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就差没把天娇姐这三个字说出来了。
然而,还没有明说。
宋闲云首先便红了脸,他道,“白姑娘休要胡说,本宫怎么会想要和凌姑娘扯上关系?”
“哦?”
“她又不喜欢本宫。”
“那就是殿下爱而不得咯?”
白玉啧啧两声,宋闲云的脸更红了,她又道,“倒也没什么,爱上自己救命恩人这类的戏码,话本子里多的是。”
“真的?”
“自然,我骗殿下做什么?”
宋闲云目光炯炯地看着白玉,将想法写在了脸上,他道,“白姑娘,能否...”
“不能。”
白玉轻叹一口气,“难不成殿下忘了殿下来这是做什么来的?”
“自然记得,可那渊国公主江晏早已有了心悦之人,就算我前去求娶,怕是也不会成功。”
宋闲云的脸色如常,没有因为这些而感到落败,似乎并不在意一样,他轻声道,“江晏性子急,为人狠辣,只怕她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你怕她在路上搞鬼?”
“不是没有可能。”
“我还以为你看谁都心善,对谁都没什么防范。”白玉轻笑,“看起来,还是有点警惕心的。”
门外咚咚咚地作响。
看样子的有人要过来了,白玉侧过身子,左右一瞧,便与宋闲云低声道,“有人要来,我先躲进那柜子里。我与你共处一室,对你的名声不大好。”
没等宋闲云说些什么,门外便出声道,“古越太子可在?”
温厚的女声带着几分着急的感觉。
宋闲云拍了拍衣衫,将话本藏掖进枕头下,这才去开了门。
入目的是慕容家女儿的面孔,看模样大概是慕容雪,宋闲云没有问,那人便先自我介绍道,“古越太子,在下慕容雪。舍妹阿童可是在殿下您这里?”
她的目光越过宋闲云,向里面张望着。
宋闲云偏过身子,好让慕容雪看得更仔细些,“阿童没在本宫这里,自从来了这驿馆,本宫就再没有见过阿童。”
慕容雪眉头一皱,“那这丫头还能去哪里?对了,还有白姑娘...还有白姑娘!”
她抬起眼,目光认真地问,“阿童可在白姑娘那里?”
宋闲云摇头,“她行踪一向怪异,从不与本宫上报。若是寻她,还请去她的房间。”
“自上次与你们分别,阿童便一直想要来寻殿下,然而家父气愤舍妹,惩罚了几日。今日是她出来的日子,本想着去接她,却不见了踪影。”
慕容雪叹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
“是在哪里消失的?”
白玉从门外缓缓走来,宋闲云看见白玉在慕容雪的身后出现有些奇怪,但并未声张。
“是在街尾的一处育人馆,家父以为将阿童送去调教几日,便不会再出现乱走被拐的事件了。没想到刚刚出来,便消失了。”
慕容雪看着十分焦急,“本以为是来了殿下这里,看样子并不是。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等等。”宋闲云道。
“殿下?”
“让我和白姑娘帮你们吧,毕竟人多力量大,周公也能移山。”
闻言,白玉看了他一眼,道,“慕容小姐,让在下助你们一臂之力吧。”
原本只能在小窗格里瞧着的市集,现在近在眼前,白玉却没心思去游玩。
“你说,有没有可能又被那伙人抓走了?”白玉目光在人群里搜索着阿童的踪迹,一边和宋闲云说道。
“我只杀了他们中的一人,当时他们的同伙见我把那男人杀了,纷纷四窜逃命。”
不见有人回应。
白玉侧过头,只见宋闲云在和一粗犷男人比划着阿童的身高,他说,“有没有见过这么高的小女孩?小脸圆润,杏仁眼,很漂亮,性子很可爱。”
粗犷男人摸了摸他的络腮胡,他道,“这地界不太平,人贩子猖獗,最近又逢那古越太子来访,官家管制了他们,估计...”
他眉头皱了皱,“你去问东市的卖书的老李头,他或许会知道。”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白玉凑上前问道。
粗犷男人恍然大悟,“你就说是西市的打铁匠老刘跟你们说的,老李头虽然看着古怪些,但热心快肠,你们若是去找他,定然会跟你们说的。”
白玉从腰间掏出几两银子来塞给了打铁匠老刘,“若能寻到阿妹,来日必有重谢。”
“诶呦,小姑娘,这事儿算什么?不过张张嘴罢了。”打铁匠连连推辞,他只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做好事儿,下辈子或许咱也能有个富贵公子当当。”
白玉默然,假装转身就要走。
趁打铁匠不注意,蹲下身把银子放到了打铁匠的脚边,随后拽着一脸懵的宋闲云就跑。
“老李头...老李头...”
白玉拽着宋闲云的袖子,不放手,她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抬头看着四处的牌匾,“卖书的老李头...”
宋闲云任由白玉拽着,跟着白玉走,他问,“那打铁匠不是不要吗?”
“他不要是不要,你不能不给。”
“为什么?”
白玉笑了,转过眼看向宋闲云,“这人世间福气就那么一点,我来世也想有个富贵小姐当当,怎么能叫他做了去?他收了我的钱,他给了我消息,我们俩算是扯平了。”
“富贵也不是很好。”宋闲云道。
宋闲云自小就呆在宫里,身子骨也不允许他去外面闯荡,这唯一一次出门,又是远门。
一路上的难民饥民又叫那些人清散了。
他自然不知道人间疾苦。
“可我就喜欢除了有钱,什么都没有的生活。”白玉只道,“这世间什么都可以买来。”
“真情不可以。”
白玉愣了一下,“那东西看似坚韧,实际上脆弱不堪,不要也罢。”
不等宋闲云说些什么。
白玉在一家牌匾面前站定,她道,“到了。”
宋闲云抬起头。
一张要坠不坠的破烂牌匾上模模糊糊地刻着——竹林斋,里面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竹摇椅上,晃晃悠悠,昏昏欲睡。
他掀开眼,浑浊的眼睛缓慢移向门外,最后定睛那两个陌生的来客,撑着身子费力地起身,年迈苍老如同割木头的难听沙哑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
“诶呦,老朽也来客人了。”