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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有人问白玉。

    如果日后遇见一个心慕之人,是否会选择退出黑鸦众?

    白玉那时候果断的说不会。

    现在也是。

    黑鸦众不仅仅是黑鸦众,还是她的家。

    无论是谁,她都不会离开黑鸦众。

    就算无脸姐在江湖上把她除名了,那她就暂且不认无脸姐当老大好了。

    冬日,找不到山洞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但好在她们拿了大毯子,至少盖在身上能保暖一些。

    她们躺在野地上,地为床,天为被,四海都是她们的家。

    天上繁星烁烁,甚是好看。

    白玉觉得她有些被冻迷糊了,将脑袋缩进大氅里面,头一次觉得这狐皮大氅的大帽子这么好用。

    她伸出手指,随手指着一颗,“沐哥把我领回家的时候,我不爱说话,师父就带我去游山玩水。他指着天上的星星跟我说,那是我爹娘住的地方。”

    “那老古板还会这么说话呢?”

    凌天娇嗤笑着,声音却闷闷的,“我师父还在的时候,他总喜欢骂你师父老古板,总讲他不会说话。”

    “你知道吗?师父还会背地说师伯不像好人,说她给的蜜饯会让我胃疼。”

    “怪不得你有阵子不接我师父给的蜜饯,她那阵子伤心了好久呢。”

    “天娇姐。”

    “嗯?”

    白玉侧过身子躺着,她借着月光看着凌天娇,“如果打仗了,你想做什么?”

    “去各地行医,学医本来就是要救人的。”

    “果然。”

    白玉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这回不仅仅是脸红了,就连眼睛也红了一片,“我晕倒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我梦见世道乱了,天娇姐去做赤脚医生,奔波劳碌。汉应姐散尽家财,救济灾民。”

    凌天娇笑了,她说道,“让付汉应那个财迷心窍的家伙散尽家财,你这丫头是真敢做这个梦。”

    白玉又说,“我还梦见,我去行侠仗义。我拿着我一身的本领去救人,然后还遇见了宋池。我救了他,我跟他说我喜欢他…”

    凌天娇不语,她翻了个身躺着,看着她,静静地听她说。

    白玉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她忽然笑了。

    只听见她又说,“我梦见我死在他的怀里,就在古越和渊国签协议的那天。”

    闻言,凌天娇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结果冷风灌进毯子里,她又不情不愿地躺了下来。

    她说,“老娘就知道那姓宋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只是梦罢了,天娇姐。”

    白玉没有说。

    她还梦见了天娇姐死在行医的路上,被饥民残忍杀死。

    阿银传递军情,被渊国的人抓到,施以酷刑,一向嘴巴大的他,硬是一个字都没有说,直到死在了行刑台上。

    小琅姐独挑百里家的大梁。

    云竹姐被人下了毒,命悬一线,终日靠着中药吊着命。

    …

    死的死,疯的疯。

    师父在收到天娇姐的死讯后,一夜之间白了头,跪在师伯的坟前,三天三夜。

    她安抚着凌天娇,她的心却止不住的发颤。

    她的家已经没了。

    她不能再让她第二个家没了。

    凌天娇似乎看出了白玉的情绪,她伸手拍了拍白玉的肩膀,“老娘可是与天争命,与地府抢业绩的人,肯定会把你的病治好的。”

    白玉抬起眼,看着凌天娇。

    “那你呢?何时会好。”

    凌天娇愣了一下,恍然笑道,“老娘福大命大,自然不会有事。”

    白玉执着地继续问道,“何时会好?”

    凌天娇红发红眸的特征并不是天生的,反而是因为她中了一种毒,一种世间罕见,就连身为药师的师伯也没法子治的毒。

    以毒攻毒的法子,师伯都试遍了。

    这毒虽不会叫人死,却会叫人身子虚弱,一直消瘦下去,直到死亡。

    为了天娇姐,师伯变了法子做美食。

    白玉从小最馋的就是师伯做的饭了。

    凌天娇别过头,她说,“怎么感觉养了那么长时间的小孩子忽然就长大了呢?”

    白玉有些不满,“天娇姐也就比我大两岁。”

    “大两岁也是岁,在我眼里,你还是小孩子。”

    白玉啧了一声。

    白玉忽然问,“如果,我的母亲是渊国的人,我的身体里流着渊国的血,怎么办?”

    “流呗,你流谁的血,都没人管你。”

    凌天娇翻了个白眼,她有些无语地讲道,“别多想,就算你是渊国的人。你又不是忽然流的渊国的血。”

    白玉却问,“真的会打仗吗?”

    “怎么忽然问这个?”凌天娇伸出手揉了揉白玉的脑袋,抚上她的眼睛,“睡一觉,都会好的。”

    “有点冷。”

    “忍着。”

    “噢...”

    醒来。

    白玉从雪堆里冒出头来,甩了甩脑袋上的雪。她左右一看,看不见凌天娇。

    只看见她身旁有一个鼓鼓的雪堆。

    她...

    白玉从雪地里拽出凌天娇的时候,她和她的蛇一样耷拉着头。白玉急忙点着火堆,扶着凌天娇在火堆旁边暖和暖和。

    厚重的毯子盖在身上,压的凌天娇有些喘不过气来,头发乱糟糟的,没有来时那般利落,反而有一种凌乱又脆弱的美感。

    好在凌天娇随身带着铜制的酒壶。

    里面还有些酒。

    白玉热了热,小心地喂进了凌天娇的口中。她眉眼垂着,唇色发白,那张艳丽的小脸如今却没什么色彩。

    “天娇姐。”

    凌天娇长睫微颤,抬了抬头,那双如烈火般热烈的眸子淡淡地瞧着她,嘴唇颤了颤,“什么事?”

    “以后...不要这么放肆了。”

    凌天娇不语,垂下脑袋,将身子缩进坛子里,似乎想要与世隔绝一样。

    短暂的寂静里。

    白玉听见毯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她说,“讨厌冬日...”

    日头出来,煦煦暖光倾洒到大地上。

    但是,该冷还是冷。

    “我还以为你受得住。”

    白玉捡了些柴火扔进火堆里面。

    她摸了摸凌天娇的额头,那里还在发烫,“师父带我做过训练,所以,寒冬刺骨,也能挺得住。你呢?”

    凌天娇眼也不抬地道,“我以为我行。”

    白玉伸出胳膊拥住凌天娇,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取暖,她嘴上轻声说着,“什么好大夫,自己也病了。”

    凌天娇没力气反驳,任由着白玉抱着。

    她昏昏沉沉地,借着这处温暖。

    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