 先是太子遇刺中毒,又是圣上旧疾复发,加上之前一串事情发生,怎么看都像是有大事要发生。 因为太子和圣上都卧病在床,打理朝中事物的担子就分担到其他几个朝中重臣及几位贤德兼备的皇子身上,许多机构依旧运转正常,官员们都按部就班地做着手里的事,只有极为重大的事才会让圣上或太子决策。 深居简出的皇后也在竭尽所能为两人的病情而忙碌,燕随风废寝忘食地研究圣上的病情,只是几日以来,好似并无进展,倒是太子的余毒已清,已经能够下床走动,再将养几日,其身体就可以恢复到往常的健康水平。 为表孝心,太子也每日都会拖着病体去养心殿给圣上请安,其余皇子公主也都不甘落后。 各宫嫔妃更是前赴后继地跑来想要见圣上一面,为表关切之心。 不过,这些都被皇贵妃以打扰圣上静养的理由给一一挡了回去,当然,皇后她是不敢挡的,所以为了研究圣上的病情,皇后每日都会带着燕随风来给圣上把把脉,不过并未冒然开药或施针,因为原因尚不明确,冒然行事,恐怕会适得其反。 然而,几日之后,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燕随风在自己的房间里被刺客刺中心脏,好在宫中御医及时诊治,为他保住了性命,只是昏迷不醒,不能再为圣上诊治病情。 于是,失去了燕随风这个助力的皇后殿下,在这种情况之下,即使想要彻底根治景无痕的病,也无从下手。 史骏飞徘徊在燕随风的房间里,踏着焦急的步伐,御医在床边,为燕随风把着脉,片刻后,才站起身向史骏飞禀报道:“回皇后殿下,燕大夫的伤势并无发炎的症状,高烧也已经退下,只要继续服药,明日就可脱离危险。” “那他还要几日才能醒来?” 御医迟疑片刻,道:“回殿下,因为燕大夫被伤及了心脉,加上失血过多,微臣便不敢妄下断言,只是十日之内,燕大夫应该可以醒转过来。” 史骏飞看了一眼御医,见他并未撒谎,只好挥手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等御医走后,史骏飞也出了房门,来到书房,提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了几行字,折起来放在信封里,把他身边的一名心腹太监叫进来,把信交到他手上,吩咐道:“你一会儿偷偷出宫,把这封信送到史府去,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殿下。” 这名太监把信封小心地揣入怀中,便出了门,打算乔装打扮一番,就出宫送信去。 ※※※ 苏诺因为时刻关注着宫中的动静,也隔三差五地进宫看望一下圣上,在燕随风受伤的当天夜晚,他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本来他心中就疑惑重重,这个消息让他更加忧虑,给他一种即将发生大事的预兆,他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圈,终于踏出房门,来到书房,提笔写了一封信,让侍卫带去苏府,命他务必交到永平侯手中,不得有半刻耽误,一定要记得隐秘行踪,不许让任何人看见。 而后,他又写了一张字条,让那只小鸟把消息送到薰梦楼楼主手中,请他命人加紧查探尤诚的动向。 本来,景无痕的病情在休养几日后,都已经稍稍减轻,并且能够下地走动,没想到在某日清晨,他正想起床出门溜达几圈,却忽然吐了一口鲜血,然后昏迷过去,养心殿的众人顿时一阵兵荒马乱,赶紧去请来御医救治。 这件事虽然被他身边的刘公公压了下来,让大臣们及各宫嫔妃都以为他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然而,却瞒不了掌握着整个后宫的皇后及时常陪伴在圣上左右的皇贵妃,他们一得知这个消息,便立马到养心殿来探望。 随后,经过御医的诊断,他们俩都知道了圣上的情况,不过,御医吐露的事实,却无异于在他们心头添上重重一击,景无痕的病情因不明原因而忽然加重,虽找不到缘由,但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肯定地说圣上命在旦夕,能不能醒得过来,恐怕要看天意,而且他们全部都没有救治之法。 史骏飞作为皇后,就算圣上的病情再如何危急,他也面不改色,没有失去理智,在御医说出实情的第一时间,他就极其镇定地命令御医,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要保住圣上的性命,最好让他尽快醒来,还让养心殿的宫人和守卫严密把守,未经他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进殿,不仅如此,他还让御医们把圣上的消息瞒得密不透风,不许对任何人说起。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警告皇贵妃,让她不要把消息透露出去,并且让她在圣上醒来之前不要到养心殿来。 不过,皇贵妃也不是善茬,自然不可能同意皇后的安排,立马紧蹙眉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景无痕,对史骏飞柔声说道:“皇后殿下这是何意?圣上卧病在床的这些日子,都是臣妾衣不解带地侍奉在侧,没有臣妾在圣上跟前伺候,圣上恐怕不习惯,难道皇后殿下打算亲自伺候圣上?可是臣妾以为圣上若是醒来,见到您在他眼前晃,恐怕心里会多少有点不舒坦。” 皇后背手而立,看着昏迷不醒的景无痕,听了吴曦月的话,便斜睨着她,冷声道:“究竟本宫是皇后,还是你是皇后,论身份,论地位,皇贵妃恐怕没有资格对本宫提出异议,况且皇上的病情在你照顾的这几日突然加重,本宫实在疑惑不解,不知皇贵妃可有话说?” 吴曦月抿了一下唇瓣,泪水盈盈,不可置信地看着史骏飞,质问道:“皇后殿下你这是何意?莫不是您认为臣妾对圣上居心不良吧?您说话可要有真凭实据,纵然皇后殿下是后宫之主,也断不可胡言乱语,臣妾和圣上恩爱二十余载,从未做过对圣上不利之事,反而是皇后殿下您整日对圣上冷言冷语,一副恨之入骨的样子,就连臣妾看了也胆寒,说不得圣上如今这般模样便是您的杰作。” 说着,她瞪大眼睛,后怕地拍拍胸口,还往后退了一步,就怕皇后突然杀人灭口。 史骏飞不欲和吴曦月多说,只是把门外的几名侍卫叫了进来,吩咐道:“把皇贵妃请出养心殿,在皇上醒来之前,若是没有本宫的吩咐,不可让她再踏出鸣翠宫半步。” 现在圣上昏迷不醒,后宫众人自当以皇后的命令为主,几名侍卫起身,走到皇贵妃的身边,躬身在侧,等候她走出去。 “既然这样,那臣妾这就告退。” 吴曦月收敛神情,深深地看了一眼史骏飞,袖袍一挥,施施然走了出去。 史骏飞看着吴曦月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才转身坐在床边,眸中的冷光终于消散,换上一抹凄婉,摸着景无痕英俊苍白的脸庞,苦笑道:“世间唯有你最糊涂。” 只是片刻,他又换上一副冷心冷清的模样,收回手,站起身,吩咐了旁边的宫人几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帝都的夜晚,显得格外寂静,天空一抹淡淡的月色,显得格外冷清。 就在这样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寂静无声的街道上半个人影也无,忽而,一对拿着兵器的士兵从远处踩着整齐的步伐,踏月而来,月光散在铠甲上,熠熠生辉,闪烁着迷人的色彩。 他们乘着月色,目不斜视地从宽阔的大街上走过,慢慢接近城门。 “哟!你们终于来了。” 本来守卫在城门下的那几个士兵正在昏昏欲睡,见这群人走近,立马精神起来,开始小声地打招呼。 刚来的这队士兵的领头人让其中几个士兵上城楼换班,才对城下的几人说道:“兄弟们辛苦了。” 双方相互之间拍了拍肩膀,等城楼上的人下来,先前守门的一群士兵才排列着整齐的队形,在领头人的带领下,往远处走去。 等那一群士兵拿着兵器走远,站在城门下的这些士兵就立马动作起来。 领头的那个人伸手一挥,对其余人等吩咐道:“快,快去把城门打开。” 他们小声地说着话,悉悉索索的声音被周围一阵虫鸣声淹没,他们齐心协力地把城门慢慢推开,悠远沉闷的声音传出老远。 与此同时,城楼上的那几个士兵小心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见没有异动,其中一个擅长口技的人,张嘴发出几个颇有规律而尖锐悠长的鸟叫声,这时,城外的密林里,突然传来一阵 叛变逼宫,血染山河 “王妃,不好了!” 夜半时分,万籁俱静,忽而响起一阵吵闹之声。 苏诺正在睡梦中,却忽然被一阵喧闹声吵醒他,隐约听见王府外面传来震天一般的脚步声,便一个翻身坐起来,从旁边捞起一件披风披上。 刚好在这时,夏青从外面猛然闯入。 苏诺见他面带焦急,便连忙迎上去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夏青浑身都在发抖,嘴唇微白,惊慌失措地说道:“不好了,王妃,听说尤诚率领军队叛变,不仅已经攻入了皇宫,且把好几个皇子皇子妃都抓了起来,听灵护卫说还有一队人马正往逍遥王府赶来。” 苏诺心中震惊不已,如遭雷击,晃了晃身体,被夏青扶住,他稳住心神,面不改色地问道:“圣上如何?睿亲王府情况如何?永平侯府如何?” 夏青猛地摇头,心神未定地道:“我不知道,这要去问灵护卫和白护卫才行,王妃我们还是赶快让白护卫他们带着我们逃吧,否则就来不及了。” “逃?逃到哪里去?我是逍遥王妃,自当镇守逍遥王府,临阵退缩是何道理?” “可是……” “你不必再说,只随我出去便是。” 说罢,苏诺摸了摸腹部,眼神闪过一抹暗淡的神采,终于还是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踏步走出了房间。 他没有想到尤诚会这么快就叛变,虽然他早就料到有今日,但此刻,这件事还是在他的心中掀起了滔天波澜,前世今生,第一次面对叛变,难免会失去冷静,不过也只是片刻,他就回过神来。 想到圣上已经知道尤诚的身份,定然早已有所准备,就算叛军攻入皇宫,相信圣上也会运筹帷幄,扭转乾坤,他现在所需要的就是时间,只要能够抵御叛军攻入王府,不要让他们的阴谋得逞,相信援军定会及时赶到。 况且,前世他都从未听闻景王朝被改朝换代的事情,这一世,想来那些叛军也会被皇上不费吹灰之力地收拾掉。 无论如何,只希望,他能够会安然无恙地度过这个劫,苏府也会得以保全。 夏青定了定心神,终于还是一咬牙,紧随其后,跟着苏诺走了出去,死就死,既然王妃都不怕,他要是再这么没骨气,就不配再跟着王妃了。 苏诺一走出门,守护在门外的灵风和白玉等人就立马行礼,他对众人问道:“叛军还有多久才赶到王府?” 灵风回道:“回王妃,还有一盏茶的功夫。” 苏诺面无表情道:“府中防御可有安排妥当?” 灵风道:“回王妃,属下已按您的吩咐,一切安排妥善,还请王妃随属下等人一同前往密室避难。” 密室在书房,这个苏诺作为王妃,在嫁入王府之时就已知道,现在已到了最为危急的时刻,躲入密室不失为一个好法子,王府外面如今已是一片兵荒马乱,帝都周围又不知埋伏了多少兵马,就等着那些逃命的人自投罗网,逃出王府无异于是最愚蠢的做法。 因此,他们只能死守王府,等待圣上扭转乾坤,压制叛军的势力。 苏诺思考了一阵,断然道:“随我去书房。” 苏诺迈着坚定的脚步,走进书房,坐在桌案后面,夏青紧随身侧,灵风和白玉让其余人等站在门外,一有叛军的动向,立刻来报,而两人则进了书房,站在下面等候王妃吩咐。 时间一晃而过,就在王府众人高度戒备之时,一队叛军人马终于踢开逍遥王府的大门,直驱而入。 带头的将领昂首阔步地走进门,站在院子里,凶神恶煞地对身后一群人马大手一挥,让一些人马把王府四周都包围住,不许放一只苍蝇出去,又吩咐道:“给我搜,一定要把逍遥王妃给我找出来,记住,千万别伤了尊贵的王妃殿下。” 众多人马闻言,纷纷三五成群地抱作一团继续深入,到王府后院去搜人,手中兵器紧握在手中,神经高度戒备,就怕哪里会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据探子来报,逍遥王妃如今尚在王府中,并未离开,带头的将领以为逍遥王府的侍卫被他们的气势吓倒,所以躲了起来,不敢轻易现身,于是就走进前厅,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哼着调子。 然而,只是片刻时间,就有一名伤痕累累的士兵跑进来跪在他的面前,瞪大眼睛,冲他伸着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失去了心跳和呼吸。 将领大惊失色地猛然站起,蹲在士兵的面前,探了探他的呼吸,便起身对旁边的守卫吩咐道:“快去外面打探一下,看到底出了何事?” 此时,他才终于意识到,没有逍遥王的王府,似乎也不像传说中那般容易对付。 王府的侍卫确实如他所想,不是那般可以轻易对付得了的,此时他们正躲在暗处,手里拿着弓箭或刀枪,对那些前来搜寻的叛军人马发动攻击,往往乘其不备,暗中下手,一出手就是杀招,片刻时间,便悄无声息地收割了无数性命,鲜血在下一刻便染红了黑夜中的王府。 王府周围那些堵住去路的叛军也在陆续倒下,无一不是还没出声就已丧命,王府的侍卫就像黑夜中的鬼魅,来无影去无踪,不曾被任何人察觉。 早在前几日,苏诺为了以防万一,便让王府所有侍卫准备就绪,不仅拟定好御敌之策,还在王府各处设置了无数陷阱,就等着这一天。 那名叛军的将领终于收敛了轻视之心,带着一大群人赶往后院,却在还未踏进院门之时便遭到了埋伏。 他们刚察觉到一丝不对,就感受到一阵瓢泼大雨,不!其实不是雨,而是桐油,把他们全身都浇透了,等他们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有无数带火的箭雨从天而降,射杀无数性命,也点燃了他们身上的桐油,大火滔天而起,把叛军一个个都埋葬在火海中,满地打滚,惨叫声连连,身上的火势却半分未减,照亮了王府的整片天空。 有些甚至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箭雨射杀,而这些人,往往死得最为痛快。 那名将领在众多士兵的保护之下,有惊无险地躲过了一劫,他们继续前往,又有无数士兵踩入被掩盖的坑内,被里面的尖锐利器刺了个对穿,来不及挣扎惨叫就丧了命。 因为叛军错估了逍遥王府的实力,所以只派了几百人兵马,刚才被暗杀的,加上被烧死的,踏入陷阱而死去的,总共已经损失了两百多人马,而王府却无伤亡一兵一卒。 叛军的人马还在不断减少,书房里的苏诺等人听了侍卫的禀报,心情依旧凝重,虽然现在王府的形势还比较乐观,但宫中依旧没有传来什么消息,似乎整个帝都都陷入叛军的包围之中,使人产生一种景王朝大势已去的感觉。 不过想到圣上说的话,苏诺的心情虽然比较凝重,但并未放弃希望,还在继续等待宫中传来好消息。 苏诺抬头对灵风等人吩咐道:“你们出去带领其余人等对付叛军,我这里不用你们保护。” “王妃万万不可,王爷吩咐我们要寸步不离地保护着您,若是您有什么三长两短,属下万死难辞其咎。”白玉和灵风连忙劝道。 不过苏诺依旧坚持己见,两人只好留下几人在门外守候,跑到前面去协助其余使人对付叛军。 而他们刚走,就有一名穿着粗布衣衫的仆人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进来,门外守卫因为认得此人,知道他是王府的奴仆,便放心得让他进了书房。 那名下人光明正大地进了屋内,苏诺敏锐的目光射向他,眉心微皱,怀疑地问道:“谁让你进来的?” 下人低头回道:“回王妃,是管家让奴才端一盘水果来,说是给您填填肚子。” 苏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听了这话,道:“把东西放这里,你先下去吧!”说着这话,他却是从袖中摸出一根银针,捏在手里,并未轻举妄动。 那名下人小心翼翼地把水果放在桌上,慢慢往门口退去。 苏诺见他并无异常,就把手中的银针收了回去。 却不料,就在此刻,那个下人脚下一顿,身形一晃,化为一个虚影,消失在原地。 只是眨眼睛的功夫,苏诺和夏青就感觉眼前一花,后颈一疼,意识渐渐消散,晕了过去。 ※※※ 此时的皇宫已经成为了一片血海,作为禁卫军副统领的尤诚,成功的策反了大部分禁卫军,而那些忠于景王朝的士兵,就是他们下手的对象,只要反抗,定然是杀无赦,绝无生还的可能。 因为边关战乱,皇上便把帝都的二十万人马都调到边关去抵御外敌,留守帝都的人马加起来也不过十万,这还是包括禁卫军在内的人数,而在这其中,又有四万人马被他策反,加上藏在城外的十万人马,叛军里应外合,景王朝的军队被完全压制,整座帝都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杀声阵阵,惨叫声不绝于耳,喊杀声震天,尸横遍地,血流成河,这就是如今皇宫的情况。 许多宫女太监为了活命,不断往宫门外冲,却不断死在叛军的铁蹄之下,各宫嫔妃和几位年幼的皇子虽想逃命,却无一不是被火眼金睛的士兵抓住,捆绑着给送到指定的地点,稍有不慎,便被拳打脚踢。 对于养尊处优,身份尊贵的皇子嫔妃来说,这是对他们最大的侮辱。 而凤阳宫和东宫两座宫殿,却是一派安静,宫殿周围皆有重兵把守,宫女太监不敢随意走动和说话,只能在殿内陪着自家主子,忍受着内心的煎熬。 鸣翠宫更是一派安宁祥和,既无重兵把守,也无喊杀声四起,依旧和往常一样,好似皇宫里什么都没发生。 养心殿内,景无痕气息奄奄地躺在龙床上,昏迷不醒,周围一大堆宫人一动也不敢动地侍立在旁,偶尔还传出几声压抑的哭泣声。 刘公公踱着焦急的步伐,在殿中来回徘徊,不断往门外张望,偶尔往床上看几眼,听着远处的惨叫声和喊杀声,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脸上的褶子深刻了许多,手上的拂尘也凌乱了好几分。 忽然,一名刚刚浴血奋战过的禁卫军将士闯入他的视线,他带着一身血渍和伤痕,像失去了所有支撑一般,猛然跪倒在刘公公的面前,口中不断喷涌出大量鲜血,断断续续地道:“许统领……他……他阵亡……了。” 说完,他就身子一歪,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看着刘公公的眼睛大睁着,配上那一张洒满血渍的脸,竟显得格外恐怖。 刘公公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心下万念俱灰,叛军十四万人马里应外合,而圣上这边的 真相大白,痴心错付 寂静无声的养心殿,燃着昏黄的烛光,刘公公只是片刻时间,便回过神来,然后立马从门外叫进几名侍卫,打算带着圣上逃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就算圣上如今命在旦夕,说不定还有救回来的可能。 对了,若是可能,还要带上太子和皇后一起逃。 而就在此时,突然有一队人马从拐角处走来,走在前面的是尤诚,他身边跟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宫装女子,只是脸被遮住,刘公公并不知道他是谁,只是觉得身形极其眼熟。 其他忠于圣上的侍卫不用刘公公吩咐,就立马全部站在门口,堵住尤诚等人的去路。 他们早已得知叛变之人便是尤诚,自然不可能放他进去伤害圣上。 然而,尤诚只是伸手一挥,后面的无数士兵就立马上前,抽出佩刀冲过来,和这些人打作一团,就连他自己也加入战斗。 御前侍卫虽然武功高强,但毕竟人数少,只有几十人,而对方人数众多,就算用车轮战,也能把这些人耗死,不一会儿,圣上这边的侍卫就被杀光殆尽。 那名掩面的宫装女子站在外围,看着这边的打斗,无动于衷,只是用白玉般的手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当打斗停歇之时,刘公公看着殿外尸横遍野,颤抖着手指,指着尤诚,怒目而视,尖声喝道:“尤诚,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逼供篡位,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尤诚擦了擦剑上的血渍,就随手把帕子扔在了地上,眼神带着一丝蔑视,面无表情地说道:“哼!不过是区区一个阉人,竟然对本将出言不逊。”他转头对身后一名年轻太监吩咐道:“该怎么做不用我吩咐吧?” 那名太监一直低着头,不曾暴露出真容,刘公公刚才不曾注意到他,现在却觉得他的身形无比熟悉,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见他从袖袍中抽出一把匕首,把头抬了起来,刘公公满脸惊愕地道:“你……你……” 那名太监站在原地,和刘公公相距一丈多远,脸上带着一丝紧张的情绪,眼中闪过一抹愧疚,张口喊道:“干爹!” 刘公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闻言,立马暴喝道:“住口!我没有你这样的义子,枉我以前对你处处关心和照顾,你竟如此助纣为虐,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尤诚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见那名太监磨磨唧唧地不敢上前,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提醒道:“你要是再磨磨蹭蹭的,以后就不用跟着我了。” “是,殿下。” “干爹,对不起了,要怪就怪你不该收我为义子,也不该信我,因为我从入宫前就是殿下的人,殿下对我恩重如山,就算他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万死不辞。” 那名太监终于下定决心,收敛起所有不该有的情绪,一脸阴狠,他上前几步,对刘公公步步紧逼,抬起手臂,身形一动,就把匕首往刘公公那里刺去。 这名太监显然是会武的,手下攻击招招致命,刘公公手无缚鸡之力,只得连连后退,不断躲闪,却还是不慎被刺了几刀,他没想到自己在十几年前收的干儿子不仅是奸细,还会武功,心中愤慨之余,还有几分对自己老眼昏花,识人不清的失望。 片刻过后,刘公公终于往后一扬,从石阶上滚落下去,除了其他地方好几道血痕,他的腹部也有一个窟窿,正流着冉冉鲜血,脖子上也被鲜血染红,只是全身抽搐了几下,他就死不瞑目地躺在了地上,失去了心跳和呼吸。 那名太监收起匕首,敛下所有情绪,躬身对尤诚道:“殿下。” 尤诚斜睨他一眼,抬脚往殿内走去,他身边的那名宫装女子紧随其后,其余侍卫也都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往龙床上的景无痕看了一眼,尤诚对身后一群人命令道:“凡是找出玉玺者,赏金千两,官升两级。” 对他来说,这天下早已是他囊中之物,万事俱备,只欠玉玺。从明日起,景王朝便不复存在,乱臣贼子终究是乱臣贼子,该他们司马家的东西,终于还是要还回来的。 听着尤诚这句话,跟随而来的这些士兵个个都热血沸腾,一马当先地往宫殿四处去寻找玉玺。 养心殿很大,就算这么多士兵一起搜索,也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尤诚和他身边那名宫装女子一起走到龙床前,看着双眼紧闭的景无痕躺在上面,他掏出一粒黑色药丸,掰开景无痕的嘴,把药丸塞进他的嘴里,口中呢喃道:“景无痕,天下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就连你的儿子也是我的,过了今天,你就什么也不是了,景家不过就是乱臣贼子而已,该还的还是要还回来。” 他说完,就牵起旁边女子的手,一手掀开她头顶的帽子,看着她精致绝美的容颜,迷恋地说道:“月儿,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只要我登上皇位,就立即立你为皇后,从此以后,我们便不离不弃。” 吴曦月的眸中盛满柔情,她喜极而泣,雾蒙蒙的双眼仿佛看进尤诚的心里,她连连点头,一脸感动地道:“阿诚,以后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 景无痕在第一时间恢复意识,而后便是一阵面色铁青,他慢慢睁开眼睛,眼中透露出几分失望的神采,朦胧中看到有两个人影在他眼前,结合刚才听到的声音,便咬牙切齿地道:“尤诚!吴曦月!你们……” 虽然他先前早有猜测,但如今看到这一幕,加上刚才听到的话,景无痕便再也不能欺骗自己,原来吴曦月以前一直都是骗他的,什么‘爱他入骨’,什么‘愿意一生一世陪伴在他身侧’,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全部都是谎言,他景无痕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竟然被一个柔弱不堪的女子欺骗至此。 尤诚牵着吴曦月的手,转过身来看着景无痕,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景无痕,眼中带着一丝阴鸷,用高高在上的态度说道:“景无痕,你终于醒了,怎么?没想到吧,你最心爱的人喜欢的终究不是你,而你最忠心的臣子却背叛了你,你一定很失望吧? 哦,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其实我就是司马家的后人,我不叫尤诚,而是叫司马诚,我的父亲就是二十多年前被你杀死的司马岩。从今日起,景国的江山将重回我们司马家的手中,而我,司马诚,以后便是大宇王朝的天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景无痕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双手撑在床上,想要爬起来,试了好几次,却也无济于事,他胸口剧烈起伏,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口中断断续续地说道:“呵,不过……不过是前朝余孽,也配当天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吴曦月,朕视你……如珍如宝,没想到你却背叛了朕,哈哈哈……枉朕一世……一世英明,对你如痴如醉二十几年,到头来竟落得如此下场,我倒想问问你,为何要如此对朕?难道朕对你不好吗?” “是以至此,我也不想再瞒你,这二十几年来,你对我确实很好,我也很感激你对我的痴情,若不是你,我在这后宫之中也不可能走到如今这位置,但我爱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阿诚,我们二人在少时就已许下诺言,这辈子相互扶持,相伴相生,至死不渝,他要的东西,我自要竭尽所能地为他争取,他想要这天下,我也会毫不吝惜地帮他夺回。” 吴曦月神色淡然,声音依旧温柔似水,只是看着景无痕的眼神已经没了当初的柔情蜜意。 要不是为了帮阿诚夺回这天下,她当初也不会忍辱负重,进宫侍奉景无痕,对她来说,阿诚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她的人,也是她此生挚爱,就算负了天下所有的人,她也不会负了阿诚。 她想要的东西,景无痕永远也不可能给她,而景无痕给她的东西,却终究不是她想要的。 景无痕口口声声说爱她,到头来连一个皇后之位都不愿意给她,而她的儿子也永远都被太子压在头顶,试问她如何甘心?而阿诚,不仅爱了她二十几年,还承诺把她立为皇后,让钊儿当太子,甚至为了她,从来不曾娶妻纳妾,这样的痴情,让她如何拒绝? 景无痕对她的好,她从来都知道,不过她也知道景无痕始终不曾对史骏飞死心,就算表面上对他厌恶至极,心里也从来不曾对他死心,如果她一开始爱的人就是景无痕,她定不介意他妻妾无数,却决不允许他的心留在其他人的身上,哪怕他说最爱的从来都是自己。 “为了尤诚,不,现在应该叫司马诚,为了他,你便不顾我与你多年的情意,这个暂且不说,可是你为了一己私欲,又把昊儿和钊儿置于何地?吴曦月,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感受?” 尤诚一把搂住吴曦月,用挑衅的眼神看着景无痕,眼神带着一抹快意,说道:“月儿的心从来就没在你的身上,你独占了她二十几年,这件事我暂不和你计较,只要你把玉玺交出来,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至于钊儿,他自始至终都是我的儿子,等我登上皇位,他自然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而景文昊,看在他是月儿亲生的份上,我可以考虑留他一命,不过,你没想到吧,你自以为宠爱了多年的儿子,其实是月儿为我生下的孩子。” 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被这个家伙霸占了二十几年,还替他生了一个儿子,就连自己儿子也称他为父皇,尤诚就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他忍辱偷生,卧薪尝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讨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皇位,女人,还有儿子,一切的一切,都要从景无痕手中夺回来。 要不是景无痕的父亲,他的父亲就不会死得那么早。 今日,他终于可以报杀父之仇了,只要让景无痕交出玉玺,他就可以送这人下地狱了。 景无痕并不答话,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看着两人的眼神像是看白痴一样。 原来如此,尤诚和吴曦月竟然会以为钊儿是他们两人亲生的,真是笑话,该说他们得了妄想症还是把自己当傻瓜? 吴曦月看着景无痕的眼神,心中一阵不适,便微微皱起眉头,道:“景无痕,你还是赶快把玉玺交出来吧,念在你也疼爱了钊儿这些年的份上,阿诚定会让你寿终正寝的,至于昊儿,只要他不找死,我定会养他一辈子,让他一生衣食无忧。” 景无痕瞬间停止大笑,从床上坐起来,嗤笑一声,笑眯眯地说道:“玉玺?这么重要的东西,朕怎会让你们找到?又怎会受你们胁迫而乖乖交出来呢?想让我交出玉玺,简直是痴!心!妄!想!” 景无痕一想到自己二十多年里,无时无刻都在被这个女人欺骗,他就恶心得想吐,原来他以为的温柔善良,善解人意都是假的,错把鱼目当明珠,他这辈子简直是活在狗肚子里了。 尤诚见他用嘲讽一般的眼神看着自己,立马恼羞成怒地上前几步,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道:“景无痕,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你以为是谁?不过就是个败家之犬而已。” 景无痕的脸上青筋暴露,神色却颇为淡定,他斜睨着尤诚道:“哦?你就不怕把我杀了之后,就永远也找不到玉玺了吗?”他早已料到今日,便命人把玉玺藏了起来,眼前这个草包又如何找得到? 尤诚周身带着一股暴露的气息,凶神恶煞地盯了他半响,还是放开手道:“没想到你死到临头还是这么死鸭子嘴硬,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哼!就算你不说,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说,你可别忘了你后宫那些嫔妃,还有那些皇子公主,对了,也不知道皇后如何,说不定已经被我的众多手下给凌.辱了一番,说起来,你恐怕也不是很在意他的死活,唉!想起皇后也真是可怜,在二十几年前还救了你一命,没想到他爱上的人却弃他如敝屣,要我说,他当初就不该救一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想想我都替他不值。” 说到最后,尤诚已经收敛起怒容,心情变得畅快起来,想到景无痕的妻妾儿女都被自己抓了起来,就连景无痕自己也任他宰割,他就特别兴奋。 现在他的人恐怕已经把整座皇宫都控制了起来,就算景无痕插上翅膀,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在尤诚说话之际,也在无人察觉之下,史骏飞一身铠甲,拿着一把尚未出鞘的长剑,带着燕随风和一名心腹偷偷溜了进来,站在屏风后面,在漆黑的暗夜之中,他们把这一席话全部听了去。 史骏飞的手紧握成拳,眉心微皱,并未打算走出去,而是选择继续听下去,其余两人见他如此表现,也都纷纷静默不语,装作什么都未听见。 听了这话,景无痕脸上布满了疑惑,他皱眉质问道:“什么救了朕一命?你给我说清楚,皇后……皇后何时救过我的命?” 尤诚如施舍一般的眼神看着他,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想你还记得二十四年前在狩猎场那场刺杀吧,那场刺杀就是我父亲安排的,为的就是从你们父子二人手中夺回大宇王朝的江山,当时你中了毒,不仅失去了听觉,还失了明,有个人在荒郊野林救了你,那人便是你的好皇后史骏飞,可惜,你从始至终都以为是月儿救了你,啧啧啧……” 景无痕当然记得这件事,那是他这辈子最为狼狈的一段时日,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太子,他父皇,也就是先皇,举办一年一度的狩猎大会,他也伴随左右,那时候的他心高气傲,年轻气盛,迫切地想要向父皇展示自己的骑射和武艺,便迫不及待地加入了狩猎的队伍之中。 岂料,他被埋伏在密林深处的叛军偷袭,虽然他武艺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如何能够在几十个刺客手中脱身? 于是,他一着不慎,便中了敌人的暗算,在身重剧毒之下,他硬是把周围的刺客都杀光殆尽,却在意识模糊之际被人所救,他听不到,也看不到,但能够感觉到救他之人对他关怀备至,处处照顾,还为他寻找草药来压制身上的毒性。 因为大雨滂沱,他们不得不在山洞栖身一晚,次日,等他恢复意识之时,他的贴身侍卫便找了来,等他回宫接受御医的医治,解了身上的毒之后,便从贴身侍卫的口中得知救他的人是吴家之女吴曦月,并且父皇已经对吴家表示了答谢。 因为这件事,他对吴曦月抱有好感,想着要不是吴曦月,他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在后面的不断接触中,更是渐渐喜欢上了她,于是,他就在后来娶了太子妃史骏飞之后,他便把她纳为侧妃,地位仅次于太子妃,吴家自然也跟着一起飞黄腾达。 然而,在二十四年后的今日,却有人告诉他,救他的人其实是史骏飞,而非吴曦月,若是以前有人这样对他说,他定然不会相信,但如今,他却不得不信,因为尤诚没必要为史骏飞说话,也没必要向他撒谎。 景无痕失魂落魄地倒在床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敢相信这一切竟然是一场阴谋,而他竟然傻到被人骗了二十四年,他自诩是整个天下最聪明的人,却原来是最傻的人,他痴心错付,辜负了这么多年都在痴恋着他的乐临,转而去宠爱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他悔不当初,若是他当时就命人去查探一番,也不至于辜负了他的爱人。 “怎么会这样?原来救我之人是乐临,我竟至今才知真相,我真是傻得透顶。” 景无痕捂着一张脸,泪水从指缝中流出,吴曦月看着她的样子,撇过头去,把头埋在尤诚的胸前,装作一副看不到的样子,而尤诚则是幸灾乐祸,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样子,他的心里就特别畅快,高兴得不知如何形容。 屏风后面的史骏飞听到这些话,心里无比复杂,也无比惆怅,原来,竟有这样的隐情。 他和景无痕是在军中相识,他虽是双儿,但从小就学习武艺,也因为父亲对他极其宠爱,便时常带他去军中玩耍,偶尔和人较量一番。当年的景无痕还是一个翩翩少年郎,也是一个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他待人处事温文而有礼,文韬武略无一不通,两人开始是相见恨晚的对手,后来则是惺惺相惜的朋友,他们相遇相识相知,互相都有好感,最后自然发展到‘非君不娶,非君不嫁’的地步。 他如今还记忆犹新,景文昊那时就说过,不管海枯石烂,还是斗转星移,他喜欢的永远都只是他,也一定会以太子妃之礼迎他进宫,纵然他因为身份地位的原因而不得不纳妾,他的心里依旧只装着他一人,也会一直对他好。 于是,景无痕在与他确定心意后不久,就请求先皇为他二人下了旨意,因为他是史大将军的嫡次子,自然便成了未来的太子妃,不仅景无痕颇为高兴,他也满心欢喜。 那天正是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圣上举行狩猎大会,他也在场,后来前朝余孽叛乱,场面一阵混乱,他第一时间想到便是景无痕,因为心中担忧不已,又听侍卫来报说太子殿下失踪,他便不顾自身安危深入密林去找他,一路上也遇到几波刺客,都被他一一绞杀,他也身上带了许多伤痕,却从未想过放弃寻找景无痕的下落。 他找到景无痕之时,他正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周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背着景无痕寻找出口,却迷了路,在山林里转悠了许久,又遭逢大雨,他就找了一个山洞避雨,只是早晨他把景无痕一个人留在山洞,出去找吃食充饥之时,路上巧遇叛军埋伏,双方随后战在一起,等他回山洞之时,已是人去楼空。 他一路循着足迹去找景无痕,刚要走出密林,就遇到史家护卫前来找他,并告诉他太子殿下已经找到。 他并未放在心上,听闻母亲感染了风寒,因为心中担忧,就回到了府中,他以为此事无足轻重,就没有向景无痕说出那日的实情。 在后来他嫁入东宫之后,发现景无痕对自己渐行渐远,他不解其意,等景无痕把吴曦月纳为侧妃之后,他才知道景无痕原来已经移情别恋,而他却依旧不知其中缘由。 他性情本就冷淡,自然不会 谁胜谁败,一目了然 “景无痕,既然阿诚已告知你真相,我也不便再隐瞒,当初我与阿城本来是约定在山林之中相见,却在路过一处山洞之时察觉到一丝人迹,进去之时,方才发现你躺在洞内。” 吴曦月沉默半响,见景无痕从哀伤中走了出来,便平静地坦白二十四年前的那件事,本来就是她对不起景无痕在先,现在告诉他实情也算是一种补偿。 “所以,你们就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欺骗于朕?” 景无痕盯着吴曦月柔媚的脸蛋,眼中寒光四射,充满了憎恶与耻辱,事到如今,这个女人还在装,还是没有暴露出她阴狠恶毒的一面,装作一副假仁假慈的模样,呵!他在想这个女人若是露出她的本性,该是怎样的一种境况。 “不,开始我们并未打算如此,原来阿诚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要出手杀掉你,没成想你的护卫队却追了过来,情急之下,我便让阿诚藏了起来,而我,则因来不及躲避,被你的护卫发现,为了安全起见,我也只好说是你的救命恩人,这件事是我对你不住,还请你原谅。” 说罢,吴曦月一副不忍心的样子,撇开头,看得景无痕更加怒火中烧。 司马诚抱着吴曦月的手更紧了一分,好似炫耀一般看着景无痕:“景无痕,多说无益,你还是乖乖把玉玺交出来吧,你若是识相,我就留皇后一命,你若还是如此执迷不悟,那我也只好把他杀掉,顺便再让景文轩一起下去陪他。” 景无痕恶狠狠地看了两人一阵,终于一字一句地喊道:“暗影何在?” 话音一落,殿内各处,有十名穿着黑色衣饰,带着银色面具的暗影从不同方向,不同角落里聚拢过来,跪在景无痕的正前方,隔开了他和吴曦月两人的视线,齐声呼道:“属下在,但凭主上差遣。” 司马诚看到这十个黑衣人,又听见景无痕说到‘暗影’二字,便知大事不妙,他却仍自镇定自若地问道:“景无痕,你又在耍什么鬼把戏?难道你不顾皇后和各宫嫔妃的性命了吗?你以为你找来这十个人就能翻身吗?别痴心妄想了,现在整座皇宫都在我掌控之下,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勿要做无谓的反抗。” “你真以为你能奈何得了我吗?想要从我景家的手中夺去江山,你还嫩了点。” 景无痕从床上站了起来,一步步逼近司马诚,步履如常,全无半点卧病在床的样子,跪在地上的暗影从中间退开,为其让开一条道路。 司马诚一脸惊愕地看着景无痕,问道:“不对,你不是中毒了吗?你怎么可能会没事?” 吴曦月眼中一阵惊慌失措,她看了一眼景无痕,被他眼神吓得一阵心跳停止,连忙移开目光,转而看着司马诚,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她明明给景无痕下了十几年的慢性毒,景无痕早就该奄奄一息,现在却从床上站了起来,而且他身边这些所谓的暗影,她听也未曾听过。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景无痕这二十几年来,并不是对她毫无保留,她果然不该信景无痕,枉她以前对景无痕还有一丝心软,如今看来,她是大错特错,她根本就不该对景无痕抱有希望。 不过,她隐约有种不妙的感觉,看了一眼司马诚的表情,她心中的预感就更强烈了。 司马诚刚才给景无痕吃的那颗药丸只是暂时压制一下毒性,所以景无痕才能醒来,但绝不可能像如今这般可以下床走路,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不过就算如此,司马诚也不可弱了气势,只是瞬间,他就收敛起惊愕的表情,转而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似并未被景无痕的情况吓到,嘴角含笑,眼神轻蔑地道:“景无痕,你以为你这样就能骗得了我吗?不过是将死之人,撑得半口气罢了。” 月儿下的毒可是众多慢性毒中毒性最强的,就算是神医在世,也不一定完全解得了,何况皇宫里唯一的神医此时正命在旦夕。 “是吗?”景无痕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司马诚,举起一只手,对身后十人命令道:“暗十,给朕把司马诚拿下。” “是。” 其中一人手中一动,从剑鞘中抽出一把长剑,一个箭步,便从景无痕身侧越过,站在司马诚的前方,和他交起手来。 两人你来我往,打作一团,吴曦月未免伤着自己,连忙退后好几步,神情严肃地看着这一场打斗。 暗影是景无痕身边从小就经过训练的千挑万选出来的死士,武艺高超,非同一般,司马诚虽然武艺也颇为了得,但到底无法和暗影的实力相比,不过须臾之间,他便落败,被暗十一脚踹倒在地。 司马诚还想翻身起来再打,暗十手中一动,长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紧贴着他的皮肉,划出一道浅浅血痕,他感觉脖子上一阵微痛,便再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满脸阴霾地瞪着景无痕,道:“景无痕,你若敢伤我半分,我的手下便屠尽你的妻妾和儿女,你别以为我不敢。” 站在旁边的吴曦月一见自己心上人落败,便立马扑过去,对景无痕喊道:“景无痕,你不能伤害阿诚……” 岂料,她还未接触到司马诚,便被景无痕一脚踢开,在地上滑行一丈多远,胸前一个明晃晃的脚印,就连头发都散乱了下来,甚至嘴角也渗出了鲜红的血丝。 吴曦月躺在地上,眼含泪珠,泪眼朦胧,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副娇弱无力的样子,眼神含羞带怒地看着景无痕。 司马诚看着自己心爱之人被如此对待,眸中泛着赤红的血丝,冲景无痕吼道:“景无痕,既然我已败在你手上,你要杀我便赶紧动手,何苦为难一个弱女子?” 景无痕慢悠悠地上前几步,提起一只脚踩在司马诚的胸口,面无表情地道:“朕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隐藏了几十年,竟连朕都不知司马岩还有一个次子,而且还隐藏在皇宫里,在朕眼皮子地上晃了几十年,不过,你终究棋差一招,最后还是败在朕的手上,区区一点慢性毒。药,你以为,能奈我何?” 吴曦月的确很谨慎,二十几年来都没让他察觉到半点异常,要不是前几日燕随风为他解了毒,他恐怕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也亏得燕随风谨小慎微,被刺客袭击之时,便假装受伤,不然还不能让司马诚和吴曦月放松警惕。 其实,景无痕早已对吴曦月有所怀疑,但却不敢相信自己宠爱了几十年的女人竟会背叛自己,今日得知真相,就算他有再多的仁慈之心,也断然会让吴曦月付出代价。 景无痕低头看着司马诚,伸手把他的头掰来朝着珠帘外面,说:“今日,朕就让你看看,你为何会输得一败涂地,看到没,你带来的手下,已被朕的人,杀得一个不留,好好看看吧,这样你才能知道你有多弱。” 司马诚还未来得及挣扎,身子陡然间僵硬,瞳孔微缩,看着外间便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借着清冷的月光和昏黄的烛光,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尸体,残肢断骸被随意摆在地上,地面流淌着无数鲜血,竟还闪烁着点点光芒。 他不懂,为何这些人死得悄无声息,难道暗影真的如传说中那般厉害吗?竟然连半点动静也没让他察觉,就杀光了他带来的所有精兵。 在司马诚怔愣之时,就听景无痕对一个暗影吩咐道:“你把外面的情况给朕汇报一遍,也好让司马诚知道如今到底是谁胜谁败。” 虽然刚才的一个真相让景无痕极其失态,但他毕竟是九五之尊,不过片刻时间,便镇定下来,好像什么也未发生过。 “回主上,方才手下来报,史大将军已调遣十万人马前来支援,不仅把被挟持的大臣及其家眷都救了出来,皇宫各处的十四万叛军也被大将军斩杀四万,俘获十万,无一人逃脱。属下刚才已命人把各宫嫔妃和皇子公主都解救了出来,而叛乱的那些朝中大臣和前朝余孽也都被属下的人悉数押到天牢关押,并等候主上处置。”暗一跪在景无痕的身边,这样回复道。 史大将军手中的兵马不止这一点,只是全部都在北部驻守边关,这十万兵马还是在收到景无痕的命令之时,从边关抽调过来的,除了史建云的这些人马,还有一千名暗影按照景无痕的吩咐行事,他们个个以一敌百,来无影去无踪,很顺利地就把事情办好了,并且他们所救之人完好无损,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景无痕笑眯眯地在司马诚耳边补充道:“对了,朕还忘了告诉你一个秘密,只要为我景氏族人,在百日之前,身体某处定然会有一个如太极图一般的胎记,皇贵妃应该知道,景文钊在接受国师祈福之前,背上就有一个拇指大的太极图案,此胎记正好证明了他确实是朕的亲儿子,而非你司马家的血脉。” 景无痕说完,心中更加怒火中烧,他很轻易就能猜到吴曦月在成亲之后还一直在和司马诚暗中交往,好在景文钊和景文昊都是景家的血脉,不然他可亏大了,替别人养孩子这件事,想想也糟心得很。 景家在成为皇族之前,也是一个大家族,据说在几百年前,景氏嫡系的血脉还怀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只是随着时间的过去,这种力量渐渐消失,但景氏族人的特征却一直保留着。 只要身为景家人,身体某处必然有一个太极图案一般的胎记,因为族人的特意保密,外人很少得知这个秘密,他们凡有新生儿出生,都会在满百日之时去宗庙接受国师祈福,目的则是为了隐藏婴儿身上的胎记,在外人面前掩饰景家人的特殊性。 不过,若是有需要,这种胎记还是可以再次重现的。 景王朝的国师自然也是景家人,而且还是景家的巫师,除了景家人,知道胎记这件事的人非常少。 这次若不是国师已经闭关了一年多,并且直到现在还未出关,不用景无痕自己调查,国师就能算出会有人叛乱。 吴曦月虽然对景文钊身上的胎记感到奇怪,但并未放在心上,而景文昊身上虽然有这个图案,但并未被她发现,景无痕也觉得没必要告诉她这个可有可无的秘密,所以,就给吴曦月和司马诚造成了 旧事重提,皇后中毒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这一定是骗人的。” 吴曦月趴在地上,失魂落魄地摇着头,眼中神采暗淡,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刚才看到司马诚落败,听见司马诚的精兵良将都已被擒获,她就被打击了一次,这时又得知景文钊也不是她为司马诚生的孩子,她就更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她之所以协助司马诚从景无痕手中抢夺皇位,一方面是因为爱他,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权势,只要司马诚逼宫成功,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而她为司马诚生的儿子则是太子,未来的皇帝陛下。 她以前不是没有暗示过景无痕废掉妾不得扶正这一条祖训,可是景无痕这么多年来都无动于衷,她便对景无痕一再失望,知道从史骏飞手中夺得皇后之位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便另辟蹊径,坚定了协助司马诚夺回江山的信念。 如果一开始她就是知道景文钊是景无痕的血脉,她定然不会把他培养成一个德才兼备的将军,而是像景文昊那样把他养废。 司马诚同样不能接受这个惊天噩耗,不仅多年来培养的继承人是别人的种,就连如今逼宫篡位也再度失败,他看着吴曦月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竟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厌恶,要不是她说景文钊是自己的种,他就不会这么多年都不娶妻纳妾,要不是她,自己就不可能到现在连一个孩子都没有。 想着这些,司马诚的眼神顿时变了,看着吴曦月的眼神竟没有了先前的爱恋,而是带着一丝隐晦的憎恶。 景无痕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快意,因被人背叛而产生的恼怒也稍稍被压制下来,原来所谓的真爱也不过如此。 他抬手一挥,对压制住司马诚的暗十吩咐道:“给朕把司马诚压去天牢关押,并听候处置。” 司马诚立马挣扎不休,咬牙切齿地大喊道:“景无痕,你一定会遭报应的,这江山本就该是我司马家的东西,你们景家无情无义,不过是一群忘恩负义的乱臣贼子,我才是这景国的真命天子,我才是景国的九五之尊,而你,什么也不是!” 暗十一言不发,见他对自家主上大不敬,便给了他两拳,打得他晕头转向,然后便拿出一根绳索把他全身上下都捆了个结实,一手握着他的脚就往门外拖。 景无痕居高临下,神色淡淡地看着他被拖着出去,开口道:“自古以来,改朝换代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当初司马恒登基之后,不仅把自己的叔伯弟兄都杀光殆尽,还任用奸佞小人,坑害无数忠臣良将,搞得景国战事四起,百姓民不聊生,妻离子散,我景家推翻司马恒的暴.政不过是顺应民意而已。” 司马恒是大宇王朝的最后一任皇帝,也是让大宇王朝走向覆灭的罪魁祸首,一百多年前,在司马恒在位之时,景家只是一个显赫的大家族,组中子弟出了很多有名的忠臣良将,那时的景家虽然权倾朝野,但丝毫没有反叛之心,做的大多是忠君利国之事。 不过高处不胜寒,权势太大总要遭人忌惮的。 那时的景国天灾连连,贪官横行,加上司马恒荒废朝政,整日饮酒作乐,听信谗言,杀害了不少朝中忠臣,提拔了许多谄媚的奸臣,搞得朝野上下是乌烟瘴气。 于是,很快,景家就因手中权势威胁到皇权而被司马恒忌惮,景家无数子弟受到无缘无故的迫害,并且最终丧命。 当时的天下早已大乱,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为了生存,他们便不得不揭竿起义,景家众人在经过很久的心里挣扎之后,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揭竿而起,自立为王,推翻了司马恒的暴.政。 司马诚暴喝:“景无痕,你这个卑鄙小人,我司马诚诅咒你不得好死!” “阿诚!”吴曦月见司马诚被暗影拖了出去,便连忙往外爬,等司马诚的身影消失在养心殿外,她便转过头来,用充满恨意的双眼看着景无痕,片刻后,她又阖上双目,深吸了口气,等再次睁开眼睛,整个人的气势又弱了一大截,眸中带泪,神情可怜地看着景无痕,连忙爬回景无痕的身前,双手紧紧的攥着景无痕的衣角,哀求道:“皇上,你要惩罚就惩罚臣妾吧,求你放过阿诚,一切都是臣妾的错,你就算杀了我也毫无怨言,但求饶了阿诚一命。” 景无痕对身后九名暗影吩咐道:“你们先出去守着,记住,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暗一隐晦地看了一眼屏风后面,正好看到史骏飞对他摇头,迟疑了片刻,他还是什么都没说,点点头,就带着其余八人走了出去。 景无痕回过头来,对吴曦月冷笑道:“你倒真是情深意切,为了一个野男人,连脸都不要了,本来朕还想留他一个全尸,既然你都为他如此求情,我便再也饶不得他,车裂、凌迟、腰斩、剥皮或者是棍刑,你看哪个比较好,我就把哪种刑法用在司马诚的身上,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死得非常痛苦。” 他循循善诱地在吴曦月说出这些刑法,每说出一种,吴曦月的脸色便苍白一分,直到最后,她再也无法保持刚才那副楚楚动人的样子,她惊恐地看着景无痕云淡风轻的模样,想到自己的爱人若是被如此对待,那将是何等的残忍,于是,她眼中的厌恶感更深了几分,口不择言地骂道:“景无痕,你不是人,你简直就是个疯子,你怎会如此残忍,原来我从头到尾都看错你了,你根本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牲,你简直不得好死。” 看着吴曦月被气得扭曲的那张脸,景无痕失望地摇摇头,他还以为吴曦月多沉得住气,结果只是稍微吓唬一下,她就忍不住露出了如此丑陋不堪的一面。 “呵呵,我是畜生?吴曦月你胆子倒挺大的,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也不想想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到现在我才明白,你之所以把昊儿宠上了天去,是因为他是我的儿子,你看他不顺眼,便想溺杀他,让他成为一个废物,好给你钊儿铺路,可是你始终没想到,就连钊儿也是我的血脉,而昊儿也长成了一个德才兼备的王爷。” “真是让你失望了。”景无痕蹲下身,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仰视着自己,看着她眼中不堪受辱的神情,心中更加不悦,他就从来没见过如此狠心的女人,居然对自己的亲身儿子如此狠心,简直到了天理难容的地步。 吴曦月也不打算再装,便冷笑道:“对,我就是要把景文昊养废,看着一直作死下去,谁让他是你儿子呢,我没把他一把掐死就算对得起他了,如果我知道景文钊也是你儿子,我绝不会把他培养成如今这般模样。 你知道我这些年在宫中都做了些什么吗?恐怕你到如今都不知道,皇后在你出宫巡游之时被我害得小产,失去了他人生中第二个孩子,不仅如此,我还给景文轩下了毒,要不是他命大,我早就把那个小孽障毒死了,十五年前,映月宫中的凌妃一尸两命,也是我干的,目的则是为了栽赃皇后,想必这些你也不知道吧,现在听到这些话,你是不是觉得很吃惊,很痛心呐?啊哈哈哈哈......” 史骏飞小产一事,景无痕从头到尾都未听说过,而且因为吴曦月和司马诚的刻意运作,加上史骏飞不忍提起此事,他便从来都不知道史骏飞怀过第二个孩子,至于景文轩中毒一事,那时他命人彻查过这件事,只是抓到的凶手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随后,此事便不了了之。 凌妃一尸两命这件事,当时所有的矛头都对准史骏飞,景无痕自然彻查过此事,得到的‘真相’则是史骏飞指使燕太医做的这件事,为了稳定朝堂局势,安抚史家人心,也加上他对史骏飞还有一丝情意,便只惩罚史骏飞禁足一年,并且在此一年间把宫中事物都交给皇贵妃打理。 只是从此以后,景无痕对史骏飞便彻底失望,对他失去了期待。 景无痕被吴曦月说的这些话给惊呆了,正在他怔愣之时,屏风后面的燕随风再也忍不住走了出来,他站在吴曦月的面前,咬牙切齿道:“果然是你这个毒妇栽赃陷害了我的父亲,都说最毒妇人心,原以为是妄言,没想到世人说得一点都没错,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果然留!不!得!真是可恶至极。” 恰在此时,史骏飞也带着手下走了出来,冷眼瞧着这一出闹剧。 景无痕听到燕随风的声音,抬起头来看他,却一眼瞧见了正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史骏飞,他眼里带着一丝茫然,等回过神来,立马放开吴曦月,往史骏飞那边走去,伸手想要抓住他。 史骏飞目光冰冷地看了一眼景无痕,果断避开他伸来的手,侧身从他旁边穿过,站在吴曦月的面前,从剑鞘中拔出那把带着银光的宝剑,指着她的脖子,冷声道:“善恶终有报,吴曦月,今日便是你偿命的时候,你杀死了我的孩子,就应该想到有这一天,看在你如此愚蠢的份上,本宫就给你个机会,若有什么遗言就赶快交代吧。” 只要想到他十多年前的那碗堕胎药,让他失去了第二个孩子,他就心痛难当,那种痛苦不堪的记忆被再次提起,却是又往他伤口上洒了一把盐,到如今,他都不知自己当初是如何熬过去的。 吴曦月掩面而笑:“呵呵,原来皇后你也在这儿啊,说起来,我们有很久没有好生聊聊了,想必你一定恨我恨得牙咬切齿吧,其实不用说我也知道,我让你失去了一个孩子,你自然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既然你要杀我,我也不多说,等我死了之后,只求你把景文钊和景文昊也带下去陪我,不然我会想他们的。” “吴曦月,你真真是无耻至极。” 景无痕再次被他恶心到了,从史骏飞带来的那名忠将手中抽出一把佩刀,上前几步,刀尖一指,打算就此了结吴曦月。 却不料,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吴曦月在这时却突然暴起,从地上坐了起来,双手一抬,从袖子里发出无数细小如丝线,肉眼难辨的银针。 景无痕虽然余毒一清,但功力尚未恢复,眼看就要被那些银针刺中,旁边的史骏飞却立马身形一晃,挡在景无痕身前,举剑把那些银针都纷纷劈开,然后手中一使力,剑柄从他手中脱离,长剑飞梭,整个没入吴曦月的胸前。 吴曦月怒目圆睁地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扑通一声,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地面。 景无痕看着史骏飞挡在自己身前,保护着自己,心中复杂莫名,感动和愧疚交织,不知该如何形容,甚至有点不敢面对他,他踌躇着用双手慢慢地从他背后抱住史骏飞,见史骏飞没有拒绝自己,便大胆地把他搂在怀中,心中一阵欢喜,口中叫道:“乐临。” 刚叫完,他便察觉到一丝不对,他低头一瞧,正好看见史骏飞双眼紧闭,嘴唇发紫,心中一阵惊慌失措,便连忙转头对燕随风吩咐道:“燕随风,你快来看看乐临,他这是怎么了?” 这时,燕随风也察觉到了不对,等景无痕把史骏飞抱起来放在龙床上,便伸手为他把了一下脉,发现他手上有一道发黑的血痕,拿起来检查了一下,便心下了然,对景无痕道: 悔不当初,渣攻作死 燕随风对景无痕说完话,就转身从怀中摸出一把银针,往史骏飞身上各大穴位扎去,并且输入内力为他护住心脉,以免毒素侵入五脏六腑。 听到‘腐骨散’三个字,景无痕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没想到吴曦月如此心狠手辣,竟在暗器上抹了这种阴狠的毒.药,他颤抖着捏紧拳头,体内一阵血气上涌,他忽然口中一股腥甜,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将士立马上前扶住他的手臂,问道:“圣上,您没事吧?” 景无痕捂着胸口,一阵头晕眼花,过了很久,才感觉好一点,他推开那名将士,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对燕随风问道:“燕神医,朕知道你有办法治好乐临,只要你能保住他的性命,无论是何条件,朕都会答应你。”就算让他死,他也在所不惜。 “神医不敢当,草民尽力而为便是。” 其实燕随风心里并不太待见景无痕,毕竟他的父亲就是被这个皇帝亲口下旨处死的,而且还是因为皇后的原因,虽然罪魁祸首是吴曦月,但他无法说服自己他父亲的死和皇帝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为了给父亲洗清冤屈,他也只好忍气吞声,按照景无痕的吩咐给皇后治疗。 为了不打扰燕随风抢救皇后,景无痕便不再开口,只静静地站在燕随风的身后,视线片刻不离史骏飞左右,心中感到一种无以言表的痛心和绝望,危急关头,却是乐临不计前嫌,挺身而出为他挡了暗器,如果不是他糊涂几十年,养虎为患,乐临就不会变成如今这般命悬一线的样子。 他从未像如今这般后悔过,若不是他信错了人,爱错了人,就不会冷落这人二十几年,就因为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他这几十年来踏进凤阳宫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都还是因为吴曦月的关系。 他这些年来因为那女人的挑拨离间,认定乐临是一个心肠歹毒的人,连带着也对太子不喜起来,甚至每次对乐临和轩儿都没有过好脸色。 想到如今乐临和轩儿对他极其冷淡的态度,他在心中自嘲一笑,这都是自己咎由自取的,老眼昏花,识人不清,不仅一直以来都在误会乐临,甚至害得他小产。 想到吴曦月刚才说的话,他心中更加自责内疚,若不是他对乐临不闻不问,冷落至极,乐临就不会失去那个孩子,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想来,乐临一定不会原谅自己吧! 景无痕看着燕随风站起身来,急忙问道:“如何?乐临身上的毒可有解?” “草民已为皇后压制住腐骨散的毒性,目前尚无大碍,只是……”燕随风迟疑道。 “只是什么?难道没有可解之法?”景无痕心中一紧,急忙追问道。 “有倒是有,草民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个方子,正好可以解了此毒,不过其中有一味草药,却是世间难寻,就连草民也只是在书中见过。”说罢,燕随风又闭口不语。 景无痕:“燕神医但说无妨,究竟是何种草药?” ※※※ 此时天色早已大亮,苏诺穿着一身粗布衣衫,满脸凝重地在房间里来回徘徊,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是何人把他绑到这里来的,只知道他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门外有壮汉守卫,屋内四周全是土墙,窗户也让人用木板钉死了。 看这屋内朴素而陈旧的摆设,想必他正身处某个村庄里。 他心中猜测也许是尤诚让人把自己绑架到这里来的,虽然不知目的,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若是他要对景家人斩尽杀绝,那他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们首要的目标。 想到这个猜测,苏诺心中再也无法淡定,不过,无论如何,他也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的孩子。 就在他耐心将要耗尽之时,忽而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他便连忙走上前去。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苏诺正好见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奴端着饭菜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侧身让老奴进屋,抬步往门口走去,却被门口的两个壮汉拦住,他们道:“王妃请留步,我们主人吩咐,您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苏诺眸中寒光四射,视线在两人身上一扫而过,冷声道:“你们主人是谁?我要见他。” 两人目不斜视,闭口不语,手中未出鞘的佩刀依旧挡在苏诺的正前方。 僵持片刻,苏诺无法,只得转回屋内,那名老奴把饭放在桌上,就低头走了出去,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个字。 苏诺沉默地看着桌上可口的饭菜,眉头微皱,默默无言,转身坐在床上,并不打算用饭,虽然他现在怀有身孕,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但万一饭中有毒,吃了下去,害得他小产就不妙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何人把他绑架来的,凡事都得多加小心,稍一不慎就会着了敌人的道。 他在床上坐了一炷香的功夫,耳朵一动,又听见外面有一个脚步声传来。 就在他猜测是何人之时,外面传来说话声,而听到这个声音,苏诺却觉得特别耳熟。 他立马站起来,等候着外面的人进来。 门打开之后,他就看到一个身着一袭白衣的青年男子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等他看清这名男子的容貌,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就是下辈子也不可能忘掉这张脸!这个人! 他本以为自己和邢乙沐自两年前,就形同陌路,永远不可能相见,没想到却在这种情况下再次重逢,也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有翻身的机会。 见他穿着华丽,想必过得不错,原来绑架他的人就是邢乙沐,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只是不知这人想要干嘛。 心中思绪万千,各种猜测一闪而过,苏诺猜不到他的意图,只好把疑惑藏在心中,打算静观其变。 进了门,邢乙沐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碗放在桌上,才满脸笑意地看着站在床前的苏诺,温声细语地道:“诺儿,你怎么不吃饭啊?你难道不饿吗?还是多少吃点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邢乙沐的模样依旧俊美如初,只是声音不再像先前那般动听,带着几分嘶哑,就像有什么东西掐着他的脖子一样,难听至极,若是单听声音,全部无法辨认出这人就是原来那个邢乙沐。 苏诺目光平静地看着邢乙沐,淡然道:“邢乙沐,是你把我抓到这里来的?” “对啊,诺儿,就是我把你接到这里来的,以后我们要永远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你开不开心呀?”邢乙沐眼中温柔缱绻,一步步逼近苏诺,伸手想要搂主他。 苏诺闪身避开他的双手,顿时离了他一丈多远,面无表情道:“我可不记得自己和你有何关系,我只问你,这是何处,你把我抓到这里来,究竟意欲何为?你背后的主人又是谁?” 纵然以前对邢乙沐爱过,也恨过,但两年后的今天,苏诺差不多对邢乙沐可以做到像对待陌生人一般的态度,对现在的他来说,邢乙沐早已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是一个不值得被他放在心上的人。 本来因为今生的邢乙沐还未做过对得起他的事,他就没有对他赶尽杀绝,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人却再次出现在他视线以内,不用猜,他也知道这人不怀好意,因此,对他的态度自然好不起来。 邢乙沐看着苏诺眼中的寒意,又见他避开自己,不愿和自己亲近,心中升起一股怒气,脸上的笑容也扭曲了,他质问道:“诺儿,你以前不是很爱我吗?为什么如今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我那么爱你,你却嫁给了那个窝囊废,你知道我这些年过得有多苦吗?我从未有一天忘过你,而你却怀了别人的孩子,你为何要如此狠心?难道我以前对你不好吗?你是不是看到我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就开始嫌弃我了?” 邢乙沐当年被扔出尚书府之后,就在大街上乞讨为生,然而,几月之后,在机缘巧合之下,他遇到一个老大夫,这人不仅收留他,还费尽心思为他治好嗓子,接好手筋和脚筋,只不过因为伤势耽搁得久了,并不能恢复至从前的样子。 后来,他离开那位大夫,为了生计,便到尤府去当下人,又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因为献出一个计谋而被尤诚看重,随后就做了尤诚的贴身仆人,后来又晋级为府里的谋士。 今日尤诚叛变,邢乙沐也是参与其中的,不过他早已知晓尤诚的叛变会失败,因此,他心中并未对尤诚抱有希望,只在把苏诺偷出王府之后,就一个人带着几个手下,从一条密道逃出了帝都,藏在这乡野之地。 邢乙沐见他躲开,依旧不死心地步步逼近他。 苏诺一步一步往后退,看着他扭曲的俊脸,冷淡道:“邢先生言重了,我在两年前就和你说过,我们之间再无瓜葛,如今我已是逍遥王的人,你若是放我回去,念在以前的情分上,你绑架我这件事,本王妃可以既往不咎。” “哈哈哈……”邢乙沐放声大笑起来,片刻后,他的表情冷了下来,眼中带着一股恶意:“休想!你以为我会放你回去吗?别做梦了,这里地势隐蔽,是距离帝都几百里外的一个小山村,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别想找到这里来。” 他昨晚可是乘着马车,日夜兼程地逃离了帝都,就怕王府的人找来,好在尤诚的人马为他争取了不少时间,所以一晚上都没人追来。 随后,他又像是想到什么,狰狞的面容霎时柔和下来,转身把桌上的那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端起来,走向苏诺,温情脉脉地道:“我以前就说过,要和你隐姓埋名,住在乡野之地,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我对你的心也从未变过。诺儿,只要你保证永远也不离开我,并且把这碗药喝下去,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这是堕胎药!” 苏诺闻着那个气味,就知道是什么东西,心中顿时泛起一阵寒意,眼中散发着冷冽的光芒,看着邢乙沐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他绝不可能答应邢乙沐这种丧心病狂的要求,除非他脑袋被门夹了。 “是啊,就是堕胎药,乖,你喝下这碗药,把孩子打掉好不好?只要你把那个孽种打掉,我什么都依你。” 邢乙沐眼神阴鸷地看着苏诺的肚子,只希望早点把这个孩子解决掉,真是太碍眼了,诺儿本就该是他的人,为何要怀上那个窝囊废的孩子?该死!这个孽种真该死,景文昊更该死,全部的人都该死! 诺儿只能怀的孩子只能够是他的,别人休想再染指他的爱人,那个窝囊废更不可以,他要把诺儿永远禁锢在自己身边,再也不会放开他,要是诺儿再敢逃离他的身边,他一定打断他的腿,让他再也跑不掉。 苏诺看着邢乙沐毒蛇一般的目光,心中更加警惕,用手捂着自己的腹部: 渣攻变态,吓死人啊 “不行,今天你必须把这个孩子打掉,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邢乙沐瞪大了眼睛看着苏诺,眼神无比恐怖,一步步接近他,不过他突然又觉得自己的表情太过可怕,担心吓到苏诺,又缓和了表情,轻声道:“乖,诺儿,你看我对你那么好,事事都依你,难道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满足我吗?” 苏诺见他接近自己,立马转身逃到桌子的另一边,和邢乙沐遥遥对望,想到这人的性格变得如此极端,若是再这么和他作对,恐怕会适得其反,看来还需要放软态度,假装屈服,才能劝他把那碗药放下。 只是不知转移了邢乙沐的注意力,拖延一下时间,王府的人会不会赶来救他,无论如何,也要试上一试。 只要有任何挽救的机会,他都不想放过。 也许外人不知逍遥王府的侍卫有多厉害,但苏诺却知道灵风和白玉二人是暗影出身,虽然他们的实力在暗影当中是最差的,但侦察能力却是不错,比一般的侍卫强了不知多少倍。 当然,这个秘密也是景文昊告诉他的,所以他有把握灵风和白玉二人能找到这里来,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 “邢乙沐,你先把那碗药放下,我一会儿再喝,我现在只想和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邢乙沐站在苏诺的对面,沿着桌边走向他,却见苏诺也沿着桌边往相反的方向走,一想到苏诺有可能是在骗他,随即冷哼一声,怒目圆睁道:“不行,你先把药喝了我们再聊,谁知道你这么说是不是想拖延时间,我实话告诉你,我早已叫人抹除了我们踪迹,王府的人是不可能找到这里来的,你再怎么反抗也无济于事,我劝你还是乖乖把药喝下去,别逼我动粗,不然就不可能只是打掉孩子这么简单了。” 苏诺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眼神真挚地看着邢乙沐,把声音放得更软,淡定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是很相信我,不过我知道现在不可能逃脱你的控制,思来想去,我也只好认命,可是他毕竟是我的孩子,你得给我一点准备时间,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把这碗药喝下去,如何?” 苏诺摸着自己的腹部,眼神霎时哀伤不已,眸中带着一丝乞求,周身萦绕着一股低沉的气息。 “好,诺儿你问吧,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邢乙沐想了一下,觉得也确实如此,他的诺儿虽然表面冷清,但到底是个心肠软的人,所以他才会喜欢诺儿,所以暂时妥协一下也没关系,谁让他这么爱诺儿呢,他对诺儿这么好,相信诺儿一定不会骗他的,诺儿一定还是爱他的,不然不可能对他妥协。 看着邢乙沐迟疑的动作和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的话有效果,于是继续道:“不知你这两年过得如何?又是何人治好你的嗓子和双手的?” 听见苏诺如此询问,邢乙沐眸子一亮,以为苏诺是关心他,便一脸喜意地道:“诺儿你果然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从头到尾都是爱我的,不管我对你怎么样,你始终还是不曾忘过我,你放心,我这些年过得很好,我的嗓子和双手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替我治好的,诺儿你在王府一定过得很不开心吧,不过没关系,从今日,我们再也不回去了。” 一想到从今以后,诺儿就是他的人了,邢乙沐便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内心,心中喜悦溢满整个胸腔,即将像火山一样喷涌而出,看着苏诺的眼神越发火热,仿佛放在他面前的是一块肥肉,而他就是那个饥饿已久的狼。 苏诺忍住心中的恶心,强迫自己正视着邢乙沐的眼睛,依旧维持着温和的眼神,继续问道:“你这两年都在哪里做事?可愿告诉我?” “告诉你也无妨,我在尤府当了一年多的谋士,尤诚谋反这件事也有我的手笔,不过我早就知道他不可能成功篡位,因此,就另做了打算,乘着他逼宫之时来个浑水摸鱼,再逃之夭夭。我早就想好了,等谋反之事平息后,我就带着你去慕国,这样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地在一起了,就算景家人找到你,也别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苏诺心中一紧,不动声色地问道:“慕国有人接应你?” “诺儿,难道你忘了慕国的摄政王是我父亲吗?只要我们一起去了慕国,再试图见到摄政王,让他和我滴血认亲,这样我就又是摄政王府的世子了,不过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再娶慕如霜为妻,也不会再纳妾,只守着你一个人,好不好?” “什么?”听了这一席话,苏诺的心里又再次掀起滔天巨浪,他瞳孔微缩,看着邢乙沐理所当然地表情,眼中有一丝惊讶一闪而过,心中显然有点不可置信:“你是摄政王之子?” 邢乙沐之所以说出这些话,恐怕也和他一样重生了,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未料到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前世的邢乙沐也丧命了?不,这不可能,邢乙沐上辈子那么惜命,又是摄政王府的世子,那么多人保护,怎么可能会死呢? 邢乙沐看着苏诺惊讶的眼神,呵呵一笑,温情脉脉地道:“诺儿何必如此惊讶?你不是也重生了吗,我是什么身份你难道不是很清楚吗?不然,在两年前,你为何要把证明我身份的玉佩骗去?不过没关系,上辈子是我负了你,你对我有所埋怨也是应该的,好在你还是爱我的,这就足够了,你放心,这辈子我一定会补偿你的,不会让你再次受苦的。” 苏诺微微皱眉,他真不知邢乙沐哪里来的自信,以为自己对他还有感情可言,邢乙沐这个样子,恐怕是得了妄想症,不过好在他还没忘记自己和他聊天的目的,因此,他并未反驳他的话,而是问道:“你刚才不是还说要和我在这乡野之地无忧无虑地生活吗?为何还要去慕国认祖归宗?” “对呀!我是这么说过,不过那是我们垂垂老矣之时,现在我们还年轻,有大把奋斗的机会,我要给你荣华富贵,给你锦衣玉食,我向天下所有的人证明,我是一个多好的男人,我还要向你证明,我比任何人都强,景文昊只是草包,他不配做你的夫君,只有我才有资格待在你身边,陪你一起到老。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还要为你报仇,要不是当初慕如霜乘我不在家而杀了你,我们就不会天人永隔,所以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让她用命来偿还上辈子所欠下的债。”邢乙沐眼中恨意连连,面目狰狞地回忆着上一世,牙咬切齿地说着这些话。 一想到他曾经在郡主府所受的屈辱,他就怒不可遏,他一定会让慕如霜尝一遍他所受的折磨和屈辱,他要让那个贱人生不如死,痛苦不堪,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并且后悔活在这世上。 幸好他重生了,所有的一切都还有机会挽回,这辈子,他一定不会再被那个恶毒的女人蒙蔽双眼,他不仅要收拾掉那个贱人,还要把慕国的皇帝 谷主来救,启程回府 苏诺怎会忘了前世慕如霜所做的一切,不过邢乙沐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都是一丘之貉,天生一对,也只有他才会这么傻傻地相信这个人,以致一时心软而铸成了大错。 就在苏诺沉默之时,邢乙沐端着药碗,一个箭步便往他这便走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按在桌子上。 苏诺心中一惊,连忙回过神来,把他往旁边一推,就想要往别处逃去。 “诺儿你要听话,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你看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现在你该喝药了吧,别想着逃跑,乘我还有闲功夫和你玩玩儿,你就要识趣,要是我一个不高兴,把你绑起来,再把你腿给打断就不妙了。” 邢乙沐怎能如他意呢,于是重新逮住他的手,把他一把拉住,往床上一摔,附身下去,压制住他的四肢,就想把那碗药给他灌下去。 苏诺因为有所顾忌而不敢太过用力,见挣扎不开,就把头上的发簪一把拔下来,往邢乙沐的肩膀上猛地一扎,再拔了出来,顿时一声惨叫传出,似要把房顶都掀飞。 苏诺一把推开邢乙沐,从床上站起来,而这时,外面的两个壮汉听见这个声音,立即推门而入,便听邢乙沐对他们命令道:“把他给我捆起来。” 两个人一点头,就往站在房中的苏诺走去,逼得他步步后退。 苏诺一边退,一边想着如何解决两人,却发现眼前晃过一个人影,随后就听见噗通两声,那两名壮汉便软趴趴地倒地不起。 此时,邢乙沐正躺在床上,要死要活地翻滚来翻滚去,手中的那碗堕胎药也打倒在床上,他用手捂着受伤的肩膀,面色苍白,汗珠从额头滚落,他看见一个陌生男子出现在房间里,又见自己的两个手下被此人击倒在地,立马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与我作对?” “在下薛无忧,你就是把弟夫郎绑架到这里的主使人?” 邢乙沐觉得自己的意识有点不清醒,脑袋晕乎乎的,而且眼前雾蒙蒙地看不清人,只见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挡在苏诺身前,看不清面容,但听其声音,他却可以肯定此人并不是景文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不管你是薛无忧还是许无忧,我劝你最好少管闲事,否则就别怪我……别怪我不客气!” 邢乙沐忍住疼痛和眩晕,从床上爬起来,伤口血肉模糊,鲜血从肩膀上一直流到手指尖,滴落在地,连整条袖摆都染成了血红色。 苏诺手中拿着的是一根银簪,末端比较锋利,并且抹了一种他自制的药,加上邢乙沐也不是学武之人,肩膀处的伤自然令他痛不欲生。 好在邢乙沐没有发现他这根簪子的特殊之处,才没有把这根银簪取下来。 “弟夫郎你没事吧?身上可有受伤?” 薛无忧转身看了几眼苏诺,发现他身上并无伤痕,又见苏诺看着他摇摇头,才放心下来,转而对邢乙沐悠然说道:“哦?不知这位仁兄是要如何让我好看啊?我看你这样子,好像伤得挺严重的,难道还能打得过我?我劝你还是赶紧处理一下你的伤口为妙,整日打打杀杀地实在有失体统。” 薛无忧幸灾乐祸地看着邢乙沐的样子,嘴上好心好意地劝解,其实心里不定怎么想呢。 苏诺看了一眼薛无忧的背影,心下有一丝疑惑,他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人,为何这人一口一个‘弟夫郎’叫他?他想了一下,在景文昊的众多皇兄皇弟中,他并未见过此人,那就是景文昊提过的睿亲王的好友? 不过眼下还有最要紧的事要办,他便把疑惑藏在心底,不动声色地看着邢乙沐,在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 当他数到十的时候,就见邢乙沐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没了动静,激起满地的尘埃。 薛无忧惊讶地‘咦’了一声,连忙上前去查看了一番,才发现邢乙沐是中了迷药,只是片刻,他就猜到是因为肩膀上那个伤口造成的,便转头对苏诺问道:“弟夫郎,这人该如何处理?” 薛无忧其实心里有点小郁闷,他本来还以为自己会派上大用场,要和主使人经过一番殊死搏斗才能救出弟夫郎,结果弟夫郎只是用簪子戳了一下,就把这个绑架犯放倒了,而且这绑架犯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这让他毫无用武之地,没有丝毫出手的机会。 苏诺把发簪紧握在手中,走上前来,冷眼瞧了一下狼狈躺在地上的邢乙沐,微微点头,露出感激的神色,道:“多谢这位公子,就请麻烦你把他捆起来吧!” 苏诺似乎听景文昊说过景文钊有几个好友,其中一个便是无忧谷谷主,薛无忧,只是他从未见过,虽然这人自称薛无忧,他也没有全信这人的身份,只是表面上装作不怎么在意,手里的发簪却没有收起来,心中依旧警惕。 薛无忧点点头,在房间里逡巡一圈,走到床边,把被子撕成条,再用布条把邢乙沐的手脚都给捆住,拍了拍手,才站起来,看着苏诺黑眸中带着一丝戒备,轻轻一笑,便拱手为自己介绍道:“弟夫郎想必还不认识我吧,在下薛无忧,无忧谷的谷主,也是睿亲王景文钊的江湖好友。”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和一个香囊,递给苏诺:“这是景文昊托我送给你的东西,你看了这个,就该相信在下说的话了吧?” 把东西接过来,看了一眼香囊,便认出这是自己为景文昊绣的,便稍稍放下警惕之心,把信封打开,读完信之后,心中疑虑顿然全消。 苏诺把香囊和信纸收起来,对薛无忧点头道:“我自然是信薛公子的,薛公子是一个人来的?” 话音一落,门外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越发清晰,苏诺转身往外一看,便见灵风和白玉带着几名侍卫杀掉最后几人,走到他身前,单膝跪地,齐声道:“属下等人护主不周,还请王妃降罪!” “你们都起来吧,我并未怪罪你们,何况你们已及时赶到,也算是将功折罪,帝都情况如何?” 灵风自然把详细情况向他一一说明,圣上一招请君入瓮,先是假装昏迷不醒,让叛军以为有机可乘,待所有叛军都攻入城中之时,史大将军调遣来的军队把整座帝都围得密不透风,形成合围之势,把所有叛军都包围其中,暗影从旁协助,将那些朝中重臣及皇室子弟从叛军手中解决出来,再把那些叛变的朝中大臣和前朝余孽一个个都控制起来,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丝毫不曾留情。 然后,苏诺又从灵风口中得知薛无忧其实是在他失踪后不久便到了王府,得知他被人掳了去,便立马随他们一起前来寻找,只是薛无忧骑得是一匹日行千里的宝马,跑得比他们任何人都快,所以才及时赶到,救下苏诺。 说完后,苏诺就让人把邢乙沐带着一起往院外走去,便见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口,而远处山川连绵,风景秀丽,家家户户炊烟袅袅,若他不是被绑架到这里来的,想必这处山水之地会很受他的喜爱。 夏青站在马车前,一见他走了出来,便立马跑着上前,拉着他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才擦着眼睛,泪水盈盈地哭道:“王妃,都是我不好,没有护住您,要不是我没用,您就不会被坏人抓走,幸好您没事,不然我恐怕万死难辞其咎。” 夏青看着自家王妃一身破旧的粗布衣服,又是披头散发的,心里更不好过,想着王妃一定遭了不少罪,他除了照顾王妃的饮食起居,什么也不会做,才让王妃受了这么多苦,幸好小主子也没事,不然他恐怕要自杀谢罪。 苏诺无奈地摸摸他的头,说:“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嘛,你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也不怕其他人笑话,我们还是赶快启程回去吧!” 夏青偷瞄着周围几个侍卫,见他们一脸揶揄的表情,连忙转过头去,脸色霎时爆红,真是太丢人了,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哭,真想挖个地洞直接钻下去。 苏诺见夏青停止了哭声,终于有功夫理会薛无忧,便转头对薛无忧问道:“刚才多谢薛公子出手相救,不知你可要随我们一起回帝都?这样我也好答谢一番。” 薛无忧考虑了片刻,他既然是来帝都为景文钊的弟夫郎解决麻烦的,虽然现在看来平安无事,但他还是觉得多待几日比较妥当,便道: 自作自受,自嘲一笑 太子殿下大病初愈之时就遭逢叛乱,依旧拿着手中之剑一起和众将士对付逆贼,浴血奋战,直到把所有叛军都拿下之后,却又惊闻父后中毒昏迷,而且是皇贵妃下的手,便立时大惊失色,连忙带着一身伤痕和血迹前往养心殿。 得知自家父后只是暂时昏迷,还有救治的希望,他便稍稍放下心来,这才有功夫注意躺在殿中的吴曦月,那把宝剑依旧插在她的胸前,身下一大滩黑乎乎的血迹凝结在一起,而她本人竟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景文轩自然不可放过伤害他父后之人,尤其这人还是叛乱的主谋之一,死固然可怕,但生不如死才是最大的惩罚,他让手下把吴曦月拖到天牢关押,再命御医要不顾一切地为她续命,但也别治好了,留半口气就成,因为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罚这人。 帝都的叛乱在一夜之间暴起,又在一夜之间平息,全城百姓虽在半夜被厮杀声惊醒,但都未亲眼所见,自然不知战况有多么惨烈。 无处不在的残肢断骸,无处不在的鲜血淋漓,在天亮之前都被清理了干净,空气中却依旧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平民百姓在私下里把这起叛乱传了开来,却都不敢大张旗鼓地议论纷纷,就怕和这种事情牵连上,从而惹祸上身。 圣上力挽狂澜,剿除叛逆,朝廷中大臣参与此事的几乎占了一般以上,乱臣贼子被连根拔起,而他们的容身之地便是大牢,就连那些和叛乱之人有过接触的,都被列为怀疑对象,并禁足家中,只待圣上命人查探清楚情况,方可断定是非黑白,至于真正参与此事之人该如何处置,圣上却尚未有明确的决断。 那些没有参与叛乱之事的人,虽然自认为清者自清,但为了避嫌,还是闭门谢客,龟缩于家中,就怕被别人求到自己头上来,到时候又引得圣上怀疑。 现在的重中之重,当是如何救治病危的皇后。 圣上在养心殿来回踱步,时不时地往床上看两眼,又走到大门口往门外看去,像是在等什么人。 过了一会儿,一名御前侍卫疾奔而入,跪在他身前,禀报道:“启禀皇上,属下已去国师府查探过,国师依旧在闭关,不知何时出来。” 景无痕顿住脚步,愁眉苦脸地问道:“国师的徒弟如何说?万灵珠可在国师府中?” 那名侍卫回道:“回禀皇上,常公子只说也许还要三五日,或者十天半个月,他也不好计算,至于万灵珠...常公子又说这东西他从未听国师提起过,更不知万灵珠为何物。” 景无痕无奈,只让他继续关注此事,就挥手让人退下。 想到昨晚燕随风说的那个世间罕见的万灵草,他就忧心忡忡,他得到这个信息之后,便立马想起了国师手中那颗万灵珠,只是他也不确定这万灵珠和万灵草有何关系,于是一边命人去国师府打探,一边命人去其他地方寻找万灵草。 国师一向神通广大,如果他能够尽快出关,说不定就能从他口中得知万灵草的下落,或者说万灵珠和万灵草的关系,更能得知如何救治皇后。 万灵珠这种东西,景无痕作为皇帝,自然知道它在国师手上,而且这万灵珠还是景氏一族的宝物,虽不是家传之宝,却是国师意外得来之物,不过就算是家传宝物,他也愿为皇后倾其所有,国师若不给,他就从他手中夺来。 凭他的身份和地位,想要什么,自然有人乖乖送到她的手中,没什么得不到的,所以他在昨晚就已命人在各处张贴皇榜,以求得万灵草的下落。好在乐临身上的剧毒可以暂时压制十日而不被侵入五脏六腑,若是过了这十日,想要救治便更加难上加难,他只希望赶快找到那种草药,这样就可以让乐临快点醒来,免得多受苦楚。 景无痕徘徊一阵,门外又有一名宫女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他连忙接过手中,挥手让那宫女退下,然后转身往床前走去。 景文轩此时正守在史骏飞身边,见景无痕走了进来,连忙起身道:“父皇。” “轩儿你去歇息吧,我该给你父后喂药了。”景无痕神色温和地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 “不敢劳烦父皇,儿臣给父后喂药就行了,您都忙了一夜,还是赶快去休息吧!”景文轩直接从他手中接过药碗,面无表情地道。 景无痕看着自己手上一轻,心中一阵失落,看着景文轩严峻的面容,才发现他已经在不经意之间长大成人,心中顿时愧疚不已,亦是感慨良多,这二十几年以来,因为被那个毒妇所蒙蔽,他从来都没好好看过他的轩儿,甚至连他小时候的模样也记不清了,轩儿从小到大生了几场病,喜欢吃什么,干什么,他更是无从得知。 直到如今,他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儿子的态度有多差劲,以前,每次只要轩儿来找他,他都敷衍了事,更多的则是板着一张脸,虽然没有疏于教导,但除此之外,他从未关注过轩儿其他任何事。 若不是轩儿是他唯一的嫡子,更是长子,他恐怕连见他一面都难。 现在看到轩儿没给他好脸色,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是他自作自受,皇儿因为乐临身中剧毒而迁怒自己也情有可原。 景文轩才不管他在想些什么,直接端着碗坐在床边,给史骏飞喂药,却有大半都从嘴里流了出来,他也不厌其烦地用帕子把他擦干净,给他继续喂药。 对景文轩来说,只有父后才是对他最好的人,他从小到大的很多事,都是史骏飞亲力亲为,不仅教他读书识字,骑马射箭和武艺,还不厌其烦地教他治国之道,如何当好一个储君,比父皇为他找的太子太傅还上心。 因此,在他心中,父皇的份量远远不及父后,平时父皇对父后有多冷落,这个暂且不说,如今父后身中剧毒也是因为父皇的原因,他自然对父皇有所迁怒,不过他尚且还记得自己是太子,父皇是天子,才没有出言不逊,能搭理他就不错了,还希望给个好脸色,显然是不可能的。 景无痕有点手足无措地在床前站了一阵,无奈地转身往外面走去,准备去偏殿办公,却突然感到一阵头晕,幸好旁边的小太监急忙上前扶住,才稳住了身形。 “皇上,您没事儿吧?” 景无痕用手扶住门框,过了一会儿,才感觉好了很多,才摇头道:“无碍。” 那名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继续道:“皇上,您大病初愈,又一夜未睡,要多保重龙体才是。” “越老越不中用了。”景无痕自嘲地笑了笑。 遭受酷刑,生不如死 阴暗潮湿的天牢之中,传来阵阵啪啪的响声,一个男子凄厉的嘶吼声从洞口传了出来,又荡了回去,一向随处乱窜的老鼠蟑螂等物也失了踪迹,仿佛被这声音吓得不敢出来。 天空向往常一般格外湛蓝,白云依旧纯洁得像冬日里的白雪,一向肆意的太阳仿佛也被什么东西惊吓住一般,半遮半掩地从云层后面露出半张娇羞的红脸蛋,微风吹拂,树枝摇曳生姿,微弱的阵阵蝉鸣声从树上传来,夹杂着一阵有力的脚步声。 一名侍卫从幽静的小路上出现,在被守卫的狱卒拦住之时,那个侍卫就拿出一个令牌,两名狱卒一见是太子之物,并不敢多加阻拦,只是躬身问候一声,便目送他进入天牢内。 这名侍卫是太子景文轩的贴身侍卫,姓钱,众人都叫他钱侍卫,他听到牢房内凄厉的惨叫声,眉头都未皱一下,等走进去之后,那些坐在桌边一边喝茶一边观赏犯人的惨状的狱卒,便立时发现有人进来。 “哟!钱大人大驾光临,属下有失远迎,请您见谅。” 不仅坐在桌边的四名狱卒和一名御医立马站起来,相继问候着他,那名正在鞭打犯人的狱卒也停下手中动作,走上前打着招呼。 因为钱侍卫在前两日来了一次,还带来了一名女囚,他们得知是太子身边的红人,自然一直把他的模样记在心里。 钱侍卫微微颔首:“大家都不必拘礼,我这次主要是奉太子之命前来,说完就走。” 其中一名狱卒带着谄媚的笑容,躬身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只要属下能够办到的,定当竭尽全力,在所不惜。” 其余众人尽皆附和,钱侍卫看着这些带着谄媚笑容的狱卒,微微皱眉,继续道:“太子差我来问问,那两名囚犯的情况如何?” 其中一名狱卒道:“回钱大人,那两名囚犯,一名正在受刑,就是绑在刑架上面那个,另一名女囚正关在监牢里,这两日里,我们都按照太子的吩咐,好生招待了一番,并无伤及性命。” 他们自然知晓钱侍卫说的是哪两个人,因为前两天钱侍卫来的时候就是为了那两名囚犯,据钱侍卫所说,这两名囚犯都是重犯,是谋逆者中罪行最深的两个人。 虽然,钱侍卫没说这两人的名字,也没说这两人是何身份,但他们从这两名重囚相互称呼之中得知了他们的名字,一个叫阿诚,一个叫月儿,至于其他的胡言乱言,他们听过就当成笑话忘去了,并不曾当真。 “那就好,你们去把那名女囚带到这里来,我有事吩咐。”说罢,钱侍卫步履沉稳地走向刑架上那名披头散发,满身鲜血的男囚。 有两名狱卒听到吩咐,立马飞奔离去。 那名男囚的四肢被铁链捆绑在刑架上,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囚衣,衣服上血迹斑斑,无数鞭伤纵横交错,简直惨不忍睹,不忍直视,他的头发也散乱不堪,遮住了半边面孔,脸上也是血肉模糊,分辨不清五官。 他好像有点意识模糊,但听到脚步声,便微微抬起头来,幽深恐怖的目光透过几缕长发,投射在钱侍卫身上,带着几分阴鸷,他裂开的嘴唇一抿,苍白的嘴角一扯,牵出一个嘲讽的微笑,看起来颇为诡异,而后用干涸而嘶哑的喉咙说道:“把你们皇上叫来。” “皇上日理万机,事务繁忙,可没功夫来见你这个乱臣贼子。”钱侍卫凑近司马诚,伸手把他头发拨开,露出那张早已毁掉的容貌,若是承受能力稍弱的人,估计会看得吃不下饭,更甚者会晕过去。 皮开肉绽,满脸伤痕,除了被利器所伤的,还有几道烙铁的痕迹,黑乎乎的,而且已经有流脓的迹象,更恶心的是,他的鼻子也被割掉,只剩两个幽深的小孔摆在脸的正中央。 这些暂且不论,钱侍卫还闻到一股恶臭,不仅仅是尿骚味那么简单,各种难闻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所产生的效果,也不知道狱卒这些天都干了些什么,竟然造成了如此恶心的效果,狱卒对付犯人的方法简直是令人发指。 “景无痕来不了,就让景文轩那小孽障来。”司马诚的表情略显麻木,仿佛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明明刚才还在发出阵阵惨叫声,现在却极其淡定,也不知是不是装的。 钱侍卫手下一用力,就把司马诚的下巴卸了下来,下颚无力地挂在下面,大张的嘴巴无论如何也合不上,让司马诚连痛呼都来不及便已晕了过去。 钱侍卫转头对身后众人吩咐道:“把他弄醒。” 几名狱卒连忙把脚边的一桶辣椒水提起来往司马诚泼去。 而这时,另外两名狱卒也把钱侍卫要见的那名女囚带了过来,一把扔在地上。 那名女囚软弱无力地趴在地上,脸上有好几道血痕,让她的容貌不再美丽,甚至颇为丑陋,衣服上也是血迹斑斑,下身已然被鲜血浸湿,尤其是那膝盖处,已经看不出囚衣的颜色,两只纤纤玉手也被黑乎乎的血液染满,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和形状,身上也是散发着一股难闻恶心的气味。 这样狼狈的景象,哪里还是昔日那个美艳绝伦,一身华丽宫装的皇贵妃,分明活得比青楼的□□还不如。 吴曦月自被送入天牢之后,过的日子是她生平从未见过,也从未听闻过的,她平时除掉身边的人都是不见血的,这天牢里的生活简直突破了她的三观,让她活得比猪狗还不如,不仅要每日接受刑罚,还要遭受狱卒们的侮辱,她想死,但却无法了结自己,因为她的手指已被夹断,膝盖骨也被揭掉,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吴曦月现在才知道,背叛景无痕的代价原来会如此惨烈,因此,她现在无比后悔,若是当初进宫之后便和司马诚了断关系,一心一意地服侍皇上,就算她的儿子不能当太子,当皇帝,她也不能当皇后,当太后,但至少可以富贵荣华一生,保得吴家永世荣耀,而不是像如今这般生不如死。 究其原因,还是她太过贪婪,利欲熏心,以致她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权势蒙蔽了她的双眼,让她走上了错误的道路,以致如今后悔难言。 与此同时,她心中亦是带着无数憎恨,为什么史骏飞不一剑刺死她,还要留她一命,如果她直接杀死了自己,自己就不会像如今这般活得如此狼狈。 钱侍卫看看两人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既然这两人在牢里过得这么惨,他回去也好对太子殿下有个交代了。 吴曦月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位穿着得体,长相却稍稍有点普通的钱侍卫,心中升起一点希望,以为是景无痕要见她,便问道:“我是皇贵妃,你们不能这么对我,皇上呢?快带本宫去见皇上!” 虽然吴曦月现在伤痕累累,但因为御医在天牢时刻待命,又有太子送来的无数千金难求的珍贵药材为她续命,所以,即使吴曦月差点被刺中心脏,并且又受了如此多的刑罚,依旧吊着半口气。 他作为太子的贴身侍卫,自然知道这名女囚便是昔日的皇贵妃,但对她并无恻隐之心。 钱侍卫眼神闪过一道光芒,微微一笑,对其他人问道:“她说她是皇贵妃,你们可信?” 因为皇上不想波及到景文钊和景文昊两位王爷,便隐瞒了她的身份,并让人在宫中散布皇贵妃已在这场叛乱中遇害身亡的消息,宫中自然极少有人知道真正的皇贵妃其实正在天牢里受罪。 “钱大人,我看这女人分明是得了失心疯,我们傻了才会相信她的鬼话。” “是啊,这女人说话颠三倒四的,皇贵妃的名号,哪里是这人能够随便冒充的?” “就是,此人大逆不道,属下认为应当严惩。” “冒犯了皇贵妃,乃是死罪……” “……” 圣上宠爱二十余载的皇贵妃早在叛乱之中薨逝,这件事不仅在整个皇宫,也在整个帝都都传了开来,天牢的众狱卒自然不可能不知晓此事,在他们看来,这个女囚要不是痴心妄想,就是神志不清,整日说着自己是皇贵妃,现在钱侍卫来了,她还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要是钱侍卫因为这句话而迁怒他们,那可就麻烦了。 闻言,吴曦月早已目瞪口呆,她还是第一次听见外面的传闻,没想到她竟然在众人眼中早已死去,回过神来,她立马大呼小叫道:“不!你们都住口,我还活得好好的,我才是皇贵妃,快放我出去,我不要在这里待着,我要去当我的皇贵妃,到时候,本宫定要让皇上杀了你们,让你们不得好死!” 不过,钱侍卫并未怪罪他们,而是挑眉对吴曦月道:“大胆逆贼,不仅谋害了皇贵妃,还敢以下犯上,来人!行刑!” 其中一名狱卒领命上前,拿着一把烧红的烙铁,慢慢接近她,再慢慢把烙铁贴在她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被烙铁接触的皮肤还冒着阵阵白烟。 吴曦月痛得惨叫一声,浑身抽搐不已,然后就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司马诚被绑在刑架上,因为刚才那一桶辣椒水,早已恢复神智,见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如此对待,立时目眦欲裂,眼珠子仿佛都要从眼眶中蹦了出来,他剧烈挣扎,大张的嘴发出模糊不清的嘶吼声。 虽然他早已不像当初那般爱恋吴曦月,但也不希望她被如此对待,尤其在前几日,几个狱卒当着他的面对吴曦月上下其手,更是让他怒火中烧,心中的怒火像火山迸发一般旺盛,而他只能看着这一切发生,但却无能为力。 钱侍卫冲御医使了个眼色,那名战战兢兢的御医立马上前蹲在吴曦月的旁边,为她检查,随后对钱侍卫说道:“钱侍卫,她只是晕过去了,并无性命之忧。” 然后拿起一根粗大的银针在吴曦月身体某处扎了一针,就见她醒了过来。 钱侍卫见时间差不多,便对众人嘱咐道:“这几日随便你们怎么惩罚这两人,最好不要停,但绝对不能打死了,也不要让任何人来看这两人,更不能让人把他们两个救出去,不然为你们是问,可听清楚了?” “是,钱大人。” “好了,你们继续忙,我这就走了。” “恭送钱大人。” 留着这司马诚的性命,一方面是因为皇上的吩咐,另一方面也是太子猜到了皇上的计划,作为一朝天子,景无痕绝对不会认为前朝余孽已经被抓完,说不定还有人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司马诚作为前朝皇室中人,身份极其重要,景无痕就是想要利用司马诚钓出那些尚未落网的余孽,等把他们全部缉拿归案,司马诚也就没了用处。 太子早已洞悉了景无痕的打算,所以才把握着分寸,他虽然不怎么待见自家父皇,但也知道以大局为重,自然不会破坏父皇的计划。 至于吴曦月,只是 渣攻已死,皇后将醒 薛无忧在帝都,并未住在逍遥王府,他以前时常来景国的帝都找景文钊游玩,为了便宜行事,就在离睿王府不远的地方买了一所宅院,这三日以来,他一直住在宅院里,偶尔到睿王府和逍遥王府拜访一下两位王妃。 景文昊走之前,就拜托了黎雪烟偶尔来王府坐坐,顺便陪自家夫郎解解闷,黎雪烟得知苏诺被谋逆者抓走之时,急得不知所措,好在第二天上午便见到他平安归来,还把反贼也一并带了回来,这才如释重负。 为了出心中一口恶气,黎雪烟可是命人好好招待了邢乙沐一番,还特意从燕随风那里要来几种令人生不如死的毒.药。 邢乙沐被关在王府的地牢,受了整整三日的折磨,期间一直哭喊着要见苏诺,苏诺一次也没去见过他,对他来说,邢乙沐先前只是一个陌生人,但自从这人绑架他之后,就磨灭了他心中那仅剩的仁慈之心,孩子就是他的逆鳞,邢乙沐不知死活地要灌他堕胎药,就是触了他的霉头。 所以,苏诺把他关在府中的地牢之后,就让侍卫好好折磨了他三日,等听到薛无忧要走之时,他才结束邢乙沐的性命,将尸首抛到乱葬岗去。 苏诺把早早准备好要带给景文昊的东西都包起来,然后匆匆赶到薛无忧的住处,把东西交给他,把他送到城门口,才又回了王府。 如今是多事之秋,街上并不显得热闹,只是稀稀拉拉的一些人,一路上并不显得拥堵,马车很快就把苏诺送回了逍遥王府。 如此,这件事就告一段落。 ※※※ 那场叛乱过去了五日,景无痕一直在等待国师出关,却每次收到的侍卫传来的消息都是国师尚未出关,而其余人等也连万灵草的半点踪影也未找到,就连听也未曾听过。 景无痕一次次的失望,心里盘算着剩下的五天该怎么办,本来淡定的心情也渐渐升起一股绝望,而且越来越浓,看着皇后越发憔悴的面容和越发瘦弱的身躯,就像有一把刀插在他的心脏中央,一阵阵地泛疼。 景文轩也如同景无痕一样,每天胃口全无,除了照顾一下皇后,就是协同皇上一起处理朝中事务,夜里也睡不安稳,因为他接受不了自己父后命不久矣这个事实。 其实他听说为父后解毒需要用到万灵草,也派人去外面打听过,奈何从未有消息传来。 燕随风倒是颇为淡定,每天尽心尽力地为皇后针灸和煎药,为他压制体内的毒性,除此之外,就是把解毒需要用到的药材都一一整理好,以备不时之需,另外,他还研究着其他解毒的方法,只是尚无进展而已。 腐骨散这种毒.药的毒性颇为霸道,若不是燕随风即使救治,史骏飞恐怕在中毒的瞬间便已命丧黄泉,比皇上中的慢性毒还要恶毒百倍的毒.药,就算侥幸活命,胸口也会像万只蚂蚁啃食一般疼痛难忍,就算他外号毒医圣手,也无法轻易解了此毒,好在皇后现在昏迷不醒,才体会不到疼痛。 这天早上,御前侍卫从国师府带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国师已经出关。 得知这个消息,为了表示尊重,景无痕喜不自禁地命人摆架前往国师府。 早已得知这个消息的国师景逸清等候在门口,在景无痕赶到之时,亲自把他引进府去。 景逸清也是个美男子,五官精致而俊美,身形修长而挺拔,嘴角微微拉起一个弧度,笑容和煦,身上就像带着一股仙气,一身不染纤尘的月白色锦衣,衬得他飘逸出尘。 景无痕入府之后,和他随便聊了两句,便直奔主题。 景逸清也没打太极,直接如实说道:“这万灵珠确实和万灵草有关联,不瞒圣上,微臣得到的这颗万灵珠恐怕是这世间上仅有的一颗,它的作用我就不多说了,万灵草就是由万灵珠催生而成,更是无价之宝,千金难求,说实话,我还真不舍得它,不过为了挽救皇后的性命,我也只是把它交给圣上了,只不过微臣有一事相求,还望圣上答应。” 得知这万灵草就是由万灵珠催生而成,而万灵珠又在国师手中,国师又自愿把这东西献给他,景无痕心里终于踏实了下来,激动地说:“你我私下里何须客套,不管逸清所求何事,我都答应你就是了。” “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 景逸清满意地点点头,道:“那好,我打算在三日之后,就离开帝都,出去游历大江南北,国事我就一概不管了。” 景无痕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怎么行,如今边关战事吃紧,我还需要你算算这次和慕国的战事是否能胜呢,你刚出关就拍拍屁股走了,要是景王朝灭亡了怎么办?” 景逸清微笑道:“圣上说出的话怎能收回?这要是传了出去,恐怕有损你的英明,至于边关战事,这个你不用担心,凭睿亲王的能力,定然可以胜利归来,而且景王朝在未来几百年里,都不会灭亡,这个我早已算好了。” 这次前朝余孽叛乱,其实也是景逸清早已预料到的,只不过他算到景无痕一定可以运筹帷幄,扭转乾坤,就没有给景无痕提示,而是直接闭了关。 景无痕只好无奈应允了此事, 景逸清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床前,从书架后面的墙壁的暗格当中拿出一个锦盒,转身交到景无痕的手中,说:“这就是万灵珠。” 景无痕双手接过那个锦盒,郑重其事地打开盖子,就看到一颗葡萄大小的乳白色球体,表面细腻光滑,光可鉴人,一见便知这定不是什么凡物。 景无痕小心翼翼地把万灵珠拿起来,又见下面有一小块残旧的羊皮纸,他把盒子放在桌上,把羊皮纸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阵,疑惑地问道:“这天子之气是为何物?” “天子之气便是龙气,龙气只有气运加身的皇室中人才能拥有,皇帝和太子身上的龙气最多,其余皇子王爷身上的龙气要薄弱得多,若是要催生这颗万灵草,你身上的龙气正好够用。” 景无痕细细地摩挲着手中的万灵珠,盯着羊皮纸,沉默半响,问道:“若是我失去了全部的龙气,会如何?” 景逸清表情开始严肃起来,亦问道:“你真得打算用你身上的龙气催生万灵草?” 景无痕坚定地点点头,便听景逸清回道:“失去了龙气就等同于失去皇帝的宝座,如果你在一年之内不传位于太子,景国就会天灾不断,战事四起,而你自身,在传位给太子之前,则会体弱多病,药石无灵。当然,其实你也可以选择让轩儿来催生万灵草,皇后是他的父后,想必他定然愿意这么做。”他一边说,一边紧紧地盯着景无痕的表情。 景无痕在第一时间就否决了景逸清的建议,他当然不会让轩儿这么做,而且他也不会让轩儿知道这件事,更不会让乐临知道这件事。 不说付出身上所持龙气,最后还会变得体弱多病,就算要他这条命,他也在所不惜。 他前半生活在谎言和欺骗之中,糊涂了二十几年,更欠了轩儿和乐临许多,这一次,该是他偿还的时候了。 景无痕抬头对景逸清道:“这件事自然由我来,等治好乐临,我便会在一年之内传位于太子,只是这万灵珠该如何催生,还要你指导一番才行。” 景逸清微微皱眉,还是缓缓点了头,从景无痕告诉他宫中发生的事,他就知道景无痕是爱着皇后的,不过却没想到他竟然愿意为了皇后而放弃自己的皇位,更不顾随之而来的体弱多病。 只是帝王多情,未必是好事。 ...... 景无痕从国师府出来的时候,脸色大不相同,就像生了一场大病,脸色惨白,眼神暗淡无光,走路摇摆不定,夹杂着几根白发的头发也失去了几分光泽。 守在辇车旁边的太监见他这样,连忙上前扶住他。 景无痕紧紧地捧着一个盒子上了车,便被一群太监和侍卫护送回宫,他在车上休息了一阵,稍稍恢复些神采,脸色也不像先前那般惨白,这时已到了养心殿。 当他进了养心殿之时,正好看见燕随风正在给皇后针灸。 他走上去,站在燕随风身后,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过了一阵,燕随风把史骏飞身上的银针取下来,一转身,才看见身后有个人,就连忙行礼问好。 景无痕把手中的盒子递给他,在燕随风疑惑的眼神下,解释道:“这是万灵草。” 闻言,燕随风捧着盒子的动作不知道小心了多少倍,他慢慢打开盖子,便见里面静静躺着一株翠绿欲滴的万灵草,像勺子一样大的肥厚叶片,纹路清晰,一共有七片,燕随风还仿佛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确实是万灵草无误。” 景无痕心里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床上躺着史骏飞,问:“解药何时做好?” 燕随风按耐住欣喜的表情,回道:“两个时辰后。” 景无痕点头,催促一句:“好,燕神医就赶快去吧!” 燕随风领命,抱着万灵草,急匆匆地往门外走去,留下景文昊一人守在皇后床边,看着皇后的睡颜,景无痕只觉得无比满足,很快,再过几个时辰,乐临的毒就可以解了。 经过漫长的等待,燕随风终于亲自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对景无痕说:“圣上,解药只有一碗,极其珍贵,一滴也浪费不得,所以,这给皇后喂药的职责,草民就交给了皇上了。” 他一边说,一边可怜兮兮地看着手里这碗药,非常不舍得给皇后喝,这里面可是有万灵草,千金难求,世间仅此一株的万灵草,喝完了就再没有了,他还是头一回见,怎么会舍得呢? 景无痕倒是没有舍不得,他点点头,自然明白了燕随风的暗示,他双手捧过药碗,喝了一口药,把碗又重新递给燕随风,低下头,双手轻轻抓住皇后单薄的肩膀,小心地靠近他的双唇,把嘴里的药慢慢往他微微张开的嘴里度过去,果然一滴也不曾浪费。 燕随风端着药站在旁边,把头一撇,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熟练了之后,接下来就简单多了,虽然速度比较慢,但最后好歹还是一滴不剩地把药喂完了。 燕随风把空碗递给旁边的宫女,开始给史骏飞把脉,过了一阵,他才对旁边一脸紧张兮兮的景无痕禀报道:“药效开始起作用了,体内的毒素也开始减少,估计再过一个时辰,皇后就会醒来,到时候我再为他针灸一番,排除 惊天噩耗,简直懵了 薛无忧在几日后就追上景文钊率领的部队,此时正好是半夜时分,部队驻扎在河边的一处森林里,他先拿着东西到景文昊那里去交差,并且把苏诺说的话全部带到。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薛无忧就独自往景文钊的帐篷走去,而遵照苏诺的嘱咐,他并未把苏诺被绑架这件事透露出来,也没有把尤诚叛变这件事说出来。 景文昊拿着包袱,把薛无忧送到帐篷门口,才转身走进里面。 他把手里的包袱放在桌上,一解开,果不其然,里面不是疗伤药,就是□□和解药,最上面还有一封信,信封上写着七个字:夫君景逸之亲启! 景文昊赶紧把信打开看了起来,发现苏诺写的都是让他注意身体,小心生病,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上了战场不要鲁莽行事,多多听从二哥的建议,还让他记得不要把他带给他的东西搞丢了,要随身携带,不要舍不得用之类的话。 得夫郎如此,是他三世修来的福气,景文昊心里像吃了蜜一样开心,嘴角不由自主地裂开老大一个弧度,眉开眼笑,那笑容收都收不住。 景文昊轻柔地抚摸了几下信纸,再小心翼翼地把信纸沿着折痕折好,又放回信封里,然后转身把它压在枕头底下,才满意地点点头,又开始看包袱里其他东西,每一样都看一遍,发现东西还挺多的。 景文昊站起身,把包袱拿起来转身放在床上,又从床的最里面拿出那个他出发时苏诺给他准备的包袱,然后打开,把今天送来的东西都放进去,裹好再放回原位。 他直起身,拍了拍手,穿上外套,然后往帐外走去,打算去景文钊那里坐坐,顺便问问帝都有无什么新情况。 此时,薛无忧和景文钊正面对面坐着,薛无忧频频看向周身一股低压的景文钊,沉默半响,还是轻声安慰道:“那个,玉书你别伤心,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了,你就看开点,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你一定要振作,知道吗?” 景文钊点点头,低沉的声音有点压抑:“我知道,现在边关战事越发紧张,我作为主帅,自然不可感情用事,这一点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其实我前几日就收到了帝都来的消息。”也知道了母妃表面上是被叛军杀害,实则是逆谋者之一的消息。 他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回帝都,不过他很快便镇定下来,并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是三军主帅,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回去的。 “你真的不打算把皇贵妃薨逝这件事告诉逸之吗?” 景文钊端着粗碗的手紧了紧,面无表情地回道:“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他说,他从小到大和母妃的关系最为亲密,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承受不住打击的。” 其实更重要的是,他怕景文昊知道了这件事,会从此一蹶不振,说是一定要说,不过他并未打算把母妃是前朝余孽派到宫中的奸细这件事说出来,而是打算把这个秘密带到土里去。 薛无忧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酒,揩了揩嘴角,低头看着碗里模糊不清的倒影,说:“要不……我替你去说?” 景文钊断然否决道:“不行,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薛无忧叹了一口气,看了景文钊好几眼,才用迟疑的语气道:“我从帝都离开的时候,除了得知尤诚叛逆一事,还打探到一个坏消息,也是关于你母妃的,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你。” 他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说出这样一句话,虽然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没什么,但对景文钊可未必,若是把这件事透露给他,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激烈的反应,尤其是现在这个危急关头,说不定让玉书知道了这件事会坏事。 “有话就说吧,我听着。”景文钊瞟了他一眼,重新敛下眼眸,用手摩挲着酒碗光滑的边缘,母妃是前朝余孽派到宫中的奸细这件事他都能接受,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就算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薛无忧在心里纠结了半响,在景文钊严肃的目光下,砰地一声,把碗放在桌子上,闷声说道:“好吧,说就说,这件事其实在老子心里憋了好几天,不告诉你我心里总觉得不痛快,就是你那个母妃,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要我说,就算她死了,你也不必为她伤心难过,她和那些造反的前朝余孽是一伙的,而且她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用美色迷惑你的父皇,企图颠覆整个景王朝。” 对于皇贵妃和前朝余孽有关系这件事,作为无忧谷的谷主,薛无忧经过刻意查探,自然也知晓了此事。 景文钊握着酒碗的动作一滞,眼神严肃地看着他,沉声道:“就算她再不好,也是生我养我的母妃,你以后莫要再说这些话了,不然……” “好好好!”薛无忧连连点头,打断他的话,站起身,走到景文钊旁边坐下,拍着他的肩膀,答应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我说这些话其实就是希望你不要太难过,毕竟你母妃不值得你为她如此难过。就算事情糟糕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你要知道,你并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这个朋友,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也永远不会背叛你。” 景文钊点点头,把头靠在薛无忧的肩膀上,沉默不语,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一口一口的喝着酒,也只有夜深人静之时,他才会在脸上露出他真实的表情,也只有在薛无忧面前,他才可以无所顾忌地表现出他最真实的一面。 平时只要是在手下面前,他都必须保持着一副成竹在胸,运筹帷幄的样子,就是为了不影响将士们的士气。 他心里其实早就知道母妃对父皇没有感情,并且和尤诚的关系也不清不楚,他也早就因为这件事和母妃吵过不知多少次架,让她不要和尤诚来往,除此之外,他别无它计。 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在他十四岁那年,他无意中在母妃的寝宫看到她和尤诚抱在一起,两人还说了好一些极其露骨和□□的话,让他当场无地自容,他没想到自己从小敬爱的母妃竟然是这样的人。 这个事实对那时的他来说仿佛晴天霹雳,让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盛怒之下,他当即就站出来和母妃两人吵了起来。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他被母妃赶到了军营去,从此以后,两人的关系便渐渐疏远,两人私下里相处,甚至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他也想过把这件事告诉父皇,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就算母妃再怎么错,对他也有生养之恩,而且他们母子两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母妃那时候在宫中失势,他和四弟就会成为各派势力打压的对象,到时定然会尸骨无存。 不过尤诚是前朝余孽这件事,他也是直到前几天才得知,他这些年一直在留意着尤诚动向,却始终没有发现什么异状,若是他早就查到了这件事,自然不会对父皇有所隐瞒,尤诚也不会到现在才伏法,说不定那时候,他在母妃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能把尤诚除掉,母妃也就不会被此事牵连。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虽然母妃并未丧命,只是被暂时关押在天牢,但他并不觉得父皇会饶了母妃,如果他替母妃求情,说不定还会被迁怒,既然父皇决定处置母妃,自然不会不知道母妃和尤诚有染。 关于薛无忧和景文钊的这些谈话,却被趴在外面偷听的景文昊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此时的景文昊,内心是崩溃的! 他方才走到帐篷外面,听见帐内隐约传来说话声,便临时起意,打算偷听几句,看薛谷主和二哥有什么事瞒着他没,却没想到,他们两人确实有事瞒着他,而且是个惊天噩耗,在他看来,却也完全是个无稽之谈的笑话。 景文昊直接懵了过去,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瞳孔毫无焦距,他膝盖一软,险些跪在地上,他连忙稳住身体,回过神来之后,他便一言不发地往帐内冲去,连门外的两个士兵都没反应过来,只看见一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跑进了元帅的帐内。 于是,他们也连忙跟着走进帐内,却看到自家元帅对着他们俩挥挥手。 两人往背对着他们的一个人瞧去,看到他的背影,才发现原来是逍遥王,便连忙躬身退了出去,再也不敢打搅几人说话。 景文昊站在两人面前,胸口起伏不定,,脸色阴沉,眼眶发红,眸子里在短时间内布满了红血丝,似利刃般锐利的目光看着景文钊,捏紧了拳头,努力压下心里的怒气,却是一言不发。 景文钊和薛无忧惊得站了起来,相互对视一眼,看着景文昊的样子,显然是在外面偷听到了他们刚才的谈话,不然,不会是这种即将失控的样子。 景文钊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对景文昊问道: 坦白真相,午门斩首 景文钊只好把帝都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景文昊,包括皇贵妃和尤诚有染,尤诚是前朝余孽,皇上中毒,皇后昏迷,太子遭到刺杀这些事,他都一一告诉了他,只除了皇贵妃还被关在天牢里这件事没说。 “其实本不打算这几天告诉你,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也不好再隐瞒,二哥不想你因为这些事而受了影响,战场上千变万化,危机四伏,既然这些你都知道了,就尽快调整情绪,才不会在战场上吃亏。”景文钊走上前来,把手放在景文昊的肩膀上,对他如此安慰道。 景文昊听了二哥说的那些话,心里的震动比在外面偷听到的还要大。 母妃喜欢的人从来不是父皇,而是禁卫军副统领尤诚,而尤诚竟然是前朝余孽,也就是说,他母妃是尤诚在宫中的内应,现下细细想来,父皇和大皇兄身边发生的那些事想必都有母妃手笔,所以父皇才对母妃下死手的? 景文昊脸色阴沉地退后几步,沉声道:“我要回帝都。” 景文钊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不过还是摇头道:“不行,你无权无势,若是此时回去,无异于陷入众矢之的,父皇也会因此而迁怒于你,所以你还不能回去,而且,你回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虽然父皇已经隐瞒了母妃是奸细这个消息,但也不保证朝中大臣能够通过一些特殊渠道打探到这些消息,如果景文昊此时回去,不仅不能起到什么作用,还会被其他大臣栽赃陷害,落井下石。 而且,景文昊此次随大军而来,是奉了圣谕,若是又掉头回去,就是抗旨不尊,就算他是王爷,也逃脱不了责罚。 “我要回去陪夫郎。”景文昊低着头道。 “你若真回去,就是置弟夫郎于不利的境地,你们两人说不定会被连着一起惩罚,不是二哥无情,我只是想劝你乘着此时,多在军中建功立业,获得足够权力,等回去之后,那些想要对付你的人,也会绕道走……” 薛无忧也跟着劝道:“对啊,文昊,你就听你二哥一句劝吧,弟夫郎的事不用担心,我离开帝都的时候,已经暗中命人暗中保护,想来不会出什么事的。” 景文昊沉默半响,最终什么也没说,就转身走了出去。 “咦?”薛无忧看着景文昊离开的背影,挠了挠头,撇头问道:“你说你四弟是个什么意思,什么想法啊?这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景文钊看着景文昊的背影消失在帐外,瞟了一眼薛无忧,什么也没说,转身往桌子边上走去,端起碗开始喝酒。 薛无忧无奈地耸耸肩,好吧,这两兄弟心情不好,他就不多嘴了,让他们俩静静。 ※※※ 自从皇后醒了之后,景无痕除了每天去看一下他,就是处理朝堂上的一些事。 因为谋逆之事,朝中大臣有一半以上都牵扯其中,很多官职都暂且无人继任,险些让整个朝廷都暂停运转,好在景无痕经过详细的了解之后,提拔了许多能力出众又不得志的官员,并且把科考的时间也提前,科考日期定在了三个月之后。 为了准备科考,景无痕每天也是忙得晕头转向,好在有太子辅佐,还能抽出空来讨皇后的欢心,只是成效不怎么好。 五日后,帝都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所有谋逆的前朝余孽及朝中官员皆以定罪,那些洗清嫌疑的自然欢欣鼓舞,没有洗清嫌疑的,自然就到了付出代价的时刻。 不过景无痕并不是嗜杀之人,那些谋逆的将士,如果情节轻微,可是适当减免罪行,自然逃脱了死罪,有些朝中官员情节轻微者,并未干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最多只是判一个流放之罪,有些则是被降官职降爵位。 除掉这些,其实判死刑的也有好几百人之多,这一天清晨,天刚亮,禁卫军把所有犯了死罪之人都用囚车关押着,让押往帝都的大街上游街示众,一众犯人在城内绕了好几圈,才被带往午门斩首。 为了不被劫狱,途中自然有派重兵护送把守各个要道,暗处也隐藏着不少暗影,正密切监视着人群中的动向,伺机而动。 几百个犯人跪在断头台上,场面极其壮观,午时三刻一至,监斩官便命令执刑,果然,这时候,就有无数隐藏在百姓之中的逆贼拿着武器冲上来救人。 司马诚和吴曦月如今早已面目全非,衣衫褴褛,二人看到有人来救他们,都开始笑了起来,司马诚的笑容有几分癫狂之状,兴许是被折磨得变态了,吴曦月喜极而泣,最后放声大哭。 不过这时候,很少有人注意到他们。 景无痕自然不可能让这些人得逞,早已埋伏在周围的禁卫军及暗影在这一刻,纷纷现身,把众多扰乱法场的逆贼纷纷围住,并且驱散所有围观的百姓。 台下顿时乱成一锅粥,台上的气氛也浓烈起来,众多犯人想要逃脱压制,却始终不得其法。 监斩官是史家嫡系的人,他面不改色地看了一眼台下企图救人的逆贼,坚定地对台上的刽子手命令道:“行刑!” 几名刽子手磨刀霍霍,开始行动起来,把那些犯人一个个的脑袋按住,把大刀往脖子上一砍,顿时鲜血喷涌。 因为人手有限,刽子手是分先后顺序执刑的,从最前排开始,一个个往后斩,那些台下的叛乱者看到他们已经开始斩人,一个个急得干瞪眼,而司马诚和吴曦月一见很快就轮到他们了,立马大喊大叫,执刑的人始终充耳不闻。 两人被分别压住,他们剧烈挣扎,眼神带着无尽的恐慌,眼睁睁地看着刽子手向他们扬起大刀,只是眼前一晃,他们的脑袋就滚落在地,鲜血也跟着流了满地。 最终,台上的人被斩完,台下扰乱法场者也被所有禁卫军和暗影杀光殆尽,一个不留。 台上台下血流成河,鲜血满地,全部是身首分离的尸体。 皇宫里,景无痕 赴苍谷关,大战在即 边关每日都在传来急报,因为敌方不断增兵,有备而来,我方又无主帅统领作战,已经连续失去了两座城池,不过好在伤亡不大,加上其他地方陆陆续续有增兵过来,又把那两座城池夺了回来,一些险要关口也未失守,倒是还有挽救的余地。 此时的慕国和景国的军队,正在苍谷关焦灼,双方互有损伤,互有胜败。 景文钊率领二十万大军急行了半个多月,终于赶到了苍谷关,而在此时,慕国的贤王也同样率兵赶到了此地。 军队驻扎在外城,将士们来的第一天就立马开始搭帐篷,乘着敌方尚未前来叫阵,主帅和几位大将忙着商量应敌大计,边关的几位守将在第一时间就赶来见主帅。 而外面,贤王的军队已经驻扎在城外,预示着有一场激烈的大战即将发生,主帅的大帐内,各个将领周身都蔓延着紧张的气氛,至于那些底层的将士,有很多人都尚未意识到这一点。 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帐篷里,有一群人围在一堆,中间是两人坐在一张桌前互掰手腕,周围几个人都跟着加油打气,都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铠甲。 两个互掰手腕的人,一人身材魁梧,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笑眯眯地看着握在一起的手,另一个人皮肤蜡黄,身形瘦削,大汗淋漓地支撑着手腕。 最后,还是那个魁梧男子赢了。 “哎呀!我就说要输吧!” 接着,其他几人对输了的人安慰了几句。 瘦削男子摆摆手,无所谓道:“那当然了,人家是打猎的,臂力好,力气大,我能支撑这么久就不错了。” 那名瘦削男子走开后,魁梧大汉依旧坐在桌前,站在人群中的苏韵立马站了出来,兴致勃勃地坐在魁梧大汉的对面:“我也要和你比,可别小看我,要尽全力,不然输了可别怪我哦,大壮。” 这个被称作大壮的魁梧大汉哈哈大笑:“好,只要你别输得哇哇叫就好,看你这小胳膊细腿儿的,要赢我可不容易。” 周围人也附和了几声,显然不信苏韵的豪言壮语。 苏韵一瞪眼,有点不服气:“哼!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可是练过武的。” 于是,两人开始互掰手腕,周围人也开始加油打气。 两人僵持了一刻时间,大壮一副面红耳赤,青筋暴露的样子,苏韵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手中一用力,就把大壮的手压在了下面。 “哟!原来小云子你还深藏不露啊!” 其他几人啧啧称奇,围着苏韵直打转,就想看看他有什么秘诀,长这么瘦,力气还这么大。 “那可不,我师父可是武林高手,我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不过我刚才并未使用内力,要不然,大壮肯定会输得更快。”苏韵一脸得意,骄傲地拍了拍胸脯。 这时,从门外走进两个人,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开口道:“哟!你们都忙着呢?” 几个人一回头看,立马道:“队率?你怎么来了,这人是谁啊?” 因为景文昊站在队率的身后,长得也一表人才,所以几个人立马注意到了他。 苏韵见到队率身边的那个人,惊喜道:“哥夫?你怎么来了?” 他立马上前,站在景文昊的面前,上下打量着他:“哥夫,你怎么穿成这样啊?” “二弟。”景文昊也是和苏韵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铠甲,而不是以前那身银甲,他面无表情地冲苏韵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景文昊身边的队率对几人介绍道:“这位叫文昊,以后就是你们的同僚,你们这儿正好差一个人,正好可以把他□□来,以后你们一定要互帮互助,我这就走了,你们有事再找我。” 因为景氏国姓,景文昊就直接用自己的名,队率并不知他的身份,只以为是哪个大将家的小公子来体验一下军中生活,并未放在心上。 队率走后,几个人都围着景文昊问东问西,景文昊都一脸平静地点头回答,相互认识了一番。 “我说小云子你这就不厚道了,你怎么从来告诉过我们,你有一个哥夫啊?”其他几人终于想起重点,对苏韵问道。 苏韵一脸无所谓道:“你们又没问过我,我干嘛要告诉你们,你们先玩你们自己的,我有话和我哥夫说。” 等应付完其余几人,苏韵就拉着景文昊到旁边去,悄悄地说道:“哥夫,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我的,究竟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不好好跟着元帅,跑这里来了?” 景文昊拍拍他的肩膀,道:“以后会告诉你的,我的铺位在哪里?” 苏韵把疑惑放在心里,把他带到唯一空的那个铺位,帮他一起把床铺好。 景文昊看着这在他眼里最简陋的环境,也没有说什么,既然之,则安之,既然他选择了用这种方式在军中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要承担后果。 母妃的死,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打击,也让他有了更强烈的危机意识,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他要在军中获得足够的权力和地位,必然要有所牺牲,如果依旧像先前那样跟在二哥身边,周围跟着一大堆保护的人,即使以后获得了兵权,在军中地位上升,也会被人认为是因为有睿亲王的照顾。 帝都这些时日发生的这些变故,让他开始成熟起来,让他不得不为以后打算。 他是王爷,以后太子继位,他势必要离开帝都,回自己的封地去生活,如果他堂堂一个王爷,半点功绩也无,将来封地上的军队都不会属于他,将领也不会听他的差遣,而是由朝廷管辖,到时候他就会处处受制于人,过着受人监视的日子。 若是他一个人,倒是无所谓,但他还有夫郎和孩子,必须要为他们打算。 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这一天的天气格外阴沉,天空飘着蒙蒙细雨,即使是临近午时,天色还是向破晓的黎明一般,昏沉沉的,好像蒙了一层雾。 城内寂静无声,街道上,家家户户闭紧房门,城外厮杀声震天,城楼上有无数弓箭手对着城楼下的敌军射箭,城外的敌军连片地往城楼这个方向冲来,试图爬上城墙上,都被一一打落下去。 城楼上的将士换了一批又一批,敌军的将士也死了一批又一批,双方的尸体遍布战场,分不清哪方多哪方少。 过了不知多久,敌军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城门忽然大开,景文钊带领着无数景国将士从里面冲杀出来,气势磅礴,喊杀声震天,各个举着大刀和长矛,对着敌军猛然刺杀过去,勇猛无敌,所向披靡。 而敌军主帅也骑着高头大马冲杀过来,两军又再次站成一团,比先前的战况更为激烈。 “冲啊!!!” “杀!!!” 人群中的景文昊,一脸肃然,周身气息冷冽,举着手中一把大刀,不断往周围扑杀过来的敌兵砍杀,顿时鲜血四溅,他的一招一式颇为流畅,敌兵不断倒在他面前,无论死状如何惨烈,他均面不改色,犹如嗜血魔尊,一身气势凌然,满身杀气。 忽然,他余光一扫,发现苏韵居然和一个骑马的敌军将领对上了,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他快速解决从后面偷袭的一个敌兵,一个箭步,便挡在苏韵的身前,大刀一挥,砍断了那名敌将身下的战马一双前腿。 战马往前一跪,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一脸横肉的敌将急忙稳住身体,稳当地落在地上,看到自己被斩断双腿的战马奄奄一息,立马手中利器一扬,凶神恶煞地大喝道:“你奶奶个砸碎,竟敢伤我爱马,老子要和你拼命!” 说罢,手中长.枪立马举起,往苏韵和景文昊二人刺杀过来,地面都仿佛为之一抖。 景文昊把苏韵从地上扶起,看着他开了一个口子的左臂,面不改色地问道:“二弟,你没事吧?” 苏韵甩了甩手,连忙摇头:“没事,哥夫,我们赶快把这个敌军将领解决了吧!” 景文昊还来不及点头,便发现敌将的攻击近在眼前,他完全不曾担忧,只是放开苏韵,身子一矮,躲过扑面而来的劲风和武器,手中大刀一个翻转,刀刃对准敌将的腰部一砍,吓得那人立即闪身避开,才未伤到要害。 苏韵也连忙拿起武器,和敌将身边的那些亲兵对战起来,为自家哥夫扫清多余障碍。 敌将和景文昊打得难分难解,整个战场的打斗却更加激烈,不断有人倒下,也不断有人补上,战场上尸横遍野,惨叫声连连,激昂的战鼓声响彻荒野。 一刻时间一晃而过,景文昊身上有几道细小的伤痕,而敌将已经栽倒在地,手中武器被挑飞了几丈远,落地之时还刺穿了一个敌兵的脑袋,一时间脑浆迸裂,更震慑了周围好几个敌兵,看到这一切的景国士兵,士气更加高昂。 景文昊当机立断,大刀猛然一砍,切断了他的脖子,身首分离,一时间鲜血四溢,敌将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而此时,苏韵也杀掉了周围最后几个敌兵,两人扫了一眼不远处一个骑马的小将,看其穿着,应是一名军侯,两人便互相对视一眼,景文昊把头一点,就拿着武器冲过去,苏韵紧随其后。 在战场上,要立战功,最快速而有效的方法便是杀掉敌军军职较高的武将,当然,必须要量力而行,不然,很可能身首异处。 景文昊和苏韵已经在边关待了十多天,经历了大大小小好几场战役,立下的战功虽然不是很多,但在军中的地位也有所上升,景文昊和苏韵在前几日一同被提拔为队率,手下分别掌管着五十个士兵。 他们虽然军职不高,但都是学武之人,要想斩杀敌军几位小将,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接下来景文昊和苏韵两人协同作战,带领着手下,斩杀了不少士兵和好几个小将。 景文钊和敌军主帅也战在了一起,双方打了不知多久,最后才以景文钊险胜而终。 两位主帅都是年纪轻轻就已战功赫赫,虽然景文钊的年纪要小几岁,但武艺和谋略也丝毫不输于贤王。 慕国的贤王被景文钊打下马,幸好被身边的亲兵团团护住。 贤王一双利眸阴狠地看了一眼景文昊,捂着染满鲜血的手臂,说道:“撤兵!” 忽然,敌军鼓声暂停,开始鸣锣,剩下的残兵败将陆续撤退,景国将士在后面不断追赶,乘着他们毫无反抗力,砍杀了不少人。 景文钊骑着高头大马,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对众士兵下令道:“众将听令,穷寇莫追,回城。” 与此同时,城楼上令旗一展,不少将士接到命令,当即掉头跑了回来。 景文昊乘着最后的机会又杀了好几个虾兵,才掉转方向,和苏韵一起,领着手下的士兵,把那些伤残士兵都带上,跟着主帅回营。 这一次,两人手下的一百个士兵无一人死亡,十人轻伤,一人重伤,倒是多亏了景文昊等人时不时地照应一下,才没有造成更多的伤亡。 回到营中,景文昊安抚好手下的士兵,回到自己的帐中,把床上的包袱打开,拿出几瓶疗伤药走出门,往苏韵的帐中而去。 掀开帘子,正好看到苏韵把铠甲脱了下来,穿着里衣,挽起左手的袖子,露出那道半尺长的刀痕,正用毛巾擦着周围的血迹。 除了苏韵,帐中还有好几个人,都在各自处理身上的伤口,看到他来,都纷纷打招呼。 “我来吧!”景文昊把药放下,一把抢过毛巾,给他清理伤口,然后打开药瓶,把药粉倒在伤口上,再把纱布给他裹上,然后吩咐道:“桌上那几瓶药你留着,不够再去我那里拿,知道吗?” 苏韵看一眼桌上的药瓶,撇撇嘴:“不用了吧,哥夫,上次你送给我的我还没用完呢,你身上的伤口还没处理,要不我现在帮你包扎好吧!” 景文昊拍拍他的肩膀,道:“不用,我身上的伤口并无大碍,回去自己处理就行,你先好好休息,我走了。” 说罢,他起身往帐外走去。 苏韵把他送到门口,看着自家哥夫离去的背影,挠了挠头,感觉哥夫好像比以前更加成熟了,也不怎么爱说话了。 景文昊往自己的帐篷走去,到了门口,看着周围没什么认识的人,就拐了个弯,往主帅营帐走去,途中有很多士兵抬着担架或扶着伤员走过,整个军营乱中有序,很多士兵的脸上都显得非常愉悦。 这一次,在主帅的带领下,虽然景国的将士也伤亡不少,但把敌军打得落荒而逃,很多人都觉得很痛快。 等他来到帐外之时,守在门口的两个亲兵看到他,并未阻拦,而是默默低头,为他掀开帘子。 帐中,景文钊和好几个将领正商讨着下一步作战计划,看到他进来,就挥手让他坐在一旁,继续和其他人商讨。 其余将领都是认识景文昊的,看他进来,都各自点头问好,并不多言。 景文昊坐在角落里,认真地听着他们的谈话,一边听,一边在脑中想,遇到有疑问的地方,就先把疑惑放在心里,想着一会儿再请教。 过了一会儿,等其他几个将领都走了之后,景文钊才对发着神的景文昊问道:“今天来找我,可是有事?” “确实有事,我府里可有来信?”景文昊回过神来,点点头,一脸严肃地道。 “确实收到一封信,你等一下。”景文钊转身往桌案走去,从一本书下抽出一封信,再走回来递给他:“昨天刚收到的,因事务繁忙,没来得及让人送给你。” 景文昊一看信封上的字迹,就知道是夫郎写的,眼中喜悦不言而喻,对景文钊点头道:“多谢二哥。” 然后,他把信封往怀里一塞,再问了景文钊几个问题,得到答案,便想起身告辞离去。 景文钊连忙叫住他,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神,问道:“四弟,你实话告诉二哥,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两人还未来得及换身衣服,全身都是浓重的血腥味,景文钊的脸上还有几滴血迹未擦,景文昊的身上也有几个伤口未处理。 “没生气,我知道二哥是为了我好。”景文昊点头答道。 他刚开始是挺生气的,埋怨二哥什么事都瞒着他,明明很多年前就知道母妃和尤诚有染,却都没告诉过他,明明已经知道帝都发生的大事,甚至母妃薨逝,也依旧瞒着他。 不过,过了这么多天,他也想通了,二哥的确是为了他好,如果承受力不够强,听到这样的消息,的确会不知所措,甚至会崩溃掉,不过他并不是只有母妃一个人爱,他还有父皇,还有兄长,还有一直盼着他回去的夫郎。 “你看着我的眼睛,真的不生气了?”景文钊显然不是很相信,如果不是生气,那景文昊为何这些天都沉默寡言的。 景文昊微微抬头,深邃的眸子看着他的眼睛,有一丝无奈,眼神却无比认真: 王妃生产,皇上病重 初冬时节刚好降临,整个帝都都飘着鹅毛大雪,呼啦啦的寒风刺骨的冰冷,街道上像是铺了一层雪白的地毯,树枝上挂着沉甸甸的冰锥,也被大雪压弯了腰,家家户户的房顶都被皑皑的大雪覆盖,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这一天,依旧是大雪纷飞,逍遥王府的气氛格外紧张,全府上下的人都在忙碌。 紫竹院内,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房间内传出,好几个侍卫都顶着寒风和大雪站在院子里,心惊胆战地听着里面的声音,头顶的墨发被雪花染白,看着下人们在房间里进进出出的,端着一盆盆的血水,简直是两股战战,一句话都不敢说。 若不是他们承受力足够强悍,恐怕会被吓晕过去,这哪里是生孩子啊?简直比打仗还恐怖! 在他们看来,就算是他们这些习武之人,失了这么多的血,想必也是性命垂危,何况王妃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双儿,简直想都不敢想,若是王妃有个三长两短,他们恐怕得引颈自刎,以死谢罪! 今天是他们逍遥王妃生产的日子,从早上辰时末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四个时辰,王妃还在里面苦苦挣扎,一点进展都没有,侍卫和下人们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全都守在紫竹院,房里的嘶喊声时强时弱,根本就没停过。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众人终于听见里面传来了婴儿强健有力的哭声,等婴儿的哭声停下来之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吓得他们心肝儿一颤一颤的,脸色也跟着一阵惨白。 不过好在已经生下了一个,剩下的一个应该不难。 没错,苏诺这次怀的是一对双胞胎,而且是足月生产,肚子大得吓人,在生产前,每天走路要人扶,翻个身都要人帮忙。 最重要的是,王妃直到生产,他们家王爷都还在边关打仗,这几个月来,两人只偶尔以书信相通,站在门外的白玉等人想着这一切,都替自家王妃难过,他们家王妃简直太坚强了,若是其他孕夫没有夫君在身边陪伴,恐怕会哭瞎眼睛。 过了一会儿,又是几声婴儿的哭声传来,无论是屋内和屋外的人,皆松了一口气。 外面是大冷的天儿,屋子里烧着好几个暖炉,却如春天般暖和,苏诺力竭地瘫软在床上,胸口起伏不定,汗水浸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脸色惨白一片,双唇毫无血色,还染着几丝血迹,他微睁着眼睛,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把孩子抱给我看看。” 接生的嬷嬷把孩子用温水擦干净,再用襁褓包了起来,双手抱在怀中,夏青的手里也抱着一个孩子,两人满脸喜气,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凑上前来,把孩子红扑扑的小脸蛋放在苏诺视线之内,夏青连忙说道:“恭喜王妃,您生的是两个公子,大的是小子,小的是双儿,都长得十分健康,将来必成大器。” “嗯。”苏诺满目柔和地看着襁褓中的两个孩子,抬起手来,轻柔地抚摸着宝宝的脸蛋,心里好像化作了一汪水,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这两个孩子。 虽然两个孩子的皮肤红彤彤的,脑袋上也没长多少毛发,皮肤也是皱巴巴的,但在他看来,自己生的孩子是这个天底下最可爱、最漂亮的孩子。 两个巴掌大的孩子动了动小脑袋,紧闭着双眼,小小嘴巴微微嘟起,还吐了个口水泡。 忽然,一个孩子像小猫似的叫了两声,开始张着嘴巴大哭,另一个听见声音,也跟着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哦,宝宝不哭,乖~~”苏诺轻轻地拍着襁褓,安慰着两个孩子,心疼得手足无措,焦急地对夏青两人问道:“两个孩子怎么哭了?” 夏青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也跟着手足无措起来,抱着孩子的手动也不敢动。 接生嬷嬷笑着解释道:“王妃别担心,两位小主子想必是饿了。” 苏诺点点头,连忙命人把准备好的两个奶娘带过来,给孩子喂奶。 下人得到吩咐,立马出门去叫人。 两个奶娘来了之后,便把孩子抱到外间去。 苏诺恋恋不舍地看着奶娘抱着孩子离去,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不一会儿,他眼睛一闭,脑袋一偏,就失去了意识。 见到自家王妃昏迷,夏青大惊失色,眼见着立马就要掉下眼泪,旁边接生嬷嬷连忙拉住他,解释道:“你可别把王妃吵醒了,他只是刚生产完,身子比较虚弱,所以才昏迷,过一会儿,王妃自然会醒,你最好让人去厨房准备一点易消化的吃食,等你们家王妃醒了就可以吃了。” 看着接生嬷嬷揶揄的微笑,夏青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衣袖,窘迫地点点头,就对旁边的一个下人交代了几句,便挥手让他出去,然后又让另一个下人去外间把御医请进来为王妃把脉。 御医看过后,只是说王妃失血过多,身子有点虚弱,只要喝一些补血益气的汤药,等过几天就会好。 诊治过后,御医便出了王府,准备回宫复命。 过了一会儿,两个奶娘把喂饱的孩子抱了进来,夏青让她们把两个小主子都放在摇篮里,看着父子三个沉静的睡容,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如今世子有了,还是一胎生俩,自家王妃在王府的地位,可算是彻底稳定下来,那些想要王爷纳妾的,看他们还敢不敢乱说话。 皇宫里,皇上和皇后得知逍遥王妃生了一对双胞胎,都命人赏赐了不少东西,就连太子妃及其他皇子妃也命人送了不少东西到逍遥王府来,朝中大臣自然也跟着送了一些东西来,以此表示恭贺之意。 黎雪烟得知这个消息,立马赶来王府看望了一番,见到两个孩子,简直爱若珍宝,在逍遥王府待了挺长一段时间才返回睿亲王府。 苏府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除了恭喜,再也找不到别的话说,苏云辉头一次当外公,自然非常高兴,苏诺生的两个孩子不仅是他的外孙,其中一个还是王府的继承人,他对于自己的嫡长子在王府站稳脚跟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于是,苏云辉也命人备了不少好礼,送往王府。 养心殿内,景无痕斜靠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偶尔发出一声咳嗽,旁边放着好几个火炉,让整个殿内暖烘烘的,一名御医正在为他把脉,完了过后,帮他把手放在被子里捂着,便退后几步,跪在他的床前。 景无痕撑起身体,面容憔悴地问道:“朕的身体如何?” 如今的景无痕,再不是几个月前那个丰神俊朗的中年美男子,白发丛生,面色枯黄,骨瘦如柴,看起来就像一个六七十岁的迟暮老人。 御医禀报道:“回圣上,依您如今的病情,恐怕……” 景无痕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声音也很平静:“但说无妨!” 御医磕了一个头,道:“请恕微臣大不敬之罪,依微臣之见,若是再无法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法,圣上您的身子恐怕会越来越虚弱,甚至无法熬过明年的春天。” 景无痕并未因此发怒,挥手让御医退了下去,问旁边的小太监:“皇后和太子如今在何处?” 小太监立马跪在地上,说:“回禀皇上,皇后殿下正在凤阳宫练剑,太子在御书房处理朝政,正和几位大臣们商议国事。” 这几个月来,景无痕病魔缠身,身体越发虚弱,尤其是这几天,也不知是因为天气渐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更是连床都起不了。于是,他在几天前就已任命太子为监国,代为处理朝中事务,这几天以来,太子处理国事的能力越发妥帖,许多大臣都连连称赞太子治国有道。 朝中一系列传闻自然都传到了景无痕耳中,知道太子能够担负起治国的重任,他也就放心了,毕竟他不久之后就要传位于太子,太子能够担起这份重任,他自然乐见其成。 要不是他以前每次出门之前,都乔装打扮了一番,恐怕还瞒不了朝中大臣以及皇后等人。 不过在这几天,景无痕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把太子任命为监国,大臣当中确实传出不少风言风语。 景无痕以为国师说的体弱多病并没有多厉害,没想到自己会病得这么厉害,御医所说,他心里不是没有惊讶,不过想到自己以前做的糊涂事,他还真希望自己就这样死掉,以补偿他所犯下的过错。 凤阳宫内,史骏飞酣畅淋漓地白雪皑皑的园子里舞了一会儿剑,就进了屋,宫人们连忙为他拍落身上的雪,怕他着凉,又为他披上一件厚厚的白色大氅,风帽上的雪白狐狸毛迎风飞舞。 自燕随风为史骏飞解毒之后,经过数月的调理,他的身体已经彻底恢复了健康,身体强健得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这几个月以来,更是连一个感冒也没得过,在寒风凛冽的大雪天舞剑也不觉得特别冷。 史骏飞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宫人问道:“皇上和太子在何处?” 宫人回道:“皇上在养心殿,听说刚传召了御医,想来是感染了风寒,太子在御书房和大臣们商议国事。” 史骏飞坐在椅子上,捧着一杯热腾腾的茶水,淡淡地看了一眼宫人,心下有几分疑惑,这几个月来,虽然景无痕经常来他宫里走动,偶尔和他说说话,但生病的次数着实比较多,来他宫里的次数也渐渐少了起来,甚至前几天还把太子立为监国。 如今算起来,他已经有五日没和景无痕见过面了。 虽然他懒得应付景无痕,但也想搞清楚缘由,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 “你去让人查一查皇上的身体究竟如何,并尽快回来禀报我。” “是。” 不一会儿,宫人带着消息回来,皇上确实感染了风寒,去问了一下被皇上传召过的御医,也是这么说的。 史骏飞让厨房准备一碗姜汤端去养心殿,等姜汤准备好之后,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送,他毕竟是皇后,若是皇上生病了他连看都不去看一眼,也实在说不过去。 到了养心殿,史骏飞却被太监挡在了门外,贴身服侍的小太监走出来对他道:“皇后殿下,皇上吩咐过不见任何人,您还是把东西给奴才吧!” 史骏飞心里虽十分奇怪,却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示意宫人把姜汤递给太监,便按原路返回凤阳宫。 太子商议完国事,到养心殿外,依旧被挡住,随后便往凤阳宫去见父后。 父子两人坐在殿中随便聊了几句,史骏飞就问道:“你方才可有去见过你的父皇?” “儿臣刚到养心殿外,就被守在门口的太监拦住,连父皇的影子都没瞧见,怎么?父后 收复城池,逼退敌兵 景国和慕国之战已经长达半年多的时间,虽然在这几个月以来,双方经历了无数大小战役,但都各有胜负。 不过值得称赞的是,景国始终略胜一筹,虽然贤王统领的军队堪称虎狼之师,作战迅猛无敌,但睿亲王统领的军队依旧不差分毫,许多将士经历过腥风血雨,身上都沾满了煞气,个个厮杀起来,堪称杀神在世。 在这些日子里,不仅景文钊这个主帅的排兵布阵和谋略策划已日臻成熟,底下那些将士们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锻炼,虽然依旧经历过失败,但他们也从中汲取了教训,并且从来不会沮丧,不会堕落,只会变得更加勇猛无敌。 而这其中,进步最大的当属景文昊和苏韵两人,还有他们两人手底下的士兵,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景文昊不仅自身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成长,建立了无数军功,从队率一步步爬上了校尉,手底下的士兵从五十人增加到两千人之多,还培养了不少亲信。 苏韵也不差,虽然在景文昊之后凭军功被封为校尉,但因为性格活泼,善于言谈,在军中的人缘比景文昊要好很多,可以和底下的兄弟称兄道弟。景文昊的威望更高一些,底下的将士各个都被他的实力征服,即使这人整天板着一个脸,但每次说话都能说到点子上,教训起人来,也颇为冷酷无情,让人心惊胆战。 如今的形势对景国军队颇为有利,在经过几个月的较量之后,就在前几天,景国军队连战连捷,把被慕国抢夺的万罗城和玉罗关给收了回来,慕国军队退到慕国国境以内,贤王手下的将士也伤亡不少,实力大减,甚至出现很多逃兵。 景文钊一边准备着作战计划,以便给敌人以更加沉重的打击,一边派使者去见贤王,表面上是希望双方停战,战争就此作罢,暗中却不断唆使对方将士投降,以扰乱敌方军心。 不出所料,使者带回来的消息称,贤王果然不愿放弃继续和他们景国交战的打算,并且薛无忧派去慕国国都打探来的消息说,慕国的皇帝已经从别处调派了几万人马过来,打算和他们死扛到底。 不成功便成仁,若是慕国这次再战败,不仅贤王难辞其咎,慕国的皇帝也会威信大减,为了向景国赔偿数量巨大的银两和物资,势必会加重赋税,到时候,说不定会引起国内动乱。 虽然现在慕国已经因为这场战争消耗巨大。 薛无忧自从来到边关,就没有离开过军营,而是冒充景文钊的贴身侍卫,待在他的身边,两人的感情在这几个月以来突飞猛进,只剩下一层纸还没捅破,其余的……他们都心知肚明。 薛无忧摩挲着景文钊的左手,看着地图上的某处,道:“我刚才听我手下的人来报说,十堰城中的粮食只够他们吃五日,而喂马的草只够用三日,后续的粮草补给已经到了百方城,估计后日一大早就会送到对面,押运粮草的士兵有几千人之多,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截了它?” “百方城到玉罗关并无宽阔的道路可以通行,全是崎岖山路,车辆难以通行,那些粮草恐怕只能毁掉,等等……”景文钊丝毫没有察觉到薛无忧的小动作,还在认真地看着地图,他在地图上比划了两下,终于一锤桌子,略显几分兴奋,对薛无忧吩咐道:“我有办法了,你去把景文昊和苏韵叫来,就说我有事吩咐,我不仅要把对方的粮草抢过来,我还要把他们的援军也堵在道路上,为我军争得一丝喘息的机会,这次我一定要痛打落水狗。” 这一次,贤王派人就近从几个城池调运了上万石粮草送来十堰城,而且还有后续的几万人马往这边赶来,在这之前,他们依然占得先机,所以,必须要乘此良机,把这些隐患给解决掉,纵然不能彻底解决那些人马,也要给他们添点乱。 这时,正是两军蓄势待发之时,将士们虽然觉得气氛有点紧迫,但依旧如往常一样,在操场上训练。 在这样一个大冷天,景文昊穿着一身厚厚的棉衣,外面套着坚硬沉重的黑色铠甲,拿着一根几尺长的皮鞭,在整齐的队列中来回走动,看着手下们挥汗如雨地操练,只要发现有人偷懒,一句话都不用说,直接一个似利刃一般犀利的眼神过去,抬起手抽两鞭子再说。 天上依旧大雪纷飞,操场上银白一片,到处都是盖着一层厚厚的雪花,就连士兵们的肩膀和头顶上也是白花花的一片,可他们依旧没有放弃训练。 在战场上,根本就没有时间给士兵们偷懒,如果不好好操练,实力也不够强大,等待也许就是死亡,死亡不仅意味着停止心跳和呼吸,还意味着会让更多的景国百姓失去他们的父亲、丈夫或者是儿子,每一个士兵的死亡,都意味着又一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景文昊不允许自己手下的兵因为一时的疏懒而失去性命,所以,他无时无刻不在严厉地对待自己的手下,只为让他们多学一些真本事,足以在战场上保命的真本事。 那些死去的士兵固然值得尊敬和怀念,但活下来的更是真英雄,真好汉。 景文昊人群外站了一会儿,突然发现最前排一个士兵心不在焉地挥舞着长矛,眼神乱瞟,手下软弱无力,他顿时眉头紧锁,眼神凌厉地看着这人,冷喝道:“石虎!出列!” 哼!别以为石虎被一个熊腰虎背的士兵挡住他就没发现,任何人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景文昊已经能够叫得出手底下两千号人的名字,尤其是对那些身体瘦弱的,更是记忆深刻,像这种情节严重的,他势必要叫出来好好惩罚一番。 那个又瘦又矮的士兵浑身一个哆嗦,立马收起长矛,跑到景文昊跟前,扶了一下帽子,单膝跪地,道:“文校尉。” 因为景文昊依旧没有向自己的手下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所有这些人平时都称呼他为文校尉。 “站起来!”景文昊让其他人继续操练,转过来对石虎厉声道。 石虎立马站起来,把头抵在胸口。 景文昊甩了两下手里的鞭子,顿时啪啪作响,吓得石虎缩了一下脑袋:“刚才为何不好好操练?” 石虎低声道:“校尉,我感冒了,全身都没力气。” 景文昊板着一张脸喝道:“大声一点,你是没吃饭吗?”说着,他提起皮鞭甩了一下,啪的一声,在石虎腰上打出一条血痕。 景文昊一身气势逼人,眼神冷酷,闪烁着阵阵寒光,经过战场洗礼,染满了全身的煞气散发出来,直逼矮他一大截的石虎。 石虎压下心里的恐惧,闭了闭眼睛,大声说道:“对不起,校尉,我以后再也不敢偷懒了。” 天知道,他们最怕自己校尉发火了,要多恐怖有多恐怖,简直都要吓尿他了。 “知道就好,战场不是儿戏,你没有资格在这里偷懒,记住我的话,你要是还想活着回去,就好好给我操练,再有下次,你就给我滚出军营,我手下从来不留无用的兵,就算真的生病了,只要不是要命的病,都得给我坚持住!” 景文昊在操场上看了一圈,指着角落里一个一百多斤的大石,命令道:“去给我把那块石头抱起来顶两个时辰再说,还有,今天晚上不许吃晚饭。” 等他看着石虎抱起石头顶在头上的时候,他又扫了几眼正在操练的士兵,才转身往等候在远处的薛无忧面前走去。 那些操练的士兵们,虽然看见自家校尉离开,手下的动作却比刚才更有气势了,半点也不敢偷懒。 “薛侍卫有事找我?”景文昊面无表情地挑眉问道。 “你小子,刚才收拾手底下的士兵很有一套嘛,凶巴巴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给薛大哥笑一个好不好?”薛无忧拍拍他的肩膀。 “你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我正忙着操练手下的人,没工夫和你闲聊。”景文昊斜睨他一眼,把他的手从肩膀上拍落下来,转身欲走。 薛无忧连忙追上去,拉住他的手臂,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好吧,我确实有事找你,不,其实不是我要找你,是元帅找你有事,你要是现在没事,就赶快去主营找他,他有大事吩咐你去做。” “哦。”景文昊把手里的皮鞭挽起来:“你先走吧,我回营帐换一双鞋子再过去。” 薛无忧看一眼他破了两个洞的鞋子,无所谓地拉着他往大帐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换什么鞋子啊,你二哥又不嫌弃你,装什么装啊?你二哥可是找你有大事商量,要是耽误了时辰,小心你二哥打你屁股,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到了主帅的营帐,侍卫正好把晚饭给景文钊端了来,景文昊坐在饭桌旁边正看着兵书,饭桌上菜只有三个,一个是芽菜炒了几块又肥又厚的腊肉,一个是白菜,剩下的是一小碗酸溜溜的泡萝卜,桌边摆着三副碗筷,还有一大盆白米饭,正冒着热腾腾的水蒸气。 军营里自然比不得他们在帝都锦衣玉食的生活,景文钊一直以来都和手下将士同甘共苦,吃的也比从前差了不知多少倍,好在伙食房每天都是单独给他准备一份饭食,自然不可能让他吃得和普通士兵一模一样,每天两顿肉还是要有的。 景文钊听到动静,便放下兵书,抬头对两人招手道:“快过来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薛无忧不客气地坐在景文钊旁边,景文昊看了一眼桌上那一碗腊肉,眼神微微闪烁,闻着扑面而来的香味,吞了一下口水,却坚定地说道:“元帅你有事就先吩咐吧,晚饭我一会儿回去吃。” 景文昊作为校尉,当然也和普通士兵吃的一样,三天一次肉,而且每人都只能分到肥肥的一片,平时都只有素菜可食,比景文钊吃的更差,过了这么久,他总算体会到了军营的艰苦,想他堂堂一个亲王,居然还有闻着肉味就吞口水的一天,说出去都笑掉大牙。 薛无忧看着他恋恋不舍的眼神,一把将他拉下来坐在板凳上,帮他把饭盛好,递到他手中,嫌弃道:“你二哥让你吃你客气什么啊?你看我一个小小的侍卫都没见外,不知道你磨蹭个什么劲啊?” 景文钊斜了一眼薛无忧,给景文昊夹了两片腊肉,说:“先吃饭,吃完我们再说,你也不常来我这里,二哥又不好特意照顾你,让你受苦了。” “我不爱吃肉。”景文昊见他又夹了两块腊肉往自己碗里扔,看了一下摆在桌上的碗里那两块腊肉,便夹起两片肥肉扔到景文钊碗里,开始就着碗里的两块腊肉,大口大口地吃饭。 景文钊以为他真不喜欢吃肉,看着薛无忧碗里还是空的,就把剩下的两块肉夹到他碗里,说:“你也吃。” 薛无忧看着自己碗里肥腻腻的两块肥肉,欲哭 乘夜偷袭,假意受伤 吃过晚饭,苏韵也从自己的营帐赶了过来,于是,景文昊、景文钊和苏韵三人便坐在帐内,薛无忧出去把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去打扰三人谈话。 “文昊,这次打算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虽然这个任务非常危险,有可能有去无回,而你手下的兵也可能全部牺牲掉,但二哥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把这项任务交给你最合适,因为只有你手底下的兵实力最彪悍,当然,如果你不想接这个任务我也不勉强。”刚一坐下,景文钊就开始谈正事,他说完这一番话,便神情凝重地看着景文昊。 其实他刚才一想到作战计划,下意识地就让薛无忧把景文昊叫了来,等回过神来,心里便开始后悔,虽然景文昊凭实力当上了校尉一职,但也数次历经艰险,受伤无数,更是把手下的将士训练成以一当十的勇士,但他终究是凡人,稍有不慎,便会性命不保,命丧黄泉。 这一次,虽说是莫大的机遇,若是成功了,景文昊的地位便会更提高一大截,而且慕国还会受到更加沉重的打击。然而,若是失败了,不仅景国的将士会做出无谓的牺牲,景文昊也无法平安无事地归来。 想了一下,景文钊还是决定问一下景文昊的意见,若是他愿意接受这个任务,他也不会反对,不过要是他拒绝了此次任务,他就另外找人。 景文昊听了这些话,尤其听二哥说到有可能有去无回之时,有点怔愣,不过随即问道:“是什么任务?” 景文钊看了一眼苏韵,便把自己的计划对景文昊详细说了一番。 景文昊考虑了一阵,还是点头接了下来,景文钊这个计划虽然有很大的危险性,但若是时机把握得好,有很大可能会成功打败贤王的军队,并把对方的城池给夺下来。 而且,就算景文昊不做这件事,也会有其他将士接下这个任务,到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伤亡。 不得不说,景文钊胃口很大,不仅打算截了对方的粮草,还想让对方附赠他们一座城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既然对方先前乘机攻下了他们好几座城池,他们自然也要回敬过去。 景文钊见景文昊点头答应之后,最后补充道:“这个任务你必须保密,任何人都不能告诉,包括你手下的士兵,至少在出发之前,你不能透露此事,知道吗?” 景文昊沉默地再次点点头。 景文钊拍拍他的肩膀,怀着复杂的心情把另一个计划详细地对苏韵说了出来。 苏韵的任务说难也不难,就是要带兵深入慕国境内,把对方的几万援军阻拦在道路上,为他们拿下十堰城争得良机。 因为苏韵手下的兵力只有两千,景文钊又调派了两千人到他手下,未免引起敌方的注意,他们人数不能过多,出发之时更要轻装简行,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景文钊的目的不是把援军斩杀在半途中,而是让他们晚到几个时辰,士兵人数即使只有对方的十分一,相信苏韵也能顺利完成任务。 正在贤王那边的军队打算等粮草和援军到来之时再行开战,这边的景文钊已经和各位将军商拟好了作战计划,就等着慕国军队自投罗网。 午夜时分,景文昊和苏韵悄悄地带着手下的几千人马,准备从崎岖险要的边界上潜进慕国,赶往目的地,即使其他人察觉到军营里少了微不足道的几千人,也并未放在心上。 当天晚上,景文钊便让一个将领乘着夜色,率领着为数不多的弓箭手悄无声息地赶到了十堰城下,埋伏在雪地里,用箭射杀了不少守卫城楼的敌兵,将他们一一射杀于箭下,不过很快就被敌军发现,后面陆续有很多人赶到,城墙上的弓箭手迅速反应过来,也开始对射起来。 在敌兵更多人赶到之时,其中几名景国士兵便把抹了桐油的箭头点燃,乘乱往城楼上射,等大火燃起之时,他们便迅速撤退,在完全消失之前,他们还射杀了不少士兵。 敌军镇守城门的将领看着被大火包围的城楼和满地的伤忘士兵,又看着远远逃走的景军,气得直跳脚:“他奶奶的,老子要是不把这群小兔崽子抓起来扒皮抽筋,老子就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咬牙切齿地一边命人扑灭大火,一边让人把城门开启,带领众人骑着马在雪地里穿行,往景军追赶而去。 尚在半途中,眼见就要追到那些逃跑的景国士兵,守城的将领突然一个倒栽葱,和身下的战马一起陷进了一个坑里,战马被坑里的利刺穿透,瞬间死亡,守城将领好在武艺不错,避开那些利刺,脚尖一点,从坑里飞了出去。 不过跟在他身后的几百人就倒霉多了,不仅很多战马被刺了个对穿,就连人也跟着一起刺死了。 很多人在顷刻间丧命,其余人等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他们周围出现很多景军,大概有上千人左右,把他们团团围住,一言不发地开始厮杀起来。 双拳难敌四手,即使那慕国守将有通天本领,也难逃一死,至于那些虾兵蟹将,更是半个也没逃掉。 不过片刻功夫景军将领见最后一个敌兵被杀掉,听着由远及近的马蹄踏雪声,快速隐没在山间丛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贤王被侍卫从梦中扰醒,就听见他手下一员大将被景军埋伏而身亡,被气得差点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颇为震怒,不仅大骂了很多手下,还把一些玩忽职守的守城将士都惩罚了一遍。 因为慕军的关注点都在景军的这次偷袭之中,自然没有发现已经有几千人潜伏进他们慕国边界,即使发现的个别士兵,也都被景文昊和苏韵等人一一解决掉,丝毫没有引起注意。 次日一早,天刚微亮,景军中刚吃完早饭,就听见慕国军队前来叫阵,并试图攻下城门。 本来贤王还打算等粮草充足,援军赶到之后在奋起反击,没想到景军如此按耐不住,居然乘机偷袭,纵然他现在稍稍处于弱势,景军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但他也是堂堂慕国亲王,军中主帅,决不会被人欺到头上还能忍气吞声,不然让他颜面何存? 而景军这边,听到手下来报,景文钊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早饭,披上战袍,便带着众多将士出门迎敌。 两军对阵,景文钊和贤王交战在一起,战斗着实激烈,其余普通士兵也不遑多让,全都奋力厮杀,双方士兵不断倒下,战场一片混乱。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景文钊渐渐显出疲态,开始被贤王压着打,显得十分狼狈。 贤王见自己渐渐占于上风,手下动作更快,气势也更胜,不一会儿,就砍伤了他的肩膀,把他打落下马。 贤王还要乘势杀了他,却被景文钊周围保护他的亲兵一举拦了下来。 景文钊目光森冷地看着贤王,身姿有点摇摇欲坠的样子,他咬牙切齿地命令道:“撤!” 那些亲兵把景文钊一路护送入城,其余将士也随之往城内撤去,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 因为重伤了景文钊,贤王心情好了一大截,正想乘胜追击,直接攻入城内,岂料城墙上埋伏的众多弓箭手站了出来,漫天箭雨向他们飞射而来。 贤王眼神阴霾地看了一眼城墙上的士兵,终于还是带着无数士兵退了回去,并且在最后留下话道:“景文钊,今日就暂且先留你一命,待明日,本帅定当取你狗命,为我手下众将士报仇雪恨!” 因为景文钊受伤,景军士气大减,伤亡也增加了许多,此战自然以慕军胜利而告终。 景文钊被亲兵护送回营,薛无忧得知消息,立马出来迎接,看到景文钊脸色苍白地被两名亲兵搀扶着,肩膀上血迹斑斑,铠甲被利刃划开了老大一个口子,他立马大惊失色地跑去把景文钊抱起来往帐内走,并立马让其他人去把军医叫来。 薛无忧把景文钊放在床上,正想说点什么,就见景文钊睁开明亮的眼睛,看了看帐外,拍拍他的手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薛无忧黑着脸道:“我看看是不是真受伤了?你要是敢给我受伤,我回我的无忧谷去。” 说着,就双手把他肩膀上的被利刃划开的口子撕开,把整截袖子都撕了下来,动作无比粗鲁,看着最里面穿的那件金丝软甲完好无损,他终于放心了下来。 还好这金丝软甲真的能够刀枪不入,不然他一定得后悔莫及,送给他这件东西的人果然没骗他。 薛无忧十分庆幸他没有受伤,没想到景文钊装得这么像,差点连他都被骗到了。 景文钊满头黑线地看着被撕成碎片,扔在地上的布料,一句话也不想说。 很快,军医就赶了来,也不知道景文钊在帐内对他说了什么,等军医出来之后,整个军营里都在传他们的主帅被敌军主帅重伤,回了营之后就昏迷不醒,右手甚至可能废掉,以后不仅无法拿起刀枪,连握笔拿筷都不能。 很多将领得到这个惊天噩耗,赶到主帐来看元帅,都被薛无忧 倾力攻城,突生变故 贤王率军大败景军,回到十堰城之后,颇有几分得意忘形之色,虽有个别将领对景文钊受伤一事提出疑惑,却被他责骂了回去,以为那些人是看不起自己,所以对自己重伤景文钊之事有所怀疑。 贤王谋略和武艺都有过人之处,却是个急性子,脾气也颇为暴躁,甚至颇为傲慢自大,这些年虽然让景国吃了不少亏,却始终无法在景军手里取胜,这次景国封了一个比他还年轻有为的景文钊作为主帅,他最开始便不以为意,毕竟景文钊从无统帅过军队,经验不比他足,只是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明白了人外有人这个道理,对景文钊更加重视的同时,憎恶之心也更加浓烈。 虽然他认可景文钊的能力,却无法承认此人比他更加优秀,他是如此骄傲的一个人,自然不可能承认有人比他更厉害,而且这人还是后起之秀。 这几个月以来,慕军连连败退已经让他越发焦躁,忘记了该如何深思熟虑,只一味急于求成,这次他亲自把景文钊打落下马,并且重伤他一条手臂,若是他稍稍静下心来,便会察觉到不对之处。 因为一系列原因,贤王以为景军已经无人领兵作战,即使人数再多,也仿佛一盘散沙,不堪一击,便和众将领商量明日的作战计划,打算倾尽所有兵力,一举攻下玉罗关,并且让人去准备攻城器具。 正密切关注此事的景文钊已经从探子那里得到了贤王打算倾尽兵力攻下玉罗关这件事,自然暗中把所有将领召集起来,也制作了更加详细的作战计划。 次日清晨,贤王在临出发前收到探子来报,粮草已到达在十堰城外的百里村附近,还有一个时辰便会入城,而援军也还有一个多时辰就会赶来驰援。 贤王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既然粮草和援军即将到达,他就彻底没了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大胆地把十堰城所有兵力派出去攻下玉罗关了。 景军营帐中,景文钊和薛无忧也正蓄势待发,等着贤王兵临城下。 这一次,薛无忧打算和景文钊一起出去对敌,他虽是江湖中人,按理说不可插手朝中之事,但知道他身份的也就这么几个人,只要掩饰得好,就不会传到其他人的耳中,也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况且,薛无忧身为无忧谷谷主,手中的实力在江湖中也排得上名号,要隐瞒自己的身份,还不是手到擒来。 今日依旧大雪纷飞,所有将士们都穿着厚厚的棉袄,贤王兵临城下,把所有攻城工具都准备好,深深地看了一眼远处的城墙,便抬手让众将士开始攻城。 慕军看着景军一个个龟缩于城内,士气顿时高昂起来,一个个不畏生死,只管往前冲,景军城上射下无数箭雨,投下无数飞石,慕军艰难地前进,一批倒下,另一批又继续补上,有些拿着盾牌,一步步往前进,有些推着木幔,以阻挡箭雨和飞石,有些推着轒轀车,一步步接近城墙,然而,等这些士兵到了城下,城墙上又倒下无数桐油,以火箭焚烧,哀嚎遍野。 而慕军的后方也有无数投石车向城墙上发射无数飞石,目不暇接的飞石取了无数景兵的性命。 贤王骑在战马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将士们进攻,看着城墙上有条不紊的景军,立即下马上了巢车,试图观望城内的敌情。 不出他的所料,他隐约看见景军的兵营里一片混乱,城墙上的那些弓箭手和投石兵也死亡不少,领兵作战的将领是一个年纪轻轻、身形瘦弱的小伙子,一看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人。 贤王早已胜券在握,这时,看到景军的一些表面情况,他攻陷玉罗关的信心就更大了。 终于,过了不知多久,慕军的将士们终于护送着撞车躲到了城门下,开始对着厚重的城门猛撞,而旁边,越来越多的慕军也攻到了城墙下面,在其他人的掩护下,有些士兵顺着云梯往上攀爬,却又被打落下来,丧身在厚厚的雪地里。 正在贤王信心十足之时,突然有一名士兵从十堰城骑快马赶到,他惊慌失措地从马上滚落下来,手脚并用地爬到贤王的面前,禀报道:“元帅,大事不好了,十堰城内混入几千名敌军,把刚送到的上万石粮草都焚烧殆尽,现正和我方守军厮杀在一起,李将军已经阵亡,一万多将士已死伤四千以上,敌军来势汹汹,我方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贤王大惊失色,回头一看,就发现十堰城那个方向浓烟滚滚,火势滔天,竟染红了大半个天空,他立马对身边一位副将吩咐道:“你在这里监督他们继续攻城,本帅这就率领一万兵马回去驰援,记住,勿要让士兵们发现十堰城的异状。” 对方不过几千人马,而慕军却有一万多人马,缘何会如此不堪一击,难道敌军的战斗力竟如此强悍? 不管如何,就算不能攻下玉罗关,十堰城也绝不能落入敌方之手,如若不然,他们便会腹背受敌,军心大乱,而且十堰城是他们慕国的险要关隘,是万万丢失不得的,不仅如此,若是消息传到京中,他堂堂贤王必会受到陛下责难。 反正如今景文钊已经被他重伤,不可能出来迎战,那十堰城发生的事也许是其他人的主意,好在偷袭人数不多,只要全部灭掉就可解决忧患。 只是他们粮草恐怕已经毁了,那可是几十万大军的口粮,若是失去了,恐怕再难收集到如此多的军粮。 然而,贤王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却始终无法理清思绪,他正打算骑马往回赶,慕军中不知何人振臂高呼,说十堰城已经失守,引得周围士兵大惊失色,连忙往十堰城方向看去,果真火光冲天,在冬天的雪地里,晕染上一抹艳丽的色彩,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慕军中都纷纷往身后瞧去,如此,攻击力大大减弱,很多慕兵都在一息之间被景军取了性命。 贤王听到身后一片议论纷纷,脸色更黑了一层,立马大呼道:“我慕国的将士,你们都给我振作点,十堰城并未失守,这都是敌军使的阴谋诡计,勿要上当!你们是勇猛无敌的好男儿,给我全力冲杀!把玉罗关拿下!” 贤王知道自己如今已是进退两难,这边攻城的士兵们人心不稳,十堰城内也被敌军混入,哪方都需要他做主。 话音刚落,那些慕国士兵还来不及反应,玉罗关的城门忽然从里面大打而开,景文钊带领着麾下几十万大军从城内冲了出来,喊杀声震天,把试图攻城的慕军将士全部斩杀于利刃之下。 那些慕国士兵先前听到十堰城被敌军攻入,现在又见到敌军主帅完好无损地领兵出城作战,便已知大事不妙,霎时间,一阵人心惶惶,许多士兵在还未搞清楚状况前就已命丧当下,再无生还的机会。 众多士兵被景军的士气所慑,一时间很多人都丢盔卸甲,不断往后退却。 贤王震惊地看着完好无损,正在向他这边全力厮杀过来的景文钊,呆愣了片刻,便立马做下决断,当即对身边一位副将道:“你立马率领一万人马回城支援,把敌军奸细全部击杀殆尽,我留在这里应对敌军。” 副将领命,点了一万人马随他一同回了十堰城。 贤王满脸阴霾,若他到现在还不知自己是被人算计了,那他就真是个草包,没想到对方竟然使出这番计策让他上当,他现在尚且不知景文钊是用的什么方法让奸细混进去的,却知道自己已是败局已定,敌军在十堰城中搞出的这一番动静,无非是想先动摇军心,在绞杀他麾下的将士,然后让他孤立无援,甚至放弃十堰城,现在看来,对方的目的十分简单明了,他若要翻身,机会实在渺茫,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 贤王抽出腰间悬挂的宝刀,带着余下士兵冲杀了出去,打算拼一拼。 贤王虽然谋略胆识和武艺稍逊景文钊一筹,但依旧勇猛无敌,所过之处的景国士兵皆丧命在他刀下,其中有两名将军,在他手下一伤一死。 慕国士兵看到自家主帅的实力也不遑多让,终于稍稍振作一点。 贤王一路直冲,很快就和景文钊战在一起,他冷笑一声,对景文钊道:“景文钊,看来本帅还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这么卑鄙无耻,不仅假意败于我手,竟让手下士兵混入我城中,来一招杀人放火,今天本帅便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和贤王的暴躁阴狠相比,景文钊要沉着冷静得多,一边和他交手,一边冷声道:“正所谓兵不厌诈,说本帅卑鄙无耻,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偷袭,投毒,美人计...你比我使的招数更卑鄙无耻吧!” “满口胡言。”说着,他手上的动作更加凌厉,周身气势更胜以往。 “刚才本帅见你麾下有一万人马回城驰援,也不知道如今有没有折在半路上,本来我可是安排了好些人手在路上招待你,没想到却是你手下的一员副将,贤亲王真是浪费了本帅的一番心意。” 交战数月,景文钊已经彻底了解贤王的性格,不仅多疑,而且暴虐,事态越发紧急,他便越发无法静下心来思考,他就是要以此激怒贤王,以扰乱他的心神,让他无法想出对应之策,并且使其应战能力也降低。 “景文钊,你竟敢在半路设埋伏,你……你……” 此时的贤王大变脸色,已然是 击败敌军,大获全胜 景文昊带领的两千人马日夜兼程,顺着探子来报的消息,找到慕国押运粮草的后方军队,在路过一处村庄之时,景文昊便命手下的人埋伏在周围,一方面也命人在他们饮用的水里下迷药。 子夜时分,就在慕军纷纷陷入沉睡之时,而巡视的那些士兵也纷纷倒地,景文昊他们先是悄悄潜入帐内,把所有沉睡的所有士兵都灭口,脱去他们身上的衣物,把信物也据为己有,然后把尸体拖去荒野之地埋葬,消灭他们存在的痕迹。 等景文昊他们穿上慕军的衣服,把粮食换成一文不值的稻草,独留下最前面的一车粮食未换,便一起运车赶往十堰城。 而且,薛无忧手下的人也把贤王手下前来打探情况的探子给灭了口,换做他们的人,这样,带给贤王的消息,自然无比正常,让正沉浸在喜悦之中的贤王察觉不到任何异常。 等顺利进入十堰城的军营之后,景文昊就率领麾下的将士们放了一把火,引燃所有稻草,然后大开杀戒,等慕军军营的火势不可控制之后,景文昊等人就故意放出一个士兵前去通报贤王并引起其余慕国士兵的注意,让他们军心涣散,而这时,便是景文钊出城作战的最好时机。 “冲啊!” “杀!” 此时的十堰城内,已是哀鸿遍野,厮杀相当激烈,军营里的守军已经死了几千人马,景文昊手里的两千士兵也死伤了好几百人,好在守军之中有很多都是老弱残兵,受伤的居多,不然景文昊手底下的精兵死伤更多。 景文昊在人群中奋力厮杀,手中的刀已经用鲜血染红了,仿佛依附着无数孤魂野鬼,盔甲上也被鲜血浸湿,衬得他如同阎罗在世,大刀一挥,便有无数士兵丧命,魂魄在瞬息之间灰飞烟灭。 那些慕军虽被景文昊身上的煞气所慑,但早已知晓他就是景国士兵中的领头人,便组织了很多人对其围攻,却始终无法近身。 在军营一片混乱,鲜血四溅,很多士兵已经杀得眼都红了,差点分不清敌我,挥刀砍向自己的人,而这时,又有很多弓箭手站在外围,对着景兵射击,因为其中又混杂着很多慕兵,他们有些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射箭。 这边打得热火朝天,十堰城城门处,景文昊也让几个偷偷前往那里,把守门的很多慕兵都偷偷干掉,然后把城门打开,等在外面的一对景军人马在不知不觉中潜了进去。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景兵这边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苏韵带领的一对人马已于昨日把援军阻挡在半路上,不仅把道路上某段铁索桥斩断,让援军绕道而行,还在半道上时不时地偷袭一下,给他们下点泻药,更甚者,用巨石把某段峡谷堵住,总之,无所不用其极,力求用最小的代价把他们堵在半路上。 而苏韵所做的这一切,确实达到了他们的目的,在贤王攻城之时,几万援军距离十堰城还差上百里路程。 景文钊这边,两军战斗已接近尾声,贤王重伤而逃,他麾下的人马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全部被景文钊的人马俘获。 景文钊见贤王落荒而逃,吩咐手下副将全力追击,等这边战场的慕军放下兵器投降之后,听见探子来报,十堰城内已是胜负已分,景文昊已千人之力御敌上万人马,大获全胜,于是,景文钊便带领剩余人马赶往十堰城接收城池。 贤王在景兵的追击之下,在几千残兵败将的全力护送之下,带着重伤赶往青云城。 景文钊一举攻下十堰城,景文昊不仅劫夺了对方上万石粮草,也斩杀了贤王麾下最德高望重的一员骠骑将军,立下硕大的功勋。 这人是贤王手下军职最高,年纪也最大的一员老将军,本来景文昊是想擒获这位老将军,逼他反戈,奈何这人冥顽不灵,竟然在景文昊面前自杀以正忠心。 得知喜讯,为子取名 帝都的雪在昨夜刚停了下来,天亮的时候,微暖的太阳刚从东边升起,三两只觅食的麻雀在逍遥王府的院子里飞来飞去,发出轻灵悦耳的叫声。 紫竹院的房间里传来阵阵婴儿的哭声,相互交替,苏诺被这哭声惊醒过来,门外守候的夏青也带着几个下人,急忙推门走了进来。 “夏青你看看他们这是怎么了?”苏诺眉头微蹙,从床上撑起身体,看着床边摇篮里的两个襁褓中的婴儿。 “王妃别担心,估计是尿了。”夏青自己抱起一个孩子,让另一个下人把另一个婴儿抱起,一检查,果然是尿了,便连忙让人去拿尿布给两个孩子换。 等把两个孩子伺候好,夏青才走到床边扶着苏诺躺下,说:“王妃你好好躺着吧,大公子和二公子有我们下人伺候,您不用担心。” “把孩子抱到我床上来吧!”说着,他撑着身体往里面让了让,在外面留下一个足以让两个孩子躺下的空间,要不是担心自己晚上睡觉睡姿不好,压着两个孩子,他还真想天天晚上都让两个孩子和自己睡在一起。 现在景文昊也不在他身边,尚在千里之外,虽然依旧安全无虞,但总归让人担心,好在还有两个孩子可以慰藉,也不知景文昊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回帝都,等他回来之时,孩子恐怕都能说话走路了。 下人们依言,把两个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在苏诺身边。 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已经停止了哭声,他们睁着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地乱转,看着自家父妃的脸,还动了动小嘴巴,咿呀了两声,不知道是想说些什么。 苏诺看着他们可爱的小模样,脸上的神色越发柔和,心里仿佛化作了一滩水,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们的小脸蛋,触手一片软滑,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细腻。 两个小宝宝已经生下来五天,样子简直是一天一个样,因为养得好,又是足月生产,身体很健康,模样也越发水灵,皮肤白嫩嫩的,仿佛能掐出水似的,偶尔还对着人笑两下,但哭起来也声嘶力竭地让人心慌。 夏青趴在床边,看着两个小主子可爱的小模样,笑着说道:“两位公子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如果不看额头,连我都认不出哪个是大公子,哪个才是二公子。” 苏诺看着抓着自己手的小婴儿,轻声道:“老大和老二都长得像他们的父王。” 夏青也伸出一根手指往其中一个婴儿的手中钻去,一下子就被那个婴儿的手紧紧地逮住,他便笑道:“我觉得两位公子的模样既像王爷,又像王妃,长得玉雪可爱,聪明机灵,把你们的优点全部都继承了去。说起来,都已经五天了,也不知道王爷收到您的信没有,我听边关的战报说,王爷他们已经把玉罗关打了下来,战事会不会就此结束了啊?” “前几天一直在下大雪,可能还要好几天,逸之才能收到信,战事一起,便不是轻易能够结束的,这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哪里有那么快? “也是哦,我听说前几年和慕国的战役打了两年才结束,也不知道慕国的皇帝是怎么想的,难道好好过日子不行吗?非要害死那么多黎明百姓才过瘾。” 苏诺沉默不语,看了看门外的天气,又低下头来逗着两个孩子。 虽然逸之每次回信都说在边关一切都好,吃好睡好,也没有受伤,都是报喜不报忧,但苏诺还是忍不住担心,他何尝不希望战事尽快结束,可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算起来,他们已有将近八个月未见面了,每天睹物思人的日子也不知还要过多久,对方是不是也每日都在想他,也不知对方知道他为他生了两个儿子,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估计会高兴地不知所措。 ※※※ 景文钊攻下十堰城之后,留下一部分将士驻守在玉罗关,便带着大部队去十堰城驻扎,花了好几日的功夫,才把战后的后续事宜处理妥当。 贤王带着残兵败将一路逃到百方城,好在那里还驻扎着不少军队,景文钊这边还需要缓冲几天,他们才得以喘息。 因为恰逢战事,景文昊为了潜入慕国偷袭慕军的后方部队,几乎两天两夜没合过眼,就连用来想念夫郎的时间都不够,等打下十堰城之后,他就回到营帐处理后续事宜,连觉都来不及睡,等处理完事情过后,他连梳洗都没来得及就到景文钊的帐中问帝都的来信,自然没得到什么结果。 带着失落的心情回到帐中,他倒在床上就睡了一天一夜,要不是手下来他呼吸平稳,面色红润,估计还会叫太医来为他诊治。 睡饱之后,接下来的几天,景文昊几乎每天都会以禀报公事的理由到景文钊那里问帝都可有来信,几乎次次都无功而返。 现在正是滴水成冰的冬日,一路上都覆盖着厚厚的积雪,送信的将士即使快马加鞭,也比其他时节要迟个四五日,这中间更是要比其他时节要累死或冻死更多的快马。 随后,他跟着景文钊一起到十堰城之后的第十日,帝都的信终于到了景文钊的手中,一共是三封信,一封是睿王府的侍卫写的,是关于景无痕病重一事,一封是太子关于景文钊送到帝都的战报的亲笔回信。 最后一封信则是苏诺写给景文昊的,里面不仅提到他生了一个小子和一个双儿,而且父子平安,还附赠两张生辰八字,让景文昊为两个孩子取大名,最后就是景无痕病重一事,为了怕扰乱他的心神,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几句,并未多言。 两人坐在营帐中,几乎是同时打开信封看了起来。 景文昊看完之后,在这边激动地浑身颤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紧紧地把信纸攒在手里,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激荡的心情才终于平复下来,先前他早已得知夫郎怀的是双胞胎,心中虽然有些担忧,他先前就隐约听说无论是女子或双儿产子,都有很大的危险性,他也偶尔听说过一尸两命的事情,尤其这次夫郎怀的还是双胞胎,就更增加几分危险。 不过就算再怎么担忧,也只是无用功,只能给灵风等人也写信,让他们多多费心,照顾好王妃,后来又发生了更加激烈的战事,只能把这份担忧装在心里,一心一意地杀敌,只希望杀得敌人丢盔卸甲,说不定慕国就能早点投降,他也能早点回帝都。 这次夫郎为他生了两个儿子,而且父子平安,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他也终于可以彻底安心下来,不过想到夫郎信中提到的父皇病重之事,也不知道是怎么个病重法,便转头打算和二哥说一下,却看到景文钊面色凝重地坐在凳子上。 “二哥可是遇到了难事?”莫非也与父皇病重之事有关? 不出他所料,景文钊点头答道:“听闻父皇在十日前就已卧病在床,把朝政之事一并交到了皇长兄手中,也不知如今情况如何。” 景文昊点点头,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安慰道:“二哥无需担忧,宫中那么多的御医,定会治好父皇的风寒之症。” “四弟说的是,御医们医术大多高超,区区一个风寒还难不倒他们,是二哥多虑了。”景文钊脸色也稍稍缓和,说不定过了这么久,父皇的病早就痊愈了,他欣慰地看着景文昊,很高兴自家四弟的成长,不仅在战场上英勇无敌,也会反过来安慰人了。 两兄弟相互安慰了一番,景文昊和自家二哥分享了身为人父的喜悦,便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又看了一下信中提到的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想着夫郎让自己为两个孩子取两个大名,便在桌上铺上宣纸,提起笔来,就开始写信,打算等明日一早和战报一起送往帝都。 写完对夫郎和两个孩子的慰问,景文昊却迟迟想不出两个孩子的名字,为孩子取名,自古以来便是大事,轻易不可草率,想了一下,景文昊还是打算去找二哥一起商量,毕竟两个孩子也是二哥的亲侄子。 两人在营帐中商讨了不知多久,后来薛无忧也加入了议论声中,几个时辰后,三人终于确定了两个孩子的名字。 老大就叫烨霖,‘烨’是光辉灿烂的意思,月光火光烨照天,‘霖’有恩泽的意思,沛雨甘霖,比喻福泽深厚,烨霖二字不仅好听,还贴合了老大的生辰八字,对老大有佑护之意,景文昊希望这个儿子能够受到上天的庇佑,还能有一番大的作为。 老二就叫烨钰,钰乃玉石不可轩,器宇轩昂,老二是一个双儿,不可能像小子那样糙养,在景文昊心中,这个儿子是他的珍宝,像玉石一样易碎,需要捧在手心里时时呵护。 于是,景文昊提笔在信中写下这两个名字,才把信纸装进信封,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过了三更天,他梳洗完毕,便准备休息。 沉睡之后,他好像梦到自己回到了帝都,夫郎抱着两个孩子 先皇驾崩,新皇登基 贤王逃到百方城,慕国皇帝龙颜大怒,剥夺了他主帅一职,重新派了一个老将军来和景文钊对阵。 景文钊在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他便先下手为强,偷袭百方城,把贤王杀掉,然后又攻下两座城池。 不过那位慕国的新主帅带着援军来了之后,双方势均力敌,两国战事由此进入焦灼状态,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而在帝都,每天对景文昊望眼欲穿的苏诺也出了月子,被精心照顾的两个孩子也更加可爱,不仅长得快,胃口也越来越大,活泼好动的性格,惹得府里下人们眼红不已,都想争着抱一抱两个小主子。 因为景文昊的信早在十几日前就送到了王府,所以两个孩子的名字算是定了下来。 早上刚起床,苏诺还来不及梳洗,就开始给孩子们擦擦脸蛋和小手,把小衣服一件一件地给他们穿上,外面再套一件厚厚的小棉袄,头上戴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看起来憨态可掬。 因为边疆战事尚未结束,景烨霖和景烨钰的父王也不在家中,加上他们的皇爷爷正卧病在床,苏诺便不打算宴请宾客为孩子办满月酒,战争总是劳民伤财,他们这些皇室宗族更要节俭,所以苏诺就把苏府一家人和睿王妃请过来吃了一顿饭。 送走苏府众人和睿王妃,苏诺便回房待在俩孩子的身边,屋内不像外面那般寒冷彻骨,房中烧着好几个暖炉,他一进门就脱了一件厚厚的外套,等把身上的寒气去掉,苏诺才从下人的手中接过一个孩子。 “刚才喂奶了吗?睡了几个时辰?尿没尿?”苏诺抱着景烨霖,腾出一只手来试了试他手上和脸上的温度,对身边的下人问道。 “回王妃,两位小公子睡了一个多时辰,刚醒那会儿奶娘就给他们喂了奶,还没尿。” 下人正说完,被另一个下人抱着的景烨钰看着自家父妃只抱哥哥不抱自己,就连忙对着苏诺咿咿呀呀地扭动着小身子,往苏诺这边看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配上眉间一点朱砂痣,模样显得格外水灵。 苏诺看着小儿子对他依恋的目光,神情越发柔和,便把大儿子放在床上,双手从下人手中接过小儿子,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笑着说:“你这小家伙,竟争起宠来了。” 景烨钰被父妃亲了一口,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竟伸出小手抓起苏诺胸前的一缕头发往嘴里放。 苏诺连忙制止,把头发抽出来放在背后,无奈道:“这是父妃的头发,不能吃,以后不许往嘴里放,知道吗?” 夏青在旁边呵呵笑了起来:“二公子刚满月,王妃说的话他哪里听得懂?” 苏诺却很认真地看着烨钰说:“听不懂也要教,坏习惯都是从小养成的。” 这边的烨钰懵懵懂懂地被父妃教导了几句,依旧天真无邪地看着父妃,而被放在床上的烨霖也不满意了,看到父妃不理他,就学着弟弟咿咿呀呀地朝苏诺叫,还冲他伸出手去要抱抱。 苏诺看到大儿子争宠,索性就把烨钰放在他旁边,然后自己则趴在床上逗着两个宝宝,看着两个穿着一模一样的小衣服,长相也几乎相似的一对兄弟互相看着对方,咿呀来咿呀去,苏诺只觉得很有趣,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放进孩子的手心里。 烨霖紧紧抓住父妃的手指,转过小脑袋看着他,张开嘴笑了起来。 ※※※ 虽然现在是深冬时节,而且边关战事连连,但因为临近过年,只要不是大雪天气,街上都是热闹非常,整个帝都并未因寒冷的天气而陷入沉闷。 圣上依旧卧病在床,朝中诸事一直由太子处理,皇后也时常去养心殿看望,却每次都只能隔着帘子说话。 幸而边关捷报连连,也算是一种安慰。 皇后眼见皇上的病情迟迟没有好转,问御医,御医遵照景无痕的嘱咐,也什么都没透露,他便打算让燕随风为皇上诊治一番,景无痕自然拒绝了,这让皇后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而这种预感,终于在大年三十印证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的帝都,虽然依旧覆盖着厚厚的白雪,但阳光照在人的身上也暖洋洋的。 因为皇上卧病在床,加上边关战事焦灼,为了表示节俭,今年的年宴便没有宴请群臣,只是简单地摆了个家宴,由皇后主持。 苏诺作为皇室成员,自然也应该盛装前往皇宫,但两个孩子因为刚满月不久,且外面天气寒冷,苏诺便把他们留在了府中,命下人们好生看护。 苏诺和黎雪烟一起结伴而行,在赶到皇宫时,先是去皇上那里拜访了一下,才赶到宴会现场,见过皇后和太子,献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才低调入座。 虽说是家宴,但因为皇室成员众多,场面也颇为壮观。 因为苏诺以前参加过几场宫廷宴会,倒也认识不少皇室成员,如今看到这皇子嫔妃,并没有半点胆怯,即使景文昊未陪伴在侧。 好不容易熬到了年夜饭结束,苏诺便和黎雪烟一起起身告辞,连忙赶回王府陪伴自己的两个孩子。 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就得知一个惊天噩耗,皇上竟然在昨夜悄无声息地驾崩了。 这个消息是苏诺没有预料到的,因为他在前世死之前,景无痕一直在位,而且身体康泰,生龙活虎。 虽然上个月他得知景无痕一直卧病在床,但并未放在心上,毕竟宫里有一个无所不能的神医,还有无数医术精湛的御医,加上时刻保护在皇上身边的暗影,景无痕的安全定当无虞。 苏诺虽然觉得前来禀报的侍卫一定是开玩笑的,但还是连忙收拾好,坐着马车赶往皇宫。 结果正如侍卫所禀报的那样,宫人们全都穿着丧服,整个皇宫都弥漫一股悲伤的气息。 先皇虽然驾崩,但早已给太子留下一道传位遗诏,虽然朝臣们有点措手不及,但还是没有因此而放下手中的工作。 新皇继位,正逢先皇驾崩,整个帝都都在忙着先皇的丧事,便把新皇的登基大典搁置了下来。 先皇驾崩,举国哀悼,此事传到边关之后,将士们也陷入哀伤的情绪中,景文昊和景文钊更是相拥而泣,因为不能亲自参加父皇的葬礼,他们冲帝都磕了几个响头,出了营帐,他们便收敛起所有情绪,还不忘安抚将士们的心情。 而慕国主帅则乘着景国皇帝驾崩,对景军发动猛烈进攻。 先皇的葬礼办完,便是新皇的登基大典,然而却在头一天,几个皇子集结起军队逼宫造反。 好在太后和新皇早已知晓此事,在那些叛军还未攻入皇宫,他们便以最小的代价镇压了此次叛乱。 事后,新皇把谋反的皇子关押,便开始行登基大典,几日之后,新皇把这些人全部贬为庶民,放逐边疆,并命人时刻监视。 景文轩在太后及史家的帮助下,在朝堂上行使了一番大刀阔斧的铁血手段,把权力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对那些有外心的大臣,贬的贬,降的降,半点不留情。 随后,对那些没有大才干且毫无野心的皇弟们,景文轩都把他们封王,放他们前往各自的封地,无诏不得入京,对于那些有大才干且忠心耿耿的皇弟们,景文轩自然不会吝于重用,只是必然会保留几分戒心,年岁极小的诸皇弟们,景文轩则允许他们在帝都待到十四岁再决定去留。 处理好这些事,景文轩便颁发了几条利国利民的政令,不仅削减赋税,而且大赦天下。 而晋升为太后的史骏飞把后宫中没有为先皇诞下子嗣的各宫嫔妃一一遣散之后,暗中处置了许多图谋不轨的大臣,便把史家手中可以号令几十万兵马的兵符送到了儿子手中,让自家儿子得以大权在握。 几个月之后的一天,太后处理完一切事宜,在天黑之后,才回到凤阳宫中,他坐在冰冷的寝殿之中,挥手让宫人们退下,在昏黄的烛光中,俊美的脸上一片沉寂,深邃的眸中平淡无波,心中却思绪万千。 他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死灰,而在景无痕死去的这几个月里,景无痕骨瘦如柴躺在龙床上的苍老面容,却始终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想起大年三十的那天夜里,他去养心殿时,本以为依旧见不到景无痕,却没想到养心殿内一片宁静,宫女太监一个都不在,当他走到床前之时,便看到景无痕那一张满是皱纹的脸。 他吃惊于景无痕的苍老和憔悴,心痛得无法呼吸,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因为心中的疑虑而调查过景无痕生病这件事,却什么消息都没得到。 那一晚,景无痕对他说了很多话,多到他都记不清景无痕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他只记得在他心神恍惚之间,景无痕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 然后……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等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凤阳宫,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却听见了皇上驾崩的消息。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 太后薨逝,王爷凯旋 史骏飞穿着一身白色锦袍,走到床前,从枕头下拿起一把未出鞘的匕首,他拔出那把珠光宝气的匕首,放在眼前,仔细地看着这把利刃,刀鞘噗通一声掉落在地,他伸出另一只手扶上刀刃,眼中露出一抹怀恋。 恰在此时,史骏飞忽然察觉到头顶有一股劲风突袭而来,他连忙举起匕首挡住,一个东西撞击在匕首上,又噗通一声掉在地上,定睛一看,发现是一枚飞刀,他忽而眼前一晃,就发现一个黑影跪在他面前,同时,一个声音随之响起。 “属下以下犯上,罪该万死,请太后恕罪。” 史骏飞低头看着这人一身黑衣,带着银色面具,他思索一番,问道:“你是暗影?谁让你来的?” 暗影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答非所问:“太后千万不要想不开,主上希望您好好活下去。” 史骏飞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人,便猜到了这人可能是以为自己想自杀,但想到他口中‘主上’,手中猛然一紧,心中百转千回,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他瞳孔紧缩,问道:“景无痕是不是没死?” 自景家掌管天下以来,只要先皇驾崩,他名下的暗影都会由先皇悉数传给新皇,而这人口中的主上显然不是他的轩儿,而是先皇景无痕,而且这人说不定是奉了景无痕的命令,一直保护在他身边,那么这人定然没有被轩儿掌管,若是轩儿知道这件事,定然会告诉他。 因为暗影不可能出于无人掌管的状态下还能被允许存在,所以景无痕也许还活着。 史骏飞用寒意森森的目光盯着跪在面前的暗影,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已然被利刃割伤,正往下滴着鲜血,而他本人却半点也感觉不到,他再次强调道:“你若是有半句虚言,我便立马自尽,回答我,景无痕没有死,是也不是?” 暗影好像知道此事瞒不住,只能点点头,道:“回太后,主上未死!” ※※※ 次日一早,凤阳宫中传出太后薨逝,又再一次震惊前朝后宫,先皇驾崩半年有余,太后也紧随而去,景文轩得知这个消息,震惊之余,立马摆架凤阳宫,看到父后躺在床上,呼吸全无,他竟忍不住痛哭失声。 身边唯一亲近之人离他而去,纵然他已是九五之尊,也难掩悲痛。 不仅各宫嫔妃,就连朝臣也再次陷入悲哀之中,太后薨逝这一消息在短时间传遍全国上下,举国哀悼! 景文轩为太后举行隆重的葬礼,将他与先皇合葬于皇陵,并亲自为其守灵。 丧事过后,朝中又归于一片宁静,因为边关战事日益激烈,景文轩又再次振作起来,投入繁忙的国事当中。 ※※※ 次年,正是开春时节,景文钊率领的大军终于打败了慕军,使其损失了几十万将士,慕国国内也正遭逢百姓揭竿起义,各处发生史无前例的□□,慕国皇帝在内忧外患之际,不得不向景国递交投降书,并表示愿意对景国天子俯首称臣,连连纳贡。 景国和慕国的战事就此结束,慕国因为接二连三的打击,再无还手之力,景国也为了避免牺牲更多的将士,接受了慕国的投降,景文钊率领的军队也正在回返帝都的途中,同行的还有一些慕国使臣。 这个消息传到帝都之时,景文昊的书信也被送到了王府,苏诺知道他要回来的消息,高兴地一宿没睡,。 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了一会儿,便被苏诺抱回房中,换了一身衣服。 苏诺牵着两个孩子站在房间的正中央,看着墙壁上挂着的那幅画,蹲下身对烨霖和烨钰问道:“小霖,小钰,还记得画上那个人是谁吗?” 烨霖和烨钰现在已经一岁半,不仅会叫人,走了也利落了许多,两个孩子长得极其相似,他们一起歪头看着画上那名男子,磕磕碰碰地道:“父……父王。” 叫完过后,他们邀功一样看着苏诺,眼神亮汪汪的,格外有神。 苏诺亲了他们一人一口,夸奖道:“小霖和小钰真聪明,你们的父王马上就要回来了,等他回来的时候,你们一定要记得叫他,知道吗?” 烨霖和烨钰被父妃亲了之后,非常高兴,虽然没怎么听懂父妃说的话,但两个小人儿还是似懂非懂地点了一下头,一起扑到父妃的怀中,咯咯直笑。 “父……父妃。” “亲亲……” 苏诺紧紧抱住两个孩子,闻着他们身上散发着的奶香,眼中闪烁着泪花,逸之离开了整整两年,这两年,帝都早已物是人非,发生了太多事,他对逸之的思恋却从未断过,甚至更加深切,尤其是每当和孩子们相处之时,他想的最多的就是夫君何时归来。 他无法欺骗自己对逸之的感情,即使他们分开了两年,他对逸之的感情却越发深厚,他想自己这辈子也许永远无法放下对逸之的爱,他一直记得逸之对他的好,对他的包容,对他的纵容,也感激逸之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家。 烨霖和烨钰仿佛察觉到父妃不开心,便渐渐停止胡闹,小声地叫着自家父妃,还伸出小手在苏诺肩膀上拍了两下,好似在安慰他一样。 忽然,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苏诺立马放开两个孩子,抬头一看,便见灵风从外面跑了进来,急切对他说道:“王妃,王爷已经回来了,听说已经快到王府门口了。” “赶快吩咐众人出去迎接。”苏诺连忙抱起烨霖和烨钰往外面跑,打算到大门口去接景文昊。 灵风连忙在旁边对他说道:“王妃,把两位公子给我吧,我力气大,跑得快些。” “不用,我自己抱。” 苏诺一手抱着一个孩子,身后跟着好几个下人,一路往大门口跑去。 其实现在大军还未到城门口,只是景文昊先于大军出发,快马加鞭往帝都赶,所以才如此快速,因为他已经等不及要见到自己夫郎了。 景文昊风尘仆仆地骑着快马,后面跟着一对亲兵从大街上飞驰而过,当他赶到王府门前时,还未下马,便看见门口站着许多人,为首的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