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发现他们逃离,龙亚肯定会派人在入境处拦截,沈鸣不得不另寻他法进入缅甸境内,而云南省与缅甸边界有交接的森林,辽阔宽广,森林茂密,这片森林鲜有人迹,甚至还存在大型猛兽,森林内没有开辟路径,杂草丛生,一旦迷了路,几乎必死无疑。
沈鸣几年前在这里执行过任务,其危险程度惊心动魄,不过正是有过经验,他才敢再次闯入这片魔鬼森林。
抵达边境入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只有隐隐的亮光照出朦胧的轮廓,旁边宽阔的森林一望无际,犹如潜伏在黑暗里的猛兽。
温恩粗鲁的将朱成峰拖了出来,朱成峰满脸死灰,任其摆布连喊冤求饶都不再说了。
“这家伙真有鬼?”温恩瞥了一眼朱成峰,他没少被吓得屁滚尿流,“要是真的,他能拿奥斯卡影帝奖了。”
殷凛没说话,他还陷在困惑之中,始终想不通事情究竟哪里不对劲。
先前他认真检查了朱成峰皮肤,却没有发现任何端倪,沈鸣拷问的痕迹还历历在目,却唯独不见所谓的图案或线索。
难道朱成峰不过是龙亚放的□□?他根本没有能威胁到龙亚的东西?这种说法信服度并不高,毕竟当时沈鸣还没跟龙亚决裂,龙亚没有预测能力,他不必给沈鸣一个毫无意义的任务。
因此,关键还在于没找到正确的方法。
“都警惕点,我怀疑龙亚会在这里发动袭击。”
沈鸣将那把柯尔特□□扔给殷凛防身,然后从后备箱提出一个防水包,这东西殷凛没见沈鸣带过,不知道他是从哪弄来的,沈鸣背好包,然后低声对殷凛道:“待会你跟在我旁边,不能放松警惕。”
殷凛认真点头。
倒是西文恩毫无危机感,他一只胳膊受了伤,却还有闲情逸致欣赏夜景,高深莫测让人有些看不透。
沈鸣见怪不怪,清楚西文恩表面若无其事,其实连半点风吹草动都了然于心,他走在前面打头阵,殷凛紧跟在后面,温恩负责带着朱成峰,西文恩自然是殿后。
森林入口有被踩踏的痕迹,但越是往里走,植被便越是密集,几乎将隐蔽的道路完全覆盖,气温越来越低,潮湿的空气浸透衣服,那种感觉非常难受,沈鸣举着狼眼手电,往前每一步都仔细确认方位,以防迷失在森林里。
走了好一会,沈鸣突然沉声道:“他们开始行动了。”
殷凛惊讶道:“什么意思?”
“有人在跟踪我们,从下飞机开始,不能再留着他们了。”沈鸣看了一眼西文恩,两人默契地拔出了武器,“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们很快就回来。”
殷凛见他们神情肃穆,不禁担忧道:“注意安全。”
沈鸣笑道:“没事的。”
一般情况下,他们是没必要一起行动的,但这次情况不同,因为沈鸣早就发现,一直跟踪他们的赫然是贺森,这家伙大概就等着这个机会下手,森林是最好的隐蔽场所,不会招来大批边境维和部队。
两人快速而隐蔽地往后方退,凭借窸窣的声响分辨敌人的位置。
他们没有选择,就算贺森来一招调虎离山,他们仍然要先杀死贺森,现在先发制敌好过束手待毙,贺森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有他存在,所有人都会受到生命威胁,只有杀死贺森,他们才能获得喘息的机会。
但愿温恩跟殷凛能撑过接下来的袭击。
森林伸手不见五指,殷凛灭了狼眼手电,他们藏在一个极为隐蔽的灌木丛里,周围万籁俱寂,只能听见大风刮过的声音。
温恩压低声音道:“如果有危险,我掩护,你立即撤退。”
殷凛握紧□□,虽然现在毫无动静,却也不敢轻易放松警惕,“少废话,我没你想的那么贪生怕死。”
“你不能死。”
殷凛怔了一下,“你就能死了吗?”
温恩似乎笑了一下,语气坚定道:“我不是说过,能为你死很值得。”
“……愚忠。”殷凛轻斥道,“你的命跟我一样,别把我弄得跟洗脑邪教似的。”
温恩轻笑了一下,他没再说话,却似乎微微摇了摇头,然而天太黑,殷凛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远处突然出现异样的声响,似乎有东西踩断了一截树枝,殷凛心神一紧,他食指紧扣住扳机,以便能威胁突袭而至的敌人,在这样浓密的黑暗下,枪其实并非最有效的武器,但却也能最有效的威慑到对方。
两人肌肉紧绷,紧张到近乎屏气凝息。
朱成峰已然无法忍受紧绷的气氛,他压抑到极致的神经骤然出现崩溃状况,他大喊道:“你们这些疯子!我要离开这里!我要让你们死无——”
温恩猛然窜起,他狠狠扼住朱成峰喉咙,杀气重重道:“闭嘴,你想把他们引来吗!想活命就给老子趴在那,否则我他妈现在就解决了你!”
朱成峰瑟瑟发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窸窣脚步声由远及近,危险将脑中绷紧的弦拉得越来越紧,殷凛目不转睛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做好时刻进攻的准备。
枪声乍响!
殷凛压低后背,将枪瞄准不远处模糊的影子,然后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子弹射偏了,同时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既然要交战,这便是不能幸免的,温恩纵身跃起,气势汹汹地直奔来袭者,殷凛握紧匕首,紧跟着温恩冲了过去。
他们并没有走远,而是在灌木丛的旁边隐蔽了起来,很快,来袭者就进入了视线范围。
对方约有十来人,看不清相貌,但显然都来者不善。
殷凛耐心在等,等来袭者进入他们攻击范围,近战最有利的武器是匕首,他能在敌人还没扣动扳机前,就先狠狠割断对方的喉咙!
机会来了!
殷凛跟温恩几乎同时窜出,他们形同鬼魅一般闯入袭击者内部。这是一场真正的生死较量,没人会手下留情,殷凛一把钳住对方手臂,然后反手狠狠抹向对方脖子,他经历过死亡,清楚现在不是敌死,就是自己死。
然而他还不能死。
第一轮袭击解决得很漂亮,他们的突袭让对方猝不及防,殷凛肩膀被子弹擦伤,温恩也不过受了一点轻伤,他们简单处理后,便不得不开始撤离,这里已经很不安全了。
温恩探路,殷凛则抓着瘫软的朱成峰跟过去,以防被敌人发现,他们甚至没敢留下记号,这是非常危险的一步棋,但就现在而言,来自人类死亡的威胁远比迷路更加虎视眈眈。
殷凛沉声道:“我有预感,刚才不过是他们的一道开胃菜。”
“……现在别提这么倒霉的事。”
“这里太危险了。”
温恩摇了摇头,“不管我们进不进森林,他们都会发起袭击,相比起来,森林比外界更具有优势,毕竟我们不会受到太多的限制,要是在外界,龙亚甚至能直接绑住我们手脚,那种状况更让人无能为力。”
殷凛沉默了一会儿,认真问道:“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除非您能觉醒。”
殷凛不再说话,这件事并非他能控制的,他还没有掌握到技巧,大概再次面对死亡能激发潜能,但还不到赌的时机,他不能拿生命去做赌注。
他们走了很远一段路,然后便决定暂时休息一下,森林内的泥土非常湿润,除了人为的威胁,还有许多大自然的威胁,他们尽量避开有危险的地方,然而尽管如此,殷凛手还是被一种锯齿形的植物划破了,好在这种植物并没有毒,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休息的时候,朱成峰极其不配合,他似乎感觉自己必死无疑,连挣扎的力气都懒得用了,甚至崩溃般反复让殷凛干脆一刀杀了他,见殷凛不理会,他便动手去抢枪。
殷凛心烦意乱,他狠狠揍了朱成峰一拳,沾了血的指尖擦过裂开的衣服,涂在了朱成峰的后背,殷凛杀气凛冽地低声威胁,总算让人老实了下来。
他没打算杀朱成峰,只是现在情况危急,这家伙再大吵大闹,没准他们都得交待在这了。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龙亚的袭击一波接着一波,他们脑内绷紧的弦从未有一刻放松过,就连休息都得紧攥着匕首,温恩挺适应环境,他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但殷凛却不同了,他从没像现在这样亡命天涯过,以前最紧张的不过就是期末考试,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期末考试简直就像天堂一般。
殷凛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他梦见自己被偷袭,浑身满是弹孔,血像自来水一样哗哗往外流,他正感慨人生,就感觉一阵地动山摇,噩梦轰然坍塌了,殷凛睁开眼,看见温恩目光警惕的盯着前方,他低声道:“有动静。”
殷凛应了一声,然后迅速恢复清醒状态,不禁无奈想,现在什么情况,他竟然还能睡得着!
不过没人有心情调侃彼此,殷凛冷冷盯着前方,不断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并在脑内演化沈鸣曾教过的动作,每一个动作,现在都有可能成为救命的稻草。
震耳欲聋的嚎叫声在森林响起,将气氛绷得像薄冰一般,脚步声纷沓而至,距离几乎以不可想象的速度在逼近,殷凛紧咬牙关,他听清楚了,那是藏獒吼叫的声音——它们显然迫不及待想要咬死猎物。
温恩语气从未有过的严肃,“您记住我说的话,无论如何,您绝不能死。”
殷凛狠狠攥紧匕首,“少废话!”
藏獒如离弦之箭一般扑向他们,数量还不算少,殷凛就地一滚,趁藏獒扑空的瞬间,猛地抬手就是一枪,子弹射中藏獒下颚,它愤怒吼叫,转身企图撕碎狂妄的侵袭者,但殷凛没给他机会,他猛地纵身跃到藏獒背部,举起匕首就狠狠刺入藏獒喉咙,刀刃没入藏獒体内,拔出便有血液喷涌而出!
藏獒疯狂挣扎,殷凛被甩得撞到树干上,血腥气刺激了这些凶猛的藏獒,它们疯了一样的发起进攻,殷凛来不及爬起来,便有一只藏獒朝他扑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殷凛猛地抬手卡住藏獒脖子,匕首失手掉落,藏獒张大嘴,尖利的獠牙不断逼近殷凛,殷凛拼尽全力抵抗,但藏獒的力气实在太大,他手臂青筋迸现,几乎就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温恩举枪射中了扑向殷凛的藏獒,藏獒吃痛,殷凛趁机捡起匕首,然后果断利落地刺向藏獒喉咙,这一刀极为精准,藏獒挣扎了一下,便很快趴在地上不动了。
殷凛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这些藏獒都是有主人的,他们正潜伏在暗处,等藏獒消耗掉他们的体力,再实施最后收割的过程,殷凛咬牙抵抗,他不知道在杀死这些藏獒后,他们还能不能再对付狡猾的敌人。
他们无疑是在跟死神搏斗!
朱成峰情况尤为糟糕,他几乎被吓傻了,但求生的本能仍驱使他拼命反抗,他不知从哪找到一根长棍,疯了一样挥舞恐吓着藏獒,藏獒起初还忌惮着他,但在温恩跟殷凛手下吃过亏过,它们便聪明地转移了目标。
木棍在凶猛残暴的藏獒面前毫无抵抗力,朱成峰被扑倒在地上,藏獒一口咬住他肩膀!
“啊——”朱成峰痛得大声吼叫。
殷凛瞥他一眼,然后忍痛踹开面前的藏獒,猛地将匕首插入袭击朱成峰的藏獒尾部,藏獒松开了牙齿,转而虎视眈眈的盯着殷凛,发出怒不可遏的嚎叫声。
殷凛受了重伤,他身上被咬了好几个窟窿,血流不止,他冷冷盯着前面的藏獒,不敢松懈半分。
但就在藏獒扑过来的刹那,殷凛突然一阵头晕,他愣了半秒钟,便被一个人猛然撞倒,殷凛强撑着爬起身,看见温恩跟藏獒狠狠撞击在一起,那头藏獒敏捷转身,然后毫不犹豫的咬住了温恩手臂,温恩脸色煞白,表情狰狞而充满痛苦!
殷凛惊住了,他大脑一片空白,却凭直觉扑过去抓住藏獒,然后死命一般狠狠刺下去!
藏獒却似乎被温恩惹怒了,尽管殷凛不停攻击,它仍然咬紧绝不松口,温恩痛得浑身发抖,几乎无法使上力气。
等到藏獒断了气,它才不得不松开钳制温恩的牙齿,但温恩手臂却已血肉模糊,甚至有些地方连骨头都清晰可见,殷凛有些不知所措,他赶紧去翻医药品,却被温恩抓住了手臂。
“没有时间了。”
殷凛咬牙,刚才温恩是为了救他,才会被藏獒咬住了手臂,“你的手必须用药。”
温恩摇了摇头,“没用,已经使不上劲了。”
“我能做些什么?”
温恩重重喘息着,他近乎痛不欲生,却仍强装镇定的模样,“我没事,死不了的,现在不能松懈,战斗才刚刚开始。”
地面遍布藏獒的尸体,血液洒满了湿润的地面,血腥气飘散在空气里,这是一场残酷的厮杀,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或者说,接下来才是真正残酷的生死搏杀!
殷凛给温恩勒紧了手臂,暂时起到止血的作用,伤口太重太深,温恩必须尽快去医院,否则手臂很可能会坏死,那就没有挽救的机会了。
温恩坐在一旁歇息,殷凛换弹的时候,却被朱成峰一把抱住了小腿。
“我求你,放我走吧!我不想死了!求求你!我不想跟你们一起送命!”
殷凛不耐烦的踹开他,“想滚就滚!”
朱成峰如蒙大赦,他受的伤不算重,殷凛才刚说完,他便拔腿就跑,殷凛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却发现朱成峰背部赫然显现出了模糊的图案。
殷凛连厉声呵斥道:“——站住!”
(二)
朱成峰浑身一震,不但没停下,反而拔腿迅速冲向前方。
温恩猛砸过去一颗石子,朱成峰小腿吃痛,猛地被绊倒在地,殷凛趁机抓住朱成峰,他想观察朱成峰后背,便迫使对方转身蹲下去,然后动手撕开他后背衣服。
朱成峰立刻慌了,哆哆嗦嗦道:“我……我对男人没兴趣的……”
殷凛默不作声,温恩却嗤笑一声——殷凛要真看上朱成峰,大概得去眼科做个检查了。
殷凛紧盯着朱成峰后背出现的图案,这显然不过冰山一角,但至少证实了沈鸣的话,朱成峰身上确实藏着连龙亚都得忌惮的东西。
但这东西是怎么出现的?又应该怎么使用?
殷凛一无所知。
温恩也感到费解,“我们现在得先把图拼出来,应该会有所提示的。”
“……怎么拼?”
两人面面相觑,温恩奇怪道:“这个不是你弄出来的吗?”
殷凛追溯记忆,却没发现半点端倪,“我没有,它莫名其妙就出现了。”
“你研究它,想一下有没有发生特别的事,它的出现肯定跟你有关。”
殷凛点头,“你怀疑它跟催眠有关吗?”
“有可能。”温恩揣测道,“能让龙亚忌惮的东西不多,除非这幅图能产生他们不愿看见的后果。”
这无疑是一个希望,就连朱成峰都主动配合起来,温恩倚着树干,疼痛跟失血让他看起来犹为脆弱,但他还不能倒下,就算只剩下一口气,他也要为殷凛再肃清一条道路。
殷凛不断尝试,他模拟所以能碰见的东西,但图像却始终没有扩展一分。
然后殷凛想到了血液。
——有没有可能是朱成峰碰到了他的血?
殷凛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血,他往伤处抹了一把,然后涂在朱成峰背部,但没用,他背部仍然没有任何反应,殷凛有些陷入绝望,他已经想了所有办法,然而现实却像在验证他的错误。
还有什么没有尝试过?
殷凛抱头苦想,他脑袋很乱,却又似乎理清了一条线,那条线延伸到真相的尽头,殷凛全神贯注的陷入沉思,他感觉眼前迷雾在不断被驱散,直至消失。
“我想起来了!”
殷凛扯掉指上的血痂,然后将血液硬挤出来,“我刚才手受了伤,应该是这个原因。”
他重新将血液涂在朱成峰后背,而在血液触碰到皮肤的一刹那,奇迹发生了!
无数复杂的线条在血液下显现出来,殷凛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那些线条,他无法分辨这究竟是什么,但那些线条犹如拥有生命一般,它们互相缠绕交织,殷凛很难形容他所看见的,那甚至是人类科技无法做到的!
所有的线条都在发生变化,速度快到殷凛甚至不敢眨眼,但这却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他的大脑深陷在不断变化的线条中,几乎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他听不见外界在说什么,亦看不见周围发生了什么,他不可控制的跟随着那些线条,不,那大概不能被称之为线条。
它们类似微生物,渺小到几乎不能用肉眼看到,所有的线条都是成千上万的微生物堆砌而成,它们像在进行某种仪式,一丝不苟地遵循着主人的命令。
这种仪式让殷凛一动不能动,他的大脑乃至身体正在经受前所未有的淬炼,一旦被打断,将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来了!”温恩咬紧牙关。
他没想到这幅画竟然就是解决催眠的关键,更没想到殷凛会在这种情况下被触发。
他抱着必死决心坚守在殷凛前方,纵然是死,也绝不容许任何人打扰殷凛半分!
黑暗携着危险侵袭而至,温恩身体紧绷,他死死盯着面前的几名黑衣人。
他们是龙亚精良的卫队,几乎很少被派出执行任务,同时也是龙亚忠心耿耿的看门狗,龙亚既然将他们派了出来,就足以想象出龙亚对殷凛的忌惮,他们的网大概收完了,现在唯一的漏网之鱼就只剩下了殷凛。
温恩警惕地戒备着,却没有率先发动进攻,他现在需要保护殷凛,而不是贸然发起攻击。
废了一只胳膊,这对温恩来说几乎是致命伤,他不敢离殷凛太远,但龙亚的鹰犬显然不会手下留情,在抓走殷凛前,他们决定先解决温恩这个障碍物。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已经受伤的温恩不是敌人的对手,他被对方狠狠一刀捅在腹部,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拼死将刀刃插入对方喉咙,他双眼血红,浑身充满煞气,将所有企图靠近的敌人统统斩杀,他不能倒下,至少现在还不能倒下,哪怕多撑一秒钟,哪怕再多杀一个人!
温恩看不清了,他面前环境模糊一片,他感觉自己就要死了,身体很痛,他几乎踏不出一步,他没办法再说话,他告诉自己还不能倒下,他答应过家主,一定会保护好少主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少主,如果少主死了,他该怎么向家主交待……
家主……
温恩撑不下去了,但在临死最后一刻,他还试图转身抱住殷凛,如果有匕首,就尽管□□他的身体,如果有子弹,就尽管射入他的身体,他已经不能做更多的事了。
温恩死了。
他倒下的瞬间,被殷凛一把接住了,殷凛抱着他仿佛没有骨头的身体,有一刹那极为茫然无措。
温恩浑身都是血,他身体被打得像筛子似的,一个又一个的窟窿往外流血,他还睁着眼,用一种期盼与无奈的眼神盯着殷凛。
好一会儿,殷凛才用力眨了眨眼,他沉重的抬手覆过温恩的眼睛,低沉而喑哑道:“我会为你报仇的。”
报了仇,人死却不能复生。
殷凛小心翼翼地放下温恩,他站起身,浑身充斥着肃杀之气,他缓缓走近龙亚的鹰犬,他凛冽的气势带着极强的压迫感,甚至空气仿佛凝滞一般,他杀气重重的盯着敌人,眼底几乎没有半点情绪,在对方惶惶不安的时候,殷凛已经快速冲了过去!
他动作快到肉眼无法捕捉,但在殷凛看来,这些人的动作却实在太慢,他能清楚看见对方的攻击轨迹,对方还没碰到他的衣服,就被殷凛狠狠一拳砸了出去!
那几乎是致命的拳头,携着让人不敢匹敌的强大力量,比起攻击,殷凛更像是在发泄,他下手毫不留情,恨不能将对方砸成肉饼,或许如此仍不能解恨。
他清楚温恩是因他而死,殷凛心中有愧,他不该在那时候去启动按钮,将温恩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这股愧疚的情绪牢牢包裹着殷凛,他体内似有熊熊燃烧的烈焰,只能凭借凶狠的攻击来发泄愤怒。
他的拳头,无人能敌!
……
黄昏时分,夕阳渐渐落下帷幕,寂静蔓延在宽阔的屋内。
沈鸣慵懒地靠在皮椅上,他双腿搭在床边,手里拿着先进精巧的游戏机,正百无聊赖的扩展自己的领地,他玩累了,便将游戏机放下,犹如施舍一般将视线投向床上。
从找到殷凛到现在,他已经整整昏迷了近一周,这期间他没有进食,身体却出奇的没有出现异常。
沈鸣不愿再回忆那晚的场景,对经历过的每一个人来说,那都无异于是一场噩梦,他跟西文恩被贺森拖住了,贺森的确是个非常难缠的人,他跟西文恩都受了伤,贺森自然也不能避免。
找到殷凛的时候,他倒在一片尸骸里,那副场景让沈鸣不禁屏息了几秒,他始终不敢过去确认,但西文恩却坚信殷凛不会有事,他跑过去摸住殷凛脉搏,然后转身告诉沈鸣——殷凛还没死。
这不算高兴的事,因为他们很快发现温恩死了,从温恩的伤势就能判断他曾经历过什么,毫无疑问,他拼死保护过殷凛。
这同样是沈鸣疑惑的地方,准确来说,温恩根本不认识殷凛,他没必要为殷凛付出这样的代价。
在沈鸣的威逼利诱下,西文恩道出了事情的真相,他已经调集了属于自己的势力,不需再对沈鸣有所忌惮,何况殷凛已然觉醒,这个秘密注定瞒不下去。
他们从森林撤退后,便来到现在缅甸的一处暂居地。
在短暂的合作期后,他们再次恢复争锋相对的局势,西文恩企图带走殷凛,却被沈鸣不容置疑的阻拦了。
他不能就这样放走殷凛!
沈鸣微微眯眼,目光冰冷地看向殷凛。
他没想到殷凛竟然会骗他,在殷凛问他殷家身份的时候,沈鸣其实早该有所察觉到,他似乎反问过殷凛,但殷凛怎么回答的——
他说,我不是殷家人。
呵,好一个不是殷家人,他这盘棋倒算计得挺好,殷凛肯定知道,他一旦暴露了身份,以自己对殷家人的厌恶,很可能会对他不利,所以他选择了隐瞒,然后将自己当成傻子一般骗得团团转,还有殷爷爷,他用自己的死帮殷凛布了局,沈鸣完全不受控制的陷了进去。
这实在他妈的可笑至极!
沈鸣猛地将游戏机摔在床上,他俯身逼近殷凛,然后近距离看着那张俊美肃穆的脸。
即使知道殷凛是殷家人,即使知道殷凛骗了自己,他仍然没有选择离开,他清楚自己放不下这份感情,他必须等殷凛醒过来,然后解释过往的一切。
这让沈鸣感觉无奈,他不是这样的人,却不知何时偏偏变成了现在这样。
沈鸣轻轻舔了一下殷凛嘴唇,他决定再给殷凛一次机会,同样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他会等殷凛做出最后的抉择,要么不离不弃,要么恩断义绝。
(三)
殷凛陷在梦境里,他的天赋被激发,无数断裂的记忆涌入脑海,大脑却无法负荷庞大的信息量,他的记忆被迫处于混沌状态,他必须梳理杂乱无章的场景,并将不属于他的经历剔除。
殷家人薄情,这大概源于他们传承的复杂记忆,这些记忆会淡化感情,将其驱逐到荒凉的角落。
然而殷凛不愿顺从,即使脑海被无数复杂纷乱的记忆侵占,他仍清楚记得沈鸣,属于他的记忆被镌刻在心底,不容许丝毫亵渎与驱离。
近期外界纷扰不休,但于殷凛而言却不过做了一场梦。
他清楚记得黝黑危险的森林,记得温恩浴血倒下的身影,他无奈地盯着自己,即使千疮百孔,却仍想再护自己一程。
清晨投落床边的阳光携着温暖的气息。
殷凛已经醒了,他表情平静的坐在床边,视线凝聚在手掌,他微微蜷曲着手指,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殷凛能感觉到萦绕在体内的充沛力量,他的身体像经过淬炼一般,竟在短短几天内,就达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
西文恩推门而入,看见殷凛微微怔了一下,他很聪明,能分辨现在殷凛已然脱胎换骨。
“您醒了。”
殷凛看向西文恩,“沈鸣呢?”
“他应该在湖边。”
殷凛看起来并无变化,但西文恩却不禁感到紧张,这股情绪不受他的控制,殷凛表情漠然,却携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气氛犹如绷紧的弦,容不得丝毫喘息机会。
西文恩微低着头,他感觉到了压迫感,这是属于殷家家主的气势。
阔别十几年,他总算等到了今天。
殷凛看向窗外,他目光深邃,沉淀了太多纠葛纷扰,复杂得让人无法看透。
他同样感觉匪夷所思。
在此之前,殷凛永远想不到,他的命运会发生这样天翻地覆的改变,他被人追杀,他杀了人,有人为他而死,他背负着宿命与仇恨,他拥有了殷家传承的记忆,这些记忆残忍而充满杀戮,殷凛并不能窥探所有,他完整传承下来的,是殷家千百年来的生存法则。
殷家人天赋异禀,却无法长寿,更无法儿孙满堂,就像诅咒一般,殷家只能生下一个孩子。
在这种恶劣状况下,殷家却延续至今,这与他们的生存法则密切相关。
除了巩固权利,殷家还有一项重要事情,现在同样刻印在了殷凛脑海——那就是传宗接代。
受孕异常艰难,这意味着殷家人必须花费很多时间来培育后代,稍有失败,就可能造成殷家人永远灭绝。
这是殷家最核心的秘密,除家主无任何人能够窥探。
殷凛不禁心情沉重。
庞大的信息量无法迅速消解,殷凛收敛心神,沉声道:“温恩葬了吗?”
“没有下葬,温恩说过,如果他死在异乡,就让我把他的骨灰带回家乡,那样他的魂才能有所皈依。”西文恩语气低落,毫不掩饰沉痛的心情,他还记得温恩调侃的表情,他说要跟徐谷打小报告,但一转眼却沧海覆了桑田。
“他是因我而死的。”
西文恩坚定道:“温恩是自愿的,能以死换回您的觉醒,就算是我也心甘情愿,比死更可怕的,是寄人篱下备受屈辱,龙亚现已成了殷家的牢笼,那些该死的背叛者应该受到惩罚。”
他跪于地面,掷地有声恳请道:“少主,您既然已经觉醒,就请带领我们夺回龙亚,重振殷家往日的辉煌!”
殷凛沉默。
换做几天前,他会不假思索的拒绝西文恩,那时龙亚对他来说不过一个名词,毫无意义与归属感,然而现在不同,他传承了殷家的记忆,那些背叛他几乎能切身感受到,他清楚殷家曾经的荣耀,那些东西深深镌刻在他脑海,并促使殷凛无法拒绝。
但他还需要考虑,他不会放弃殷家,却需要部署缜密的计划,不容有失。
西文恩继续道:“这是我仍潜伏在龙亚的夙愿,也是温恩的夙愿,更是整个殷家的夙愿。”
殷凛漠然道:“你知道我不能拒绝。”
“我还听说您在找宋威——就是抚养您长大的人。”
殷凛猛然看向西文恩,表情难掩不安道:“你都知道什么?”
“您别激动。”西文恩顿了顿,缓缓低声道,“他已经死了。”
殷凛一把抓住西文恩,将其狠狠撞向墙壁,西文恩压抑地闷哼一声,便听殷凛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
“他已经死了,就算您杀了我,他也活不过来了。”
西文恩盯着殷凛,他眼底藏着敬畏与恐惧,却仍一字一句地道:“您不是信任沈鸣吗?他比我更清楚,您不信的话,就去找他要答案吧,毕竟他亲眼看着宋威死去。”
殷凛怒瞪着西文恩,磅礴气势压得西文恩近乎窒息,但西文恩却毫不妥协,他微低着头,势要力证自己的说辞。
他是有企图的。
在西文恩看来,沈鸣无疑会成为殷凛的绊脚石,因为殷凛太在意他了,殷家人薄情,但也难免会出现情种,倘若殷凛真被沈鸣给说服了,那他将前功尽弃,他的付出,温恩的死,就统统成了毫无意义的事情。
他不能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殷凛沉重喘息着,逼向西文恩的煞气仿佛凝为实质,半晌,他松开扼住西文恩的手,声音冷漠没有丝毫温度地道:“别让我发现你在撒谎!”
西文恩后退一步,他几乎以为殷凛会动手,松懈过后,西文恩才惊觉殷凛将他压迫得多严重,他甚至生不出反抗的念头,他静待一会,见殷凛没有下一步命令,便躬身缓缓退了出去。
殷凛仍沉浸在震惊之中。
爷爷怎么会死,他留下过书信的,他说自己只是出趟远门,虽然归期未定,但到底还是给殷凛留下了一丝希望。
沈鸣骗了自己吗?他怎么可能亲眼看见爷爷死去,爷爷为什么会死?跟沈鸣又有怎样的关系?如果他真的知道,又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甚至还装作一无所知地安慰自己?
殷凛想不出答案,他不愿去探索更深的可能性。
在得知殷凛清醒后,沈鸣迅速赶了过去,他几步走上二楼,却在房外踟蹰了好一会,直到殷凛主动打开门,他听见声响骤然抬起头,便与殷凛的视线猛地撞在了一起。
沈鸣慌乱了一下,便迅速镇定下来,他认真观察殷凛,却不能从他脸上发现任何讯息。
沈鸣推开拦在门边的殷凛,他理直气壮地霸占了大半个床,然后微微抬眼看向殷凛,听不出情绪地道:“你已经躺了快一周,总算舍得醒过来了。”
殷凛早就听见了沈鸣的脚步声,他还陷在爷爷死去的沉痛中,便坐到沈鸣身旁,一只胳膊揽着他的肩膀,他睡了太久,低沉的嗓音遮掩了不安的心情。
“你想我了吗?”
“想……”沈鸣凑过去吻殷凛,暧昧笑道,“真想现在就上了你。”
他吮吸着殷凛嘴唇,柔软的触感轻易就让殷凛起了火,殷凛暂时抛去脑中纷乱的思绪,他接受了传承的记忆,但在触碰沈鸣时仍然情难自控,他揽住沈鸣肩膀的手缓缓挪到后颈,沈鸣仍在折磨他下唇,殷凛却突袭般地撬开了沈鸣的牙齿,他长驱而入,肆意侵略扫荡着这片独属自己的领地。
激吻热情而狂热,他们相互索取,谁也不肯输了一分。
气氛yin靡而暧昧,空气似要灼热地燃烧起来。
沈鸣像发情的野兽,步步将殷凛逼至绝境,他压在殷凛身上,亲吻他,脱他衣服,抚摸他的敏感处,他似乎失去了理智,动作带着无法阻挡的侵略性,他想侵略殷凛的身份,这是惩罚,也有可能是最后的美餐。
在确定殷凛的选择前,沈鸣不能让他觊觎已久的猎物逃脱了,撕开他,嚼碎他,这才是属于沈鸣的本性。
他算好了一切,却唯独没想到殷凛已今非昔比,纵然从西文恩那里得知了殷凛的身份,沈鸣也想不到殷家人竟会变态那种可怕的程度,他信心满满地实施这次的侵略行动,满以为终能达成所愿。
沈鸣撕碎殷凛衣服,他用手握住殷凛某物时,突然调侃道:“没想到你饥渴到这种程度。”
殷凛目光沉沉看着沈鸣,他浑身似火在燃烧,却始终维持着理智,他声音喑哑,“我有事想问你。”
沈鸣皱眉,对殷凛的煞风景极其不满,他堵住殷凛的嘴,“有话等我操完再说。”
“你就这么想做?”
沈鸣啧了一声,他捏了捏殷凛烫得吓人的某物,“别说得你他妈就一点不想!”
殷凛沉默,“我想。”
“那就少废话,快配合一点,别像根木头似的!”
沈鸣说完就继续折腾殷凛,他说不清当时是什么心理,似乎有一种预感沉在心底,让他选择在那片刻逃避了现实。
殷凛一动不动的看着沈鸣,眼神微微沉了下来,像笼罩着一层薄纱,他猛地抓住沈鸣腰侧,在对方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将沈鸣掀翻过去,然后再用绝对的力量牢牢压制住沈鸣。
“你……”沈鸣瞪大双眼,满脸惊愕的盯着殷凛,他刚吼出一个字,就被殷凛疯狂堵住了嘴唇。
沈鸣从没见殷凛那样疯狂过,他像彻底变了一个人,而他在殷凛的压制下,竟然无法做出任何反抗性行为,沈鸣意识到他失策了,这次大概栽到殷凛手里了,但沈鸣不知道殷凛究竟什么时候获得了力量,还是他一直以来都在伪装。
沈鸣无法动弹,他双手被殷凛抓住,对方肆意挑拨着他的身体,并用牙齿轻轻啃咬着,力道适中,但这种行为却会在肌肤留下暧昧的痕迹。
他沿着沈鸣腰侧下滑,再将沈鸣两条腿扒开。
沈鸣气得破口大骂。
“我cao你妈的殷凛!你个小狼崽子,是不是一早就觊觎老子尸比股了!”
“操,你别扯我腿,真他妈羞耻极了,难怪你这不愿意那不愿意的,你给老子等着,迟早老子得奸了你!先奸后杀!”
“动作轻点,你他妈到底会不会!不会快换我来,操,我口袋里有润滑剂,你他妈敢硬来我现在就宰了你!”
“…………”
沈鸣吼得嗓子都快哑了,心里气得不轻,殷凛这个新手他妈连流程都不懂,不知道哪根筋抽了非得压着他来一发。
他还得现教殷凛弄自己,羞耻感一刹那就直接爆棚,他这么多年来,还真是头一次碰到这种糟心事。
沈鸣越想越不对劲,他这不是在送上门给殷凛操吗!
然而他很快就没心思想别的事,更没力气批判殷凛技术不好,虽然殷凛技术真的不好,但架不住对方体力好啊!
到最后,沈鸣感觉腰都快断了。
他愤愤然道:“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我他妈就为这大棒子给折了腰!”
殷凛没听清楚,他一边做活sai运动,一边恼怒道:“陶昀亭是哪个不要脸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