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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夜里,七婆子低低地感叹了一句:“姑娘对这小公子可真好……”

    而姜浓却是低眉看着怀里费力吃奶的小团儿,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背,眸中闪过一片复杂之色。

    原本,她是不肯生他的,小团儿的亲生父亲是谁,她糊涂不清,那是夜里,她又是中了药。

    到底是不明不白的。

    可沈世轩却是想尽办法让她生。

    她本是不愿,更是喝了药,可那药被她吐了干净。

    这般折腾,腹中的孩子也安然无恙。

    七婆子说,这孩子想活。

    老天也让他活……

    她生他时,受了大罪。

    本是暗下毒心,要做了恶毒母亲。

    可真的见到小团儿的那一刻。

    她便是心软得一塌糊涂。

    只想疼惜。

    糊里糊涂疼起了他。

    想起曾经受过的苦,姜浓就恨铁不成钢,报复般不给他吃食。

    可每回,他倒是不哭不闹,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对着她咿呀地叫。

    还挥舞着嫩生生的小手小胳膊。

    若是她再不理,再心硬。

    他便是会开始红眼的。

    那双眼,跟藏了天上的星星般,让她心软一地,捡不起来。

    每回,她也是要安慰一番自己。

    小团儿他父亲是个混账,可小团儿却是像她的,生得软糯好看。

    总是她的儿子,是她一人的儿子。

    他没有爹爹,若是她不疼爱他,这世上就没人疼他了。

    既生了他,就要护他养他。

    她要活,小团儿也要活得好好的……

    第二日,姜家来接姜浓的马车来。

    妥当安顿好了儿子和七婆子他们,姜浓便是要离去了。

    小团儿向来是听话的。

    这会儿却似离不开她一般,哭得惨烈,哇哇大哭了起来,叫人心疼。

    小团儿生得好,皮肤白嫩得似她,眉眼也似她,可耳朵和鼻子却不似她。

    怕是随了那个狗男人。

    她偶尔回忆起了那日夜里,正是她的生辰之日,外头灯火通明的,好不热闹。

    可她却被灌了药,迷迷糊糊地分不清今夕何夕。

    来时疼得很。

    她也偶有醒来的时候。

    那人要个不休,似野兽一般,不会说话,不会疼人,只会玩她。

    她就算那日没被喂了迷药,也是会被痛晕过去的。

    到底是个莽夫。

    屋内黑得不见五指。

    她能体会到的就是他高大的身量,身子硬得很,比之沈世轩要高要壮,比她见过的多数男子都要高大威猛些。

    她记得的,似还有一股清新冷冽的特殊气味。

    就是不知,是不是他身上的。

    哄了许久,见小团儿睡了,小脸蛋红扑扑的,不舍地把孩子交代给了七婆子,她才是坐上了车走了。

    小团儿不可跟着她,她要活,小团儿也要好好活着。

    她在赌,能不能活还尚未可知。

    总不能让七婆子和小团儿随她一同冒险。

    ……

    姜家。

    姜浓下了车,当即就去拜见父亲母亲了。

    尚书大人和尚书夫人见了自己的小女儿显然有几分不忍。

    尚书夫人张玉梅更是搂着自己的女儿,好一阵问候,眼睛都是湿了的,瞧着是真真的心疼。

    “为何不早早归家来?去外头作甚?出了那样的大事为何不与我和你父亲商议?你让我与你父亲担心的日日吃不好饭,睡不了安稳觉。”

    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砸下来,姜浓总是要一一回答的。

    “女儿是无颜的……到底是有损家中颜面,恐怕父亲母亲嫌我……”

    尚书夫人张玉梅一窒,连忙搂着女儿,宽慰道:“你是亲生的,这般娇养着长大,母亲与你父亲怎会弃你于不顾?”

    尚书大人也开口道:“你是多想了,姜家总是你的家。”

    姜浓眷恋地伏在母亲的怀里,不肯探出头,低低出声:“可……先前我生孩子,你们未曾来探望我,父亲和母亲也未曾理会,女儿便是怕了……”

    屋内果然是一静,便是好久尚书夫人才是开口。

    “是你姨母家有难,家中又多是事……你生了孩子,那沈家又是未曾给我和你父亲报喜,我们也是这两日才知你的处境不好的。”

    听起来是天衣无缝,可埋在母亲怀里的姜浓蹙了蹙眉,半分不信。

    自她得知了沈世轩之况,时常使唤人去姜府禀告,可带过去的消息皆是如随风儿散了般,不声不响的。

    若是不然,她也不会雇那些假的来撑场面。

    姜浓伏在母亲怀里低低地嗯了一声:“原是这样,是女儿错怪父亲母亲了。”

    尚书夫人这才眉头一松,望着怀里的小女儿,轻柔地安抚着她的肩膀。

    总是她的女儿,她是怜惜的。

    这小女儿虽有主意,可到底不够机灵,又是从小不在她身边长大成人,跟着她祖母,总是不如她亲自养大的亲昵,有些隔阂,可到底她是极为疼惜她的。

    “你如今是回家了,便是好好歇息……有父亲母亲在呢,不会任由人再欺负你。”

    姜浓点头,温顺地跟着下人回到了自己曾经的院子。

    这院子她许久未曾住,是有些破败,如今,几个下人正是在修葺打扫。

    原来,这般渴望她回来,便是屋子还未曾给她备好。

    当真是疼爱她这个女儿。

    在姜家没几日。

    果真是来了不速之客。

    忠义伯府内的人也是如她梦中所发生的那般来了姜家,口口声声要接她回去。

    是伯夫人亲自带着人来的,便是抬了一大车的礼,皆是搬到了沈家,拿着帕子擦着脸上的泪,声泪俱下地对着姜父姜母说着惭愧,对不住儿媳之言。

    “皆是那个恶妇的挑拨,便是气得我好儿媳浓儿说了气话,浓儿所生的孩子,怎会不是我儿的孩子呢,她可是我们家八抬大轿抬回家去的……”

    “浓儿生气,在外人面前说了胡话,做了糊涂事,我这个婆母也是不愿责怪她的……皆是怪我那个与浓儿处处作对的二儿媳,如今已然是被我罚了,禁闭在了屋子里。”

    “亲家公,亲家母……便是让我等把媳妇孙儿接回去吧,我儿对大儿媳的情分,那可是日月可鉴,不纳妾独宠的……京都城独一份,待到把她接回去了,我等众人也是会好生对待她,绝不会让她再受到半分委屈的。”

    伯夫人句句真切,拿着帕子一直擦拭着脸上的泪,似她的泪流不尽,擦不尽一般。

    而座上的姜父姜母的脸色也格外难堪。

    这边伯夫人见状说不动,竟是要冲着姜父姜母跪下去一般。

    也是幸好,旁边有奴婢扶着,她未曾真的跪下来。

    “就是我家再如何错,也是要我见见我那儿媳,也好让我这个恶婆婆当面认个错。”

    姜父姜母犹豫了几分,还当真是命人请来了在屏风后的姜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